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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_小助手(3)

    那么多机构都有法医,为啥把老朱给惊动了?原因也很简单,到年根了,一些部门的人员流动比较大,缺葫芦少瓢的不凑手,而求实医院名声在外,加上距离事故现场又是最近的,而最重要的是急救中心主任苏萍非常信任这个鉴定室。获得家属同意后,她第一时间就联系了求实医院的相关领导。


    急救中心是卫生系统下属的独立紧急救助单位,主要应对市民的紧急救护医疗,与各大医院进行紧密的协作。如果患者死亡的主要责任是急救中心的,那么这个民事赔偿就是责无旁贷。如果不是,那么急救中心也就无责。有些患者打120不及时,患者死亡在急救车上的案例也不少。因此,急救中心的救护车上是全程即时录像的。可是,这次事故的时候,把车载录像系统给撞坏了,要想修复拿出里面的数据不是说马上就可以办到的。大半夜的,去哪里找人修复被撞坏的硬盘呢?而且还有“无法修复”这个不确定性存在,能够第一时间获得信息,谁不干?


    老朱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他接到电话得到的指令就那么几条,第一确定准确的死亡时间;第二,确诊患者罹患的疾病;第三,排除恶性传染病的可能。


    这是绝对的背靠背操作,避免了因为各种连带关系形成的扯皮。朱子道甚至连死者的名字叫什么,多大年纪,干什么的,死在哪儿都不知道,他只要做出上面几个鉴定即可。而这些都是作为法医的基本能力。


    “根据血液凝固程度和各种电解质的分解判断,死亡时间距离现在不到四小时,准确的说是在三小时四十五分之前……误差不超过五分钟。”朱子道那边说着,李凡就在旁边的键盘上敲击着,“患者死于急性重症肝脓肿感染,高热引发脏器衰竭,呵呵,这个患者够能抗的,都这样了还没去医院。”


    “够能抗的这句也记录吗?”小屁孩似乎故意跟老头子开起了玩笑,“您的意思是他在死亡之前没有经过系统的医院治疗?那边的化验单还没出来呢,得看了血液中有什么药物含量才能确定这个判断吧?”


    “就那么写!”朱子道一瞪眼说道,“他要是死在医院里,能不穿病号服吗?尤其是他这种重症败血症,胳膊上连个针眼都没有,你见过哪家医院针对这样的重病号不打点滴的?化验?我保证化验不出有啥药物,倒是粪便中有一些治疗感冒的中成药,现在的这些人啊……真是拿自己的生命当儿戏。”


    小屁孩立即伸出大拇指,“果然是千年修成的老家贼!厉害,一言中的!”


    接下来,朱子道又对死者进行了一个全面的梳理,“死者年龄大约30左右岁,男性,身高1。70米,体重76公斤,偏重……可见肝脏脓肿1x2厘米病灶,生前嗜酒,肝硬化f1级,胆囊轻度炎症,还抽烟,烟龄至少有10年,患有肾结石砂砾状,轻度痔疮,轻度12指肠溃疡……噢,这小子下水道也不怎么样啊,检测一下看看有没有不干净的病,这个家伙……嘿嘿,我怎么看怎么不是好人哪!”


    “不是好人这句也写上吗?”小屁孩又跟着捣乱了。


    “你个混球,那句写上去干嘛?你小子是不是想拿老夫开心?”朱子道怒道。


    “嘿嘿,我压根就没打,紧张个啥?”李凡怪笑一声,“我去做下水道的化验,不过我觉得不会有啥大问题,他这是长期酗酒喝的,轻微的膀胱炎而已。”


    第二天,相关部门就拿到了鉴定结果,根据那个死亡时间推断,患者上车不到十分钟其实就已经死亡了,这与车祸时间相差了半个多小时,也就是说,患者在撞击事故发生的时候已经死了20多分钟了。


    这脏器衰竭死亡是速度很快吗?不是,就是因为不快,形成了濒临死亡之前的假活现象,无意识的还有一口气,心脏还在微弱的跳动,直到突然停止。其实,在这之前的十几分钟甚至更久的时间里,已经脑死亡了。那个时候,血液其实在体内基本上已经不流动了,与其说是还有心跳,不如说是在心抖。在这个时间内如果抢救得法,也可以使患者起死回生,不过造成植物人的概率非常大。许多患者家属最后放弃治疗也是源于此。


