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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枕地席天,过河拆桥(4.3K字-求订阅)

    剑南道。


    玉泉大将军的旗帜在空中飘着。


    八千亲卫簇拥着将军以及雀家部分的族人,正在这旗帜下。


    此去...皇都!


    说实话,将军该骑马...


    这赶路的亲卫更该骑马。


    可这一支军队却奇怪的很,八千余人无一人骑马,也无一人赶路,竟是驻扎在一处高丘上。


    等到了傍晚时分,这八千余人忽地都生出了羽翼,继而呼啸着从一处高丘,往另一处直飞过去。


    他们直接跨过了地面的复杂地形,羽翼扑闪之间,凌空直线飞过,在黄昏的光里拉出覆压地面的黑压压影子。


    一个时辰后,这支军队已经飞完了,正常军队需要行走一天的路程。


    啪...


    啪啪啪...


    亲卫们纷纷落地,又自觉地包裹在外,侦查地形,将将军以及其族人护子啊外围。


    纪律铁血,没有人发出杂七杂八的声音,而是各自忙碌,井然有序地开始各做各的。


    大旗竖立,旗帜在风里烈烈飞舞,其上显出「青天百雀」的图底,以及「玉泉」那两个大字。


    玉泉大将军,雀家,奉命入皇都。


    如今刚刚交接好剑南道事宜,正在赶路。


    但他们赶的并不急...


    大将军楚晋卿是个身形颀长、相貌英俊到可以说是漂亮的中年男人,他是「以腿长」而闻名的鹤族之人,若按辈分,他还是皇宫里那位鹤妃的叔叔。


    楚晋卿身侧是个坐在轮椅上的断腿少年。


    少年身上有一股出尘的冷气,只可惜双腿断了,从大腿根往下便是装了假肢。


    这少年,正是楚晋卿的军师,名为王真意。


    此时...大将军道:「真意,距离皇都路程尚有千里,虽说还早,但我们得好好计划下。」


    「早么?」


    王真意反问了一句。


    大将军道:「数日总是要的,我再拖一拖,也可变成十数日,数十日。」


    王真意悠悠道:「可我现在就已经感觉到了皇都。」


    大将军是见惯了他装逼模样的,也是能容下他装逼的,于是笑道:「那王大军师,你说我们该怎么做?」


    王真意道:「雀家和猫家,不共戴天。


    陛下招雀家入宫,从明面上看,就是要你们去制衡猫家。


    但我听说,猫家在赶走蛇家后,吞并了蛇家在皇都所有的遗产,从江湖势力,到修炼资源,从朝堂势力到四方城防军。


    而且,猫家的左派和右派,也是前所未有的达成了统一,如铁板一块。


    恕我直言,将军这八千亲卫虽然厉害,可投到皇都那种旋涡里去,保不准一会儿就没了。」


    「所以?」大将军道。


    王真意道:「共敌不如分敌,敌阳不如敌阴,示强不如示弱。」


    「说人话。」大将军道。


    王真意道:「在入皇都前就挑起猫家的内部矛盾,至少埋下矛盾的种子,之所以在入皇都前做这事,是要置身事外。


    然后...入了皇都后,就装可怜,装弱小,给皇帝看,给猫家看。


    皇帝同情你们,就会给你们扶持,毕竟他要你们制衡。


    猫家看不起你们,就会骄傲,骄傲的人往往都更容易失败。」


    「具体呢?猫家的矛盾在哪儿?」大将军问。


    王真意道:「大矛盾是起不来的,可是...人心里早就种下了仇恨的种子。


    这就需要你去知道足够的秘密。


    猫家有一个人很重要。


    而我恰好,运气不错地知道了这个人的秘密。


    知道了她对猫家的仇恨。」


    「是谁?」大将军问。


    王真意道:「猫家长老第七席,那位新晋的,最年轻的长老......白织。」


    大将军想了想:「哦...是她啊。


    她是猫家长老,又是太子妃,前途无量,有什么仇恨?」


    王真意道:「老郑,你可以开口说话了。」


    话音落下,他身后那推轮椅的「哑巴」忽地咳了咳嗓子,用嘶哑的声音道:「小人见过楚将军...过往小人装哑巴,还请将军恕罪。」


    大将军愣了下,又笑了笑道:「本将军最欣赏你这种人,你无罪,直说无妨。」


    这老郑双眸里闪过一抹冷厉之色,继而嘶哑着声音道:「我是那猫家七长老父亲的兄弟......说起来,那位七长老小时候,还叫过我郑叔呢。


    也幸好我还活着,所以这仇,才有机会报。」


    ...


