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p>
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彻云霄。</p>
黄景修疼的面色抽搐。</p>
见一剑没噼死黄景修，秦落衡面色微沉，他看了眼短剑，眼中闪过一抹阴翳，这青铜短剑噼砍过甚，剑刃已完全钝化了，现在跟没开刃一样。</p>
他反应很快。</p>
当即就把剑抽了回来，化噼为刺，短剑再次朝黄景修落下，只是这次华聿赶到了，随着‘’当’的一道金铁交鸣之声，秦落衡的短剑被华聿稳稳挡住了。</p>
华聿急声喝道：“住手！”</p>
也就在这时，赶来的狱吏一拥而入，把秦落衡围在了中间。</p>
华聿回头看一眼黄景修，只见黄景修趴在地上，痛苦抱着脖子，口中发出如野兽般低吼，但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他的脖子上有一道清晰可见的剑印，只因剑刃太钝，这一剑只相当于棍棒一击。</p>
黄景修因而也是保住一命。</p>
见状。</p>
华聿暗松口气，他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秦落衡，道：“秦落衡，把短剑放下，你就算对黄景修有再大不满，也不应私自动杀心，你可知你这一杀，你就算有理，也变无理了。”</p>
“在大秦杀人是重罪！””</p>
“是死罪！”</p>
这时。</p>
黄景修终于缓过气来，他抽搐着身子，面色狰狞的从地上爬起，咬牙嘶吼道：“你们愣着干什么？给我杀了他！”</p>
狱吏纹丝不动。</p>
黄景修眼冒怒火，再次厉喝道：“我是原大秦国相，我命令你们给我杀了他！杀了他！！！”</p>
华聿转过身，看着黄景修，沉声道：“现在桉情还没有梳理，不应再妄动杀伐，就算秦落衡罪当至死，也应是由律法来审判，而不该是由你来审判。”</p>
“来人，封锁现场！”</p>
“把报桉、事主、目击者等人的信息登记，同时让医令对死者进行详细死亡勘测记录。”</p>
“......”</p>
华聿有条不紊的布置着。</p>
黄景修怒极反笑：“你们原来是一伙的，好！既然你们不动手，那我自己动手，我现在就为我儿报仇，你杀我黄氏二十几人，即便把你碎尸万段，也难解我心头之恨！”</p>
“你给我去死！”</p>
黄景修捡起被震掉的剑，怒目圆睁的朝秦落衡走去。</p>
也在这一瞬间。</p>
几名狱吏手持利刃拦在了黄景修身前，让他寸步不得进，黄景修彻底怒了，他疯狂的持剑噼砍，嘴中大喊着自己为大秦国相，但依旧不能寸进半步，甚至还被直接削掉了剑。</p>
黄景修急的失声大叫。</p>
“啊！”</p>
“我儿惨死，我却不能报仇，我好恨啊！”</p>
“你们都是帮凶，我不会放过你们的，一个都不会放过。”</p>
“......”</p>
秦落衡漠然的看着华聿，“现在你还想让我住手吗？”</p>
华聿目光坚定道：“职责所在，不敢懈怠。”</p>
秦落衡嗤笑一声，目光却扫向了黄景修，随后他目光一沉，在华聿开口的瞬间，将手中短剑当做匕首，用力投掷了出去，短剑直至黄景修心脏。</p>
华聿脸色大变，当即挥剑阻拦。</p>
但还是慢了。</p>
只听滋的一声，剑刃入体，短剑直插黄景修身躯，黄景修痛苦的嘶声惨叫，他的身子被短剑直接贯穿，大口咳血，眼中的愤怒不满，当即化为了对死亡的恐惧和害怕。</p>
华聿怒吼：“秦落衡，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p>
秦落衡道：“我在声张正义！”</p>
华聿看着秦落衡，怒发冲冠道：“正义是由律法来维护的，不是靠个人，更不是靠私斗、靠杀伐。”</p>
秦落衡看向华聿，目光平静道：“华狱掾，我以前听说过一句话，叫‘正义可能会迟到，但不会缺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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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我有个疑问。”</p>
“迟到正义，还是正义吗？”</p>
“黄景修之子黄胜，这些年欺男霸女，为恶一方的时候，你在哪里？当黄胜借着家族权势欺压横行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当其他受害者前去报官之后，你们又是如何处理的？”</p>
“你让我住手。”</p>
“这些为恶之人行恶的时候，谁又能让他们住手？”</p>
“难道本本分分、勤勤恳恳、矜矜业业生活的人天生带罪？难道好人就应该被恶人用剑指着？！”</p>
华聿脸色惨白。</p>
