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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金乌刀法

    正文第十章 金乌刀法次晨醒来,三人吃了几枚柿子,石破天又替她祖孙分别打通了一处经脉,于是两人双手也能动弹了。


    史婆婆道:“大粽子,这岛上的小湖里有螃蟹,你去捉些来,螃蟹虽还没肥,总是胜过天天吃柿子。”


    石破天踌躇:“捉蟹倒不难,就是没法子煮,又不能生吃。”


    史婆婆道:“好好一个年轻力壮的大男人,对丁不三这老鬼如此害怕,成什么样子?”石破天摇头道:“别说丁不三爷爷,连叮叮当当也比我厉害得多。


    若是给他们捉到,再将我绑成一只大粽子丢在江里,那可糟了。”


    阿绣劝道:“奶奶,这位大哥说得是,咱们暂且忍耐,等***经脉都打通了,恢复功力,那时又怕他们什么丁不三、丁不四。”


    史婆婆道:“哼,你说得倒也稀松平常,回复功力,谈何容易?咱二人经脉全通,少说也得十天,要回复功力,多则一年,少则八月。


    难道今后一年咱天天吃柿子?过不了十天,柿子都烂光啦。”


    石破天道:“那倒不用发愁,我去我摘些柿子,晒成柿饼,咱三人吃他一年半载,也饿不死。”


    这些日子来他多遇困苦,迭遭凶险,但觉世情烦纷,什么事都难以明白,不如在这石洞旁安稳渡日,远为平安喜乐。


    史婆婆骂道:“你肯做缩头乌龟,我却不肯。


    再说,丁不四那厮一两日之内定会寻上岛来,你想做缩头乌龟也做不成。


    大粽子,你到底怎么搅的,怎地空有一身浑厚内功,却又没练过武艺?”石破天歉然道:“我就是没跟人好好学过。


    只有叮叮当当教过我一十八手擒拿法,我自然斗他们不过。


    丁不四老爷爷教我的这些武功,又是每一招他都知道的。”


    阿绣忽然插口道:“奶奶,你为什么不指点这位大哥几招?他学了你的功夫,若是将丁不四打败了,岂不是比你老人家自己出手取胜还要光采?”史婆婆不答,双眼盯住了石破天,目不转睛的瞧着他。


    突然之间,她目光中流露出十分凶悍憎恶的神色,双手发颤,便似要扑将上去,一口将他咬死一般。


    石破天害怕起来,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一步,道:“老太太,你……你……”史婆婆厉声道:“阿绣,你再瞧瞧他,像是不像?”阿绣一双大眼睛在石破天脸上转了一转,眼色却甚是柔和,说道:“奶奶,相貌是有些像的,然而……然而决计不是。


    只要他……他有这位大哥一成的忠诚厚道……他也就决计不会……不会……”史婆婆眼色中的凶光慢慢消失,哼了一声,道:“虽然不是他,可是相貌这么像,我也决计不教。”


    石破天登时恍然:“是了,她又疑心我是那个石破天了。


    这个石帮主得罪的人真多,天下竟有这许多人恨他。


    日后若能遇上,我得好好劝他一劝。”


    只听史婆婆道:“你是不是也姓石?”石破天摇头道:“不是!人家都说我是长乐帮的什么石帮主,其实我一点也不是,半点也不是。


    唉,说来说去,谁也不信。”


    说着长长叹了口气,十分烦恼。


    阿绣低声道:“我相信你不是。”


    石破天大喜,叫道:“你当真相信我不是他?那……那好极了。


    只有你一个人,才不相信。”


    阿绣道:“你是好人,他……他是坏人。


    你们两个全然不同。”


    石破天情不自禁的拉着她手,连声道:“多谢你!多谢你!多谢你!”这些日子来人人都当他是石帮主,令他无从辩白,这时便如一个满腹含冤的犯人忽然得到昭雪,对这位明镜高悬的青天大老爷自是感激涕零,说得几句‘多谢你’,忍不住留下泪来,滴滴眼泪,都落在阿绣的纤纤素手之上。


    阿绣羞红了脸,却不忍将手从他掌中抽回。


    史婆婆冷冷的道:“是便是,不是便不是。


    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石破天道:“是!”伸手要擦眼泪,猛地惊觉自己将阿绣的手抓着,忙道:“对不起,对不起!”放开她的手掌,道:“我……我……我不是……我再去摘些柿子。”


