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离婚前的事02
从度假村回祁公馆后,应璃对生活的兴致又肉眼可见地低了不少。
他本就是个没什么兴趣爱好的人,喜爱的篮球竞赛也在结婚之后,因顾忌着大男子主义丈夫的脾气,而看得越来越少、落下得越来越多。
大概三个月前,他就看不动球赛了,每日都如提线木偶一般虚浮地活着。
祁北丞看出来了病弱美人的不对劲,却没往其他方面深入细想,只当是黏人老婆舍不得自己:“还在生闷气?
“笨狐狸,我是出远差,不是去了就不回来。你别弄得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成不成?”
祁北丞对应璃伸长手臂。
“过来抱一下。还有三天才起飞,先生多抱你几趟,给你充满电。”
应璃无言以对。尽管心里有一万个槽想吐,却连一个都没能真说出口;他将吃到一半的软糖放下,听话地走了过去。
“真的要去一个月吗?”
病弱美人主动在大男子主义丈夫的腿上坐下,圈住祁北丞的脖子,一如往常地摆出乖顺姿态。
他当然知道祁北丞误会了,将他近几日的魂不守舍、心不在焉,都理解成了别离前的不舍。
反正对祁北丞来说,关心他的身体健康,也不过就是个用于装模作样、伪装恩爱夫夫的固定戏码而已。
怎么连俞启川这个祁北丞的死对头,都知道祁北丞要出差的事?
相反,他这个男妻还得借他人之口得知?
[嗯。]
[不是说了不要再联系我了吗?你屡屡打扰我的行为,真的令我感到非常困扰。]
应璃还是很有道德感的,尽管内心动摇,却还是坚守着底线不越过。
“你这身子骨,稍微折腾一下就能躺上大半天。没我在身边照顾着你,你肯定该昏睡到天昏地暗、不知渴也不知饿。”
他还要对这段感情报以期待吗?
手机不适时地亮了起来,在只开了一盏台灯的昏暗卧室里显得格外刺眼。应璃的思绪被打断,扭头看了一眼,以为是祁北丞有来信,却不想居然是他的?
小狐狸精听话可爱的姿态,叫祁北丞心情大好,这番问话更助长了他自以为是的猜测。
“行,我知道了。早点休息吧,明天还得早起。”祁北丞嗯声,对下属人文关怀了两句后,挂断外放的电话。
“我早起了,你怎么办?”
嘴上这般说着,手上却不安分,攀着应璃肩膀的手缓缓下滑。
更要命的是下一条短信,无形之间将应璃催得更紧:[是我的话,我就不会这样。]
[我会尊重你的想法,给你一定的自由,带你一起走。]-
“祁总,”出发的前一夜,祁北丞在跟特助陈嘉通电话确认行程,“行李已经提前到了,没有错漏。明早八点我会准时抵达祁公馆,接您去机场。”
祁北丞非常懂得给自己加戏,说完还拉起应璃的手,故意唉声。
接下来的发展就再普通寻常不过了。
应璃眨眨眼睛,呆呆道:“是吧?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今晚?”乖老婆难得的直白主动,让祁北丞又惊又喜,“小狐媚子,就这么舍不得我啊。明天一早我都要飞了,你还想要被抱?”
应璃侧了侧身,露出身侧的系带收绳口。
思绪再度回笼时,时间已经从十点来到了零点,结束了进食的祁北丞闪身进了浴室,留应璃干愣地躺在床上,身上压着厚重的被褥,对着天花板发呆打哈欠。
他循规蹈矩、听从安排地定期做着体检,但至于检查结果如何?他并不关心,更一点都不想了解。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该吃的药要按时吃。听佣人转告说,医生评价你心脏功能变强了不少?”
不舍嘛,确实是有的——他需要孤独难捱的冰冷夜晚里,有人在身边陪伴,有人助他对抗心魔。
“没关系,”应璃擦干脸,自然而然地转过身,踮脚抱住身后高大男人的脖颈,“难得有机会嘛……这还是我们第一次分开这么久、这么远。
“嗯。”应璃不留恋地放下坚果零食,拍拍手,“那先生,今晚做吗?”
