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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卷二十 王道心 第九章 面圣


    这一天,燕横彷彿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当下了官船踏上土地,经过金川门,走进南京外郭城墙之内那一刻,四周的一切都变得奇异。


    那巨大井然的城市,压倒地佔据了他的一切官能。就连唿吸的空气味道也是前所未尝。


    无穷无尽、连绵不断的市街,展示着人间百物。燕横已经沿着街道走了许久,但眼中所见好像没有半样东西重复,不断地冲击着他的视觉和好奇心。堆成小山般的花彩瓷器和说不出颜色名字的丝绸布匹;横挂在街道上方的无数綵灯和鸟笼,连天空也全遮闭;许多看不出用途的海外输来古怪器物;经常突然飘来的不明香气或是辛辣气息……


    然后还有就是人。看不见尽头的人潮。燕横和荆裂随着王守仁的轿驾前进,即使已有士兵在前头举牌开路,还是行进甚缓慢,只因常要等街中人丛散开两边再从中挤过。燕横从没想像过除了战争之外,会有这么巨大的人潮如此稠密地聚集。他们到底在干甚么?是不是在闹着甚么大节庆?道旁的酒家茶节挤得客人好像快要从窗口跌出来。说书卖艺的摊包围着七、八层群众,令人怀疑后排的到底还能听到看到甚么。


    有好几次燕横都看见寺庙前或市集外聚着大群乞丐,每堆都有几十人,而且一个个显得很有精神,有的还在追逐打闹。养得起这样的乞丐,也是一个城市繁华的证明。


    燕横已经感到微微昏眩。经过这几年的游歷修行,也去过不少大地方,他以为自己见的已经够多,不会再被甚么情景唬到。可是原来世上还有这么巨大的城都,令他感觉自己像个乡下的山野村夫——就像当初离开青城山到了成都时那样。


    ——不,这里还要厉害许多倍……


    而他们这时还没有走进内城。


    入了内城郭,到达真正的南京城之后,那感觉又是截然不同。没有了拥挤的人丛,代之却是更整齐宽阔的街道和更大的建筑。许多应天府的本地官僚机构、衙门和府邸也都在内城里,一座座大建筑排列着分佈有序,街道全都铺了一致的石板供贵族官员的车马行走,显然整个内城从头就细心规划过。路上经过的更不再是外城的闲杂人群,大多都是公人或为官僚办事的随从,衣饰整洁得多。这里就是整个南京城日常治理运作的命脉所在。


    刚才从正阳门进入内城时,燕横就特别留意到那内郭城壁,远比他之前进攻过的南昌城墙高大厚实,城楼也是极高。他不禁想,假若当日所进攻的是这般规模的防御,义军的牺牲恐怕惨烈十倍,更是难言胜负。


    如今燕横亲眼目睹才终于明白,为何当日王守仁那么担忧被宁王取下南京。南京城如此繁荣富庶,再加上龙蟠虎踞的地势和如此坚固的防御建筑,若都落到朱宸濠手上,那场仗恐怕还要打到今天,而且可能会演变成南北势均力敌、互争天下的长久战争。


    不过至此燕横所见的,还只是一个开场。


    他们行至内城的中央,眼前突告豁然开朗,一片宽广无比的广场,出现在众人眼前。


    燕横和荆裂见了这个广场,心跳都不禁加快。他们第一个念头,就是想像着这地方站满了万计兵马的豪壮情景。


    ——那单纯的广大,就令人直接感受到何谓权力。


    这时王守仁也得下轿了,因为广场正对的城斗之后就是皇城,这里开始他要徒步。从这方向远远看见,皇城仍被一重城墙包围着,只隐隐看见少许高殿的顶尖。


    王守仁在南京任官多年,对这里一切的壮观景象早就熟知,当然不会因此而再惊讶。但他此刻亦是面容绷紧,神情肃穆,只因过去南京皇城空空如也,今日却真有天子在座,而王守仁正是要去面见。