    不敢再向阿绣多看,向外直奔。


    史婆婆见到他如此狼狈,绝非作伪,不禁也感好笑,叹了口气,道:“果然不是。


    那姓石的小畜生若有大粽子一成的厚道老实,也不会……唉!”过不多时,忽听得洞外树丛刷的一声响,石破天急奔回来,脸色惨白,惊惶无已,颤声道:“糟糕……这可糟啦。”


    史婆婆道:“怎么?丁不三见到你了?”石破天道:“不,不是!雪山派的人到了岛上,危险之极……”史婆婆和阿绣脸色齐变,两人对瞧了一眼。


    史婆婆问道:“是谁?”石破天道:“那个白万剑白师傅,率领了十几个师弟。


    他们……他们定是来找我的,要捉我到什么凌霄城去处死。”


    史婆婆向阿绣又瞧了一眼,问石破天道:“他们见到你没有?”石破天道:“幸亏没见到,不过我见到白师傅和丁……丁……不四爷爷在说话。”


    史婆婆眉头一皱,问道:“丁不四?不是丁不三?”石破天道:“丁不四。


    他说:‘长江中没浮尸,定是在岛上。


    ’他们定要一路慢慢找来,我这……这可……可糟了。”


    只急得满头大汗。


    阿绣安慰他道:“那位白师傅把你也认错了,是不是?你既然不是那个坏人,总说得明白的,那也不用担心。”


    石破天急道:“说不明白的。”


    史婆婆道:“说不明白,那就打啊!天下给人冤枉的,又不止你一人!”石破天道:“那位白师傅是雪山派中的高手,剑法好得不得了,我……我怎打他得过?”史婆婆冷笑道:“雪山派剑法便怎么了?我瞧也是稀松平常!”石破天摇头道:“不对,不对!这个白师傅的剑术,真是说不出的厉害了得。


    他手中长剑这么一抖,就能在柱子上或是人身上留下六个剑痕,你信不信?”伸足拉起裤脚,将自己大腿上的六朵剑痕给她们瞧,至于此举十分不雅,他是山乡粗鄙之人,却也不懂。


    史婆婆哼的一声,道:“我有什么不信?”随即气忿忿的道:“雪山派的武功又有什么了不起?在我史小翠眼中不值一文。


    白自在这老鬼在凌霄城中自大为王,不知天高地厚,只道他雪山派的剑法天下第一。


    哼,我金乌派的刀法,偏偏就是他雪山派的克星。


    大粽子,你知道金乌派是什么意思?”石破天道:“不……不知道。”


    史婆婆道:“金乌就是太阳,太阳一出,雪就怎么啦?”石破天道:“雪就融了。”


    史婆婆哈哈一笑,道:“对啦!太阳一出,雪就融成了水,金乌派武功是雪山派武功的克星对头,就是这个道理。


    他们雪山派弟子遇上了我金乌派,只有磕头求饶的份儿。”


    雪山派剑法的神妙,石破天是亲眼目睹过的,史婆婆将她金乌派的功夫说得如此厉害,他不免有些将信将疑。


    他心下既不信服,脸上登时便流露出来。


    史婆婆道:“你不信吗?”石破天道:“我在土地庙中给那位白师傅擒住,见到他们师兄弟过招,心中也记得了一些,我觉得……我觉得雪山派的剑法实在……实在……”史婆婆怒问:“实在怎么样?”石破天道:“实在是好!”史婆婆道:“你只见到人家师兄弟过招,一晚之间又学得到什么?怎知是好是坏?你演给我瞧瞧。”


    石破天道:“我学到的剑法,可没有白师傅那么厉害。”


    史婆婆哈哈大笑,阿绣也不禁嫣然。


    史婆婆道:“白万剑这小子天资聪颖,用功又勤,从小至今练了二十几年剑。


    你只瞧了一晚,就想有他那么厉害,可不笑歪了人嘴巴?”阿绣道:“奶奶,这位大哥原是说没白师傅那么厉害。”


    史婆婆向她瞪了一眼,转头向石破天道:“好吧,你快试着演演,让我瞧瞧到底有多‘厉害’!”石破天知她是在讥讽自己,当下红着脸,拾起地下一根树枝,折去了枝叶,当作长剑,照着呼延万善、闻万夫他们所使的招数,一‘剑’刺了出去。


    史婆婆“哈”的一声,说道:“第一招便不对!”石破天脸色更红了,垂下手来。


    史婆婆道:“练下去,练下去,我要瞧瞧你‘厉害’的雪山剑法。”


