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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南宫对爱的发问

    血瞳受的伤并不重,但不知那古怪的赝月给他用了什么妖法,竟昏睡了一天一夜还未苏醒。


    轩辕梦瞪着在床上睡得香甜的男子,恨不得将自己三十六码的脚狠狠在他脸上碾两下。


    转向一旁正悠然饮茶的南宫灵沛,轩辕梦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激动道:“南宫,你知道吗?那个女人,竟然凭空就变出了一把火红火红的剑,不但能变出剑,还能变出刀,变出回旋镖,太神奇了!”


    南宫喝茶的动作依旧优雅沉静,他抬头看了眼轩辕梦,复又垂头:“你从昨天到现在,已经说了不下二十遍。”


    激动的神情僵在脸上,这家伙说话的语速倒是越来越顺溜了,可惜,他现在除了给自己泼冷水就是泼冷水,浪费了那一把悠然沉润的好嗓音。


    “我只是有些不敢相信罢了,虽说有名而无形,但那女人操控火的能力,实在太可怕了。”昨天的胜利只是侥幸,如果她估计的不错,赝月的实力应该与火势的强弱成正比,不敢想象,如果在一片熊熊烈火中与她对决,结果会是怎样。


    南宫放下茶蛊,淡淡道:“其实你也没必要这么提防她,每使用一次特殊能力,便要耗费大量的心力,就像我开一次天眼,至少今后一个月内,无法再使用第二次。”


    听南宫这么一说,轩辕梦神色微动,脸上因忌惮赝月的愁闷也跟着消失:“哦,原来如此,这下我就放心了。”


    “不过,你也不能小瞧她,能将这种无形之气运用得如此娴熟,便说明她并非一般人。”南宫灵沛又补充一句。


    轩辕梦清浅一笑,“没关系,只要这种能力不是无穷的,就对我造不成威胁。”赝月再厉害,那也是个人,不是神。只要是人,她就有信心打败她。


    南宫灵沛起身,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看了眼床上安睡的血瞳,推门而出:“今夜,他应该就能醒了。”


    “南宫。”轩辕梦也跟着起身:“抱歉,让你做了自己不想做的事。”


    无需明说,谁都知道,这个不想做的事,便是昨天夜里,利用特殊能力窥探一等狱卒脑中回忆的事。


    南宫灵沛曾说过,这种特殊能力,他希望一辈子都不会再用到,而她也承诺过,不到万不得已,不会逼他使用,而昨天……她食言了。


    清雅的身影在门前静立了一阵,他缓缓伸手,推开房门,在跨出门槛前,回过头来,目光安逸而柔和,“不,那就是我想做的事。”


    轩辕梦愕然,想出言询问,却看着他悠然离去的背影,将所有话吞回了肚子。


    有些话,说不说,对于结果来说都是一样的。


    她该感谢他的宽容和体谅,而非一味去愧疚和抱歉。


    早就说过,这个男人,是如此的善解人意啊……


    如果床上那位也能善解一下人意,赶紧醒来,那就完美了。


    不过南宫说过,他今晚就能醒来,对于南宫说的话,她是深信不疑,不是因为他的超能力,而仅仅是因为信任。


    到了晚间,床榻上一直没有动静的人,终于发出了微弱的声音:“水……我要水……”


    正单手支撑在桌面上闭目养神的轩辕梦,猛地惊醒过来。


    南宫灵沛说的没错,这家伙真的醒了!


    不过他现在这幅模样,怎么看怎么讨厌。


    明明昏睡着,脸上却摆出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初见面时,这家伙给自己的印象就很不好,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过了两年,这家伙还是这么得惹人厌。


    望着紧阖双目,微张着干裂的唇,朝空中伸出一只手,不停地喊着“水,给我水”的血瞳,轩辕梦冷哼两声,转过身,拎起桌上的茶壶,对准血瞳的脸,“好啊,不是想要水吗?这就给你!”一边说,一边将茶壶里冷茶,浇在血瞳的脸上。


    茶水淅淅沥沥,如飞珠溅玉,淋了血瞳一头一脸。


    “唔……坏女人,我杀了你!”前一秒还神志不清的男子,猛地从床上弹起,屈指成爪,朝轩辕梦的面门上抓来。


    单手架住他袭来的爪子,轩辕梦不急不缓,将茶壶里剩下的茶水,全都淋在了血瞳的脑袋上。


    睁着迷茫的眼,血瞳这家伙虽然醒了,但意识似乎依旧不怎么清楚,他瞪大血红的眼,死死盯着轩辕梦,忽地仰天一声悲呼:“完了完了,我一定是被那坏女人给害死了!要不然我怎么会见到轩辕梦!”