    他心想如此实在不妥,于是仰天长唿一口气,脸色才和缓下来,回覆平日的不动心。


    ——王守仁啊王守仁,你真没用。面对千军万马也不怕,见圣上却心头大乱,实在太不像样了。


    他回头朝荆裂和燕横微笑了一下,就与他们一同随着引路的禁军统领越过那广场。


    两个武者前来面圣,自不可能带着兵刃,刀剑全都留了在王守仁的官船上。他们如护卫般陪着王守仁前进,那中央的大道左右夹着两行全副武装的禁卫,每隔五人就提着一面比两个人还高的旌旗,其余则各竖着古风铸饰的仪仗刀矛,彷彿构成通道两侧的两道墙壁。荆裂赤手走在这刀枪通道之问,有一股讨厌的不安感觉。


    ——是在威权之前无法保护自己的感觉。越是深入到南京城重地,这感觉就越是强烈。


    三人终于走过广场到达奉天门。那里又守着一队禁卫,先查明确定了王守仁和荆、燕二人的身份,搜看他们身上有否藏着甚么不轨的器物,又捡杏荆裂和燕横的衣着是否够整洁体面,到一切满意之后才示意三人通过。


    走进奉天门后越过金水桥,到了对面的端门,又要再接受另一次的查问,这才能真的进发向皇城城墙,到达午门。


    在午门受到第三次检查后,三人要在门内侧的卫室中等待,由禁卫先往宫殿通传。


    他们等待了大半个时辰。王守仁似乎早就预料了,在椅上闭目安坐,恍如入定。最难受的是荆裂,一来不喜欢身上衣服的拘束,二来实在对于见皇帝没有很大兴趣。


    终于唿召传来了。禁卫带着三人进入皇城。


    燕横再度被眼前景色震撼。


    他从未想过,世上存在这般巨大而壮丽的人造之物。


    沿途目睹的每一座雄伟宫殿,都令燕横惊嘆。它们按着巧妙的地理分佈,各据方位,结合发出一股恢宏无比的气势,虽然只是一一沉静地矗立,却令燕横深深感受所营造的王者之气,与自然的深山大川又自不同。


    ——假如在这里住下来练剑,不知道会有甚么感觉呢?……


    燕横这么想像起来,不禁微笑。他好想跟荆大哥谈话,但之前王大人及禁卫都已千叮万嘱过,进入皇城之后不可再随便互相交谈,于是只好忍耐着。


    他沿路一直在观赏各宫殿和花园景色,甚是兴奋,就像回到七年前那个少年的模样。许多宫殿都半隐在内壁和园林树木之后,令皇城看来无限深奥,怎么走也走不到尽头。


    王守仁察觉他们进了午门后走了不久就左转往西,看来并非前往正面的奉天殿。果然再走一段后,眼前出现一座大宫殿,上面牌匾写着「武英殿」三字。


    其实燕横只是从远方观赏,若是容许他走得更近细看的话,会发现这南京皇城里的各宫殿,许多已经开始腐朽失修。原来自从太宗皇帝迁都北京之后,南京的皇宫已无实际用途,到大约百年前开始疏于维修,许多宫室渐渐残破。这当然也有减省国库支出的原因。


    但是唯独这座西侧的武英殿,由于内里供奉着太祖及太宗皇帝的画像,号称「御容殿」,又本来是天子斋戒祭祀的重地,因此仍然不断修整如新。


    而正德皇帝临幸南京,自然亦以这武英殿为主理政务的宫殿了。


    知道已经到达目的地,燕横仰头瞧着大殿雄壮的正门,同时随着众人走过金水桥,渡过绕殿而筑的护城河。正门顶那三个端正厚重的大字,他看了心里甚是喜欢,心想将来重建青城派的练武场,也要找人写出同样的牌匾。


    过了今天,「破门六剑」被栽的罪名就正式洗脱。而燕横回去后就要出发返青城山了。这次极可能是他跟荆大哥最后一次同行的旅程,能够来访这般雄伟的宫殿和都城,他感觉实在太有意思。


    ——今天看见的一切,我这一生都会记住。


    他再次看着荆大哥,朝这人生的第一个旅伴欢欣微笑。


    荆裂也回以笑容,但他不快的感受挥之不去,觉得自己就像一头自愿走进囚笼里的野兽。


    在近侍太监传唤之下,王守仁与荆裂、燕横一起进入武英门,通过白石栏杆的甬道,步入大殿。


    武英殿内里空间之高阔宏伟,每一片瓦石的华丽精緻,令燕横又再有一种身入异界的奇妙感。两排如巨树般的朱红圆柱,自大殿前一直延伸到深处,高高撑起满是金漆与色彩图纹的大梁和顶棚天花。


