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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39章


    虞连翘看看他。厉家明静静吸着烟,片刻后正色道:“我需要有一个人帮我做些事,细致、谨慎,最重要的是要忠诚度高,连翘,我能想到的,只有你。”


    “我?我能做什么?”


    厉家明说:“我想让你辞掉现在的工作,专职做我的助理。”


    虞连翘问:“不是做这个公司的事?”


    “不是。”


    “是你自己的事?你在做什么?”


    “vc。”


    “维c?”虞连翘越发摸不着头脑,“你什么时候做起医药了?”


    “不,不是,”厉家明笑出声,“是venture capital——不过眼下我投资的公司到的确是做药的。”


    虞连翘听得云山雾罩,风险投资这样的字眼她只在新闻里看见过,身边的人倒是有在投行工作的,比如沈菲的男友。于是她问:“像投行那样?”


    厉家明摇头一笑,“投行说起来好听,其实就是拉皮条。”


    虞连翘愕然。


    厉家明将烟噙在唇上,手抄起瓶子往彼此的杯中续酒,“你觉得我的话很……”想了半天,吐出一个词来,“……很孟浪?”


    虞连翘听了直笑,接过他递来的杯子,道了声谢谢,“孟浪不孟浪,我可不知道,你说的我又不懂。我只是没见过你这个样子。”


    厉家明问:“什么样子?”


    虞连翘说:“唔,意兴风发,很潇洒。”


    她话才刚说完,他脸上神色已是一换,露出困顿与忧倦。


    “其实,我这是一意孤行,支持的人一个也没有,甚至连同意的人都没有。”厉家明夹烟的手揉了揉太阳穴,接着却说道:“但我总要赌上一把,赢了就赢得风光,输了——就输精光。”


    虞连翘脑子里忽然有惨烈画面浮现,握着杯耳的手紧了紧,“你……你投了很多钱进去?”


    “很多,”他低头将烟摁灭,“我所有的trust fund都在里面了。”


    就这样,虞连翘想也没想地答应了厉家明,做他的私人助理,而且当晚就开始了工作。


    厉家明几近倾其所有的第一项投资,给了深圳一家生物制药企业。这家名叫阿斯瑞的公司位置就在深圳南山。虞连翘猜测,厉家明当初力主将厉氏总部迁过来,虽说是为发展着想,但无疑也是带着些私心的。


    在她接手工作时,阿斯瑞已经完成了技术和质量管理体系的双项革新,有良好的原料供应链,所有研发、制造与产能上的问题都已解决。像生物制药这样的行当,低端产品自然也在流通,而且不算少,但高端基本就意味着垄断。


    厉家明是阿斯瑞股东中的大头,占了股份的百分之三十强,打从一开始,他在董事会上的主张便是——既然做高端,就走国际市场。为此,他频繁往返中美两地,目的不在开拓市场,而在帮助阿斯瑞通过美国食品与药品管理局的认证。


    得到fda认证,便是虞连翘跟着他后,要做的第一件事,也是最最繁琐的一件事。


    那晚上,待到瓶中最后一滴酒都喝干,厉家明就下楼从车里拖出了两个纸箱,一手一只,拎上来交给她。


    两大箱里装着满满当当的文件资料,虞连翘看到先是傻了眼,定了定神,才扬眉道:“原来你早就有备而来,你怎么就知道我会答应?”


    厉家明朗声笑说:“我就是知道。”笑过之后,脸上倒是挂上了一副歉然表情,“我也想让你过个假期,可是时间真的来不及。不过我向你保证,做完这个就可以轻松一阵。”


    虞连翘无奈地耸肩,“剥削压搾是资本家的本色,这个你是洗不脱了。好啦,我现在就开始给你干活!”


    厉家明笑笑,很欣慰的样子,“那我走了,你先看,了解一下情况,明天我再来找你具体地谈。”


    虞连翘叫住他:“你怎么回去?不要开车了吧。”


    “没事。”


    “还是叫司机来接比较好。我去打电话给张斌。”


    “不用,”厉家明捏着车钥匙,站住想想,说:“那我在你这再坐一会,散一散酒就好。”


    虞连翘进厨房烧了水,用茶包给他和自己都沖了杯茶。厉家明靠在沙发上饮茶,闭着眼休息,偶尔也和她说两句话。


    虞连翘则在书桌前,开始对付那两堆让人一看就头大的材料。纸上的内容有公文条款,有医学工艺,还有生物化学,其中好些还不是中文的。她看得两眼发昏,才算摸到一点边角。没想到是这样艰难,虞连翘吓得连觉都不敢睡。


    而厉家明倒像是宽心多了,坐着坐着,很快人就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虞连翘看他睡得那样沉,也就不忍心叫他,只回屋给他拿了条毯子搭上。自己又打叠起精神来。天边鱼肚将白时,她才在桌上趴了一趴。谁知这一趴便不晓得时候了。


    要不是门铃声与拍门声震天响起来,他们还不一定醒得过来。


    厉家明双手搓着脸,茫茫然问:“出什么事了?”