    石破天羞惭无地,正想掷下树枝,一转眼间,只见阿绣神色殷切,目光中流露出鼓励之色,绝无讥讽的意思,当即反手又刺一剑。


    他使出招数之后,深恐记错,更贻史婆婆之讥,当下心无旁骛,一剑剑的使将下去。


    七八招一出,他记着那晚土地庙中石夫人和他拆解的剑招,越使越是纯熟,风声渐响。


    史婆婆和阿绣本来脸上都带笑意,虽是一个意存讥嘲,一个温文微笑,但均觉石破天的剑招似是而非,破绽百出,委实不成模样,可是越看脸色越变,轻视之心渐去,惊佩之色渐浓。


    待得石破天将那颠三倒四、七零八落的七十二路雪山剑法使完(其实只使了六十三路,其余九路却记不起了),史婆婆和阿绣又对望了一眼,均想此人于雪山派剑法学得甚不周全,显是未经正式传授,但挟以深厚内力,招数上的威力却实已非同寻常。


    石破天见二人不语,讪讪的掷下树枝,道:“真令两位笑掉了牙齿,我人太蠢,隔了十多天,便记不全啦。”


    史婆婆道:“你说是在土地庙中看雪山派弟子练剑,这才偷学到的?”石破天红了脸道:“我知偷学人家武功,甚是不该。


    带我到高山上的那们老伯伯说,不得准许而拿了人家东西,便是小贼。


    我偷学了雪山派的剑法,只怕也是小贼了。


    只不过当时觉得这样使剑实在很好,不知不觉中便记了一些。”


    史婆婆喜道:“你只一晚功夫,便学到这般模样,那已是绝顶聪明的资质。


    我那金乌刀法,你也学得会的。


    这样吧,你就拜我为师好了……”阿绣插口道:“奶奶,那不好。”


    史婆婆奇道:“为什么不好?”阿绣满脸红晕,道:“那那我岂不是要叫他师叔,平空矮了一辈?”史婆婆脸色一沉,道:“师叔就师叔,又有什么了不起啦?丁不四寻到这儿,定要再逼我上碧螺岛去,咱二人岂不是又得再投江寻死?只有快快把大粽子教会了武功,才能抵挡,眼下事势紧迫,那还顾得到什么辈份大小?大粽子,我史婆婆今日要开宗立派,收你做我金乌派的首徒,你拜不拜师?”石破天性子随和,本来史婆婆要他拜师,他就拜会师,但听阿绣说不愿叫他师叔,不由得有些踌躇。


    史婆婆道:“你快跪下磕头,就成了我金乌派的嫡系传人啦。


    我是金乌派创派祖师,你是第二代的大弟子。”


    阿绣突然想起一事,微微一笑,说道:“奶奶,恭喜你开宗立派。


    这位大哥,你就拜奶奶为师好啦。


    我不是金乌派弟子,咱们是两派的,大家不相统属,不用叫你做师叔。”


    史婆婆急于要开派收徒,也不去跟阿绣多说,只道:“快跪下,磕八个头。”


    石破天见阿绣已无异议,当下欢欢喜喜的向史婆婆跪下,磕了八个头。


    这八个头磕得咚咚有声,着实不轻。


    史婆婆眉花眼笑,甚是喜欢,道:“罢了!乖徒儿,你我既是一家,这情份就不同了。


    我金乌派今日开宗立派,你可须用心学我的功夫,日后金乌派在江湖上名声如何,全要瞧你的啦。


    大粽子……”阿绣抿嘴笑道:“金乌派的祖师奶奶,贵派首徒英雄了得,这个外号儿可不够气派。”


    史婆婆道:“不错,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对着师父,可什么都不许隐瞒的了。”


    石破天道:“是!是!我妈叫我狗杂种。


    长乐帮中的人,却说我是他们的帮主石破天,其实我不是的。


    只不过……只不过我不知道自己真的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史婆婆“嘿”的一声,道:“什么狗杂种?胡说八道,你妈妈多半是个疯子。


    这样吧,你就跟我姓,姓史。


    咱们金乌派第二代弟子用什么字排行?嗯,雪山派弟子叫什么白万剑、封万里、耿万钟的,咱们可强他一万倍。


    他们是‘万’字辈,咱们就是‘亿’字辈。


    那个姓白的叫白万剑。


    我就给你取个名字,叫作史亿刀。”


