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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主要是心疼车

    “在你的身体完全愈合之前——”


    江雪明爬下车架,大声呵斥道。


    “——我给你时间好好思考,好好回想一下,出现在这片海域里的肉食性迦南是怎么一回事,如果这些东西也算你的族人,那么石川号上七十多条人命,可以当做战争借口,你要和傲狠明德开战了。”


    化石林地之外,不过七百多米就是新车站的地基,在更远一些的地方,层层叠叠的矮坡丘陵让地势一路走高,之字形的铁轨向着更高处蔓延,这就是迦南圣母在一百多年前花费重金开掘出来的甬道。


    “你一定要想清楚。”雪明就近找了个石坳坐下,排水渠的地台上都是阴湿的露水,他也不嫌脏,紧紧盯着迦南圣母逐渐愈合的肉身。


    道路上的蓝色血液像是一条条蠕虫,卷起一些泥土砂石,从水泥的间隙中翻滚着,慢慢往本体流淌。


    “用不了几年的时间,你就能领到一差半职,我和你讲个事儿吧。”


    雪明掏出烟盒,往嘴上来了一根万宝路,和邻居家的大姐聊股价基金似的,态度非常随和。


    “这个站台在爱丁堡,如果它能顺利落成,乘客们要去天穹站就方便太多太多了。伦敦离爱丁堡才多远?”


    他比着手势,在画一个不存在的“圆”,想把地球的结构画清楚。


    “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以前我们要绕过智慧巨人米米尔的熔融层,要绕开大金矿,在盘根错节的复杂铁路网四处辗转换乘,从九界到天穹的路非常远,还不如坐飞机去伦敦。”


    “这个站点很重要,迦南圣母,这个站点非常非常重要。”


    雪明一边喷吐烟气,一边与迦南商量着。


    “根据我的亲身经历,我在黑德兰大酒店里看见的东西——我不知道科研人员有没有对那副《星月夜》画作进行过详细的调查,但是我觉得他们肯定是调查过了,至于后续要怎么处理那副画,我也没多问。”


    “但是这事儿就摆在我们面前,早在梵高去治精神病的那个年代,你其实已经知道了——”


    “——你知道,这事儿你清楚,心里早就明白。”


    雪明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弹烟灰也变得用力。


    “你有一部分族人,已经变成了怪物。”


    迦南夫人终于恢复了人形,受了泥头车居合术之后,她变成了三块大小不一的肉片,刚刚恢复一点元气,就立刻爬了起来,她不由自主的挥动衣服里的触须,想试试自己的肢体功能是否健全。


    她说不出话,江雪明也不知道这婆娘在想什么,继续说着。


    “那么科研站的语言学家还有翻译工作者,他们这几年到底和你聊了啥?我就很好奇,我真的很好奇。”雪明开始生气,他只觉得有些荒谬,“那么重要的事情,就在你的地盘,有个对人类的杀伤率致死率极高的物种,它们是你的族人,生活在这片海洋里,难道你对此一无所知?”


    “你是忘了和科研站的人们说这个事儿?还是根本就不想说?是故意隐瞒吗?”


    “这不是一天两天了,迦南圣母,在《星月夜》落笔完工的那一刻,直到今天,已经过了一百多年。”


    “任何神话历史传说或是现代生物大发现,都没有记载你这群肉食性的族人,它们隐藏得很好,或许我们头顶的凡俗世界还有一些离群索居的怪人,他们惧怕阳光和电力,生活在荒野中,几乎几年才出一次门,他们或许早就被你的这些肉食性族人控制着,已经变成了行尸走肉。”


    “你现在开不了口,我就单方面和你讲讲这个车站的情况,也要你好好想想。”


    “等会要是你能开口了,别和我装可怜谈无辜,这事儿论迹不论心。”


    “石川号上有七十多个乘员,现在只剩下两个神智清醒的幸存者。”


    “藤真号作为搜救队,又搭进去一批抢险精英,至少有一个倒霉鬼在水下丢了一条胳膊——这仅仅是我亲眼所见的事。”


    “如果石川号上的人们没办法脱离迦南生物的控制,他们就是死透了,再也活不过来了。”


    江雪明按灭了烟头,一脚踩扁:“这么多条人命,要按癫狂蝶圣教的处理办法,是跳过审判流程,当场格杀勿论。”


    迦南圣母没什么表示,她的裙子碎了,露出数十条柔韧的触须,慢悠悠的爬回了洋楼里,换了一身体面的衣服,从她的工作间搬出来一张磁粉写字板,要和江雪明谈谈这个事。


    “关于这些不听话的氏族。”迦南夫人卷起一块磁铁,粗大的触须抱住椅子,来到雪明面前坐下,不断写下新的汉字,“我并不了解它们的生存状态。”


    江雪明没好气的嘲弄道:“好!很好,你就住在这儿——每天都在看海,离滩头一千多米的水下,这群怪物在吃人,你却说不知道!它们喊你母亲!”


