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的女王》 《》上架感言 这本书，一波三折。 今年五月，起点中文网推出了“起点剧场”短篇征文，烟水觉得这本书题材特别合适，于是发了起点。 然而连载了很久，没有等来签约的消息。 悲痛之余，烟水果断切书，重新内投红袖。 和红袖和责编、主编都深入地聊了一番。编辑的意思，这种小众题材的文，很可能电子数据不好，但如果影视公司需要这方面的，那么它就很特别。 于是在编辑的建议，本书经历了改名、修改开头，大幅删减小时候情节，连载5万字的时候，终于签约。 要知道，很多书在这个时候，已经有了很多试水推。 《星星的女王》能和读者见面，在阅文全渠道连载，就很不容易。 其实，在完结了《破产千金逆风翻盘》的时候，烟水想过转型，写一些大家爱看的爽文、打脸文。可最终依然初心不改地写自己相写的故事。 聚焦自闭症+学者症候群患者，无重生，无穿越，无金手指，但很治愈很正能量。念念和君羡，双向救赎，关于钢琴、音乐、梦想、荣誉，人间烟火的生活，又充满不一样的际遇。 我相信，这将是一本和所有网文不一样的故事，烟水认真地讲故事。那些音乐小典故，都费了很多心思。有时候，一小时就能写500字，经常卡的头秃。 今天，星星的女王要上架了，老母亲烟水坐在屏幕前，忐忑不安。 编辑的版权推荐，都是锦上添花，更何况烟水还是一个不知名作者。 唯有订阅，才是作者的生命，是肯定，是写下去的动力。 本书不会特别长，预计也就50万字，为了编辑的推荐，烟水尽量日更4000+，每天就是20书币。所以，特别希望屏幕前的你，能够支持正版订阅。 为爱发电，烟水发了五本。 8月1号上架，目测没有爆更。8月2号戳编辑倒v，所以没看的小伙伴，可以抓紧把前面的补了。如果愿意支持烟水，倒v的部分一并订阅，烟水也很感激。 预计本书10月结束连载(烟水今年还有一本现实向短篇要写，并将首次尝试桌面电影的写法。)，希望你们一直都在。 最后，祝你们展卷快乐，喜欢君意cp的故事~~ 喜欢的小伙伴，可以加群聊天，不定期有活动。群号在书评区。 最后，请支持正版订阅，蟹蟹~~ 001 带着天才女儿，慨然赴死 2004年4月7日，帝京。 朱红色的大门，孤僻黑色的招牌，古雅幽静。 胡同四十四号私房菜迎来了一对客人，是一个中年女人领着一个七八岁的少女。 女人三十多岁，长着一张减龄的娃娃脸，一双眸子如月华，周围隐隐生出了些许细纹。她的鸦青色头发随意地挽着髻，用一个筷子似的簪子别着。黑色开衫内着白色衬衫，整个人身上散发着一种岁月沉淀的知性之美。 少女五官和母亲有三分相像，却更精致。 一双如猫科动物似的灵动大眼睛，皮肤是很少见太阳的冷白玉色，宛如芭比娃娃。 她穿着白色连衣裙，搭配黑色略带复古气质的筒袜和单鞋，怀里抱着一个已经陈旧的斑马玩偶。 “是……许女士吗？哦，您的女儿真可爱。”服务员打量了母女一眼，被小萝莉的萌态吸引，不自觉得伸出了手，想摸摸她的头。 少女倏地后退一步，略带警惕。 女人挡在了女儿身前，“念念，阿姨只是表达一下喜欢。”她又朝着服务员点点头，“是我，我约了青竹包房。” 女人名叫许宜安，她的女儿姓善，很罕见的姓氏，名念念。 服务员微笑，主动忘记尴尬，热络地引路，“请跟我来。其实你们只有两个人，可以选择靠窗的卡座，还可以看庭院风景。” 毕竟这家定位高端的私房餐厅，包间服务费不斐。 “换来换去太麻烦，不用了。”许宜安温和婉拒。 推开门，庭院深深。 影壁上雕刻着富贵牡丹，绕过影壁，是一个四方小庭院，庭院两侧长着几棵虬枝泰山松，一株白玉兰、一株紫玉兰相偎而绽放。玉兰树落了些花瓣，一个八九岁的女孩正在往夸张的大篮筐里拾。 善念念顿了顿脚步，抬头扫了眼这两株玉兰，以及地面上白的紫的花瓣，忽然幽幽开口：“347朵，3011片，落了，112片。” 虽然语句略微凝滞，但善念念的音色着实很好听。 “老板的女儿，喜欢漂亮的花花。”服务员向许宜安解释了一句，听到善念念的话，一时不解，问：“她说什么？” “哦，没什么。”许宜安矢口否定。 恰在此时，玉兰树下的女孩拾起了最后几瓣花。“110、111、112。” 落下一共112朵花瓣。 服务员目瞪口呆，手指凝在了半空中，看看女孩，看看玉兰树，“她她她……” 她一眼就数出了落地的全部花瓣？分毫不差？ 是的，善念念的一双眼睛，就像照相机，视觉成像的瞬间完成记忆。 在她五岁的时候，许宜安就发现了女儿的这种天赋。 只不过，天赋是以某种代价来交换的。 小插曲后，母女在服务员引领下，进入了私房餐厅内部，直奔二楼。 路过黑松包房，门开一线，里面传来碰杯的声音，和年轻男人的祝酒声。“乐师弟，我以茶代酒，祝你明天演出顺利……” 进入青竹包房，服务员递过来一个菜谱书，热情地介绍本店特色菜品。 许宜安从善如流，都点了。末了补充说道：“麻烦你，再给我添一个水煮蛋。” 虽然菜谱上没有水煮蛋，但高端餐厅服务到位，更何况也不是什么难事。服务员应下，就把空间留给了母女。 菜式上得很快，色香味搭配的很好，令人食指大动。 “念念，多吃一点。”许宜安给女儿夹了很多，善念念眼前的小碟堆成了山。 善念念慢条斯理地握着水煮蛋，眉眼认真，就着桌壁敲了一下，又一下，慢慢地剥。 许宜安忽然捂住了嘴，眼眶子发酸。 善念念察觉了母亲的异常，抬眸看她，叫了声“妈妈”。 许宜安吸吸鼻子，掩饰慌张的神色，站起来，“念念，你先吃，妈妈去一趟卫生间。” 出了包房，许宜安沿着走廊，顺着指示箭头，脚步踉跄着到了卫生间，水龙头开到了最大。 哗啦啦的水声，盖住了起伏斑驳的心情。她伸手接一大捧水，狠狠地拍打在脸上，对着镜子，看水珠下的狼狈的面孔。 花落了还会再开，可是人呢？ 她今年八岁，她才八岁啊。 不想让女儿多等，许宜安掀开珠帘，迅速离开。在门口，有一青年入目。 身姿昂藏，若松若竹，大学生的年纪，素白休闲的衬衫，袖口向上随意地卷着，平添了几分温润如玉的气质，泼墨的眼瞳迷离深邃，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只一打眼，很多信息就已经自动捕捉。 从这一点来说，善念念继承了母亲的优势基因，并且极致化。 擦肩而过。 许宜安记起来了，这不是帝京冉冉升起的青年钢琴家嘛，还上了帝京电视台的联欢晚会，表演钢琴独奏。 叫什么来着，乐……君羡。 据说帝京钢琴培训机构都打着他的名号招生。 想培养一个如君羡一样的钢琴神童吗？ 想成为第二个君羡，18岁进入爱乐乐团担当独立钢琴师吗？ 想通过钢琴改变命运，复制君羡20岁登上金色大厅的奇迹吗？ 来xx机构吧。 思绪只是一瞬间，许宜安回到了青竹包房。善念念已经吃完了那枚白色的水煮蛋。 那小山却还耸立着。 “念念，再多吃一点，吃完就回家了。” 善念念大眼睛忽闪着，夹了一筷子碧绿的芦笋，仔细地放在了许宜安的盘子。 许宜安收拾好的心情，又崩溃了。 一个小时后，一辆大众小汽车上了京乾高速。 人间四月天，吹面不寒杨柳风。京乾高速的两侧种着高大的白杨，嫩绿的叶子抽出新芽，杨树下的丁香开得繁茂葳蕤。 大众小汽车飞速地开着。许宜安握着方向盘的手，稳定而又冷静。 透过车子中间的内后视镜，许宜安看向后排座椅上的女儿。 “念念，先睡一会吧，醒来了我们就到了。” 她解开了安全带，声音轻柔，便也如这春风一样和煦，说完她下意识地咬了下唇。 善念念以手指抵着车窗，目不转睛盯着飘飞的杨絮。 车厢里若有似无的，发出幽幽的叹息。 十几分钟后，车子上了桥。桥上有粉刷成白色的栏杆，其下是永无止境地流淌的凉水河。 “九、二十六，四十四、六十七……”善念念语速很快，如车子一样保持着节奏。 许宜安知道，她的女儿又在数栏杆了。“念念，闭上眼睛。”她大声唤了一声，脚下油门踩到底。 “妈妈。”善念念大概听懂了，她本能地拉紧了身上的安全带，一瞬不瞬地望向母亲，瞳孔急遽放大，像受了惊吓的猫。随即耳畔响起了刺耳的声音。 duang！ 车子狠狠撞进了栏杆。 善念念瘦小的身体猛烈地前倾，又向后顿住，天旋地转。 剧烈地撞击，车头在惯性的作用力下，已经狠狠地冲向了栏杆。栏杆损毁，开了个口子，车子卡在其中。 按照计算，这样的力度足够车子冲入河水中，沉没直至无声无息。 许宜安不知道，前几天市政设施改善，加固了护栏。她整个人犹如纸片一样，撞向了前挡风玻璃。 哗啦啦，玻璃碎了，殷红的热的血，带着腥气汩汩流出，模糊了视线。 许宜安艰难地回眸，嘴角扯出一丝向上的弧度，愿天堂没有病痛，没有孤独，没有血一样刺目的红，和长夜漫漫的黑。 善念念看清了母亲，看到了满目的鲜血，她捂住了眼睛，“啊啊啊”歇斯底里地喊了出来，刺破了长空。 噩梦没有结束，等待她的是另一声撞击。 一辆车子从后方驶来，风驰电掣，撞上了她们的大众。 大众不堪重负，半截车身堪堪悬在桥上，摇摇欲坠。 “系上安全带，是为了保护我们的安全。” “当交通事故发生时，离开车子逃生。” 迷迷糊糊之际，仿佛耳畔有温柔的声音，浑身仿佛散了架子、视线也不清晰的瘦小身体，解开了安全带，凭着一股执拗的本能，跌跌撞撞地凿开了车门。 她想冲上前，拉出夹在车子里的母亲，却被一股气浪无情地荡开老远。 跑开五六米的距离，车子开始燃烧，有火焰升起，善念念倒在地上，挣扎着看向后方，撞了她们的车子。 那是一辆墨绿色的捷豹，驾驶位上，青年抬起了头，随即无力地垂下。 目光隔空相撞。 一瞬间。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瞳啊？ 如果在诗人的笔下，那便是眸光深深，似集合诸般美好事物的辉光，潋滟风采，眄睐生波。 真的好看极了。 善念念感受不到，她只看见了男子额头滴下的鲜血，为凝脂似的皮肤，平添了狰狞可怖。 意识在涣散，善念念脑海一片空白，昏死过去了。 002 星星的孩子，另类的少女 两周后，善念念乘着一辆车，行驶在东五环附近的路上。 司机是一个戴着墨镜的中年男子。男子在内后视镜打量她。 “听着，你的母亲已经离开，她会变成星星，在天上看着你。” 善念念想起了以前妈妈的话，她说“你是星星的孩子，独自闪耀在美丽的夜空”，现在妈妈也去天上了？半天，她说了一个字，“那……”。 男子便道：“没有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她希望你能好好地，总有一天你们会相见。” 小小的人，还不懂死亡。 善念念只希望，那一天能快一点到来。 * 车子停在了一个城中村的园所里。周围是破败的，里面充满生机。善念念独自下了车。 门柱上写着几个字，春晖之家。 实际上，是一座孤儿院。 封闭的园区，户外有一些儿童游乐设施，秋千、滑梯、摇摇马。 玩耍的孩子们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即将加入的新成员。 好一个芭比娃娃！ 高大的欧式建筑，屋檐之下，台阶之上，站着一位中年妇女，穿着职业装，亲切和蔼。身后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模样，细眉单眼皮，套着孤儿院的姜黄色工作服，有种空荡荡的感觉，编着蝎子辫。 “我是春晖的负责人，你可以叫我柳园长。欢迎来到新家。” 园长柳淑臻伸出手去揽善念念的肩，“走吧，念念，带你到处看看。” 善念念瘦削的肩闪开，后退了一小步，眼中带着警惕。天然抗拒肢体接触的，这会让她不舒服，仿佛失去自我。 呦，还是个生人勿近的小冰山。 柳淑臻也不以为意，在前面带路。 “我叫韦琳琳，是这里的助理护理员。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和我说。”姜穿黄色制服的女孩小声地自我介绍，她笑起来时眸子弯弯。 “韦琳琳？善念念。”干巴巴迸出了几个字。 得到了回应，韦琳琳笑了。 沿着走廊前行，右手边是黑板报，而左手边，一间宽敞的阶梯式空间。前方是舞台，后面是座位，大概能容纳百余人。 “这里是小礼堂，以后集体电影、节日联欢、各种庆典演出都会在这举行。”柳淑臻介绍。 善念念仰头看园长，问出了一句别人答不上来的话，“能看少年说吗？” 柳淑臻很惊讶，她明显没听过，也不知道那是一档少年类益智综艺节目，全称《科学少年说》。登上节目的孩子据说都是小天才，能背下百科全书那种。她耸耸肩。 礼堂旁边有教室，教室的门口立着一位教员似的女人。“你们将在这里学习文化课，语言和思维。相信我，当你们走出春晖，会发现多学一点东西，总是很有必要。哦，这是严护理。” 严护理展示她的一口白牙和迷人笑容，善念念只怔怔看了一眼。 二楼是“春晖家庭”，针对社会上的中年夫妇提供便利，他们可以在园区照顾孩子，尽量给孩子营造一个温暖健康的成长环境。 三楼是孩子们的寝室。寝室有点类似大通铺，小木床一排排，被子叠地齐整。末尾有一张空床，浆洗干净的床单、被子、枕头以及两套日常换洗的衣服。 柳淑臻手一指，“这里一共20个女孩，诺，那就是你的床了。过几天天热了，还会加蚊帐。”善念念打量陌生的环境，墙壁上的小星星壁纸，以及天花板上垂下来的半圆形灯罩。眼中有茫然，也有不安。 “好了，剩下的交给琳琳。你一会带她去食堂。” * 食堂在一楼。 善念念跟着韦琳琳走过去，在入口处取了橙色硬塑的托盘。两个窗口排了很长的队。孩子们窃窃私语。 善念念不知道，今天一整天大家的话题都是她，并且所有孩子都认为，她一定是那个最早被领养、最先离开孤儿院的——幸运儿。 打完饭菜，善念念端着托盘，默默地走到了角落里，盯着碗里的红烧肉、包心菜、菠菜汤和白米饭，玉似的手指捻着筷子，迟迟没有动手。 韦琳琳在她身边坐下，嘴里塞着一片白灼的包心菜，“怎么，不合胃口？” 善念念迟缓地抬眸，“没有鸡蛋。” 每餐一个鸡蛋，是她的标配。甭管是山珍海味，还是满汉全席，在善念念的世界里，不如一枚鸡蛋，慰藉人心。 韦琳琳毕竟不是厨师，也不是魔法师，但她最善于安慰人，“早餐有太阳蛋。你先吃，味道不错。” “我可以坐在这吗？”是一个有着晶亮的眼睛，带着甜美的笑容的女孩，“我叫唐歆玥，很高兴认识你。” 唐歆玥热络地分享她认知里的孤儿院的事情，哪个护理员最受欢迎，哪对春晖父母的性格最好，等说到领养的时候，她的余光一直打量着善念念。“如果外面的领养者来了，一定要好好地表现，大人们都喜欢聪明又安静的孩子。” 被领养吗？善念念没想过，未来的样子她也不知道，她只关心她的鸡蛋。 * 善念念的孤儿院生活开始了。 大家很快发现了她的…另类。 第一次和春晖父母见面的时候，善念念看见女人穿着红衣服，尖叫了出来，泪眼涟涟，情绪几乎失控。 那对春晖父母完全不知道什么情况，春晖妈妈本来对孩子特别喜欢，想去安抚一下，善念念一路跑着，躲到了楼梯的拐角，不让任何人过去。一个人就坐在冰凉的水泥地上，足足两个小时。 第二件事，善念念在上语言课时，严护理让大家看绘本，发现了一幕令她震惊的地方。 她带着大家一起朗读，只有善念念没张嘴。不仅如此，善念念翻书还特别快，可能也就五秒钟，严护理都看见了重影。之后书就合上，人坐在那怔愣着发呆。至少在严护理眼里，是在发呆。 严护理温言提醒：“大家要认真一点。你们总有离开孤儿院的一天，会识字是很有用的。” 善念念“充耳不闻”。 护理员见过顽劣的少年少女，像善念念这样的还真没见过。“新来的……那个…”护理员叫不出她的名字。 还是唐歆玥提醒，“严护理，她叫善念念。” “善念念，”护理员用一根教棍敲着讲桌桌面，“你把刚刚那个故事讲一遍？” 善念念站起来开始背，起初声音很小，护理员让她大点声，她就大声地中途几乎不换气地背下来。 全场下巴都要惊掉了，一字不差。 另一件事，将善念念与“怪物”划上了等号。 那是一节“消防演习课”。 护理员先是给大家发了小毛巾，讲解了应对火灾时需要做的事，比如用湿毛巾捂住口鼻，弯着腰迅速撤出火场；不能走电梯，一定要走楼梯。 讲完，刺耳的警报声划破了孤儿院的宁静。 为了增强孩子们的自我保护意识，孤儿院模拟了真实的场景，一时间房间里、楼道都是浓烟。广播里传来了焦急的呐喊：“请护理员迅速带领孩子们撤离到户外。” 慌慌张张中，护理员拥着孩子么向楼道涌去。 而善念念，自警报响起时，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眼泪瞬间充满了眼眶。 那声音，像割破了世界的利刃，挤压着空间，一点点地变形扭曲。她仿佛看见狰狞的脸孔、痛苦的挣扎，她的皮肤，她的身体，她的五官都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接近崩溃的边缘。 周围的人群，如魅影离她远去，没有人留意，也没有人在意。 她恐惧，无所适从。浓烟犹在，她一猫腰，钻进了桌子底下。 室外，孩子们都出去了，一个个用毛巾嘟着嘴，蹲在地上，似雨后的大地上冒出来的小蘑菇。 护理员在清点人数。 不对，少了一个。 “大家看看，周围有没有人没出来。”护理员扯着嗓子喊。 唐歆玥左右环顾，怯怯地举手，“护理，善念念没有出来。” 撤离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了呆愣的善念念。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她已经知道，善念念不喜欢别人碰她，反应总是慢半拍，她以为善念念会自己出来。 这一幕正好被韦琳琳看到。“李护理，我去找她吧。”说着，韦琳琳用毛巾堵住口鼻，冲进了还未消散的浓烟中。迅疾地进入教室，以手扇着烟寻找。 忽然，她瞳孔一缩，看到了桌子底下小小的柔软的一团。 她大步走过去，一手搭在桌子边缘，探头进去，“念念，是我。” 就像一束光照了进来，驱散浓烟，善念念抹了把眼睛，看清楚了来的人。 韦琳琳拿开毛巾，露出标志性的细眉单眼皮，咳嗽着笑笑，“别怕，我来带你出去。” “嗯。”善念念答应一声，钻出了桌子。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活动室，向室外而去。 一到外面就看到了保安叔叔正在演示如何使用灭火器，平时大家玩耍的空地上架起了一堆木头，烧的旺旺的，保安拿着灭火器呲呲灭火。 看到那火的瞬间，善念念再次尖叫了出来，抱着头蹲在了地上。 003 再相遇，她化身行走的钢琴键 九点之后，孤儿院熄灯，孩子们爬上床睡觉。 善念念睡不着，瞪着眼睛看天花板，她不敢入睡，因为燃烧的汽车和流血的妈妈会出现。 到后来，她将小小的身子藏在了薄被里。 轻微的呼吸，细碎的脚步声，在身边经过，驻足停留。 善念念猛然掀开被子，怔怔地看着立在自己床前的身影。韦琳琳右手食指抵在唇边，“嘘”，左手伸出来，掌心有一枚圆润的鸡蛋。 善念念怯生生地接过那枚鸡蛋，黑夜中她的眼眸辉光更盛。 鸡蛋是热的，善念念的心也是热的。 她跟着韦琳琳，轻手轻脚去了室外，决定找个僻静的地方，消灭这份美餐。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夜色中爬上滑梯，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并排而坐。 鸡蛋磕在滑梯壁，一下、两下，善念念虔诚地剥开，借着园区一点灯豆的光，弹润的蛋白显露出来。 本想送到嘴边，忽然意识到什么，犹疑了下，善念念掰了一半。 “诺。” 这，是分享。 韦琳琳嘴角上扬，却没接，“这是给你的，没见过像你这么喜欢鸡蛋的。” 其实是见过的。她刚来孤儿院时也不过五岁，那时候孤儿院的条件非常恶劣，经常吃稀粥，上面零星地飘着几个菜叶，连饱肚子都很艰难。她也曾幻想有人给她一个馒头或是鸡蛋，把肚子塞满，不要再叫。 后来企业家南贺年为孤儿院注资，改善设施，聘请了专门的护理员并进行培训，向社会招募春晖父母，孤儿院才慢慢好一些。 这些，她暂时不想告诉她。 “好吃吗？” 善念念抿着嘴，小口地吃，连连点头。他盯着韦琳琳看了眼，似乎在问“怎么弄到的？” 现在是四月底，夜晚终究凉些，韦琳琳抱着双膝，头枕着膝盖处，偏向善念念。“我不是助理护理员吗？弄个鸡蛋总还是能办到的。” 她没说的是，孤儿院虽然招了不少护理员，但相对那么多孩子，还是人数不够用。很多护理员工作繁重，面对的又是各种问题的孩子，难免失去耐心。 韦琳琳呢，待得久了，常常帮护理员们做事。她手脚勤快，人又灵活，受到了大家的喜欢。园长特意让她来做助理护理员，可以领一些补贴，算是奖励。 这鸡蛋，就是从大厨师傅那要来的。 “为什么拒绝那对春晖父母？”韦琳琳都声音很平静，她不是质问和责备，只是单纯地弄清楚原因。 善念念已经吃光了蛋黄，手里还剩两瓣儿了蛋白。喜欢的最后吃，幸福指数和甜蜜感会更高。 “她……她像一团火。” 潜台词，春晖妈妈穿了一身红，我害怕。 韦琳琳想起消防演习时善念念的表现，她似乎对火畏之如虎。“所以……你是害怕火？” 火，是善念念的噩梦，她永远忘不了那一场火，母亲在里面燃烧，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不光如此，她对一切红色也都畏惧，情绪会失控。 韦琳琳偏着头，想起严护理的评价：“你觉得护理员讲的无聊吗？或者书本太枯燥？” 回答她的是摇头。“很快就看完了。” 末了，她又补充一句，“我喜欢dk百科全书，少年说的参赛者，都会背。” 孤儿院没有dk，也看不了《科学少年说》。 一个鸡蛋已吃完，善念念满足地伸了个腰，却还没有困意。她仰望着夜空，忽然问道：“你说，天上是什么样子？人…离开后，会去上面吗？” 这……这个问题太深奥，已经超出了韦琳琳的认知。她嘴巴翕动，在组织语言如何回答，却终于没能说出来。 善念念遥遥一指，深邃的夜空，有星星在闪耀：“有人告诉我，我妈妈变成星星，在天上看着我。” 韦琳琳可以理解，因为她的妈妈也在天上，但却不想她过度悲伤。“该睡觉了，念念，你的新生活开始了。”韦琳琳站起身来。 视线越过善念念的肩头，韦琳琳看见滑梯台阶上爬上来的小身影。 “我…我想妈妈了，我睡不着。” 爬上来的人，正是唐歆玥。 * 孤儿院的生活单调而乏味，时间很快进入了七月。 三号晚上，偷偷溜出了寝室的三只小猫头鹰发现了新鲜事。 走廊里，两个保安 在搬一个很大的家伙，那家伙分明很重，隔得很远都能听到粗重的呼吸。看样子东西是要放进小礼堂的。 旁边有个监工。 严护理员手里拿着张纸，嘴里念叨着：“小心一点，慢慢慢！听说里面装的是施坦威，小南总亲自挑选的，比你们一年工资都多。” 何止一年工资，保安十年都未必能赚到。 严护理员回身，手里拿着液体胶水，随意地在纸背面涂抹几下，啪唧贴在了板报上。 她后腿两步，欣赏着海报上俊逸的青年。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听到你的演奏，这是什么福气？感谢南总，感谢小南总！” 两个保安完成了使命。 严护理员悠哉悠哉，哼着90年代流行金曲也去休息了。 隐在暗处的几个孩子如释重负。好奇是孩子的天性，严护理的奇怪行为吊起了她们的好奇心，几个人蹑手蹑脚地靠近了黑板报，看到了海报上的信息。 画面正中是一架锃亮的钢琴，黑白的键子散发着金属的质感，彷佛有音符跃然琴上。 善念念的手指屈起，下意识地在腿侧轻敲了两下。 画面一角的圆形中，印着钢琴师的画像。年轻、英俊，比小礼堂播放的电影男明星还好看。 唐歆玥往前一步，出神地看着，嘴里低声读着，“知名钢琴家乐君羡，将于七月六号春晖小礼堂举行‘梦之声’钢琴演奏。” “演奏…还有，嗯…三天。”韦琳琳算了下日子，得出结论。 孤儿院要来人了？给她们枯燥的生活带来一点新意。 那天夜里，善念念辗转反侧睡不着，她瞪着天花板计算时间。 216000… 215999… 215998… 以秒计，六位数递减。 * 七月流火。 演奏会如约而至。孤儿院院长柳淑臻带领一众护理员、孩子迎接了慈善基金会小南总、钢琴师乐君羡以及众嘉宾。 众星捧月的青年男子，形容昳丽，一身明华。 三个月前的车祸，将他的人生彻底逆转。 他在国家大剧院的演出被迫取消，他成了很多人口中罔顾他人生命、造成追尾事故的凶手。 他付出了两根手指、一张脸的代价。 在出院后他进行了整容修复，试图恢复原来的样貌。 刀子在脸上狠狠地刮，一刀又一刀，他咬着牙挺过来。 手术很成功。 但，白璧微瑕。 他的左眼皮上还留着一道小小的疤，不仔细看很难看出，他还是用头发遮了一点点。 最致命的伤害在手指。 他安装了假指，拼命地进行康复练习。现在，他依然可以演奏肖邦和莫扎特，却再也无法达到巅峰时的水准。 这意味着，他将告别金色大厅，告别卡耐基，告别国家大剧院。 身边的人告诉他，“君羡，只要你继续练习，相信奇迹总会发生。你曾经创造了无数奇迹，未来依然可以。” 真的可以吗？ 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名叫邵然，是国宝级钢琴大师邵玉章的女儿，也是乐君羡理论上的师姐，以及女朋友。 他们是姐弟恋。 这次演奏，是君羡受南氏集团邀约。孤儿院本是知名企业家南贺年注资办的。出席的小南总，是南家入赘的女婿——南善恒。 视线掠过那些本该天真烂漫、过着无忧无虑生活的脸庞。那些青涩稚嫩的眼神中，他分明看到了渴望、向往、热切的情绪，以及对他到来的欢迎。 他发现了一个特殊的存在。 在清一色蓝白海军风衣裙的人群里，他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眼睛灵动如猫，透着生人勿近的疏离感，又彷佛独处于一座孤岛，格格不入。 当然他能注意到她，完全是因为她穿的和别人不一样。这种颜色搭配君羡再熟悉不过，熟悉又亲切。黑白条纹相间，像一匹野性的小斑马，当然更像行走的钢琴键。 善念念。 004 蝴蝶之手:扼住命运的咽喉 乐君羡冲着小斑马笑了，嘴角自然上扬好看的三十度。 “乐先生？” 身旁的小南总在唤他。小南总其实并不小，是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人。他身形颀长，一身高定西装，气质轩昂。眉毛斜飞快要入鬓，狭长眼眸如水洗沉潋，玉鼻如峰高直，唇微薄似三分凛冽七分薄凉。 端的生了一副好容貌。 时间没有给他任何中年男人的油腻之感，反而透着成熟男子的沉稳干练、意气风发。 南善恒。 场间女护理员的目光，一半凝在钢琴师身上，一半毫无保留地给了小南总。 南善恒也注意到了黑白条纹女孩，眸微凝，移开，目光一视同仁。 君羡恍然若醒，才注意孤儿院安排了献花环节。身前的小姑娘，仰着头，举着花，恭恭敬敬地。 君羡便双手接了花，笑着说：“谢谢你哦。” 声音真好听。 唐歆玥分不出微沉的低音炮，就是悦耳、舒服，她揉了下耳垂，呆呆回了句“不…不客气。” * 人群进入小礼堂。 善念念躲在了最后排边缘的角落。 反正钢琴是用耳朵听的，她坐的远也无所谓。倒是唐歆玥很无奈。为了小姐妹情谊，屈尊也坐在了后排。 台上是冗繁无趣的领导讲话。 先是孤儿院园长柳淑臻，述职一般地分享这一年收养的孩子，取得的进步，对基金会的感激。 接下来是基金会南善恒致辞。 “感谢柳园长对园区的贡献和付出。南先生曾说，每个进入园区的孩子，都是遗落在外的天使，值得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 他口中的南先生，自然是基金会名誉理事长南贺年。 “我们不仅要给孩子们更好的成长环境，还要让他们接受良好的艺术熏陶，培养他们高雅的情操和品味。” “所以我们请来了知名的青年钢琴家——乐君羡先生。下面我把舞台让给他。”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嘉宾座席里有有伸出的摄像头，是媒体工作者。 慈善如果没有媒体的报道，便如锦衣夜行。 乐君羡在掌声中登台，他穿着休闲西装，微笑致意。 台上幕布拉开，露出那架等待爱抚与激情演奏的钢琴。 乐君羡走过去，在琴凳上坐了一半，上身挺直，双脚分开差不多与肩同宽，掌关节稍稍拱起，形成天然的弧线。 为了让孩子们更好的感受钢琴的世界，君羡特意交代了钢琴的摆放角度。从台下观看，能看到他落下的手指。 准备工作完毕，他摁下琴键。 第一支曲子，贝多芬的《c大调第三钢琴奏鸣曲》。 音乐无国界。 尽管没有任何伴奏，没有指挥，院方只是干巴巴报了个曲目名，孩子们依然沉浸在了钢琴的世界。 贝多芬好像将日积月累的技巧都收在这一支曲目中，规模宏大，内容华丽丰富。乐君羡竭尽全力地演奏，虽不完美，但对于台下的观众，已然足够，尤其他还炫了华丽的琶音。 “我听护理员们私下议论，钢琴师很受人尊重的，应该赚的也不少。” “如果我有机会学就好了，有特长的孩子，应该更容易被领养吧。” 唐歆玥一直叽叽咕咕，和善念念说悄悄话。小小少女有了心事，需要一个倾听者。 能听就够了。 善念念是很好的对象。她没有应答只言片语，但聚精会神的程度不亚于任何人。 “他的手真灵活，像蝴蝶的手指，亲吻钢琴。”君羡不会知道，他此刻在小斑马心中，多了个“蝴蝶之手”外号。 君羡的每一个动作，在善念念的视网膜上拓下，被自动分解成一个又一个慢动作，举重若轻，音符都有了意义。 她记住了每一次按键的位置。 待第一支曲子结束，她闭上眼睛，像快进的镜头将旋律重新过了一遍，这样就彻底不会忘记了。 看着如同雕像似的善念念，唐歆玥伸出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 傻了，睡了，开眼了？ 她破天荒看到善念念笑了，只觉得无比诡异。 君羡的第二支曲目同样来自贝多芬，是f小调第二十三钢琴奏鸣曲，据说铁血宰相俾斯麦和列宁都是这支奏鸣曲的忠实拥趸。 这是一支“热情”的奏鸣曲，具有戏剧的张力。即便是很多钢琴大师亲自演绎，也有可能理性有余而热情不足。 君羡的完成度还不错。 善良的孩子们，热情而戏剧化地鼓掌。 有什么比孩子们纯粹的赞美更让人愉悦呢？君羡此时的状态几乎达到了三个月以来最佳。他站起来，向观众鞠躬，享受掌声。 百多人的小礼堂，他一眼又看到了小斑马，出乎意料的是，女孩似乎还闭着眼睛，睡着了？虽然她坐姿端正，那样子也萌的一批。但将奏鸣曲当成催眠曲的人，还是如国宝一样啊——大写的稀缺、罕见。 他在台上愣了几秒钟，台下的观众以为在要掌声，鼓地更热烈了。 一日两次出离状态的君羡，回过神来，重新坐回钢琴前。 接下来他演奏了几首近现代乐曲，包括来自阿尔贝尼兹、普罗科耶夫和肖邦的经典曲目。 至此，演奏已经接近尾声。 台下前排，南善恒手里捏着一张音乐单，摩挲着最后一个曲名，向着旁边的邵然。“我隐隐听说乐先生状态不如从前，现在看来不尽然。就今天的表现，重回金色大厅也没问题嘛。” 邵然微微抬了下下巴，傲然与自豪都写在脸上，此刻她俨然君羡的喉舌和代言人。“南先生好耳力！君羡他一直坚持康复练习，金色大厅，早晚的事。” 南善恒弯弯唇角，如果这位琴二代能对自己这么有信心，也不至于在音乐一途毫无建树，浪费了天然的氛围和环境。不过这也和他南善恒没关系。 “乐先生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还继续学业吗？” 很多人不知道，君羡其实是央音学生，但因他的音乐造诣已经达到了极高的水准，学校教授也没什么可以教他，对他的学分绩点也不做硬性规定。他真正的老师只有一位，邵玉章。所以南善恒有此一问。 “这要看君羡自己。君羡觉得，除了音乐，人文艺术对他的精进同样至关重要，因此保持着学习。” 短暂谈话结束，南善恒看了下手表，他接下来还有商业上的重要会议。 然而台上的君羡却没有结束的意思。他拿起了院方事先为他准备好的话筒，开始了讲话。 “大家好，我是乐君羡。” 其实他不用介绍，天下谁人不识君？院方的海报他也看见了。 眼中还有光，胸膛里跳着火热。君羡举起了自己的右手，中指和无名指。“这是我三个月以来首度在公众场合弹琴，因为一场意外，我失去了对一位钢琴师最重要的东西。” 他苦笑一声，额前发垂下一点，遮住了眼，他将之拨开，眼皮上的疤若隐若现。“有过沮丧、彷徨，甚至痛不欲生。但音乐让我挺过来。想想贝多芬吧，28岁听力下降，爱人因门第偏见弃他而去，晚年又失聪。这对一个音乐家来说，无异于舞者失去了双脚。” 小礼堂不大，君羡的每个字掷地有声。 响彻礼堂。 善念念睁开了眼，隔空凝视。 她想起了母亲。但头一次，她的心里不是只有悲伤，她不明白这种情绪背后的东西，但她喜欢此刻的自己。 “你们当中很多人和我一样，小小年纪经历了命运的苦难。不，你们更年轻、更稚嫩，”君羡巡望着台下的孩子，“但无论命运给我们怎样的苦难，请和我一起，扼住它的咽喉。罗曼罗兰说，真正的勇敢就是看清了生活的真相，依然热爱生活。” 没有掌声，没有鲜花，有的只是屏息凝神。 大一点的孩子中间，有无声流泪，有低声啜泣。 唐歆玥哭了。 她拉住了善念念的肩膀，完全忘记了她不能忍受的肢体接触。 善念念根本没发现，她进入了自己的世界，看到了母亲的微笑。 一场演奏不能让孩子们变得更高雅更有品味，但至少可以在他们心中种下一颗种子。 那颗种子叫热爱，叫坚韧，叫笑对生活，命运的苦难和不公。 “最后一首曲目，《命运交响曲》，送给你们，也送给我。” 005 你愿意和我学琴吗? 所有人都去听演奏了，只有一个人除外。 韦琳琳。 她此刻坐在一辆黑色奥迪汽车的副驾里，主驾驶位是一个戴墨镜的男人。如果善念念在此，就会认出这个正是送她来孤儿院的人。 “我需要dk。” 墨镜男没吱声，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敲在方向盘上。 没得到反馈，韦琳琳退步，“没有丛书也行，就要一本，好歹您帮我弄到。” 墨镜男朝韦琳琳的方向缓缓靠近，耳朵微偏着，似乎想听清楚她的话。 韦琳琳捏紧了手指，心里怵得慌，却不得不强自镇定。她垂着头，语速极快：“我真的没有办法。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助理护理员，开始连dk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跑过附近的书店，根本没得卖。趁着给园长办事的空儿，去了趟新华书店，可那书贵的，把我卖了也不值。” “我没钱，只能求你。你总该买得起吧？” 墨镜男哦了一声，反应跟草履虫似的，神经末梢功能极其不发达，反应太慢。“买那玩意做什么？” 见男人终于回应她，韦琳琳眼睛一亮，“当初是你托我照顾念念的。” 哦，是给念念的呀。 “原来是书啊，好说，都给你买。” 韦琳琳：“……” 幸福来的太突然有木有？ 敢情他刚刚不说话，只是不知道dk，亏得自己还当他见多识广呢。 她尴尬的笑了。“也不用买太多，那丛书又大又重没地方放，太显眼了不好。况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完呢。” 墨镜男一句定乾坤。“好你等着，过两天就给你送过来。”说完，他用下巴指指车门的方向。那意思，请吧。 韦琳琳眼神闪烁，三秒钟后鼓起勇气：“你从未告诉过我你是谁，想来是念念的……亲人，我也相信你没有恶意。你答应……” 墨镜男截住了她的话，“不该问的不要问。等她有了好去处，你的酬劳不会少。” 怎样算好去处？被领养还是什么？ 韦琳琳很希望自己得到应有的报酬，可是她不确定这对念念是不是最好。她甚至隐隐觉得念念在她身边，她会给她最好的保护。 *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君羡的双手在黑白琴键上重重按下去，充满震撼力的有力音符，立刻在春晖小礼堂响起，在浓烈的情绪中释放。失去的两个手指感受不到力量的反馈，但八指连心，他痛并享受。 善念念倏地站了起来，精神为之振奋，凝神地注目钢琴的方向。她忘记了记琴键，只是单纯地听乐曲。 唐歆玥震惊于小姐妹的表现，太扎眼了。她想去阻止善念念，才发现没人注意到后方，大家都在认真地听呢。 善念念意识到了什么，重又坐下。 而此刻，仿佛狂风暴雨般的后续弦律，随着君羡的弹奏，激烈而震撼的弦律接天连日，像滔天的的苦难，像大海里疯狂的巨浪，像天边滚滚的浓云密布，不给人任何喘息机会，铺天盖地地袭来。 其中偶尔会有一小段舒缓的弦律，却往往带来更加绝望、更加窒息的感受，似乎是黑暗来临前的片刻光明，死亡之前的短暂平静。 情绪融入了音乐当中，命运交响曲的第一乐章涤荡人心。 君羡深吸一口气，若引颈高歌。 虽然无法与他的巅峰时刻相提并论，但在缺失两指的情况下，已经足够好。 台下是经久不息的沉默屏息，直到孤零零的掌声打破宁静，唤起其他人的赞美。 演奏结束后，孤儿院园长盛情地邀请乐君羡与女朋友一道去食堂用餐。孩子们簇拥着他，无比期许。 园长前面带路，人潮如水涌向餐厅，却并不拥挤，很有秩序。 有人未动，善念念，她目光灼灼，那双眼睛彷佛夜色下的名贵猫眼，隔空问候台上那架钢琴。 “念念，去吃饭了。”唐歆玥小声建议。 善念念没回应，大步向钢琴走去。 “你要做什么？”唐歆玥追了上去。 善念念左右逡巡一周，确定礼堂再无人，关上了门。 小礼堂属于她了，钢琴也属于她了，快乐爬上了她的眉梢，她整个人洋溢着青春的恣意张扬。“弹琴。” 唐歆玥莫名所以，“弹弹弹…… 在她目瞪口呆的表情中，善念念爬上了琴凳，纤细的手指在黑键上摁了下去。 只一声，如流水潺潺拂过心灵。她手指轻捻起，闭着眼似回味。 我的小祖宗！唐歆玥的声音卡在喉咙里，那是你能随便弹地吗？“念念，别弄坏了，我们赔不起。” 回应她的是“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铿锵有力。 《命运交响曲》第一乐章的开篇。 “快停下，快停下！你要闯祸了！”唐歆玥的汗都出来了，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 善念念真的停下来，露出了迷之表情，唇瓣微微鼓起，挠挠头，懊恼的小表情，“我忘了。” 她听的时候太沉浸、太入迷，以至于最后这首曲目她没有记落键的位置。 唐歆玥：“……” 啥意思？难不成你还指望听一遍就记住？你是天才吗？ 事实是，天才是天才的通行证。 “我们快走吧，一会儿就要被发现了。” 善念念再次摁下了键。 这一次，她弹的是《c大调第三钢琴奏鸣曲》，君羡的第一支曲目。她弹地很慢，因为闭着眼睛。先在脑海里演习，然后手指随心，落在正确的位置。不了解情况下的，只怕还以为她是练琴很久的老手呢。 唐歆玥瞠目结舌，下巴快要落地。她真的可以弹，那旋律有点熟悉。五秒钟之后，她回想起来，那是钢琴师弹过的。 天呢！她真的可以！ * 食堂里。 以君羡为圆心，孩子们分散着坐在四周，边吃饭边听君羡讲他小时候学钢琴的故事。 激烈震撼的旋律打破了宁静。一个小男孩的筷子，应声落地。 当当当当当，戛然而止，是谁在弹琴？ 君羡竖起了耳朵，虽然只有几个音符，但力透纸背，弹琴的人领略到了曲子的真意。 “园长，园区里有谁学过钢琴吗？” 不止君羡，连南善恒、邵然等人也很疑惑。 柳淑臻看向护理员们，同时清点人数，人员齐整。 “没听说谁学过，我们园所并没有提供钢琴教育。”柳淑臻回答。 孤儿院能让孩子顺利长大懂事就不错了。 “许是哪个孩子淘气，弹着玩吧。”想想她又补充一句。 话音刚落，又有琴声响起，节奏虽慢了点，但君羡已然听出曲目，很流畅也很有感染力。 孤儿院卧虎藏龙啊！ 君羡放下了筷子，站起身来，“抱歉各位，我想去听听。” 南善恒也站了起来，“乐先生，只是弹个琴，吃完饭再去也不迟啊。” 君羡一刻也等不了。“南先生，如果园长所说是实情，园区里的孩子没有人学过钢琴，那只听一遍就能弹奏的，就是真正的天才了。我必须亲眼看看。” 他一走，其他人也呼啦啦尾随而来。一群人回到了小礼堂。 钢琴曲还在继续，离得近了听的更真切。君羡明显感觉比刚刚弹的还要好。 他上前一步，推开了礼堂的门。 琴声瞬间消失了，礼堂里安安静静地，那琴声像梦中的回音。 君羡向舞台中间走去，向着钢琴的方向。 钢琴后面，两个小身体埋在下面，像被抓包的犯错小可怜，唐歆玥犹自瑟瑟发抖。 感觉到了来自上方的阴影和压力，两个孩子抬起了头，一双泼墨似的眸子映入眼帘，君羡。 “你们好呀，刚刚是谁在弹琴？” 两个孩子被发现了，慢吞吞地从钢琴底下钻出来。 善念念垂着眸，她一贯如此。 唐歆玥求助似的望向孤儿院园长的方向。 “呵呵玥玥啊，乐先生，玥玥是很聪明的孩子，大家都很喜欢她呢。”柳淑臻开口，面露喜色，将唐歆玥拉近了距离，荣耀口吻，“想不到啊，对钢琴这么有天赋。” 君羡用余光打量善念念，他有种很强的直觉，这个身穿“钢琴键”的女孩有故事。 他俯下身，在唐歆玥身边，“你叫玥玥是吗？刚刚的曲子，是你弹的吗？” 唐歆玥眼神闪烁，悄悄看善念念，偏偏善念念和她根本没互动。又打量钢琴师，分不清喜怒。 她便咬咬牙，做了一个决定，忽然抬起了头，“叔叔”，这是在称呼君羡，声音甜美，“是我对你的演奏很感兴趣，很喜欢。没经过允许就乱动了钢琴，念念她是陪着我的，要怪就怪我好了……” 唐歆玥眼底含泪，不让自己哭出来。 君羡相信孩子的纯真，也许自己看走眼了。他心底意动，脱口而出：“你，愿意和我学钢琴吗？” 006 惊艳全场，她为钢琴而生 “君羡！”邵然蹙着眉，他的时间多么宝贵，哪有那么多耗在孤儿院孩子身上？ 此话一出全场都愣了，这是何等的优待啊，无异于一道曙光照亮了前路。 君羡分明看到一直低着头的小斑马，黑白分明的眼眸亮起来，特别好看。 唐歆玥被突然落下的幸运砸晕了头，嘴巴一开一合，小鸡捣米似的点头。 “乐先生，”韦琳琳从人群外走进来，站在了善念念旁边，向着她笑笑，“念念可以一起学吗？她很聪明的。” 暖心的韦琳琳，凡事都想着念念。 念念安心许多，琳琳姐来了，她不是一个人了。 柳园长瞪了韦琳琳一眼，太不知好歹了，教一个孩子已经是孤儿院莫大的荣耀，怎么奢望那么多？ 出乎意料，君羡同意了。“可以。” 捕捉到了园长微表情的严护理员，灵机一动，“乐先生，钢琴也不是谁都能学的？念念这孩子，唉……”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刚刚，似乎小南总的眼神很冰寒，她揉揉眼睛，噫，又很正常。 “护理你想说什么？”君羡问。 严护理心里到底打了鼓，有点结巴，“学琴要看天赋，不如让两个孩子现场表演一下，免得浪费您的时间。” 邵然有点感激地看严护理。如果没天赋，何必勉强？ 这话却是正合君羡心意的。对于自己刚刚的决定，他现在也觉得冲动了些，很想验证一下到底值不值得。“你们两个，随便摁键就可以，我就看看感觉。嗯？” “玥玥，你是姐姐你先来。”人往往容易先入为主，如果玥玥表现好，也不用念念再来丢人了。柳园长打着这个算盘。 众目睽睽之下，唐歆玥怯怯地坐到了琴凳上，她的手指在发抖。改变命运的机会也许只有一次，成了钢琴师她就再也不用过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了。 做好了心理建设的唐歆玥，回想着刚刚念念的镇定自如，深吸口气，摁下琴键。 