    ...


    ...


    皇城里。


    少年和画家,坐着马车,在闲逛。


    白风问:「老师,去哪儿?」


    吴谷子道:「不去哪儿,就不能去了吗?」


    白风:...


    吴谷子道:「我让小童御车南去,今晚我们在外过夜。」


    白风:「那我们的目的地是哪儿?」


    吴谷子道:「目的地是哪儿重要吗?」


    白风悟了。


    就是瞎逛。


    他扫了扫周边,吴谷子好像没带画笔,也没带纸张,两袖清风就是这么在走。


    当晚,吴谷子带他来到荒野,扯去了奢华的衣裳,又赶跑了御车的小童,随后穿着布衣和白风一起徒步行而行,直到天明,等天明了,两人又继续行走到黑夜。


    这一日一夜走下来,是人都会累,而累了,就躺在泥土地里,靠在老树上。


    吴谷子说,这叫「枕地席天」。


    白风道:「老师,我们是在装乞丐,感悟生活吗?」


    吴谷子愣了下,道:「蠢材!什么叫装乞丐?你饿得死吗?我饿得死吗?」


    两人行走,根本不用为食物发愁,野外多得是食物,而凭两人的实力,这些食物是想怎么拿就怎么拿。


    吴谷子继续道:「我是在教你一个简单的道理,可这道理你得自己悟。悟出了之后,你就能拿笔去画画了。」


    之后的日子里...


    少年和画家,就这么瞎几把逛着。


    如果有上帝之眼注视着这一切,就会发现他们的路线简直匪夷所思,就好像无头的苍蝇在到处乱撞。


    而在这过程里,白风果然感到自己心底的欲念被压了下来。


    或许不是压,而是自然而然地平复了。


    这一波就是传说里的「压力大了,就得出去走走」么?


    这吴大家有两把刷子啊...


    如果真正压得住,他就可以继续修行武道,往更高品次前进了。


    ...


    ...


    「他随吴谷子去城外学画了?


    这都几天了,还未回来?


    干脆死在外面好了...」


    太子妃倾听着白豆包的汇报。


    她裹着朱红的纱裙,绸纱从雪白长腿一侧滑落,其下的小足未曾着履,亦未有罗袜,花汁的红染在贝白的足趾上,显出几分诱人的美艳。


    小足微悬,在半空轻轻晃着,而她


    手指却拈着小秤杆,正在称香,合香,焚香。


    香味弥漫,淡雅清新,满屋皆是,却不知是何处而来...


    可是,太子妃的脸上却显出一些不满。


    「有没有去教坊司?」她忽地问。


    豆包连连摇头。


    「有没有去青楼?」她再问。


    豆包继续摇头。


    「有和别的女人亲密接触吗?」她继续问。


    豆包愣了下,「主上,你...你你...不会是真的...」


    「他是本宫的小男孩,是本宫的东西,若有其他女人想要夺走他,那也得问过本宫才行。」太子妃声音平静,「过两日,他若再不回来,本宫就自己去猫家替他参加那考核了。」


    「嗯嗯...」豆包连连点头,眉宇间有些忧愁,忽地问,「主上,我...我算不算其他女人?」


    太子妃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然后笑容平息,杏眸微凝道:「家养的小男孩,和家养的小丫鬟,你们都是本宫的人。」


    ...


    ...


    两日后。


    白风还没回来。


    太子妃独自来到猫族会议。


    这会议是高层的会议。


    参会的几个,都是知道太子真实身份的。


    原本,他们天南海北的忙着,如今也是抽了时间集聚一处,而他们今天商议的核心话题是:要不要把白风吸纳入猫家?或者说怎么吸纳入猫家。


    猫家对于家族族人是有极其严格的规矩的,任何外来者都不可以成为猫家人。


    如果猫家女子和外人成婚,生下孩子,那这个孩子可以成为猫家人,但那外人却会被驱赶出族。这个铁律在任何情况下都无法被撼动。


    猫家男子和外人生下孩子,结果也是一样。


    而这纯粹的外人,直接加入猫家,这事儿还未有过。


    但特事特例,这一次情况的确非常特殊,因为假太子这身份非同寻常,将他吸纳入猫家,这今后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否则...总归会存在问题。


    不一会儿,猫家的高层开始各抒己见。


    「只要他肯安心的做傀儡,入我猫家也没什么问题。」


    「他磨出了【魔熊嗜】,如今又被吴谷子收为弟子,他已有了潜力,不该成为傀儡...」


    「那真的扶持他一路上位?」


    「这有何不可?只要让他真正娶一名皇室元家的女子,生下孩子,之后再拨乱反正便是了。」


    「万一那孩子没磨出【魔熊嗜】呢?」


    「那就多娶几个,多生几个,总有孩子能磨出【魔熊嗜】。」


    ...


