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解意上午完成选课，去教务中心领取教材，下午和李尧一起去上课的。


    茱莉亚学院只有一座教学楼，五楼是所有学科的教室，图书馆也在这一层。


    “如果看到什么名人、巨星，千万不要大惊小怪，这都是司空见惯的家常便饭。”爬楼梯的李尧，提前给善解意打预防针。


    善解意心如止水。她从来不追星，至于说爱豆，大概都在音乐史里呢。“知道了。”


    两个人刚上五楼，看到电梯厅里出来一辆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位满头白发的老者，学生们自动给老者让路。善解意也贴墙而立。


    李尧已经星星眼了，双手抱着拳贴近下巴，那表情堪比见了国际巨星。“我偶像，这是我偶像，伊扎克·帕尔曼，九次获得格莱美大奖的小提琴大师。”


    因为帕尔曼四岁的时候，患了小儿麻痹症，所以终身坐在轮椅上。但他对音乐表现出了卓越天赋，十岁登台演奏，后进特拉维夫音乐学院学习，十三岁时赴美参加“埃德·沙利文表演节”演出，一举成名。1999年起，他开始在茱莉亚学院任教。


    善解意虽然不拉小提琴，不妨碍她了解这位身残志坚的天才小提琴家。崇敬归崇敬，谁刚刚说不要大惊小怪了？“那你，为什么不学小提琴？”


    李尧：“……”


    没等她反应过来，善解意又送了她两个字，“淡定”。


    李尧扁扁嘴，每次都是这样，见到帕尔曼大师就激动。“如果我也能捧回一个格莱美大奖，我也见谁都淡定。”


    格莱美吗？善解意在心理默念了一遍。


    *


    第一节课是音乐史。


    善解意结束选课之后，打印了课表。但她很快发现了问题。因为上面只有上课时间，没有地点。“我们在哪个教室？”


    “行走的茱莉亚百科全书”李尧左顾右盼，每经过一个教室就扒门看看。“是这样的，学院教室比较紧张，很多老师要提前打电话到办公室预定才行，有时候难免上演抢教室的情况。”


    在507前，李尧停下了，对照着课表自言自语，“音乐史，穆勒老师，就这间了。”


    善解意跟随她进入教室。


    乌泱泱的都是人。前排都坐满了，她们只好往后排。


    “我们……钢琴系，这么多人吗？”虽然现在善解意已经不太排斥人多，但还会有一些紧张、不自在。


    李尧拧着眉毛，看着那些陌生面孔，吐槽一句，“很多人我都不认识，omg，估计……教室又撞车了。”


    窃窃私语的学生们，很快静了下来。


    第一个走进来的老师，不是穆勒，而是……帕尔曼。穆勒紧随其后。


    穆勒往下压了压手，“肃静，一堂课学两门课程，你们可是赚了。钢琴系的同学坐到左边来，小提琴系的，坐到右边。”


    教室里学生们迅速分化，调整队形。


    善解意第一次见到这情形，悄悄拿出了手机拍了张照片。嗯，想回头和琳琳姐分享，她一定会乐得肚子痛吧。


    教室就那么点地方，两边都在上课，难免互相干扰。


    善解意边听边记笔记。笔记本左边记穆勒老师的讲义，右边记帕尔曼的讲义，同时还在飞快地翻书。


    音乐都是相通的，听了帕尔曼的讲课，善解意像打开了一扇窗，又有很多心得。


    小提琴系有男生注意到了她。


    “那个东方美女很漂亮，以前没见过，她总往这边看，我好想和她约会。”一个白人男生和朋友说。


    男生朋友也看了眼善解意，低声地说，“你不认识她？是个中国人，在脸书上很火的，去年柴赛冠军，叫解意-善。我之前听说她要来咱们学院。”


    男生搓搓手，似乎激发了斗志，“等着，下课我就去要联系方式。”


    善解意的耳朵动了动，尽管分贝低，架不住她听力好。小猫女不高兴，鼓起了腮帮子。


    这时，台上的穆勒老师，放了一张幻灯片，上面显示的是电影《kingkong》宣发海报，海报中大猩猩双臂拄地，张着巨大的嘴，露出凶悍尖锐的牙齿。穆勒提问：“这部电影的作曲是谁？谁来回答一下？”


    《kingkong》，翻译成中文就是《金刚》。


    钢琴系全班沦陷，大眼瞪小眼。李尧咬着圆珠笔，用胳膊肘撞善解意：“你知道不？”


    善解意没听见，因为她还在生闷气，这边的男生太孟浪了。


    穆勒又说话了，“如果不知道，就回去好好看书，课上好好听讲。”


    善解意忽然举起了手。


    穆勒一惊，随即问道：“这位同学，你的答案是什么？”


    善解意用流畅的英语回复：“jamesnewtonhoward，获得了金球奖最佳电影配乐。”


    穆勒大为赞赏，连连拍手。小提琴那边的同学也看了过来。帕尔曼眼中流露出几分欣赏和赞许。


    “答不上来的回去把教材翻他十遍，如果这是考试，你们只能得c。”穆勒毫不留情地说。


    茱莉亚学院的考试，分为a、b、c级，a级成绩最优。


    有同学不满老师拿成绩做威胁，扯着嗓子在下面喊，“教材里根本没写。”


    穆勒没有理会起哄的男生，却向善解意问：“同学，你是在哪里看到答案的？顺便问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当代音乐简史》，柯蒂斯学院出版，第276页。回老师，我叫善解意。”善解意一口气说完，在大家不可思议的眼光中坐下。


    教室里响起热烈的掌声。


    课程结束后，善解意一答成名。


    有好几个人过来和她说话，还有人相约善解意一起去食堂吃饭，而小提琴系的男生也朝这边走过来。


    善解意火速地收拾书本，一股脑塞进了书包，丢给李尧一句话，“我不吃饭了，不用管我。”她匆匆跑出了教室。站在走廊里，右手边是一排教室，左边是图书馆。


    一个呼吸的瞬间，她迅速做出了决定，去图书馆。


    刷卡进入图书馆，没看到男生过来，善解意深吸了一口气。


    随意地在一排排书架上经过，看到好看的书就随手翻起来，翻书的速度依然很快。不得不说，茱莉亚学院的图书馆虽然面积小，但里面很多珍藏书籍，都是善解意没看过的。她如饥似渴地翻阅。


    “解意-善同学，你看地这么快，都出了重影，记得住吗？”小提琴系男生，眨着他那双湖水一样的眸子，对善解意放电。“不如休息一会，一起去喝杯咖啡？”


    “谢谢，我还有很多功课要完成，没有时间。”尽管不喜男生的做派，善解意依然保持礼貌，委婉拒绝。


    男生碰了壁，也不懊恼，笑道：“我听说穆勒老师最随和，号称‘三无先生’，无作业，无考试，无登记考勤。不用太紧张哈。”


    善解意想起穆勒在课堂上说的“如果这是考试，你们只能得c”，可男生却说穆勒“三无先生”，简直胡说八道。她便用英文说了出来：“bullshit！”


    男生惊愕于善解意的表现，小猫懊恼的样子，好可爱。“同学……”


    他的话被打断了。一个男声在身旁响起，冷峻而严厉：“同学，图书馆里禁止大声喧哗。诺。”


    这位图书馆管理员还指了下书架上贴的标语。“bequiet”。


    咦，男生惊讶，管理员什么时候换人了，又是一张东方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