    额角青筋迸跳,轩辕梦狞笑着,一把掐住血瞳的脖子:“你刚才……说什么?”


    “呃……你你你……”血瞳被她掐的气息不畅,一个劲翻白眼:“鬼……也有体温?”


    轩辕梦将他扯到自己面前,“老娘真想一把掐死你这没天良的混账王八蛋!”


    血瞳手脚并用,不停挣扎,却怎么都无法从她手中挣脱:“快……放手,我要……死了……”


    恶狠狠瞪他一眼,轩辕梦用力一推,将血瞳重新推到在床上,血瞳正要起身,脖颈却蓦地一凉,转头一看,一把锋利的匕首,正架在他的咽喉上。


    “告诉我,你是不是对夜鸦使用了摄魂术?你最好一字一句老老实实给我道来,否则,我立马割断你的喉管,把你的心脏挖出来再喂你吃下去!”


    血瞳的脑子依然有些不太清醒,他揉了揉眼睛,想让自己看得更清楚:“你是……轩辕梦?”


    “不然你认为呢?”


    “你是人是鬼?”感觉到脖颈上的凉意,血瞳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轩辕梦逼近他,毫不避讳地盯着他血红的眼睛:“我是从地狱最深的深渊里爬出来的恶鬼,专门来找你索命的!”


    如果放在平时,血瞳或许会不屑地说一句“你骗谁啊”,可现在这种情况,昏暗的房间,死寂的气氛,冷幽的面庞,寒意渗骨的双眸,眼前的女子,怎么看怎么像是个吃人索命的厉鬼,血瞳吓得惊声尖叫:“别别别!我真的没有害你,是轩辕慈,她身边有个会偃术的妖婆,是她!是她控制了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你要报仇索命,也别找我这个受害者,我都被她害的半死不活,你……你别冤枉好人!”


    架在他脖子边的匕首松了松,轩辕梦挑眉,疑惑道:“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控制你去控制夜鸦?”这世上有能控制血瞳的人吗?她对此表示怀疑。


    近距离的相视,轩辕梦身上的体温隔着被子传递到血瞳的身上,使他混沌的脑袋,开始渐渐变得清明,他惊疑不定地看着轩辕梦:“你……是人吧?”


    “你说呢?”咧了咧唇,露出一排整齐的贝齿。


    “呃……”她的牙齿很好看,不过却给他一种随时会扑上来咬断自己喉咙的感觉:“你不是死了吗?怎么会……怎么会……”后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那支远离了他咽喉的匕首,又不知不觉贴紧了他的肌肤。


    轩辕梦用刀背拍了拍他的脸:“把你知道的通通告诉我,至于我是人还是鬼,这与你无关。”


    血瞳吞了吞口水:“怎么会与我无关?如果你是人,那就代表我还活着,如果你是鬼,那就说明我已魂归离恨天了。你是人是鬼,与我可有着密不可分的切身关系呢。”


    “闭嘴!”再好的涵养,在这家伙面前,都会消失的分毫不剩。她终于明白,赝月为什么在他清醒后,会由高雅变为粗俗,这家伙有连神仙都能逼疯的能力啊。


    在“闭嘴”二字落下后,血瞳猛地将嘴巴闭紧,一丝缝隙不留。


    轩辕梦扶额长叹,她忽然觉得,救回这家伙,其实是个非常非常大的错误。


    “废话少说,就把你控制夜鸦杀我,以及后来发生的所有事,全部一五一十告诉我。”


    血瞳闭着嘴,用力摇头。


    轩辕梦双目一眯,转了转手里的匕首,森然道:“不愿意?”


    血瞳还是摇头。


    轩辕梦怒了,一巴掌狠狠拍在血瞳的脑袋上。一阵天旋地转,血瞳委屈大叫:“你打我做什么!”


