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安也不确定警方到来是不是对方计划的一部分，主要原因是梁琛的态度不明朗。


    在办公楼里，梁琛表现得像是个陌生人，铁面执法者，恨不得把“公事公办”四个字纹在脑门上，可出来之后，又不合规矩的让白月坐到了副驾驶座位上，白月没被逮捕，可他和孙安是“一伙”的，车不够用的话让她坐副驾也没什么，可周围还停着二十多辆警车，随便找个警员开车送她就行。


    为什么前后态度完全不同？难道是……警察内部出问题了？


    孙安的左胳膊被绷带吊着，右胳膊被手铐吊着，直挺挺坐在后座，梁琛一语不发，只是专心的开着车，如果他在办公楼里那种态度是因为身旁有别的警察，那么现在已经是点破的好时机，为什么他还不说话？


    白月回头看了孙安一眼，见孙安一脸困惑，又看向了跟在后面那辆警车，静静坐在那里辆里，但是看不到她，隔离网的网格小，看近处不受影响，看远处就不行了。


    三辆警车组成的车队快速行驶在马路上，没有鸣笛，只是闪着警灯，有时开到公交车道上，有时减慢速度，用特殊的喇叭声提醒前面的车子让路。


    孙安也看了看周围，挪到座位中间，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梁琛的眼神和表情，如果梁琛神情紧张、东张西望，就说明路上可能会发生问题，比如有车突然撞过来，或是警车直接驶进埋伏圈。


    可是梁琛并没有一点紧张的样子，目光坚毅的看着前方，只是偶尔瞥一眼倒车镜，确定后面的警车情况。


    “唔……”孙安又重新坐直，低头着想了一会，掏出支烟来点上。


    这当然也是不合规矩的，但梁琛只是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将后面两侧车窗打开一条缝，仍没有说什么。


    孙安抽了几口烟，终于开口，问道：“满足吗？”


    “嗯？”白月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盯着梁琛的后脑勺，又回过头去，安静的坐着。


    和孙安相处久了，她能看出来他这是准备探虚实了，对刚才发生的事，她也是一头雾水，同样很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有孙安和静静在，绑架她不怕，怕的反而是国家机器，因为白诚也可能被牵扯到这件事里来。


    梁琛抬起手调了调后视镜，看着孙安问道：“什么意思？”


    孙安吹了一口烟，让烟灰像暴风中的雪片一样在车里翻飞着，缓缓说道：“在范家的院子里，你说过你总有一天要逮捕我，今天你做到了，但好像不是用你想要的那种方式，我就想知道你满足吗？”


    梁琛的视线从后视镜里收了回去，看着路，说道：“我满不满足不要紧，只要服从命令，能抓到你，能保证清济市的安全，这就够了。”


    孙安轻蔑的笑了笑，又道：“不质疑上司、绝对服从命令是军人才需要的品质，警察需要服从的是法律，法律的等级远远高于上司，你去扯服从命令不外乎两个原因，一是为了回避我的问题，二是因为最近听过这句话，嗯，你的眼神往右边飘了一下，应该是想到了某个让你刺痛的回忆，动摇了，让我猜猜……你和上司吵过一架，被他用‘服从命令’压制了？”


    梁琛又从后视镜看了孙安一眼，没有说话。


    孙安满意的笑了笑：“你看，我还是懂一点审讯学的，虽然平时用的是更有效的手段。”


    梁琛还是不说话，默默的开着车。


    孙安继续说话，像是在自言自语：“这样看的话，事情就比较明朗了，警方已经做出了决定，不打算继续跟我合作了，要么给我定罪，把我关起来；要么把我驱逐出国，你觉得这么做不对，于是提出了反对意见，但是上司的态度很硬，你不想丢了工作，或是……担心换一个负责人，导致我很不爽，胡作非为，只好来抓我，顺便暗中关照我一下，让我不至于太生气，我猜对了吗？”


    梁琛继续沉默，看不出是懒得理孙安还是默认了。


    “这就有点意思了。”孙安比了个柯南推眼镜的动作，“你知道我有特殊的能力，我也从来没叫你保过密，这事太多人看到，也根本不可能瞒任何人，所以在和上司吵架的时候，你应该会说明能力的事，告诉你上司我是个多危险的人，可最终还是失败了，上司在明知会有特殊事件发生的情况下，还坚持高层的决定，说明他们也受到了一些压力，很有意思……”


    白月听到这里，转头看了一眼梁琛，她从梁琛的表情里看出来，没能看出孙安所说的动摇。


    孙安的脑袋歪向了右侧，叼着烟，闭着眼睛继续猜测：“刚才在办公楼里，你的态度很强硬，但是出来之后又变软了，说明……你在办公楼里是在演戏，为什么要演呢？唔……因为你察觉到了问题，怀疑警方内部有人在盯着你，但是坐上警车以后还是没和我说话，说明……你身上有窃听器？也不对，有窃听器的话，你会做动作阻止我的，到底是为什么呢？”


    梁琛再次从后视镜里看了孙安一眼，终于开口了：“因为我觉得上头的决定是有一定道理的，摆脱了你，就能摆脱这个大麻烦。”


    “啊！”孙安点了点头，笑了起来，“我把你当成自己人了，还真没往这个方向去想。”


    梁琛撇了撇嘴，一副不管孙安说什么都当耳边风的模样，可他的这句话，分明就是在承认孙安的猜测是正确的。


    “等等……”孙安沉默了一会，忽然开口，“你在办公楼里的戏演得很好，简直可以拿奥斯卡了，可是演的痕迹太明显，没有资深演员追求的‘拙’感，你这种老狐狸级别的人物是不会犯这种错误的，而且既然已经和上司吵过架，上司知道你偏向我这边，那么就算其他警察在盯着你，偏一点也没什么关系，没必要弄得剑拔弩张的，你这戏……是演给我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