    交完差,李凡回到宿舍补觉,老朱也去休息了,他们的鉴定在签字盖章后是以单位的名义出具,无论是苦主还是警方,都不知道具体的鉴定人是谁,这就是背靠背。原始的鉴定资料那是严格保密的,能够解开数据库的密码只有院务委员会的几名委员共同掌握,少一个人都解不开档案。换句话说,未经院务委员会授权,任何人无法看到原始的数据,以此来确保鉴定的公允和真实性。这也是为什么求实医院的法医鉴定含金量高,名声在外的一个根本原因。


    不能不说朱子道的功底深厚,他出具的法医鉴定对死者的所有判断都对上了,而进一步的说明则是死者生前还吸食了软性毒品,可以解释为靠麻醉缓解痛苦。这种麻醉掩盖了败血症对脏器器官的侵害,最后死于衰竭也就是个必然结果。而报告里的潜台词就是,即便此人被及时送到医院抢救回来,最好的结果也是脑组织受损,人会变得痴呆或者疯癫。用商业上的话说,就是没有多少挽救的价值。


    而这个人的确是个叫家里头疼的混混,现年31岁,离婚,无子女,无朋友,无收入,说他是人渣有些过了,说他是混混一点不冤枉他。是他的姐姐在多次打他的电话无人接听后,才去他租住的房子里找他,好彩他姐姐还有房间的钥匙,进去一看,他已经烧都浑身通红不省人事,当时就打了120叫急救车,等到众人七手八脚的把他从五楼搬下来放进车里,都是20分钟后的事情了。


    二天后,救护车上的硬盘修复成功,获取了完整的影像资料,两相对照,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案子很快就在春节前了结了。


    那具遗体再次获得了利用,家属捐献了死者遗体用于医学研究,于是,一个现实版的各种病灶的直观教学就在求实医院展开,如此集中的病灶,还真是难得一见,加上朱子道的讲解,使不少学生亲眼看到了各种病灶。而在这堂特殊的解剖课上,小屁孩戴着大口罩和护目镜干的就是朱子道指哪他就要动哪儿的事情。


    下课了,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李凡拿出来一看,连忙接听,不是别人,是小姑姑李丽打来的电话。这个小姑姑比自己老妈还凶,据说还是老妈上大学时候的“闺蜜”,如果一个事情让小姑姑和李分别陈述,老妈宁愿相信小姑姑也不会相信他。为这,李凡可是没少吃小姑姑的亏,好几次都被小姑姑下套掉坑里了。


    “姑姑,您老好啊,过年好,祝贺您青春常在容颜不老……”


    “你给我闭嘴!到了深圳了,也不说到姑姑家来看看姑姑,就会拿话恬惑人,你当姑姑是你妈啊?给两句好话就哄住了?我跟你说,小丽去年在德国已经上了预科班,可她最近学习成绩不理想。她放寒假回来了,你给我过来辅导她一下,就这么定了,今年三十在姑姑家过,到时候爷爷奶奶都会过来,你爸爸妈妈也会过来,还有你的老舅也过来,他们家可是有俩小的,一大家子人呢……挂了!”


    得,这姑姑给李凡来了个干净利索脆!根本就不给小屁孩任何玩滑头的机会。从医院到姑姑家,坐地铁还要十几站呢,现在这边也要忙,还要去辅导表姐?自己跟他学的不是一科啊!想想那个小表姐李凡就头疼。


    不是说邓小丽有多笨,相反,脑袋瓜子一点也不比李凡差,差就差在生长的环境不一样。李凡是老爸看似不管实际管的极严的环境下挣扎出来的,学习要是不好,别说老爸了,老妈就能把他的小屁股蛋子打烂。所以,李凡从小就要在学习、习武和玩乐之间找平衡,就得跟当教授的老妈斗智斗勇,还得跟老爸去说一些谁都不明白,老爸算是明白的道理。在这样环境下长大的李凡当然是脑袋瓜子越用越灵光,眼力见是越来越好,耍的把戏也是越来越高级,正所谓,严教之下要么出蠢材,要么出机灵鬼,是蠢是灵看的是个人的造化。m.23sk.