    轩辕梦冷冷一笑:“打你?打你还算是轻的!我tmd想一刀宰了你!”


    血瞳往后缩了缩,弱弱道:“你好粗鲁。”


    轩辕梦耐心尽失,一把提起血瞳的领子,将刀尖抵在他的喉结上:“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回答我的问题,二是我割断你的喉咙,让你真正魂归离恨天,选吧!”


    血瞳扭了扭身子:“是你让我闭嘴的,我不张嘴怎么回答你的问题?”


    这家伙明显是在拿她开涮,轩辕梦也懒得再跟他废话,手腕一翻,一阵割裂的疼痛在血瞳脖颈蔓延开,他伸手一摸,顿时倒抽了口冷气。


    这女人还真下得去手,脖子上的血跟开了闸一样往外急涌,瞬间就染红了身上的锦被。


    “你你你……”他抖着手,脸色青白。


    轩辕梦寒声道:“说是不说?”


    “我我我……我说!”血瞳这次是真的害怕了,他见识过各种各样的威胁,但都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根本就不敢付诸于行动,可眼前这女人,简直就不是人,说下手就下手,一点都不留情面。


    “两年前的一个晚上,那个与我打赌的女人将我带出石室,告诉我辟天就在皇宫,让我去拿,我信以为真,就秘密潜入了宫中。可刚一进宫就遭人暗算,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被锁在一个地下室里,轩辕慈带着一个古怪的女人,不知对我做了什么,然后我便失去意识了,再次醒来,却躺在京城外的荒郊上,昏迷期间发生的所有事,我一点印象都没有,现在也一样,每到月圆时,我就会莫名失去意识,然后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要命的是,我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其实我比你更倒霉啊,自己的身体自己都不能控制,你还这么对我,简直没天理!”血瞳一股脑,连气都不喘将两年前发生的事情快速说了一遍,说完后,又摸了把脖子,被依然不停往外涌的鲜血吓得魂飞魄散:“坏女人,你这个比赝月还坏的女人!我要死了,我被你这个坏女人杀死了!”


    轩辕梦眉头狠狠一拧,抬手飞快在血瞳的脖子上点了几下,汩汩直流的鲜血一下子就被止住了,血瞳被惊得一呆,刚想说话,轩辕梦又在他胸口上连点了几下,只见他嘴巴大张,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tw[]


    哑穴。


    经过两年的淬炼,现在点哑穴对她来说,根本就是易如反掌,闭着眼睛也驾轻就熟。


    虽然对血瞳所说依旧持有怀疑态度,但也信了八九成。这家伙和白苏不一样,白苏是单纯,他是大脑神经粗条,常人一眼就能看出是假的,他却傻乎乎信以为真,轩辕慈应该就利用了这一点,把他当成了一个既不费时也不费力,却方便好使的杀人工具。


    蠢货!


    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


    越看这家伙越闹心,如果不是他的愚蠢,夜鸦也不会死。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说到底,夜鸦的死,他依然是罪魁祸首!


    血瞳还在那手舞足蹈,轩辕梦问了他这么多,他只有一句话想问,那就是,她是如何将他从赝月手里救回来的。


    可他不论怎么喊怎么叫,就是发不出声音来。


    轩辕梦静立在榻边,看着他傻兮兮一个人在那耍猴,不但不觉得好笑,反而在心底升起一股无名怒火,在血瞳掀开被子,企图下床与找纸笔时,那股怒火终于到达了临界点。


    “你去死吧!混蛋!”一拳将跳下床的血瞳击飞,幸好后面就是床,血瞳的身子在撞到墙后,正巧又落回到床上。轩辕梦嫌恶地瞥他一眼,也不管他是不是受了伤,会不会受寒,转身便推门而出。


    轩辕梦刚带着一股怒火离开,对面的门就无声打开,南宫灵沛自门内走出,看了眼她离开的方向,轻轻一叹。


    推开对面的门,南宫灵沛走到床边,将血瞳扶正,为他盖好被子,当手指移到他头上时,他倏地收回手,眼中闪过一丝激涌的复杂情绪。


    反复几次,他将手指放在血瞳的头顶,然后收回,最终还是决定,不去窥探他的过去。


    是是非非,人世间的各种矛盾冲突,爱恨情仇,原本就不是他应该去窥视的。


    他犯了一个错误,一个原本……不该犯的错误。


    曾以为,自己这一生,都可以不受感情的左右,那样的东西,在他看来,实在是太虚无,也太飘渺了,但明显……他又错了。


    可感情,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是能让人,放弃自己的信仰,生命,甚至是自尊吗?