    石破天一生之中从未有过真正的姓名,叫他狗杂种也好、石破天也好、大粽子也好,都不怎么放在心上。


    史婆婆给他取名史亿刀,他本不知“亿”乃“万万”之义,听了也就随口答应,浑不在意。


    史婆婆却是兴高采烈,精神大振,说道:“我这路金乌刀法,五六年前已想得周全,只是使这刀法,须有极强的内力,否则刀法的妙处运使不出来。


    这次长江中遇到了丁不四这老怪,他定要邀我上他碧螺岛去。


    非恶斗一场,不能叫他知难而退,当下我便和阿绣同练‘无妄神咒’,练成之后,我使金乌刀法,她使……她使……那个玉兔剑法,日月轮转,别说丁不四区区一个旁门左道的老妖怪,便是为祸武林的什么‘赏善罚恶’使者,只怕也要望风远遁。


    至于雪山派中那些狂妄自大之辈,便是非甘拜下风不可。


    不料阿绣给我催得急了,一个不小心,内息走入了岔道,我忙加救援,累得两人一齐走火,动弹不得。”


    她既收石破天为徒,一切直言无忌,将走火原因和经过都说了出来。


    史婆婆又道:“幸好你天生内力浑厚,正是练我金乌刀法的好材料。


    刀法不同剑法,剑以轻灵翔动为高,刀以厚实狠辣为尚。


    这根树枝太轻,你再去另找一根粗些的树枝来。”


    石破天应了,到树林中去找树枝,只见一株断树之下丢着一柄满是铁锈的柴刀。


    他俯身拾将起来,见刀柄已然腐朽,刀锋上累累都是缺口,也不知是那一年遗在那里的,拿着倒也沉沉的有些坠手,心想:“虽是柄锈烂的柴刀,总也胜于树枝。”


    于是将腐坏的刀柄拔了出来,另找一段树枝,塞入柄中,兴冲冲的回来。


    史婆婆和阿绣见了这柄锈烂柴刀,不禁失笑。


    阿绣笑道:“奶奶,贵派今日开山大典,用这把宝刀传授开山大弟子的武功,未免……示免有欠冠冕。”


    史婆婆道:“什么有欠冠冕?我金乌派他日望重武林,威震江湖,全是以这柄……这柄宝刀起家。


    哈哈!”她说到‘宝刀’二字,自己也忍俊不禁。


    三人同时大笑。


    史婆婆笑道:“好啦,你记住了,金乌刀法第一招,叫做‘开门揖盗’。”


    拿起一根短树枝,缓缓作了个姿势,又道:“我手脚无力,出招不快,你却须使得越快越好。”


    石破天提起柴刀,依样使招,甚是迅捷,出刀风声凌厉。


    史婆婆点头道:“很好,使熟之后,还得再快些。


    这招‘开门揖盗’,是用来克制雪山剑法那招‘苍松迎客’的。


    他们假仁假义的迎客,咱们就直捷了当的迎贼。


    好像是向对方作揖行礼,其实心中当他盗贼。


    第二招‘梅雪逢夏’,是克制他‘梅雪争春’那一招。


    雪山剑法又是梅花五瓣啦,又是雪花六出啦,咱们叫他们梅雪逢夏。


    一到夏天,他们的梅花、雪花还有什么威风?”‘梅雪争春’这招剑法甚是繁复,石破天在长乐帮总舵中曾见白万剑使过,剑光点点,大具威势,他在土地庙中就没学会。


    这招‘梅雪逢夏’的刀法,是在霎息之间上三刀、下三刀、左三刀、右三刀,连砍三四一十二刀,不理对方剑招如何千变万化,只是以一股威猛迅狠的劲力,将对方繁复的剑招尽数消解,有如炎炎夏日照到点点雪花上一般。


    那第三招叫做‘千钧压驼’,用以克制雪山剑法的‘明驼西来’;第四招‘大海沉沙’克制‘风沙莽莽’;第五招‘赤日炎炎’克制‘月色昏黄’,以光胜暗;第七招‘鲍鱼之肆’克制‘暗香疏影’,以臭破香。