    人可以造出非常精密的机器,甚至可以造出智能机器人。可是却无法造出优秀的人才。某著名的钢琴演奏家成功后,泪述自己童年学琴的艰辛,反思其父亲对自己的栽培,似乎只要能够像他父亲那样死缠烂打逼着孩子学习就可以成功,结果无数家长开始模仿,开始也走上了那条艰辛的造星之路。可直到今天,成功的还是成功,失败的还是失败。也没见着有哪一个能够超过那个钢琴师。


    当然,有天分也离不开努力,还是那句话,努力了未必成功,不努力肯定不成功。这姑姑的孩子邓小丽就是个例子。三岁的时候,多事的李丽就给两个孩子做了智商测验,那时小丽的智商还要比李凡高一点。当时李丽还嘲笑嫂子哥哥两个高智商的人出了次品,对此,孙敏觉得窝火,可哥哥李涌却是付之一笑不在意。


    说那种测验准不准?那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谁能说的清楚呢?也就是李丽把那个测验当回事,作为著名的医生李涌压根就没去想。


    小丽成长的环境就比李凡宽松多了。家里不差钱,李丽又是极其护犊子的女人,她的观点是“女孩子要富养”,不让女儿吃一点亏。等到孩子大了,李丽突然发现侄子都上大学了,自己的女儿还在德国的预科里磨叽,这个火就大了。不能拿女儿撒气,那就拿老公撒气,逼着老公邓义辉去找各种家教和辅导资料。


    邓义辉在家里是个“受气包”,对老婆那是百依百顺。人家说“我在家里貌美如花,你在外面挣钱养家”,可人家李丽不是那样,人家好歹也是个有级别的专家级教授,教的还是冷僻的语言,现在好了,在某研究所担任研究员,工资待遇可是不低。其实,对女儿,邓义辉比李丽还上心,从小就是小心呵护。他想像李涌那样教女儿一些防身的拳脚功夫,可是李丽不干。


    “一个女孩子学那些干啥?没见大哥就因为有了点破功夫出生入死的?你瞅他身上那条被豹子挠的长疤,要不是运气好,命都丢了几次了,咱姑娘不学那个,将来去医学院啊,文学院啊……学啥都行,就是不学武,最不济的也可以去外语学院嘛,反正咱闺女将来不需要打打杀杀的,家里有你一个就行了!”


    女孩子本身就最怕被惯着,可这李丽偏偏就惯着孩子,小学那会,原本说好送到父母那里跟着李凡一起上学,也去了,不到半年,李丽回去看孩子,丫头一阵呜咽,加上李丽也舍不得孩子,硬是把女儿带了回来。带回来就带回来吧,可又发现在这边孩子不合群,于是,又送回去。送回去没半年又接回来,接回来再送回去,来回的折腾。为此,邓义辉还投诉到了大舅哥和丈母娘那里,结果是碰了一鼻子灰。丈母娘直接说,“大不了孩子将来去当个老师嘛,我就是靠教鞭把你媳妇养大的,有什么不好?”李涌说的更是让邓义辉无话可说,“你在家里没啥地位,我就是帮你一次,你能坚持多久?与其将来你不当家,那你现在也就别管,只要孩子没学坏,一个女孩子,你随她去好了!”


    李涌不想管吗?呵呵,咋管?自己的这个妹妹虽然不是血缘亲生的,可是人家为了救自己差点把命都搭上,加上从小吃苦,早年与单亲母亲相依为命,现在好不容易日子过舒坦了,自己这个哥哥凭啥要给她添堵?疼还疼不过来呢。在李涌看来,一切随缘吧,只要能够健健康康的,平平安安的,他一点不担心孩子将来的出路,最不济也可以送到国外去读书嘛,又不是没这个先例。


    要说李涌这人哪,还真是好几套标准对人。对儿子严要求,他可以说出有理有据的道理来,可以把李凡说的哑口无言。对李丽这个妹妹的娇惯,他同样能说出各种各样的道理来,把个邓义辉说的欲哭无泪,把李丽说的感激涕零。现在李涌年纪也大了,思想更成熟,他总是一副和善的面孔,总是对病人嘘寒问暖的。其实,他是懒得去向那些稀里糊涂混一辈子的人做他们不懂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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