心里乐呵,祁北丞低头亲了应璃一口。
“一个月,是久了点。委屈你在华安守家等我了,我会尽早结束、快些回来的。
可导致他不在状态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他近日来的思考:他在想,他真的还需要这段婚姻吗?
果然,祁北丞下一秒就话锋一转,原本搂抱着应璃细腰的手,在不经意间伸到了胸口:“那我亲眼看看,看看变强多少了、医生有没有下错判定。
回头一看,那馋嘴狐狸又在抱着零食袋子狂吃。
后一句反问太有吸引力了,祁北丞完全没留意到应璃重音上的不对劲,乐呵呵地再低头亲了口美人:“我倒是想啊,但明天八点多得出发,我至少七点半就要起床准备。
解锁一看,虽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但显然就是俞启川的口吻:[祁北丞出国办事期间,你一个人留守家中吗?]
应璃没好气地叹了一声,第一反应是觉得不爽。
“——难道先生不想抱我吗?”
“怎么又吃上了?”祁北丞皱眉,将手机往沙发上一扔,“别吃了,刷牙洗脸去。
“你还说可能要去一个多月的,那谁知道我们下次欢好是什么时候呢?”
“没办法,那是个规模庞大的跨国贸易交流会,前十来天去美利坚,后十来天还得飞英格兰和德意志。
“明天一早我就得出发,今晚早点上床,陪我多躺躺。”
他圈抱着香软可口的尤物老婆,语气中有三分无奈三分宠溺和四分得意来劲。
“一个月,真的太久了……”
他隐隐猜到了来信人是谁,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紧闭的浴室门,听着水声估算到那人应该一时半会不会出来后,再心虚且紧张地拿过手机。
这反倒推动了他的思考,他又开始问自己:我真的还要维持这段感情吗?
[别生气,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他出差时对你的安排。聊完之后,真的不会再打扰你了……]
[所以,他真的不带你一起,就将你安顿在家里?]
俞启川几乎是秒回。应璃看着蹭蹭弹出的两条短信,莫名有种哑口无言的感觉。
每到这种时候,应璃都觉得自己像一块包装着油纸的精美切件蛋糕,除了安静躺平,等待食客揭开油纸品尝之外,什么都不用做——也什么都做不了。
“系带的口子呢,搁哪儿解开的?”
“一个月还算少了——可能得去一个多月。”
应璃在刷牙,咕噜咕噜地漱着口没说话,吐完泡沫后才含煳其辞地说了句:“‘离别’前最后的疯狂嘛。
应璃话语中的暗示意味更重,但祁北丞被美人的花样撒娇给迷得神魂颠倒了,全然顾不上细想:“说得也是。
“要不怎么说你是小狐媚子呢,勾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抱住乖巧美人狠吸了一口体香,祁北丞还是没遏制住体内的冲动,抱着人往双人大床上去。
“听你的。走,去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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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七点半,祁北丞准时起床,穿好西装打好领带、整备完毕可以下楼之时,他特地绕回了卧室,站到床边打量还在熟睡的应璃。
越看越喜欢,越看越舍不得走。
祁北丞心中“带他一起去”的想法愈发俞强烈,最终却还是理智战胜了情感,他只是俯身在应璃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我走了,老婆。”
他不止一次有过带应璃走的想法,但经过多方面的考量,他还是认为不该带应璃去。
旅程太长、太远了,还得去到那么多个国家;应璃的身体条件,可没办法在短期之内适应那么多不同的水土。
就算带着去了,也不过是换个地方生病、养病而已。
祁北丞不愿意看心爱的老婆生病——要他看应璃生病,比他自己病上三次、痛上三倍还难受。
他也不愿让应璃出去招花惹草、招人觊觎。他就想要将病弱小狐狸精养在家里,哪里都不许去,谁都别想来惦记。
亲了一口不过瘾,祁北丞又摸了摸应璃嫩滑的脸,补了句。
“宝贝再见。”
这句话,倒是唤醒了昏睡状态的应璃。应璃迷迷煳煳睁开眼,看到的是祁北丞离开的高大背影,和缓缓合上的白色房门。
“再见吗?”