    “别急,我知道你很急,但是别急。”迦南圣母拉动轴体,迅速写下新的词句,“无名氏的英雄,在你内心的杀戮欲望冲昏头脑之前,我要和你谈谈这些氏族。”


    写字板上图文并茂,画下金蛋和迦南圣母两种不同的[个体]。


    “早在九年之前,车站对芳风聚落进行大规模探索开发时,我和许多的人类讲过这件事——在这片海洋中存在着一些致命的危险生物,它们确实是我的族人,也将我称为母亲。”


    “但是我对它们的生命形态知之甚少,我们离开帆船时,就要想尽办法去应付地球的地磁和强烈的阳光,只要从[集体]变成[个体],除非再次近距离进行精神交流元质交换,不然我无法感知到它们的存在,更不知道它们的想法。”


    “在你们眼里,芳风聚落是一片风水宝地,我们是外来物种,是入侵者。如果没有表现出攻击性,那么就得为人类让路,如果表现出攻击性,就得亡族灭种——这点我非常清楚,所以我明白你的愤怒来自何处。”


    迦南圣母画出来一个栩栩如生的炸毛雪明,并且还画出飞驰而过拖出残影的泥头车,还有高高飞起的章鱼怪物,代指她自己。


    “包括你开着车把我撞飞出去十八米,摔在地上碎成三块这件事,或许在人类的世界里,又多了一段史诗——正义的勇士驾驶着钢铁巨兽,碾碎了邪恶的海怪。”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对于这些攻击性极强的氏族来说,智人的世界已经足够恐怖,这迫使它们朝着‘恶魔’的方向演化。”


    在写下这些词汇时,迦南圣母的肢体明显在颤抖,她能感觉到江雪明身上的冰冷杀气。


    “我不再为这些氏族讲话,单单为我自己作狡辩——假设有一百个,一千个,一百万个地球人,来到了完全陌生的外星球,这里的环境对地球人来说不适合生存,他们要入乡随俗改变自己,要具备本土生物的习性。”


    “这些地球人会变得脆弱易怒,生存压力与恐惧让他们充满了攻击性,有那么一群人变成了恶魔。你得知此事,要来追问我这个先行者的罪责,这是否有失公允。”


    江雪明不假思索立刻说:“别急着喊冤,我知道你的意思。现在我们之间的处境变得很微妙很危险——迦南圣母,回到之前的话题来,你既然讲,你把这些事情都原原本本告诉科研站的人了,为什么他们还会接着去深水区勘探作业?”


    “因为人类就是这样傲慢的生物。”迦南圣母一笔一划慢慢写下:“在凡俗世界,也有许许多多屡见不鲜的例子,明明知道有生命危险,依然要去攀岩登山,要搞飞机实验,要造液体炸弹。”


    “无论你们的科研学者问多少次,我把一个答案重复多少回。”


    “我这么说,那么说,我讲海洋里很危险,应该能感觉到那种强烈的灵压吧?就像是一座会呼吸的山,一头会吃人的龙——再怎么威胁恐吓,也拦不住勘探队的核潜艇。”


    “你们相信潜水设备,相信工业制品,相信人定胜天。”


    “关于芳风聚落的探索计划,有多少人在参与?又有多少人在期待着?它几乎是数以百万计的人类衣食所系,无论是地下还是地上,新的生活区域,新的交通站点,新的工作岗位,财富与荣誉,在科研和工程领域拔得头筹的顶级首功——这些东西对你们来说太重要了。”


    “至于我一个外来者嘴上几句轻飘飘的[生命危险]就显得可笑,你们自始至终都坚信着,自己能够突破困难完成任务,还有冒着死亡风险写下遗书,义无反顾的进行勘探工作的水员,这些人把荣誉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


    “我有罪,有这个过失。”迦南圣母突然愣了一下,在组织语言,她已经向许多人类学习过汉语,依然有些生疏,“因为我没有这个能力击败你们的傲慢——我做不到。”


    “你和我说论迹不论心,那么你们要是能把石川号捞上来,或许我还能把这些已经转化为迦南寄生体的智人变回原样——他们会变得很虚弱,要大病好几年,万灵药都治不好的那种,是体质虚弱神智错乱,神经痛会伴随一生。”


    江雪明听出了言外之意:“以前你做过这种手术?”


    写字板上多了一幅画——


    ——是鲜艳的向日葵。


    迦南夫人如此写下。


    “不然《星月夜》是怎么来的?文森特·梵高在患上精神疾病之前,只是一个郁郁不得志的画匠,要用生命给画布抹上鲜艳又扭曲的色彩,才能得到智人社会的赏识——这本身像极了一场献祭仪式,我作为他的好友,实在不能理解这种艺术,为什么要等到美好的事物死去之后,人们才会开始惋惜呢?”


