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作安静。</p>
固突然就察觉到了不对。</p>
问道：</p>
“你是一名史子，怎么会上献东西？”</p>
“这非是你的职能。”</p>
秦落衡早就想好了说辞，缓缓道：“上吏可曾记得几天前，狱衙审判了一起关于墨宝的案件，那起案件的墨宝就来源于我，那名工师勒索的对象也即是我。”</p>
“我的墨宝被那工师以自己的名义上献了。”</p>
“那墨宝得陛下垂青，被赐予了大量的赏赐，但那名工师并没有制墨工艺，因而打上了我的主意，最后也是被官府惩治了。”</p>
“也正因为此。”</p>
“我有制墨工艺的事被不少人知晓。”</p>
“我这墨宝本是自用，没有上献的意思，只是手持制墨工艺容易招惹是非，官府也知道这点，最后给了这个折中的办法。”</p>
固微微额首。</p>
他倒也没有怀疑。</p>
那起盗墨案件，他自然听说过，听说还牵扯到了陛下，因此也是被速判速决了，但直到现在，他才了解其中的具体始末。</p>
固说道：</p>
“这倒合情合理。”</p>
“以往官府是不会容许非百工籍上献的。”</p>
“只是你的情况不同。”</p>
“但也正因为你的不同，导致你的奖赏难以下发，因你不是百工籍，所以官府赐不了你爵位，也升不了官职，加上你这墨宝和制墨工艺价值连城，官府也拿捏不好尺寸，所以只能让你自行选择。”</p>
“这并无问题。”</p>
“只是秦史子你想好要什么了吗？”</p>
秦落衡面露尴尬之色。</p>
他自然没想好。</p>
他前面忙着学室的功课，根本就没有去想，等闲暇下来，因为不知道赏赐的范围，也是没有最后确定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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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眉头一皱。</p>
他看了一下秦落衡的屋舍，问道：“家中可缺钱财？亦或者有缺粮食、肉类、空白竹简、布匹等生活之物？”</p>
秦落衡摇头。</p>
固又道：“那可缺田地、隶臣？”</p>
秦落衡继续摇头。</p>
固一时也不知该举什么了。</p>
稍作沉寂。</p>
秦落衡目光微动，他看着吏员固，迟疑道：“工曹那边真说范围不定？我可以任意选定？”</p>
固眼神突然警觉。</p>
提醒道：</p>
“名义上的确如此。”</p>
“但工曹也会依情况而定，你若要的奖赏过于离谱，或索取无度或索取失当，工曹那边都不会予以满足。”</p>
“你要考虑清楚。”</p>
“不过你可以先说出来。”</p>
“我要铁器！”秦落衡想了想，开口说道。</p>
“不可能。”固当即否决。</p>
铁，秦朝时产量很少，基本只用在农具和武器兵甲上，而且每一样铁器都必须登记备案，这些农具和武器就算是损坏了，也必须交还给官府，黔首只有使用权，没有专属权。</p>
铁由朝廷专营！</p>
秦落衡索要铁器明显是想为个人所用。</p>
这是绝不被允许的。</p>
秦落衡躬身道：</p>
“还请上吏替我如实记下。”</p>
“我方才认真考虑了，我暂时并不缺少钱财货物，但我想要一些铁器，非是用于武器兵械，而是用于生活。”</p>
“我想要一些铁制炊具。”</p>
秦落衡显然是经过认真思考的。</p>
在秦朝。</p>
他最不适应的当属饮食。</p>
这时代的一切作物，都以量大管饱为先。</p>
很多后世常食的蔬菜，在这时都只被当成野菜，究其原因，是因为这些蔬菜生长慢，不适合存放，也不适合闷煮。</p>
只能成为小众的野菜。</p>
这既有时代因素，也有炊具影响。</p>
他想要一些铁炊具，以便改善一下这时代贫瘠的餐饮，最起码要改善一下自己的伙食。</p>
固眉头紧皱。</p>
他不是很愿意登记。</p>
秦落衡道：</p>
“上吏，你只管记下。”</p>
“若是工衙那边有意见，也只会找我，不会找你麻烦的，而铁制炊具的确就是我目前想要的。”</p>
“请上吏落笔！”</p>
固迟疑了一下，还是如实登记了下去。</p>
登记完。</p>
固再次问道：“除了这铁制炊具，你还有什么需要的，可以一并说出来，到时工曹自会酌情加以考虑。”</p>
秦落衡作揖道：</p>
“多谢上吏成全。”</p>
“至于其他的，暂时没有了。”</p>
固轻叹一声。</p>
说道：</p>
“我先把话说在前面。”</p>
“你应知道铁器在大秦的监管力度，官府是不准许私人拥有个人铁器的，当年陛下更是下令收天下之兵，聚于咸阳，就是为了以防这种情况出现。”</p>
“你的这个要求或许并不会被满足。”</p>
“你要有心理准备。”</p>
秦落衡点头。</p>
“我知道。”</p>
“但既然工曹都说了，让我自己决定，那我也就依自己的现状而定了，何况我献上的制墨工艺和药墨，本就价值不菲，换取一些铁器应是绰绰有余。”</p>
“即便最后不能满足，我也不后悔。”</p>
见秦落衡态度如此坚定，固轻叹一声，没有再劝，他把写好的竹片放回竹箧，收拾好东西，再次撑开伞，转身离开了。</p>
秦落衡行礼相送。</p>
屋外。</p>
雨下的更大了！</p>
......</p>
旬乡。</p>
距离咸阳不到十里的一个乡。</p>
漆黑如墨的天穹不断洒落着细密雨丝，一个女子拿着包袱、撑着伞，走进了集市外悠长又枯寂的雨巷中。</p>
下雨天。</p>
往来集市的人很少。</p>
她走的很慢，手中的包袱很沉，随着她迈前的步伐，雨中不时还能听到铜板撞击发出的清脆响声。</p>
那是秦半两撞击的声音。</p>
她步伐虽慢，但也是进到雨巷之中。</p>
她又朝前走了几步，突然一道黑影闪现，女子当即一惊，正欲开口呼救，但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就被来人捂住了嘴，以至只能发出呜咽的声响。</p>
女子拼命挣扎着。</p>
但片刻之后，女子就停止了挣扎，她痛苦的倒在湿漉漉的地上，身下正有一片血红流出，很快就染红了整个地面。</p>
见状。</p>
来人拿起包袱，消失在了雨幕中......</p>
女子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还夹杂着几声求救声。</p>
不知多了多久。</p>
四周突然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还有不少人说话的声音，就在这一片混乱之中，一个身影出现在了案发地点，他在来回几次徘徊后，终于停了下来。</p>
他躬身拾起了一样东西。</p>
雨水早已将上面的泥渍清洗干净，这是一枚荆木制成的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