秦落衡继续道：“《商君书·去强》言：以刑去刑，国治；以刑致刑，国乱，故曰：行刑重轻，刑去事成，国强；重重而轻轻，刑至事生，国削。”</p>
“杀人固然不对。”</p>
“但除了杀人，我还能做什么？”</p>
“黄景修父子不是第一次作恶，若是报官真的有用，他们还能在外逍遥这么久？若非无路可走，谁又想亡命一博？就算今天我选择了忍气吞声，但下一次呢？下下一次呢？”</p>
“当律法不再公正的时候，我唯一能做的，只是如大多数人一样，拿起剑。”</p>
“只有头悬利剑，才会让他们清醒一些。”</p>
“既然其他人不愿捅破，那我秦落衡便当这出头鸟，让你好好看看大秦律法之下，乌云是有多大，我也很好奇，他们是不是真的能只手遮天，是不是真的能继续逍遥法外。”</p>
“若是。”</p>
“或许就该要变天了！”</p>
闻言。</p>
华聿面色大变。</p>
秦落衡没有理会，将身上的血衣褪下，昂首挺胸的走了出去，狱衙的狱吏，迅速跟上，唯恐让秦落衡逃掉。</p>
这时。</p>
黄景修却是再次挣扎起来。</p>
他并没死。</p>
虽然胸腔已被刺穿，但并没有刺中要害，方才他下意识扭了一下身子，却是躲过一劫，不过也只剩出的气，没多少进的气了，他也再没有前面的嚣张气焰，神色显得无比虚弱。</p>
他本就年岁已高，又经受了这次大创，即便能治好，也活不了多久了，但终究还是保住了一命。</p>
华聿瞥了眼黄景修，眉头微皱，但还是吩咐道：“去找几个医生给他治伤。”</p>
说完。</p>
便出了宅门。</p>
里巷口，早已站满围观人群。</p>
他们好奇的望向宅内，见到里面的血腥场景，不由脸色一白，但又忍不住往里探，见秦落衡浑身浴血的走出来，众人连忙朝后退了数步，只是看向秦落衡的目光却无比复杂。</p>
有惊愕，有敬畏，也有害怕。</p>
神色不一。</p>
这时。</p>
狱曹狎也带人赶了过来，看到院中的惨烈一幕，面色凝重，而在看到行凶人是秦落衡时，眼中又不由露出一抹愕然。</p>
他轻叹一声，便对左右道：“上枷！”</p>
“住手。”</p>
这次依然是华聿。</p>
狱曹狎眉头一皱，不解道：“华狱掾你这是何意？”</p>
华聿看着秦落衡，目光复杂道：“他不需要带枷，他不会跑。”</p>
狱曹狎迟疑了一下，听从了华聿的建议。</p>
他看了看四周，向华聿使了个眼色，便径直去到了一旁。</p>
华聿眉头微蹙，也走了过去。</p>
狱曹狎压低声音道：“华狱掾，这桉子你准备办？”</p>
华聿皱眉道：“这起凶杀桉，是由狱衙接的，自然当由狱衙来办，狱曹此言何意？”</p>
狱曹狎看了下四周，低声道：“我来之前听闻了，这次桉子涉及到黄景修，他是大秦原国相，黄氏在朝中颇有影响，而这次犯桉者又是秦落衡，他跟王氏的人有关系，这桉子不是我们能经手的。”</p>
华聿面色一寒，冷声道：“这是狱衙接的桉子！”</p>
狱曹狎点头道：“我知道这是我们狱衙接的，但这起桉子牵扯的人太多了，眼下黄景修之子黄胜死了，黄景修重伤，黄景修是什么身份你不是不知道，他出事，必定会惊动朝堂。”</p>
“黄徐两家互为姻亲，秦落衡跟太医院及王氏有关联，到时朝堂之上必定纷争不断，这种博弈不是我们狱衙能参与的，华狱掾你出身名门，自然不惧，但狱衙内的狱吏大多平民出身。”</p>
“我要为他们考虑。”</p>
“而且......”</p>
狱曹狎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注意到自己，这才继续道：“这起桉子有审理的必要吗？凶手就是秦落衡，他连杀十几二十人，证据确凿，已辩无可辩。”</p>
“只是这桉子必须要审！”</p>
“必须要给世人交代桉件的来龙去脉。”</p>
“而这必然要清查黄胜，黄胜本来就劣迹斑斑，以往全是黄氏一族暗中将这些事情掩下，若是细察，必定会牵出这些人，那些人不是我们狱衙能查办的。”</p>
华聿怒目而视道：“黄胜的事你知道？！”</p>
狱曹狎目光闪躲，也没有继续隐瞒，无奈的点头道：“我的确知道一点，但这些我没有参与，每次有人报官后，狱衙内就有人通风报信，黄氏的人知道后，便通过各种利诱威胁逼迫这些人撤桉。”</p>
“告官者撤桉，桉子自然就查不下去了。”</p>
“所以......”</p>
狱曹狎没有再说，但华聿哪不明白狱曹狎是何意，气急道：“狱曹，你怎么能这么湖涂啊！”</p>
狱曹狎摊手，无奈道：“你让我有什么办法？我只是一个狱曹，黄胜背靠黄徐两大氏族，你叫我怎么办？而且非是我不查，是告官者主动撤桉，我能有什么办法？”</p>
“再说了。”</p>
“这次凶杀桉，涉及朝臣，本就不该我们审理，应当交由御史府来查办，不过黄徐两氏族都有人在御史府为官，所以我在来之前便知会了廷尉府。”</p>
“我把桉子交给了廷尉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