    他不懂,但又似乎有点懂。


    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望向遥远的夜空。


    今夜的月色,似乎极好,明媚的月光,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柔和,将这世界的男男女女,都笼罩在这一片温柔的清霜下。


    街角,有一对相爱的恋人,正在依依话别,他们的脸上,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这种力量,让原本平凡的相貌,也变得美丽起来。


    看着那一对恋人,南宫公子的脸上,浮起了一抹自己都无从察觉的温柔微笑。


    月如空,星如梦。


    多么美丽而醉人的一个夜晚啊。


    ……


    “南宫,你在想什么?”最近,他出神的次数越来越多,原本这样的表情,根本就不该出现在他的脸上,轩辕梦静静望着他的侧脸,忽然发现,自己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他。


    恍然回神,南宫灵沛转首,望着那双灿若明星的眼,神色再次变得怔怔的。


    轩辕梦忍不住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手指留恋地,停留在他的耳侧:“南宫,你该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任何男子,在被女子问到这样的问题时,不是慌张逃避,就是欣然承认,可南宫的反应,却在她的意料之外。


    “爱是什么?”与她对视良久,他问出的,就是这样一个问题。


    轩辕梦调侃的神情僵在脸上,这个问题,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她竟被他一句话就问住了。


    “你是怎么认为的?”把难题丢回给他。


    他微微垂目:“是依赖,是仰慕,是思念,也是……”


    “珍惜。”轩辕梦淡淡接口。


    南宫灵沛眨眨眼,似乎在等着她的解释。


    “爱一个人,就要珍惜他,因为这世上,不会再有一个人,能像你爱他,或者他爱你那样,让你觉得幸福快乐。所以,才要珍惜这天下无双的至宝。”


    “天下无双的……至宝?”南宫灵沛似有所悟,那双古今无波的眼,第一次有激烈的情绪在跳动。


    “你……爱上什么人了吗?”手指缓缓下滑,勾起他形状优美的下巴。


    他也不反抗,目光专注的凝视她:“如果我觉得快乐幸福,是不是,就代表动了真情?”


    “那也不一定,关键要看你,是不是珍惜在意这个人。”


    “珍惜在意……”他晃了晃脑袋,被染成黑色的发丝,在她的手背上来回瘙痒:“我觉得,不是珍惜和在意,而是你愿意,用一生,去远远眺望那个人的背影,哪怕,她永远都看不到你。”


    轩辕梦一怔,她永远也想不到,这样高深莫测,又带着一丝伤感和悲凉的话语,竟会从南宫口中道出。


    “南宫……”嗓子有些堵,她宁可面对从无喜怒哀乐的南宫灵沛,也不愿看到这样的他。


    “喂,你这坏女人,什么时候放我走!”美好中略带哀伤的气氛,就这样被某个不知好歹的家伙给破坏了,轩辕梦怒而起身,捡起一颗石子,朝二楼敞开的窗户扔去。


    “咚”的一声,不偏不倚,正巧砸在某人的脑门中央。


    “坏女人,坏女人!你快放了小爷,否则……”后面的话戛然而止,轩辕梦忍无可忍,又捡了颗石子,封住了他的哑穴。


    这时,南宫忽地起身,“让我去吧,我有办法,让他老老实实留在你身边。”


    很想重新研讨刚才有关“爱”的话题,可显然,人家南宫似乎已经不感兴趣了,轩辕梦只好悻悻道:“好吧,也就只有你,能忍受那家伙的喋喋不休了。”


    南宫灵沛微微一笑,笑中带着一丝玩味,然后转身,消失在亭廊的尽头。


    轩辕梦被那笑惊得呆住,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南宫灵沛……他笑了?