    “我和丈夫一起,将他身体中的迦南生命分离,他却觉得不过瘾,要把这些元质变成画,后来的事情大家都明白都清楚——他离开了人世。”


    “啧”江雪明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也确实符合新的大站落成之前的疯狂氛围。


    九年之前,那是一个拼存量的时代,是癫狂蝶肆虐的时代,是人吃人的世界,车站的工作难找,人才更难找。从光辉道路出去,各个学派争先恐后抢着要人,但是真正能挣到钱的行业,大多与癫狂蝶的人肉生意有关。


    一个新的,通向凡俗世界的大站——光是一套ppt,一个概念,一场热情洋溢的路演,它们就能让人充满希望,充满勇气,不惜献出生命来到未知地块夯土建城。


    人的伟大在于勇敢,人的愚蠢也在于勇敢。


    “这是一个复杂的谜题。”迦南圣母见雪明不再讲话,窸窸窣窣的写字声依然在继续:“也不是你要考虑的事情,无名氏——你是傲狠明德的武器,如果解不开这个谜题,不如将它丢给你的领袖。”


    “你最好说的是实话。”江雪明佝身抬头,拄着膝盖,一手指着迦南的脸——指向没有五官的厚皮,“我会通知工程站和boss,把这个情况如实告诉他们。还有一个事”


    “是[来生]吗?”迦南圣母不等江雪明说完,就提前画下了奇奇怪怪的章鱼祭坛:“如果你要谈这个[来生]教会,我要和他们撇清关系,拉开距离——正如你所说的。”


    触须挥打,指向新的车站设施。


    “这里会越来越繁荣,我不会自取灭亡,步癫狂蝶圣教的后尘。”


    “人们需要偶像,需要宗教,需要神——但是把肉身推上神龛这种事,在我看来毫无意义。在智人的世界观里,神灵一般都是死的,我不想死。”


    “倒不是这件事,虽然你的想法和我推断得差不多。”江雪明摇了摇头,又点头:“但是你自己表态就不一样了。”


    迦南圣母:“你还有其他的事情要托我来办吗?”


    江雪明拿出两个手提箱——


    “——boss要和你谈生意,讲人情。送你一段缘分。”


    他撕下箱体边边角角的黄符羊皮,露出银色的箱子卡扣,还没来得及打开,迦南圣母和见了鬼似的,浑身的触须抖动着,一会凝聚化为人形,一会又变成了炸毛海星。连写字板都拿不稳了。


    江雪明接着解释道。


    “这里面有boss的两条骨头,短时间内秘文书库的人们没办法将它们无害化,也没办法把这种强大的灵能触媒利用起来,如果贸然使用它——”


    说到此处,雪明吐了吐舌头,扮鬼脸。


    “——我可能会变成伥鬼,到时候老婆孩子都得吃席。”


    “至于是哪种伥鬼就不好说了,最糟的情况就是变成复读机。”


    “照我这个脾气,要么是寻找癫狂蝶圣教的余孽提升kda,变成杀怪物的机器。”


    “要么就蹲在小鱼塘边上,一直钓鱼钓鱼钓鱼,钓到池塘干涸,再过几百年也挪不开腿。”


    “说不定还会在工坊里看见我天天抱着台钳流口水,把泥头车反复拆了装,装了拆。”


    “谁知道呢?比较糟糕的情况就是傲狠明德乐开花,我还能保留一些意识,不过也和智人的生命说再见了,永远都得伴随boss左右。”


    “boss说,你能搞定这两根骨头——于是我就想,傲狠明德请你办事,一定准备了报酬。”


    江雪明向着新车站瞅了瞅,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过了两分钟,迦南圣母在傲狠明德的灵压刺激下终于变回了人形。触须卷走了两个手提箱,这位天外来客也没有写其他多余的话,只是默默把这份活接下来了。


    她一边往洋楼走,把箱子带回她的天文台去,一边在滩头留下一行字。


    “一百天之后再来吧。”


    雪明没有立刻离开,因为迦南圣母放好东西又回来了。


    她向江雪明招手,急急忙忙的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讲。像是出门忘了钥匙那样惶恐不安。


    雪明不理解:“还有事儿?”


    迦南圣母在水渠地台旁写道:“你一开始来,还想求我办事是吧?”


    雪明:“啊。”


    迦南圣母:“那好说,我们先叙叙旧,来来来,过来过来过来,站这边来。”


    雪明站到马路上。


    迦南圣母正想往泥头车上爬——


    ——雪明立刻喊停。


    “不不不不,不了不了,不了不好意思,年轻人冲动了。不是不让你居这么一下,我心疼我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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