    每招刀法都有个稀奇古怪的名称,无不和雪山剑法的招名针锋相对,名称虽怪,刀法却当真十分精奇。


    石破天一字不识,这些刀法剑法的招名大都是书上成语,他既不懂,自然也记不住,只是用心记忆出刀的部位和手势。


    史婆婆口讲手比,缓缓而使,石破天学得不对,立加校正,比之在土地庙中偷学剑法,难易自是大不相同。


    史婆婆授了十八招后,已感疲累,当下闭目休息,任由石破天自行练习。


    过得大半个时辰,史婆婆又传了十八招。


    到得黄昏时分,已传了七十二招。


    同时将他已忘了的九招雪山剑法也都教了。


    金乌刀法以克制雪山剑法为主,自也须得学会雪山剑法。


    史婆婆道:“雪山派剑法有七十二招,我金乌派武功处处胜他一筹,却有七十三招。


    咱们七十三招破他七十二招,最后一招,你瞧仔细了!”说着将那树枝从上而下的直劈下来,又道:“你使这招之时,须得跃起半空,和身直劈!”当下又教他如何纵跃,如何运劲,如何封死对方逃遁退避的空隙。


    石破天凝思半晌,依法施为,纵身跃起,从半空中挥刀直劈下来,呼的一声,刀锋离地尚有数尺,地下已是尘沙飞扬,败草落叶被刀风激得团团而舞,果然威力惊人。


    石破天一劈之下,收势而立,看史婆婆时,只见她脸色惨白,再转头去瞧阿绣,却见她一对大眼中泪水盈盈,凄然欲泣,显是十分伤心。


    石破天大奇,嗫嚅道:“我这一招……使得不对吗?”史婆婆不语,过了片刻,摆摆手道:“对的。”


    呆了一阵,又道:“此招威力太大,千万不可轻用,以免误伤好人。”


    石破天道:“是,是!好人是决计伤不得的。”


    这一晚他便是在睡梦之间,也是翻来覆去的在心中比划着那七十三招刀法,竟将强敌在外搜索之事搁在一旁。


    幸好这紫烟岛方圆虽然不大,却是树木丛生,山径甚多,白万剑等一时没找到左近。


    次晨天刚黎明,他便起来练这刀法,直练到第七十三招,纵跃半空,一刀劈将下来,这一次威力更强,刀风撞到地上,砰的一声,发出巨响。


    只听得阿绣在背后说道:“史……史大哥,你起身好早。”


    石破天转过身来,见她斜倚在石洞口,一双妙目正凝视着自己,忙道:“你也早。”


    阿绣脸上微微一红,道:“我想到那边林中走走,舒舒筋骨,你陪我去,好不好?”石破天道:“好好,你全身经脉刚通,正该多活动活动。”


    当下两人并肩向林中走去。


    走出十余丈,已入树林深处,此时日光尚未照到,林中弥漫着一片薄雾,瞧出来蒙蒙胧胧地,树上、草上,阿绣身上、脸上,似乎都蒙着一层轻纱。


    林中万籁俱寂,只两人踏在枯草之上,发出沙沙微声。


    突然之间,石破天听得身旁发出几下抽噎声息,一转头,只见阿绣正在哭泣,晶莹的泪珠正从她脸颊上缓缓流下。


    石破天吃了一惊,忙问:“阿绣姑娘,你……你为什么哭?”阿绣不答,走了几步,伸手扶住一枝树干,哭得更加伤心了。


    石破天道:“为什么啊?是婆婆骂你了吗?”阿绣摇摇头。


    石破天又问:“你身子不舒服,是不是?”阿绣又摇摇头。


    石破天连猜了七八样原因,阿绣只是摇头。


    霎时间叫他可没了主意,过去他所遇到的女子如他母亲、侍剑、丁当、花万紫等,都是性格爽朗之辈,石夫人闵柔虽为人温和,却也是端凝大方,从未见过如阿绣这般娇羞忸怩的姑娘,实不知如何应付才好。


    阿绣越是哭泣,他越是心慌,只道:“到底为了什么事?你跟我说好不好?”阿绣抽抽噎噎的道:“都是……都是……你……你不好,你……你……还要问呢!”石破天大吃一惊,心想:“我什么事做错了?”他对这位温柔腼腆的阿绣十分敬重,她既说都是他不好,自然一定是他不好了,当下颤声道:“阿……阿绣姑娘,请你跟我说,我是个蠢人,自己做错了事也不知道,当真该死。”


    阿绣泪眼盈盈的回过头来,说道:“昨儿晚上我做了个梦,吓人得很,你……你……你对我这么凶!”说到这里,眼泪又似珍珠断线般流将下来。


    石破天奇道:“我对你很凶?”阿绣道:“是啊,我梦见你使金乌刀法第七十三招,从半空中一刀劈将下来,将我杀了。”