    不,最关键处其实并不是笑,而是那笑中,隐藏的一丝狡黠和调皮。


    奇怪,这家伙最近变得好奇怪,都快让她认不出他了。之前在太女府,他那张脸,就跟个死物一样,不会笑不会怒,邵煜霆那面瘫脸,好歹还有个冷酷的表情,可他,根本没有任何表情,以至于她怀疑,他根本就不知笑为何物,但刚才……


    果然是她眼花了吧,那笑容,堪比冰雪消融,大地回春。


    抬头望天。


    天清气朗,万里无云,没有下红雨啊。


    奇怪,真奇怪,太奇怪了。


    伸了个懒腰,举目朝二楼看去。


    很安静,估计两人正在促膝长谈吧,她相信南宫,所以根本不用担心。


    闲来无事,出去逛逛街吧,这里交给窦钟,一般的小喽啰,随便应付。


    陇海城,不但是宛东最繁华的城市,而且是三国中最大的海滨城市,街上的人,形形色色,来自天南海北。每个人,都有属于他们的故事,或美丽的,或忧伤的,或……


    本想悲秋伤怀一番的,可身后跟着的那些臭老鼠,实在大煞风景。


    唉,好好的心情,全被她们给破坏了。


    轩辕梦不动声色,悠闲地晃悠到一个小巷中,突地,手指轻弹,一枚准备留给血瞳的石子,倏地射出,伴随一声惨叫,一名黑衣蒙面人,从高高的房檐坠地,在身体与地面亲密接触的瞬间,她清楚地捕捉到一个轻微的骨裂声。


    哎呀,只听着,就觉得好疼。


    “本姑娘最讨厌在逛街的时候,身后跟几条讨厌的尾巴!”掸了掸衣袖,漫不经心道。


    蒙面女人艰难地从地上爬起,却又颓然跌了回去。


    轩辕梦并不回头:“还不打算现身吗?是不是要让逼我大开杀戒,你这位幕后主人,才肯露面?”


    躲在各个角落中的蒙面人,顿时有些惊慌,其中一名似乎是头领模样的人,看到轩辕梦的手指动了动,当下不再犹豫,从暗处现身,冲着轩辕梦的背影抱了抱拳:“冒犯之处,还望姑娘见谅。”


    “好说好说,我并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你们也是奉命行事,我能体谅。”


    虽说轩辕梦的语气很温和,但那头领却无端觉得恐惧,依旧抱着拳,恭敬道,“姑娘,国师大人已在观海亭备好香茶,静候姑娘驾临。”


    眉梢轻挑,是她?赝月!


    “我若不去呢?你们,会怎么对我?”


    冷汗,自那首领的额头滴下,这似乎是一个非常难以决断的选择题。


    若强行逼迫,她们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绝无生还的可能;若任务失败,国师那里……同样难逃一死。


    就在她百般为难时,轩辕梦突然转过身。


    “噌!噌!噌!”连续不断的拔剑声,所有蒙面人,皆进入备战状态。


    轩辕梦突然笑了,负着手,一脸轻松地往小巷外走去:“驾临?嘿嘿,这个词我喜欢,显得我特别有地位。得啦,我也不为难你们,就陪你们走一遭吧。”


    呼……


    所有人紧绷的心,这才松了下来。


    “姑娘请——”那首领摸样的人,弯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在轩辕梦经过她身前时,悄悄抹了把脸上的冷汗。


    不得不说,赝月这女人很会挑地方。


    观海亭,是陇海城观赏海景最佳的一处位置,四四方方的亭子,建造在礁岩之上,站在亭边,可以将蔚蓝壮阔的大海尽收眼底,同时感受海风的清新与舒爽。


    “赝月大人还真是会享受,把这么好的地方给霸占了,实在太自私。”与自己同样颜色的鲜红长袍,赝月这女人,偏穿出了红色该有的妖娆,而非酷烈。


    一边煮茶,一边浅笑,赝月对她的不敬丝毫不觉恼怒,沉静优雅的模样,与那天她带着血瞳离去时的气急败坏截然不同:“坐吧,梦……姑娘。”


    一丝不好的预感在脑中炸开,轩辕梦盘膝而坐,目光紧盯对方藏在红色轻纱下的眼睛:“你刚才叫我什么?”