    「胡闹,假太子不过是为了应对那真太子的胡作非为...若是真太子和我们是一条心,又岂会出此下策?」


    「那你待如何?」


    「吕贵人家那七皇子磨出了【魔熊嗜】,找机会把他过继过来,让他认皇后为母,之后再让太子败给他就是了。


    如此...太子既完成了使命,我们又让真正的皇室上了位,日后事情若有泄露,我们也不会遭到阴影皇庭那帮疯子的清算。」


    「那你置白风于何处?


    败了就得死...最好的结果也是残废。」


    「他不过曾是个仆人,如今经此繁华一梦,过上了他从未想过的生活,这已是赚到了。如此,不过是重回最初罢了。


    他一死,我们做的一切就没人知道了。


    没有人知道太子曾经是假货...没有人知道我们猫家曾经做过这种事。」


    说话的是一


    只穿着蓝袍的长老,「除此之外,我还提议从现在开始必须有人时刻盯着他,万一他露馅了,那后果可是不可预料。」


    「如此,是否太过了?


    白风之前确是仆人,可他磨出了【魔熊嗜】,而且天赋甚好。」


    「天赋甚好的天才多了去了,他白风是天才,我猫家便没有么?


    至于过不过的?这有什么?他本就是个工具,而且还是个危险的工具,如今用完了,自然该尽快处理掉。」蓝衣长老冷笑一声,「不过可以给他一个盼头,就说猫家已经把他当做自己人了。」


    顿时间,长老们絮絮叨叨,你一言我一语地争执了起来。


    很快,猫家分为两派。


    一派是支持白风上位,然后让其娶元家女,再诞下真正的皇室。


    一派则是不支持白风上位,而要将那吕贵人的儿子过继给皇后,再让白风败给这七皇子,从而让七皇子上位。


    可慢慢地...


    又慢慢地...


    这些声音终于开始趋向统一。


    或许是出于对阴影皇庭的畏惧,又或许是担心「假太子曝光」从而给猫家带来灭顶之灾,七位猫家长老里已经有四位选择了后者。


    剩下的两位,则也还在犹豫。


    为什么是两位?


    因为一位没来...


    那位是太后,太后嫌外面地上脏,不想出宫。


    她嘀咕着等雀家来了,要找六位雀家的妖精给她拉空辇。


    对这位「洁癖过分」的太后,长老们也是不问的,毕竟现在大家意见都统一了,太后什么意见已经不重要。


    终于,这剩下两位中的一位道:「所谓阴谋,便是要秘行,要迅速,哪有持久的?


    假太子时间长了,必然暴露,他现在侥幸撑了下来,但却也只是侥幸罢了。


    陛下让背景强大的兵部老将军去教那位七皇子,却让孤家寡人的吴谷子教太子。


    制衡之心,养蛊之心,昭然若揭。


    七皇子那一派一定会想尽办法地攻击太子,寻找破绽。


    在这种情况下,假太子暴露也是迟早的事。


    我们不能冒这个险,不能把猫家生死系在他身上。


    所以,让他发挥余热,再尽快处理。


    只不过如何让七皇子认母,却是难事。」


    猫家左相忽地神色动了动,几抹阴冷流过,他道:「此事我或有办法。」


    那人道:「既如此,七长老,你怎么看?」


    所有长老都沉默下来。


    因为七长老是白织,亦是太子妃。


    那位假太子,就是她一手培养出来的。


    忽地,猫家左相道:「七长老啊,老夫知道此子是你培养的,可这终究是兵行险着。


    为了猫家整个大家考虑,牺牲此子乃是必要之举,亦是稳妥之举。」


    白织默然了下,微垂的眸子里闪烁着隐晦的冷光,待到抬首,却是笑着问了一句:「这就要牺牲他啦?」


    左相道:「无奈之举罢了。」


    白织道:「本宫好奇,左相如何让那七皇子认母?」


    左相道:「无非是利益交换罢了。」


    白织道:「和谁交换?」


    左相笑道:「那需再议...」


    白织扫了扫周围,所有长老都在等她答复,她闭目,漠然道:「本宫会与他说。」


    「那就有劳七长老了...此番若是功成,我猫家当稳如泰山。」左相道。


    白织柔荑微起,虚握空气,好似抓了个透明的酒杯,她笑


    道:「那就敬这稳如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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