没有怯场，甚至全程保持着微笑，很享受的样子。 对于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已经足够好。但对于君羡还不够，因为刚刚他听到了更棒的！ 走下琴凳的唐歆玥，握着小拳头给善念念加油。“念念，好好表现。” 善念念捏捏自己的手指。被这么多人注目，她本能地不自在，一时僵在当地。 君羡似乎看出了女孩的心思，鼓励的温暖眼神，“放轻松，弹错了也没关系。你就当……我们都是空气，或者当我们都是你琴音的粉丝。” 善念念受到了鼓舞，走过去，坐上琴凳，歪着小脑瓜，却没有弹。 她在想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弹哪首？c大调还是f小调，贝多芬还是肖邦。她最想弹的是《命运交响曲》，可惜没学会。 就很悲伤。 别人读不懂她的悲伤，等的都不耐烦了。 “快点啊。” “能弹就弹，不能弹就下来。” 窃窃私语。 君羡很有耐心，不急不躁。 算了算了，善念念放弃纠结，随便吧。 于是，她随便地弹了普罗科耶夫的《降b大调第7号钢琴奏鸣曲》。 人们看见清丽娇艳的猫眼少女，看见她如玉洁白的流畅手指，似琴上作舞的仙子，带起重重旋影，看见如波叠浪无休无止的旋律，看见抬起落下的弧度优美的手臂，她眼中盛着辉光，飞扬如诗。 弹的是什么无所谓，此刻的善念念惊艳全场。 下巴掉了。 眼珠子掉了。 脸，也掉了。 “是她！真的是她！” 君羡无比确定，“这几乎是百年难遇的天才，她为钢琴而生”。 如此高的评价，小南总和柳园长瞠目结舌。 他几乎冲过去，到善念念近前，像看着宝藏一样打量女孩。 “念念，你叫念念，你愿意和我学琴吗？” 抬起手指的善念念去看韦琳琳，如果琳琳姐同意，她可以学，这样以后也可以弹给她听。 倘若没有人听，学琴做什么？ 韦琳琳喜不自胜，连连点头，就差抱起她举高高了。 念念太棒了！ 善念念笑着点点头，回了两个字，“可以。” 君羡刚刚也说过这两个字。 至此，这场慈善演奏画上了圆满的句号。君羡同南善恒、柳园长商议，钢琴留在孤儿院，他每周会抽出一天时间来教孩子。 南善恒毫无异议，大手一挥同意了。 * 夜，静悄悄的。 房间里孩子们都熟睡了，均匀平静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善念念还没睡，睁着大眼睛瞪着天花板。 她数到了1099只斑马，还是全无睡意，闭上眼睛，都是落下来的十指，根根如玉，亲吻着钢琴。 翩飞如蝴蝶的翅膀。 接着，善念念向着虚空之中，伸出了双手，指尖下摁，是弹钢琴的姿势。 她以黑夜下的房间为舞台，以空气为琴键，弹奏一曲无声之乐。 君羡教过的每一首曲子。她一一复习，温故知新。 随着节奏的加快，扯动气流的变化、被子的窸窸窣窣声音，有孩子睁开了眼睛，看见了如梦游一般的善念念。 一个人坐起来，两个人…… 灯亮了！ 所有孩子都在看善念念！ 她也多了一个外号，“黑夜里的小怪物”。 * 君羡第二次来孤儿院时，手里还提着两个礼物。 一个是迪士尼的白雪公主，一个是玩具小斑马。 园长柳淑臻提前带着唐歆玥和善念念等在园区门口，看见君羡手中的玩具，客套地说：“乐先生，你乐意教孩子，大家都感念你，还带什么礼物呀？” “就是一点小心意。园长，你就叫我君羡好了。我以后固定时间过来，您就不用迎我了。”说着，君羡将公主礼盒和斑马玩偶递上前，朝着俩女孩示意，“玥玥、念念，选你自己喜欢的。” 哪个少女不想当公主呢？唐歆玥看到白雪，嘴角直向上跑。可她知道她是姐姐，强忍着抱上去的冲动，向着善念念说：“念念，你先选。” 君羡留意着两个孩子的表现，唐歆玥说完，嗓音都有些颤抖了。善念念起初很高冷，没什么情绪。当她听到唐歆玥让她先选时，她果断地抱过了斑马玩偶，像要被抢走了似的转过身。 天晓得，她之前的小斑马葬身火海，那个小斑马陪伴了她五年。没想到，这个刚认识一天的钢琴老师，给了她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君羡愣愣地注视着，女孩犹自轻颤的肩膀。他没有听到园长的委婉埋怨，“这孩子，高兴地连谢谢都忘了说”；他也没注意唐歆玥的轻松、喜悦，如愿以偿。 君羡没有说，他在选礼物时，本意都是买小公主的，可当他看见斑马玩具时，第一时间改了主意，直觉她会喜欢。 他看见小斑马女孩抬起了胳膊又放下，再回身时，阳光在她身上渡了层暖金，女孩眉眼明丽，还带着一点水珠儿，她摊开了自己的掌心，上面有一颗圆润的白鸡蛋。 “给你。” 这是昨晚韦琳琳带给她的，她没舍得吃，攥在手心里一整天。 她记得妈妈说过的话，别人对自己的善意和帮助，自己倾尽全部也要回报一二。 她最贵重的东西，莫过于一枚鸡蛋。 君投之以斑马，我报之以鸡蛋。 人生第一次，君羡收到了一枚鸡蛋的礼物，带着少女的温度。孩子的赤诚心意，比世上所有金钱珠宝都贵重。她的眼底有直达心底的碎星笑意。 他便笑着接了。 后来，君羡回家后将鸡蛋浸在热水里，加热后小心翼翼地吃掉了。不曾想，他吃坏了肚子，以至于后来的一段时间，他见到鸡蛋就恐惧。 当然这是后话了。 007 君羡的负疚:决定领养她 小礼堂里。 初为人师的君羡选择了一部动画片开场，他声色并茂地描述自己的经历。 “我很小的时候，在自家电视机看过一部叫《音乐王国》的动画片，不同的乐器出现在屏幕上，自己演奏自己。” “首先是小号向观众宣布：‘我是小号，我是一名将军，因为我吹奏序曲。’接着，定音鼓走上台来，争辩说它们是最有力的乐器，因为它们能制造风暴雷鸣。” 边说他还模仿乐器的模样，惟妙惟肖。就连不苟言笑的善念念，也一直眼睛弯弯的，成了一轮上弦月。 “竖琴坚持认为，她弹出的才是天籁一般美妙的音乐；小提琴说，‘作为乐团的领袖，她是所有乐器中的皇后。’” “突然……”伴随君羡的演绎，两个少女都被吸引，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大男生。 “一架大钢琴独立上台，琴声响起。动画片里传来画外音：国王驾到！那部动画片让我很自豪，因为我弹奏的是最重要的乐器，是乐器之王。” 君羡笔挺地站着，身后是那架施坦威钢琴。在真正的教学开始前，他让女孩们知道，钢琴所承载的荣耀感和自豪感，激发孩子们的热爱。 果然，两个女孩的兴趣被调动起来。善念念一直很沉静。但君羡感受得到，她眼里有光，那种专注是发自内心的喜爱。 倒是唐歆玥迫不及待地问：“叔叔，我们今天学什么曲子？” 君羡竖起的食指摇了摇，先讲了一些基础知识，五线谱对于初学的孩子太枯燥，他只深入浅出地说了一点。 “接下来，我要弹奏一曲我小时候最喜欢的曲子。如果你们看过《汤姆和杰瑞》就会发现，这首正是动画片里的曲子，来自弗朗茨·李斯特的《匈牙利狂想曲第2号》。” 第一遍，君羡弹的很慢，边弹还会边解释落指的位置，和女孩们做眼神互动。第二遍，加快了速度。 他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善念念在眨眼睛。每次他到一个段落的间隙时，她会眨一下眼睛。配上她认真的表情，就天然呆萌可爱。 “念念，有哪里不懂吗？”君羡和声问道。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善念念的视觉成像瞬间记忆的特异天赋。 “我，试试。”善念念小声地怯怯地询问，“可以吗？” “当然。”君羡起身，给她让位置。 坐上琴凳的善念念，整个人气场都不一样了。透着股自信和飞扬，宛若战场上的主宰。她以正常的节奏弹奏了李斯特的大作。 君羡只想打响指，高呼perfect！ 虽然心中已经肯定了她的天赋，但亲眼见到这一幕，仍止不住内心澎湃，觉得低估了她。 于钢琴一途，如果乐君羡是老天赏饭吃，那善念念就是老天喂饭吃啊！ “很好！”君羡抑制着激动的情绪，声音略微沙哑地说：“念念，我再弹一首新曲，你练习。” “嗯。” 这一次，君羡只弹了一遍，正常的速度，善念念再次完美复现。 李斯特！ 莫扎特！ 舒伯特！ 一首接一首！ 听一遍就会弹！ 君羡内心奔跑着一千头草泥马，这一刻连他都有点羡慕善念念了。不，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酸楚，自愧弗如。 再看善念念，不骄不躁，彷佛做了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心如止水。 一个八岁的孩子！ “念念，我们再学一首。” “好。” 永远的言简意赅，惜墨如金。 但，他们没有再继续下去，因为被冷落了一个小时，一直坐冷板凳的唐歆玥开口了。“叔叔，我还没学会。”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唐歆玥极力压制着，那种被碾压的滋味和挫败感，让她如坐针毡，甚至渴望钻进地缝里。她看向自己身边的女孩，充满了深深的无力感，以及莫名难言的思绪。 君羡终于意识到被冷落的少女了，她看向善念念：“念念，你先休息一会，我指导一下玥玥。” “哦。” 善念念去玩自己的小斑马了，抱在怀里悠着它睡觉。 而唐歆玥，在君羡手把手教导下，学了一个小时，仍不能完整弹奏一曲。 “今天先到这儿吧，”君羡摸出蓝莓手机瞅了一眼，“你们课后多多复习，下周我再来。” “叔叔再见。”唐歆玥擦擦额头，依然保持了礼貌。垂头的时候，攥紧了拳头。 善念念跟着他走了两步，见他停下步伐，自己才停下。 “再见，钢琴小天才。不用送了。” 打开小礼堂门的瞬间，几十个孩子围在门口竖着耳朵听。 自觉为他们的两个小公主当观众。 韦琳琳走到两个女孩面前，拉着唐歆玥的手，热络地问，“感觉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快可以当你们的观众了？” 唐歆玥别过头去。 善念念嘟着嘴，冒出一句话，“送他。” 言下之意，请韦琳琳代她去送他。 韦琳琳读懂了，追着出去。 孤儿院的大门口，园长柳淑臻也送出来了。 “君羡，慢走。” 激动的心情还没有完全平复，君羡凝视着园长的眼睛，忽然问道：“园长，如果要领养春晖园里的孩子，需要什么条件？” 领养？ 不只韦琳琳，就连柳园长都非常震惊。钢琴家要领养谁？是什么让他动了领养的念头？不过她还是耐心地解释了一下：“是这样的，君羡，为了让孩子能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收养人必须年满30周岁，家中没有子女，且具有抚养教育孩子的能力才可以。不光是物质上的。我们也希望孩子能找到好的归属。” 君羡捋了额前的碎发，自己怎么会产生这样的念头呢？太疯狂冲动了。 他正在沉吟，又听得柳园长说：“玥玥和念念，都是可怜的孩子。一个呢，从小被人贩子拐卖，失去了父母的踪迹；另一个才八岁，母亲就出了车祸。三个月前念念刚来时，沉默寡言的。” 虽然现在也很沉默，但在园长看来，孤儿院的教育和帮助还是有效的。至少人变得更开朗了，还发现了一个兴趣爱好。 大概同病相怜，君羡的共情能力被唤起。等等，哪里不对，三个月前，车祸、母亲？ 这几个关键词串联起来，君羡的后背起了一层冷汗，他的脸色霎时白了一层。“园长，您是说念念的母亲三个月前出了车祸？在哪里？” 孤儿院信息并不开放，园长也不关心网络上的风云变幻，沸沸扬扬。她只是从善念念的入园履历中看到了只言片语。“凉水河上凉水桥。” “凉水河？凉水桥？”君羡怔怔后退了三步。 因为三个月前凉水桥上的交通事故，他差点背上了肇事者的锅。如果不是事后警方证明刹车制动被人动了手脚，而当时君羡也陷入了异常的健康状态，只怕他都要进局子了。 然而今天他才知道，被命运开了玩笑的，不只是他，还有那个八岁的孤女。 大脑里有画面快速闪过，一瞬间他记起了所有。 那个在他车前倒下去的女孩，是念念。 念念是那场车祸的受害者。 如果没有他，念念的母亲是不是不会死？ 如果没有他，念念是不是还快乐地和母亲生活在一起？ 那一刻，他对念念充满了负疚和罪过。 君羡几乎是落荒而逃。 那一夜，他喝了很多的酒，想着那场车祸的种种细节。 既然知道了真相，他不会放任自己对念念毫无作为。那样的话，他的良心会永堕十八层地狱。 不，他要领养她，抚养她长大，将一身的琴技传授给她，让她站在世界最高的舞台，成为天堂之上母亲的骄傲。 008 断舍离:再见了最爱的人 做出这个决定并不容易。 君羡今年也不过是二十岁的青年。一旦领养，意味着未来十年甚至更长久的岁月，牺牲自己的时间、精力，乃至自己的个人感情。 领养，意味着沉甸甸的责任。 君羡的父母尚在老家，鞭长莫及，可以瞒一段时间。 可是他自己不具备领养条件，少不得借用父母的名义。 行动派乐君羡立刻给父母致电，让他们将户口本的户主页和内页传真发过来。 乐父、乐母虽然不解，但儿子行事是懂得分寸的。他们也就同意了。 真正的难题，在老师和邵然。尤其邵然。 脑海中浮现出了邵然巧笑嫣然的笑容，笑容渐渐凝固，最后变成了嗔痴哀怨。邵然说：“君羡，你将我置于何地？你让我给你领养的小姑娘当后妈吗？” 君羡甩了甩头，将这个无羁的念头压下。 下午七点钟，君羡走进了二环的胡同。 邵家算得上帝京原住民，在二环内有宅基地。 并没有传说中的三进制、五进制院落，只是带一个院子的房子，也叫四合院。 院子里有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也是枣树。 君羡进了院子，发现国宝级钢琴大师邵玉章正在枣树下的躺椅上纳凉。 五十多岁的人，保持着矍铄的精神，面色红润，果然音乐使人年轻。 见人来了，邵玉章坐起来，拿着拿着鸡毛扇子指了指一旁的小马扎。 君羡坐在了马扎上，恭恭敬敬喊老师。面色不太好，带着沉郁之色。 “最近的康复训练怎么样？”老头子开口，直奔主题。 君羡低着头，低声，“还……还好。” 邵玉章笑了，徒弟太谦虚，他拿起扇子“啪”地拍在君羡的肩上，“那你臭小子给我板着脸做什么？害我平白无故地为你担心。” 君羡起了身，给他行了个礼，“学生不好，让老师担心了。” 悠哉地扇着扇子，邵玉章接着说，“坐着说。我呢，下周在皇家阿尔伯和爱乐乐团合作，举办演奏会。我呢，争取到了一个名额，可以带个人四手联弹，另外带的人也会获得一次单独演奏的机会。我寻思着你如果好地差不多了，就和我走一趟。” 皇家阿尔伯特，四手联弹？这对一个钢琴师而言，绝对是至高的荣誉。 君羡抬起了左手，捏了捏那两根没有知觉的手指。他在那一刻犹豫了。“老师，我……” “你虽然少年成名，并在金色大厅有了一次演奏的经历，但还不够。只有不断登向更高的峰，才会看见更多的风景，不断精进，在钢琴一途走的更远。”邵玉章语重心长。 君羡的眼眶子是滚热的，他知道师傅是在为他铺路，帮他重拾信心。“老师，我现在的水准，距离巅峰时刻还有很远。阿尔伯特这样的重要场合，还是…师兄他一直和您学习，我觉得他或许…” 君羡的师兄名叫景耘宣，是帝京世家——景家的孩子。景家是娱乐业发家，八十年代以经营歌厅、迪厅为主，积累了资本之后，进军影视唱片产业。圈内人人皆知的云景影视，就是景家产业。 景耘宣从小就和邵玉章学钢琴。只不过生在罗马的人，并没有罗马人的天赋。好在他足够努力，也没有世家子弟的纨绔模样，加上景家的帮衬，他已经举办了不少次个人演奏会。 只是与金色大厅、阿姆斯特丹音乐厅、柏林爱乐等顶级音乐厅暂时无缘。 “他呀……”邵玉章的语气中带了几分戏谑，“自有人为他筹谋，我只问你。” 在老师热烈的目光中，君羡节节败退。他忽然想起了此行的目的，“老师，我在春晖孤儿院发现了一个钢琴天才，我打算，打算……老师，您要不要见见，说不定您一高兴，我就要多一个小师妹了。” 邵玉章哈哈大笑，笑声爽朗。“我听然然说了，你呢眼界是高的，你既然看重肯定有过人之处，就自己教。我人老了，还想清闲清闲呢。” 这个时候，房屋的珠帘掀开，走出了邵夫人，她手里端着拖盘装西瓜。 “君羡回来了！天热，吃块西瓜！诶，没和然然一起啊？” 君羡接了西瓜，先给老师，然后自己吃了一口，交口称赞：“真甜。师娘，我今天来就是找然然的。” “然然走的时候说，和你去东方新天地，买几件去伦敦的行头。” 君羡放下西瓜皮，起身，“我这就去王府井接她。” * 帝京东方新天地，华灯璀璨。 这里是位于王府井商圈最著名的购物中心，时尚潮流前线。 邵然提着两个购物袋，累并快乐着，与景耘宣告别。 “今天，谢谢师兄啦。” 景耘宣看着她穿的小高跟，一条腿向后屈起，再放下，换另一条腿，样子轻盈可爱。 他摸了摸鼻子，宠溺而玩味的口吻，“然然，你这个样子让我觉得，像一个等待吻别的少女。”他伸出了手，去拉她的。 邵然脸红了，夜风吹过，一缕发丝在腮畔厮磨，为她增添了一份美丽动人。“师兄，你……你胡说什么？” 景耘宣胆子更大了些，已经触到了她的指尖。“然然，难道我的心意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我承认，以前我不如他，他是冉冉升起的钢琴大家，前途不可限量。可现在他废了，你要和一个残疾的人过一辈子吗？” 大概“残疾”两个字刺激到了邵然，她紧抿着唇，平复了呼吸，“师兄，你不可以这么说他。他恢复地很好，而且下周他应该就要和爸爸一起奔赴伦敦演出。” 景耘宣转过头，抹了把下巴，眼望着天。“老师总是这样心向着他，哪怕他已经这个样子。倾囊相授不说，还把你……如果老师能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做的更好。然然，我会对你更好。” “我……我该走了。” 景耘宣没有任她离开，他上前，将邵然箍在了怀里，头一低印上了她的唇，激烈而热情。 购物袋飘然落地。 “师兄，不要这样。”邵然在挣扎。 景耘宣饶有兴致地摩挲着嘴巴，双手捧着她的脸，又啄了一下她的唇：“怎么样？有感觉吗？他这样亲过你吗？你和我在一起的时间都比他多，然然，你明明已经是我的女人，为什么还要这样折磨我？你不知道那个晚上，你娇喘迷离的样子有多美……” 路灯之下，邵然的脸是惨白的。她以手抵着唇，泪眼婆娑，“那是个错误，我都不记得了。我求求你，你也忘了吧，我是君羡的女朋友。” 景耘宣只是冷笑，“他心里有你吗？他宁可去教孤儿院的孩子弹钢琴，都没时间陪你逛街。然然，我才是那个把你捧在掌心、可以陪你走完一生的人。” …… 十米之外的阴影里，君羡别过了头，灯光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越发显得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其实他早就知道，师兄一直爱慕着然然。 只是没想到，他们早就越过了那条界线。 他现在已经是个废柴，没有以前的能力，给她最好的，为什么还不放手呢？ 罢罢罢，与其三个人痛苦，不如他就此退出。 再见了皇家阿尔伯特，再见了最爱的人。 他还有音乐，有钢琴，他还背负着罪要赎，他还有天才小猫女要照顾。 君羡走进了黑暗，消失在了无边的浓墨夜色里。 009 将小猫女领回家 君羡再一次出现在孤儿院，是七天后，他准备齐了一应的领养手续。 以他父母的名义。 园长坐在她的专属办公桌旁，戴上了平时很少戴的眼镜，认真地审查。 资料是没问题的，但…… “君先生，按规矩，你是不符合领养条件的。”园长保持了疏离，决定先礼后兵。 君羡坐在桌子外，和园长隔了一米多的距离，他的手指轻击桌面，很有节奏。“不不柳园长，你误会了。不是我领养，是我父母。我父母一直想要个女儿，让我给留意物色。” 这样的说辞，柳园长一个字都不信。孩子天然对母亲有亲切感。那个孩子愿意与人分享爱？ “那他们为什么不现身？这样的场合，亲自来总是更有诚意的。” 君羡自然不好说，他拿着鸡毛当令箭，假传圣旨。 “父母有事，子女服其劳。园长请相信，我同样带着满腔诚意。”君羡转动着转椅，往前逼近了一分，他目光灼灼，坚定不可动摇。 “园长，念念是个天才，她值得更好的教育，和更好的环境。我可以教她，倾囊相授。” “你们也希望孩子未来过得好不是？走出孤儿院，走向更广阔的天地，她成为一位受人尊重的钢琴大家。这也是南先生创立基金会的初衷吧。” “相信我，不久的将来，事实会证明我说的都是对的。” 在君羡的意识里，早就规划了一条清晰的路，钢琴比赛，念念属于舞台，属于黑白键的世界。 园长差点翻个白眼，装啊，怎们不装了？“君羡，我不得不提醒，念念她……她是特殊的。” 天才当然是特殊的，“我对此十分认同，”他说。 * 半个小时后，孤儿院门岗的保安亭，一个电话打出去。 “一个准确的消息，从园长办公室流出，大钢琴家父母要领养念念。” 放下手机，今天没有戴墨镜的男子，揉揉眉心，拿出手机，也拨了一个号码。 “孤儿院那边传来一手消息，大钢琴家想领养念念。” 信息在传输中，往往会遗漏，会失真。但这一次，直抵本质。 “胡遇，你觉得，那是一个好的choice吗？”电话那头，醇厚的男声询问。 墨镜男胡遇沉吟了几秒钟，谨慎地回答：“属下不知，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念念喜欢钢琴。” 长长的“哦”了一声，电话那头响起似有若无的叹息。 “他太年轻了。” 未来有太多的变数，人心从来是最善变的。 “也太老了。相差十二岁呢，一个轮回。” 那最后的声音很轻，胡遇往深了抠抠耳朵。“所以……”最终的决定是什么？ * 因为君羡的到来，善念念和唐歆玥从活动室抽离。两个小女孩守在钢琴边，各自手拄着下巴。 “叔叔怎么还没来？”唐歆玥时而瞥一下小礼堂入口，她有种不好的预感，这让她焦躁不安。 善念念出神的盯着黑白键，明明她一眼就能数过来88个键，可她每次都喜欢慢慢数。在这近乎充满仪式感的举动中，内心会更平静，“会来的。” 唐歆玥却慌了，眼底有了水光。他忘记了善念念不喜欢的肢体接触，来拉她。“念念，你把叔叔教的那首练习曲，再教我一遍好不好？” 善念念一个激灵，躲过了她的手。唐歆玥眼神一闪烁。 君羡教过了好几首练习曲，有斯克里亚宾的，还有肖邦的，她要学那首？善念念是问不出口的，她按照君羡教的顺序，选择第一支。 摁下琴键，她半阂着眼，认真地弹。 唐歆玥的心，一点点下沉，快要抵达谷底。 曲子没弹完，韦琳琳闯了进来，她的头上还有汗。 “念念，和我来，园长办公室。” 善念念爬下了琴凳，向着唐歆玥，“回来，继续。” 说着，她尾随韦琳琳走进园长办公的地方，看到了君羡。 柳园长蹙眉，与君羡之间隐隐暗流涌动，场面似乎有点尴尬。 君羡向她微笑。他俯下身，在念念身边，“念念，你愿意和我走吗？我说过的音乐至高的殿堂——金色大厅，我会把你送进去，让全世界在你的琴音中臣服。” 善念念露出疑惑，耳朵微微偏着，她在思索“走”的含义。 君羡苦笑出来，他太急切了，吓到小姑娘了。“念念，我是说，你愿意和我继续学琴吗？” 当然愿意，善念念点点头。 “如果想每天都学，就需要和我回家，当然未来那也是你的家，只要你愿意。” 循序渐进，徐徐善诱。 善念念听懂了。 这就是唐歆玥说的领养啊。 她没回答，却望向身旁的韦琳琳。抬眸，猫眼似的眸子闪着盈盈辉光，她说：“你能把琳琳姐，一起带回家吗？” 这样，她就不会和琳琳姐分开了。 没有人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问题。柳园长很动容，捂着嘴巴。而韦琳琳，泪如泉涌。 君羡不想拂她的心意，让她难过，可他终究无能为力。轮到他摇头。 “我，和琳琳姐在一起。”善念念固守她的阵地。声音不高，掷地有声。 桌面上的电话铃声，适时响起。 柳园长接起。 三十秒后，她挂断电话。“君羡，让琳琳和念念说会话吧。” 把空间留给两个孩子。 君羡出了办公室。他有些懊悔，应该多给她一些时间适应，培养他们之间的信任。可在知道真相的时候，他一刻也等不了。终究还是他疏忽了。 等待总是焦灼而漫长。 君羡起初站在门边，后来靠在墙上，再后来蹲了下去。 门，豁然开了。 善念念和韦琳琳，一前一后出来。 他听到念念的声音，“我愿意。” 宛如救赎。 一颗心，终于落地。 * 那一天，善念念离开春晖孤儿院。 在出租车的后排，她跪坐上面，和春晖的人挥手告别。柳园长、韦琳琳还有唐歆玥。 新的旅程等着她。 韦琳琳追上来，怀里抱着两本厚厚的书，dk百科。 * 帝京首都机场。 邵玉章还在登机口，默默地等。 “爸，走吧，他不会来了。”邵然提着行李箱，转身。 “老师，我来了。”身后踏踏的脚步声响起，气喘吁吁。 却不是君羡。 景耘宣。 失望一闪而过。终究都是他邵玉章的学生。 “我送你们去伦敦。”景耘宣自告奋勇。 “哎，那就走吧。” 那场由中国钢琴家和爱乐乐团联合的演奏会，取得了圆满成功。 景耘宣，因为和邵玉章出色的四手联弹，走进了欧洲媒体和乐评人的视线。 010 赠她以名，不悔选择 出租者行驶在高速上。 善念念一手抱着小斑马玩偶，一手抱着dk书，望向车窗外。 书籍很大很重，君羡想帮她，她却不肯松手。 大抵，挚爱的东西，不愿意假手于人。 君羡住在中央别墅区的公寓里，名为棕榈泉。这里因为临近帝京机场，成为涉外人士的聚集地。走进社区时，还可以看到三三两两的外国人。 善念念跟在君羡后面，来到十二楼。 这是一个二居室，入户玄关的地方，摆着纯棉家居拖鞋。君羡给念念准备的是一个小猫造型卡通的。 “念念，欢迎回家。” 念念踩着小猫，轻手轻脚地往里走。 第一眼，看见了客厅里的施坦威钢琴，第二眼，挂在墙上的电视机。电视机上方，挂着一台石英钟。此刻，时间转至下午4：36。 高冷少女终于露出了微笑。 “星期五，3小时23分38秒。”念念念念有词，又像是自言自语。 君羡没听清，追问：“念念，你说什么？” 少女莞尔一笑，“先练琴。” 对于发自内心的热爱，君羡由衷欢喜，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选择。不过他还是说：“先休息一下，看看你的房间。需要什么，我们再……” “添置”还没说出口，念念已经将书本和斑马玩具都放在了茶几上，坐到了琴凳上。 在君羡的注视里，完整弹了一首他教过的肖邦练习曲。她弹琴的样子无比专注，整个人都在发光。 君羡脑海里蹦出了一个词，“解语花”。 音乐的最高境界，通向人类的情感。君羡在曲目中，听出了饱满的、丰富的、有层次的情感。这是怎样的天赋？ 曲毕，念念转身，看身后的君羡。 君羡读懂了她的意思，继续教新的。 君羡俯下身，柔和地说：“念念，舞台上的钢琴师，会有自己的艺名。比如，君羡其实是我的老师给我取的艺名，你也需要一个。” 念念不懂什么叫艺名，问道：“你叫什么？” 问的，自然是原名。 咳咳咳，君羡尴尬地咳嗽一声，脸都涨红了。“我的本名叫……乐乐乐。姓音乐的乐，名快乐的乐”。 如果一般人听了，大概都要被大钢琴师逗比的名字逗乐了，谁家父母会给孩子取这么搞笑的名字。念念没有，她着实没什么共情能力。“我叫什么？” 君羡略微沉吟一下，对上她那双灵猫之眼，“叫善……解意好不好，以后比赛、演出都用这个名字。生活里，就叫喵喵？” “善，解，意？我喜欢。”说不出为什么，就是喜欢。她摁下一个黑键，那意思不打算纠结名字，要继续学琴。 君羡又教了几首，六点半的时候，君羡下厨房，煮了些面条，还不忘加一个鸡蛋。 “喵喵，吃饭了。吃完了再练。” 善念念不闻，还在练。君羡喊了几声都没效果。他只好自己捧着碗吃了，不然就要坨成面饼了。 墙上的时钟再次敲响，善念念“腾”地从琴凳上跳下来，欢欣雀跃，“我要看少年说。” 每周五黄金时段，央视八套播出少儿益智节目，《科学少年说》。 君羡终于明白了，少女开始说的数字的含义，那是距离节目的倒计时。她之所以要练琴，是因为练琴的过程，时间过得比较快，她在等她的少年说。 电视已开，念念在君羡的瞠目结舌中，抱着她的斑马美滋滋看电视。全程只对君羡说了一句话，“我饿了”。 重新煮了一碗面的君羡，返回客厅，又发现了一件事。主持人每次提出问题，念念都会提前小声回答，只有一次答错了。她立刻放下面碗，去翻dk百科全书。 君羡再次被天才刷新了认知，那是在地上碾压的感觉。 * 看完了节目，善念念洗漱了一番，也就睡去了。 君羡睡不着，11点时接到了一通电话，来自邵然。他穿好了衣服，下了楼。 夜色下，橘色灯光里，女子妆容依然精致。斩男色的口红，让她平添了几分御姐的气场和威势。 开口第一句，兴师问罪。“你将一个大活人领养回家，只发信息和我说一下就完了吗？君羡，在你心里，把我当成了什么人？” 君羡立定不动，打量着眼前变得陌生的面孔。“然然，我必须这么做。这是我欠她的。” 理由，他在信息里也说了。 念念是那场车祸的受害者。他对她母亲的死，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交警都判定了，那不是你的错。”邵然完全不能理解，他的做法。“你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把她领回家？ 君羡无声冷笑，是啊，刹车怎么突然坏了呢？他又怎么食物中毒，以至于神志不清呢？那天聚会上，师兄、然然和几个同学都吃了饭菜酒水，为何别人都没事只有他神志不清呢？ 警方没有调查出来。 他不想沉湎过去，只是坚定地说：“然然，我做的决定不会更改。我会抚养她长大。” 邵然几乎要尖叫出来，美丽的脸上肌肉都在抽搐。“长大？她现在才几岁，你要养到什么时候？十年够不够？人一辈子，有几个十年？” 时间，最是无情的东西。 有多少感情、经得起时间的捶打？ 君羡幽幽看天，眼神是放空的状态。“她今年八岁，十年后，成年了。” 邵然被他这种云淡风轻的神色彻底激怒了。说的何其轻巧，那是一分一秒的日子，是无数个瞬间。想想就很累啊。“君羡，你有没有想过我怎么办呢，和你一起养孩子、过家家吗？” 王府井的那一幕，犹在眼前。 心如刀割。 很想质问一句，当初你们耳鬓厮磨时，可曾想到我。 君羡平息了一下心态，咬着字说道：“然然，你有你的选择，和你的人生。无论怎样，我总感念相识一场。” 邵然“蹬蹬蹬”后退了几步，不可置信，这还是那个爱她入骨的少年吗？“这么说，在我和那个孤女之间，你选择了孤女？好啊，很好，多年同门的情谊，海誓山盟的爱情，不敌一个无亲无故的孤女。你是准备养大了，再娶回家，一树梨花压海棠吗？” 君羡目光如电，射出凌厉的光。 深爱的人，怎么会说出这样恶毒的话，这样揣测他？“然然！” “别叫我的名字，君羡，是你负了我，也负了那个教你多年的老师。” 邵然转身，踉跄着离开。 心里还在剧烈地挣扎，只要他追上来，只要他把小孤儿送回去，她愿意捐弃前嫌，重新开始。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君羡成了夜色下的雕塑。 一刻钟后，君羡的手机再次响动，这一次是他的父母。“君羡，邵先生于我们有大恩啊，你怎么能辜负了然然呢？快去和然然赔个不是，把小孤女送回去吧。” 011 学者症候群，iq高达220? 对于乐君羡来说，麻烦才刚刚开始。 比如他和善念念同框，走在社区时，就引来了邻居异样的目光。 这个组合很奇怪。 那些有海外留学背景的人，脑洞大的出奇，有人以“恋*童癖”为由报了警。 警方来了一调查，发现是误会。 君羡的父母从老家杀来，希望儿子与邵然重修旧好。当两位老人看见粉妆玉砌的小女孩，自己的心已经软的一塌糊涂。 送走了父母，君羡开始给善念念物色学校。他希望小猫女能健康成长，钢琴并不是全部。 公立学校划片区，他没有资格，只好选择私立的。太差的自然不能选，好一点的价格令人咋舌。 君羡少年成名，毕竟积累太浅，成年时和邵然确定恋爱关系，买了房子和车子，现在还背着房贷。车祸后没有演出，手上可用的钱财就显得捉襟见肘。 他选择了就近的私立学校，把善念念送了进去。可他万万没想到，第一天就出了问题。 据老师反应，善念念刚去就很不合群，头快要埋在课桌里，生怕被人发现她的存在似的。而在做课间操的时候，直接崩溃了。她捂着耳朵闭着眼睛，近乎歇斯底里的尖叫。 还在央音上课的君羡，提前去了学校把善念念接回来，却在等红灯的路口见识到了善念念的真实状态。 回到家后，小姑娘光着脚坐在阳台上发呆，君羡想去安抚她，在接触到她的身体时，小姑娘又像个小刺猬，缩成一团。 “喵喵，学校里发生了什么？告诉我。如果别的同学欺负你，我们可以向老师寻求帮助。”君羡的声音，轻柔如风。 善念念抬起朦胧泪眼婆娑，说道：“红的，所有人都像一团火。” 是的，那个学校的校服是红的，再联想到过马路时她的表现，君羡得出了正确的结论，瞬间头大如斗。 世界从来不是非黑即白，在她未来的生活中，会看见多少红的花、红的衣服、红的礼物？未来人生路上，会遇见多少个十字路口，多少个红灯？如果她不能克服，就只能永远躲在大人为她编织的安全袋里，不见天光。 发现了症结，解决方法却是很难找到的。最简单快速的办法是换一所学校。新学校校服是蓝白色的。同时君羡买了好几本书籍，钻研色彩和人的情绪之间的关系。 在第一天课结束的时候，君羡去接善念念，被老师大加称赞表扬。她的数学摸底考试满分，压轴题是奥数集训班的训练题，她不仅答对了，而且只用了别的同学的三分之一时间。 可好景不长，在体育课上，善念念被叫成小怪物，她情绪失控咬了人。 君羡去学校接人，找学校要个说法。 体育老师说，小姑娘在自由活动时，一直绕着单杠转圈圈，十几分钟都没有停下。别的同学陆陆续续去围观。大家议论纷纷，数学小天才原来是个陀螺。陀螺结束了运动，要回教室，被别的孩子围住，吹口哨让她继续表演。 善念念听到口哨，喊停，可根本没人听她的。她红了眼，咬了人。扭打过程中，自己身上也受了伤。 君羡听了全过程，指控老师的不干预、不作为，并且要求霸凌的孩子道歉。校方不以为然。最终不欢而散。 时至今日，君羡又发现了关于善念念两件事，她有一些刻板动作，不喜欢噪音。他体会到了孤儿院园长口中的特殊。 对于这些状况，他发了帖子，在网络上咨询，有医生指出，这是孤独症的表现，也叫自闭症。 君羡不能把天才钢琴少女和自闭症患者联系在一起，他不相信。 帝京大学附属医院的神经科室和心理科室都是全国最好的，为了能约上两个科室的会诊，君羡动用了他所有的人脉关系，包括他在央音的老师，他的富二代同学。 名家会诊需要排号，那一天，是九月初一。 乐君羡带着善念念，来到了帝京大学附属医院。 医院是人群密集的地方，排队的病人摩肩接踵，这让善念念不自在。她茫然不知所措，君羡已经牵住了她的小手。“别怕，深呼吸，想象着你在演奏拉赫玛尼诺夫，他们都是你的观众。” 改变在潜移默化中发生，至少善念念不再排斥君羡。她回想着帕格尼尼狂想曲，人安静了下来。 会诊室里很安静，主导的是有两名年岁很长的医生，看起来都是五十多岁。神经科教授余声和心理学教授凌晚庭，他们是夫妻。在他们面前，有一沓厚厚的神测、智力测试资料。 “孩子，叫什么名字？”问话的是女教授，和蔼可亲。 善念念看君羡，在君羡的眼神鼓励下，慢慢开口：“善，念，念。” 一字一顿，很认真。 “几岁了？” “8……8岁。” “平时，有什么爱好？” 善念念沉默，纠结，无法定义什么算是爱好。 君羡在旁边补充，“她喜欢弹钢琴，听一遍就会，还喜欢看《科学少年说》，一个益智类节目。” 两位教授面面相觑。余声笑着说：“和你的小侄子很像，都喜欢《科学少年说》。” 两位教授又问了些基础问题，余声摊开一个文件夹，上面密密麻麻的问题。“我们需要做一些测试，这个过程需要孩子单独完成。” 君羡准备离开，善念念又局促不安。 “喵喵，我在门外等你，别怕。” 测试持续了2个多小时，有医生叫君羡进去。善念念做完了题，开始在椅子上转圈，细细的腿悬在空中踢踏着。 “乐先生，几乎可以肯定的是，念念患有典型的学者症候群，至于是先天还是后天的，暂时还无法下定论。”余声说道。 这么说，不是自闭症？君羡长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但学者症候群是什么，他还是第一次听说。他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我来说吧。”凌晚庭接着说道，“自闭症患者中有10%的人会产生这个概率，脑损伤患者中拥有1/2000的概率，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白痴天才’。他们的iq通常低于70，但在某些方面表现出远胜常人的天赋，比如音乐，比如念念的数字记忆能力。” 君羡的手指紧紧攥了起来，那个“白痴天才”的字眼，狠狠刺痛了他的神经，怎么会是这样？他不甘心的问：“医生，念念的iq是多少？” 这下轮到两个教授尴尬，余声喝了口水，压下咳嗽：“数据测试，是220，这简直是一个奇迹。” 凌晚庭看着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善念念，眼眸中散发着柔和的光。“我想，她的父母应该对她进行了很好的干预和康复训练，所以她会说话，能做简单的沟通，但很多刻板行为和社交障碍，非一日可以改变。换句话说，这件事可能持续终生。” 012 一个陌生人快递的日记本 行为的改变非一朝一夕，而乐君羡并非专家，他只觉得任重道远。他阻止了念念转圈子，“念念，停一停，要晕了。医生，请问我需要怎么做？” 善念念停下来，眼神澄澈清明。“不晕，舒服。” 在别人看来痛苦的事，之于善念念却是享受。 余声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患者，近乎神迹的存在，他多了丝郑重和虔诚。“日常的康复训练仍要坚持，尤其对声音、色彩以及刻板行为的矫正。鼓励她多说话、多沟通，多一些集体社交。另外，专业层面的我希望你能信任我们。最好保持每周一次心理咨询。” 君羡大为诧异。心理咨询要两位教授亲自来做吗？要知道挂这两位顶流专家的号，已然费用不斐。他如果还是那个万人瞩目的钢琴家，自然不在话下，可眼下……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他必须好好计划一下未来生计了。“那……费用？” 回答他的是凌晚庭。“费用可以按市价，但我有个条件，就是念念作为一个特殊案例，可以出现在我们的学术研究中。” 这是一个很有诱惑力的条件。只要同意了，近乎享受最好的心理服务。 君羡望着念念，她对他们的谈话似乎完全没兴趣，只在自己的世界里沉浸。 “医生，我很想让念念接受最好的治疗，但我希望她过正常人的生活，而不是被实验研究的对象或载体。” 他的话让凌晚庭肃然，“这一点你可以放心，我们会保护念念的隐私。你如果不放心，我们还可以签一个协议。” 君羡喜出望外，这自然是极好的选择。他站起来，向着两位教授恭敬的行礼。“我代表念念，谢谢您。” 凌晚庭从桌上拿出了一张名片，递给君羡，“诺，以后咨询去我们的私人诊所。” 君羡接过，上面写着“余舟唱晚”心理咨询室，含了两位教授的名字。诊室坐标是帝京大学旁边百米。 乐君羡带着善念念离开了医院，回到了棕榈泉公寓。 他必须尽快制定一个计划，帮助念念克服障碍。 善念念回来后又去练琴了，她对此乐此不疲，彷佛不知疲倦。 君羡网上下单，买了几本书籍，不光是自闭症、心理学的，还有营养食谱。 念念的饮食结构太单调，她正处于长身体的阶段，要吃好才行。 下午七点多时，门铃被按响，是送快递的。 君羡惊讶于电商网站的快速服务，接回来一看，盒子上只有收件人的名字，却没有寄件人的，显然不是他买的。 莫非是他央音的同学寄来的？该不会是恶作剧吧？ 善念念凑了过来，歪着小脑瓜，萌萌哒地问：“鸡蛋？” 哦，她的肚子饿了，满心满眼只有鸡蛋。 君羡下厨做了饭，晚上十点多，他洗漱完，照顾念念睡下，才打开快递盒子。 一个相册、一本日记呈现在眼前。 相册的首页是母女照。君羡一眼就认出来，那双如猫科动物的大眼睛。至于她的母亲许宜安，君羡之前在网上搜索过，帝京大学数学系副教授以及教导主任。 照片旁边写着：小宝贝念念百天了。 如此看来，快递是念念的亲人寄来的。这么私密的物品，大概只有一个人能有。 想到这人弃念念不顾，君羡之觉得义愤填膺，悲愤难平。 相册里记录的都是念念照片，小姑娘越长越漂亮，直到八岁。 君羡不在意念念的美丑，他更关心她的成长历程，以及可能的造成自闭的潜在因素。 他随手翻开了日记。 簪花小楷。笔迹清秀，是女人的风格。 第一页：1995年6月25日，这一天，是值得庆祝的一天。医院的诊断结果，我怀孕了。想到肚子里的小生命，我要更加努力工作了，争取评上正教授，给她最好的成长环境。 天晓得，我就知道她一定是个小公主。 第二页，时间直接跳到了1996年4月3日。记录的十分简约，顺产，小棉袄，5斤8两。一切平安。 君羡嘴角上扬起来，他彷佛看到病床上的女人，温柔地抱过小团子，亲吻她的额头。 快速地翻动日记，在1999年9月的某页，上面写着：三岁半了，念念还不会说话，让她叫爸爸妈妈，她也不吭声，眼神和我们完全没有互动。我们带去了帝京331医院，医生做了长长的测试，将念念诊断为先天性自闭症。我的天，瞬间轰塌。 这一页纸皱巴巴的，君羡可以想见，那位天国母亲写下这些字眼时，一定哭了吧，水漫纸卷，泣血悲伤。 穿过时间的缝隙，他看见知性的母亲拿着识字卡，一遍又一遍教小女孩认。 “一二三……” “大、小、多、少……” “猫、狗、牛、羊……” 然而小女孩只顾着地垫上的玩具。 静夜里，纸页簌簌翻动。时间来到了2001年。 “他终于还是决定离开了，我能感受到我们南辕北辙，渐行渐远。可我不甘心，我不想念念懂事时，发现自己没有爸爸，单亲家庭的苦我受够了，我竭力挽留他。可男人的心啊……” 日记在这里被撕掉了一角。 但君羡已经猜出来，念念的父亲放弃了她们母女。 之后中间空了几页，然后继续。 “我把念念从医院接回来了，孩子很瘦，眼镜显得愈发大。大概她也了解了父母的状况，悲从中来。就在我独自伤痛时，念念她开口了，她叫了我‘妈妈’。我等了五年，盼了五年，她终于开口了。” “不止如此，她彷佛开启了天赋之能，我训练她记忆时，她每次都完美得给出答案。我承认，我的记忆很好，但念念把我的基因强化了，她是个天才。 天才在左，白痴在右。” 后面的日记，又有几页被撕掉了，时间到了2004年，念念八岁。 君羡有了新的发现。许宜安没有再分享念念的天赋，日记里弥漫着浓浓的忧伤。她几次写到“她才八岁，她才八岁啊！” 这种悲伤从何而来？ 若说为念念伤心，这些年大概也该看开了，为什么最近半年情绪如此低落。 除非…… 君羡联想到那场车祸，萌生了一个令他自己都为之震惊的理由，车祸是念念母亲自导的？ 当时交警提过，被追尾的女司机同样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也许她只是太疲倦了，对未来失去了信心，想结束这场旷日持久的康复战？ 但他很快压抑了这个念头，斯人已逝，死者为大，他怎么可以这样卑劣地揣测她？命运既然将念念送到他身边，他只要好好将其抚养大就好了。 不，不只是抚养，他还要把念念培养成一个有用的人，真正的天才值得被世界瞩目。 