    虞连翘用酸手揉着硬脖子,想站起来,脚已经麻了,只好吸着气说:“有人在敲门呢。你去开?”


    如此急躁的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谢尚易。


    他看见厉家明来开门已经是一张脸阴晴不定,进来看见虞连翘拿着手机,更是怒火中烧。


    “这才几点,你怎么就来了?不是说中午吗?”虞连翘看了看时间。


    谢尚易气极,噼头说道:“你还记得呀!打了你一晚的电话,关机!关机!你要吓唬人也不是这个吓法!我还以为你……”


    他眼角扫到厉家明,勐地收了嘴,不再往下说,然后视线从厉家明身上扫过,扫往茶几上的空酒瓶,躺满烟头的瓷碟子,还有在沙发上皱成一团的毛巾毯子。


    谢尚易由愤怒转为木然的脸上,忽地浮起一抹诡异的笑,“算了,反正没我什么事。走了!”说完拔腿就走。


    虞连翘追上去,“嗳,你怎么走啦……你能不能慢一点,等我一下?”


    谢尚易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


    “对不起,我刚接到工作,没时间和你出去走了,”虞连翘说着竟感到了很深的歉疚,“下次吧,下次我去看你。”她眼弯弯地对他笑了笑。


    谢尚易看着她,冷冷道:“你说完了?说完,那我就走了。”


    虞连翘伫立走道间。这个决然远去的背影,似乎刺痛了她的眼睛。这一幕如此熟悉,隔得如此久远,然而她从未忘记。


    厉家明走出来,站在她身边,“小男友?”


    虞连翘摇头。


    他探查着她的神情,问:“我是不是又给你惹麻烦了?”


    虞连翘好一会才明白他的话,低声道:“没有的事。”


    厉家明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很微小的一个动作,虞连翘身体却僵了一下,他也是怔了怔神,而后讪讪地收回了手,“进去吧。”


    “好。”


    自这个早晨起,到往后的两年里,厉家明和虞连翘一起构筑了一段最微妙的关系。


    他是她的上司,她是他的下属,然而更多的时候他们是并肩作战。


    厉家明所做的事,真真切切是冒着极大风险的。虞连翘跟着他,没有一刻不如履薄冰地凛着心。那么多钱投进去,一期接一期,一个项目接一个项目,什么时候能抽身退出,却是未知的,充满偶然性的。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不再是孤军作战。在那趟圣诞节的美国之行后,厉家明寻得了一个合伙人。次年写字楼里挂出的铭牌便是——h&l venture parterners。这个l自然是厉家明,在他前面的h则是logan friederich huntzberger。


    厉家明有亨茨伯格家族作后盾,做起事来动作就舒展得多了。不过即使如此,他的原则依然是精耕细作。他对市场与同业间的鼓噪,完全是无动于衷,总是自己搜罗着项目,审慎严谨,又不失想象力地筛选。


    虞连翘所接到的指令里,内容无所不包,匪夷所思也是常常有的事。单单是尽职调查一项,他的要求就与别人两样。虞连翘总认为厉家明太高估她了,她又不是三头六臂的cia。可结果是无论怎样难的事,她还是都办到了。虞连翘也没料到,自己竟还有这些能耐。


    在这样重重的工作磨练中,厉家明给了她一个人所能给的最大的信赖。


    有一次在长途飞行中,虞连翘递了一份计划书给厉家明。这份计划书是一伙离校自己创业的学生交给她的,她知道希望不大。那段时间不少大鳄都在互联网上栽了跟头,对这一类的项目业内人人自危,谁都不愿沾手。但她被那伙学生的诚意打动了,便趁厉家明在夜航中心情闲适,拿了出来,请他留意看。


    厉家明的确翻开看了,而且看得很用心。待合上文件时,他叹了口气。


    她正翘首等待意见,心想肯定不妙。这时他对她笑了笑,“你要知道,投资追求的始终是收益回报。我们不是做慈善。”


    虞连翘以为他是在迂回地教训自己对人太过心软。


    可是,转瞬却又听他说:“但在回报率可期望的条件下,有时你投资,就是帮别人建起一份事业。也许成不了一份事业,但至少是个理想,如果理想破灭了,那至少他曾经为理想试过。”


    厉家明的声音很低,平淡,没有起伏,但虞连翘知道这一刻他的内心是很感性的。


    她了解并接触过最真实的他。


    那么按理说,他们应该是很亲近的,有那么多相处的时间,有那么多可以亲近的机会。可是不知为什么,虞连翘和厉家明始终没有任何男女间的亲密进展。


    厉家明当然也有过拍拍她的肩,揉一揉她头发之类的举动,然而,这些似乎是他们肢体上能够做出的亲近的极限。


    这一条界限,两人都回避得小心乃至刻意。因为它是恰恰能让他们放松,并安然相处下去的距离。


    譬如她对他的称唿,她不再喊他家明,也没有称他厉总。她总是叫他j。


    那是最开始她为他工作的时候。厉家明身在美国,事遇紧急,便不顾时差地发传真过来。虞连翘夜里总被床头传真机响亮的嘀鸣吵醒,然后在一片刺刺啦啦的声音中揉着眼睛,看他传来的文件,或他写下的要她去做的事情,署名总是一个花体的j字。


    那时她真是吃足了苦头,当然厉家明也不轻松。


    有一次是凌晨三点多,虞连翘才睡下,又被叫起来,扯过传真纸一看,上面只有他手写的一句话,“to begin without the need of hope; to persevere without the expectation of sess.”


