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脸色彻底变了。</p>
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给自己辩解了。</p>
就在达想开口认罪的时候,郑安却是坐不住了。</p>
达不能认罪,最起码不能在今天认,达要是在今天认了罪,那这场博戏输的不就是他吗?</p>
他怎么能输?</p>
他绝不容许自己输。</p>
尤其还是输在几个史子手里。</p>
郑安起身,指着秦落衡,怒道:</p>
“世上哪有这么判案的?你从始至终都把达当成了罪犯, 他现在只是一个犯罪嫌疑人,你没有任何证据,凭什么就直接断定他就是罪犯,你这句‘从始至终’不觉得可笑吗?”</p>
“狱衙判案讲的是证据。”</p>
“不是胡思!”</p>
“达一直在老实回答你的问题,结果你却说他‘从始至终’都在说谎,你的整个审案过程,明显都对达带有偏见。”</p>
“这如何能公正的审案?”</p>
“达作为一个犯罪嫌疑人, 理应受到公正公平的对待, 而不是被冒然的认定为罪犯, 大秦判案讲的是证据,对于没有证据的嫌疑人,一律当以无罪推定,而不应当是有罪推定。”</p>
“不然......”</p>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p>
听到郑安的话,达也瞬间反应过来,当即质疑道:</p>
“对。”</p>
“我一直也觉得这人有问题。”</p>
“我明明安分守己,从没有做过违法乱纪的事,结果他一直在这说我是罪犯,还一直抓着我的口误不放。”</p>
“我刚才的确说错话了。”</p>
“但这里是狱衙,我因为一时紧张,说错了话不行吗?”</p>
“我的确把刀鞘给了‘仆’,但那天我根本就没有留心时间,何况天色那么黑, 我又算不准时间,所以才一时口误,把时间说成了日中,但你也不能这么平白无故把我定罪了啊。”</p>
“我多冤枉啊。”</p>
“正如这位上吏所言,你可以给我定罪,但你最起码要有给我定罪的证据啊,你就盯着我的口误,这算哪门子证据?”</p>
“这审案不能这么审啊。”</p>
“你要说铃那天是看到了我的脸,我二话不说当场就承认是自己抢了她,但她没看到啊,我也的确没抢啊。”</p>
“我达干干净净做人,上吏为何要诬陷我啊。”</p>
“请其他上吏为我做主。”</p>
“我达冤啊!”</p>
达跪在地上,双手撑地,大哭大叫的喊着冤枉。</p>
阆怒目圆瞪。</p>
他现在很想把郑安的嘴给撕烂。</p>
他那里看不清堂内的情况,这达分明都快要招了,结果经郑安这么一搅合,达又开始胡搅蛮缠起来。</p>
时间又拖住了。</p>
狱曹狎也铁青着脸。</p>
他前面其实并不看好秦落衡三人。</p>
但随着案件的进行,他赫然发现秦落衡似乎真有点东西,这一番疾风骤雨的问话下来,还真把达给问住了。</p>
眼看达就要认罪。</p>
这场博戏他也是要赢了。</p>
但还没来得及高兴,郑安就跳了出来。</p>
他那里不知道郑安的心思。</p>
郑安就是在故意搅局, 他才不信,郑安看不出达的心虚, 但郑安依旧这么做了,无非就是在故意拖延时间,想把这起案件的结案时间往后拖,最起码要拖过今天。</p>
只要不是今天。</p>
那这场博戏就还是他赢。</p>
想到这。</p>
狱曹狎的脸色就更难看了。</p>
其他狱吏也知道郑安的心思,纷纷在心中大骂无耻。</p>
华聿眉头微皱。</p>
但他也不好多说什么。</p>
这的确是秦落衡的失误,说话不严谨,以至于给了郑安话柄,不然这场案件已经可以当场宣布告破了。</p>
但现在。</p>
一切又有了变数。</p>
不是案件的变数,而是时间的变数。</p>
达一定是罪犯!</p>
但只要达死咬着不认罪,秦落衡想最终结案,就必须去找到罪证,或者去找大量人证,用大量事实佐证去推翻达的话语。</p>
但......</p>
时间上来不及了。</p>
秦落衡他们没有这么多时间。</p>
郑安轻蔑的扫过全场,在扫到秦落衡时,目光也是明显一沉,他其实也没有想到,秦落衡会这么难缠,竟然真把案子给破了,但幸亏他跟狱曹的博戏还有个时间条件,不然这次他还真栽了。</p>
但现在。</p>
他才是最终赢家。</p>
郑安不屑的摇了摇头,施施然的坐了下去,只是屁股刚挨地,他就忍不住的又抬了起来,脸色已经疼的有点扭曲了。</p>
实在太疼了!</p>
他一直都是娇生惯养,何曾受过这种屈辱?</p>
心中的怨念有多了几分。</p>
秦落衡眉头紧锁。</p>
他也在心中暗暗反省,作为一名秦吏,首要的就是秉公执法,他前面的确在进行有罪推定,这实在有些不应当。</p>
最起码。</p>
不能表现的那么明显。</p>
秦落衡道:</p>
“这确实是我的问题。”</p>
“现在重新回到案件上,你说前面的只是口误,你其实并不记得送刀鞘给仆的具体时间,我姑且相信,你说你不知道自己的笄刀何时被偷,也不知道为何只被偷了笄刀,我暂且也信。”</p>
“你前面说你在案发时去找了妻女。”</p>
“这又是否属实?”</p>
达稍作迟疑,目光闪躲道:“我确实那天找过妻女,但具体时间我有点记不清了,或许不是那个时间吧。”</p>
“我也有点不确定。”</p>
秦落衡额首。</p>
“既然你不能确定,那我帮你确定一下。”</p>
“你那天没有找过妻女!”</p>
“我今天专门去问过你的妻女和你的邻居,你那天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在田地间。”</p>
“而且......”</p>
“你明确说了是案发那天把刀鞘送给的仆。”</p>
“但奋去问过你们的里典,你的家在乡的东侧,而仆的家在乡的西侧,两者间隔的距离足有一里之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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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正值大雨,你丢个刀鞘,为何要走这么远?”</p>
“你能否对此做下解释?”</p>
闻言。</p>
达额头冷汗狂冒。</p>
他抬起手臂,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却是半天都没有吭声。</p>
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p>
见状。</p>
郑安脸色一沉。</p>
出声道:</p>
“断案靠的是证据,不是靠推理。”</p>
“我看得出你很想让达当场认罪,但你最起码也要给达一个认罪的证据,没有证据,空口无凭,这实在不能让人信服。”</p>
“只是......”</p>
“你的证据在哪呢?”</p>
就在这时。</p>
大堂外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p>
“证据在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