虽然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多，君羡毫无困意，他在构思一个伟大的计划，计划中念念星光熠熠。 前途是光明的，过程是曲折的。无数次的崩溃，无数次的折磨，甚至动了将她送回孤儿院的念头。但君羡终于坚持了下来。 十年。 昔日孤女已长大，娉婷妙女郎。 013 大学前第一课，爱的启蒙 十年后。 余舟唱晚心理诊所，咨询室。 不同于一般的咨询室，这里更像一个小型图书馆，整个空间是六米的挑空，摆放的都是各种各样的书籍，心理学、历史、美学等社科学不一。 而诊室里的一幕更令人不可思议。 咨询师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也是今天咨询室唯一的主人。她生着一双瑞凤眼，眼眸中似凝着银辉，顾盼之间自有风情。她的衣服不带logo，却是最精奢的高定款。 她正在讲群体归属感，人如何打开自己，融入群体中。 本该接受治疗的善念念则在翻书，一目十行。空间里除了咨询师的说话声，就剩了她的翻书声。而且咨询师还注意到，善念念左右手各捏着书页，似乎左眼看左边的书，右眼看右边的书，同步进行。一次咨询下来，一本厚厚的书已经接近尾声。 “时间到。”善念念合上了书，与咨询师目光相接。 咨询师却无意于结束，她沉默了一会，忽然问道：“念念，我们人类不同于其他物种，在于人类有丰富的情感。那你知道什么是爱情吗？” 善念念不懂，但长期的训练，让她确定她需要给出自己的答案。 “想想这个房间里，你看过的所有书，关于爱的定义。”咨询师提醒她。 善念念阂上眼睑，此时大脑像一台高速的机器，脑海变成一个数据库，有无数字符在翻腾，她开始检索爱字。 “我怎能/把你和/夏天比拟？你比夏天/更可爱温和。狂风/将五月的嫩蕊/吹落，夏天嫌太短，匆匆而过。美的事物/总不免凋零，但你的长夏/永不褪色。你在/不朽的诗中/与时间同在，人类在呼吸，眼睛能视物，如你/生命绵延。” 咨询师“哦”了一声，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 “看群山/亲吻碧空，波浪相生。花儿/若彼此看低，问谁/又把她能容？阳光拥抱大地，月华的爱意荡漾在碧波中。可若一切无所依，没有你的吻/让我双颊绯红。” 这首诗虽然不着一个爱字，但诗名来自雪莱的《爱的哲学》。 咨询师没有说停，善念念只好继续检索。 古今中外，她所能记下的所有爱的歌诗。 咨询师笑了，这是什么神仙大脑，脑容量快比上计算机了。她现在已不怀疑，善念念快背下了这里全部的书。 “念念很棒！其实爱情很简单，就是见到一个人，会心动，会发自内心的笑，想和他在一起，无所谓做什么。我们每个人都会遇见那个人。你将来会遇见，而我已经遇到。” 善念念并不关心她的遇见，她只想结束今天的咨询。 大厅里，君羡正在等待，十年如一日。 女孩已经长到了十八岁，出落得越发婷婷玉致，比白瓷还白的脸上，染了一丝红韵，人面桃花。她素来话少，不苟言笑，这又为她增添了不食人间烟火的美。 “好了吗？”君羡问。 善念念点点头，“嗯”了一声。 君羡淡淡一笑，“那回去吧。” 时至今日，善念念终于可以独自过马路，吃东西不再局限于水煮蛋，人群中虽然她还显得格格不入，但总算可以与人相处。高三的她，申请了双人宿舍，可以过集体生活。 “乐先生，能借用你几分钟，借一步说话吗？”咨询师开口。 君羡看向念念，“喵喵，你在外面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好。” “快一点。”善念念言简意赅地说了句，垂着眸子缓缓出了咨询室。 咨询师朝着君羡而来，在他身前半米处停了下来，双手背在后面，嘴角上扬。“乐先生，我好歹追了你六年，给个机会呗。” 君羡显然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单刀直入，对上她目光灼灼的眼瞳，君羡后退了一步，恭谨有礼。“凌医师，我说过，我们并不合适。帝京好男儿众多，你……还是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咨询师名叫凌超逸，是凌晚庭的侄女。六年前，如念念一样大的少女，取得了帝京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来到姑姑和姑父的诊室。 从此，一遇君羡误终身。 她很早就听过君羡的钢琴演奏会，惊叹于那个天之骄子的传奇经历。后来常听姑姑对他赞誉有加，称他人品贵重，加之生了一副好皮囊兼好骨相，少女一颗心就此沉沦。 为此，主修国际金融专业的凌超逸，辅修心理学，成功取得双学位，接替了姑姑为念念治疗。 “叫我超逸，开口一个凌医师，闭口一个凌小姐，怪生疏的。”女子步步紧逼，眼神炙热滚烫。 君羡却是叫不出口，五秒钟后挤出来一句“凌女士”。 “你都把我叫老了。”凌超逸忍俊不禁，仍锲而不舍。“君羡，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合适呢？当初你的小妹妹年级小，你要照顾她我理解。可现在她已经成年了，你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给别人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君羡微依然保持着谦谦有礼，可任谁都能感受到他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不，一切才刚刚开始。念念是我钢琴生命的延续，她要代替我登上那个最高的舞台。在那之前，个人情感问题我不会考虑。” 这本是他的托词，凌超逸却听进去了，她慎重思考着可行性。“你对小姑娘那么有自信？万一她没有成功呢，或者没有达到你期许的高度，难道你要一辈子做单身贵族？” 君羡蹙着眉，他不喜欢任何人否定他的天才小猫女。“凌医师，你接触了念念这么久，我觉得你比我更了解她的超能量，她的成就会在我之上。好了，我该走了。” 念念要等得着急了。 凌超逸咬着牙，跺跺脚，恶狠狠地说：“总有一天，要你拜倒在本姑娘裙下，走着瞧。” * 心理咨询室就坐落于帝京大学旁边。 等待中的人逡巡着来到了校门口，可以看到里面三三两两的高材学子。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善念念回头，刹那欢喜。可说出的话，却不辨情绪。“318秒。” 她等了他五分多钟，在她的观念里，这个长度已经超出“快一点”。 君羡莫名有点心虚，他没办法告诉她，他被表白了，只是哂笑一声：“让喵喵久等了，是我的错。” 善念念也不纠结，又望向校园，“可不可以不去？” 她不想上大学。在心理治疗的时候，她和君羡去过帝京大学校园，见识过食堂的摩肩接踵，也领略了大课堂的气势磅礴，连上卫生间都要排队很久。所到之处都是人山人海。 她不擅长，也不喜欢。 “念念，你听我说，”君羡和风细雨，“你的母亲曾经在这所学校学习、执教，如果她知道你成了她的校友，会很开心。” 母亲啊！ 善念念回想起记忆中的一幕，父亲和母亲大声争执，撕破了嗓子，声音快要把房顶震翻。 母亲哭了，将她的书本付之一炬。 火光之中，她赫然看见书上写着《现代微积分与无穷原则》。 “要表演。”善念念又没头没尾冒出一句话。 她很担忧。 因为念念的语文和英语理解总是拖后腿，她没办法正常考入帝京大学。所以君羡的策略是走艺术特长生，以钢琴为翘板。这就要求念念在才艺特招的环节拔得头筹。 “想想星海全国青少年钢琴大赛，念念你可以的。” 善念念参加的比赛不算多，但都是第一名。每次上台前她都要克服巨大的心理障碍。 “而且，念念，你今年十八岁了。上大学后可以自由恋爱了。”君羡笑道。 这也是大学前，君羡给她上的一堂课。 善念念皱起了眉，为什么今天每个人都在和她说讲爱呢？ 014 艺术特招现场，再现巴赫巅峰 善念念尚自无法理解自由恋爱的含义，心理医师说，爱情中的人要在一起，那她是不是要和他分离？ “你，不管我了吗？”她问的无助，像小孩子的分离焦虑症。十年相处，他的存在就像阳光与空气，无处不在。 君羡揉揉她的顶发，“怎么会？我还要做你的经纪人，看着你登上世界各大音乐厅的舞台呢。” 这么多年，他成为了第一个她不抗拒肢体接触的人。 “可是，不住校。”善念念不想过集体生活，不想她的房间有别人存在的痕迹。高三那一年，她也经常回家。 哎，君羡能怎么办呢？“那，周末可以回家。喵喵，艺术特招马上开始了，我虽然对你很有信心，但如果你觉得还需要练习，我们现在就回家。” 善念念立刻雀跃起来，没有什么比回家更令人欢喜。 * 余舟唱晚心理咨询室。 凌超逸拿起了手机，拨打了一通号码，对方很快接了起来。 “你能想象吗？当初那个在《科学少年说》打败你，把你摁在地上摩擦的小姑娘，准备考帝大了。” 手机那头是一阵沉默，而后是爽朗的笑。“很好啊，当我的学妹，我很期待。” 凌超逸叉腰，冲着手机吼，“喂，凌超晗，你被人打败了，你自诩天才，却被一个小你五岁甚至大脑……”她到底没有说出口，就那样的天才记忆力，说是大脑有问题，她凌超逸有问题吧。“总之，你不觉得耻辱吗？” 和凌超逸通话的，正是她的亲弟弟，凌超晗。 此刻的凌超晗，正在帝京大学建筑系中心楼，在他的面前，有一个纯白色挺拔的建筑模型。“怎么会，天才都是你们叫的，天外有天，人……”忽然，他意识到了什么，“姐，你怎么知道是她？你在哪里看见了她？” “她那双标志性的猫眼睛，我绝对不会认错。”这回轮到凌超逸得意了，她以手抵着唇，清了清嗓子，“她呀，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可我就是不告诉你。挂咯？” 说挂，却不挂断。 “姐，开条件吧。帝京大饭店，顶望俱乐部，焰火牛扒房，你任选。” 姐弟的聊天模式就是这样，开口先谈条件，绝不谈感情。 “你姐姐我是那么好打发的吗？真的挂咯。” 而后，凌超晗的手机里传来滴滴之声。他放下手机，捧在心口。 有意思，她能考上帝大吗？她还是如当初一样，记忆无敌吗？如果再一次在比赛场上遇见，她还会赢吗？他很想知道答案。 * 帝京大学的艺术特招即将开始。 面试环节设在帝大文艺中心一层和二层，走廊外挤了很多等待的考生，大家按照不同分支，分属不同区。有声乐、有管弦乐还有民族舞。 今年新增了钢琴，招生名额只有一个。而通过申请、获取面试资格的，有42人。 帝京人多，天才也多。 在42人中杀出重围，并不简单。 面试顺序按照抽签决定，善念念是41名。那个时候评委可能都乏累到只想回家填饱肚子了，缺了点运气。 正如善念念第一次登上《科学少年说》，人多的时候她会紧张。她今天没有扎起头发，青丝如瀑都垂了下来，遮住了巴掌大的脸。 藏在头发后面，就没有人注意她。 君羡就在她身边，感受到了女孩的情绪，特有的磁性声音响起，“喵喵，还记得我们的口号吗？巴赫不是……” 善念念立刻小声接起来，“巴赫不是小溪是大海，巴赫不是小溪是大海。”说完，她与君羡互视一眼，果然平静了许多。 报考艺术类的学生都偏时尚，善念念旁边坐着一对母女，女人四十多，保养得矜贵优雅。 那个女孩画了淡妆，微微上挑的眼角自有一股子魅致风情。她掩唇而笑，声音却温软，“我只知道巴赫这个姓氏在德语有中‘小溪’的意思，贝多芬听了巴赫的音乐后，感慨他的品格如小溪般谦逊，而他的音乐却像大海广博。却不知道这句话还可以安抚情绪、克服紧张，下次我也可以试试呢。” 女孩同样不知道，善念念这句话背后，还有一句潜台词，“善念念也不是小溪是大海，大海有什么可畏惧呢。”君羡为了鼓励她，和她约定潜台词要在心里默念。 善念念有些羞赧，低下了头。 倒是君羡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女孩的目光在君羡身上划过，惊讶了一秒钟，开口道：“你们好，我叫南乔楚，乔木的乔，荆楚的楚。” 南乔楚的母亲显然对于她这种不设防的态度不太满意，挑着眉，“阿楚。” 不要和陌生人透露这么多信息，尤其是竞争对手。 居然姓南？君羡忽然想起一个人，不过没回应，他默认女孩子是在和念念沟通。 “善，念念。” “是单吗？”南乔楚嘀咕一声，瞟了一眼念念手中抽签的序号，“你多少号呀？我40，太不凑巧了。” 善念念晃了一下手中的号码签。 “那在我后面，真有缘分。”南乔楚侃侃而谈，大有成竹在胸之感，“我听说，钢琴系的刘主任曾在德国学习古典音乐，深受那边的影响，很严……严谨。不过也不用担心，正常发挥就好。” 南乔楚的母亲南夕，又瞪了她一眼。 面试的人一个个进去，大概隔音效果太好，听不真切。 过去了两个小时后，轮到了南乔楚。 南夕在给女儿打气，“阿楚，好好表现。” 南乔楚嘻嘻一笑，却是冲着善念念，“一起加油哦。” 善念念对她报以一笑。今天真是考验她的微表情了。 南乔楚进入面试间，五分钟后出来，整个人神采飞扬。 “该你了。”这是对善念念说的。 善念念揉搓着手指，只看君羡。君羡重复了南乔楚的话，“正常发挥就好。” 善念念这才缓步进入面试间。 南夕站起身，拉着女儿的手准备离开。 南乔楚却不动。 “还不走？帝大的夜色也不知看了多少遍。”南夕略有不满。 南乔楚忽然附在母亲耳边说：“我在管家给爷爷熨的报纸上看到了星海钢琴大赛的报道，那个冠军也姓善。” 叫善解意。 虽然她早就开始了国外赛事的征程，但多了解一些钢琴界的动态，总是没有错的。 便在这时，有钢琴之音从面试间传出。 《平均律钢琴曲集》第一卷c小调，急板、慢板、快板频繁地变化速度，造成情感的迭起高潮。 巴赫键盘乐中最伟大的作品，代表了巴赫的巅峰水平。 南乔楚的脸色，霎时全白了。 015 念念的独家秀，耳朵上天堂 善念念的手指，从钢琴上移了下来。 她向评委老师们致意，任谁都看得出来，她的精神正处于一种亢奋状态，钢琴曲将她带入了“琴我合一”的境界。 她准备离开，评委席上的一位中年男老师，翻起了沉重的眼皮，声音略微沉哑地问：“谢谢你刚刚的表演，除了巴赫，你还给我们准备了别的什么吗？” 按照面试规定，每个人的表演时间不超过5分钟。所以大家基本都是截取片段。 善念念在脑海中快速地过一遍曲目，不带任何情绪起伏的声音回答：“海顿、勃拉姆斯、拉赫玛尼诺夫、莫扎特。” 评委老师眼神一亮，坐的更笔直了一些。他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让我们先从传统的开始。先弹海顿，5分钟。” 善念念依言弹奏了《e大调奏鸣曲》，因为已经进入佳境，她弹得驾轻就熟。 男评委老师正闭着眼睛欣赏呢，善念念戛然而止，她说“5分钟了。” 男评委身边的女评委老师，瞄了眼手机，因为已经超时，她特意打开了秒表，时间分毫不差。这让她大为诧异，一个人对时间的掌控和对音乐，怎么控制到如此精准的程度？“现在，勃拉姆斯。” 善念念歪了歪头，认真地回答：“勃拉姆斯，间奏曲，要二十几分钟。老师，您有时间吗？” 评委老师自动将其理解为女孩对她的抗议，因为这种规定时间的演奏，确实不利于选手的发挥。她扯扯嘴角，“你只管弹。” 善念念弹勃拉姆斯也不错。 接着是拉赫玛尼诺夫的浪漫主义代表作《第二钢琴奏鸣曲》。 无论老师指定哪个片段，善念念都无缝衔接。 男评委老师打了个响指头，“接下来，莫扎特。” 善念念很无奈，“老师，我会，很多首。您，听哪首？” 平平常常的语调，配上她的顿挫的音色，听在评委老师耳朵里，像极了恃才傲物。 男评委又将身子往桌前探了探，同时手里摸索着善念念的文化课成绩，其中数学150分，物理和化学都是149分，极大地刺激了他的神经。文化课这么极致的苗子，在艺术生中凤毛麟角。“每一首。” 只要你能弹，我都想听。 “老刘啊，”第三个评委老师忍不住制止了他，“如果我没记错，后面还有个考生呢。你这样，会不会太厚此薄彼了？” 刘老师，就是南乔楚嘴里的留学德国的系主任。 刘老师掏掏耳朵，很久没有这样享受过天堂般的待遇了，就很舒服。“善，念念，你参加过国际比赛吗？” 善念念摇头。 本来在君羡的计划里，她是要全世界打比赛的，但她害怕噪音的习惯一直没有完全克服。飞机起飞的噪音，曾经差点让她休克。 “第五届德国魏玛弗朗兹李斯特国际钢琴比赛就要开始报名了，我建议你不管录取与否，都走出去看看。在音乐的盛地，自有一番新天地。”刘老师总结陈词，并且示意她可以结束了。 善念念鞠躬，安安静静，“我，考虑一下。” 完全不同于其他考生或者这个年纪少年少女应有的状态，善念念就是一潭静水，不起任何涟漪。 刘老师甚至怀疑她有幽闭心理了，就很迷。 待善念念离开，刘老师靠回了座椅上，双手撑着太阳穴，“我现在很想回家冲个澡，把珍藏的古典音乐都拿出来听一遍。我想，不管最后的考生有怎样的成绩，都不会有机会了。因为唯一的钢琴生名额，已经确定了。” “李老师，你觉得呢？” 李老师就是那位女评委。“其实，40号也很有才华，可惜啊，既生瑜，何生亮。” 当评委议论纷纷时，善念念走出了面试间。 君羡捏捏自己的耳垂，笑道：“今天，它们愉快地要上天堂了。” 善念念努努嘴，喜悦溢出眸子，“回家。” 却发现南乔楚母女都还在，在接触到南夕视线的时候，善念念不禁一个激灵，森寒的气息将她包裹。 君羡已经挡住了念念，朝着那母女致意，便离开了。 当天晚上，君羡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全蛋宴。 虽然念念不再执着于水煮蛋，但对于蛋类仍普遍有好感。 所以这一桌，有番茄炒蛋、以卵击石、蒸蛋羹、紫菜蛋花汤，主食则是鸡蛋饼。善念念吃的好开心。 他们不会知道，这一夜，有一通电话从西山别墅区打进了帝京大学的艺术类招生办，引起了轩然大波。 帝京自古就有“东富西贵”的说法，西山别墅区坐落于帝京西北，皇家三山五园盘错期间。那里面住着都都非富即贵。 * 一周后，善念念收到了帝京大学艺术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君羡亲自交到她的手上，上面印着周先生设计的校徽，两个篆书字体上下排列，看起来就像三个人，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我考上了，我考上了！”善念念喃喃自语。 君羡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眸，倒映着他的影子，她的荣耀与他同在。 他没有告诉她，这一届艺术系有两个钢琴生被录取，这意味着很多事情。资本的游戏，暗箱的操作，现实的无力，在没有伤及她的时候，就让她在象牙塔里多待一些日子好了。 “喵喵，还有一个问题，我要和你商量。” 善念念已经打开了通知书的封皮，坐在沙发上欣赏着。帝京大学的校园很美，她一早就知道，只是从通知书里看到的更好看。 “你定。”她说，那代表了绝对的信任。 “李斯特国际钢琴比赛……在九月份德国举行，我希望你能报名。”君羡觉得，她的天空应该更广阔，她的舞台在世界。 “可以……”不去吗？因为君羡的目光是如此的热切。善念念想到评委老师也建议她参加，“你去吗？” 君羡当即拍了拍胸脯，“当然，我可是你的经纪人，还要负责酒店行程安排呢。” 只要有他在，她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善念念不是小溪是大海。”念念自语。 “比赛会和你的学业冲突，我会给你请假。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这会是你生活的常态。喵喵，我希望你能平衡这一切，学业也要兼顾，我知道，你的记忆可以的。” 016 入学报道:防火防盗防学长 八月底，帝京大学正式开学，来自天南海北的各路状元、优秀学子，如潮水涌入这座百年学府。 校门口，各个学院、系扯开了横幅标语，文采飞扬，恣意又张扬，欢迎学弟学妹。有人借助工具，小喇叭吧吧响。 “元培学院理科实验班这里报道了。” “数学学院概率统计系的学弟学妹们看过来。” “工学院航天科工的才子佳人，这边。” 其中不乏“狩猎”的学长。他们往往左顾右盼，机动作战，看到漂亮的学妹们会主动提供一条龙服务：帮注册登记、缴费，领物品，护送去宿舍。 没办法，帝大虽然比隔壁清大的男女比例协调了一点，但也只是一点点。 善念念在乐君羡的陪同下，在帝京大学西门，下了出租车。 她今天穿了一件黑色赫本风连衣裙。立体剪裁，前面拉链式的开襟，搭配一款同色腰带，兜口点缀了一点银色金属装饰，下摆飘逸的压褶。给人的感觉，优雅又知性。长发随意地系在后面，不施粉黛，清新动人。 抬眸，她仰视着蓝色匾额上书写的遒劲大字：帝京大学。 “喵喵，进去吧，新生活即将开始咯。”君羡拖着巨大的整理箱，向里面而去。 忽然，有个穿着t恤和凉鞋的男生拦住了善念念的路，蓝框眼镜后面一双眼睛叽里咕噜上下打量。“hello学妹，一个人来的呀，可是真独立。帝大我很熟悉。来，东西我帮你拿吧。” 男生自来熟地帮念念去摘后背的双肩包。 善念念本能地躲避，君羡已经立在了那男生与念念之间。从顶发到胸前，及到脚趾，一个毛孔都不放过，一一扫视。“谢谢，不是一个人。” 那声音，彷佛怒斥登徒子。 篮框男生一怔，内心一声“哇艹”，男人颜值这么高。“是学妹哥哥吗？帝大很大，初来乍到容易迷路，我给你们做向导。” 立在君羡后面的念念说道：“不同路。” 男生顺着念念的视线，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穿的是信息学院的院衫。“学妹哪个学院啊？落地帝大人，何必同学院？再说，对于诚心相送的人，哪里都顺路。” “艺术……” 善念念的回答被打断了，君羡挑着眉，“谢谢，我们认得路。喵喵咱们走吧。” 善念念对君羡是言听计从的，乖乖跟在他身后。 那男生也不气馁，迈着步子追着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程叙。前程的程，叙述……” 君羡好气哦。 他当女儿养的小丫头，大学报道第一天就被浪荡学长盯上了。“喵喵，”他拿出了平时授课的严肃态度，“记住一句话，在大学里，防火防盗防学长。” 念念不解，“为什么？” 程叙啧啧，新生学妹就是好啊，不谙世事天真无邪。 君羡瞟着那男生，指桑骂槐，“因为学长都是玩玩看的，不可信，尤其那些快毕业的。” 善念念乖巧地应一声“嗯”。 已经研二的程叙摸摸鼻子，八月天竟感到了脊背发凉。随后他被点名了。 “这位同学，你再跟着我们，我要在一塔湖图上曝光你了。” 一塔湖图代表了帝京大学最知名的几个地标，博雅、未名、图书馆，帝大学子以此命名建立了校园bbs，学校的大事都会在里面报道。 程叙讪讪。 今天居然遇到了硬茬。 那么有品味的单纯小学妹。他驻足，挥手，“学妹，再见。我的号码是xxx。”待得人消失在视野里，程叙从裤兜里掏出一张泛黄的报纸，报纸上是一张三个人的合影，两个高个子大男孩中间夹着一个萝莉小女孩。女孩有一双灵动狡黠的大眼睛。上面写着2006年度【科学少年说】三强。 随即，他拨通了一个电话，对着额头碎发吹一口气，愈发显得吊儿郎当，“今天运气不错，见到一个……目测是艺术院系的，那双眼睛真像。” 对方那边传来声音，“今年入学新生中只有一个姓善的，来自艺术学院。大眼睛，应该就是她了。” “喂喂喂，我说凌大才子你是多年铁树要开花吗？”程叙一脸八卦贱兮兮模样，“就算是她，你们认识时人家也不过十岁，你不至于……” 回应他的是一串嘟嘟嘟。 挂了。 * 办理了入学手续后，君羡与念念按照指定的编号，找到了宿舍楼——青芝601，每间四个人。 里面有欢声笑语，也有机器的嗡嗡声。 走到门口的善念念，下意识拧眉。 靠窗的上铺，有中年女子戴着白手套，用除螨装置熨帖床单，每个动作精细到位，俨然训练有素。 寝室中间的母女是焦点，俱是优雅的高定。女生洁白的手指尖，还掐着一整套八支浮雕山茶花口红。 艺术系的女孩们，大概没人不认识这个品牌。 “初次见面，也不知大家喜欢什么，这些都是我最喜欢的，大家随意选哈。” 说话的人正是南乔楚。 另外两个女生显然没有想到新室友出手如此大方。艺术系学生家境普遍比普通考生高一些，但也不是每一个举手投足之间都用大品牌。 “这怎么好意思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一个小麦色皮肤的女生委婉拒绝，落寞之色一闪而过，那毕竟是可可小姐的幸运花呢。 另一个女生则眼神闪烁，似乎无法抗拒，挑了一支桃红款。“乔楚，谢谢你哦。” 南乔楚笑容可掬，打开了口红，圆切面的膏体，仿佛轻松就能勾勒出完美的唇形。“微微你眼光真好，这款桃红最适合夏天了，花语是俏皮鬼马哦。” 被叫做微微的，全名杜微。她接过心爱的口红，还不忘劝小麦色女生。“阮阮，你也收了吧，别辜负了乔楚的一番心意。” 做心理斗争的阮明珠便也收了。 开敞的门，敲门声适时响起。君羡提着箱子和新领的床单被罩进入。 寝室里充满了“嘶”的声音。 好帅啊！明星级别！成功人士！想舔屏！ 君羡今年已经三十岁，但少年感不减，那是一种有种介于男人和少年之间的风度和气质。他谦和地与念念室友致意，随即放好行李箱，视线与上铺齐平。他第一声是向着对面上铺的，“这位大姐，能把机器声音关了吗？” 除螨的家政，摁下了开关，世界一下子安静了。 南夕注意到了来人，这个世界可真小。 善念念这才走了进来，每一步小心翼翼。 “善念念，我们又见面了。”南乔楚热络的上前一步。 “你们早就认识吗？”杜薇和阮明珠异口同声。 南乔楚若有意味地等着善念念回答。善念念注意到了她们每个人手上的口红，呼吸又重了重。 “她们一起了参加最后的面试。”君羡替念念解释。此刻，他不太确信送念念过集体生活到底对不对，她显然还不适应。“一起进入帝京大学。我是念念的……家人。” 不是叔叔、不是舅舅，也不是哥哥，而是家人。 这个模糊的定义，让杜薇和阮明珠沮丧了一瞬。 南乔楚拿出一支口红，晃了一下，“念念，刚刚她们都选了一支，你也选选吧，你肤色白，最适合……” 南乔楚送出去的那支石榴红猝然落地，善念念一把划开，整个人无措。她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太合适，可是控制不住。 君羡已经拾起了口红，用纸巾轻轻擦拭，还回去，“抱歉，她不能接受。她……不化妆。” 南乔楚捏紧了口红，凝视无语。 倒是南夕开口：“阿楚，你的善意是要给那些愿意接受的人的。” 她不接受你的善意，随她。 杜薇和阮明珠莫名互视一眼，这个室友似乎很难相处啊。 017 一张选课表引发的热搜 人间解语乐君羡看出了室友们的心情，他真心希望念念能像正常人一样过着集体生活，“念念只是比较内向，不擅与人打交道，相处久了就好了。” “先生你放心，我们也都很好相处的。”南乔楚保证，同时向那两个室友递眼色。 阮明珠和杜微从善如流，对南乔楚很认同。 南夕在南乔楚书桌前坐下，轻抚指甲，“这位先生，这里毕竟是女生宿舍，你人也送到了，可以回了。” 这就下逐客令了。 君羡回望善念念，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念念，你可以做到的。” 善念念嘴唇翕动，眼波有盈盈水光，最后也只是点点头。 待到君羡消失了身影，善念念一直站在阳台边，向下凝望。 以后她必须独立了。 许久后她回到寝室，爬到了上铺，从包里拿出了小斑马玩偶和一本牛津百科、几本人文读物，压在了枕头旁边。 * 晚饭时间过后，在文艺中心举行了一场班级会议。整个班大概有三十来号人。 善念念没有和三个室友同来。她一个人安静坐在角落，一支笔在纸上画出一片凌乱，还不习惯离家的日子。 “我，就是你们以后的班主任。我叫刘川岩。”很巧的是，班主任是德国留学归来的那位评委。 大家轰然而笑。大概和动漫里的帅酷人物很像。 “欢迎大家加入14级音乐系，也许这次你们第一次远行，离开父母亲人，但相信我，帝大的丰富生活，会让你们很快忘记离愁别绪，你们能做的就是尽快融入这个集体。” 大家窃窃私语，对新生活充满期待和向往。 刘川岩敲黑板，划重点。 “言归正传，今天这个班会主要有三点：第一，选课。帝大很重视本科的基础教学，第一年不涉及专业课程，除了必修课你们可以任意选自己喜欢的。但注意，选课拼手速，也拼人品，人气老师的课，你们懂得……” 女孩子居多的教室里，大家异口同声“拼手速”。 青芝601寝室的小团体，南乔楚拿出了一张打印好的纸，摊在桌子上。“帝大四大才子的课，风靡b站的老师的课，刷了好几次十万加老师的课，一起看看。” 阮明珠和杜微看向南乔楚，简直是先知加超人。 “楚楚，你好棒！这些都被你弄的清清楚楚。” “哎呀，你不做间谍都可惜了。” 南乔楚眉宇之间有得意神色，她自然不会说，家里有个顾问团队帮着参谋。“我爸爸，是帝大校友。” 原来是书香之家。 “你爸爸可真厉害！” 南乔楚向教室后面看去，那里善念念形单影只，望着窗外浓墨似的夜。 刘川岩的声音还在继续。“第二，加入社团。比如学钢琴的加入钢琴社或中乐社团，练琴问题就搞定了。” 班级里有两个学钢琴的，善念念难得地有了些许情绪波动。 “第三，一周后学校举行迎新联欢会，咱们音乐系作为校园里才艺和颜值担当，有一场表演。尽量大家都能参加。活动形式和内容你们自己策划，到时候报备给我。班委会也将从这次表演中诞生。” * 这次选课到底还是上了一塔湖图的十大热搜，帖子下面哀嚎一片。 多数人控诉想选的课没有选到，少数人炫耀自己的战绩。 午饭后，善念念回到寝室，从包里拿出来一张打印好的课表，贴在了床沿上。 几个室友恰好也在讨论这个话题。 杜微：“哎呀，好可惜，三宝课没有选到。” 三宝课全称“人类的性、生育与健康”，上世纪90年代开课至今，几乎场场爆满。帝大学生亲切地将这门课程称为“三宝课”。 阮明珠：“好在，我选到了地概。我听说授课老师曾经放言，‘我的课你们随便翘’。学生们也高呼，奉天承运，老子不来了。不过老师实在太风趣了，大家都舍不得翘。” 哦，地概全称地震概论。 天晓得，一门地震的课程，怎么会如此吸引人。 南乔楚晚上不住校，但中午会回来午休，她很自得地扬了扬课表，“你们说的，我都选到了。” 说话间，大家注意力转移到了善念念身上。 “念念，你选了什么通选课？”阮明珠问。 善念念没吱声，只是努努下巴，自己看吧。 杜、阮一齐凑了过来。 第一眼，课表满满当当，从星期一到星期五，恨不得一天八节课。 “哇哦哇哦哇哦，四大才子的课你选上了三个。”杜微声音高八度，那叫一个羡慕。 她的下巴还没收回来，阮明珠扯了扯她下衣襟，轻声读出来，“微积分、离散数学、概率论、量子力学中的数学方法……念念，你是数学系派来艺术学院卧底的吗？” 这些光是名字听起来就让人头痛的课，善念念居然选了好几门。 善念念很认真地想了想，回答“喜欢。” 南乔楚从上铺下来，审视一遍课表，谨慎建议：“念念，如果挂科会影响你的学分的，还有奖学金。” 善念念“哦”了一声，不痛不痒地回答“我努力。” 关键是，那是单纯努力的问题吗？那可是数学系同学都头大的课程。更何况你还是一个降了五六十分考进来的艺术系学生。 善念念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去上课，南乔楚叫住她，“念念，我接下了迎新晚会的策划工作。我打算搞一场交响乐演出，微微小提琴，明珠大提琴，咱们班基本上各种乐器都齐了。咱俩都是钢琴，如果你愿意，我把钢琴师的名额留给你。” 杜微和阮明珠一听，南乔楚太风光霁月了。作为主策划，完全没有徇私舞弊。 善念念没有交响乐演出经验，她只在电视或dv里看过，很震撼。也曾幻想过担任乐队的钢琴师，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实现了。 她刚要回答，杜微已经有些抱不平了，“楚楚，那你呢？你精心策划不演出，很遗憾吧？” 南乔楚只是淡然一笑，“我是总策划嘛，是幕后。” 善念念不解杜微的情绪，她想到了君羡说得9月在德国的钢琴比赛，算了，专注于练习吧。“我练琴，不上场。” 说着，她抱着书本头也不回地走了。 “欸，念念！”南乔楚唤她一声，“她生我的气了吗？” 阮明珠和杜微齐摇头，“太高冷、太不近人情了吧。” “大概天才都这样，艺术学院的数学天才。”杜微笑了一声。 * 下午的时候，一塔湖图bbs再次被一个新帖子抢了热搜。 标题是“一个艺术学院大一新生的充实课表”。内容也很简单，就是抹去了选课人名字的课表，其中几项数学课被重点标注出来。 底下一排神回复。 我是卡卡：帝大最不缺的就是天才、状元、奥数冠军，大家不要显得那么少见多怪嘛。 未名湖里的一尾鱼：我是数学系大三的，上面的课程我挂过两门，感觉智商被秒杀。 难得糊涂：听我说，今年艺术学院男女比例1：8，猜猜选课的是帅哥还是美女？ mr.t-bag:我决定去课上旁听，一探友院朋友真容。 真香：来投票吧，ta会通过还是挂科。 这个主意得到了广泛的响应和支持，最后在一塔湖图的校园动态、数学系的院系风采和艺术学院下面同时设置了投票。 最后反应太激烈，连那几门课的授课老师都被惊动了。 离散数学陈老师看着后台的选课系统：善念念，2014级艺术学院音乐系新生，高考数学150分，主修钢琴。 有意思。 018 剥削苦力，为她制作小样 善念念加入了莫扎特之琴社团。 过程很简单，招募的人问她为什么想加入。 善念念盯着文化广场后面那一架钢琴，“这就是，我的答案”。 她当即弹奏了一首莫扎特的《第九钢琴协奏曲》，编号271。 曲未毕，负责人已经把表格递了过来。“莫扎特之琴欢迎你。社团定期会举办一些交流活动，有一些演出机会，另外咱们社团在文艺中心有一间训练室，平日可以练琴。” 善念念等的就是这句话，“练多久，都可以？” 负责人颇为疑惑，但也如实回答：“可以。” 她说：“我可以，值班”。 提供附加价值。 很多社团都有值班的传统。 负责人淡然一笑：“咱们社团算是帝大百团之中的小社团，成员也都是一些钢琴爱好者，没那么专业和传统。” 善念念一句话让对方无语。 她说：“我专业的。” * 一间简陋的工作室里。 君羡踱着步子，半阂着眼睛聆听。 一台电脑前，一个顶着青涩胡茬和黑眼圈的男人正在剪辑制作小样。“乐乐，可以了吧，兄弟我困死了，我要去补觉啦。” 君羡把他摁在椅子上，“庸俗。睡觉比见证一位钢琴大家的诞生更重要吗？这个小样我是打算寄给顶尖唱片公司和国际知名乐团的，务必保证完美。” 男人连连咧嘴，快扯出了八度，“不是我说你异想天开，白日做梦。拿了一个星海钢琴大赛的冠军就以为举世闻名了，又唱片公司又国际乐团的，人家什么水准！” 君羡幽幽望天，如磐石坚定。“喵喵有这个实力的。她只是，暂时还不习惯噪音，不习惯镁光灯。” 男人虽然抗议，手上也没停，一直用心剪辑。“乐乐，你说哥好歹也是个十八线歌唱艺人，也有自己的事业和追求，你不能老这么抓我做苦力吧。” 君羡的所有谦和和温润，似乎都给了念念，对眼前的男人，只剩了戏谑和玩笑。“你所谓的事业，就是去三里屯酒吧街驻唱吗？还不如帮我做好demo，我承你一个情。” 男人愤愤：“人艰不拆，乐君羡，不带你这样往人伤口上撒盐的。” “好了好了，政哥，算我拜托你。” 男人名叫申屠政，是君羡当年在央音的兄弟和室友。申屠家境一般，大学起就勤工俭学，去酒吧驻唱。 2005年超女大火，他隔年就报名了快乐男声。然而成绩止于八强之外。虽然也签约了唱片公司，但就是个小透明、小龙套，薪水还不够养活他自个的。他继续酒吧驻唱，什么乱七八糟和音乐相关的，也都捣鼓，一做就十年。 “好了。”完成了小样，申屠政也颇有成就感。“说起来你的人情好像也不怎么值钱，就当我投资你家钢琴师吧。哎，我真没想到，你真的养了她十年，还给送进了帝京大学。这么看来，你们也算奇迹制造者了。” 君羡洋洋自得，喵喵绝壁是他最伟大的作品。“奇迹才刚刚开始，趁现在投资，你还赶上个原始股。” 申屠政嘿嘿笑，笑的邪佞。“那你呢？你投资什么？十年来你没有女人，不谈恋爱，过着苦行僧的生活。现在她终于长大了，可以领回家办事了。” 君羡“啪”地一声拍在他肩上。“你思想这么污，没有一点赤子之心，怎么指望创作好作品？” 他拿起了小样，打包好，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我该走了。” 申屠政不好再说什么。“对了君羡，我打算报名明年的‘华夏好声音’，你等着看我征战鸟巢吧。” 他能否征战鸟巢君羡不知道，但君羡知道，小猫女一定会征战世界。 说起来开学也好几天了，不知道喵喵适应与否，或许他应该去学校看看。 * 上完八节课的善念念，吃了晚饭，就去了钢琴社团的训练室。 训练室不算大，更像是储物间改造的，但有一架钢琴幽幽地等着她，她迫不及待地坐过去，开始今天的练******大每天11点熄灯，现在是晚6点，她最起码还可以练四个小时。虽然比不得在家里，但也不错了。 善念念开始练琴，从巴洛克到古典，从浪漫主义到现代。 她不知道，那个昔日的储物间并不隔音，而且她的琴声自有穿透力。所以动人的琴音从杂物间传出，以文艺中心为半径扩散。路过的帝大学子忍不住驻足，然后心情愉悦地离开。 音乐让生活更美好。 可不知什么时候，有人从自行车上下来，借着文艺中心附近的路灯开始看书，同时欣赏琴音。 另一个人停下来，手里拿着厚厚的练习册，里面都是难解的方程式或公式。他高呼一句：“音乐啊，给我灵感。” 就这样三三五五，最后文艺中心的室外，路灯下、台阶下居然聚集了十几个人。 大家互相询问为什么，原来都是被琴音吸引。 * 与此同时，艺术学院的交响乐也在文艺中心排练。 西乐班的同学集体上阵。 南乔楚选择了肖斯塔科维奇的《d小调第五号交响曲》。这首曲目规模宏大，风格鲜明，常被比拟为《命运交响曲》，或被评为“新贝多芬风格”的交响曲。 足够的量级，同时观众们也不会因为太熟悉而产生审美疲劳，从选曲的角度来说，南乔楚做的很棒。 问题也是有的，不是所有人都熟悉这首曲子，一半人要从基础练习，所以过程就有点参差不齐。 走廊里，刘川岩特意过来看看。毕竟他还兼着班主任的头衔。 他听到了两种声音。 交响乐的排练曲，以及隔壁的钢琴曲。 钢琴曲太优秀了，如一个天使轻敲心房，他很难忽视。储物间的门没有关严，他轻推一下进入，看见了逼仄空间里练琴的少女。 善念念。 她没有参加交响乐的排练，她在果壳一般的训练室内，独自美丽，独自绽放。 欣慰之余，刘川岩的胸中升起了一团火。 他退出了训练室，向着西乐班的练习室。 班主任的到来，带来了宁静。南乔楚向他汇报练习的进展。 “善念念为什么没有参加？”刘川岩直接抛出了问题，他的脸沉着水，并不好看。 南乔楚心里一紧，从容回答：“我邀请了念念，她大概不感兴趣，没有参加。” “那就多动员一下，乔楚同学，你作为主策划，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鉴赏力。多了一个钢琴师，会让你的演出更接近成功。”刘川岩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学生之中，不知谁说了一句，“可是钢琴师已经有了啊。” 一个交响乐团，有一个钢琴师就够了。 钢琴是乐器之王，王岂能遍地都是？ 替补倒是可以有。 刘川岩斜飞着眉毛，显示了他的不耐心，“文无定式，一场演奏也是如此。既然你们当中可以有两个低音提琴、两个大提琴和三个小提琴，为什么不能有两个钢琴？再不济，两个钢琴师可以四手联弹啊。我相信观众会乐于看到这种大胆的创新的。” 南乔楚垂着眸，指甲已经掐进了肉里。 两个钢琴师，好啊！ “老师，我回寝室后和念念说一声，一定会邀上她一起。” 然而刘川岩一刻也不想等。“不用了，她就在隔壁，叫她过来吧。” 019 情人坡的风，拥抱初体验 十点半的时候，西乐班交响乐团的排练结束。 青芝601的小团体，阮明珠提议一起回寝室。 恰在此时，善念念的手机“滴”一声，有信息进来。她眉眼弯出了弧度，匆匆忙忙说道：“抱歉，有事。” 另外三个女孩面面相觑。 杜微抱起了手臂，冷艳旁观：“真不知道她这个人怎么回事？总是搞个人主义，不合群，恃才傲物吗？我也没感觉到有多少才。” 南乔楚反过来安慰她，“算了，她大概就这么性情。我也要回家了，明见。” 杜微一张快嘴犹自不停，“楚楚，你真是太好脾气了，我们都看不过去了。她和你四手联弹的时候，满脸的嫌弃！” 阮明珠不语，因为她也感觉到善念念和南乔楚同奏的时候，浑身的不自在。 南乔楚抿抿唇，似在平复情绪，“我是总策划嘛，就要包容团队里的每个人，磨合调剂大家的问题。好了，明天还有课，拜拜。” 就这样大家不欢而散。 * 善念念是一路小跑来到图书馆前的，君羡正在那里等她。 “你来了！” 她披着夜色而来，携带满身星光。 君羡便笑了，“来看看你，这几天过的还好吗？” 善念念摇头，随即又重重地点头。 十年朝夕相对，她的每个小动作他都了如指掌。摇头代表不习惯和不适应，可害怕他担心，又强自做出好的状态。 君羡的心软了软，从背后拿出打包好的港式鸡蛋仔，“奖励你求学辛苦，走吧，送你回宿舍。” 夜风清凉温柔，善念念走得很慢，小口的吃着鸡蛋仔。当然，最惬意的是，他在身边。 “和我说说，这几天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 善念念立刻将鸡蛋仔塞进君羡手中，从自己后背的双肩包里拿出课程表。重新备好书包，继续吃鸡蛋。 君羡看着那满满的课程表，心痛了一下下。“喵喵，我让你别落下课程，只是不挂科就好，你不用学这么多。” 善念念嘴里还有未吃完的蛋，含糊不清的说：“时间过得快。” 等待总是漫长。 为了等她最喜欢的《科学少年说》，她选择练习几个小时的钢琴。 为了等周末回家，她把自己忙成一个陀螺，就没有空闲想家。 她在做一件喜欢的事情同时，等待另一件好事情的发生。这也是她应付大学生活不适的方法。 君羡揉揉她顶发，“我家喵喵比我厉害多了，这些个课程我都不懂。” “我教你。”善念念脱口而出。 你教我钢琴，我教你数学，我可以为你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君羡被她逗乐了，他的小猫女怎么那么可爱。“我学数学做什么？当数学家吗？再说我也不是那块料呢。” 这个……善念念仔细想了想，迸出了三个字“变聪明”。 “不聪明”的君羡再次捧腹开怀，他刚刚好像被鄙视了，而且难得的是，这让他特别开心。“喵喵一个人聪明就够了。” 鸡蛋仔吃完了，君羡帮她丢进垃圾桶。 两个人经过了荷塘月色和情人坡，君羡拉着善念念走的快了一点，这地方有些少儿不宜的画面，他直觉不应该让喵喵看。 善念念不理解，她不想那么快到寝室，不想和他分开。“慢一点，累。” 君羡这才意识到一件事，念念她成年了，她有权利明白男女关系，明白什么是爱，而非这样遮遮掩掩，讳莫如深。 “喵喵，等你遇见你的真命天子，也可以和他相约情人坡，说着生活的琐事，分享点点滴滴的心事，互相依偎，就…像他们那样。” 善念念顺着他的目光，看到湖边一对男女，女孩子垫着脚尖，双臂挽着男孩子的脖子，他们就那样彼此凝视。 