嗓子还痛着,一张口说话就有天旋地转般的眩晕感。可即使是要喘不上来气了,应璃也还是想说出这真真正正的……道别。
“是不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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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北丞走的第一夜,应璃想再缓冲一下,不想立即就做出决定。于是他在祁北丞睡的床位上放了两个暖水袋,试图减少黑夜的孤寂和寒冷。
只是没用,凌晨时分他还是被冻醒;暖水袋已经不烫热了,被窝却还是那么冰凉。
第二夜,他把暖气开得更勐了一些。因为太勐,他又干燥得睡不着;本想起床喝水,喝着喝着又开始吃起了零食。
嘴巴机械化地动着,大脑里一片空白。吃到腮帮子都累了,他心也一齐累了,莫名其妙地眼泪就掉了下来。
他蹲坐在地毯上,靠着沙发腿抽泣了一晚,直到哭累了睡着。
第三夜,祁北丞给他打电话了,他觉得这晚的时间过得最快,他的情绪也最稳定。
但这也都是“他以为”。电话刚一挂断,他就饿了,偷偷下楼煮了个挂面。
他厨艺很烂,挂面被煮成了面煳煳。还好他吃不出味道、分不太出口感,随便撒了点肉松、淋了些酱油,一口气吃了个干净。
第四夜,一贯关心他身体情况的云姨,知道了他前一夜的所作所为,很是苦口婆心地劝他不要这般吃了,“伤胃更伤身”。
他看着云姨操劳而慈祥的面容,忽地觉得继续活着也不是不可以,就是……累了那么一些。
可是第五夜,他再度崩溃坠落。他回忆自己二十三余年的经歷,怎么品怎么觉得平庸无为;残破不中用的身子、割裂不稳定的情绪、局限没见识的思想……
他好没用,他真的真的好没用。
这么没用,不如死了算了……不如死了算了!
可惜,他没找到可以使用的尖锐利器;手边唯一能吃的,只有医生给他治失眠的半片安眠药。
他吃了,一口气睡到了第二天下午两点。
第六夜,祁北丞又给他打电话了。由于安眠药的副作用,以及前一夜的情绪损耗得太多、太大,他提不起什么劲;祁北丞以为他累了,没说几句就挂了电话。
这一夜,应璃明确了那个想法。
——他要离婚。
他应该离婚。
第七夜,他找到那晚给他发短信的陌生号码,抱着赌一把的心态拨通了电话。
非常超出他预料的,电话被接起了——还接得很快!
“喂,是、是你吗?”俞启川和祁北丞在同一个跨国贸易交流会,和应璃不一样,他那边还是正午时候,“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
俞启川克制的言语中,依旧透出兴奋和激动。
“嗯,是我。”应璃没表现出太多情绪波动,很是淡漠地应着声,“我想问你,你……
“有没有信得过的律师推荐?”
后来,祁北丞花了很长很长——大概有那么一整天的时间,都没从震惊和不信中缓冲过来劲来。
直到他拆开应璃亲手递交的防潮密封袋,看到里面装订齐整、条例明确而用词正式官方的离婚协议书时,他才彻彻底底地认识到:应璃要跟他离婚。
应璃真的要跟他离婚。
他试着给应璃打电话,想约那人出来见面细谈。被甩离婚协议、被摆嘲讽脸的时候他没反应过来,一度以为自己在做梦——又或是乖顺的老婆调皮了一回,在和他开玩笑。
回神之后他后悔了,他不该就这么放那小狐狸精走的!应该当即把人留住,好好地和应璃谈一谈。
他不懂、不明白,为什么他乖巧温柔的漂亮老婆要跟他离婚??
明明离婚前的那次欢好里,应璃还——
“嗯?”
随手播出的电话意外接通,满心怨气和不解的祁北丞鲤鱼打挺坐直起身,赶紧拿起手机点开外放。
“你居然接电话了?”
“嗯,什么事?”应璃的声音是祁北丞从未听过的冷淡,“对离婚协议上的条例有疑问的话,请咨询我的律——”
“那个先放一边,我就想问你为什么——凭什么?
“离婚离婚,散伙总得给个理由吧?明明……明明我出差前,你还主动要跟我好的?!”
