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棍一棍打在他的身上，比打在老爷子自己身上还疼。


    他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这么倔强，非要得到这个承诺不可。


    两棍子下去，朱棣已经下不去手了。


    他喃喃地说着，眼神变得越发深邃了起来。


    朱瞻基听到爷爷的这些话，这才抬起头来，看向了朱棣：“爷爷，你说真的？”


    朱棣苦笑了一声。


    蹲下身，伸出粗壮，满是老茧的大手，抚摸着朱瞻基的脸庞，眼神中仿佛有异样的情绪在涌动。


    那是疼爱。


    是对孙子的怜悯。


    “你都已经这样了，爷爷还有什么好说的，谁让你是我朱棣的孙子呢。”


    “这十一年，是爷爷让你吃苦了。”


    “如今，你只有这一个要求，爷爷索性就当成全你了。”


    “可是，你要想清楚了，娶了她之后，你不要后悔。”


    朱瞻基摇头：“我不后悔。”


    娶了沈清秋，自有好处，朱瞻基不会后悔的。


    朱棣见孙子说的如此坚定，眼神中也露出一丝苦笑，颔首道：“好，不后悔就好。”


    “自从我当上皇帝以来，你是除了方孝孺之外，第一个这么忤逆我的。”


    “臭小子，你就不怕爷爷一个生气，废掉你爹的太子之位，再把你打发到海南，当一个人猿泰山么？”


    人猿泰山。


    这个词语，是朱瞻基最开始教给老爷子的。


    如今，老爷子也会用了。


    朱瞻基冲着老爷子，咧嘴一笑：“不怕，我知道爷爷没有那么绝情。”


    朱棣呵呵一笑：“行了，起来吧。”


    “答应你的事情，爷爷会照办的，现在你跟你爹先回去，想想怎么说服好那帮大臣吧。”


    朱瞻基点头：“多谢爷爷。”


    太子爷从地上爬起来，又将朱瞻基也给搀扶起来，望着儿子，叹息了一声：“走吧。”


    朱瞻基点头：“爷爷，那我和爹先走了。”


    朱棣点头，摆了摆手：“快滚快滚，老子一刻也不想看见你们这一堆父子了。”


    “一天天的，尽是让人不省心啊。”


    朱高炽哑然失笑。


    朱瞻基心中轻叹，其实他也不想这么气老爷子，可是老爷子若是不松口，他怎能娶沈清秋。


    “念念不忘，未见回响。”


    这句话，还萦绕在他的脑海中。


    沈清秋见到她，两人形同陌路，给他跪拜的一幕，也牢牢记在朱瞻基的脑海中，正因为此，朱瞻基不得不恳求爷爷，让爷爷成全。


    那个女子，真的很好啊。


    给朱棣告退之后，太子爷就带着朱瞻基离开了奉天殿。


    偌大的奉天殿内，就只剩下了老爷子一个人，以及那些太监。


    朱棣望着太子爷和太孙的身影逐渐地走出了奉天殿，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他独自坐在了登上高台的台阶上，喃喃道：“永乐大帝，威名赫赫，可也镇不住自己的孙子啊。”


    “当了皇帝，不照样要迁就孙子吗？”


    叹息一声，朱棣招了招手，示意让一个太监过来。


    那太监连忙走过去，躬身道：“皇爷。”


    朱棣道：“去把纪纲给我找来。”


    那太监连忙点头，匆匆地便出去了。


    不多时，纪纲被他找来，身穿一身飞鱼服的纪纲，匆匆地迈进了奉天殿，来到了老爷子的面前，躬身道：“皇爷。”


    朱棣抬起头，望着他：“我交代你个事。”


    “皇爷请说。”纪纲恭敬万分。


    朱棣淡淡道：“去找到那个女子的家住在哪，是应天府的西大街，还是南大街。”


    顿了顿，朱棣沉默片刻，继续道：“你附耳过来，我告诉你。”


    纪纲连忙附耳过去。


    朱棣在他耳边喃喃说了几句。


    纪纲神情剧变，眼神中陡然闪过一抹杀意，拱手道：“皇爷请放心，今夜我便派人前往沈家，一定将事情办得天衣无缝。”


    朱棣摆了摆手，声音中带着一股疲惫：“去吧。”


    ……


    是夜。


    沈家大宅。


    此时此刻，沈清秋的房间内。


    沈清秋正在收拾着衣物。


    对她来说，应天府已经没有任何留下来的必要了。


    她也不想再留在这个令人伤心的地方。


    再过两日，她便要离开应天府，所以提前收拾好东西，到时候便走人吧。


    今日一见，应该也是最后一面了吧。


    沈清秋娇艳的脸上，又忍不住落下一滴泪水。


    今日，她的泪水便没有停过。


    从小到大，她跟随父亲走南闯北，见过了虚度多多的人，也见过了许许多多的事。


    人心险恶，她见得太多了。


    在险恶的环境中，她能将自己保护的很好。


    但是，她唯独却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


    也导致了，在这场感情中，她陷入了最失败的境界。


    本想留下来，和他一起面对所有困难。


    可人家已经有了太孙妃，太孙嫔，又要她干什么呢？


    “万事皆休，又与谁人说……”小红裙喃喃着，红艳的唇儿，变得有些苍白。


    她那张绝美的脸蛋，因为哭过的原因，显得梨花带雨，是那般的动人。


    她打开了一个匣子。


    在匣子里面，是朱瞻基唯一一次送给她的礼物，是一只金步摇。


    这只金步摇的簪子，她一直保护的很好，也不舍得带着，生怕磕了碰了，让它变得不好看。


    可今日，她不再需要了……


    拿起簪子，沈清秋紧紧攥着，随后那纤细的手，又缓缓松开。


    望着窗台，沈清秋将手中的金步摇往外面扔去。


    金步摇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直到最后，被扔出了窗台。


    沈清秋的眼中，尽是不舍。


    但，她还是收回了目光。


    没有以后了。


    她低下头，继续默默的收拾着行李。


    然而，就在这时，她的房间外，出现了两个黑衣人。


    这两个黑衣人，用黑色的布围着面，在漆黑的夜色中，谁都看不清他们的脸。


    他们的手中，还提着两把剑。


    正在朝着沈清秋的房间急速前进。


    待隐匿脚步声，来到沈清秋的房间门口，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随后一个人从怀中掏出一管迷烟。


    他们将这一管迷烟，插进了门缝中，随后对着里面吹了一会。


    沈清秋的房间内，顿时涌进来一股迷雾。


    这股迷雾，慢慢在沈清秋的房间扩散，紧接着，沈清秋忽然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感觉天旋地转一般。


    眼前的景物，在迅速地变得模糊。


    随后，她身子一软，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