她便也依葫芦画瓢，双臂搭在了君羡脖子上，软糯地问：“这样吗？” 君羡被小姑娘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地僵在了当场，心跳陡然加速，热血在胸膛里涌动。他压下悸动，去理解念念的行为。 智商220的念念，可以理解最复杂的公式，可之于人与人的关系、情感，却懵懂地如孩童，还靠着模仿来学习。 他拿下她的手臂，鼓励她：“是的，就这样，不过要对你喜欢的人，他也喜欢你。” “你…不喜欢我？”善念念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她是喜欢他的，却不可以和他这样，那就只能是他不喜欢她了。 “我…我当然喜欢你。”君羡一时语塞，怕伤了小姑娘的心，又补充道：“可我是你的监护人，是亲人，不是爱人。只有爱人才可以这样。” 善念念似懂非懂。 君羡脸上还发热呢，他别过头去，“我们要快一点了，不然寝室要关门了。” 善念念又想到了今天的困惑，纠结了一会说：“班级要演出，我要和，另一个人，四手联弹，我怕。” 这是她说的最长的句子，以往她说话，基本十个字以内。 君羡理解了，笑笑：“喵喵，以后这样的合作机会还很多，你要学会去适应。四手联弹不是什么难事，想想我们的练习，你就把合作者当成我好了。” 善念念深望着君羡的脸，慢慢地和南乔楚的脸重合，额，她狠狠晃了下脑袋，不敢想象。 “慢慢来。” 两个人一起回到了宿舍前，可是宿舍已经落了锁，超过十一点了。 君羡很是尴尬，善念念却很欣喜。 “我要，露宿街头了。” 君羡：“……” 小猫女的智商忽上忽下，他快要hold不住了。 “不会让你露宿街头的，今天回家吧。” 得到了首肯的善念念笑的无比开心。 两个人一前一后朝着校门走去。 * 青芝宿舍门前，两个男生走出夜的暗影。 程叙指着远去的人说：“这就是我和你说的艺术学院的小学妹，我后来打听了一下，叫善念念，而你要找的人……” 程叙身边的男生，身高足有188，身材高颀，一双瑞凤眼明亮有泽，他穿着青色衬衫，两个扣子没有系，袖口挽起，为他增添了禁欲之感。 凌超晗。 他斩钉截铁地说：“善念念，就是善解意。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改名字，但是一个人可以改变很多，眼睛却是不会变的。” 且，程叙撇撇嘴，“我说，你千辛万苦找她做什么？她身边的男人看见没，当时就是他送小姑娘入学的。我赌五包辣条，他们关系非比寻常。” 凌超晗给他一个白眼，“还用你说。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不是情侣。” “这么亲近，不是情侣是什么？”程叙只觉得他冲昏了头脑。 “没听他说回家嘛，自然是家人。” 程叙将帝大精神贯彻到底，追问：“我说晗哥，你费了这么多心思打听她，到底为什么？” 凌超晗笑道：“我十五岁时参加《科学少年说》竞赛，背了几万道题，抱着必胜的心，结果遭遇滑铁卢。打败我的人，是一个十岁的小姑娘。换了你，作何感想？” “她是天才！”程叙想也不想就说出来，这个答案很阿q。 “不错，她是记忆天才。”凌超晗道，“阿叙，你为什么会在我身边？” “我是信息技术天才。”程叙大言不惭，他恍然，“哇靠晗哥，你不是看中小姑娘美貌，而是为了她的大脑？失敬失敬、佩服佩服！” “一塔湖图的热搜看了没，那个选课的艺术学院奇葩新生，应该就是她了。我要做家族最伟大的事业，当然需要最特别的人来帮我。你是，她也是。” 020 数学系才子奉她为校花 帝京大学西门，君羡为善念念打开车门。为了方便日常生活，君羡又买了一辆代步车。 手指搭在车门上，善念念没有上车。举目四望。 “喵喵，怎么了？”君羡问。 “咔嚓。”因为对噪音特别敏感，善念念隐约听到了细微的摁快门声音。可再看时，什么都没有。 君羡笑着调侃，“我们喵喵魅力太大了，说不定是倾慕的学长。” “才不是。” 毕竟是校园象牙塔，君羡没去深想。善念念上了副驾还在搜寻。君羡无奈，只好拉过安全带，给她系好。 “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忘记安全带，记住了吗？”他板着脸，说的严肃。 “知道了。”善念念拖着长音回答。 车子开回了棕榈泉，善念念先去卫生间沐浴。 君羡按照老规矩，准备好了吹风机、梳子和头绳。然而，此刻他的心情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平静。 大概是单身久了吧，看到成对的皮筋都忍不住浮想联翩。 他对镜自照，眼皮上的丁点疤痕犹在，这张脸虽然依旧不见岁月的痕迹，可到底三十岁了。 多少人在这个年纪都娶妻生子了，可他还是黄金单身汉一枚。 不，他没有黄金，只是单身汉。 也许，帝京大龄青年相亲会应该去参加一下？ 可是，你是乐君羡啊，曾经帝京最炙手可热的青年钢琴师。 这张脸往哪放？ 他想起了凌超逸。 先不论是否门当户对、三观相投，最起码那姑娘够漂亮、够执着、够飒爽。 应该可以成为很好的伴侣。 随即他被自己的卑鄙惊呆了。怎么可以因为一时孤单害了人家姑娘呢。 他狠狠地揉捏自己的脸，上下错位，来摆脱那种情绪。 就看见镜子里多出了一个小脑袋，善念念好奇地盯着他，抽风。 “吹吹头发，早点睡觉。”他蹩脚地转移注意力。 善念念径自坐到沙发前，双手交叠在腿上，不动。 以往吹头发都是君羡的工作。 君羡拿起了风扇，摁下了开关，马上又关上了。“喵喵你长大了，许多事，该自己做。” 善念念怔怔地看着他，原来长大是逐渐失去特权、必须依靠自己的过程啊。 她情愿不要长大。 她拿起吹风机，回忆着君羡吹头发的样子，模仿。可她的头发太浓太厚了，她吹的乱七八糟，和吹风机搅在一起，痛的要命。她“啊”地尖叫了出来。 才一声，她止住了欲流的眼泪。 她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那副隐忍的、楚楚可怜的模样，看在君羡眼里，无奈又怜惜。 他知道，很多自闭的天才，可以解出最难的题，却有可能解不开一颗纽扣。 喵喵能做到现在的地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重新接回了吹风机，小风轻轻地吹。“你在学校，可怎么办呢？” “自然，干。” 这么浓密的头发，要多久？君羡想想又叮嘱，“头发湿的时候别睡觉，容易生病。” 善念念扁扁嘴，“嗯。” 头发完全吹干，他说“晚安”。 善念念回了房间。 君羡自己冲了个凉水澡，轻轻地将客厅的灯都关了，从玄关的高处找出一个光盘。 吹了吹上面的灰尘，姑且看会片子吧。 他连上电视，几乎静音，独自观看。 不知什么时候，身后有匀称的呼吸。君羡猛然回头，看见了善念念一瞬不瞬地盯着电视屏幕。 天呢! 他慌慌张张关上电视，客厅陷入了黑暗。他又按下台灯开关，遥控器背在后面，摆出大人的姿态，声音在颤抖，“怎么还不睡觉？明天想迟到吗？” 善念念指指黑掉的屏幕，“声……声音。” 君羡几乎咬着牙齿，他很想问一句，“你是属蝙蝠的吗？这样的低声波都能听得到。”然而他终究没说，他作为监护人有引导被监护者的职责。 “喵喵，去睡觉。” “哦”了一声，善念念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和喜欢的人才可以，”他补充一句，声音很轻，“而且，要保护好自己。” 善念念懵懵懂懂。 这一夜她睡得很好，比住宿的所有日子都更好，直接导致她睡过站了。 上午前两节课，是离散数学。 善念念连早饭都没吃，被君羡塞进了出租车。换了以往君羡是要送的，可今天，他成功把自己晋升为国宝大熊猫，迷迷糊糊的，开车只怕不安全。 八点一刻，善念念进入了教室。 为了不打扰别人，她打算猫着腰，从过道溜进去。然而，全班的视线都聚焦在她身上。 因为这是新学期第一节离散数学课，因为她是班级上为数不多的女生，因为她是颜值最高的那一个。 她今天穿着纯白的连衣裙，露在外面的小腿如玉藕，又白又直，映地她宛若坠落人间的天使。 “哇哦，美女！” 有男生悄悄拿出手机在拍照。 “同学，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级的？”台上的陈教授，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 善念念硬着头皮转身，“善……念念。” 她紧张极了，后背都出了汗，生怕老师会把她撵出去，或者扣她的学分。 陈教授右手竖在耳朵后，对着麦克风问：“大点声。” 座位在善念念附近的男生，起哄似的喊出了她的名字，“单——念——念。” 陈教授拿出了名单表，在刚刚点名缺席的对勾里，发现了善念念的信息。“你就是那个艺术学院的新生？” 要知道，现在关于艺术学院新生能不能通过几门数学考试，至今还在投票榜上呢。 换句话说，善念念通过一张课表，火出了数学系。 她点头，充满歉意地给老师鞠躬。然后继续往后排走。 陈教授笑笑，“坐到前面来。” 第一排有很多空位子。 饶是帝京大学，很多学生们也不愿坐第一排，直面老师的伟大魅力。 善念念没办法，安安静静地坐在了老师的对面。 全班又是“哦”的一声。 “念念啊，别害羞，你坐在这里，有助于全班数学成绩的提高。”陈教授和蔼可亲。转而他板正了脸，对台下的男生们说，“现在，你们发现学好数学有多重要了吧。最起码，当你们收到女孩子送的笛卡尔函数时，能明白她的意思；当你遇见数学好的女孩子，有勇气去追求她。而不是，被她比下去。” 全班男生：“……” 老师，你这样说就有失偏颇了吧，还没考试呢，怎么知道谁的绩点更高？论天才，哪个考上帝大的不是天才。 陈教授的激将法，果然激起了一众数学男的斗志。 “好了，开始上课。” 陈教授讲课很有意思，深入浅出，将离散数学讲的别致生动。中间他停了几次，问善念念听懂了吗，善念念都给予了正面反馈。 她听的认真，旁边两个男生看的入迷。 从来不知道认真求知的女孩子这么可爱。 两堂大课结束后，一条帖子再次窜上了一塔湖图的热搜。 “智慧型女学神，她值得一朵校花。” 帖子下面配了一张善念念的侧面照片。照片没有任何处理，但教室的柔光下，女孩的五官非常美丽，给人知性的美感。 帖子是发在数学学院下面的。 而后得到了课堂上80%的男生赞同。 最后数学学院的广大才子，将善念念推上了校花的宝座。 021 一个人的四手联弹 上完了上午四堂课，善念念起身，收起书本，准备奔赴下一个战场。 “善念念？”有男生在叫她。 念念抬头，看见是一个约175、身形偏瘦、干净的单眼皮男生。那双细长眼睛，让她没来由想起一个温暖的人。 她站定，没说话，等他的下文。 “我叫车黎尔…”男生自我介绍。 “车尼尔？”善念念很惊喜地打断了这个宝藏男孩。 要知道车尼尔来自音乐之都维也纳，他本人师从贝多芬，门下出了李斯特，14岁开始从事钢琴教学，是真正的音乐大家，承前启后的钢琴师。善念念很喜欢车尼尔，可以弹出他的80多首练习曲，以及一些弥撒曲、安魂曲和交响曲等。 “什么？大家都叫我车厘子。”车黎尔显然不知道车尼尔。 善念念挑了挑眉，嘀咕，“好吃，又好听。” 他们的对话吸引了好几个数学系男生围观。好吃的车黎尔有点窘迫，他还保持了理工科男生的一点朴实木讷，“我是数学系0102班班长，我们班有数学学习兴趣小组，有不会的题大家可以一起讨论。你要不要也加群？” 善念念第一反应是“不”，可她想到了凌超逸的话，融入集体，至少表面上不会显得那么不合群，让人从内心获得安全感。 她眨眨眼睛，做思想斗争。男生已经掏出了手机，旁边还有男生起哄，“加吧加吧，不会做题哥哥帮你。” 善念念慢慢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微信界面。 她的微信里目前只有一个好友，就是君羡，连青芝小团体都没加。 成功将善念念加群的车黎尔，抿着唇低头笑了，再抬头又是很正经的模样。“谢谢你念念同学，我本来打算好好享受大学时光的，被你的课表刺激了，决定发愤图强。又多选了几门必修课，和你的……一样。” “如果你再遇到今天这种情况，”他指的是迟到，“可以和我说，我帮你请假或是打卡。你看，我再加你……” 到底是新生，脸皮薄，要号码也有些忸怩。 善念念想到她马上要去德国比赛，有个帮请假的也不错。她说“可以”。 车黎尔简直意外惊喜，旁边的男生又开始吹口哨。 后来的后来，车黎尔真的成了善念念的请假代言人，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她请假的频率如此之高。 接下来车黎尔邀请她一起共进午餐，却被一个高个子学长横刀夺美。 “善解意！” 凌超晗站在教室门前，一只脚脚尖点地，打量着她，像古早小说里走出来的翩翩贵公子。 善念念蓦然望去。 记忆如幻灯片在脑海里过滤，只一个呼吸，她将眼前的人和擂台上的小胖子重合起来。 “凌？” 八年前《科学少年说》推出一期特辑，终极擂台pk，奖金二十万元。选手是来自全国的高能少年、超常智力学霸。当时善念念上学花了很多钱，恰好有这个机会，她克服了极大的障碍站在在公众前。 为了区隔这些对手，她把每个人都冠以“姓”来称呼，这是独属于念念的记忆身份标签。当时冠亚军之争就在她和凌超晗之间，她对他印象也更深刻了一点。 凌超晗听到这个略显亲昵的称呼，只觉得耳朵有点酥。原来他在这个竞争对手心里，这么特别呢。 “hello，我是凌超晗。”他走近了些，目光灼灼，“2006年《科学少年说》选手。想不到，你还记得我，小冠军。” 车黎尔内心已经波澜起伏，他知道那是一档高水准益智节目，甚至他在台下也跟着一起答题，没想到善念念好像居然是冠军。 “你……瘦了。”善念念迸出了这样三个词。 凌超晗：“……” 就有点接不上话。好吧，他以前是有点strong，可也算不上胖吧，男孩子都是长身体的阶段。再说，当年的自己在擂台上也很威风吧，没给她留下任何智慧的印象，而只有胖乎乎吗？ 凌超晗磨牙。 “什么事？”善念念似乎有些急促，在往教室外走。 凌超晗被问住了，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看看昔日的对手。“能给我个机会，请你吃顿饭吗？” 大脑暂时短路的凌超晗随便编了个借口。 “来不及了。”善念念甚至小跑起来，她收到信息，趁着中午集体排练交响乐。明天就要演出。 “什么时候有空？”凌超晗追着问。 “不用了。” 不用请她。善念念化作一阵风，向文艺中心而去。 凌超晗瞟一眼旁边文静的小学弟，很怨念，忽然开口，“你……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车黎尔只觉得学长英俊倜傥，仪表堂堂，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发我。” * 一塔湖图的bbs上颇有一番争论。 别的学院不认可数学学院评出来的校花，他们不愿意被代表。 最后，又有几名品学兼优、才貌俱佳的美女被添上榜，她们分别来自人文学院、法学院和外语学院。不过都不是新生。 有眼尖的帝大学生发现，这几名新出炉的校花，在迎新晚会上都有表演。 一时间关于迎新晚会的讨论帖子迎风盖楼。 晚会如期而至。 地点，在帝京大学百年讲堂。 内容也很丰富，有歌唱，舞蹈，还有舞台剧，不过很多人还是很憧憬艺术学院西乐班的交响乐。 舞台上的幕布拉开，一支小型的乐团呈现在所有师生观众面前。 艺术学院的整体颜值太高了，看一眼就觉得赏心悦目。 伴随着指挥的一个手势，演奏开始。 第一次参与交响乐表演的善念念是紧张的，尤其身旁还坐着一个人，如此亲密的距离让她如坐针毡，她强迫自己聚焦于音乐。 南乔楚感受到了她的“嫌弃”情绪，过往人生她是人人众星捧月的小公主，而现在她一而再再而三放低姿态，换来的就是如此。她深深看进去黑白键盘，最后在黑键上久久停留。 因为时间原因，西乐班演奏的只是交响曲的第一乐章，而弦乐器分担了大量的注目和焦点。开篇，弦乐以卡侬形式展开，乐章高潮时也是以弦乐节奏带动，渐至尾声时，气氛变为平静而略带哀伤，最后来到钢琴的上行音阶。 善念念默念了三遍“把她当成君羡”，摁下琴键。她有种魔力，不论演奏之前如何紧张，但手指接触按键后，会迅速进入状态，甚至她还给了南乔楚一个温暖的眼神，有了一点互动。 南乔楚被她“诡异”的行为惊呆了，愣愣地看善念念沉醉其中的模样，她的手指都忘记落键了。 她们当时练习时，在这里做了些许改动，以适应四手联弹，但现在南乔楚“被动罢工”，演奏却还要继续。 善念念骤然加快了速度，一双手指灵动如蝶翼，翩然飞飞。 恰在此时，舞台的镁光灯给到了后边的钢琴。 今天的舞台，左右两侧还设置了两块直播大屏，为观众提供上帝视角。此时，观众在大屏上，看到的就是善念念一个人的钢琴弹奏。 而音乐学院读到了更多信息，那是一个人四手联弹。 曲终，乐团全体起立，致谢观众。 南乔楚如梦初醒。 022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国内能一个人四手联弹的钢琴师，屈指可数。 最早可以追溯到国宝大师邵玉章，后来他的学生乐君羡可以。但乐君羡发生车祸后，水平不复巅峰，人们久不见一个人的四手联弹。 今天，奇迹再现。 居然还是如此年轻的小姑娘，前途不可限量啊！ 刘川岩心下慰藉，觉得善念念不去参加国际比赛，太可惜了。 为之惊叹的不止刘川岩，还有凌超晗。被好兄弟程叙拉过来的他，没想到可以看到如此精彩的交响乐，而且那个记忆力天才弹钢琴的时候，比她答题的样子更霸气。 是的，霸气，这个词和她的猫之眼不太搭配，但在钢琴世界里，她就是主宰。 数学0102班包了一片区域，为了他们评定出来的校花。 车黎尔回去后翻了好几个百科，将车尼尔的祖上八代狠狠研究了一番，暗暗下定决心要恶补一番艺术概论、音乐流派，不然谈话都不在一个频次。 掌声经久不息，为西乐班的精彩表演。 迎新晚会结束后，青芝小团聚在了一起。 “楚楚，谢谢你圆了我的交响乐之梦，尤其选了这样一首弦乐为主导的曲目。”小提琴手杜微过来拥抱南乔楚。 阮明珠也附和着说：“是啊，刚刚弹地太过瘾了，真想演奏永不结束。”她是大提琴手，位置比较靠前，后面钢琴部发生的事，一概不知。 南乔楚脸上闪过一丝红晕，微咳嗽了一声，如果后面不是善念念救场，她不晓得会发生什么？但换句话说，如果善念念不参加，她应该也能出色完成吧。 “金子总会发光的，一起加油！”南乔楚不痛不痒地说了句，眼睛又去看善念念，她那么平静，彷佛刚刚的嫌弃和…温柔互动，都不是她似的，人怎么可以善变到如此程度？ “念念，谢谢你。” 善念念准备往外走了，回头，恬淡回答：“不必。” 她是真的觉得，她只做了自己该做的，不值得一个谢谢。 可听在那三个女孩子耳中，就变成了居功自傲，不可一世。 “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弹钢琴吗？”真当自己是王者，别人都是青铜嘛？杜微为南乔楚的友善，每每热脸贴冷屁股不平。 “时间不早了，大家都回寝室吧。我也累了。”南乔楚建议。 四个人往文艺中心之外而去，善念念依然是边缘的那一个，她也浑不在意。 她从双肩包里拿出来手机，想给君羡发一条消息，才发现静音的手机一直在闪，消息都不知道多少条了，就很躁。 “我今天演出……”还没编辑完，就撞上了一堵墙，她向后弹去，墙伸手拉住了她。 凌超晗。 他手里还拿着一支玻璃瓶，瓶里插着一支红色风信子。 文艺中心旁边的便捷超市，只有风信子。他选了最霸气正统的红色。 “善解意！” 红色！ 善念念倏然挣开，后退了两步，眼睛不去看那花。 这一声呼唤犹如惊雷，在南乔楚耳边炸响。她显然认识凌超晗，定定地望着他，“凌哥……凌学长，你叫她什么？” “诶，乔楚？你也是艺术学院的？善解意是我……”凌超晗斟酌了一下，昔日竞争对手这种词太违和了，想想后他说，“朋友。” 南乔楚得到了两条信息：善念念就是善解意，她赢得了星海钢琴大赛冠军；凌超晗，这个帝京上流世家圈里的公子，居然是善念念的朋友。 谁不知道凌家有两位公子，个顶个出类拔萃啊。在母亲南夕眼里，凌超晗是最理想的联姻对象。只待南乔楚长大成人呢。 善念念收起手机，绕过凌超晗，往寝室而走。 凌超晗已经追上去，又把花递过去，“送你的，演出很……” “精彩”没来得及说出口，善念念打断了他，“我不要。” 两人已经出了文艺中心，凌超晗随手将风信子瓶子放在垃圾桶上。“我加你好友，你没通过，可以通过一下吗？” 就很聒噪。 “为什么？”善念念不明白，他申请她为什么一定要通过？ 凌超晗没想到她这么问，是个女孩子都猜得到吧，觉得她很有意思，对她有点意思，就想意思意思啊。 遇见不按常理出牌的善念念，凌超晗的智珠在握、运筹帷幄都不见了，他几乎口不择言地回答：“组队开黑，王者荣耀。” 善念念想起了凌超逸，她也喜欢王者荣耀。偏生打得很菜，还屡败屡战。 诶，他们的名字很像。 但她是不会问的，她没表情地回答：“不打游戏。”她又迈开步子。 迷之girl！ 凌超晗忍俊不禁，伴在她旁边，“我喜欢听钢琴，贝多芬莫扎特肖邦，你下次演奏时可以告诉我，我可以贡献门票呀！” 忽然，凌超晗抬眸，看见前方围了七八个人，前方是车黎尔，他们在鼓掌，为善念念。 鲜花与掌声，往往相伴而生。 但善念念，分明喜欢掌声，胜过鲜花。 凌超晗看着少女侧颜，睫毛浓密卷翘，像一把小扇子，里面落满了星光。 他的心，陡然乱了一拍。 南乔楚她们赶过来时，就看见这一幕，众星捧月，善念念是月。 * 当晚，关于迎新晚会的帖子再次攻占了一塔湖图。 帝大学子繁重的学习之余，议论几句校花，艺术学院的漂亮美眉，以及那个可以拨动人心弦的猫之眼钢琴少女。 而艺术学院官方置顶的一个帖子，将这种热度推上顶峰。那是一小段视频，视频以极其专业的角度分析了这段弹奏的含金量。 帝大、艺术学院、一个人的四手联弹等关键词，迅速蹿上微博热搜，视频还被热心的网友转载到了贴吧、豆瓣。吧名叫“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这一切，之于善念念不过是浮云。她只是把消息和君羡分享了一下。 聊了几句，君羡叫她周六下午去一趟“余舟唱晚”心理诊所，在去德国之前他还想和两位教授聊聊念念，以防止突发状况，以及如何应变。 今天凌超逸没来，但凌晚庭和余声都在。 这阵仗，非同一般。 023 携琴音，代他出征彼岸 在进入余舟唱晚心理咨询室时，善念念又听到了那声咔嚓响，君羡知道念念异于常人的敏识，四顾巡视，这才遮挡着她进入了里面。 诊室里，余声和凌晚庭都在，他们的神情有些严肃。 “两位教授都在呀！”君羡搓搓手，和念念并排坐在他们对面。 “是的，我们有些重要的事情想和你，还有念念商量。”凌晚庭笑着说，将提前准备好的咖啡和白水倒给他们，咖啡给君羡，白水给念念。 “我也有些事情，要么教授您先说。”对两位教授，君羡始终保持尊重。念念就负责做个安静的美女纸。 余声喝了口咖啡，说：“我知道你们的来意，要启程去魏玛参加李斯特国际钢琴大赛了吧。终于要迈出这一步了，念念值得更广阔的天地和舞台。” 君羡瞧瞧身边的女孩，一如既往地乖巧恬淡。“可是，对于飞机的噪音她还是不适应，而且每次赛前，她会严重失眠，高度紧张。” 如果以后比赛的频次高，君羡担心念念的身体受不住。 凌晚庭起身，在桌前停下，那里有一台复古留声机。她打开开关，黑胶唱片里流淌出舒缓的节奏。她回身，视线落在念念身上，女孩敛着眼眸，嘴角微微上扬，很是享受。 “对抗声音的办法，也许只有声音。注意力被优美的音乐吸引，会弱化噪音的影响。” 君羡想起了剥削申屠政做的demo，也许可以派上用场。他从身后包里拿出一个唱片，递给凌晚庭，“教授，这是念念弹得钢琴曲，感谢两位这么多年的悉心照料和付出。” 凌晚庭扬一扬手中的唱片，玩笑似的说道：“不会是《命运交响曲》吧，听完我也要亢奋的睡不着觉了。” “巴赫《哥德堡变奏曲》，德彪西《月光》，肖邦《夜曲》。”善念念轻声回答。 这些乐曲温和而智性，将人置于生活的广阔和无穷中，都是极适合睡前听得。 “那就谢谢念念了。”收到礼物总是令人愉悦，不管是年轻人还是长者。 余声笑笑：“其实失眠和紧张都是正常的表现，别的参赛者也有，只不过程度有所不同。助眠的药物，我还是不推荐，自然催眠法，君羡你已经再熟悉不过了吧。” 是的，都说久病成医，在和念念生活的时间里，君羡把自己逼成了半个心理医师。他也知道，有些事情无法假手于专业人士，只是过来求个心安。 “余教授，你们想和我们商量的是什么？” 余声从身后拿过来一个档案袋，放在他们前面的茶几上，“这些年我和晚庭发表了很多研究成果，无论是神经学还是心理学的，这不我们收到了一份邀请，来自国际上一个有名的公益组织。他们会使用核磁共振成像和x射线断层成像等手段，对像念念一样的天才的大脑进行研究，以此确定大脑如何完成这些非凡的任务。” 核磁共振、x射线，这些冰冷的科技词汇让君羡生出陌生的、抵触的情绪。过往的时间里，他竭尽全力做一件事，保护念念免于外界的伤害，包括以科学的名义进行的研究。 他豁然起身，“抱歉教授，我不能接受。十年前我的立场就是这样，不会让念念变成被研究的对象。” 这样的情绪在两位教授预料之中，凌晚庭往下压了压手，示意稍安勿躁。“君羡，你不得承认，这十年间，念念进步很多。这证明我们的研究是科学的，是有益的。而且，这项技术是无创的，不会造成伤害。当然，最终的决定权在你们。也不是同意了邀请，就会立刻进入研究阶段，立项也需要时间。” 君羡最终带着善念念离开了咨询室，沿着小路送她回学校。“念念，你想接受这个邀请吗？” 善念念歪歪头，她的答案是三个字：“想知道。” 想知道她的大脑如何工作，想知道为什么她和别人不一样，也想知道为什么从小到大，很多人叫她“小怪物”。 君羡同样尊重善念念，可她的心智并不健全，有些决定他这个监护人必须要做。 “那，现在先不考虑这个，我们先全力参加这个比赛，好不好？” 善念念点头。 她见过那个深夜里弹琴的君羡，见过他无声地将拳头砸在墙上，也见过他对着两根假手指发呆。她现在已经懂得了很多，钢琴之于他的意义。而她愿意代他，携琴音出征彼岸。 女生宿舍到了，君羡笑着说：“喵喵，你会做得很好。我现在，去给你请假。” 善念念挥手，目送他离开。 * 帝京大学的风雨连廊，与荷塘月色、情人坡、图书馆等并列帝大十景。 此时，风雨连廊下并肩站着两个男人。 君羡与刘川岩。 “我没想到，你居然就是念念的老师。sigh，在迎新晚会上我就应该想到，除了你还有谁能教出这么个小怪物。” 小怪物可以是一个贬义词，但从刘川岩嘴里说出来，充满了赞美。 刘川岩早年和君羡相识，也曾一起比过赛，是惺惺相惜的朋友。 “我今天，是代念念来和你请假的，两周时间差不多。” 这个时间点，刘川岩沉吟，“李斯特国际钢琴比赛吗？”他随即哈哈大笑，“于钢琴一途，我这个班主任也没啥可教她的。去比赛吧，我很想看着她征战世界。” 君羡没有想到，他对念念如此有信心，他也顿时豪情万丈。“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 9月7日，君羡带着善念念，从帝京机场出发，直飞法兰克福。届时将从法兰克福抵达魏玛小城。 在机场，君羡为她戴上了耳机，连着她的音乐播放器。“喵喵，我们的旅程即将开始了。巴赫、贝多芬、勃拉姆斯，他们以音符为材料，建造出了一个令人流连忘返的音乐王国。而我们要去的魏玛，是这个王国的心脏。你准备好了吗？” 善念念重重的点头。“我不怕。” 就在他们离开的当晚，校园bbs匿名版爆出了一条惊人消息。 帖子标题是“艺术学院某钢琴生夜不归宿，疑似……” 下面有一张朦胧的配图，是一个男子为善念念开车门的图像。 帖子发出去不到半小时，盖了上千楼。 谣言甚于尘嚣，议论指向一个出口，善念念疑似被包养。 024 养了十年的闺女，被人惦记了 善念念登上了帝京飞往法兰克福的飞机。尽管耳朵里还塞着耳机，播放着她最喜欢的钢琴曲，但，她还是抓紧了君羡的手，温暖而干燥。 君羡捏捏她的掌心，笑笑，“喵喵不是小溪是大海哦。” 大海波澜壮阔，大海无所畏惧。 善念念走进了机舱，君羡将她安排在靠窗但位置，这样也避免了别人与她肢体接触。 她看了眼窗外，漫长的跑道，转回来问：“正常，起飞吗？” 不会晚点吗？她有种侥幸的心理，晚点了就安全了。 并没有。 等待的过程将焦躁放大，音乐也不能让她平静。 “喵喵，深呼吸。” “喵喵，看我的眼睛，我在。” “喵喵，每个人都要经历一段又一段的旅程，它让我们变得更加完整，享受它。” “魏玛是每个音乐人的朝圣地，我们一起去把那一块记忆补齐。” 君羡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幽幽啭啭，安抚一颗脆弱的心。 而在起飞的时候，当空姐让大家关闭电子设备时，震耳欲聋的声音嗡嗡作响，善念念变成了红眼睛的小兔子。噪音在切割她的世界，她切割着君羡的手臂。 那里，留下了一串整齐的牙印。 旁边的乘客意识到了她的怪异，探究地朝这边打量，君羡便用自己的身体挡着那些异样的目光。 善念念蓦然抬起双眸，里面水光潋滟，她的手覆在君羡手臂上的伤口，靠近些轻轻地吹，“疼，吗？”她笨拙地问。 君羡无声摇头。 如果可以让她好受一点，这点疼痛算什么？ “念念，听音乐或者睡一觉，你选什么？” 善念念选择听音乐。 播放器重新启动，两种声音的博弈接近了平衡，善念念平复了许多。 这是一次漫长的旅途，飞机要经过两次转机，先在花都广州中转，由广州再飞向阿姆斯特丹，然后由阿姆斯特丹抵达法兰克福。全程24个小时。 * 帝大一塔湖图的帖子还在争议之中。 因为是匿名版，所以所有的回帖，不可见id。 有人表达了质疑。 毕竟这里是全国最高等学府，来这里的无不是天之骄子或娇女，岂会有人如此堕落？ 随即有网友嗤之以鼻。 艺术学院艺术系算帝大亲生吗？很多人可是勉强擦着一本线进来的。君不见全国艺校之怪力现象、花边新闻，世风日下啊。 于是又有人抗议，艺术系怎么了？艺术系也不乏天才精英，之前选了那么多数学高智商课的不就是艺术系吗？ 因为这个回帖，善念念的名字首次正式出现在了讨论贴里。 有人以艺术学院学生的身份回帖，称善念念自视清高，与同学格格不入。至于满满的课表，说不得是哗众取宠。 又有自称数学系的同学佐证，说起来，今天《量子力学中的数学方法》课上点名了，没有善念念，这……是翘课？ 一石激起千层浪。 终于，有人爆id了，称自己是数学系学生，叫车黎尔。善念念给他发过信息，让他帮忙请假。 天晓得是不是请假，也许是被深奥的数学难倒了，胆怯了，或是忙着二人世界，无暇顾及呢。 便在这时，再次有人爆出了一张图。 那是善念念的高考成绩，数学150，物理和化学各149。 那耀眼的数字，闪瞎了一众天才的眼。 omg，这分明是被艺术耽误了的理科高才生啊！ 西山别墅区里，凌超晗捧着自己的mac本本，看着高考成绩单赞叹。 “善解意，你又给了我惊喜啊。本以为你只是记忆高手，想不到还是数学天才呢！”他随手拨通一个电话，“程叙，干的漂亮，这次那些网上的喷子该闭嘴了吧。” * 一天一夜之后，君羡和善念念抵达了法兰克福。 在机场出口，看到了接机的人。 来人是华人，叫韩成宗，是刘川岩留学德国时的好朋友，目前家住魏玛。刘川岩拜托他接待君羡和念念。 法兰克福距离魏玛小城大约270多公里，自驾大约两个半小时。 德国属于东一区，每年从四月份开始实行夏令时，拨快一小时，与中国相差六小时。 魏玛小城处处流露出恬静的、自然的田园风光，随处可见保护地很好的古典主义建筑群落，古老的宫殿、哥特教堂、钟楼等标志，有许多路穿过众多僻静的广场和弯曲的小巷，虽经历史光阴的打磨，但留存悠久的历史痕迹，历久弥新。 到达韩家的小别墅时正是清晨六点钟。 韩夫人准备了一点魏玛特色早点，几个人简单吃了点，君羡和念念就被安排到二楼的套房休息。 套房实则是两间套，最里面有一间，带独立卫生间。外面一间，可以兼办公功能。 “喵喵，累了吧？洗个澡就去补眠吧。倒时差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善念念坐在了沙发上，累是很累的，但她眼睛很亮，还不想睡。“不累，”她捏捏自己的白瓷脸，明显带着疲态，“和书里，不一样。” 只有君羡可以无误差地理解她的意思。善念念读过很多书，可以背下很多书，她遨游于书海，与巴赫、李斯特神交，之于他们的故里如数家珍。但亲眼所见，毕竟有所不同。 “所以呢，我们常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喵喵读了很多书，看到了很多没有看过的风景，现在该是行万里路、亲自体验的时候了。” 虽然噪音很难忍受，但想到身居高空的旷达，人的渺小，沧海一粟，那种奇妙的感觉，也是值得的。她说：“你陪我，可以。” “好，我陪你。”君羡纵容地揉揉她的发，“乖喵喵，去洗漱休息。” 善念念兀自翻出了手机，快速地浏览，对君羡的话无动于衷。 “喵喵！”君羡佯装板着脸。 善念念抬头，解释，“车尼尔，给我的，数学笔记。”言下之意，看完就去洗漱补眠。 君羡轻笑出来，“我可不知道车尼尔什么时候成了数学家。不过他都帮着你，他的学生李斯特肯定也要帮着你了，看来这次比赛，桂冠非你莫属了。” 善念念抿唇笑。同时手指在空气中比划着，时而思考一会，又郑重地点头，仿佛找到了答案。她将手机丢在了沙发上，进了里间。很快，套房里面传出了水流声。 善念念的手机，却一时三刻也不安分，不停地弹出消息。 君羡瞟一眼，又瞟一眼，他很想给念念私人空间。可念念的情况，他作为监护人，到底放心不下，而且弹出的消息居然全部是微信，他的心悬了起来，索性把手机解锁了开来。 噫，念念加群了，群里很多人@她。她还多了一个朋友，也就是她说的车尼尔。 而通讯录处，还有一个好友申请。备注写着：科学少年说，凌超晗。 哼，败军之将，何足言勇？ 那一刻，君羡挠了挠头，心情很糟糕。 就好像自己养了十年的闺女，被一群臭男人惦记上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先是将那个好友申请删掉，同时关闭了群聊弹出的消息。 这回好了，世界安静了，君羡长舒了一口气。 025 魏玛时光静美，帝京风波连连 善念念睡醒时，是魏玛的晚上，她听到了钢琴声。 想来主人家有人在练琴。只不过很像初学者。 她踩着拖鞋去了套房外间，君羡还在睡觉，窗帘没关紧，有光照在他脸上，为他镀了一层辉光。他的睡相不太好，被子也踢到了地上，而且喃喃若呓语。 善念念走近些，帮他把被子往上拽，被角掖好。 这件事情，以前君羡帮她做了无数次。 忽然，君羡抓住了她的手，咕哝着翻了个身。 “不要乱加别人微信，嗯？”声音中带着些鼻音，含混不清。 “你长大了，可以交男朋友。但不要听他说什么，要看他做什么。” “交往时，要保护好自己。男人都那副德性，得到太容易，会不珍惜。” 他还说了什么，听不真切。 善念念转着眼珠儿，想起今天他看自己翻微信的表情，好像不太高兴，那她以后不乱加了。“好，知道了。”她回应，声音清脆。 这一声，唤醒了君羡。他扑棱棱坐起来，发现自己居然抓着小姑娘的手，他倏然松手，摁下了床头柜上的灯。“睡好了？” 指尖有空落落的感觉，少了些温度。善念念转过身去，看自己的手指，不明白这感觉从何而来。“嗯，你……做梦了？” 君羡的脸涨的有点红、有点热，他梦见他家小猫女交朋友了，很快就要嫁人，穿着洁白的婚纱，一双猫眼比宝石还亮，圣洁而美丽。 可是，他觉得那男人配不上她。“没……没事。”他转移话题，“咦，有人弹琴？” “弹错了，三个音。”善念念早就听出来了。 忽然听得咕噜一声，善念念摸摸肚子，有点饿了。 君羡笑了，“走，带你觅食去。” 两个人下了楼，善念念跟在君羡后面，低声解释，“我没乱加朋友，车尼尔，是帮我请假的。” 君羡放心了，可又觉得，他似乎管的太宽泛了点。 韩夫人看到他们下楼，热络地问他们饿不饿，要去给他们热吃的。 韩家基本保持了中国人的习惯，吃的食物也是中式的，不然君羡会担心念念不习惯德国的汉堡和大香肠。 席间，君羡提到：“嫂子，家里有人学钢琴吗？” 韩夫人羞赧一笑，看向善念念的眼睛都在冒光，她的女儿天赋算一般。她听老公说，念念是来参加比赛的。这得多高的水平啊！“我家那小姑娘想学，这不我们就孟母三迁，搬来了魏玛嘛。就希望有一天，能去隔壁那学校。” 隔壁那学校，自然就是李斯特音乐学院了，举世闻名。 君羡便自荐，“如果嫂子不嫌弃，我这个期间，可以给孩子讲讲钢琴指法技巧什么的。”算是对主人盛情款待的回报。 韩夫人大惊，“乐先生也懂钢琴？”这一点，她丈夫没有说。 善念念接过话，“他，是我老师。” 意外之喜！韩夫人就差热泪盈眶了，大抵天下望子成龙的父母都是这样。“那……就谢谢乐先生了。” * 李斯特国际钢琴大赛每三年举办一次，为期近两周。流程上分第一轮、第二轮、半决赛、决赛以及获奖者音乐会。 善念念很轻松地通过了第二轮，进入半决赛。 当然，这只是就赛场上，比赛前夕还是会高度紧张。 除了参加比赛，君羡抽出一部分时间教主人家的小孩弹琴，以此交换念念练琴的时间。 没接触过普通小孩儿的君羡，很是无奈，为什么教了好几遍还不会，同一个音被指出下次还会继续错，念念从来都是一次就会了。 好不容易挨到时间结束，君羡开始指导念念练琴，顿觉神清气爽。 “这次，我们面对的来自全世界的钢琴天才。我观察了一下，进入半决赛的有五个对手，实力各个强劲。” 君羡手里拿着一沓文件，是他网上搜寻的信息以及旁听比赛第一手记录的。 “来自利物浦罗素家族的安德鲁，21岁；来自柏林的少女钢琴手汉娜·菲舍尔，她今年才15岁，潜力巨大；来自维也纳音乐世家的弗朗茨·冯；最最有力的对手是乌克兰选手尤利娅，她曾经师从谢尔盖大师，也就是那位传说中的乌克兰国家交响乐团首席钢琴；央音这次也派了位代表……” 接下来他开始分析每个对手的特色和优势。 那一串串名字无不代表了顶尖的实力。善念念一瞬不瞬地听着，力量化为指尖的音符，汩汩涌出。 君羡闭目聆听，身体自动地随音律摆动。 极其罕见地，他很快睁开了双眼，“喵喵，错了一个音。” 善念念的手在抖，不听使唤。她埋下头，“对……对不起，我重来。” 君羡注意到了她的状态和情绪，莫非逼她太紧了，小丫头受不住了？“喵喵，今天咱们不练琴了，我们去放松一下。” 眼中还带着茫然，善念念唯恐他失望，坚定地说：“我，我可以。” 君羡的手覆在了琴键上，冲她温和地笑，“今天，我们去看歌德和席勒。” 这一天，善念念没有练琴。她和君羡去了皇家剧院，在歌德和席勒的雕像前留影。参观了歌德故居，她坐在古典主义的房间里，背诵《浮士德》名句。 “人人都退避不迭的门，你要勇敢地用力打开。只有每天追求自由和生活，才配享有自由和生活。” 君羡尽职地充当摄影师和工具人，手机咔嚓摁不停。 “喵喵，笑一笑。” 善念念咧嘴，笑的和哭差不多。 “你是十八岁，不是八十一。” 她对年龄无感。 “对，活泼一点。你一笑，席勒的诗歌也褪色。” “一起吧！”善念念提议。 想到和小姑娘同框，君羡揉揉自己的脸，哂然，“不了吧，今天喵喵是主角。”他自觉地老了，怕破坏了那靓丽的青春和风景。 “你不拍，我不拍。” 最后，君羡拗不过小姑娘，勉强两个人自拍一张。善念念破天荒地摆了个剪刀手。 手机里，他们笑得比阳光灿烂。 第二天，善念念第一次，从容地走进半决赛赛场。 * 凌超晗以为匿名版事件会到此为止，然而却有了愈演愈烈的态势。 碰瓷的人似乎已经不满于在校园论坛里指控了，将战火引向了天涯、微博和贴吧。 当代大学生，应该具备怎样的精神风貌？ 百年前，帝大学生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关心，真正担得起国士风骨。 可现在的大学生，连续一周夜不归宿，恶劣程度惊动了宿管部门，连续一周翘课，不知所谓。这种风气如果不制止，会引发什么后果？ 最后发帖人正义使者声称，本届帝大招生简章本应招收一个钢琴生，可最后却收了两个。那个利用特权进入的人，现在正在堂而皇之翘课、不归宿，败坏学校风气，这样的人有何颜面留在校园？ 这个质问引发了全网的声讨。 * 帝大校园的天擎咖啡馆，凌超晗和程叙正对着一台笔记本谈论。 “学校之所以设置匿名版，就是为了大家的情感、情绪有一个出口，言论相对自由。可有人既然利用这种自由诋毁、诽谤他人，那他就不配享有自由。阿叙，我想找到那个挑起纷争的楼主。”凌超晗喝着咖啡，云淡风轻，微微薄的唇吐出不动声色的话，却不容置疑。 “冲冠一怒为红颜啊！”程叙今天穿着大t恤，搭配一双红色人字拖，笑嘻嘻地咬着牙签，手上却丝毫不慢。“从来没见过你为哪个姑娘这么上心。” 提起红颜，凌超晗烦躁起来，他的第十一次好友申请还是没被通过，这越发激起了他的胜负欲。“快一点，可以了吗？” “好了，老板。”程叙将电脑屏幕让给凌超晗，“ip来自计算机机房。” 对方要么是警惕，要么就是没有个人电脑。 “我不要ip，我要知道谁是始作俑者。”凌超晗失去了耐心。 “快了快了！”程叙拔掉了牙签，碎碎念，“万物互联的时代，只要你在网络上留下痕迹，就会被追踪。碰上黑客级的程叙，算你倒霉啦。搞定！” 他敲了下enter键，确认。 凌超晗皱眉，“是……她？” 026 凌超晗出手，揪出键盘侠 凌超晗挽起外套，搭在胳膊上，朝咖啡店外走去。 “喂，干嘛去？打脸算我一个！”程叙在身后喊。 “女人的脸！”那么好打吗？凌超晗出身世家，见惯了人与人之间的倾轧，但在校园净土，这种事委实少见。善解意消失了一周，他觉得应该做点什么。 * 帝大网红课“地概”结束后，青芝三人小团体往寝室走。南乔楚一整天都沉着脸，这让阮明珠不得而解，而杜微也支支吾吾，气氛怪异。 凌超晗出现了，立在了她们身前。 “凌……学长？”有阳光射进南乔楚眼眸，阴霾瞬间烟消云散。“有事么？” 凌超晗的目光扫过南乔楚，落在杜微身上。“我不是来找你的，你，叫杜微？” 杜微从没想过，会有一天被一枚超级大帅哥点名，还是楚楚都渴望不可及的人。她嘴角微动，压住激动的心情，“是……是我，学长你……找我？” 凌超晗身上有一种气势和威压，那是家族熏陶，不露亦锋芒。“借一步说话。” 单独说吗？杜微没有喜悦，反而有些恐慌，来自第六感。 “凌哥哥！”南乔楚喊了出来。她做过努力，未曾得凌超晗一个青眼，杜微何德何能？ 凌超晗却已经迈开了步子，在教学楼一处安静的墙边停下来。 “你，是那天乐队里的小提琴手？” 意外哦！天之骄子居然记得她！杜微“嗯嗯”连连点头。 女人，呵！凌超晗费了很大力气没有加到一个女孩子的微信，而只说一句话，就让另一个女孩子满脸含春。女人和女人之间，差别怎么这么大！ “你的行为，和你的琴技，相差十万八千里。可惜！” 杜微被这突然的话语惊成了沙雕，有泪水充盈了眼眶，她抽泣一声，无辜发问：“凌学长，我不懂你的意思。” 凌超晗逼近了一步，直视她的眼睛，周身寒气散发。“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那我就说的明白一点，在匿名版造谣生事，中伤同窗室友，你存了什么心？