“理由?”应璃冷笑了一声,“有没有可能,你不知道理由这一点,就是我想和你离婚的最主要理由?”
祁北丞捋不顺这个逻辑,第一反应是坏了坏了,难道我绿了?
难道应璃那天无意穿到的绿裙子,是上天给他的暗示?
“你该不会是趁我不在家这段时间,在外边找男人了吧?”祁北丞最怕这点,所以猜的时候反而更会往这个方向猜,“小狐媚子,你居——”
话没说完,听筒那边就传来了忙音,是应璃挂断了电话。
祁北丞莫名其妙,胸腔中有一万点火气发泄不出。
恰巧佣人来敲门送酒,他想也没想地迎面就是一顿骂:“干嘛啊?趁机过来看我热闹是吧??”
抄起手边的抱枕往地上一丢,祁北丞双手握拳,气得牙痒痒。
“把酒放过来,然后滚吧。
“传令下去,今晚不用人在家留守了,放大假——都放大假!你们一个两个的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谁都别想借机看他的笑话!
佣人哪敢反驳和继续招惹祁北丞,放下酒后连滚带爬地赶紧闪开了。祁北丞从一排开好的马爹利里随机挑出一瓶,要喝时看见了那个被他扔开的抱枕。
想到上面可能会有应璃残留的体香,他又灰熘熘地去把抱枕捡了回来,摆到沙发上放好。
放完,大抵是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很可笑、很窝囊、很愚蠢,他自嘲地哼笑了一声,对瓶直吹了一口。
酒液过喉入脑,浓郁的味道既刺激得人更加清醒,也烧得人的理智更不完全。
“妈的……”
祁北丞暗骂,没有停留地又对瓶吹下了第二口。
紧接着是第三口、第四口,第……
-
“先生,先生?
“——祁北丞!”
游离的思绪被美人甜软的声音唤回,祁北丞回神就见应璃叉着腰,不解地看着半躺在沙发上看财报的他。
“这季度的营收不是还行吗?反馈不错,未来走势也看着很光明;你干嘛愁眉苦脸的,好似祁云明天就要倒了一般?”
应璃拿过祁北丞手上的报表,认真看了几眼,更加不解。
是啊,这数据不挺好的?
“没,我是回忆起了一些重生前的事。”后知后觉的,祁北丞的心口有些梗,“只是稍微回忆了一下,我就觉得要窒息了。
“我以前也太傻逼、太欠打了,活该被离婚。”
“是啊,”应璃爱答不理地应着声,精力更多地放在了报表上,“你自爆马甲之后,我听你自骂了没有三百次、也少说得有两百次了。
“多自骂几句才好呢,要你成天搞霸道大男子主义。”
“哪有?这不已经涨了经验教训了,”祁北丞搂过应璃的腰身,无比自然地又将人圈到怀里,“再也不敢搞大男子主义。
“在现在的我的世界里,老婆才是真理!”
应璃切声,不客气地丢了个白眼:“先生,你真油嘴滑舌。”
“而且,我还回忆起了一个小细节。被你提离婚后,我给你打了这么多次电话,最后那一次,是接通了的。
“如果我那时候不气急上头,不忙着胡想瞎猜、扯天扯地,而是好好地反思和与你交涉,你是不是……还会再给我个机会?”
祁北丞如今越品越认为,那个电话能接通,到底还是狠毒前妻心软了?
他要不喊那句“小狐媚子”,说不定聊着聊着就聊开了。
“不一定,”应璃无辜地眨巴眼睛,“万一我只是被你的夺命连环call弄烦了,不得已才接起的电话呢?”
祁北丞的那点嘚瑟起劲,被应璃毫不留情地用一盆冰水浇灭:“老婆,你怎么连这点想象空间都不给我留?”
应璃哼哼:“因为你是渣男——渣攻男配!”
“是,我是渣攻男配。
“但没办法,架不住我够幸运,老天爷够眷顾我啊。”
祁北丞不恼。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如果还有机会弥补,他会拼尽全力;只是对现在的他来说,抓住眼前的幸福也很重要。
“渣攻又如何?换攻文里的渣攻也可以靠重生翻身,上位正牌抱得美人。”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