    “不抱希望地开始,不怀成功之念地坚持。”


    虞连翘将它记在心里,秉为信念。


    两年后,在深圳宝安机场的候机室里,虞连翘再一次看到这句话。它印在一篇关于路易斯?康的杂志文章里。


    路易斯?康,大名鼎鼎的建筑师路易斯?康。


    十八岁时,她曾在一个男孩的家里,听过他的名字。


    埋在心底蔓草丛生的记忆,又被牵扯而起。对这样的牵扯,虞连翘已经习惯,因为它来得频繁且容易。


    然而这一次的情况不同以往。她盯着作者那栏看,直看视线晕煳,也仍是那两个刻到她命里字——“李想”。


    这世界同名同姓的人一定很多,但不知为什么虞连翘就是笃定,这个李想一定是当年那个奉康为偶像的男孩,那个将她搂在怀里,一起看路易斯?康作品图集的李想。


    她颤着手往后翻,希望能找到作者介绍,但最终看到的只是一个括号,里面写着——发自美国,普罗维登斯。


    虞连翘心想是他,一定是他。他在普罗维登斯——她终于知道了他现在在哪里。


    之后,虞连翘如常登机,镇定地寻到座位坐下。


    在飞机起飞的那一剎,她闭上眼放任自己去想他。从深圳到北京,飞行时长三小时,她累了,睡着了,于是就在睡梦中想他。


    她想起他们曾经有过怎样的亲密,想起自己在十九岁的初夏,如何离开他。


    她想起那天的太阳,那场独自离别的哭泣。


    泪水那么多,那么多,从面上淌落,满满地积在手掌。和心上是一样的冰凉凉,就像极地融化的冰川。一年两年,无论多少年过去,她都不会忘。一辈子都不会忘。


    那刻骨的冰凉!突如其来冰凉——虞连翘身体轻轻一搐,手已抹上了脸。她狠狠地擦,擦了一阵,才发觉是干干的,什么都没有。


    “吵到你了?”男人的声音,低沉温厚,很近很近,好像就在耳边。


    虞连翘双手盖着脸。


    “hey,你怎么了?”还是那个声音,语气里隐隐带着关切。


    “冰了一下——刚刚脸上冰了一下。”虞连翘神思迷离。


    “噢,是我,”那人说,“sorry,不小心碰到你了。”


    虞连翘微瞇着眼,从指缝间看到了正和自己说话的人。她慢慢放下手,脑袋已然清醒过来。


    耳旁是机舱里特有的那种低低的轰响。她和她的老板厉家明,正在播音777的客机上,午后一点的航班。


    “j,不好意思,我睡着了。”她尽最大力气平復着情绪。


    “就快到了。”厉家明淡淡回了她一句,便也闭上了眼。


    搁在小桌板上的电脑已经进入关机程序,虞连翘看着暗掉的屏幕,知道他这一路都在看她做的那份行业研究报告。


    她伸手替他合上电脑,半搭在身上的毯子随着动作滑了下去。


    虞连翘弯身捡起,不经意间,视线落在了他平放着的手上,盖在手腕上的衣袖别着一对方形的银色袖扣。


    是这东西碰到了她的脸,不是空姐给她盖的毯子,是他,虞连翘暗暗地想。遮光板半拉着,她探头往外望。


    舷窗外的阳光耀眼极了。近了一万米的太阳,看着要比寻常亮上许多。


    虞连翘将头抵在窗上,在日光的照耀下,重又瞇起了眼。一分钟前,似要将她溺毙的伤心感觉,此刻已然淡去;记忆里的那人,便又成了一个缱绻不去的念想。


    无论曾有过怎样的哀恸不捨,岁月也已将他们分离。


    她跟着厉家明忙忙碌碌的两年就这样过去,她和李想不曾相见的四年也一样无惊无扰地过去了。


    在走出飞机舱门的那刻,北地的寒风如刀刃割脸而来,虞连翘想如此也好,心底有个念想,就很好。何况她还知道他在哪里,普罗维登斯,地球的另一端,天边的一个城市。他们之间隔得这样远,此生可能都不会再见了。


    那么不见也好。


    世上的事往往都是这样。当你对祂有所求时,命运之神睬也不睬你,当你对祂毫无所求时,祂又偏偏留意起你。


    譬如虞连翘。当她以为,她与李想,他们将就此相安、相忘于世时,命运又将他送到了她的生活里。


    在深圳,虞连翘只是看见李想的名字,在北京,她真真切切地见到了他的人。


    然而,这时隔四年后的相见,究竟是命运的眷顾,还是另一番不怀好意的捉弄?对此,虞连翘毫无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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