事后还不依不饶，在外网一顿攀咬，你所求为何？” 杜微只觉得不寒而栗，然而有一件事让她更愤怒。“你，为她出头？她是你什么人？” 女人的关注点，永远不在线。这是凌超晗的第一观感。“所以，你默认了。” 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杜微敛着眸子，看起来低眉顺眼，“我什么都没做，更不会像你说的那么口蜜腹剑。我时间宝贵，且有自己的追求，无暇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不卑不亢，便是眼前的杜微。 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凌超晗的结论。“那我就让你知晓，没有空穴来风，我不会无故指责一个小学妹。你发帖子那天，顺便在网上听了三首歌，为你的爱豆应援，哦，还逛了几分钟电商店，买了瓶防晒霜。对了，是在学校机房。后来你回帖子搬弄是非，非同一天，换过机子。我想问问你！” 凌超晗188的大个压了过来，阴影投在杜微脸上，“是什么让你对同班同学如此充满恶意？” 杜微脊背发凉，汗毛倒竖，眼中满是不可思议，惊恐万分。 “我最讨厌网上那些无脑键盘侠，搬弄是非，以为没什么可以约束他，惩罚他。如果你不说，也可以，我会在匿名版也发一个帖子，将证据公之于众。这个结果你能不能承受的起，不在我的考虑范畴内。” 对上凌超晗凌厉的瑞凤眼，杜微的防线全盘崩溃，她后退两步，揪着头发，“是，是我干的！帖子是我发的，论战是我挑起的，都是我。” “那么，”这个结果凌超晗并不意外，可还不够，“为什么？” “因为，她和那个男人在一起，她活该！”杜微近乎歇斯底里地喊道。 027 追索真相的意外收获 那个男人？ 凌超晗想起了善解意身边的乐君羡，虽然年纪大了点，到底是有魅力的。那张俊逸的皮囊，有直逼他凌超晗的风采了。难不成爱而不得、因爱生恨？ 他自动脑补了一出狗血大戏，问道：“你别告诉我，他负了你。就你们这年龄差……” 不忍直视。 “不是。”杜微梗着脖子，不再说话。 “那就是私怨了？”凌超晗凝视着她，“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报仇报怨找正主，千不该万不该牵连无辜。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自己在网上发表言论，向她公开道歉，坦诚自己所做的一切；要么，我把证据交到学校教委和公安机关。你选！” 任何一个选择，都是杜微不能承受的，她的学业、她的前途都要毁了，她好不容易才考进了帝京大学。“不，我不要！学长，求求你放过我，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凌超晗望向远方，视野一片空明。怎么会没有关系呢？那双小猫眼挥之不去，她答题时的坚定自信，她弹琴时的专注沉浸，她唤他“凌”时的温柔动人。明明认识她的时候，她才十岁，怎么现在就萦怀在心了、念念不忘了呢！ 他看了眼手表，“我的时间以秒计，而你耽误了我差不多一天的时间，半个小时后你就会得到结果。” 这是最后的通牒，凌超晗的耐心已经耗完。 杜微猛地上前抱住了凌超晗，泪水盈盈眼神无辜，说出的话却冷静低沉，“学长，做人留一线，他日好相见。何必把我逼到绝路呢？你要怎样，我都可，只是求你放我一马。” 凌超晗蹙起了眉，过往23年人生，还没有女人和他保持如此近的距离！“松手！” 他一甩，杜微一个趔趄。 “我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那张照片，谁拍的？” 这是这次恶性网络事件中唯一没确定的，照片抓拍的角度、成像都很专业，凌超晗不认为杜微有这个能力。 杜微恍然，像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不是我，不是我！它莫名其妙就出现在了我手机上。” 凌超晗知道事情不简单，此刻更觉扑朔迷离。 “所以，你是被人当枪使而不自知？” 这句话深深刺激了杜微的神经，她想起了一张风光霁月的脸，坦坦荡荡的眼神，此时回想是何等的虚伪！可这不能证明什么，她颓废无力，“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握枪的人是谁，我没有证据。” 凌超晗敏锐捕捉到了她的变化，他步步紧逼，“但是你有猜测对不对？你只需告诉我你的猜测，找证据这件事交给我。” 杜微眼神闪烁，内心做着激烈的天人斗争。 “你既不肯说出猜测的人选，也不交代你这样做的缘由，如此不配合的态度，我只好将不利于你的证据上交。”凌超晗再不犹豫，转身要走。 杜微环顾四周，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她去拉凌超晗，语速极快，泪水涟涟，“我说，求你放过我。我父亲，没有动过乐君羡的刹车，十年前他只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司机，可他却被冠以故意谋杀罪未遂而锒铛入狱。我恨那个害我父亲入狱的人，我恨乐君羡。” 028 教我弹钢琴的人，叫君羡 李斯特音乐学院音乐厅。 大厅是巴洛克式繁复建筑，比善念念以往见过的都更气派。 国际钢琴大赛已经到了最为关键的决赛。按照程序，参赛者需要自选一首海顿的奏鸣曲或贝多芬奏鸣曲进行独奏，同时和乐团合作演奏一首李斯特的作品。 演奏顺序依然由抽签决定。 每个选手演奏时，其他参赛者就坐在台下观看，像是参加一场音乐盛典。 这无形中，也增加了参赛者的压力。 善念念坐在第三排，她已经将所有竞争者的资料熟稔于心，倒背如流，可还是会紧张。 “喵喵，巴赫不是小溪是大海。”君羡拿出一张提前准备好的纸，上面写着字。 她回握住了君羡的手，小心凑过去，附在他耳边，“大海在我旁边。” 耳边擦过少女温热的呼吸，吹的痒痒的。君羡一时怔忪，没反应过来。善念念已经指着身边的位置。 天，那位乌克兰钢琴少女尤利娅就坐在善念念旁边。她很漂亮，散发强大的气场，正认真地观看台上的比赛。 念念将她比作大海，足见她的实力非同一般。 君羡拿出笔，又开始写字：“比大海更广阔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广阔的是心灵。喵喵，保持你的赤子之心。” 德国参赛者已经结束了演奏，报幕者报出了下一个选手的名字，是尤利娅。 在经过善念念身前时，尤利娅停下，勾唇微笑，用英语说：“我听了你的演奏回放，期待和你的巅峰对决。” 在她心里，唯有善念念才是真正的劲敌。 善念念呼吸一滞，大脑不受控地用乌克兰语回了一句：“拭目以待。” 乌克兰语是她在魏玛期间新学的，能说的不多，完全为了研究对手。 尤利娅扬扬手，这个对手很有趣。 事实证明，尤利娅实力强劲，在演奏结束后，台下掌声比之前任何选手都要久。 终于轮到善念念。 她与君羡对视一眼，一如往常的依赖。君羡用唇语说：“喵喵，想象一下勃拉姆斯正在指挥乐团，为你伴奏，你可以。” 她走上舞台，坐在了琴凳上。 88个键，黑白分明，等待她的抚摸。 独奏曲目，善念念选择了海顿的《c大调钢琴奏鸣曲》。这首曲子是海顿晚期最具独创性，风格最成熟的曲目，在善念念的演绎下，生气勃勃，热情真挚。 而接下来与乐团合奏的曲目，善念念选择了《塔兰泰拉舞曲》。这首曲目源自意大利那波里的民间舞。相传那里有种毒蜘蛛，一旦人被咬了，只能不停疯狂跳舞，直到精疲力竭。李斯特以此为灵感，创作了这首《塔兰泰拉舞曲》。 而李斯特追求的是极具炫技风格的表演，激烈的速度、辉煌的技巧、狂放的气势令人为之陶醉。 很难想象，善念念那样乖巧的女孩子，将李斯特的狂放气质，演绎地淋漓尽致，这种矛盾的冲突让她的演奏充满了戏剧般的张力和魅力。乐团其他成员都被她带着节奏。 曲终，一直闭目聆听的君羡打了一个无声的响指，唇边挂着若有如无的微笑。 善念念走到舞台中间，鞠躬致意。 台下是如山如海的掌声。 善念念起身，发现掌声还没停，她只好又鞠躬，往台下走。 咦，掌声更热烈了。 她走也不是，停也不是。第三次返回舞台中央鞠躬。 这个过程反反复复，善念念不停返回舞台，谢幕谢了五次，她的腰都快断了。 最后舞台工作人员引领她下台，将评委和听众都逗乐了。 全部参赛者演奏完毕，进入颁奖环节。 一位先生走到麦克风前，用德文说了一番话。 正如君羡所预料的，第五名颁给了央音的选手。 每个选手会上台，领奖同时进行一分钟发言。 第四名，是罗素家族的安德鲁； 第三名，来自柏林的汉娜·菲舍尔； 第二名很关键，之于善念念，那意味着失败。所以，当台上宣布的时候，她捂住了耳朵。 她听到了君羡的声音，事实上，君羡的脸色也不好看，充满灰败之色。“喵喵，第二名是维也纳钢琴世家的弗朗茨·冯。” 那么，实力更盛的尤利娅呢？在此之前，她一直是各种钢琴大赛冠军的收割者。 善念念静静地等待。想着这场长途的旅行，想着那样刺破耳膜的噪音。成功抑或桂冠，从来非等闲。 君羡捏捏她的手指，“喵喵，要相信自己。” 即使没有在李斯特国际钢琴大赛上获奖，我们还有柴可夫斯基钢琴大赛，还有肖邦国际钢琴比赛。 主持人的话打破了宁静。他在用德文讲话时，君羡在同声传译。虽然念念不需要翻译，但他不想看她等待地那么焦心。 “今年的比赛非常成功，我们对参赛选手的水准非常满意。要在这么多优秀选手中挑选出第一名非常困难。诸位知道，过去有些年里，我们选择让第一名空缺，因为我们不想降低比赛最高荣誉的质量，选手必须是真正的出类拔萃。我们高兴地宣布，今年我们的选手确实有第一名的荣誉。她就是来自乌克兰的尤利娅·赫梅利尼茨基……” 君羡的嘴唇停止了翕动，没有念念的名字。怎么可能？念念的演奏那么完美，台下数千名观众为证。 一瞬间泪水充盈了眼眶。善念念眨眨眼，什么都没说出口。对不起，你的心愿我没有完成。 身边的尤利娅已经起身，准备迎接属于她的鲜花和掌声。 便在这时，大喘气的主持人接着说道：“以及来自遥远东方国度——中国帝京的善解意。” 并列第一。 李斯特国际钢琴大赛史上第一次并列第一。 “他们同样出类拔萃，但鉴于观众的喜欢度，我们增设了特别魅力奖，奖给中国选手善解意。她以十八岁的年轻阅历，为我们再现了李斯特的天才风姿。我们衷心感谢她。下面，请两位选手上台领奖。” 在观众海啸般的掌声中，尤利娅和善念念并列走向舞台，接过沉甸甸的奖杯，和属于冠军的12000欧元奖励，善念念额外还有四千欧元。 尤利娅先发言，感谢她的老师和家人。而后，她向善解意下了战书。“亲爱的善解意小姐，今年年底的柴可夫斯基钢琴大赛，我希望与你同台竞技。” 镁光灯下的善念念，人群中的焦点。此时，她的世界里只有一个人。 她接过了主持人递过来的麦克风，言简意赅地发言。 “大家好。” “我叫，善解意。” “教我弹钢琴的人，叫君羡。谢谢。” 029 乐评人宠儿，他们是天作之合 西山墅。 帝京下了一场雨，夏雨沿着庭院里的亭子，密密如织。 亭子里坐着一个人，石桌上摆着整套功夫茶具，茶香袅袅，茶具旁还有一沓文件。 主人位上坐着一青年，生着一双漂亮的瑞凤眼，他倒了一杯茶。 凌超晗。 他身旁站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站成一杆标枪。 “仲宇哥，我今天叫你来，是想请你帮我查一个人。” 标枪男名为平仲宇，以前做过私家侦探。“什么人？” 凌超晗将那沓文件推到平仲宇身前，“资料在上面，我想查她的人际关系、家庭背景，尤其她的父亲，工作的单位，接触的人。越翔实越好。” 平仲宇拿起了文件，看到一张花季少女的脸。他想不出来少主人为什么要这么做而，他只需要服从。“好的，我会尽快。” 凌超晗捏捏眉心，他的第二十三次好友申请还是没通过，这让他倍感沮丧。“另外，十年前青年钢琴家乐君羡发生了一起车祸，起因据说是刹车失灵，这件事你也一并查一下。” “是。” 凌超晗摆摆手，示意他可以做自己的事了。而他掏出了手机，打开微信界面，添加好友。备注怎么写，他一时不知如何称呼。 “科学少年说凌超晗”，他已经发过去很多次了，每次都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竞争对手凌超晗，不好，像找人麻烦似的。 你的粉丝凌超晗，这姿态放的忒低。 最后他编辑了几个字，“我叫凌超晗，想和你交个朋友”。点击申请。 忽然他听到了笑声。 抬眼，就看到了他姐姐凌超逸，饶有兴致地摩挲下巴打量他。 凌超晗迅疾地将手机摁了黑屏，质问：“无声无息的，你这是要吓死人吗？” “我光明正大地来，光明正大地看，不可以吗？倒是你，这么专注，害相思还是发春啊？”凌超逸反唇相讥。 真难听，什么春啊夏啊的？不过他马上意识到一件事，姐姐可能有善解意的联系方式。“姐，上次你说……”就很难开口，凌超晗支支吾吾，“在少年说上打败我的小姑娘，你是在哪见到的？你有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凌超逸何其聪明，他弟弟打的什么心思，她一眼便知。“没有，我只有她的监护人的联系方式。” 善念念的监护人，君羡是也。 没有问出满意的答案，凌超晗就挺失落的。“那你到底是在哪里见到她的？” “这很重要吗？” “当然。” “我说，凌超晗，你不是被虐出什么心思了吧？况且，你们才认识几天？”凌超逸被自己的铁树弟弟惊呆了。 这和时间长短有什么关系呢？有的人一眼万年。凌超晗比划着小拇指指甲，“姐，我只是对她，有那么丁点兴趣而已。你不用多心。” 就扯淡吧，编辑一条申请都那么长时间？“超晗，她不适合你，把兴趣扼杀摇篮吧。” 作为家族第二顺位继承人，凌家几乎不会允许他和一个自闭症少女有情感牵扯的。 “为什么？”凌超晗问。 * 几乎一夜之间，善念念成了欧洲乐评人的宠儿。 他们不吝华美之词，对于这个新生代钢琴师给与了高度的评价，称她是百年难遇的钢琴天才，对乐理有着天然的理解和造诣。 而这种赞美和喜爱，在随后的获奖者音乐会上达到了顶峰。 当轮到善念念登台时，她并没有急于演奏，而是很虔诚地表达了一个小小心愿。她一字一顿用德语说，“我恳请，评委会，允许我，邀请，一个人，共同演奏。” 这是不合乎要求的，因为从来没有人提过这样的请求。但严谨的德国人也不是刻板的不通人情，一个评委问：“是谁？” 善念念简简单单回答“君羡”。 其实在昨天的颁奖典礼上，众位嘉宾已经知道了这个名字，但今天意义又有所不同。 有一位评委指出，十五年前，中国有个叫君羡的人，也参加过李斯特钢琴大赛，并得了第一名，后来他还应邀在金色大厅进行演出。 此君羡为彼君羡？ 万众瞩目中，君羡登上音乐厅舞台，下面有口哨声，来自评委席，显然有人认出了他。 君羡与念念对视一眼，举起了自己的右手，他用德语说：“因为一场意外，我失去了两根手指，不得不告别我最留恋的舞台。但钢琴、音乐就是这样，充满无限的魅力和生命力，我遇见了身边的女孩。她是我钢琴生命的延续，带着我的心愿和梦想，将琴音播撒在世界大地。” 台下是经久不息的掌声。 已经有评委做出了“请”的手势。 善念念和乐君羡坐在同一架钢琴前，四手联弹。 就像他们之前练习的无数次，两个人那么有默契，他们的情感是相通的，一个眼神已经表达了全部的思绪。 手指的瑕疵完全不能掩盖炙热的情感，每一个音符都打动着在座的观众。 乐评人再次拿起了笔，开始撰写这个动人的故事。 其中一个乐评人指出，唯有真正的心有灵犀，才能演奏出这样的曲子，他们（君羡和善解意），是天作之合。文章末尾，配了一张两人同框四手联弹的照片。 这篇评论得到了很多音乐媒体的认同，大家纷纷转载。 * 比赛已经结束了，君羡和念念也到了启程回国的时候。 韩成宗和韩夫人为他们准备了丰盛的食物，算是饯行。 用过餐后，善念念在茶几上发现了一份报纸，报纸上有她和君羡的合影，她征询主人的意见，“夫人，我可不可以，将报纸带走？” 韩夫人笑道：“当然可以。” 善念念弯了弯唇角，如玉的手指落在了照片，君羡的眉毛上。 真好，他笑得像孩子一样开心，完全不见紧锁的眉头。 她不舍得看他皱眉。 报纸还没读完，已经被夺走了，君羡涨红着脸，将报纸藏在了身后。“乐评人瞎写的，你不要在意。我们是家人，什么天作之合，胡说……” 八道。 “什么？”善念念满脸狐疑，完全没有get到君羡的点。 君羡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他潜意识里都当她是一个正常的人，心智成熟的人，智商高的出奇人，刚刚看她那温柔的表情，还以为…… 他忘了于感情的事，她懵懂无知。他紧张个什么劲儿呢，狗屁天作之合，在她的世界里，就像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没……没事。你收拾好了吗？我们要启程了。”君羡结结巴巴。 “好重。”她小怨念。 是的，君羡建议她带些德国特产给同学，那些黑森林火腿和大香肠塞了一大包，特别重。 “路上我背，我送你返校，总可以了吧。”君羡无奈，当闺女养的，是小祖宗。 善念念冲他笑笑，伸出洁白的掌心，“给我，我的。” 额，还惦记呢。 那份报纸如此珍贵，她要自己珍藏。 两个人乘坐飞机回到了帝京，一天一夜后到家，休息一晚，第二天善念念背着重物直接去上课。 早上第一节课，陈教授离散数学。 她踩着点进去，刚到就被点名了，这运气，可以买彩票了。 030 天才是天才的通行证 善念念背着硕大的包，愈发显得她人娇小，几乎踩着点进了教室。 全班的目光，“唰”地聚焦在她身上。 两周来网上风风雨雨的主角人物，终于登场了。 虽然现在以天涯、贴吧、微博为代表的外网，控评删帖，校园bbs也开始锁楼下沉，但大家似乎都嗅到了里面不可言说的猫腻。 这个女孩子，也许远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单纯。不知谁吹了声口哨，接下来好几声口哨，很刺耳。 “善念念，这里。”坐在第一排的车黎尔压着嗓子在喊她。 善念念耳朵动了动，一双眉拧了下，她朝着车黎尔走去，与他一桌之隔坐下。 “你去哪里了？你不知道……”车黎尔的叙旧戛然而止。 “现在开始点名。”陈教授先声夺人，人未至声已传。人群中，他第一眼看见那个消失了两星期的女学生。相比天才，他更喜欢勤奋努力的，书山有路勤为径，他由衷不欣赏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所以，他端着脸。 点完名之后，他在黑板上写下一道题，“哪位同学愿意上来解这道题？自告奋勇一点。” 教室里响起刷刷的落笔声，大家开始演算。帝大数学系那绝不是盖得。 善念念目不转睛地盯着黑板。那串公式像活了一样，在她的视网膜成像，像最精密的仪器开始运转。 车黎尔用笔尖戳了戳她胳膊，推过来一张纸，“这道题我好像见过，是……麻省理工应用数学学会siam……” 半截粉笔精准地朝他的头飞来，“不许交头接耳。谁来做一下。” 车黎尔脖子一缩，秒变鹌鹑。 “老师，我推荐无师自通、不用上课的天才美少女来做。”后排的男孩子提议，得到了好几个人的呼应。他们眼中分明还带着戏谑和讽刺，怎么他们评出来的校花，突然之间变成那个样子？ 陈教授目光落在前排，他和底下学生一样，期待一个答案。 “善念念，你来试试？”语气依然温和，这是他为人师表的基本操守。 善念念站起来，走的有点慢，这种被置于大众审视之下的感觉并不好。她深呼吸，在黑板前停下，小小清瘦的身影，她踮起了脚尖。 教室忽然鸦雀无声，学生们屏息凝神。 下笔如龙，是他们的第一观感。因为善念念写的太快了，他们甚至看见了重影，这是什么手速，这是什么大脑，她不用思考吗？还是她已经自暴自弃、开始胡乱写了？ 两分钟后，善念念停笔，转过身来，一板一眼，“要上课的，我，有请假。” 众人半天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这是对刚刚男生说的“无师自通、不用上课”的回应，之前她没来，但是请了假。 陈教授呆愣愣看着黑板，震惊已经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他开始拍手，一下一下很有节奏。然后他在黑板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对号。 “同学们，这是我见到的最好的答案。是的，这道题是不规则图形的独立集数量难题，麻省理工的本科生凭借超常解法，获得了学院的未来科学奖，它提高了人们对伪随机结构的理解。而我们的善念念同学，只用了两分钟就解了出来。我不喜欢将人冠以天才之称，但她真的就是。” 在帝大，人们崇尚以实力为尊，当你拥有足够的实力，就会赢得别人的尊重，如此时的善念念。 刚刚起哄的男生，换了一幅羞颜，为她鼓掌。 善念念仍然心如止水，安静走回自己的座位。 车黎尔举起两个大拇指，点赞点赞！ “谢谢。” 少年被谢地不好意思，脸上桃花朵朵开，“谢……谢我什么？” “你的笔记，我有看。” 是的，在魏玛的那段时间，车黎尔会把所有数学的课程笔记发给她，她练琴之余也在学习。 等到课后，一群人围了过来，为他们的校花喝彩。 善念念这才打开包，将里面的黑森林火腿和大香肠拿出来，在桌子上摆了个小山。“德国特产，给你们。”眼神落在周围人。 她是对车黎尔说的，但是别人懂了她的意思，是给大家的。 男孩子们想到她背着那么重的东西，还要迎接他们的恶意揣测，而此时她又以德报怨，顿时都惭愧难当。 车黎尔作为班长，此时展现了他长袖善舞的一面。“念念千里迢迢背回来的，一点心意，大家别客气。下次再点名，如果她没来，记得帮她喊到。” “念念，我在群里艾特你，你从来没回我。” “念念，你没事在群里说说话、收个红包，不然我们都发了个寂寞。” “念念，以后有人欺负你，哥哥罩着你。” 男孩子们七嘴八舌，嘻嘻哈哈接了。 善念念抿着唇，嘴角就往上跑，她忽然想到凌超逸说的，融入集体有时候真的是很快乐的事。 * 中午的时候，善念念回了趟寝室。 她给数学班的男同学带了火腿和香肠，给艺术班的同学带了面膜和护手霜。dm超市里有得卖，物美价廉。尤其小雏菊护手霜，味道香香的，连平时素面朝天的念念都忍不住想买一买。 她将包装好的小礼品，放在每个人的桌子上。上面还有个小便签纸，画着一张小笑脸。 南乔楚不住寝室，此时不在；杜微上午没有课，此时刚刚起来，看到善念念眼神一缩。倒是阮明珠看到她的礼物，凑了过来。“念念，你可回来了。你走了这么久，怎么不和我们说一声呢。” 善念念没有意识到。君羡说过给她请假，她就默认不用做别的了。想了想，她解释了一句，“我在，魏玛比赛。下一次。” 阮明珠幽幽叹息，“你不知道，你走后发生了什么。网上都说……都说……” 杜微忽然咳嗽了一声。 阮明珠闪烁其词。 “说什么？”念念问，一双眸子在探究，黑白分明。 阮明珠咬咬牙，决定以真相告知。“他们在网上说，说你，夜不归寝；说你，旷课翘课；说你，和别的男人回家。” 她搬过来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打开了一张下载到本地的图片，随后当着善念念的面删除。 善念念认了出来，是她和君羡。 她不理解，她的事情为什么会惹来别人的议论，她明明请了假，课程也没落下。女孩眉间挂了一层霜色，显见烦躁与郁郁，“没有夜不归寝，没有旷课，不是别的男人，是我的家人。” 031 你与恶的距离，只一线间 下午，善念念去了教室，怀着郁郁的心情，坐在了最后一排，安静的角落。 这节课是专业必修课——西方音乐史，她对此如数家珍，因为读过的书比老师的推荐书目还多。 同学三三两两来上课，没人注意到她。 笔记本放在桌子上，她用左手随意画音符，右手打开手机，点开微信。 第一眼看见了通讯录下方闪着小红点，点过去，申请人头像是一座哥特式教堂，备注是：我叫凌超晗，想和你交个朋友。 善念念记得他，凌，就是擂台上那个小胖子！他答对了很多题，虽胖，却是个值得尊重的对手。 她准备点击通过。 但停住了。她想起了那天君羡的话，不要随便加别人的微信。君羡会不高兴的。 乖乖女善念念选择了和君羡一样的做法，删除。 微信通讯录里还有一个群、两个好友。 她点进了数学班群，发现男生在发红包接龙。 红尘炼心：欢迎念念美女回归。红包。 江上墨客：是才女更准确。红包。 纳兰：卧槽，麻省这题好难，我到现在没解出来，求赐教·？红包。 风火辉煌：对你的认知，如同斐波那契数列一般，随着时间的过去线性递增。@解意，红包。 善念念的微信名叫解意。 我是威廉：楼上的，注意言辞、注意形象。红包。 人间车尼尔：599、849、299、740@解意，请保持劳逸结合。红包。 …… 留言很多，善念念一一看过去，看到最后一个，她笑了。 只有她明白这一串数字的含义，它们是车尼尔练习曲编号。车尼尔被称为“练习曲狂魔”，是每个初学钢琴者的噩梦，怎么练也练不完。 偏偏谁也绕不过车尼尔。不学车尼尔，无法弹好他的老师贝多芬；不学车尼尔，也练不好他徒弟李斯特的超技。 最后善念念回复：谢谢大家，红包心领。 关了群聊，她才点开君羡的微信。君羡的头像很特别，是无限延伸至空间深处的黑白键，键上坐着一个小女孩，手里拿着一根魔法棒。 她打字。 解意：一件开心的事，一件不开心。 君羡秒回：谁惹我们喵喵不开心了？记住开心的，忘记不开心的。 笔记本上出现了一首善念念五线谱，她停下左手，双手捧着手机打字：他们说我夜不归寝，说我旷课翘课，说我和别的男人回家。 善念念吸了下鼻子，在别人面前她会努力微笑，在君羡面前，她只想哭。 君羡秒回：喵喵你在哪？我去找你。 善念念分享了她的课表，上面有教室号。 * 建筑系中心楼。 凌超晗完成了一幅建筑的手绘图，那是一个公建项目，在琴岛的海边，建筑外形酷似两架大钢琴。 他看着手绘图，思绪穿越层层叠叠的时间，回到八年前。 在科学少年说的终极擂台赛上，主持人抛出一个问题，佛罗伦萨的圣母百花大教堂多年烂尾，因为穹顶建造难度太大。那么，后来建筑师伯鲁内莱斯基用什么方法解决的。 凌超晗不知道。这不在他背题的范畴，他纵使家道深厚，家中藏书堪比图书馆，他毕竟不是计算机，可以记住那么多知识。 但善解意做到了。 她答出“八边形双层薄壳结构”，将哥特风格与罗马风格相结合，解决了离地最高达120米的穹顶建造。 凌超晗完全懵了，那一刻他很想撬开善解意的大脑，看看内部结构。 他没办法撬开，后来上大学，他主修课信息专业，辅修建筑学，拿下双学位。本科还未毕业，他已经在导师引荐下，独立接单。 这一点倒和他的姐姐很相似。姐姐也是双学位。 他们都是斜杠青年。 手机铃声响起，将他从回忆中拉回。 是程叙。 “老板，大钢琴家回来了，上午上了数学课。” “她在哪？你遇见了？”凌超晗自己都没注意倒，他的声音是颤的。 “我奉旨监控数学学院论坛嘛，有人发帖子了，好家伙，据说刚回来把麻省理工的难题给端了。” 凌超晗丢开他的手绘作品，手机夹在肩膀上，边打电话边收拾东西，“帮我查查善解意的课表。” 自从哪次热搜事件之后，善念念的课表网上一搜就出来。 “叮”，凌超晗的邮箱发进来一封邮件。他扯嘴角，一张课表而已，犯得着发邮箱吗？微信就搞定了。 等等，文件很大，不是程叙发的，而是来自平仲宇。 这么说，网络黑手事件有进展了。 他也不忙着去找善解意了，从公文包里拿出mac电脑，他要先看侦探发来的资料。 * 一堂大课终于结束了。老师先离开教室。 善念念背着包，沉默无声地往外走，她打算去莫扎特之琴社团，还可以练几个小时钢琴。 走在教室的过道上，她听到了女同学们的窃窃私语和小声嘀咕。 “诶诶诶，她回来了。” “她总是这样，像黑夜里的蝙蝠，不敢见光。” “发生了那样的事，躲起来也正常。换了我估计没脸见人了。” “女孩子呀，一定要自重，洁身自好。我听说外面很多美院生被包养，可咱们毕竟是帝大啊！” 声音本不大，但善念念的听力太敏锐了，任何声音进入耳膜都被无限放大。她倏然转头，目光如炬，像一头受了刺激的小豹子。 猫科的。 她不是很懂这些话，但她感受到了恶意，和非常不友好。 一个女生顿时捂嘴，噤若寒蝉。 另一个女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凶什么凶？有本事做，就别怕人说啊！” “念念，你回来了！”这声招呼来自南乔楚，她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很亲切。 阮明珠也在旁边，倒是杜微，站在五米开外。 “楚楚，这种人不值得你对她好。” “对啊，之前你好意叫她参加交响乐演奏，她还摆脸子给你看！连累你被老师说。” 两个女生在为南乔楚抱不平。 “大家都是同学，况且念念还是我同寝室的。” 南乔楚伸出手，去挽善念念的胳膊，很热络。 善念念敏感地躲开，而这看在大家眼里，都变成了满满的嫌弃。 “楚楚你看，心脏的人看什么都……”女生的声音还未落地，她听到了一声嘶喊。 “啊啊啊啊！”善念念眼睛发红，脸部肌肉细微地抽搐，那是情绪失控的表现。 “她疯了吗？她疯了！” “要不要去找老师。” 那些声音，那些嘴和脸，在耳畔、在瞳孔里放大，善念念只觉得头晕目眩，天地都在旋转。她抱住了头，身子矮了下去。 她听到了温暖的呼唤，独属于一个人的称呼，“喵喵！” 乐君羡穿过围观的人，走到了她身边。 “哦，你终于来了。”善念念低低地说，声若泣诉，那么委屈。 西乐班美女如云，他的眼里只有她，被大众视为另类、不合群的女孩。 人群爆出一串长嘶声。有惊讶，有羡慕，也有不可思议。 有品位的男人，是女人最好的标签。 这就是善念念背后那个男人？真真长了一副好皮囊！ “喵喵，我们走。”君羡牵着她的手，十指紧扣，他能感受到女孩的手冰凉，汗涔涔的。 “让开！”这是对围观的人说的。 男神秒变修罗神，那眼睛深入寒潭，要将一切吞噬。 走了几步，君羡回眸，天光仿佛暗了半度。他说：“永远不要以卑劣的心思揣度别人。你与恶的距离，只一线间。” 032 教她顺心意，遭遇不公要反击 当凌超晗出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君羡牵着他申请了23次好友都没通过的善解意，两个人并肩走出了人群。 说好的监护人呢？ 那样亲密无间的状态，仿佛他们两个就是一个世界，任何人无法走进入。 凌超晗的心，忽然生出许多落寞。 两周以来的翘首期盼、百转千回、默默煎熬。 不，不能这么想，姐姐说了，他是她的监护人，应该是亦父亦兄的角色。 “善解意！”凌超晗朝她走去。“乐先生你好，我是……” 身份委实不好介绍，他顿了一下，言简意赅，“凌超晗。” 既然姐姐有他的通讯录，他听到自己的名字，应该会联想到。 善念念下意识藏到了君羡身后，躲猫猫似的。 君羡眯眯眼睛，哦，这就是那个加微信，对喵喵有企图的。那双瑞凤眼，和一个人真的很像。他便问了出来。“凌超逸，是你什么人？” 正好，凌超晗笑道：“那是家姐。” “什么事？”没有寒暄，君羡追问。 走廊里，西乐班的女孩子在围观两枚帅哥的交谈，一个儒雅明华却一身冷冽，一个矜贵翩翩状似风流，颜值都是极高的，太养眼。 南乔楚垂着眸，眼睫投出一片阴影，遮住了起起伏伏的心情。 他是来找她的，他又来找她了！ 凌超晗被问住了，他来找她干什么？那件事的真相，他不打算告诉她，这其中的暗黑操作，直觉她很难应付。 他就想来看看她，想和她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一起自习，聊聊「少年说」、钢琴和数学。最好顺便再加个微信。 他被自己的想法惊呆了，原来有这么多事想和她一起做。 他递过来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我听姐姐说，解意获得了李斯特国际钢琴大赛一等奖，特来祝贺她。”这个理由，简直完美。 凌超逸也没说过，是他自己网上搜到的。 君羡看了眼身后的念念，“喵喵？” 他没有权利替她决定礼物的归属，便征求她的意见。 善念念眸子里一片水光，她还没有从刚刚的情绪中出离。她只说了一个字“走”。 “谢谢。礼物心领了，烦请收回。”君羡拉着善念念离开了教学楼。 他们一起去了荷塘月色，帝大一景。 九月，荷塘只余残荷，夕阳投射在湖面，增添了瑟瑟红滟之感，这里风情和美丽依旧。 善念念走近了一棵垂柳，绕着它的树干转圈圈。 那是一种自由轻盈的感觉，仿佛空气回到身体，力量也回来了。她一转，就不停。 君羡任她旋转了十分钟，挡在了她前面，“喵喵，可以停下来吗？” 善念念撞进了他的胸膛。那么近，呼吸可闻。她抬起着了色的眸子，纯净地令人心疼。 “喵喵，你听我说，我们每个人，都难免遇到波折，全赖坚定的意志。顺从自己的心，走自己的路，便是风雨也兼程。我相信，你可以。” 善念念抱着他的胳膊，贪恋那样的温热，“我不懂，不明白，为什么。” “为什么啊？”君羡幽幽叹息，揉揉她头顶的密实浓发，拉着她在湖边坐下，“大概，你太优秀了。” 善念念不知道，也不觉得，她说：“我，就是我啊。” 君羡笑了，他家小猫女大智若愚呢。“人类的认识，都是从自我开始的。喵喵，很好。” 他摸索着身边的石子，抛进湖水里，荡起一连串的水花。“喵喵，你目前刚刚展露头角，要不了多久，会有更多人关注你、推崇你，也会有更多人诋毁你、诽谤你。这就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你唯有变得更强大。当然，遭遇了不公，也要学会反击。” “反击？”善念念懵懵懂懂，“做什么？” 君羡来的路上网上搜了搜，又给刘川岩去了一个电话，来龙去脉了解了一些。“你需要一个发言人，我想将来会有人愿意做你的发言人，但现在，会由我来。风暴起于网络，我们就在网络上发表声明。” 君羡有一个随身携带的电脑包，装着轻薄的笔记本，他点开来，连上热点，进入校园bbs。 “用你的名字注册一个id，id就叫善解意好了。” 善念念接过笔记本，用自己的学号完成注册。 接下来的操作，都由君羡完成，在bbs的艺术学院下面发表帖子。 “我叫善解意，也就是帝都艺术学院14级新生善念念。过去的两周里，我一直身在德国魏玛。参加李斯特国际钢琴大赛，幸不辱使命。临行前曾与学院老师请假，并无旷课与夜不归寝之说。” 末尾，附了一张从国际媒体发布的善念念获奖的照片。 这篇帖子发出去，很快得到了班主任刘川岩的回应，称确有其事。而后帖子以疾风迅雷的速度开始蔓延。热心的帝大学生搜到了很多国外媒体报道，称善念念此行是为国争光，不应该被恶意揣测和泼脏水。 善念念抑或善解意，是帝大的骄傲，也是中国音乐者的骄傲。 * 凌超晗目送善念念离开时，一个女孩子站到了他身边。 “学长，你不说我还不知道，念念居然在国外拿了大奖。说起来，我三年前也参加过李斯特钢琴比赛呢。” 南乔楚，那时候她十五岁，获得了四等奖。 成绩一般，胜在年纪小。 “你相信吗？就算她三年前参加比赛，也会是冠军。”凌超晗大步流星地除了教学楼，在一处僻静的绿化带处停下脚步，南乔楚已经追了上来。 “你对她这么有信心呀?”南乔楚嘴角咧开一点弧度，“说起来，我和念念也算有缘分，我的老师是……乐先生的师兄呢。” 不错，南乔楚是和景耘宣学的钢琴。皇家阿尔伯特音乐厅的演出，一举让邵玉章在欧洲声誉更著，而和邵玉章同台演出的景耘宣，便也扶摇直上。 以景家的家世，景耘宣自然不会收徒，但南家自有南家的办法。 “所以，”凌超晗直视着南乔楚的双睛，似要看进她的心底，“你要这样不择手段地对付她吗？” 这个质问来得突然，对上满脸森寒的凌超晗，南乔楚不由自主后退一步。“学长，凌哥哥，你在说什么？” 凌超晗沉默地拿出录音笔，轻捻着笔身，播放： 女声1：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同班同学呢？况且还是一个寝室的。 这个声音来自南乔楚。 女声2：楚楚，你不是最讨厌善念念吗？她打落你送的口红，她不配合你策划的演出，害你出丑，还抢了你喜欢的凌学长…… 这个声音来自杜微。 南乔楚羞愤地分辨：微微，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些，你可不能胡说。 杜微仍自说道：还用胡说吗？你脸上写着呢。楚楚，我查过善念念了，她能进入帝大一定是走了后门，帝大今年明明只招收一名钢琴生的，而你又这么优秀…… 凌超晗关闭了录音笔，薄唇轻启，音色寒凉：“看，动机都有了，我不知道你怎么进入的帝大，但想来不会光彩。你处处不如善解意，所以才会挑起讨好你的杜微和善念念的关系。可怜的杜微，被人当枪使还不知呢。” 南乔楚拢了拢头发，怡然自得，“精彩，推理地很精彩。凌哥哥，证据呢？我什么都没做过。” 033 来自摩登音乐厂牌的邀请 通过网上那张照片，凌超晗复原了拍摄的日期。说来很巧合，善解意和君羡回家那天，正好凌超晗和程叙来找她。 进一步调查，那天艺术学院西乐班在排练交响乐。 除了善解意没有回寝室，还有一个人也没回，就是南乔楚。 “让我来复盘一下。从艺术特招起，某人就在心里埋下了一颗嫉妒的种子，因为善解意拿下了帝大面向钢琴生唯一的名额。” “这次交响乐排练，本来善解意已经放弃，可又被班主任点名，某人再次被嫉妒冲昏了头脑。” “排练结束，从不回寝的某人看到了同样未归寝的善解意，在她的监护人陪同下，某人按下了快门键。” 凌超晗循循善诱，步步为营，已经逼近了南乔楚的心里防线。她眨眨眼，无辜且美丽，忽然掩口而笑。 “这是学长你的推断吗？学长以前写悬疑小说吗？文笔一定很好。” “可惜，帖子不是我发的。至于照片，我也不知道谁拍的，正义使者？” 还有心思插科打诨，也是个心理素质好的。凌超晗摩挲着光洁的下巴，“作案动机和条件你都有。我问过杜微，她说资料莫名出现在她手机上，这种简单的技术，你南大小姐喊一声，无数程序员会为你办到。” “且只有你了解杜微和善解意的真实关系，从你和杜微的对话中可以看出，她分明想讨好你。” 通过这次调查，凌超晗还发现一件事。杜微的父亲，曾代替他家的远房亲戚，为景家充当两个星期的司机。 景耘宣是南乔楚的钢琴老师。 这其中，掺杂了太多东西。 “福尔摩斯凌哥哥，你到底想怎么样呢？没有做过的事，我不会背锅。”南乔楚眼睫浓浓，眸光流转。 凌超晗有一瞬惊讶，他发现除了眼睛，南乔楚的容色似乎与善解意有几分相似。 压下这个想法，他说道：“我想要，你和杜微在网上，在当面，公开向善解意道歉。当然如果你拒绝，我也不介意将我的资料发到网上。网友不需要真相，他们有瓜吃就好了。”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有杀伤力的威胁。 “所以，凌哥哥，你为了别人的女人，决意不管不顾凌氏和南氏的多年交好，也要把我拉下马吗？她也许没你想的那么好，她……” 凌超晗回了她一个眼神杀。那句别人的女人，像一根针一样，扎了凌超晗一下。23次好友申请还没通过，好啊，那就24、25次，总会成功的。“事情，该有个了结了，我给你24小时的期限，你和杜微为你们的言论和行为负责。否则……” 说着，他扬了下手机和录音，撇开如雕像一样立在原地的人，离开。 * 这天晚上，西山墅的主人收到了一通电话。接下来会客厅里进行了一场一个小时的长谈。 * 第二天校园bbs上，杜微发了一条帖子，称其因为嫉妒和私念，诋毁了善念念，她对此深表歉意，惶惶不安，希望得到善念念的谅解。 帖子发了，接下来几天杜微都没有来上学。 善念念知道后，也只是看了一眼，拿着课表继续她的四点一线。 教室-莫扎特之琴办公室-寝室-家。 偶尔回一次，便是安好与喜悦。 * 三里屯赋格酒吧，今天迎来一位客人。 客人驻足在整屋子的黑胶唱片前，静静欣赏。忽然肩膀被拍了一下，他回头，看见了驻场酒吧十年的好兄弟，端着两杯新加坡司令——申屠政。 “都说人间路窄酒杯宽，有不如意的事，走一个。” 赋格算是清吧，相比三里屯其他酒吧的嘈杂喧嚣，这里安静地宛若都会里的桃花源。 “我不喝酒。”君羡没有接，经历过车祸的人，自此与酒别。 申屠政啧啧，戏谑写满了嘴角，“不喝酒，你来酒吧做什么？” 是啊，是谁叫他来的，君羡没好气的就着布艺沙发坐下。 申屠政虚空中举杯，自己喝下一口，“祝贺你闺女德国大胜归来，我自饮……一口。” 君羡呵呵，戳了下他的酒杯，“你这是准备杯子里养鱼？” “好酒要慢慢品不是？今天找你来，一为庆祝，二来叙旧。呃儿！”申屠政打了个酒嗝，“我说，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还在央音当老师？” 为了维系生活，君羡被央音返聘，日常教授乐理和东西方音乐史。“嗯，先做着，同时带着喵喵比赛。申屠……”君羡揉搓着头发，仰望45度角处的唱片，“我有时候觉得自己挺没用的，喵喵在校园被霸凌，被攻击，我却一无所知，鞭长莫及。” 事实上，他心里隐隐有个猜想，从帝大录取了两个钢琴生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这也许埋着隐患。只是没想到，风暴又不是来子他心里的隐患。 处处透着奇怪与诡异。 申屠政收敛了吊儿郎当，拍拍他的肩膀，“嗨兄弟，你又当爹又当妈又当哥的，做的已经很好了。” 君羡嘴角微扬，他怎么交了这么个不正经的兄弟，连安慰人的话都这么糙。“你说，一个人会这么容易坦诚自己犯的错吗？我的第六感，有人先于我，出手了。” “甭管谁出手，恶人得到惩罚了就不错。对了，还有件事和你说。” “什么事？” 申屠政斜着大拇指，说“你不是把你家闺女的demo发给很多唱片公司了吗？你猜怎么着，今天我去上面的办公室，看到了你闺女的小样。” “嗯？”君羡来了精神，有成效。“你签约的厂牌是哪家？” 厂牌是一个舶来词，来源于英文bel”。在唱片时代，唱片的制作商会将自己的公司名称或司logo印刷在唱片封面非常显眼的地方。隐含了“xx出品，必属精品”的意思。从性质上来说，厂牌是一个有着自己品牌的唱片公司。 “摩登音乐。” 国内十大音乐厂牌之一。 只不过申屠政之于这家唱片公司，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透明。 君羡一拍脑门，恍然。他急匆匆拿出了手机，打开信息。 微信时代，短信沦为垃圾信息的回收站，几乎没人去看。而此时，最上面的一条信息，来自——“摩登音乐。” “乐先生您好，我们诚挚邀请您的音乐人兼钢琴师——善解意小姐，加入摩登音乐的大家庭。另外，近期还有一场商业演出，希望能与您和善小姐当面详谈。” 信息后面，附了一个联系方式。 omg，真的是摩登音乐！君羡激动地晃着手机，这意味着念念的音乐之路，正式迈出了第一步。“这个摩登音乐也是的，为什么不打电话。这年头，谁看短信啊？” 他幸福地抱怨着，就有一串号码打了进来，接起。 “喂，乐先生吗？这里是摩登音乐唱片公司。” 说摩登，摩登到。 034 无声音乐4分33秒，魅力爆棚 放下了摩登音乐的电话，君羡起身，准备回去，要把好消息和喵喵分享。 “喂喂喂，你来一趟，酒水也不支持一下，音乐也不支持一下，就这么走？”