    殿柱之间又再排满了提着刀矛的禁卫,密切地注视王守仁三人在面前经过。荆裂出于多年养成的反应,在殿中走着时都在向四面观察打量,思考若是受到威胁自己可以往哪里躲避逃生,怎样走才会受到最少的围攻;又估量着眼前禁卫的武力,自己能够打倒多少个,对方哪些兵器最适合抢夺使用……


    当然他并非真的有甚么不轨图谋,这只是出于他多年来在各地经歷无数生死培养的习性,每到任何一个陌生地方,都自然会这样预先观察。


    即将要面见这片大地上最有权力的人,一般人无可避免也会显得怯懦恐惧。但王守仁、荆裂和燕横三人俱步履自然,腰身挺直,带着自信地走进武英殿深处。


    燕横早已瞥见最后方的皇座,从正门远看过去时,皇帝就像一个指头那么小,直至越来越近才瞧得更清楚。


    三人被带至皇座前大概三丈处就得停下。燕横这时终于看清了当今大明天子的模样。穿着锦袍的皇帝远比他想像中年轻、瘦削和精悍。他早闻说正德皇帝喜爱武事,看这外型似乎传闻不假,但在燕横眼中,那张正在微笑的脸却带了三分轻浮,与真真正正的武者有点差距。


    荆裂同时也在看皇帝的样子,并且留意皇座前佈着一大队异常精悍的锦衣卫,神情极是警觉,腰间的绣春刀好像任何一刻都会拔出来;而较后的两侧各列着十名锦衣卫弩手,每五人一队分前后两排站立,成接连射击的阵势。


    ——这般严密的保护,自然是因为先前发生过大江上姚莲舟劫持圣驾的事件。


    而江彬亦身穿锦衣卫指挥的飞鱼服,贴近在皇座侧站立。他站姿极是威武,但荆裂见了只是失笑,在他眼中这个从前的边荒勇将,只不过是依仗皇帝虎威的一头狐狸而已。


    江彬察觉了荆裂的眼神,也瞪回去,但荆裂不闪不避,继续与这个宠臣对视。江彬被荆裂那凌厉的眼神盯得心生寒意。


    站在皇座另一边的则是大太监张永,见了江彬反被荆裂气势压倒这一幕,心里暗笑。


    「大胆!低头!」一名近侍太监发现荆裂和燕横竟然敢直视皇帝,大声斥喝。


    两人心里其实对皇帝有所怨愤,皆因就是朱厚照一声令下,搞得他们「破门六剑」被缉捕,又弄出「御武令」等许多事情来,他们几乎因此死在雷九谛与秘宗门的追杀下,这口气至今未消,其实颇不愿意屈服于皇帝威权之下。只是现在为了顾念王大人的立场,也为了大局,二人只好俯首降下视线,与王守仁一同向皇帝行礼。


    朱厚照却不介意,招招手命各人不必多礼。这时张永递来一封预先写好的旨令,朱厚照接过来看了看,点个头又交回给张永宣读。


    这道圣旨赞赏王守仁忠勇为国,治理地方甚有功绩,大大嘉许其贤能,故封他为江西巡抚,接替遇害的孙燧,剋日回南昌就任。


    圣旨内却连一个字也未提及王守仁平定宸濠之乱的功绩。这是因为皇帝至今仍想再亲自擒拿朱宸濠一次,即使只是象徵式的游戏也好;假如圣旨又明文确定了王守仁一人击败宁王,哪岂非自相矛盾?因此到现在有关王守仁的战功,还是没有任何定案。


    此事张永早就派人预告给王守仁知道,而王守仁也不介意,他求的并非个人荣辱富贵,只要得到圣上的肯定,可以安心回去復兴战后的江西,已然满足。


    荆裂和燕横在旁听了,他们虽也一早知道这安排,仍是为王大人愤愤不平。


    ——那样的血汗功劳,都只字不提,这还有天理吗?


