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大学生这席话，老刀的心里也有点儿没底。毕竟，如果大华真的输光了，他老刀怎么也不能对大华下手。老刀也觉得该吓唬吓唬大华了，否则大华按这么下去，输光是早晚的事儿，所以马上就给大华打了个电话。


    “大华，咱们朋友归朋友，但是丑话要说到前面，你要是输了没钱付，我可帮不了你。”


    “输了我肯定付得出，我赢钱的时候你爽气点付给我就行了。”


    大华的嘴还是真厉害，一句话把老刀弄得没话说了。老刀只能说：“我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当心点，稳一点。”


    “晓得了，晓得了，打球呢。”大华把电话摁了。在上海，赌球通常都不称之为赌球，而是称之为打球。不管怎么说，打球可比赌球好听多了，听起来像是体育运动，而不是赌博。


    老刀放下电话，有点后悔给了大华账号。


    一般人赌球都是输输赢赢，当然是输多赢少，一点一点的陷进去。可大华的确是与众不同，他是从第一天开始就没赢过。


    大学生跟他约定，如果前一天的输赢超过5万，那么第二天就结账。如果累计输不到五万，那么就到礼拜一结账。结果这大华每个礼拜要结账3、4次，几乎无一例外，而且每次结账都是输，每次也不多输，每次都是5万。据大学生说，大华那球水平太差，他在皇冠的管理网上经常盯着大华的球看，大华下的注，绝大多数都是根本不可能赢的出来的球。参与赌球的人绝大多数都是球迷，像大华这样的赌了一个月还不知道英超和英冠哪个级别更高的是在是少之又少。


    第一次结账结掉五万块时大华的嗓门还很大，表情还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但是随着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结账，大华的嗓门变得越来越小，表情也越来越不自然。


    大华这一个月赌下来，输了起码60万。大学生这人其实还有点同情心，看着大华这么个孤苦伶仃的准老人马上就要把棺材本都输光了，也开始劝大华了。


    “华哥，你是老刀的朋友，老刀让我照顾你，让你小点搞，你看你现在输这么多，我怎么跟老刀交待啊？要不，我把你的信用额度调得低一点，你小玩玩，过过瘾就行了。”


    “我输的时候输那么大，我要是再赢了呢？输大的赢小的？”


    “你这么搞，不行的，非输掉底了不可。”


    “我输了没付钱啊？！”


    “付了倒是付了……”


    “那你就给我继续开这么大！”输红眼的赌徒通常都是这样。


    大学生被大华弄得哑口无言。的确，人家以前输钱都结了帐，没有道理给人家把信用额度调小。


    回过头，大学生找到老刀说：“你那个朋友，那个大华，我说要给他信用额度调低一点、单注限额低一点，他就要跟我翻毛枪。”


    “怎么翻毛枪啊？”翻毛枪是上海话，意思大概是翻脸、急眼之类的。


    “他说他输的时候那么大，将来要是赢，怎么办。”


    “你也做了快一年的球了，你还不了解他们是怎么想的？”


    “对了，他那拆迁款得了多少？”


    “70万。”


    “我提前跟你打个招呼啊，这一个月，他已经输得七七八八了，再输……”


    老刀摆摆手：“我不是说了么，等他结不出那天，算我的。”


    老刀这人绝对不算好人，好人他能开球盘吗？他也不是什么仗义疏财的人，要是仗义疏财再干这行，恐怕他现在早就破产了。但是人总是对少年时期的朋友有一种与众不同的亲近感，这一点老刀也不例外。再说，当年大华还没少帮过他，他也不希望大华输掉了棺材本。


    就在老刀说完这句话的当天，大华终于打爆了，彻底崩盘了。打爆的原因居然是因为大华买“料“了。


    “球料”这东西也算是赌球产业中的一环，但绝对不算是重要的一环。因为，只要脑子没什么太大问题的通常都不会去买“球料”。所谓“球料”就是总有人自称掌握“庄家控球内幕”或者“假球消息”等等，甚至还有自称为“操盘理财”的，先是弄得神神秘秘，然后诱骗输钱输急了赌徒上当。一场球料价格通常在1500块至10000块不等，这个价格不是根据“料”的准确程度而定，而是根据买料的人的傻逼程度而定的。


    正所谓“病急乱投医”，对自己赌球技术丧失了信心的大华在球探比分网上看到了“内幕绝杀”的广告。大华尝试着打电话联系了一次，当然，大华也不是上来就相信他，而是要求“试料”，也就是要对方免费提供一场，如果对方不提供，那么绝对不会买他们的料。对方告诉他：原则上他们绝不提供免费试料，但是毕竟大华是新客户，所以给大华免费一场，但也就是一场。而且还告诉大华，他们的料的准确程度大概是80%，虽然不保场场准，但是如果错了，会再补一场给你。大华一听，似乎这事儿真不错，反正自己是胡蒙一通，与其自己胡蒙，不如跟人家的“料”，反正又不花钱。


    说来也有趣，这个卖料的给大华的第一场“料”就错了，还好大华不太信，只跟着下了不多，损失不大。不过即使这样，大华也没忘了打电话过去挖苦了一下那个卖“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