申屠政死气白咧拽着他，眼巴巴看着他。 哥们混酒吧寂寞，哥们求安慰，哥们想要人间温暖。 君羡摸摸兜，这年头大家都扫码，想打赏点小费都囊中羞涩。 好不容易翻钱包，发现一张百元大钞，塞到申屠政手里，“诺，当我的酒水费，不谢！” 申屠政很有气节，不接，“酒吧老板弄了架古董钢琴，你不打算试试吗？你给我伴奏，我唱，咱们好久没合作了。” 还有什么比一台古董钢琴更能令一个钢琴师心驰神往呢？ 君羡捏着两根假手指，十年时间它们已经和他血肉相连。并没有伤春悲秋，他爽利地说：“带我去看。” 在酒吧舞台的幕布后方，一架比正常钢琴小一个size的古董钢琴安静地躺着，它的外表是原木的，肌理十分漂亮，散发着质朴的、自然的气息。君羡的手指落在了琴键上，像触了电一样，直冲心灵。 “天呢，它太完美了！”君羡不吝溢美之词。 申屠政满脸的得意，“这架钢琴是由德国著名制琴师路易斯·库姆巴赫于1820年制作，全手工，耗时十年。后来由卢浮宫的修复师克里斯托夫·克拉克修复，据我所知，国内仅此一台——可做音乐会用的贝多芬时期古董钢琴。” 至此，君羡同意和申屠政同台表演。 酒吧老板听说弹钢琴的是十年前著名的钢琴家乐君羡，喜不自胜，当即对店里客户宣布这件事。 古董钢琴不白弹，得好好宣传一番。同时他让店里全部人员，包括调酒师一起听。 一人一琴，已经出现在观众酒客的视野里。 申屠政清清嗓子，准备一展歌喉。 然而，君羡的手指落下，却没有声音。 申屠政回头望，皱着眉，怎么回事？ 反观君羡，一副沉浸其中、超然物外的样子。 他的手指如蝴蝶，灵巧翻飞，却无声。 md，申屠政赫然发现，君羡的手指离钢琴一指距离，弹毛线啊，你这不是坑兄弟吗！他磨牙，嘴唇翕动开唱，也无声。 台下的观众纷纷拿出了手机录像，这种陌声表演太考验演奏者的表现力了，看来台上两位完成度都不错呢。 一分钟过去了，无声音； 两分钟过去了，依然无动静。 整个过程持续了4分多钟，君羡抬起手臂，像模像样地擦去额头的汗水，起身，像观众致意。“谢谢大家，和我共同完成这架贝多芬时期古董钢琴的首秀，无声《4分33秒》，谢谢。” 酒吧里响起了滚烫的掌声，为这场行为艺术。 申屠政终于意识到，这家伙是向作曲家约翰凯奇致敬呢。 上世纪50年代，约翰凯奇表演了一场无声音乐，备受争议。有人说，他符合音乐的最高境界“无声胜有声”；也有人说，这不过是博人眼球、哗众取宠的伎俩。 但不管怎么说，人们记住了约翰凯奇，并将其奉为音乐行为艺术领域的真正大师。 曲毕，人将散。 君羡欲离开，却有人热情挽留。 后台处，有服务人员端上来一个托盘，盘里全是红色老爷爷，保守估计得几万块。 “这，客人说是打赏钢琴师的……”服务员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这些钱也算不上太大数目，但在演奏这么短时间内，拿出这么多现金，也是难得。 “哇哦哇哦哇哦！”申屠政要跳脚了，用兰花指捻起一张老爷爷，在灯光下夸张地欣赏。“男的女的？” “女的，超a超御！”服务员吞了口口水回答。 还是个美女！申屠政无语望天，这个看脸的时代！“这么多打赏，莫非求取春宵一刻？” 君羡一巴掌招呼过来，没个正形。不过这些钱，可以给喵喵买些冬季厚衣服了，为即将到来的柴赛。 “行了，感谢你推荐，一人一半。帮我把我那一份打包好！” “扎！”申屠政笑的见牙不见脸，赶紧给君羡行了个清朝太监跪安礼。 简单整理一下仪容，君羡和申屠政在服务员引领下去答谢客户。 卡座里，女子独坐，着小烟熏妆，细腻洁白的手指，端着酒杯，她的唇比杯中酒还红润。一字肩的小衫，露一线漂亮锁骨，瑞凤眼中，满目柔。 哦，原是旧识。 申屠政扯了扯君羡的袖子，一颗心七上八跳，“女神，极品啊！” “岂止极品！还多金！” 最后这句是服务员说的，妥妥的女霸总。 就在他们抵达前，已有人捷足先登。 “超逸，真巧，居然在这里看到你。”来的人穿着粉色小衫，开一线领口，小麦色肌肤若隐若现。 凝视她一眼。 “景先生。” 帝京姓景的很多，能让凌超逸记得的，只有娱乐世家，景家公子——景耘宣。 她的回复，得体且疏离。 景耘宣从容笑笑，靠着她边上坐下。 凌超逸往旁挪了一点，不熟。 “我以为你会忙的不可开交呢！看来不是，还有兴趣逛酒吧。”景耘宣熟稔地找了个话题。 “我刚毕业，还要多享受享受生活呢！” 今年六月凌超逸硕士毕业，算起来也才三个月。 景耘宣举着酒杯，敬她：“刚毕业就主持家族事务，拿下东四环那块绝版的土地，还是在南家的有力竞争下胜出。那可是cbd，寸土寸金。令人佩服！” 之前业内有消息称，凌家和南家本欲强强联合拿地的，这样也能更好地抵御市场风险。谁知中途南家退出，凌家一举吃下全部。 帝京核心区土地昂贵，地产媒体一致认为，凌家这一次势必赚个盆满钵满。 景耘宣的酒杯已碰上了她的，指尖有微小的接触，一触即分。凌超逸抬眸，对上他，看到了一抹玩味的笑意。 “听说景先生家有娇妻……”凌超逸话说到一半，眸中绽放璀璨的光，“君羡！” 景耘宣的笑意僵住了一瞬。 只见他的师弟乐君羡夺下了凌超逸的酒杯，放在吧台上，“女孩子，少饮酒为妙。” 转而，君羡又向景耘宣道：“师兄，别来无恙！” 035 超逸曲线攻略，念念纸上画符 十年前，君羡与师姐邵然分手。 三年前，景耘宣迎娶邵然。那场婚礼很盛大，轰动整个帝京。 君羡无意于插手别人的情感，但邵然毕竟是他初恋，是他最敬重的恩师独女，而她的丈夫在酒吧搭讪别的女孩子。 “君羡，你也在呀，真巧！” 景耘宣刚到，所以不知道刚刚的无声音乐表演。 “是啊，来见朋友。” 来见申屠政。 可听在景耘宣耳朵里，那就是来见凌超逸了。他分明看见凌超逸看君羡的目光，很炽烈。 凌超逸凤眼都弯了，手臂利落地穿过君羡的胳膊，半嗔半娇，“你呀，说好陪人家的，结果一听到古董钢琴，就自己跑台上演奏了。不行，你要赔我，时间。” 这样的凌超逸，景耘宣是不曾见的，因为帝京圈都传，凌超逸雷厉风行，读书时是学霸，很小就和父母出席各种商会、酒会、发布会，是当接班人培养的。 君羡注目着胳膊上的咸猪手，哦不，是如柔荑、若春葱的手，目光交锋。他被喵喵传染，现在也不大受得了肢体接触。 “松开。” “就不！” 就一通眼神官司。 申屠的心瞬间七零八落，刚心动的小火苗，被兄弟的十级大风熄灭。 这万恶的看脸时代！他绝不承认某人的魅力。 “好啊，我很欣慰你没有放弃钢琴。”景耘宣笑道，“希望有一天，看你重回舞台。” 已经回了，在李斯特音乐学院音乐大厅。“谢师兄，我当努力。” 兄友弟恭，其乐融融。 辞别了景耘宣，告别了申屠政，君羡离开赋格酒吧。 凌超逸也跟了出来。 “现在，可以松手了吧？”君羡变成高岭之花，不近女色。 凌超逸完全没了刚刚那气势，收回了自己的胳膊，上面还残存着他的温度。“谢谢。” 到底算是今晚的金主，君羡舒缓了语气，“也谢谢你。” “什么？”凌超逸眼神一亮，随即暗淡，“你是说小费啊，你值得。这波操作可真……” 她很想说可真骚气，可说不出口，那样太亵渎了音乐，亵渎了艺术，亵渎了她的挚爱。她觉得，凭这一段表演，一段视频，能支持她爱他五年。 天长地久是不敢说的，凌超逸理智还在。 “再见。” 在凌超逸沉浸自己心事时，她听到了他的告别，不舍呢。“我的车……” 她一指远处，想载他回家。 “你喝酒了，不能开车。我走了。”君羡转身，走得干脆。 真好，他还关心她安全。“其实，我有司机的。”凌超逸嘟哝了一声，以目光送他。 然后她看见，君羡拿起了手机，放在耳边，声音里都是喜悦，“喂，喵喵，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摩登音乐通知你去面谈呢！” 哎！ 好像他的世界只有她。 夜已深，该回去了。凌超逸听到了有人喊她。“哈罗美女，我是君羡的好兄弟，大家都叫我申屠。” 又是蹩脚的搭讪吗？凌超逸蹙眉，可当听到对方是君羡兄弟时，她亮了。 或许，可以曲线救国呀！ 她亭亭玉立，笑的甜美：“你好，我是凌超逸。” * 在君羡为善念念规划的发展路上，参加国际比赛是其一，签约知名厂牌、合作顶级乐团，世界巡回演奏是终极目标。 善念念对此，没什么认知。 她以前学琴，想弹给琳琳姐听。可当琳琳姐劝她，和君羡走是最好的选择时，她听进去了。琳琳姐不会骗她，琳琳姐都是为了她好。 十年时间，君羡融入了她的生命。 她看着他睡在钢琴上，嘴角带着微笑时，就暗暗下了决心，他的未竟心愿，将由她代为完成。 今天的音乐课，善念念又开始在本上画音符了。怎么还不结束呢？结束了就可以去找君羡、去和摩登音乐谈签约了。 因为神思早不知飞向了哪里，笔记本上画的乱糟糟的，她索性撕了下来，团成一团。 下课铃声响了，她迅速收拾东西，去找君羡。有人挡在了她的面前。 “念念，有些话我想单独和你说。” 是南乔楚。 她今天穿了红色a字裙，搭配着黑色丝袜和小高跟，为她略微苍白的脸增添了暖调。 善念念往旁一闪，绕过了她，“现在不行。” 约好了君羡，不能让他等的焦急了。 “不会很长的。”南乔楚又说了一句。 周围有些同学都向这边看，这冷淡的、格格不入的性格，依然故我啊。 过道不算宽，善念念又避着南乔楚，撞了下桌子，她嘶了一声，跑开了。 “诶！”南乔楚没追，忽然发现地上有一团纸，换了往常她不会在意，可现下，似乎和善念念有关。 她左顾右盼，不经意地似在整理裙摆，顺手拾起了那个纸团。离开教室后，她打开了纸团，没有任何有效信息。 也不对，这明显是……五线谱？她就着不太清晰的音符哼唱，咦，有点好听。 要知道，教室是全年级共用的，这个半成品曲目未必是善念念做的。她也没听说过，弹钢琴的人就一定会写曲子，也许是某个学长学姐。不过这个曲谱并不完美，她或许可以做点什么。 意外收获。 * 善念念在帝大西门找到了君羡，上了他的车。 “摩登音乐总部在定福庄，东四环传媒产业大道那边。你如果上课累了，就睡一会。”君羡边检查她的安全带边说。 善念念将小手放在膝盖，安静恬淡。“不累。” 车子发动了，平稳前行。在帝京，四环以内也是很难开的快的。 摩登音乐的总部，是一片改造的红瓦白墙老建筑，墙上画着涂鸦音符，还有名人头像，简言之充满了复古而新潮，时尚而怀旧的气质。 和前台小姐通报了之后，君羡和念念进入了内部工作室。 主管是一位中年男人，穿着偏赛博朋克风，一面耳朵上坠着青石的串子，梳莫西干头，手臂上有纹身。 “乐先生，善小姐，你们好。我是摩登音乐的经理田勋，以前是酷石乐队的主唱，欢迎加入摩登音乐大家庭。” 036 预算一万两千欧，给他过生日 田勋介绍了签约入驻摩登音乐的主要事宜。 洋洋洒洒很长一段。 “解意加入摩登音乐后，我们将会在音乐制作、出版发行、演出经纪等方面，为她提供全方位的支持和立体式包装，有专业的经纪人带她。总之，发展空间潜力巨大。” 一直乖乖坐着的善念念，忽然看了看身旁的君羡，她始终记得他的话。她冒出来一句“我有了。” “啊，有……有了？”田勋当场社死，抬手扶额，擦拭不存在的汗。小姑娘看年龄，刚成年吧，怎么就就就有了？有了还怎么签约？ 君羡一看就知道，对方误会了。他忍俊不禁，唇角微弯，“田经理，解意的意思是她有经纪人了，我就是她的经纪人。” 以前是，现在是，未来也会是。 这意味着，如果摩登音乐要签下善解意，必须同时签下君羡。 田勋有略微的迟疑。他们相中的是善解意的天赋和潜力，至于君羡，诚然十年前作为最风云的钢琴家，他风头两无，炙手可热，但那毕竟已经成为历史。 善念念见他不回答，又补充一句，“他在，我在。” 坚如磐石，不容置疑。 “田经理，不瞒你说，李斯特钢琴大赛的冠军只是起点，解意年底还会参加柴赛，备战明年的肖赛，到时候荣誉加身，我相信她接到的橄榄枝会更多，选择也会更多。” 柴赛是柴可夫斯基钢琴大赛的简称，肖赛则是肖邦国际钢琴大赛的简称。 君羡委婉提醒田勋，趁着潜力股及早投资。不然到时候，善解意会不会选择摩登音乐，还在两说。 田勋摸了摸自己的莫西干头，笑声爽朗：“我完全赞同君羡你的判断。像你这样的音乐大师，即使只居于幕后，也是我们的宝藏。解意签约后，我们马上就会安排商业演出。事实上，十一当天就有一场。” 十一，距离现在也就一周多时间，这个速度够快了。 有演出的机会，君羡自然求之不得。在他看来，喵喵什么都好，但演奏经验还是太欠缺了，她得到更多的机会，也有助于未来冲击音乐的巅峰。 君羡：“能具体说说演出内容吗？” 善念念：“十一，不可以。” 两个人差不多同时开口，意见却是背道而驰。 田勋一愣，两人怎么还意见不一，听谁的？“那那……这这……” 君羡看着善念念，试图得到她的理由。循循问道：“喵喵，为什么不呢？你有什么想法，可以和我说。” 善念念眼眸亮晶晶的，紧抿着唇，君羡知道了这代表着不可更改。 “田经理，请还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说服她。” 田勋摊手耸肩，“乐先生，因为凌天集团的项目启动会将近，我们还需要排练，要尽快确定。而且如果善小姐不能参与这次演出，恐怕签约……” 凌天集团？也就是凌超逸和凌超晗的家族企业，君羡心里犯了琢磨，凌家最近在东四环cbd拿了一块地，要开发城市地标综合体。这还是他师兄景耘宣透露的。 那么喵喵的演出，和这对姐弟有没有关系？ 离开了摩登音乐，君羡载着善念念回校。 善念念发现方向不对，小手搭上了方向盘，“回家。” 君羡不忍拂了她的意思，调转方向，“好，都依喵喵。如果喵喵不想演出，我们也可以不去，专心备战柴赛。音乐厂牌那么多……” 善念念垂下了眸，绕手指，这是她情绪纠结的表现。“你，很想我去？” “也不是……我尊重你的意思。” 他总是这样为她考量。 善念念掀开眼帘，盯着他，小心地提醒，“你忘了，十一，很重要。” 十一是国庆节，但更重要的是君羡的生日。他二十岁后的每个生日，都是和念念一起过的，他还会给她做一顿大餐，仿佛寿星是她。她不说，他都要忘记了。 “傻丫头？”君羡宠溺地笑出来，“就算有演出，晚上也可以一起庆祝。而且，你站在舞台上，镁光灯下，万众瞩目，就是对我最好的礼物。” * 虽然善念念同意了演出，但在她心里，送一个什么样的礼物还是至关重要的。 所以结束了《量子力学中的数学方法》后，她打了盒饭在荷塘边吃，陪同正是车黎尔。 “男生，喜欢，什么礼物？” 车黎尔双膝屈起，上面垫着一张打印用过的废纸，端着盒饭。湖风吹过，女孩发丝荡起，小猫眼也似乎氤氲了一层水汽，濛濛地特好看。“只要是喜欢的人送的，什么都喜欢。” 这个问题善念念很确定，君羡亲口说过“他喜欢她”。 送一个鸡蛋给他？ 不过，他好像每次看见鸡蛋都……一言难尽。 为他弹一支独特的曲子？ 可他听过每一首她会弹得。 没有新意。 善念念咬了一口小鱼片，表情很惆怅。 “拿我举例子吧，我就想要一双漂亮的球鞋，能助我超常弹跳的那种。一双好球鞋，打折的话，也要好几百呢。你预算多少？”车黎尔担心她经济不宽裕，毕竟都是学生。 “不打球。”善念念极为平静地回答，“一万两千欧。” “一万……阿噗！”车黎尔一口饭全喷了出来，眼泪都要流出来，他狼狈地擦嘴，“两千，还欧元？” “比赛的，奖金。” 上次钢琴大赛，一等奖就是一万两千欧。另外四千欧的额外奖励，君羡用来支付比赛和旅途中的各种费用，剩下的他建了一个账户，给善念念。 车黎尔默默地在心里喊了一句“小富妹”，成绩未必比得过她，资产……特么他就没有资产。这人与人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啊！ “那个人，对你很重要吧？”车黎尔试探地问。 善念念点点头。 没有乐君羡，何来善解意？ 车黎尔也没主意了，理工科男生本来讷于言，他还需要有人助他写情书呢！ 忽然，他感到头顶有阴影沉下来，猛然回头，看见了高俊颀长的凌超晗。 逆着光，他的身影镀了一层辉。他说：“善解意，我有一个特别好的礼物。” 不是建议，是礼物。 037 加好友半天，删除一秒间 车黎尔从未像今天这样，感受到巨大的压力。 这个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就要走了念念联系方式的学长，拥有令女孩子沉迷的很多质素，举手投足之间男性魅力十足，而且他对念念，似乎，展现了志在必得的一面。 他，该怎么办？ “什么礼物？”善念念仰头看他，巴掌大的小脸，下颌的线条特别美好。 凌超晗心脏骤热加快，陡然萌生了一个念头，想捧着她的小脸，一品甘泽。 当然，他没有实施。 美好的人和事物，便如一杯好茶，需要时间的发酵。他没有那么贪心，今天只要通过微信好友，就是胜利。 “和我走，我慢慢和你说。” 循循善诱，大尾巴狼！这是车黎尔的观感。 他不知哪冒出来的勇气，或许是梁静茹给的，他挡在了善念念身前，“念念不能和你走。” 凌超晗上下打量着他，饶有兴致，这算是情敌二号？ 他逼近了一些，修长的身躯裹挟着威压，顺势将一个名片似的东西塞到了车黎尔手里，在他耳边轻声说：“凌天集团的一个实习机会，想不想要？” 然后他后退一大步，带着微笑：“男人有实力，才有追求自己想要的权利，说话才有底气。虽然你才大一，早做打算没什么不好。” 凌天集团，是世界500强企业，也是国内以房地产为主业，多元化发展的领军企业。 凌超晗还知道，车黎尔入学后，一直非常刻苦，数学天赋也很卓越。 车黎尔指尖捏着名片，望向善念念。 女孩显然没意识到两个男生之间的争锋，她偏着头，回应他：“说话算数。” * 在经历了一个多月的漫长等待，凌超晗终于坐到了善念念的对面。 校园咖啡厅就坐落于图书馆旁边，里面咖啡豆香气袅袅，但不如女孩身上的味道好闻。 如果女孩如猫，善解意绝对是那款最诱人的麝香猫，而她对自己的美，完全不自知。 “礼物是什么？”善念念开口了。 凌超晗怨念地盯着桌子上安静如鸡的手机，善解意的。“解意，我可以这么叫你吗？我申请加你好友，你迟迟没通过，是……网络不好没看见吗？” “看见了。” 特么直戳心窝窝。你叫善解意，哪怕给点善意的谎言也好啊！不甘心的凌超晗又问：“那……为什么？” “不可以。” 善念念的回答，永远这么简洁。 要不要这么高冷！ “你看啊，我和你同台竞技，算是惺惺相惜的对手；现在又给你出主意，还帮你谋划礼物，也算朋友了，朋友不能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吧？” 善念念想想，好像有道理。她拿起手机，摩挲着。 凌超晗目光炯炯地盯着她手机，“开机，打开微信，通讯录，通过。” 善念念看着他，那眼神像说“我知道。”她伸出了洁白的手指，“礼物”。 小姑娘太执着了，凌超晗就想捏她的脸。他拿出一个一个扁扁的盒子，上面有青灰色的精致包装，他推到了善念念那边。“善解意，你如果信任我，礼物你不能看，只能交给……呃……乐先生。我保证，他会感激这个礼物。” 他说的是感激，不是喜欢。 善念念在思忖，她都没想好送什么，他给的礼物会合适吗？ “反正你也没想好，不如试一试。你看！”凌超晗掂量盒子，“这么小的盒子，我也不能装定时炸弹不是？” 善念念拿起了盒子，放在耳边晃晃，又听听。“是照片吗？” 额，这是什么听力？太灵敏了。他承认。 “我通过，你的好友，礼物，就归我？” 凌超晗总觉得哪里不对，明明是他帮她出谋划策，顺她一个人情，怎么……听起来变成了交易？但是不管怎么说，要到了微信就是好样的。“嗯，对。” 善念念当着凌超晗的面，通过了凌超晗第31次好友申请，然后将礼物装进了自己的包里。 “谢谢。”她真诚地表达谢意。“我，该走了。” “唉多坐一会呀！” 女孩子走的很轻盈，像风一样，从凌超晗身边溜走。 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徐徐图之，多点耐心。可兴奋之情难以抑制，他捧着手机，又狠狠嘬了两口。 大功告成！ 下午的时候，凌超晗一直在想善解意。 和导师做项目的时候，在想； 在建筑中心画图时，依然在想； 晚饭时间，程叙找他来吃饭，他迫不及待地炫耀，“哥要到微信了，艺术学院小猫女的。” 那春风得意劲儿，恨不得敲锣打鼓告知全世界。 程叙像看个白痴似的看着他，“兄dei，用得着吗？你凌大少想交女朋友，还不得从凌天总部大厦排到西山别墅？这点小事也值得炫耀？” 凌超晗敲饭碗，“怎么和老板说话呢！她是善解意，独一无二的善解意。和别的女孩子不一样。” 无可救药了。“唉，你被小猫女吃定了！” “我要给她发信息了。”凌超晗解锁手机，找微信，一边说，“你那边的项目进展地怎么样了？我给你找了个帮手。他联系你了吗？大一数学系高材生车黎尔，高中时拿过不少信息方面的竞赛奖。” 所谓凌天集团只是一个幌子，凌超晗真正的目的，是让车黎尔跟他做项目。凌超晗和程叙创业的第一个项目是“人体生物传感芯片”，大三期间为他们赚了50万。从那时候起，程叙认定了这个同窗室友为自己的老板。现在他们主攻的方向是柔性显示屏，因为是全新的领域，所以每天研究的工作量巨大。 程叙听了，拍手叫绝。“老板，可以！把情敌变成下属，以后拿什么和你争！” “他还算不上……”情敌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凌超晗的脸都绿了，眼中透着凶光，“damn！” 微信里弹出来一条消息，你和解意不是好友，请添加好友。 答案只有一个，她添加了他好友，过后又删了。 凌超晗觉得他要疯了。 * 晚饭期间，善念念回了趟寝室。她亲戚来了，痛的厉害，打算回寝室休息。 今天寝室人很全，消失了几天的杜微回来了，寝室空处摆着两个大行李箱。 杜微拍拍手，看着阮明珠和南乔楚，心绪复杂难明，“集美们，我要走了。很高兴，和你们认识一场。山高水长……” 善念念回来了，惨白着一张小脸。她发现了杜微，没有说话。 杜微的话也终止了。如果当初不得罪她，现在也不会落到这个田地吧？她啊，总是这样不起波澜的，仿佛天下所有的事都不能令她动容。 “微微，以后要好好地。”这是阮明珠。 到底是同学。 南乔楚上前，抱抱杜微。“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那又怎么样呢？杜微象征性地拍拍南乔楚，该道歉的人不该只有她一个，可锅都给她一个人背了。到头来，还要听她的安慰。 最后，杜微走到了善念念眼前。善念念从抽屉里拿出了小雏菊护手霜，当时每个人都有份，放在了桌子上。随后她爬上了上铺。 九月下旬，杜微正式从帝大退学。 黄金小长假正式开始。全国沉浸在国庆的欢乐之中，而凌天集团的cbd双子塔综合体项目启动会，在330米的云顶大酒店，启幕。 038 幕后冲突，你凭什么创造奇迹 cbd是帝京财富浓度最高和摩天大厦最密集的区域，横跨东三环和东四环，连接定福庄传媒产业大道。制高点是国贸大厦三期，330米，顶层为云顶酒店。 在这里，可以看到最壮丽的帝京城。 启动会将于10点启幕，但作为演出嘉宾，善念念和君羡要更早到达。 红毯铺地，蜿蜒百余米，巨大的空飘升起几层楼那么高，比奥斯卡颁奖典礼还高大的签到板，巍峨矗立。 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内，上面落款的每一个名字，都是财富、权势和舆论风向标的代言。 在右脚即将落地的瞬间，善念念呼吸一滞，脸色白了白。 她就那样悬着脚，眨眨眼，努力平复情绪。 “喵喵？”君羡唤了一声。他之前和主办方提了一嘴，但这样盛大隆盛的场合，谁会顾及一个小姑娘的感受呢？ “怎么了？”田勋回头问，他身边还带着一个当红歌手，也是今天的表演者。 “没事。”君羡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大墨镜，架在了善念念小而挺翘的鼻子上。 世界被带上了滤镜，变换了颜色。 甜美少女瞬间变御姐，气场爆棚。 善念念的心跳渐趋正常，冲着君羡努努嘴，笑了。 田勋愣了愣神，揉揉眼睛：“呵呵，咱们解意还是个千面娇娃、顶尖美人呢！” 君羡也不去解释戴眼镜的原因，他早就知道他的小猫女可盐可甜。“以后你就会发现，她的可塑性和上升空间，大着呢。” “好好好，我期待她成为顶流那一天。” 一行人进入大堂，乘坐着全世界最快的电梯，几个人来到了云顶酒店的顶层。公关公司的人早就到场，正在检查设备，彩排音响。 按照流程，今天善念念要表演两个节目，一个是为摩登音乐的歌手钢琴伴奏，还有一个是钢琴独奏。 彩排了一遍后，已经有活动嘉宾鱼贯而入，陆续进场。 千人宴会厅里，上百家主流媒体架起了长枪长炮，将镜头一致对准了舞台。 这阵仗，善念念还是第一次见。 虽然她居于幕后，隔着厚厚的幕布。 “巴赫不是小溪是大海，巴赫不是小溪是大海。” 念念很紧张，嘴里喃喃有词。 “喵喵，深呼吸。” 君羡一如每一次，给她做心理建设。 当红歌手艺名盛赫，他见到念念的状态，两条眉毛已经快要拧成毛毛虫。 拽着田勋走入角落，盛赫插着兜，“经理，一个毫无舞台经验的人，怎么演出？她这个素质只怕要砸场子，我不同意和她同台。” 田勋也有点懵圈，看李斯特比赛时，明明不是这样子，听demo的时候也不是这样子啊。“你临时更改，谁给你伴奏！先别急，活动开始还有一会，她说不定就会好了。” “经理，你打算把筹码都压在她的自我调节上？太疯狂了！找公关公司，他们不是还预备了伴奏嘛。我们要对客户负责。” 田勋脸色白瘆瘆的，“单凭伴奏的质量，怎么会有好效果，别砸了自己的招牌！” “到底是谁在砸招牌！” 两相争执下，一个低低的声音插了进来。 “我……我可以的。”善念念说完，又垂下了眸。 盛赫皱着眉，他被爬墙角了？声音这么低都听到了？ 君羡挡在善念念前面，迎接两位的质疑和眼刀子，“田经理，解意只是有一点赛前焦虑，真上了舞台，就会好的，我见证了很多次。请相信我。” 盛赫睨着他，隐含的愤怒快要点燃，“你凭什么让我们相信？红口白牙说起来轻松！” 君羡直挺着脊背，不卑不亢。“因为相信奇迹的人，才会创造奇迹。” “那你创造一个给我看看，用你的手指弹奏绝世天籁啊！”盛赫的眼底闪现了一抹嘲讽。 过气十年的钢琴家，有什么资格谈奇迹？把一切压在奇迹上，才是真正的是笑谈。 剑拔弩张中，善念念感受到了对方的恶意，向她自己，也向着君羡。 不能让他承受恶意。 “我说过，我可以！”她的小身体里似乎爆发了前所未有的能量，一句话掷地有声。 盛赫和田勋有片刻怔愣，状态这就哦了？ 随即他们又听到一句泄气的话，“我……我去趟卫生间。” “那，我陪你去。” 330米高的云端，舞台空气也变得稀薄，缓解一下也好。 在盛、田惊愕的目光中，君羡和善念念往卫生间而去。 因为这场高规格的启动会，随处可见服务人员，带着工作证的媒体记者，以及穿着西装和高贵礼服的先生小姐们。 走廊里，得益于敏锐的听力，善念念不经意又听到了一段女人们的对话。 女人a：“喂，见到凌大少了吗？凌天集团现任总经理，真是年轻有为，风度翩翩。” 凌大少，也姓凌！ 善念念想起了同台竞技的小胖子。 女人b：“岂止啊，听说这次凌天集团能拿下这块地，就是凌大少的功劳，有颜有才又多金！” 大抵花痴，是很多女人的通病。 女人a：“就是不知道，谁将来有那份幸运，嫁入豪门变凤凰！” 那艳羡的语气。 女人b：“别胡思乱想了，草鸡是不会变成凤凰的，只有凤凰才是永远的凤凰。” 一下子从浪漫主义回到现实主义。 女人c：“只有我一个人注意到了凌二少了嘛，看颜值也不比哥哥差啊！” 女人a：“这你有所不知了吧，凌家偏爱长子。大少凌超砚海外求学，二少凌超晗国内大学；大少继承家业，光宗耀祖，二少默默无闻，无所作为。表面上是第二顺位继承人，可还不如姐姐凌超逸得到的关注多。” 女人c：“这这这……为什么？你是怎么知道的？” 女人a：“姐姐我以前是干舆记的，自古豪门狗血多。” 她，是靠八卦吃饭的。 几个女人边走边聊，挡在念念和君羡前面晃悠悠。 善念念精致的眉微蹙，真得很聒噪。 君羡注意到了念念的情绪变化，这在以前是不曾有过的。真好，年轻就该有年轻的样子，有喜怒有立场。他咳嗽了一声。几个穿着礼服的女人意识到了什么，忙不迭闭嘴，给他们让路。 “喵喵，我在外面等你。” “哦，好。” 善念念走近了卫生间。 君羡随意地翻看手机，头条、微博基本都被凌天、cbd、发布会字眼占据了。不晓得这场公关耗资有多巨！砸了多少钱！ 忽然，有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君羡！你来了。” 039 史上最强伴奏，喧宾夺主 等待中的君羡，听到了一声招呼，声音那么熟悉。 他循声抬眸，看见三十多岁的女人，穿着oversize廓形套装，红唇配着大波浪，她平添了珠圆玉润的气质。 “师姐。”君羡颔首致意，得体却透着距离，“好久不见。” 邵然恍惚了瞬间，依稀回到从前。那时，他总是叫她然然，她半嗔半倨，每每以师姐自居。少男少女的心事，单纯地如一张白纸。 “我和耘宣受邀来参加发布会，你在这里是……？” “有演出。”君羡的回答，言简意赅。 师姐师弟，台下台上。 邵然捋了下鬓边碎发，自有风情，她面带愉悦，“你重返舞台了吗？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老样子。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出走半生，归来仍少年。” 三十岁的老少年了。 君羡自嘲地想想，却也没纠结，转移了话题，“老师，他近来可好？” 时间改变了许多。 十年间，她嫁作他人妇，有了孩子，不再纤瘦的腰身。每年只在父亲的寿辰上见他一面，原来已经物是人非了。 她张口欲答，腰上有手揽过来，“想知道，自己多回去走走就是了。老师总是惦记着你的。” 景耘宣。 他穿着深蓝色的高定西装，与邵然并肩而立，璧人一对。 “我会的。”君羡答了一句，看见念念从卫生间走出，鼻子上依旧卡着大墨镜。头顶有一小撮头发翘了起来，愈发显得俏皮。他弯了弯唇角，说了句“别动”，小心翼翼地将那搓毛压下。 可不能顶着搓毛上台表演啊。 善念念便也笑了。 刹那，瞬间，宛若心庭三千落雪，一念带起十万繁花。 无论景耘宣还是邵然，都愣住了。年轻漂亮不足以形容眼前的女孩，那种浑然天成的气质让人移不开眼。 “她……是你女朋友？”邵然的声音，还带着丝丝轻颤。 君羡无声摇了摇头。“马上开始了，快点回去吧。”这句是对念念说的，随后他向着景氏夫妇，“师兄、师姐，改日时间相宜再与大家叙旧。” 说着，他与善念念一同离去，只留着呆愣的夫妻二人组。 * 项目启动发布会如约而至。 主持人是两名央视名嘴，纵横捭阖之间，将城市地标意义，总部经济发展，城市功能完善一一道来。 而后是市领导致辞、区领导致辞，最后是凌天集团总经理凌超砚致辞。 他有着一张和凌超晗三分相似的脸，自信且张扬。 冗长的流程之后，终于到了嘉宾自由交流的酒会时间，主持人报幕，知名歌手盛赫带来一曲《冲上云端》，钢琴伴奏善解意。 盛赫站在舞台c位，依然忍不住回头瞟了一眼他想换而没换掉的钢琴师。咦，他发现了一个问题，善解意是独自上台的，他没有带曲谱。这是打算背曲演奏吗？谁给她的勇气？如果她拖了后腿，盛赫发誓定叫她好看，最起码这种低素质的人，休想留在摩登音乐。 “善解意不是小溪是大海！”君羡像往常一样，唇语无声，在她上台前给与鼓励。 那一刻，气场和信心重回体内的善解意，从容上了台，坐在了属于自己的琴凳。 紧张消失不见，她的眼里只有88个黑白键，而且她发现，这架钢琴比家里的品质还要好。 好想演奏完把它打包带回家。 《冲上云端》是一首流行乐曲，曲风高亢，振奋人心，其实很适合春晚或特殊场合演唱。当伴奏响起，善念念紧随节拍摁下了琴键。 壮志凌云，气势如虹，一个音已全部传达。 盛赫懵了一瞬，靠靠靠，这是之前那个畏畏缩缩的未成年小姑娘吗？好吧，她已成年，就这等功力给他伴奏，绰绰有余。 起初他的歌喉是引导，可是慢慢他发现，琴音在主导旋律，也主宰了他的意志，他好像成了钢琴的伴奏和配唱！ 天呐，不敢想象！ 幕后，田勋无声地拍掌，捡到宝了。这个宝藏女孩，入驻摩登音乐，绝对是摩登音乐的幸运啊！ 鼓掌已经不足以表达他的情绪，他转向身边君羡，一把抱住了君羡。“乐先生、老乐，谢谢。欢迎加入。” 变换了称呼，这是从心底，是善解意实力的认可。 君羡极其淡定地拍拍他的后背，小意思。 哥当年的震惊，完全不亚于你呢。“田经理，习惯就好了。” 田勋：“……” 你可真不客气。 谦虚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啊！ * 波澜不止产生于幕后，还有台前。 第一排嘉宾席，百无聊赖被拉来的凌超晗，倏然直起了脊背，目光灼灼地盯着舞台一角的大钢琴。 主持人的报幕他听得的真切，仍觉得不可思议。 而后他听到自家姐姐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低声嘲讽：“注意形象，眼珠子都要落地了。” 形象算什么呢？凌超晗满不在乎。“姐，你知道她来演出，是不是？所以你一定拉着我来？” 凌超逸目不斜视，她在寻找一个身影，期待不经意间看见幕布后的他。“我可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不想一个人太无聊，女人们这种场合总是爱八卦。” 凌超晗抓住了姐姐的手，刀子嘴豆腐心，姐姐分明为弟弟着想。“姐，回头焰火牛扒，弟弟做东。” 凌超逸翻白眼，且，才不稀罕。 “那个，刚刚我好像看你拿了流程单，给我看看。” 凌超逸：“……” 敢情姐姐叫的这么甜，是为了流程单。她没好气地从包里掏出单子，揉的皱皱的塞到了凌超晗手中，“不谢”。 凌超晗手指下移，一目十行的速度，赫然发现歌曲之后还有一首钢琴独奏。 善解意，独奏，马克西姆《anewworld》。 美丽新世界。 这是一首振奋人心的曲目。 凌超逸左手边，坐的是凌超砚。他们的父亲凌云纵已经送政府领导提前离开了。 凌大少第一次见到，自家那个对什么似乎都很散漫随意、对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弟弟，竟似铁树开了花。 * 第二排嘉宾坐席。 当看到钢琴后的身影，当善念念摘下墨镜时，邵然终于认出了她。 指尖已经嵌入手臂的肉里，她浑然不觉。 当年八岁的孤女已长大。 她终究长成了他的梦想，他的期待，他钢琴生命的延续。 她听到了身边的吸气声。 “十年，十年的时间。” 这声音，来自景耘宣。 在君羡退出钢琴界的十年间，人们谈起钢琴演奏家，邵玉章之外，唯景耘宣。 李斯特国际钢琴比赛后，他听说了善解意，但没从过多关注过。 今天，刮目相看。 “老师，这就是我和你说起的，我的大学同学兼室友，她的真名叫善念念。” 却原来，南乔楚也在场。 南乔楚身旁，坐着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高定西装，器宇轩昂。眉毛斜飞入鬓，眼眸狭长如水洗沉敛。 南善恒。 040 钢琴与吉他，合奏一曲绝世歌姬 凌超晗忽然起身，堂而皇之绕过前排向后去，转个身出了千人宴会厅，消失了踪迹。 南乔楚微眯着眼睛，隔空凝视他的身影。 因为他的坚持不退让，南家付出了代价，放弃了对cbd这块土地的竞争。她的爷爷南贺年勃然大怒。 南贺年本是南乔楚外公，因为南善恒入赘南家，南乔楚便随了母亲姓氏，称外公为爷爷。 具体商谈的细节南乔楚不了解，但她知道爷爷和西山墅的家主凌云纵谈了不短的时间。 尽管闹了这许多矛盾，她依然存了和解的心，希望能与凌超晗缓和关系。她甚至让母亲央求父亲，带她一同出席。因为倘若她自己来，名不正言不顺。 然而，父亲并不赞同她的做法，声色俱厉。 “女孩子先要自爱，人恒爱之。” “强扭的瓜不甜，自甘放低姿态又有什么用？徒劳无功。” 父亲的话，却好似刺激到了母亲。南夕当即撂了话。 “爱情面前，讲什么狗屁道理？我当年不也是先爱你、然后才自己吗？” “瓜甜不甜吃了才知道，我南家的女儿想扭，拼了力也要让她试一试。” 父亲紧抿着唇，长眉入鬓含着怒，“你身为人母，这样教她，迟早毁了她！” “那也胜过你，养不教父之过。”南夕梗着脖子，一争高下。 南善恒当即拿了外套，挽在臂间去了公司。 思绪飞回，南乔楚又用余光打量父亲，发现他全神贯注地观看舞台上的表演。 盛赫的演唱已经结束，接下来是善解意的钢琴独奏——《美丽新世界》。 乐评人评价马克西姆的《美丽新世界》，既有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清脆，又有铿锵有力的强鸣。 善念念演绎的，又完全不同。 整首曲目充满行云流水的韵律，她神情专注，身体前倾，白玉的手指落在琴键上，时而委婉低诉，时而激烈奔放，淋漓尽致。 在那里，那个新世界。 阳光，春雨，鸟鸣， 装饰着人间。 人人皆以激情盎然的姿态， 奋斗着，努力着， 每天都诞生美好的故事。 曲毕，善念念起身，准备谢幕时，变化陡然发生。 身材高颀修长的大男生跃上舞台，怀里抱着把吉他。他向着善念念而来，指尖拨弦，弹奏的曲目是《diva》，中文名字叫《绝世歌姬》。 演奏的人，是凌超晗。 此时的善念念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就此下台，就很显得没礼貌；不下台，这不在她的演奏单里，而且，自行延长演奏时间也很不礼貌。 凌超晗的演奏还在继续，瑞凤眼中脉脉，希冀她哪怕给予丁点的回应。 之于音乐，凌超晗就是门外汉，连业余者都算不上，只是机缘巧合，听到了这首曲子。因为喜欢，所以专门去学，学后就丢在了记忆的一角。 而今天，她在台上，激起了他热烈的渴望，渴望与她再次同台、同框。他甚至不知道，弹古典音乐的她会不会这首曲子，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拨弦了。 可她明明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善念念看向幕布之后，她把选择权交给了君羡。 君羡起初被对方的骚操作震惊了一下。但他的处事原则，既来之则安之，只是一支合奏而已，并不能代表什么。 从专业的角度，钢琴和吉他，一个是古典音乐中高贵的“乐器之王”，一个是民间音乐的“主宰”，二者之间有着太多的天堑和不同。在音乐界，许多人认为钢琴和吉他不适合合奏，也很少有为两者专门而作的乐曲。 钢琴和吉他，会催生什么火花？ 他忽然生出了些许期待。 他点了点头。 放手去弹。 善念念重新坐回琴凳，摁键，指下若有灵。 台下的人，除了专业级的景耘宣和南乔楚，几乎都不懂音乐，但不妨他们去欣赏。 惊为天人。 是那种刷新了认知的惊艳。好听、动人，宛若天籁。 原来钢琴和吉他可以如此！ 君羡阖上了双眸，这一刻言语都是苍白的，只管欣赏就好。 田勋则激动地不行，“这这这……这要是发行专辑，绝对大卖！” 盛赫已经快要无地自容，他苦笑，泼一盆冷水。“这版权算谁的？按理说，曲子在凌氏的发布会上演奏，凌氏应该拥有一半版权吧。” “除非……除非吉他手自动放弃版权……”田勋还在纠结。 盛赫碰了下他的胳膊肘，“老田，你发现没，这个吉他手和刚刚上台的凌总凌超砚长得很像啊。” “凌超砚的弟弟，叫凌超晗。”君羡一语道破。 那这就很有难度了吧。 不过，凌家二少看中的人，天生自带流量和光环啊。 签个钢琴师附带高光，这买卖怎么看都超值啊！ * 一场发布会至此，变了性质，似乎成了一场音乐会。 焦点，也不是未来将打破城市天际线的双子塔，而是钢琴师和吉他手。 媒体的摄像头却还在拍摄记录。 喜欢八卦的abc，窃窃私语。 凌家二少上演这一幕，透着浓浓的绯闻价值啊，莫非钟情于钢琴师？ 南乔楚呼吸变得粗重，显示她的情绪经历了巨大的起伏。 他为了她，抛头露面求合奏，竟已情深至此吗？牙齿已将下唇咬破，她感觉有人拍了她的手。 是她的父亲。 南善恒依旧波澜不惊，说出的话却重如千钧，“到此为止吧。” 不甘心，意难平。 凌超砚看向妹妹凌超逸，饶有况味，“原来小晗喜欢这一款？用音乐传情，倒也不失风雅。” 凌超逸没说话，她歪着头在思索一件事，如果她的弟弟真的拿下了那只小猫女，无牵无挂的某人，是不是更容易安定下来，考虑自己的婚姻大事了？ * 合奏终于结束了，善念念在舞台中向台下致意。 凌超晗站在她身边，眼里只有她。 然而善念念，没多分他一眼，像一只燕子似的，飞着幕后。整个人散发着青春的活力，和喜悦。 他独自一人上台，独自一人下台。 “我棒吗？”善念念在问君羡。她的唇角带笑，似三月春风，四月桃花。 “嗯，喵喵永远是最棒的！”君羡不吝赞美，他自认为足够实事求是。 借着凌家的东风，善解意这个名字，应该家喻户晓了吧。 这究竟是好运还是好运呢？ 发布会到了尾声，有嘉宾陆续撤场。君羡和田勋打了招呼，就打算和念念一同回去了。 然而他们还没迈步，已经有人立在了他们眼前。 “念念，太惊喜了，你居然是今天的演奏嘉宾。我刚刚还和老师说，你是我大学同学呢！”南乔楚往旁一让，露出了景耘宣。 师兄弟再次相见，分外平和。 041 神仙打架，超燃battle “君羡，真没想到这位出色的钢琴师居然是……你的学生？刚刚的演出太精彩了，让我有种……意犹未尽之感。”景耘宣满脸惊喜，笑容可掬。 君羡一一看过去，不止景耘宣和邵然在，连凌氏三兄妹也在，站在了稍远一点的地方。凌超逸冲他眨眨眼，而凌超晗，目光如蛛网，似要黏在喵喵身上。 没来由的心头很燥。 “谢谢师兄的认可，喵喵她毕竟还年轻，未来上升空间也很大。哦，我们要回了。” 这本是谦虚之词，然则景耘宣直接忽视了最后一句，“她和乔楚是同学，同为钢琴系学生，以后交流的机会还很多，互相进步嘛。” “那是自然的。君……师叔，”南乔楚眼波流转，给君羡扣了一顶“师叔”的帽子，“我常听老师提起您，少年天才，天资卓绝，可惜无缘相见。便是后来见了也不识。今天机会难得，请君师叔务必指导一二。” 她说的无比虔诚，到后来已经弯了腰。 景耘宣也被她这态度惊愕了一下，“乔楚！你这是……sigh，君羡，我这学生是帝京南家的小公主，加上自身天赋也不错，可没见过对谁如此推崇备至呢！你就遂了她的心愿吧。” 邵然的目光在丈夫与师弟之间逡巡，隐形的张力徘徊期间。 而田勋和盛赫更是震撼，这些都是什么大人物啊，有种神仙打架的感觉。 身后，善念念垂着眸，小脚踢着地板，一下又一下。她拽了下君羡的袖子，很低的声音：“回去。” 君羡并不愿，他明显感受到了女孩的抵触情绪，只是面子上要过得去。“师兄，南小姐，今天恐怕不合适。这……” 他摊手，便是这样的条件与环境，怎么指导？ 南乔楚笑笑，转身走到了凌氏兄妹身前，眼神在凌超晗身上一带而过，笑盈盈对着凌超砚说的：“凌总，可否借场地与钢琴一用？” 凌超砚今年28岁，作为家族着力培养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见识与人情世故看的透彻，便也笑着答道：“如南小姐所愿。” 南乔楚回身，“师叔，您看可以吗？” 君羡微微紧了眉，向着善念念柔声说：“喵喵，再等一会，我们一会去吃全蛋宴。”同时向南乔楚扬了扬手。 能安抚小猫女的，除了钢琴、少年说，还有鸡蛋。 这么多年，热爱不减。 得了应允的南乔楚喜上眉梢，却也不浮夸，安静地走到钢琴前，裙摆掀起，坐了下来。 除了善念念和君羡，每个人好整以暇，等待一场期待中的好戏。 