    石破天一怔,伸拳在自己胸口重重捶了两下,道:“该死,该死!我在梦中吓着了你。”


    阿绣破涕为笑,说道:“史大哥,那是我自己做梦,原怪不得你。”


    石破天见她白玉般的脸颊上兀自留着几滴泪水,但笑魇生春,说不出的娇美动人,不由得痴痴的看得呆了。


    阿绣面上一红,身子微颤,那几颗泪水便滚了下来,说道:“我做的梦,常常是很准的,因此我害怕将来总有一日,你真的会使这一招将我杀了。”


    石破天连连摇头,道:“不会的,不会的,我说什么也不会杀你,别说我决不会杀你,就是你要杀我,我……我也不还手。”


    阿绣奇道:“倘若我要杀你,你为什么不还手?”石破天伸手搔了搔头,傻笑道:“我觉得……我觉得不论你要我做什么事,我总会依顺你,听你的话。


    你真要杀我,我倘若不给你杀,你就不快活了,那还是让你杀了的好。”


    阿绣怔怔的听着,只觉他这几句话诚挚无比,确是出于肺腑,不由得心中感激,眼眶儿又是红了,道:“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石破天道:“只要你快活,我就说不出的喜欢。


    阿绣姑娘,我……我真想天天这样瞧着你。”


    他说这几句话时,只是心中这么想,嘴里就说了出来。


    阿绣年纪虽比他小着几岁,于人情世故却不知比他多懂了多少,一听之下,就知他是在表示情意,要和自己终身厮守,结成眷属,不禁满脸含羞,连头颈中也红了,慢慢把头低了下去。


    良久良久,两人谁也不说一句话。


    过了一会,阿绣仍是低着头,轻声道:“我也知道你是好人,何况那也正巧,在那船中,咱们……咱们共……共一个枕头,我……我宁可死了,也不会去跟另一个人。”


    她意思是说,冥冥之中,老天似是早有安排,你全身被绑,却偏偏钻进我的被窝之中,同处了一夜,只是这句话究竟羞于出口,说到‘咱们共一个枕头’这几句时,已是声若蚊鸣,几不可闻。


    石破天不明白她这番话已是天长地久的盟誓,但也知她言下对自己甚好,忍不住心花怒放,忽道:“倘若这岛上只有你奶奶和我们三个人,那可有多好,咱们就永远住在这里,偏偏又有白万剑师傅啦,丁不四爷爷啦,叫人提心吊胆的老是害怕。”


    阿绣抬起头来,道:“丁不四、白师傅他们,我倒不怕。


    我只怕你将来杀我。”


    石破天急道:“我宁可先杀自己,也决不会伤了你一根小指头儿。”


    阿绣提起左手,瞧着自己的手掌,这时日光从树叶之间照进林中,映得她几根手指透明如玛瑙。


    石破天情不自禁的抓起她的手掌,放到嘴边去吻了一吻。


    阿绣“啊”的一声,将手抽回,内息一岔,四肢突然乏力,倚在树上,喘息不已。


    石破天忙道:“阿绣姑娘,你别见怪。


    我……我……我不是想得罪你。


    下次我不敢了,真是再也不敢了。”


    阿绣见他急得额上汗水也流出来了,将左手又放在他粗大的手掌之中,柔声道:“你没得罪我。


    下次……下次……也不用不敢。”


    石破天大喜,心中怦怦乱跳,只是将她柔嫩的小手这么轻轻握着,却再也不敢放到嘴边去亲吻了。


    阿绣调匀了内息,说道:“我和奶奶虽蒙你打通了经脉,却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复功力。”


    石破天不懂这些走火、运功之事,也不会空言安慰,只道:“只盼丁不四爷爷找不到咱们,那么你奶奶功力一时未复,也不打紧。”


    阿绣嫣然道:“怎么还是你奶奶、我***?她是你金乌派的开山大师祖,你连师父也不叫一声?”石破天道:“是,是。


    叫惯了就不容易改口。


    阿绣姑娘……”阿绣花道:“你怎么仍是姑娘长,姑娘短的,对我这般生份客气?”石破天道:“是,是。


    你教教我,我怎么叫你才好?”阿绣脸蛋儿又是一红,心道:“你该叫我‘绣妹’才是,那我就叫你一声‘大哥’。”


    可是终究脸嫩,这句话说不出口,道:“你就叫我‘阿绣’好啦。


    我叫你什么?”石破天道:“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


    阿绣笑道:“我叫你大粽子,你生不生气?”石破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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