    “孟姑娘,难道不对吗?”赝月手执紫砂壶,姿态优雅地为她斟茶。


    轩辕梦猛地扣住她的手腕,“你在打什么主意?”如果她猜得不错,这个女人,已经得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赝月依旧平静淡然:“只是请姑娘喝杯茶而已,我能有什么主意。”


    顺势接过赝月递来的茶蛊,垂首轻嗅:“茶是好茶,可一起品茶的人若不称心意,再好的茶,也失了韵味。”


    赝月只当没听懂她话中讥讽,嘴角微扬:“我这茶,可是雪云之巅最好的雪山银翠,每年统共只产三两,就是龙华皇室,也很难品尝的到。”


    握着茶蛊的手一紧,锐利的目光直射向对面。


    她已经可以完全肯定,赝月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之前那句梦姑娘,是梦,而非孟。


    南宫说的不错,这个人,很厉害。她的厉害之处,不在于有名无形的武功,而是她的手段。


    缓缓端起茶蛊,送到唇边,她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对方的脸。


    赝月很聪明,她选择蒙住自己的眼睛,而非脸面,这样,就让自己无从探寻她的心底。


    唇瓣刚沾上清香的茶水,轩辕梦便陡然出招,目标——赝月眼前的红纱!


    赝月的反应速度超乎寻常地快,在她探手而出的瞬间,便伸手格挡,轩辕梦紧跟一招,却再次被她招架。


    短短的时间内,两人已交手不下百招,狂戾的真气连亭子下平静的海浪也跟着一同翻涌起来,化作漫天雨水,洒向亭内。


    最后一招,赝月并指成刀,砍向轩辕梦的颈侧,这一招又快又狠,赝月的那些手下纷纷呆住,能让自己的主子使出平生绝学的人,迄今为止,轩辕梦是她们见到的第一个。


    不用看了,两人决斗的最终结果,赝月大人准赢。


    可当赝月的手自半空劈下,眼看就要到达轩辕梦脖颈上时,一根金簪的簪尖,正精准地抵在赝月的喉咙上,细白的肌肤,已被簪尖刺出了一滴血珠。


    所有人都看傻了,怎么……最后赢的,竟是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


    糟糕了,连自己的主子都对付不了她,那她们……


    赝月面色惨白,似乎也对自己的失败而感到不可置信,轩辕梦两根手指夹着金簪,几乎没有用力,但赝月明白,只要她稍微动动手指,自己必死无疑。


    时间仿佛静止了,连海面上跳跃的鱼儿,都被这里的一幕所震惊,停留在半空,保持着跳跃的姿态。


    “呵呵,呵呵呵……”赝月不知是不是被刺激疯了,竟畅快地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到后来竟不可抑制,笑得在场诸人差点跟着一起疯。


    终于笑够了,赝月轻轻扯开眼前的红纱,一双妙目斜睨面色沉冷的轩辕梦:“你会杀了我吗?”


    “你猜呢?”金簪岿然不动,轩辕梦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哟,瞧你紧张的。”赝月却不以为意,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划过轩辕梦紧绷的面颊:“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杀我。”


    “也许猜错了呢?”


    “不会。”


    “为何?”


    “你舍不得。”


    “我舍不得?”


    “没错。”赝月弯了弯唇角,手指从轩辕梦顺滑的长发中穿过:“你要是想杀我,早就下手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手指微动,收回金簪:“你说的没错,我暂时还舍不得杀你。”想要接近宛东的女帝,少不了这个人为自己牵线搭桥。


    “仅仅是因为利用吗?”赝月撩起她的一束发,在手里把玩。


    轩辕梦眉心微蹙,扯回自己的头发:“我对你没兴趣。”赝月这女人虽然很有魅力,但对她来说,实在有些重口味了。


    “不许再派人跟踪我,否则,我见一个杀一个。”起身,将茶蛊里的茶一口饮尽,轩辕梦将空的茶蛊丢给赝月,后者抬手接住:“怎么办?我突然对你有了兴趣,不如这样吧,你跟我一同回京,我将你引荐给陛下,然后……我们再好好切磋切磋。”


    “如你所愿。”


    啪!


    轻微的响声,两只手掌,在半空中相遇,旋即分开。


    ------题外话------


    原本想说点什么,突然觉得,嗯,还是什么都别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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