只是琴音响起，众人的表情都亮了。 听起来是蓝调爵士，但又似乎是从未演奏过的音乐。南乔楚的手指滑过琴键，每个人的细胞都像是沐浴在爱的抚慰中。 善念念耳朵动了动，很细微，轻易不会被察觉。她觉得熟悉，但又不完全相同。 “那是一首什么曲子？”田勋问身边的盛赫。 一天之内，被上了好几节课的盛赫，表情极为生动地答：“你问我，我问谁？” 凌超晗抱着手臂，冷哼了一声，“不自量力，自找没趣。” “偏生就有人喜欢自找没趣啊，比如自个儿给自个儿加戏的。”凌超逸一副调侃而幸灾乐祸的神情。 擅自加戏的凌超晗讪讪。 倒是凌超砚摩挲着下巴，手掌有节奏地配合着轻拍，“精彩，真是精彩！” 曲终，南乔楚站起，款步过来。“乔楚献丑了，请君师叔指点一二。” 君羡沉默了片刻，沉声开口：“这……是原创？” 这便是“世有伯乐，而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有那么一瞬间，南乔楚甚至将君羡引为知己。如果他听不出，她所做的一切都将徒劳。幸而，他给了她惊喜。 “正是，乔楚偶然忽有灵感，信笔写就，还没来得及给老师听。” 不管南乔楚存了什么心，在真实的实力和天赋面前，君羡不会有失公允和藏私。“很好，你走出了一条你的老师和我，都不曾走过的路。这条路很难，但好在你已经迈出了第一步。我相信，你会看到我们不曾领略的风景。” 这样高的赞美，听得南乔楚心底悸动，她眼中难得闪过一丝这个年纪女孩子应有的亮光，忽然就对善念念生出了许多羡慕。 为什么是她？ 她何其有幸遇见了如此好的老师？ 如果教南乔楚的老师是君羡，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喵喵，我们走吧。” 快要暴走的善念念，在君羡的声音中平复下来，拿出了她的墨镜。 有节奏的拍掌声再次响起。 “来而不往非礼也。”凌超砚嘴角噙着笑说，他俨然好戏还没看够，“景先生的学生得到了乐先生的点评，乐先生的学生是否也弹一首曲子，景先生点评一番呢。” 善念念目光猛地射来，似黑夜中的猫，开启了进攻模式。 那人怎么这样讨厌? 君羡长身玉立，挡在善念念身前，“她累了，今天她已经弹了三首。” 众人恍然，才意识到小姑娘早就出过招了，堪称完美的表演。 “耘宣，咱们也回吧，我累了。”邵然适时出声。 “好，希望以后有机会还能听到念念的动人琴音。”景耘宣拥着邵然，不无遗憾。 忽的，在所有人的震惊中，善念念说道：“我弹！” 然后，她不理会别人，径自回到了钢琴前。 让别人闭嘴的方法还有一个，那就是你制造更大的声量。 “喵喵。”君羡有些担心地唤她。 善念念用唇语说了句“很快”，便摁下了琴键。 一阵充满活力的狂想曲响起，仿佛是用四只手弹出来的。持续不到半分钟，以一阵极具力量感的和弦结束。 这是对刚刚发生一切的抗议！ 再现一个人的四手联弹。 在场的人当中，除了南乔楚，只有凌超晗通过转播大屏见过。 众人屏住呼吸，贪婪地吞噬着音符，目瞪口呆。那架钢琴似乎快要达到极限，有可能爆裂，到了最后复归于无声。 景耘宣的心间，刮起了十二级龙卷风。 他注意到，初弹得时候，善念念心头还燃烧着愤怒，弹完之后，她眉眼舒缓，由衷欣喜。随即，她走了过来，拉住了君羡的手，两个人一起回到钢琴前，她坐了四分之一琴凳，剩下的空间留给君羡。 与她对视一眼，她复又按下了琴键。 君羡读懂了她的意思，她在邀请他合奏。 真正的四手联弹。 这一次没有狂风暴雨，节奏柔和地像夏威夷的阳光，又或是温暖的沙滩。 君羡自动地配合她，抚慰她绷紧了的心弦。 凌超晗遥遥望着他们，那种感觉又来了。 他们的世界，只有他们两人。 风渗不进，雨滴不入。 “老师，这是什么曲子？”南乔楚已经翻遍了记忆中所有的曲目，找不到重合的。 “我不知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景耘宣感到了颓然无力。 田勋：“我也没听过。” 盛赫：“加一。” 专业的都听不出来，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这是原创。 甚至有可能，是在刚刚极短的时间创作出来的。 曲毕，善念念站起来，眼眸璀璨如星辰，她说：“生日快乐。” 042 原创还是抄袭?糗到姥姥家 “生日快乐。”善念念眸子亮如星子，“喜欢吗？” 她苦苦思索了许久而不得的生日礼物，终于在刚刚愤怒的压抑下爆发而出，成就了这支独特的曲目。 君羡的胸里，涌动一股热流，眼眶发酸。她的不开心、不耐烦都只因为别人耽误了她为他庆祝。 他的生日，于她而言，最重要。 这种珍视，在他经历了车祸、断指、告别舞台，见过了世间冷暖之后，弥足珍贵。 “喜欢。”君羡郑重地说出自己的答案，“喵喵，这是最好的礼物。” “那，回家。好不好？”善念念弯着唇角问他。 “好。” 他们一起站起，并肩，向着宴会厅的门而去。 宴会厅陷入了沉静，便是那些公关公司的人，酒店工作人员也没有发出丝毫的声响。 在经过了琴音的洗礼后，屏息静默是最好的态度。 邵然的脸色却更惨白，涂着粉底也不能遮掩。今天是他的生日，她居然忘记了，这么好记的生日。 她笑意薄凉，这又关她什么事呢。这么多年，有人陪他过啊！ 凌家三兄妹并未再说什么，凌超晗凝视着善解意，他本应知足，一起合奏，可现在心底越发空落落。 就在迈出门口时，善念念转身，“小调七和弦与七和弦，十六小节形式。” 说完她和君羡离开。 往电梯走的时候，君羡笑问：“你对你同学的曲目，很有见地呀！” 善念念撩了一下额前刘海，那里出了点汗，“我，音乐课上，乱写了首，丢了。” 额前那撮毛又卷了起来，君羡没好气地去镇压，同时叮嘱：“你开始做曲子是好事，即使半成品，也不要随意弃置，拿回来我们一起研究，记住了吗？” 他知道念念是有天赋的，即使他已竭尽所能挖掘，似乎仍不能达到极限。 电梯厅已到，君羡摁了下行，正好门开了，慌慌张张出来了一个类似服务生打扮的女孩子。 冷不丁要撞到陌生人，女服务生一惊，往旁一闪身，君羡和善念念已经进入。 在电梯门徐徐关闭的间隙，服务生的表情愈发惊讶。 “乐……”电梯门彻底关上，电梯的指示显示着78、73、65，快速下行。女服务生揉了揉眼睛，喃喃自语：“是乐先生？那她身旁的人，是她？” * 在善念念临别说出话时，南乔楚瞠目结舌地立在当场。 她只听了一遍，就指出了她的曲子的问题？连君羡都在交口称赞，她凭什么点评指摘？ 难道……她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这让她感到了窒息。 曲子是善念念掉的，那团纸是她掉的。 南乔楚啊南乔楚，你是疯了吗？想着那几天疯狂的练习，一心想超越她的执念！居然拿着别人的曲子在别人眼皮子底下弹，骄傲呢？自尊呢？ 想到这，她无视了所有人，冲出了宴会厅。 奔跑，不停息，大脑浑浑噩噩的，她拐进了卫生间。 打开了水龙头，她接了一大捧水洒在脸上，对着镜子看那张扭曲的脸，变成大花猫，黑色的眼线液流了下来，像小丑！ 她继续接水，一捧又一捧！ 就这样溺死算了。 “喂，你就算要哭、要发泄，也不要在男厕所好吗？” 南乔楚大脑瞬间宕机。what？她跑去了男厕所？往里面瞧一眼，全是立！式！马！桶！ 猛然回首，看见凌超砚倚在门口，抱着手臂饶有兴致打量她。 南乔楚发誓，她一辈子加起来，都没有今天出的糗多，没有今天更狼狈。而此时，这一切都落在了男子的眼底。 找块豆腐撞死吧。 她硬着头皮往外走，偏不凑巧，地上有水渍，脚下一滑，她失去了重心。就在她即将要与大理石砖做亲密接触时，一只臂弯抄过来，将她捞起。 男人身上有古龙香水的味道，清冽好闻。凌超砚嘴角还带着戏谑的笑：“初次见面，就投怀送抱，不太好吧。” 南乔楚没想到，凌家大少还是个浪荡公子。顿时羞愤难当，她的拳头锤了过来，“松手！” “好，如你所愿！” 凌超砚真的松手了，南乔楚啪地坠落地上，开出两瓣花来。 太不怜香惜玉了。南乔楚脑海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 在结束了大半天的演奏和忙碌后，君羡与善念念回了棕榈泉。 君羡扯了围裙系在腰上，“喵喵，你先看会电视，我做饭。” 如果申屠政在此，一定会扯着嘴角叫一声，端端宜室宜家好男人。 《科学少年说》几年前停播了，但是又有一档益智类综艺吸引了善念念。 ——最强大脑。 上一期播出了识别二维码的天才，于500杯白水中挑出不同的那一杯的天才，善念念看的不亦乐乎，宛如找到了人生最爱。 她坐在沙发上，迫不及待拿起pad开始刷。 厨房里响起了炒菜的呲啦呲啦声，君羡害怕噪音吵到她，关门。往客厅扫一眼，发现她在看pad。 君羡立刻关了火，手指在围裙上擦了擦，快步走进了客厅，夺下了善念念的pad。 善念念嘟嘴，抗议，正在兴头上呢。 但抗议无效。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投影到电视上去，pad屏幕太小，对眼睛不好。”说着，君羡找到遥控器，开机，投影。 他家电视屏幕65寸的，比pad大许多，视觉效果也更好。 善念念摸着肚子，咕噜噜地叫了。她弯着唇角说：“饿了。” “等着，我去做。” 男人的身影又周转于烟火之间。 虽然善念念喜欢鸡蛋的习惯不改，且不喜欢吃肉，尤其不喜欢红烧做法的肉，但君羡尽量做得更丰富一些，保持营养均衡。他增加了素鸡，谷物和豆类，豆类通常选豌豆、蚕豆或荷兰豆，红豆则通常弃之不用。 一个小时后，厨房传来了香喷喷的味道。 善念念嗅着小鼻子，踩着毛绒兔的拖鞋，溜了过来。 “好香！” 君羡擦擦额头的汗，戴着厚手套端海碗往餐厅运送。“去洗手，马上就可以吃了。” “我帮你！”善念念去接他的海碗。 “热！” “啊！” 喝止声和尖叫声同时响起。 外面世界里的钢琴骄女和数学奇才，在生活中中却是个不能自理的小娇娇。 被君羡当女儿一般，宠成了小娇娇。 此刻的善念念，眼里凝了一汪水，眨啊眨快要落下来。 君羡将碗放在桌上，牵着她的手指往厨房水龙头去。冰凉的水浇在手指上，舒服多了。 “你呀，只管带一张嘴，吃就好了。不用帮我。” “我……是不是，很没用？”善念念很委屈，她不想君羡一个人忙碌，她想帮忙。可是她依然不敢进厨房，不敢对着灶火和燃气。 “怎么会？你是我的骄傲呢！好了，吃饭吧。” 043 凌超晗的秘密，凌超砚的毒舌 两个人，两双碗筷，这样的三餐四季，他们已经过了十年。 饭菜很可口，善念念尤其喜欢素鸡，小嘴巴上沾了油亮，君羡拿了餐巾纸帮她拭去，她笑的眼睛都弯了。 接近尾声时，君羡拿出了一个礼物盒，上面系着粉色的蝴蝶结。 善念念平时衣着都是非黑即白，她的世界也是非黑即白。可君羡总觉得，青春少女很适合这粉粉嫩嫩的颜色。 “是什么？”善念念闪着如灵猫一样的大眼睛，拿着盒子举着看，满是好奇。 君羡一手拄着下巴，很是慵懒惬意。“打开看看，给你的礼物。” 明明过生日的是他，得到礼物的总是她。 念念便撕开了层层包装，露出了一个高约20厘米的异域风情娃娃。 娃娃的身体是椴木的，手感很好。一双眼睛特别大，绘着长而卷翘的睫毛。娃娃身体圆滚滚的，上面绘着一个半圆形玻璃建筑，天窗上雕刻着地图。建筑之上还有个雕像，骑着骏马前蹄腾空，手持长枪准备战斗。 善念念抿着小嘴，掀开了娃娃的头，里面又出现了一个size小一级的娃娃；娃娃之内还是娃娃，整整十个，在她面前排成一字型。 俄罗斯套娃。建筑也是莫斯科的城市地标。 “好可爱啊！” 她的眼睛闪耀着星星。 “再过两个月，我们就去这座城市。穿越广阔的西伯利亚，走进那个文学、艺术和音乐的国度。” 两个月后，莫斯科将举行四年一度的柴可夫斯基国际音乐大赛。那是善念念的新征程。 君羡问：“怕不怕？” “不怕。”善念念回答的爽利而干脆。 因为有你在。 忽然想起了什么，她小跑去了沙发，从她的包里拿出了薄薄的盒子，回到餐厅，双手递给君羡。 君羡没有接，注视着她的双眸：“喵喵，你今天已经送过礼物了，对我来说是最好的礼物。” 善念念连忙摆起了小手，“不是我，这是，少年说，凌。” 礼物来自凌超晗，那个被君羡删除了好友、擅自登台求合奏的凌超晗。 而且最出乎君羡意料的是，她对凌超晗没有设防。这个认知让他心里闷闷的。 他接过了礼物，准备就此打开。 善念念探着小脑瓜，明明很好奇，却依然压制着。“他说，你自己开，不让我看。” 说到后面，她都觉得委屈了，有什么是她不能看的呢？ 君羡笑笑，揉了揉她头顶浓密的发。“这样，我先看。如果我觉得喵喵可以看，就给喵喵看，好不好？” 善念念立刻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一只手捂着眼睛，只露出一点缝隙。 君羡又被她娇憨萌态逗乐。然而，随着他打开礼盒，露出里面的几张照片，他的笑容凝固了，眉头也紧紧锁起，漂亮的唇抿成了一道线。然后，他将照片原封不动地塞回盒子，攥在了手心，手背的青筋已经绽出。 善念念被他的表情吓坏了，怯怯地问：“我……能看吗？” 君羡恍然，挤出了一个难看的微笑，“没什么，男人之间的……秘密。” 似乎害怕她多想，他又补充一句，“喵喵，下次见到……凌，代我和他说一声谢谢。我欠他一个人情。” “哦，好的。”善念念的神经终于缓和了，凌超晗真的没有骗她。 * cbd的米其林二星西餐厅。 凌超砚与南乔楚相对而坐，漂亮的服务员恭敬地立在一旁，看着这对奇怪的组合。男的挺帅的，女的嘛，就一言难尽，尤其是那眼线，化地太糟了。 “随意些，喜欢吃什么就点什么。”凌超砚的声音，有点低低地磁性喑哑。 已经把pad上的食单翻了个遍，南乔楚看了眼凌超砚，不知道他喜欢什么。算了，可着自己的口味来吧。不过，防止落人口实，她还是要强地说：“这顿饭，我请客。” 凌超砚耸耸肩，表情意味难明，“放心，今天的事我不会和别人说，你也不用……给封口费。” 提到封口费，南乔楚更无地自容，脸涨的通红，毫无大家闺秀之气。“我说我请就我请。”说着，她小手一挥，“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那叫一个豪迈！ 凌超砚凝视着她，仿佛在看外星人。 难道哪里不对，南乔楚低头，刚刚在卫生间已经收拾的妥当的了，不会再有问题。“担心我付不起账、吃霸王餐？” 凌超砚竖起一根手指，钟摆似的摇摇，“nonono，我在思考一个问题，吃完这顿饭，你会胖几斤？” 旁边的服务员，噗嗤一声乐了出来。 南乔楚：“……” 好气哦！凌家的男人，这么没教养！毒舌！最好出门就…… 不过被他调侃一番，她也没那么尴尬了，情况还会更糟吗？ 菜式上来后，南乔楚化悲愤为食欲，也不顾形象了，她还有形象吗？而且，她存了心很想恶心一下对方。 倒是凌超砚，吃的慢条斯理，比真正的贵族还斯文。吃三口，就拿着白巾擦手擦嘴。“其实，你没必要太在意。” 嗯，他在宽慰自己？南乔楚顿了一下。 “你没听错，我在安慰你呢。你是南家的大小姐，南老爷子的掌上明珠，一出生就在罗马了，多少人羡慕你的出身、你的财富、你所拥有的……一切。你又何必羡慕别人呢？世界上钢琴弹地好的有无数，你南乔楚只此唯一。” 这番话，很糙，甚至刺耳。 但，南乔楚被安慰到了。只此唯一，她就想做那个唯一。 吸了吸鼻子，南乔楚不愿流露出感激，挺着自己防备的壳问：“那你呢？” “我呀，我也在罗马啊。”凌超砚将椅子往后拉了下，身体后靠一点，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和你，旗鼓相当。” 嗯？南乔楚又愣了一下，刚刚他的表情，她还以为他会说“门当户对”呢！ 天呢，她在想什么？ 凌超砚看了看腕间的百达翡丽，“我还有事，要先走了。慢慢享受……你的荣耀。”说着，他起身，将西装挽在胳膊处。 “喂！”南乔楚鬼使神差地喊了声，“你的……” 号码两个字卡在了嘴边。她是南乔楚，她怎么可以主动要男人的联系方式？ 凌超砚却似洞察了她的所思所想，唇边一抹邪魅的笑，“你爸爸，有我的号码！” ohshit！ 难道让她去问她老爸！ 犹疑之间，凌超砚已经离开，如风一般。 南乔楚忽然低下头，忍不住笑了，真是个有趣的人。 咦，他走地匆忙，不会是去买单了吗？那正好，下次她就可以还这个人情，礼尚往来了。 正当她想着好事时，服务员走了过来，手里拿着订单。 “南小姐，刚刚那位先生走前说，您要买单！” 南乔楚：“……” 郁卒到死的小火苗，在风中摇曳五秒钟，熄灭。 礼尚往来？来个p！ 凌超砚就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无耻、最小气、最抠门的人。 没有之一。 * 国贸三期的制高点，是八十层的云顶餐厅，而在七十九层，设置了豪华的行政酒廊。 这里实行vip制，全球会员不超过500人。 很巧，景耘宣就是这里的会员。 而此刻，他已经在酒廊里，独自喝了两大杯单一纯麦。 打了个响指，他向侍者要酒，“再来一杯！” 来的人，却是一个女孩子，低眉顺眼很陌生。她细细的手指捏着杯身，却没有松开。“景先生，您不能再喝了，会醉！” 景耘宣倏然抬眸，鹰隼般盯着眼前的陌生女子，他完全不记得在哪里见过她。“你认识我？” 044 编号39的酒廊女服务生 景耘宣深深地看着眼前的女服务生，二十岁左右的年纪，容色并不如何出众，但上了妆可以得八十分，胜在气质温婉。胸前挂着酒廊的牌，上面有个醒目的编号：39。“你认识我？” 女孩敛着眸子，乖巧温顺，回答却让人一震。她只说了七个字。“天下谁人不识君？” 不得不说，这个答案熨贴到了景耘宣的心。最起码是个有眼色的，可以干一杯。他去端杯子，女孩子却还没松手，他的手便碰到了她的。 女孩倏然抽了回去，诚惶诚恐，“对不起，景先生！” 这样畏缩的态度，让景耘宣刚刚升起的激赏，消失了大半，到底只是个服务员。不过他此时心底落寞，有个人在聊胜于无。 “我想了很久，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你。” 女孩镇定了下来，谦恭地回答：“您没见过我，可不妨碍我见过您呀。” “在哪里？” “以前是报纸和杂志，后来是电视和网络。” 景耘宣是公众人物，又是帝京景家的公子，出入媒体就跟家常便饭似的，她能认出来也不足为奇。 又一口酒入腹，景耘宣摩挲着杯子的边缘，“你去忙你的吧。” 女孩却没走，喉间似有幽幽叹息，“对于一个学过钢琴的人，能和景先生这样的人物说上几句话，我该心满意足了。景先生，祝你好运。” 她说完，转身，身影萧索。 “等等……”景耘宣抬抬手，学钢琴的沦落到酒廊服务员，也真是够悲催的。“本该弹琴摁键的手，用来端茶倒酒，有什么感想？” 女孩微扬着脸，从景耘宣的角度，只能看到平平的肩，立地却很直。 “我曾听一个钢琴师说过，无论命运给我们怎样的苦难，我们都要努力地扼住它的咽喉。真正的勇敢就是看清了生活的真相，依然热爱生活。” 她的语速不快，每一句都像在说她的心路历程。过去种种浮光掠影。不觉之间，脸上已泪纵横。 说的太特么好了，景耘宣都想给她鼓掌了。“坐下来，一起喝一杯吧。” 女孩慌张地抬起手臂擦泪，声音有点不自在，“我，我该去工作了。” 景耘宣又敲了下桌面，“我和你们经理打个招呼，你今天不用工作。” 于是，编号39的女孩，坐在了景耘宣的对面。景耘宣喝了很多酒，给她也倒了些，却没有再说话。彷佛只要有个人在，就足够了。 女孩也很配合地履行使命。 一个小时后，景耘宣的手机响了，他接了电话，咕哝着说了什么，然后踉跄着站起往外走。 “景先生？” 酒廊大客户经理来送景耘宣，女孩根本插不上话，也插不上手。 他连她的名字都没有问过。 目送他离开，她心里有一个问号，他还会再来吗？ * 国庆节的第一天结束了。 这一天，cbd新地标双子塔登上了热搜，这是资本和媒体运作的结果。 还有别的信息也登上了热搜，比如李斯特钢琴大赛冠军，摩登音乐新艺人，钢琴与吉他的绝世独奏，帝京大学艺术学院新生，和凌家二少合奏的少女…… 这些指向一个名字，善解意，或者说是善念念。 摩登音乐的高层经过集体讨论，要尽快为善解意量身定制专辑，趁着这个热度打出名气。 至于钢琴和吉他的合奏，摩登音乐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哪敢惊动凌家人谈版权。大抵“此曲只应天上有”之意，反正大家在网上可以听到live版。 小长假接下来几天，善念念都是在录音棚里度过的，幸而还有君羡的陪伴，不然她就要暴走了。 奇怪的是，君羡这几日都似有心事一般，郁郁寡欢，她能察觉到。问了，他也只是笑笑。 长假结束后，善念念重返校园。 数学课开始之余，看过了新闻的男生们都来祝贺她，包括车黎尔，还有人要了她的签名。 善念念第一次给人签名，感觉很奇特。 因为不是离散数学，所以她和车黎尔也没有坐在第一排，而是选择了靠后的位置。 车黎尔几次欲言又止。 善念念也无法聚精会神，总想起君羡神思恍惚的模样。她决定为他做点什么。 拿出手机，打开微信，一如往常，通讯录那里有个小红点，是凌超晗的好友申请。 锲而不舍的申请。 她犹豫了一下，点击了通过。 对方秒回，是一串表情。先是表情小人倒在地上，笑的四仰八叉；而后小人扁扁嘴，又哭又笑，一言难尽。 “解意，回校园了吗？中午有空吗？我去找你可以吗？” 好多个问号呀！ 善念念揉揉眉心，回复：“嗯。” 然后她就摁了home键，没说时间也没说地点，默认，自己找。 这个时候，她发现车黎尔推过来一张纸，纸上写着：“你觉得，我去实习怎么样？” 在帝大，一般大三以后才开始实习，为将来毕业工作做准备。 善念念不理解，在纸上写：“为什么？” 车黎尔看了一眼善念念，心绪极为复杂。她给别人过生日，预算一万两千欧，那可是小十万块啊，多少大学生在大学里就没见过这么多钱！她又参加了商业演出，马上又要发行新专辑，鸿沟正在扩大，快要不可企及。 他在纸上写道：“提升自己，沉淀自己，提前走出象牙塔，接受社会洗礼。” 更重要的是，拉近与你的距离。 善念念明白了，在纸上画了一个“加油”形状的小拳头，还不忘在拳头上画了眼睛和鼻子。 车黎尔忍不住笑了，怎么那么可爱呀！ * 信息实验室里，凌超晗一跃老高，抱住了程叙的肩膀，狠狠锤了两下。 “老板，你高兴也不用拿我当靶子啊，疼疼疼疼疼！”程叙扁扁嘴，最近老板总抽风。 “解意通过我的好友了！”凌超晗笑的开怀恣意，“她终于通过了！” 啊？通过了，前几天不是已经通过了吗？想想老板追女朋友追到如此忠犬的地步，程叙深表同情，以后还是别谈恋爱了，伤不起。 “那，恭喜你啊！” 凌超晗嘴角上扬好看的弧度，一抬手，“那个，快，把解意的课表发给我，我去找她。” 又和他要课表，你自己不会存一下吗？ “老板，聊天记录有。”程叙友情温馨提醒，“点开，长摁图片保存。” 凌超晗朝着程叙电射目光，当他是白痴吗？不过在善解意身上，他确实总是无知且白痴。他默默拿出手机，照做了。 既然得到许可，他一分钟也等不了，立刻就要去找她。 走到了实验室门口，他回头问：“最近有没有一个叫车黎尔的人来找你？” 045 小猫女她百撩不动 下课的铃声终于响了，等了半个多小时的凌超晗，迫不及待冲到了教室门口。 善念念背着小包最后走出来，身后跟着条小尾巴。 “善解意！”他扬了扬手。 善念念走了过来。嘈杂的人流中，她经过的地方都安静了。车黎尔没有和她一起，真好。 “一起去吃饭好吗？，我肚子好饿。”凌超晗摸着肚子，余光悄悄打量女孩。 善念念没说话，犹自往前走。下课的人流稀疏了，她停下来，极其认真地说：“谢谢你，我……欠你……一个人情。” 人情是什么，善念念不是不懂，但君羡说了，让她代为谢谢凌超晗，而且还说“他欠他一个人情”。君羡欠的，和念念欠的，有什么分别？ 凌超晗的话梗在喉咙里，这是哪跟哪？他该怎么接？他挠挠头，往日精明全不见，“谢啥，该我和你说谢谢呢。没经过你的允许就上台。” 换了别人，大概会寒暄一下。善念念没有，她也是一个锲而不舍的人，为了追索答案。“礼物，是什么？” 凌超晗摸了摸鼻子，他明白了她的谢谢，因为礼物。但他不打算告诉她，如果她的监护人都不能自行处理或解决，那未免太无用了。“解意，那是送给乐先生的。等你过生日了，我也会送你的。” 善念念不关心送她的礼物，她只关心君羡的礼物。没有得到答案，她也没了兴致，说道：“再见。” what？这就再见了？ 等待半小时，说话就两句。 凌超晗心中跑过一万匹草泥马。 “解意，我不要你的人情……”他凝视着她，很想把那个“人”字去掉，小猫女真的是百撩不动。他郑重地邀请，“给我个机会，请你吃一顿饭。” 善念念低头，看着自己脚尖。“食堂，人很多。我去超市，买包子、鸡蛋。” 凌超晗噗嗤笑了出来。小猫女也太萌了，他请客难道只请吃包子和鸡蛋吗？这也太小气、太不浪漫了。“解意，不去食堂，也不去超市。改天到外面去吃，吃大餐，没有很多人，很安静。如果可以，我们再看一场电影。” 善念念犹豫了三秒钟，拿出了手机，“那我，告诉他。” 凌超晗：“……” 太乖了吧，约会都要和家长报备。 这样软萌乖巧地女孩子，好想欺负一下啊。 最后，凌超晗还是去超市买了包子和鸡蛋。 这种经历之于他，绝对是人生第一次。以至于后来漫长的岁月，他回忆起来都会笑的开心且惆怅。要是能买一辈子包子和鸡蛋，就好了！ * 凌超晗没有等到善念念同学的回复，却等来了家长的电话。 约会之前，先过家长这一关。 见面地点是帝大附近的咖啡吧。 凌超晗踩点来得，靠窗的位置一眼看见了年近三十、少年感不减的男人。他自忖是个皮囊生的不错的，奈何家长的骨相似乎更好。 难怪他姐姐好几年不谈恋爱不找对象。 看过了人间绝色，其他都是敷衍。 “乐先生，您好。” 用了敬称，表示对家长的尊重。 君羡摆了个“请”的姿势，“喝点什么？” “意式浓缩。”凌超晗喝咖啡很讲究，几乎都是这一款。 君羡不寒暄，直捣黄龙，“我相信，你应该知道我找你的原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句话包含了很多意思，但凌超晗是聪明人，“乐先生，我很喜欢善解意，而您是她最重要的……家人。我希望得到您的首肯和祝福。那份礼物，是我偶得，代表了我的诚意，您可以理解为‘爱屋及乌’。” 好一个爱屋及乌！君羡那种烦躁感又来了！ “不必一口一个‘您’的，我还要谢谢你。”君羡捏捏自己的耳垂，“所以，上一次喵喵遭遇网络暴力，是你出手了？” 和聪明人聊天，就是很痛快！虽然凌超晗做这些的时候，不求她有什么回应，但如果家长知道了，那是再好不过啊。他点了点头，以极低的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我询问过杜微，这样做的原因。她说，她的父亲是个老实巴交的人，怎么会去害你。在她看来，只有一个原因，是你不好，你害她父亲坐了牢，她便将惩罚施在解意身上。” 服务员送上了双份咖啡。君羡拿过了他自己的那一份。 他从未想过，自己一个受害者，居然会成了害人的，而且还连累了他的喵喵。他冷笑，“当初警方拿到了临时车位附近的监控，锁定了动过我刹车的人。可我与他无冤无仇，他背后必有人。可那个姓杜的一口咬定，是他干的，他生活落魄痛不欲生，只想报复。至于报复谁，是他随机选的。” 这就是无差别犯罪。 便是凌超晗听了，也觉得恶寒。“可在那次车祸之前两周，他还代替远方亲戚，给景家当了两周司机。” 景家，景耘宣。 这便是凌超晗送给君羡的礼物——杜微父亲在景家当临时司机的证据，时间和车祸事件吻合。 而且杜微也不像她父亲说的那么落魄，否则也不会有那个钱去学小提琴，并且考上了帝大。这个钱从何而来？ 凌超晗没说，但君羡已经有了答案。 想到在庆祝宴席上，景耘宣还以茶代酒敬他，还有师姐邵然。 他们知不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他们扮演了什么角色？ 君羡不敢想，他的脊背已发寒。“所以后来他们找不到证据，是因为被资本和肮脏的金钱买通了？” 凌超晗耸耸肩，没有下结论。“我想，以一个世家的能量，做到这一切，很容易。我就调查到这里了。如果你需要知道进一步的真相，我可以介绍一个……私家侦探给你。” 所以君羡查不到，但凌超晗可以动用更广阔的人脉和关系，剥茧抽丝做到这一步。 他揉了揉那两根假手指。“你，费心了。” 凌超晗说的口干舌燥，喝了一大口咖啡。“为了解意，我甘之如饴。你不知道，她实在太乖太听你的话了，我光加她的微信好友，加了五十多次。” 多说几次，让家长感动。 君羡沉吟，汤匙在咖啡里搅动，“你姐姐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 “说了，让我不要去招惹她。” 046 念念的第一次约会 凌超晗说的时候，目光灼灼，仅仅“解意”这个名字，都会让他振奋，“但解意她，整个人都在我的世界里发光，我不能自已，更无法放弃。我是一个习惯了主动进击的人。我所热爱，即便付出120%的努力，也要试一试。” 热爱本无过，勇气亦可嘉。 君羡审慎，仍郑重交代：“你可以为了你的热爱而努力，但，别人也有拒绝的权利。两个人若想长久相处，一直走下去，必然是要以尊重和包容为前提的。” 君羡若有所指，凌超晗心领神会。“对不起，我为我之前私自登台的行为而抱歉。在解意面前，我的理智往往不在线。” 爱，令他意乱情迷，让他不复冷静和理智。 “我并不妨碍喵喵谈恋爱，但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她。她于这个世界，都是特殊的。你能在足够了解之后还义无反顾吗？”君羡冷冷望着他，目光凛冽，那里面有审视、有探究也有拷问。 是的，凌超晗也认为善解意是特殊的，独一无二。正如当初君羡从孤儿院园长口中得到这句话，反应是一样的。直到约会之后，他才了解了特殊的真正含义。 得到了君羡的答案，凌超晗胸中升腾起斗志。“乐先生，上下嘴皮一翻就承诺，未免太轻飘、太敷衍。我想，请你看我的实际行动。” 话已至此，接近尾声。 君羡站了起来，准备离开。“好。我也希望世界上能多一个人关心喵喵、爱护她。但愿你可以真的做到，不要让我失望。” 就在君羡要走的时候，凌超晗提出了最后的要求，“乐先生，我……我可以约解意吃饭吗？” 君羡顿足，回身，绷着脸，“喵喵喜欢吃鸡蛋，最近还喜欢吃素鸡。不爱吃肉，尤其不爱吃红肉。” * 凌超晗是“食肉动物”，生活中无肉不欢，而他最爱的是焰火牛扒房的战斧牛排。 在他看来，女孩子不爱吃肉，多半可能是怕胖；要么就是厨师技术不好，没有呈现肉的极致状态。 想到善解意纤曼的身材，或许兼而有之吧。 但他记得君羡的嘱咐，所以他提供了三个选择。 以微信形式发送。 “解意，人间至味莫过于邀一知己，共赴一场烟火气的盛宴。餐桌上的一荤一素，舌尖上的一饮一啜，一生的三餐四季，交织成时间的咸鲜清甜。才下舌尖，又上心间。” “我选了三家餐厅，挑一家你最爱的，我们一起舌尖冒险吧。” 香格里拉香宫餐厅，粤菜…此处省略一个链接。 帝京大饭店至味餐厅，淮扬菜…此处省略五十字介绍和链接。 希尔顿酒店，焰火西餐厅，主打战斧牛排与5级和牛肋眼牛排…此处省略一万字介绍和链接。 发完这条微信后，凌超晗觉得头秃。文采太有限了，不知道解意会不会笑他。 上课的善念念看到微信，歪了歪头，她可以死记硬背很多浪漫有诗意的文章，却无法理解也写不出。这样的交流方式，还是第一次见，很新鲜。 她回了一个句号。 已阅。 凌超晗懵逼，这是选哪家？ 他又追了一条微信。 善念念回复：“你定。” 她还是个选择障碍症，过去的日子，有君羡替她选择。 凌超晗选择焰火牛扒，他想把他的最爱，与她分享。 下课后，他已经等在了教室门口，在艺术系美女们的羡慕中，在南乔楚柔肠百转的目光中，接走了善念念。 步行至校外临停处，凌超晗亲自为她开车门。女孩今天穿着黑风衣，围着月白色围巾，遮住了大半堆雪般的美好脖颈，只隐约露一点，若隐若现。 白的禁欲而美好。 凌超晗赶紧移开热切的目光。 善念念上了副驾驶，他帮她扯过安全带，鼻尖又被一种淡香吸引。他笑问：“什么味道，好好闻。” “小雏菊？”善念念回答，这是德国买回来的护手霜。 爱屋及乌的凌超晗，觉得花名如人名，都透着淡雅风致。 整顿好，正要开车，瞥见善念念从包里拿出了护手霜，小心摩挲，很不舍得样子。 君子不夺人所爱，凌超晗笑了：“解意，男人不用护手霜。坐好咯，出发。” 女孩垂着眸，唇角勾了勾，“你自己不要的。” 焰火牛扒房位于王府井，帝京最悠久的商业区，在五星级酒店希尔顿酒店的五层。 酒店环境特别好，所到之处，服务员宛如管家，给予最高的礼遇和尊崇。 善念念好奇地跟在凌超晗后面，上了五层。 牛扒房有开放式卡座，还有包间。这里的厨房也是开放的，顶级大厨会表演焰火烤牛，已经成为这里的传统和招牌。 善念念经过的时候，正好看到窜起半米高的火焰，一块上好的牛肉在火中落下，表面光泽油亮，落在烧烤的板上发出滋滋的声响，令人馋涎欲滴。 有食客发出响亮的叫好声。 善念念登时脸色白如纸。 “解意？”凌超晗的笑意凝在嘴角边，“你怎么了？” 善念念眨眨眼，“我……”声音是哽咽的。 凌超晗想起她似乎不喜欢喧嚣，大堂这边人太多。“解意，我们去包厢。” 包间很雅致，门落上，回归安静。 善念念果然好多了。 服务员递上了菜单，善念念推给了凌超晗。 凌超晗轻车熟路点餐，都是餐厅最具特色的。 很快，开胃菜和前菜上来了。善念念看到颜色鲜亮的地中海沙拉、鱼子酱和牛油果鸡蛋，水牛芝士佐罗勒番茄，她用叉子叉住了鸡蛋。 果然如君羡所说，她爱吃鸡蛋。 “开吃！” 牛排终于上来了，凌超晗解释：“这个是1.5公斤的大战斧，足够咱们吃的。我让厨师做了三分熟。有一位大师说过，吃牛扒就是吃蕴含在牛身体里的野性。这块肋眼牛排，是七分熟的，鲜嫩多汁。你可以都试试。” 善念念目不转睛地盯着战斧，看着凌超晗的修长手指，拿着德国顶级刀具，艺术一般地划过牛排，微焦的表面切开，露出里面的红滟滟，以及血汁水。 大脑轰然炸响。 善念念眼前一片火光，彷佛看到了凉水桥，桥上燃烧的汽车，熊熊烈火冲天。车厢里的女人，回眸，血水从额头流出，她的目光绝望而慈爱。 记忆无休无止。时空再次变换。 五六岁的小女孩，抱住了一条大腿，叽里哇啦如牙牙学语，一双大手去拂她的小手，女人爬过来抱孩子，争执之中，女孩的头撞在了茶几的角，有鲜血涌了出来。 那些沉默的血，此时和牛排里渗出的血水融合在一起，重叠，善念念尖叫起来。 她捂着眼睛，在大叫，伴着粗重的呼吸，惊恐撕裂。 047 喵喵住医院，君羡去接她 晚八点。 这里是三里屯的一家中餐厅，离赋格酒吧很近。两个男人在推杯换盏。精酿啤酒已经喝了两扎。 点了好几个菜，几乎一筷子没动。 “你不是不喝酒了吗？怎么今天这么好兴致！”申屠政端着玻璃杯，打趣地问。 君羡半垂着头，视线聚焦于酒瓶其身，手指机械地摩挲着，声音低沉，“喵喵，今天约会去了。” “哇哇哇，”申屠的音调特夸张，拍手高过了头顶，“有没有那种感觉，吾家有女初长成，转眼被猪拱？哈哈哈哈！” 嘴欠的一批。 夺笋！ 君羡越发烦闷，酒杯狠狠地撞了申屠的，泡沫溅出去很多，桌面湿了一大片。“你才是猪呢！御姐她弟！” “御弟！”申屠政脱口而出，飞速在大脑里思索，哪个御姐，忽然一拍脑门，酒吧那个超a超御的女总裁。“哇哦哇哦哇哦，你闺女人生赢家啊！大佬快收下我的膝盖！” 说着，他的手指就跪了。 君羡冷冷盯着他，如果眼神有杀伤力，申屠已经死了一百个回合。“赢你个大头鬼！” “你听我说，”情绪激动的申屠握住了君羡的手，“我后来查了，御姐那家世，金字塔顶尖，食物链顶端，一小撮！用胡润百富榜的说法，那就是超高净值家庭。你闺女这次啊，要飞入王谢堂前变凤凰了。” “sowhat？” 那又怎么样？君羡冷静地毫不为所动。 申屠政吞咽了口口水，特么这家伙似乎早就知道御姐的家世啊。 他讪讪地摸鼻子，“我的意思是，你闺女，才十八岁，要事业有事业，要爱情有爱情。专辑才发行几天呢，卖了几万张了。我十年努力不及她万一。对象还是个富二代，又帅又多金！你呀！”他拍拍君羡肩膀，“是不是太矫情了？换了我早放鞭炮庆祝了。” 是吗？君羡只觉得胸膛里空空的，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呛得眼睛很酸胀。 接下来，是长时间的沉默。 申屠又碰了碰他手掌边缘，亢奋已消失不见。“君羡，我知道，十年养个宠物还舍不得呢，更何况是个又软又萌的小丫头。我当初就以为，你要养大了，自己娶回家呢！” “呸！”君羡唾弃这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家伙，怎么交了这么个无良的兄弟？“喵喵是我家人，家人懂吗？” 申屠政立刻告饶。“好好好，家人。我说你要是放心不下，打个电话问问呗。” 嗯，君羡立马拿出了手机，犹豫了片刻还是拨通了善念念的号码，然而没有人接。 他的心，瞬间慌了。 “怎么了？”申屠政看出他眼神很可怕。 “喵喵没接我电话。这不可能，喵喵听力特别敏感，一点声音就会察觉，我的电话从来都是秒接。” “打给御弟啊！” 凌超晗的电话君羡没有，好在他有他姐姐的。他便拨了过去。 这一次，君羡没有听到对方雀跃的欣喜，有的只是愧疚和歉意。 君羡放下电话，一颗心跌落谷底。他立刻起身，往外走。 “怎么回事？” “喵喵在医院，帝京大学附属医院。” “我陪你去。” “你买单。” “……” * 时间倒回一个小时。 凌超晗懵了。 这样的善解意，他从未见过。那个擂台上的冠军，钢琴世界里的主宰，动若处子眼如小猫的女孩，此时似乎完全失去了理智，像游戏里狂化的灵兽，又像是……精神病人。 歇斯底里。 “解意，解意！” 他想去安抚她，揽她入怀，抱抱她，但是没有用。 她只是大叫，眼神惊恐，撕扯着头发。 他看着都痛。 酒店的服务员听到了声音，闯了进来，也被眼前的场景吓坏了。 凌超晗抱紧了善念念，将她挡在里面，“帮我叫120。” 服务员还愣着，他又催了一声，“快。” 服务员知道凌家二公子，也了解凌家，撒腿就跑去打电话了。 凌超晗就那样紧拥着善念念，任她咬他的手臂，任她大哭不停息。 医院的救护车来了，停在了酒店一楼。凌超晗一个公主抱，强有力的臂膀抱着她离开包间，进入电梯，下楼上车。 善念念犹自挣扎，意识里却已混沌，喃喃地呼唤。 “君羡……” “妈妈……” “君羡……” “妈妈……” 她想要逃离。 医生和护士也不能令善念念镇静下来，最后一个医生强按着她，给她打了一剂镇定剂。 善念念的身子渐渐软下去，瞳孔慢慢涣散，最后闭上了双眸。只是睫毛兀自轻颤，显现了她的不安与惊惧。 在车上，凌超晗给凌超逸打了一个电话，开口的第一句带着隐忍和惭愧：“姐，我犯错了。” * 君羡和申屠政赶到医院时，只看到了病房门外抱着手臂拧着眉的凌超逸，以及手指插入头发，恨不得掀掉一层皮的凌超晗。 他携着风雷之势上前，红着眼睛带着血丝，一把揪住了凌超晗的衣领。“你到底对喵喵做了什么？” 凌超晗哆嗦着嘴唇，“我……” 难以启齿，无法言说，他宁可撞墙十次，也不愿面对君羡。交到他手上好好的人，变成了这个样子。 凌超逸过来拉君羡，“君羡，你去房里看看念念，人我帮你教训。” 分开了两个人，凌超逸的拳头，毫不留情面地击在凌超晗的嘴角，她甩甩手腕，“你自找的。” 看不出来，她的力气还挺大。 君羡不解气，长腿在空气中狠狠踢了一腿。 凌超晗却似内心获得了一点解脱，笑了，“姐，你打得好！” 君羡不看他们，向着病房走进去。 一旁的申屠政眨了下眼，御姐这一拳头太特么飒了，她弟弟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夹杂着血。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手下意识地捂住了脸。 * 病房里，开着淡淡的夜灯。善念念安静地躺着，被子下，身子明显蜷成了小小的一团，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刺猬。 镇静剂的药劲儿还没过去。 君羡小心翼翼地缓步走近，探出手指，在接近她眉心的地方停下。 眉头皱成了山峦丘壑，他想帮她抚平。 善念念若有感知，忽的睁开了眼睛。 泪水在那一刻决堤，倾泻八百里。 “喵喵。”君羡唤了一声，贴着床边坐下。 看到了熟悉的面孔，善念念的唇角抖了下，泪又流了下来。 君羡揽着她，拥在怀里，女孩纤瘦的身躯还在颤抖。“喵喵不哭，我在。” 怀抱是温暖的，小小下巴搭在了他肩上，泪水氲湿一片。“回家。” “好。” “现在。” 君羡和她分开，看着她的小猫眼，点头：“好，现在。” 她直接张开了双臂。 就像她八岁的时候。 要抱。 君羡无声且无奈，怎么办呢？比亲闺女还亲，抱呗。 他抱着善念念，女孩的脸完全藏在了他怀里，两个人走出了病房。 “解意！”凌超晗上前，在对上君羡的眼刀子，退却。 “管好你弟弟！”这是对凌超逸说的。说着他抱着念念，向医院外走去。 048 有你有88个黑白键，就够了 帝京大学附属医院地下车库。 凌超晗坐在自己的代步车上，副驾驶的门开了，一条长腿迈了进来，随之一个硬物砸了过来。 “还疼吗？” 凌超晗接过冰袋，嘴角还火辣辣地疼，但比起心里的难受，又算得了什么。“姐……” “有什么想问的，问吧。”凌超逸坐下，目视前方，腿往前伸，姿态又飒又爽。 “解意她……”这个问号徘徊在凌超晗心头很久，一整个晚上他都在琢磨。 “善念念，先天性自闭症+学者症候群患者，拥有瞬间记忆成像的能力，是个智商220的…‘白痴天才’。恐惧噪音和红色，行为刻板，日常食物极其单调，存在天然的社交障碍，难以融入他人和集体。星星的孩子说的就是她这种人了。8岁的时候被君羡以其父母名义领养，也就是说，她还是个孤儿。” 凌超逸每说一句话，凌超晗的嘴巴就张大一点，最后可以塞进一个鸡蛋。那些冰冷的词汇，比冰块还冰，刺激着他的大脑。又像是高负荷的电流，麻痹了全身。 “现在，你还想追她吗？”凌超逸直视他的瞳孔，灵魂发问。 “我……”不确定，没想过，真相来的突如其然，“姐，不能治吗？” 然而，凌超逸又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你当自闭症那么好治吗？姑姑和姑父帮她做康复做了十年，君羡也努力了十年。甚至我当初辅修心理学，都是因为她。”凌超逸声音幽幽，往事历历在目。 “其实，她已经比大多数自闭症好很多了，最起码她可以说话，可以沟通，还有着天赋的记忆和琴技。知道了这些，你还能义无反顾吗？” 这个问题，和君羡的发问完全一致。凌超晗没想到，她是如此的特殊，她的世界，那么孤独。 心头被重凿一般，他为自己的行为悔恨而内疚，君羡明明提醒过他的。 该死的！ 他拿着冰块砸自己的额头。 凌超逸捏住了他的手腕，“好好想一想，真相是你能承受的吗？如果你不能，及时撤出，避免造成更大的伤害。” 车门再次被打开了，凌超逸下了车，“我回家，你的事你自己做主。” * 夜已深。 君羡从念念的床边站了起来，他安抚了许久，小姑娘的情绪终于好了些。 “喵喵，晚安。” 念念却抓着他的家居服衣摆，不肯放手。“别走，我怕。” 君羡揉揉她的顶发，将垂泻如瀑布的头发往肩上拢。“喵喵乖，喵喵最坚强了。我一直在，隔壁房间。你有事叫我一声，我就醒了。” 