    张永又拿出另一封诏令宣读,这次是关于「破门六剑」因诛杀奸佞钱宁的义子,而受到钱宁诬陷,朝廷今已查明原委,故赦除先前一切罪名,由于同样的原因,他们在平乱中的一切战功也无一字提及,只含煳地说六人保护朝廷命官王守仁有功,但亦没有任何封赏,只得皇帝聊聊几句嘉许,并命其「悉返原籍,以其勇武効力于地方道府」。


    荆裂和燕横行礼谢过。这时皇帝却突然开口。


    「你们哪个是……荆裂?」


    荆裂上前半步答应:「陛下,我是。」


    他的回答粗鲁无礼,江彬、张永及众多卫士都皱眉,但皇帝不以为意。「抬头给朕看看。」


    于是荆裂也就抬起头,果敢地与天子直视,还挂着他一向那个灿烂笑容。


    这在江彬眼中实是轻佻之极,正想借此发作,皇帝却问:「『破门六剑』,不是六个人吗?何以只有你们两个?」


    「『破门六剑』不过是一场江湖风波所生的名号,早就解散。」


    荆裂回答:「在王大人身边效力的,如今只剩我们两个。」


    这当然半是欺君的谎话。事实是他们不想带着虎玲兰和童静来见这个好色的皇帝,免生枝节。


    朱厚照听完,端详着荆裂的脸好一会,心想:此人就是姚莲舟要决战的敌手吗?怎么一个野人的模样?与那武当掌门简直是彻底的两个极端。


    「有一件有趣的事情,朕要跟你说……」他看着荆裂,也微笑起来:「只是这宫殿太过拘束,朕不想在这里谈。换一个地方。朕也好跟你们两个喝一杯。」


    「依陛下的。」荆裂轻率地说。


    张永也没想到还会有样的事情,与王守仁对望一眼,彼此都有些忧心。但谁能在这时违逆皇帝的话?他们也就只好先行退下。


    「千万慎重。不可乱说话。」在武英殿外,有禁卫来要把荆裂和燕横带到别处,临分手前王守仁向他们二人叮瞩。


    荆裂和燕横被安排在一个花园的亭台中休息等候。又再等了几乎一个时辰,看守他们禁卫得到通传,才将二人带出皇城。


    他们遁着刚才的原路出了皇城,到得广场后却不是直过,而在半途向右转,往西而行,走到在内城的五军都督府。


    原来朱厚照来到南京后嫌皇城气氛太过拘谨,不喜常住,因此他又再以「威武大将军朱寿」之名,徵用了南京本地守卫军的都督府为私人宅邸,引入自己的禁卫看守,佈置各种玩乐,彷彿又建成另一座临时的「豹房」。


    荆裂与燕横被带进了都督府,再经过两度检查,这才能继续深入,终于到达正厅前。经太监大声通传之后,他们才可踏入厅堂。


    其实隔着门他们早已听闻内里的乐音与喧闹。进去之后荆裂和燕横发现,大厅果然摆着盛宴,面前几张大桌放满了杯盆酒食,两旁站着身穿綵衣的伶人奏乐起舞,厅堂的空气中缭绕着奇特的熏香菸雾,那繁乱的情景一时令两人眼也花了。


    荆裂倒是很喜欢这样的气氛。他在海外异国流浪多年,谒见过不少蛮族的国王酋长,他们玩乐庆祝也是如此随性尽兴,狂欢如没存明天。荆裂自从进入南京就一直绷紧的神经,因此稍稍松开来了。


    燕横身在这气氛中却有种唿吸不畅的感觉。无论是那薰烟,还是厅里众人身体散发的汗味与酒气,都令他微微噁心,那喧闹的鼓乐驱使他心跳加快,四週一切都令他不想在此逗留太久。


    ——我根本就不喜欢这种地方……那荒唐皇帝到底有甚么要吿诉荆大哥呢?快快说完,好让我们回去休息吧……


    朱厚照就坐在厅堂最后的主座上,那交椅披了一块大虎皮,皇帝一边腿提起踩在椅边,坐姿甚是无赖,身穿着一袭将军服,胸襟的钮扣却也都解开了,看来甚是欢乐。


    他一看见荆裂和燕横进来,就向二人大力招手,示意他们走到跟前。他继而挥手指示随从,下令伶人暂停舞乐,又叫人快快斟满两大杯酒来,赐给这两位武者。


    江彬仍然带着锦衣卫的刀手和弩手,守护在皇帝交椅两侧。那些弩手身处这样的环境,神情依然极是警觉,没有半点放松。


    荆裂和燕横排开厅里那些陪喝的官员和随从,走往皇帝座前,在相隔大约二十步之处停下。


    朱厚照状甚兴奋,磨拳擦掌地看着到来的荆裂。他极期待将姚莲舟约战的邀请告知荆裂,看看他会有甚么反应。


    ——紫禁城决战。这个念头太好了。


    ——这事无论如何,朕也要促成!要亲眼目睹这一战!


    二人到了皇座跟前时,燕横这才看见,在皇帝左边的角落坐着一群衣着华丽的妇人,各具不同美态,一看就知道是皇帝的宠姬。


    可是燕横立时发现,她们其中一个,瞪着惊讶的明眸,正向自己注目。


    而他在下一瞬间,眼神也变得与她一样惊异。


    毫无准备之下,两个自小一起长大的人,七年之后蓦然再见。


    在燕横眼中,宋梨的脸既熟悉,却又如此陌生。相比往昔,成熟了的她有一股能把男人灵魂都吸进去的美丽。可是这仍然无法掩饰那教人痛心的脆弱,那种令少年的燕横作过许多次梦的纯真气质。


    如今却包裹在这种俗艳的衣服中。


    而此刻被燕横发现在这里,宋梨羞愧得想马上死去,但同时又觉得今生竟能再与燕小六相见,是上天给她的无比幸运。这两种交战的情感,令宋梨的娇柔身躯强烈颤抖。


    荆裂马上就察觉燕横的情绪发生强烈变化,吃惊地看着他。


    皇帝亦然。他本来的兴奋笑容僵住了,看看燕横,又看看他心爱的宋美人,感受到他们两颗心必有强烈的连繫。


    ——他人生中永远不会跟任何人拥有的那种连繫。


    妒意在朱厚照胸中升起。


    燕横一时脑袋空白,然后才开始恢復思考。他看一看皇帝,再看这厅堂,又看看宋梨,才渐渐理解到宋梨在此的意义。


    ——我抛下了她。


    ——然后她被送来了这样的地方。


    不必言语,燕横从眼神就能感受到,宋梨成为皇帝的女人那股痛苦。


    他的面容,从惊异眨眼转变成自责与暴怒。


    他朝着皇帝的所在,抬步。


    朱厚照、江彬及众多锦衣卫,瞬间就感受到一头凶兽正向这边接近的错觉。


    荆裂勐力拉住燕横。


    「刺客!」江彬大叫。


    左右两边第一排的共十名弩手,听令马上朝着燕横瞄准。荆裂见了没有多想,全速沖上两步,护在燕横跟前。


    ——绝不可以。


    ——他是将来的青城派掌门。


    ——他的梦,不可就此断绝。


    江彬看见那迅疾的动作,再而发现弩箭对着的目标变成他所讨厌的荆裂,他心念一动,也就挥手向下。


    「发!」


    强弩齐射。


    同时荆裂进入「借相」。


    他双臂急激在身前回转,以南海虎尊派的「六基虎拿」手法,徒手去截击那些如电射来的弩箭!


    这剎那,荆裂毕生磨练的眼力、反应、速度与专注,提升至前所未有的最高峰。


    两只厚实的手掌运成循环,以各种挡架的掌形,神准地将射向他身体上下的五支高速弩箭截去。这完全是超乎人体极限的神技。


    另外两箭,贴着他右肩侧和左大腿侧掠过。


    然而有三箭,还是越过了荆裂的防御圈。


    左胸。右腹。右大腿。


    箭镞没入。


    在这瞬间,荆裂心里浮现出一个想像的画面。


    灿烂阳光之下,浪花捲起的岩岸。是他久别的家乡泉州。虎玲兰抱着他没有见过的孩子,站在岸边,回首看着刚睡醒的他。


    「你回来了吗?」


    阳光洒在他身上,就像十五岁那时候一样温暖。


    眼神虚空的荆裂浑身浴血,躯体向后崩倒,落入痛哭中的燕横怀里。


    《武道狂之诗 卷二十 王道心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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