念念仍不肯松手，她仰着小脸，目光恳切，“你不要…我了吗？要一起。” “怎么会呢？喵喵是君羡最重要的人了。”对上那样的请求，君羡再硬的心肠也软地一塌糊涂。“你睡吧，我陪着你。” 他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善念念将身体往里面让了让，留出了很大的空隙，“抱抱。” 这么多年，一直抗拒肢体接触的念念，只是对他一个人如此依赖和依恋。 君羡弯了弯唇角，笑道：“喵喵长大了，是大姑娘，不可以和君羡这样。” 他不仅教她爱，也教她礼仪和廉耻。 善念念若有所思，却还是摇头，无法理解。“为什么？家人，也不可以吗？” “不可以。只有喵喵未来的男朋友、爱人才可以。”这是必然要坚守的底线。 善念念却急了，小嘴巴翕合，“你做男朋友、爱人。” 君羡：“……” 要怎么解释呢？小丫头智商有多高，情商就有多低，完全说不通。 念念又伸开了双臂，求抱抱。“我，不睡觉，闭上眼，都是火，都是血。” 君羡猛地一个激灵。 思绪穿过时间，他回想起小姑娘十四岁来初潮的时候，她怕极了，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红色。 一边哭一边擦，可是还会来。最后她躲在了衣柜下面，缩成一只小猫。 让一个男人去教一个小姑娘生理知识，君羡也费尽了心力，他看了很多讲座和视频，再一点点输送给她。念念慢慢接受了这个既定事实，只是每次都无比煎熬。 思绪回到现实，对上念念探究的目光。“喵喵，亲人不能成为爱人，爱人的存在，是为了让这个世界上多一个人爱你。” 念念看向了门口，指了指，“不要多个人，有你，有钢琴，88个黑白键，就够了。” 如果这话出自情侣，那一定是最浪漫的誓言。 君羡神思恍忽，他想起了申屠说过的话，“我当初就以为你要养大了，自己娶回家呢。” 天呢，脑子里想什么。压下这个念头，他看见念念坐起来，手臂依然是环抱的姿势。 君羡倚着床靠，两条腿搭着床沿，抱住了缺乏安全感的小姑娘。 念念终于安静了，很快入了眠。她说了梦话，让他给“请假”。他说好。 第二天，君羡张开眼，看到自己不知何时滑了下来，小姑娘在身边，贴着他的胸堂，最接近心房的地方。 * 君羡终于还是向念念的班主任刘川岩请了假，与此同时车黎尔也接到了念念的请假微信。 最近加入凌超晗实验室的车黎尔，发现自己好像上当了。 根本没什么凌天集团，他恶补了几天的房地产知识也毫无用武之地，相反他加入后，就一直跟着这个叫程叙的信息狂人，做信息整理收集，还没接触到核心。 他只隐约听到，程叙的研究方向是柔性显示屏，目前他也看不到其商业价值。但他得到了一个承诺，可以选择每个月拿五千薪水，或者不要薪水，但未来可以拿到创业公司10%的股权。 程叙说，凌超晗在找投资人，首轮天使融资就需要三千万。 三千万是车黎尔不敢想象的数字，但是凌超晗不是凌天集团公子吗？为什么还要去外面融资。 车黎尔很纠结，合同也未签署。 这时候实验室来了人，呦！是老板凌超晗。只不过老板眼眶青黑，下巴生了青青的胡茬，嘴角还带着伤。 他来后，直奔车黎尔，搞得车黎尔特别紧张。 “那个，今天善解意上数学课了吗？” “善解意？”车黎尔反应了两秒钟回答，“你说念念呀，她给我发微信，帮她请假了，我是她的请假代言人。” 凌超晗没好气地瞥一眼这个大一新生，还请假代言人，把请字去掉好吗？不过一想到善解意给车黎尔发微信，对他发过去的微信却只字未回，他更加恼火。 “合同抽空填一下，5000元实习薪资，比很多独角兽都高了。” 车黎尔嘿嘿一声，忍不住好奇，“凌…学长，咱们这研究还差的远呢，这薪水，你是用自己的零花钱吗？” 富二代的零花钱就是多，都能发工资了。 凌超晗冷笑一声，“程叙没和你说，我的第一桶金吗？人体生物传感芯片，被一家科技公司买走了。”他伸出五根手指头，“价值…五十万。” 车黎尔眼睛溜溜圆，这么多！“老板，我这就填合同，不要薪水我要股权。” 凌超晗勾唇一笑。他没说的是，这个柔性显示屏就是个无底洞，他的第一桶金早就被研发挥霍没了。他现在需要免费劳动力。 049 打脸白莲花，代表国家参赛 休假在家的日子，无比惬意。 君羡请了假，每天变着法子做好吃的。 善念念慢慢恢复了能量，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再就是练琴，小脸都多了一点肉。 食不言寝不语，两个人安静地吃早餐时，善念念的手机响了，一条微信跳了进来。 “喵喵，谁的信息？” 君羡眼皮也没抬，明知故问。念念休假第一天，凌超晗就发来了一条堪比高考作文的道歉函。 一条微信写了800字，也是没谁了。 偏偏君羡在念念身边，他问谁的信息，念念转手就把手机给他看。 君羡粗略浏览一下，言词恳切，情感真挚，道歉地特有诚意。 不为所动，君羡眼底古井无波，“删了吧，占内存。” 念念乖乖地删信息，眼睛都不眨一下。 君羡又补充一句：“如果道歉有用，还用警察做什么？” 某知名泡沫情感剧经典台词。 之后三天，凌超晗每日一条问候微信，不是很长，要么聊聊天气，要么分享心得，或者讲讲实验室来的新人。 毫无例外，都进了垃圾箱，没有回应。 念念已经熟悉君羡的套路，小声说，“这就删。” 刚删完，又有一条微信进来。 君羡放下了筷子，碰到了骨瓷碗，发出清脆声响，显而易见地躁，“这人有完没完，喵喵，拉黑名单。” 善念念努努嘴，拿着手机没动，“车尼尔的，数学笔记。” 又是个臭男人！欺负他数学不好吗？ 君羡捏捏眉心，口腔里隐隐传来咬牙声，“喵喵，钢琴师不需要学数学。” 善念念闪着无辜的大眼睛，很想说她喜欢，可是君羡似乎不喜欢哦。 “哦”了一声，坚决不能告诉他。 君羡大概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当，补充了一句，“你现在身体很虚弱，不宜做太多脑力劳动。就算是学霸，也要劳逸结合。” 善念念笑了，他还是很关心她的。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天气凉了，待会我们去商场买冬装。莫斯科的冬季特别冷，这次比赛务必做好御寒。” “好。”善念念应下。 中央别墅区里，有一座祥云小镇。名为小镇，实则是一个大型商业综合体，盒子式的购物中心、商超、步行商业街都有。平时还有很多小模特、网红在那里直播取景。 即使是平日，小镇也热闹非凡。毕竟小镇周边是别墅富人区。 这里的建筑是托托斯卡纳风，温暖而阳光，中心有个广场，有花车巡游。 善念念不喜欢人潮，但君羡偶尔会拿着手机给她拍照，得空洗出来。 “不要害怕镜头，以后面对的机会还很多。” “想象一下，你就是未来的superstar，酷一点。” “忘记祥云小镇，就当是金色大厅。” 全程面瘫的念念，脸部肌肉都僵硬了。 好不容易拍完了，两个人直奔商场五层少女馆，主要看羽绒服。 善念念挑羽绒服也很简单，不是黑色就是白色。君羡的审美更直男，他都要领子带毛毛的，或洁白或墨黑的绒毛，又柔软又温暖，趁得善念念越发脸小。试穿的时候，小姑娘都流汗了。年轻的服务员看着这一对，最萌年龄差，胜在男俊女靓。 “小美女啊，你男朋友对你可真太好了！他看你的时候，眼里都发光呢！” 善念念小猫眼流转，顾盼生辉。她在想那天君羡说过的话，做了男朋友就可以抱抱，就再也不用怕了。 君羡被服务员说的有点窘迫，尴尬地咳嗽一声。但和陌生人，也没必要解释。 服务员又说：“虽然老了点，但是会疼人。” 君羡被噎了这么一句，咳嗽地更厉害。 善念念蹙眉，扯着羽绒服往下脱，皱皱地塞进服务员手里，认真地生气的顶回去，“他不老。”说着，拉着君羡往店外走。 祸从口出的服务员，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 君羡：“……” 他被小猫女维护了？小丫头不喜欢别人说他老？他被这个事实惊喜了下下，心脏都跳得快了半拍。 “喵喵，只是一句玩笑而已。” “那羽绒服很适合你。” 倔强地走出去十多米，善念念才停下，仍然气鼓鼓的，“她说你，坏话。” 君羡摸摸鼻梁，神情有些落寞，余光打量着她：“她说的也没错啊，比起你这花样年华，我确实，是老了。” 善念念一双大眼睛盯着君羡，半天后点点头，煞有介事，“肌肤，ph值5.5，胶原蛋白，72%，紧致度，95%，光滑、细腻、有弹性，眼周肌肤无细纹，你一点也不老。” 君羡目瞪口呆地摸摸自己的脸，家有学霸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啊，他的一张脸都被分析的如此头头是道。他现在心情极好，也不纠结了。“好，既然我还不老，还可以陪喵喵逛街，寻找羽绒服。” 正待往前走，迎面走来一对母女和一个佣人模样的女人。女佣人两手都拎着购物袋。 “念念，好巧，你也来逛街啊！” 南乔楚和南夕。 善念念往后退了半步，与她保持距离，点点头。 “妈，你还记得我同学吗？善念念，她的老师乐先生，”南乔楚热络介绍，指指君羡，“还是我老师的师弟呢。” 南夕微微颔首，表示见过了。 君羡道：“我们还没逛好，再见。” 南乔楚却不想说再见，带着喜悦的笑容，“念念，你请假几天还不知道，我已经成功报名了这一届柴赛，这不过来选几件冬装，马上还要赶紧回去苦练呢。期待和你莫斯科并肩哦。” 善念念一声不吭。 她南乔楚参加柴赛，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便在这时，善念念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她直接把手机递给了君羡。 君羡熟络地接起，“喂，你好。” “君羡吧？我是刘川岩，念念的班主任。念念在吗？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这一届柴赛念念将代表国家参赛，一行的机票、酒店、差旅饮食，都可以报销。念念只管放心参加比赛就好了。哦对了，她是用善念念还是善解意报名？” 刘川岩的声音很大，即使没有开免提，仍然清晰地落在每个人耳朵里。 南乔楚看了母亲一眼，脸色瞬间惨白。 她虽然也报名参加了柴赛，却是个人的行为，是自费。而善念念，是公费，如果取得了成绩，那就是为国争光。 耳边还回荡着君羡的声音，只是怎么听，都觉得刺耳。 “善解意。”君羡笑回了一句。 不久的将来，善解意这个名字，将会名扬世界。 “好，就这样说定了。对了，名嘴林想要对念念做一个专访，到时候她也会做随行记者，实况报道这次柴赛。” 提起名嘴林，君羡也怵得慌，这是个风格极其犀利的主持人，成名也不过两年，很多被她采访的公众人物，尤其流量型演艺明星，都被她怼地无所适从，称她为人生噩梦。 “采访，就算了吧。” 念念不适合被采访。 不成想，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女声。“乐先生，念念她还好吗？请代为转达，我十分想念她。” 050 十年时间，我还记得你 刘川岩那边传来了女声：“乐先生，念念她还好吗？请代为转达，我十分想念她。” 声音十分熟悉。 善念念小耳朵动了动，快要竖起来，风一样地从君羡手里夺回了手机。“你是……琳琳姐？” 那边有“咯咯”的笑声：“念念，是我。” 真的是韦琳琳。 善念念离开春晖孤儿院后，还曾经给韦琳琳写过信，但园长回了一封，说韦琳琳被人领养了，没想到十年之后，她成了名嘴主持人。 看来，她过得还不错。 脑海里，视野前，还是那黑夜中稀微可见的莹润鸡蛋。 善念念揉了下眼睛，追问：“你，在哪里？” “我呀，在你们学校呢。” 不过，善念念到底还是没见到韦琳琳，为了争取到柴赛跟踪报道权，韦琳琳接下了领导给的一档子艰巨任务，要出差大概两个月。 今天她来帝京大学，一来为了采访念念，二来也是临别辞行，告知她莫斯科相见的好消息。 挂了电话，善念念扁扁嘴，看着君羡。 真好，她最重要的人，都还在身边。 * 为了备战柴赛，善念念开始学俄语，在君羡的精心备课下，尽可能广泛而深入地了解俄国古典音乐和俄国流派，对于柴可夫斯基、鲁宾斯坦、拉赫马尼诺夫、斯克里亚宾、肖斯塔科维奇等大家，比对自己的手指还熟悉。 她还参加了国家小组的几次集训，过程比较糟糕，因为怯场、紧张，但结局都很完满，因为她只要上台，立刻切换状态。集训队的音乐家对这种情况也是第一次见，没办法给出更好的意见。 善念念还见到了其他优秀的大提琴师、小提琴师、声乐者。 时间进入十二月，帝京迎来了冬季。 傍晚十点半，善念念从莫扎特之家社团出来，天气很冷，她裹着带毛毛的羽绒服，一路小跑回宿舍。 身后似乎有声音，她猛地回头，看见了带着歉意的凌超晗。距离上次牛扒房事件，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这些日子以来，他瘦了许多。 善念念没回过他的微信，所以她也有些歉意。 “解意。”他终于站到了她面前。“听说你马上要去莫斯科了，我来……” 他说着，他从身后扯下自己的单肩包，翻出了一个包装袋，上面写着暖宝宝。“诺，给你的。” 比起昂贵的战斧牛排，这个礼物温暖又实用。 善念念接了过去，唇角微扬，“谢谢，我可以……和君羡分享，吗？” 凌超晗：“……” 扎心了老铁！还能怎么办？ “可以。”他眼神闪烁，“解意，那件事……” 他还未征得一个原谅。 “哪件？”善念念问。 该来的终究要面对的，凌超晗心一横，说：“我后来知道，你不喜欢红色。我送你的红花，请你吃的红肉，对不起。” 红色，一直是她的噩梦。善念念想到了垃圾箱里的800字小作文。 “下不为例。” 她接受道歉，选择原谅。 天色晚，北风袭来，善念念打了个哆嗦。“我…该走了。” 凌超晗的心被惊喜狠狠撞了下，小猫女的心，对晶石还纯净，比大海还广阔，而她比阳光还温暖。照进了两个月来深陷黑暗的他。 “我送你呀。解意，我天天看天气预报，莫斯科比帝京还冷呢。” * 十二月中旬，善念念、君羡跟随国家队的成员，登上了飞往莫斯科的航班。全程将近8个小时。 因为有了一次经验，善念念对噪音的免疫力，明显提升。 莫斯科为东三时区，比帝京晚五个小时。 大赛在柴可夫斯基音乐学院举行。自上世纪五八年起就是柴可夫斯基国际音乐大赛的举办地。这一点，和李斯特音乐学院一样。 受比赛影响，学院附近的酒店都订满了。队伍下榻的酒店，是个颇有些年头的酒店，是新艺术运动建筑风格，立面很漂亮。距离学院大概还有两站地铁。 办理了入住当天，是自由活动时间，因为有人要倒时差或补充睡眠。 善念念很兴奋，毫无倦意，因为韦琳琳要来。 她在酒店大堂等她。 君羡陪着。 酒店里人来人往，开门时总有“西伯利亚的冷风”灌进来，君羡担心她。“喵喵，到楼上去等好不好，别冻感冒了。” 善念念摇头如拨浪鼓，想让琳琳姐出现的第一刻，就给她最热烈的欢迎。 君羡无奈苦笑，给她整理了一下围巾，围地更严实一些。 善念念暗搓搓，用小手指指大堂边缘老式的暖气片。 君羡：“……” 老父亲的心，零零落落。 不知道等了多久，君羡看风景都看腻了，他听到了一道声音。 “念念。” 进来的人挟着远方的风与尘，细眉单眼皮，睫毛上挂着霜，口鼻都被黑毛线围巾遮住，她往下扯了扯，在善念念一米前的距离停下，在虚空中做了个拥抱的姿势。 “琳琳姐。” 像一只欢快的乳燕，善念念撞进了韦琳琳的怀里。 韦琳琳被撞懵了，“你你你……” 不抗拒肢体接触了吗？ 善念念这才和她分开，摸了摸鼻子。太高兴了，鼻子都要撞歪了。“你什么你？” 君羡看着昔日的小姐妹团聚，心里百感交集。曾经，她只要他一个人抱的，现在又多了一个人。 “念念，你长大了。”韦琳琳老母亲附体。 “我十八了。” “你们小姐妹十年没见，到房间里关上门，想聊多久就聊多久。”君羡在旁边温馨提醒。 “乐先生！”韦琳琳很恭敬虔诚地给他行了个礼，“谢谢你。” 谢谢你把念念照顾的这么好。 酒店的房间并不大，里面还摆放着些新古典风格的家具，地毯是沙皇时期的，颇有时间的厚重感。 善念念坐到了椅子上，小腿踢踏着轻快的节奏，“琳琳姐，采访吧。” 她还记得韦琳琳的任务，已经被迫延迟了一个多月，她希望尽快帮琳琳姐完成。 韦琳琳坐在沙发上，看看君羡，似在咨询他的意见，“念念，不差这一时半刻了。我就是来看看你，你先好好休息，等比完赛，采访什么时候方便都行。” “现在就方便。”善念念坚定地说。 坚决配合琳琳姐工作。 得到了念念和君羡的一致同意，韦琳琳也不矫情，从包里拿出了录音笔。她是一个非常职业化的主持人和新闻工作者。 “后天，就要进行第一轮比赛了，又是代表国家公赛，你紧张吗？” 善念念搓搓手，紧张回到了她身体。她坦诚作答。“非常紧张。” “紧张是因为害怕让大家失望吗？还是害怕……乐先生失望？”韦琳琳斟酌一秒钟，问出了公众非常关心的问题。 很名嘴林的谈话风格。 051 名嘴林送她上热搜 李斯特国际钢琴大赛，善解意隔空喊话，“教我钢琴的人，叫君羡”，让昔日的钢琴天才——君羡的名字，再一次响彻在古典音乐的天空下。 而后善解意签约摩登音乐厂牌，发行第一张专辑，上面同样署了君羡的名。 韦琳琳每次采访，必然做足了功课，对念念和君羡，她知道的远比公众还多。所以今天才会有此一问。 君羡注目着他的小猫女，这个问题其实有点刁钻，他很期待她的答案。 善念念想了想，淡淡笑了：“我，为什么在意，他们的看法？” 言下之意，公众失望与否，和她没有丁点关系。 “他，”她抬抬下巴，“从不会，对我失望。” 不管她做到什么程度，君羡都给予最大的包容，因为她每次都竭尽全力。 韦琳琳眼底升起了丝丝波澜，融合了感激之情，君羡可以为念念做到这一步，何其难得。 “嗯，如果紧张，你怎么克服？” 这个答案超级简单。 善念眸光流转，看君羡，“他说，巴赫不是小溪是大海。” 又是君羡说。 韦琳琳并非音乐专业人士，一时没理解过来。“什么意思？” 君羡解释说：“这是我和喵喵约定的心理暗示。巴赫的名字虽然是小溪的意思，但他的音乐却像大海。大海广袤无边，大海无所畏惧。我希望喵喵像海一样。” “我也无所畏惧。”说这话的时候，善念念整个人，仿佛都披上了无上的光辉。 录音笔还在录音，韦琳琳刷刷刷记录。“说起来，念念，你现在可是国内炙手可热的钢琴演奏家了，换句话说你红了。你怎么看待这个事实？” 善念念皱皱眉，直言：“我不喜欢红，尤其不喜欢红色。” 韦琳琳想起来了，念念害怕所有和火一样的东西。她赶紧转移了话题。 “每一个钢琴家，能走到世界舞台的高度，都付出了不为常人所知的努力。念念，你每天练琴多长时间？” “六七个小时吧。”如实回答。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风雨无阻。 君羡很想说，喵喵本不必如此，因为她学习的速度是普通人的十倍不止。奈何她的兴趣太少了，不练琴就是学数学，少年说也不是每天都播出，那在君羡看来，还不如练琴呢。 不过，这么高级的凡尔赛，君羡不打算分享了。 “是什么支持你做到这一切的？” 这回善念念笑的更灿烂：“琳琳姐，你不知道呀，我想学好了，弹给你听呢。” 她学琴的初衷，不是冠军，不是荣耀加身，她只想弹给她的琳琳姐听。 韦琳琳呼吸一滞。 酒店的窗外是凛冽的寒冬，她却如置身温暖的海洋。想到初学钢琴的少女，才和钢琴一样高，不辍一日的练习，只是为了给她听。 她的念念，怎么那么好？ 韦琳琳吸了下鼻子，好一会才缓过来，“念念，据我所知，在李斯特音乐大赛上，和你并列第一的尤利娅像你发出了挑战邀请。这次柴赛你们还会相遇，你有什么想和老对手说的吗？” 音乐无国界，但音乐家有自己的祖国。 对于为国出战的人来说，这是个很标准的答案。 但善念念没有，她说：“她很强，但，我是两个人。” 她肩负着两个人的心愿和梦想。 君羡的荣耀，与她同在。她说的时候，眉眼晶亮，倒映着君羡的模样。 采访至此结束。 回了自己的房间后，韦琳琳马不停蹄将录音整理了出来。她先发给了君羡看看，确定这样写没有问题。得到了君羡的肯定，她才将稿子寄给了自己的直属上司。 作为音乐界的后起之秀，公众对善解意的了解，是浅薄的，几乎仅限于一个冠军、一场风波、一张专辑、一个帝大学子的身份。 所以在媒体拿到了对善解意的一手采访后，策划总监郦娜一眼认定了这篇稿子的意义，她亲自为稿子做序，称善解意为“z世代冉冉升起的音乐偶像和钢琴家天才”，而后迫不及待发了出去。 远在莫斯科的善念念，还没有感受到网友们的热情。而在国内，“名嘴林+善念念”一举占据了微博热搜的五条。连曾经被名嘴林怼过的明星都来蹭热度。 善解意yyds：社会我意姐，软萌话不多。 念念的lp粉：小姐姐太可了，好上头。 善解意全球后援会：祝我家意姐折桂莫斯特，名扬全世界。 爱念念的小团子：从今天起，我的座右铭变了，变成了巴赫不是小溪是大海。 爱生活爱林林：我家林林采访风格亦如既往，谢谢你为我们呈现了新一代钢琴少女的风采。不说了，我要网上买一盘专辑听听。 不止z世代网友推崇她，连中老年网友也掀起了一股解意热。发帖内容大抵意思是“生女当如善解意”。 曾荣获视后、后嫁入豪门的女星杜岚直接喊话名嘴林，“等你回来了一起下午茶啊，如果可以，欢迎带上我们的钢琴小公主。” * 五星级酒店的自助餐厅。 南乔楚在母亲和管家的陪同下用早餐，随后她将奔赴柴可夫斯基音乐学院音乐大厅，参加第一轮比赛。 这一次，竞争十分激烈，最终只有7个钢琴演奏者可以进入决赛。 然而，管家递上来的信息让她眼底升起了火焰。“炒作，都是炒作！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被一个主持人采访了一次嘛。” 南夕拍拍女儿的手，雍容娴雅，“楚楚，犯不着和她们置气，在比赛中拿下更好的成绩才是真章。你最近这么努力，妈妈相信你可以的。” 南乔楚意难平，手仍在哆嗦。 妈妈不懂音乐，她还不懂吗？她几次败于善念念之手，这一次就会有不同吗？那简直是……不可逾越的山。 比不过善念念，那……她眼珠儿转了转，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善念念和名嘴林挨得很近，她分明记得善念念对谁都冷淡清高地要命。 南乔楚压低了声音，吩咐：“八叔，找人查查这个名嘴林，最好……有什么不干净的把柄。” 八叔，也就是随行的管家。他之前是南老爷子南贺年的老伙计，在南家地位很高，这一次被派来专门照顾南乔楚。 “是小姐。” 南乔楚垂着眸，一根叉子插进了大列巴面包里，这面包怎么这样难吃？ 吃过了早餐，有专门的商务车载着她们直奔柴可夫斯基音乐学院。 在校门口，她看见了国家队带队的音乐教授。一行人中，善念念站在末尾。 南乔楚比了一个大拇指的手势。 052 第一轮比赛的一场意外 柴可夫斯基国际音乐大赛复赛分为三轮：第一轮、第二轮为淘汰赛，第三轮终极决赛。和李斯特国际钢琴大赛类似，也会有获奖者音乐会。 钢琴和小提琴的比赛在莫斯科举行，而大提琴和声乐在圣彼得堡。 其中，钢琴赛是在柴可夫斯基音乐学院bolshoi大厅举行，全球有40名选手获得了复赛资格，善念念她们所住的酒店就升起的40面国旗。当然，五星红旗数量居多。 原则上，第一轮比赛演奏时间长度不超过50分钟，演奏曲目必须覆盖巴赫十二平均律、一首完整的古典奏鸣曲、自选一首柴可夫斯基作品，以及三首炫技练习曲。 比赛顺序由抽签决定。 善念念与君羡，跟随带队老师进入大厅。在大厅入口处，不期然遇见了昔日的劲敌——尤利娅。 不同于善念念外面罩着温暖的羽绒服，尤利娅只穿着一件大衣，还能看见里面的礼裙，红唇明艳，又白又长的腿就那样露在外面。人还未接近，已经散发出逼人的寒气，欺霜赛雪。 她朝着善念念颔首，大抵意思是“期待与你的对决”。 众人的目光都聚焦于尤利娅身上。关于那个挑战邀请，在钢琴界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不止于此，尤利娅真的很美。 善念念去看君羡，君羡也在看她。他眸光坚定，充满信任与期许。 善念念舒了一口气。 入场后，善念念注意到，尤利娅的位置比她靠前两排，她身旁坐着一位华人女孩，看起来很紧张。而南乔楚则在她右手边后一排。 舞台的背景上，是五根艾奥尼斯木质立柱，两侧悬挂着大赛的logo，而中间是柴可夫斯基帅气而充满绅士气度的头像。 先由组委会代表致辞。 善念念终于知道了她身旁女孩因何紧张了，她运气欠佳，抽签抽到第一个出场。要提前去幕后等待。 每个参赛者可以对钢琴提出要求，她使用的是法奇奥利钢琴。演奏期间听众秩序不太好，对她产生了较大的干扰，造成了她的一些失误。结束了四十分钟的演出后，她下台的时候额头都是汗，步伐也有些踉跄。 善念念和君羡对视了一眼，眨了两下眼睛。 这个参赛者弹错了两个音。 君羡察觉到了她的紧张，又从身边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纸，上面写着：“音乐是上天给人类最伟大的礼物，只有音乐能够说明安静和静穆。” 引自老柴的经典名言。 做好你自己。 因为每个人的表演时长，一个上午也才进行了四个人。接下来轮到尤利娅了。 比起之前的对手，尤利娅显得游刃有余。她选择了施坦威钢琴，调节琴凳的姿态那么优美，演奏时从容不迫。 演奏在《帕格尼尼主题狂想曲》第十八变奏时达到了高潮，尤利娅将十九世纪浪漫主义炫技一派的绝响演绎地淋漓尽致。以至于中场的间隙，尤利娅答谢观众的掌声答谢许久，经久不息。 善念念仿佛看见黄昏里灿烂的夕阳，拖着长长的余晖，闪耀着动人的光焰，宛如第十八变奏所歌唱的那样，如泣如诉。有一滴泪从她的眼眶流下。 带队的钢琴老师竖起了大拇指，“她是一个值得尊重的对手。” 善念念不得不承认，“她比三个月前更强大。” 只有君羡保持着气定神闲，他在纸上写下了新的字样。“强大的对手会激发你的潜能，喵喵，应该感谢那些让你砥砺前行的人。” 莫斯科时间下午3点的时候，轮到了善念念的演奏。紧张与煎熬终于结束了。 在结束了巴赫的“b小调前奏与赋格”时，善念念重弹了贝多芬的《f小调第23钢琴奏鸣曲》。背谱演奏的她，将一缕余光分给了台下的君羡，以及更后方架着“长枪长炮”的韦琳琳。 这首俾斯麦和列宁都忠实拥趸的“热情的”曲子，之于她有着特殊的涵义，因为君羡第一次去春晖孤儿院，弹得就是这一首。失去两指的他，极尽华丽之能事，将贝多芬所要展示的技巧全部呈现，还在结尾炫了华丽的琶音。 观众被她的情绪所牵引，屏息凝神。他们完全进入了善念念钢琴的世界。 前排的评委，手起笔落，在评分表上写下“她（善解意）给贝多芬的乐曲注入了新的魅力和诗意。” 这是至高的评价。 往事并不如烟，台下的君羡回忆起了过往，当年八岁的孤女，此刻在舞台上绽放风采。感谢上苍，他领养了她，这是他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一件事。 今天没有演奏的南乔楚闭上了眼，本来母亲建议她在酒店练习，是她坚持要来，美其名曰了解她的对手。可是现在看起来，已有两座大山横亘在前，这还不算来自德国和奥地利音乐世家的天才青年呢。 结束了第一天的第一轮比赛，大家准备回酒店时，善念念去了一趟卫生间。脚下一个趔趄，她险些摔倒。低下头，赫然发现卫生间处躺着一个女子，脸色惨白，后脑勺处还流着血。 善念念认出了她，赫然是第一个上台表演的女钢琴师。 脑海里一片空白，善念念顾不上去想，她因何倒在这里，她只觉得浑身血液上涌，冲上大脑，刺激着她的神经。 她的眼底也似蒙上了一层血色。 一声尖叫，善念念冲出了卫生间。 君羡还在那里等她。“喵喵，怎么回事？喵喵！”他搀住了她快要软下去的身体。 善念念撑着他的胳膊，艰难地往卫生间处看了一眼。“血，救救她。” 说着，她竟也晕倒了。 不远处，向着卫生间走来的南乔楚，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她忽然想起了名嘴林采访善念念时说的一句话，“我不喜欢红，尤其讨厌红色。” 她眼珠儿转动，若有所思。 第一天比赛落下帷幕，各国评论家闪亮登场。 一个匈牙利的评论家说：“她，善解意在听众面前表现了巴赫的严肃、李斯特的狂放和德彪西的澄明和优美。” 芬兰的一个评论家书说：“这个中国女孩（善解意）的演奏，将肖邦的乐曲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演出了新意，无人匹敌。” 然而更多媒体，将目光锁定在了比赛失利的参赛者身上。一次失利就自暴自弃，这实非一个优秀钢琴师应有的品格。 053 瘦削的铁肩担道义 善念念在酒店里醒来，睁开眼就看见了君羡在旁边。 他双手拄着下巴，眼底泛着血丝，忧心忡忡的样子。看见她醒了，浓重的郁气总算淡了几分。 女孩犹自不安，四处寻找，“琳琳姐呢？” “她去追踪报道了。”君羡解释。 想起卫生间的一幕，善念念指尖发白，眼睫处也微颤，她到底被影响了。“那个人……” “她被送进了医院，没有危险，”君羡解释，“许是压力过大，昏倒在了卫生间，不小心撞了头。喵喵不用担心。” 善念念却无法淡然，穿着拖鞋往窗户处看去，莫斯科飘了小雪，“没事了，琳琳姐怎么，还不回来？” 因为担心韦琳琳，加上莫斯科这边饮食不习惯，善念念晚饭只吃了很少。 酒店提供了琴房，可以练琴。同行的小提琴手和另一个男钢琴师都去练习了。 君羡本意希望她去休息，但他了解她，与其在等待中煎熬，还不如练琴让时间过得快一点。 钢琴只一架，需要排队，善念念在男生练完，也开始练习。 随着练习深入，随队的音乐殷教授眉头皱起了山峰，脸色沉地比莫斯科的天气更厉害。 较之今天在舞台上，水平简直堪比过山车。 “虽然你第一轮比赛成绩不错，但戒躁戒躁，不为外物所影响，才能保持稳定的水准。” “当你坐在琴凳前，钢琴就是你的一切，热爱它，抚慰她，用它弹出最动人的旋律，这就是天职和使命。” “尤其现在，你代表的不只是你，还有你的……祖国。” 大概，第一个参赛选手发生的事，也影响到了教授。 善念念不理解，她豁然站了起来，“我，不代表我吗？我，不是我吗？” 这，更像一个哲学命题。 “你刚刚弹错了。如果你以这个状态参赛，结局会很惨烈。我们送你来，不是看你低水平发挥的……”教授也不理解，他只是正常做训练指导，为什么这个天赋异禀的少女钢琴师，会表现出抗拒的状态。 从不忍苛责念念的君羡挡在了她身前，“殷教授，解意她只是担心她的小姐妹。她平时会紧张，但相信她，她上了台就会好了。” “如果平时练不好，还会指望舞台上创造奇迹吗？在第二轮比赛开始前，好好练。” 善念念重新坐下，指尖摁下琴键，仿佛携着山海的呼啸。 * 莫斯科时间晚十一点多，韦琳琳回来了。她的脸冻得通红，还有擦伤的痕迹，嘴唇干裂，头发也很凌乱。她没去看念念，反而来了君羡的房间。 君羡开了门，把她让进来，看到她的状态也是心一惊，在饮水机给她倒了一杯热水。“琳琳，怎么会这样？” 韦琳琳大口喝下了水，“这些媒体，分明是对我们抱有偏见。” 君羡把她让到了沙发处，坐下，“琳琳，你慢慢说，念念这一天都很担心你。” 韦琳琳揉搓着手，温度一点点回到身体，天晓得她今天快要冻僵了。“据我的了解，陈瑛，也就是第一个上场的女钢琴师，她只是连日来压力过大，比赛失利，心情郁结，偏偏又赶上了特殊的日子，这才昏倒在了卫生间。可那些媒体却断定她是轻生，指责我们的教育有问题，缺乏对生命的尊重和对人的基本的保护。我待会回去还要赶稿子，就是和先生你打个招呼。我这个样子，不能让念念看见了。” 说着她已经站起了身。 君羡定定看着韦琳琳，心中升腾起热血和敬畏。 比起那些捕风捉影的舆记，这才是新闻工作者应有的态度。 铁肩担道义，辣手著文章。 虽然她的肩很瘦削，但已担起很多。 不枉念念那样挂怀她。 “嗯，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凡事不妨迂回变通一点。” 韦琳琳笑笑，细长的单眼皮弯弯，“你告诉念念，不用担心我，她的琳琳姐可是大记者，要追逐还原真相呢。” 她开了门往外走，却看着善念念站在了门外，长发垂下显得脸小小的，她还光着脚。 “念念！”韦琳琳唤了一声。 * 当莫斯科时间下午3点时，帝京时间是晚8点。 二环胡同的老房子里，邵玉章守在电视机旁看音乐频道的柴赛直播。他怀里还抱着个小娃娃，胖乎乎圆滚滚的十分惹喜。 “爸，”邵然跟着母亲傅冰，端着果盘进来，放在茶几上，接过孩子，“你这看了一天直播了。仔细眼睛。我们小宝才两岁，可不能这么小就看电视。” 邵玉章咂吧咂吧嘴，“孩子虽小，可见着钢琴眼睛就冒光，可比你强多了。等过了三周岁生日，送过来我亲自教。” 邵然扫了眼屏幕，偌大的双层音乐大厅都沦为陪衬，中间的少女专注地弹着琴。琴声仿佛有直抵人心的力量，她自愧不如。 还没等她说，傅冰已经开口了，“你呀，安心养老不好嘛。再说了，耘宣现在也是钢琴大家，还用得着你教啊？” 邵玉章啧啧，“他是大家吗？商人一个。” 傅冰了解丈夫。 在他的心中，真正认可的学生只有君羡一个。偏偏君羡遭遇了意外，不得不告别琴坛。 他指望着亲上加亲，学生变儿子，偏偏女儿选了另一个。 “商人怎么了？百业皆出领袖，你不要歧视哦。” 邵玉章哼哼唧唧，又去看屏幕。当初君羡曾提议，让他再收个关门弟子，看这天资，做他的学生也够格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错！” 景耘宣进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一句。“能得到老师如此高的赞誉，真是难得。老师，师母。”他手里依然提着各种昂贵保健品。 “你来了？坐吧，一起看看后起之秀。” 邵玉章眼皮耷拉着，指指身边的座位。 景耘宣瞟了一眼屏幕，敛了眸子，毕恭毕敬，“老师，然然和我说，让我晚上过来接她，我一得空便过来了。” 傅冰舍不得女儿，“耘宣，既然你来了，今天都别回了，住一晚再走。” 邵然努努嘴，晃着怀里的宝宝。“我不回去，我呀，要陪陪妈。” 景耘宣还要说什么，手机响了，他扫一眼，来电显示南乔楚。“老师，师娘，我接个电话。” 他转身去了院子。 十二月的帝京很冷，开口之间都是白色哈气。他有些烦躁，“什么事？” 那边沉默了一会，“老师，我过不去这道坎儿了。” 透着浓浓的丧和无力。 景耘宣捏捏眉心，“有什么过不去？光会弹琴有什么用？要知道，这个世界，是要靠资本和资源说话的。等你回来了，签到澜光传媒下，包装一下出道。” 澜光传媒是景家产业。 “谢谢老师，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挂断了电话，景耘宣折回了客厅。一家人正在看柴赛直播。 “老师，师娘，我还有事要先走了，改天我再来陪老师。” 邵玉章挥了挥手。走吧。 景耘宣上了车，从二环上东三环，来到了帝京最高的大厦。 79层行政酒廊。点了酒后，他忽然向大堂经理问：“39号在不在？” 054 饮一杯开怀酒，微醺愉悦久久 编号39号出现在了vip包房里。 距离上一次见面，过去了两个月。 景耘宣抬眸观察眼前的女子，臻柔清雅的五官之中，仿佛总若有若无地透着一股不甘与抗争。 “会调酒吗？”他问。 “景先生，想喝哪一款？”39号说的很坦然，就好像对方只要说出一款酒的名字，她就调的出来。 景耘宣摩挲着已有的一杯酒的边缘，“我以为，看客人的心情调制相应的酒，是调酒师的……天职。” 39号往后退了一步，微微躬身。“景先生，请稍后。” 五分钟后，vip包房的茶几上，摆满了基酒和辅酒。 “我听说，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也同样不能再喝到一杯口味相同的酒。景先生，你准备好了吗？”39号说着，已经一步到位地将基酒倒入装有冰块的杯中，此时她神态宁静，只专注于手中的酒杯。 景耘宣细品这句话，那种激赏的心情回来了。“说得好，我也希望这是一次新尝试。” 他很快发现，39号在调酒时，自有一种平衡之美：无论是酒的比例、配料的多寡，还是摇壶方式，他能感受到她精准通过手感、声音、温度的变化来达到冰块融合的平衡的过程。 一分钟转瞬即逝，他感受到了这个过程中的行为艺术之美。 鸡尾酒已经推到了他的眼前，他问：“这款酒叫什么？” “6ixonthebund，最6外滩。”39号如实回答，“这款酒据说灵感源自一杯近代经典鸡尾sexonthebeach，将杏子白兰地取代蜜桃酒，将蔓越莓汁换为蔓越莓果酱抹在杯缘，还加入了以多种国内特有素材熬煮的自制翡冷内糖浆，醇厚富含张力。” sex！onthebeach！ 酒入舌尖，有一刻的惊艳，含着一丝优雅，及清香。 景耘宣忽然发问：“一杯酒的灵魂是什么？” 39号不卑不亢回答：“调酒师。” 就算是同一款酒，同样的基酒和辅料，不同的调酒师都会赋予它不一样的味道。 亦如39号。 景耘宣笑了，是个有趣的人呢。 浅饮轻酌，回味甘。“你觉得一个调酒师，最不能忍受的是什么？” 39号沉默了一会，直视着景耘宣探究的眼睛。“有些人说，下班太晚，也有些人说，洗太多的杯子。但其实就我个人而言，我都可。哪怕摇壶摇到手腕酸，我也很开心。” 她没有说，她最不能忍受的是，别人记不住她的名字。 或者，干脆不曾问起。 她不配有名字吗？ 景耘宣的视线，落到了她的手腕处。“为什么呢？” “因为呀，”39号歪了歪头，流露出俏皮的、符合她年龄的美，“以前人们喝酒总是为了庆祝，越喝越开心；但现在，总有人喝着喝着悲伤不已。我想要让客人享受酒廊的时光，至少那一刻是愉快的、自在的。当客人喝到一杯很特别、很舒服的酒时，就会完全放松不是吗？” 饮一杯开怀的酒，微醺愉悦到天明。 忽的，景耘宣伸出了手，握住了39号的手腕，轻轻地仿佛按摩一般。“你说的很对，我现在就很开心。因为你，很开心。” 39号脊背一僵，如遭电击。她试着往回缩了缩，没有挣开。男人在她手腕上的力道，明显加重。 “景先生，我的服务内容里，不包括这一项。” 她垂着眼睑，温柔恭顺地说着拒绝。 而在景耘宣看来，这种欲拒还迎，更激起了他的兴趣。 “你第一次见我，不就在等这一刻吗？”他拉着她的手腕，往身前一带，39号已经与他零距离。“我以为，就你刚刚的表现，在酒廊做一个服务生，太屈才了。最起码，也是一个调酒师。” 鼻翼之间，都是最6外滩的气息，混着男人身上的气息，并不难闻。 39号不置可否。 “我甚至以为，你的手腕和指尖，不该为摇壶而生。或许，黑白键是更好的归途。” 39号猛地抬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你为什么放弃钢琴？人们都说，一通百通。我看你调酒的天赋，用在钢琴上，应该也会很棒。” 这是景耘宣的直观看法，他喝得开心，就不再弯弯绕绕。 39号在他身边坐下，隔着一指的距离。 “我也曾以为，我可以凭借钢琴改变自己的人生和命运，可是不行啊！景先生，你大概没有那种经历，明明很有天赋，明明已经很努力，可有人比你更出色、更优秀。她，只听一遍曲子就会弹，一节课下来，她可以背谱弹奏十几首练习曲。老师的眼里只有她。而你呢，就像一个小丑，卑微地对老师说，“老师，我还没学会”。那种天上地下，云泥之别，会让你生了对钢琴的决绝之心。有什么资格弹琴呢。” 包间里很安静，只有39号的声音，婉转低回，如泣如诉。 一下，又一下，轻扣着景耘宣的心扉。 他在那一刹那，惺惺相惜。 “其实，我经历过的。不过没关系，天才已经跌落尘埃，失去了重返舞台的机会。而我，是钢琴界的中流砥柱，全世界巡回演奏。” 景耘宣站起了身，他本失意而来，现在成兴而归。“所以，不要放弃。” 39号扯了扯嘴角，笑的寒凉。 生活的重量实打实压在身上，她有什么资格去恣意妄为？她要吃饭啊。 景耘宣已经走到了包厢的门，顿住了脚步，回头，“39号，你……叫什么名字？” 他终于问起了。 39号眼眸微弯，“我叫——唐，歆，玥。” 很好听的名字。 最起码，景耘宣觉得，比起拗口的善解意，好听不少。 他折回，向她摊开手心，“手机给我。” 唐歆玥机械地拿出了她的手机，交到了他的掌心。 “密码？”男人接过手机问。 “零零零零，四个零。” 自以为一无所有，所以连密码设置都是零。 景耘宣用唐歆玥的手机拨了一个号码，随即他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晃了晃手机，带着三分警告的意味：“烂在心里，不要打。时机合适的时候，我会打给你。走了，唐唐小美女。” 他风一般走了。 出了包间的景耘宣，找到了大堂经理。“我觉得，39号可以升为调酒师，你们也太暴殄天物、浪费人才了。” 大堂经理一愕，结结巴巴说：“景先生，小唐她来酒廊还不到半年，至于调酒，她不过是跟着调酒师约翰学了两个月还不到，如何担当大任？” 酒廊的调酒师，是个外籍人。 景耘宣：“……” 不到两个月就学到了这个程度？不是天才是什么？ 看不出来，还是个宝藏girl。 包间里，唐歆玥化身一具雕像，两个月来的努力没有白费。 握着手机的手，还在些微轻颤，她慢条斯理地将其贴近自己的心口。 055 聊着老柴，撩着君羡 整个柴赛前后持续两周，除去三轮比赛和获奖者音乐会，还会有一些时间间隙。 善念念的状态很不好。 卫生间的一幕，无法忘怀。她整夜失眠，闭上眼睛往往会吓醒。而且韦琳琳又忙于后续报道，也不在身边，她总是担心，无法专注于练琴。 最后在君羡的严格监督下，甚至吃了安眠药物。 虽然君羡觉得她无需过多练习，但带队的音乐教授自有其职责所在。 最后君羡向教授提出，这一天不练琴，他带念念出去转转，放松一下。教授勉为其难答应。 * 敲门的声音响起，善念念去开门。她穿着从帝京带来的松软睡裙，踩着毛绒拖鞋，揉揉眼睛，眼底尚自留着青黑色。 “喵喵，我和教授说了，今天可以不练习，你要不要补眠？” “睡不着。”念念的声音机械而呆板。 君羡揉揉她的顶发，弯着唇角，“要不这样，今天带你出去耍一通。就去……莫斯科大剧院好不好？我网上预定了芭蕾舞剧《天鹅湖》的门票哦。” 早在上上个世纪，莫斯科大剧院就创作了《天鹅湖》的故事，并以800卢布的报酬邀请柴可夫斯基为其谱曲。《天鹅湖》可以说是老柴最最重要的作品。 善念念听了，脸上的阴霾消失不见。小跑着冲向客房里，从床边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包装袋，交到了君羡手上。 君羡看着上面的暖宝宝字样，表情很是精彩。“要这个……做什么？” 念念笑着去扯包装，捻了一片在指尖，冲他的肚子指了指，“出门，防寒。” 言下之意，掀衣服。 君羡罕见地微红了脸，没有执行指令。“我不冷，你贴就好了。对了，你怎么想到买暖宝宝了？” “凌，送的。”念念已经拉开了君羡的外套，在秋衣和毛衣之间，像贴膏药似的，贴上了一层。 君羡：“……” 又是那个臭小子。 不发微信改成送礼了，偏偏送的还挺暖心。 他磨牙，叮嘱：“你收拾一下，自己也带一个，一刻钟后我们出发。” 念念把另一张放在他手心，扑闪着猫系大眼睛，恳求的小表情，“我帮了你，该你帮我了。” 要他帮着贴。 君羡的手腕一个颤抖，暖宝宝差点跌落地板上。 * 出了酒店，两个人打车去了莫斯科大剧院。 大剧院是一座淡黄色的俄罗斯古典建筑，立面有八根古典柱石，典雅气派。正门上方三角形的墙上，矗立着古希腊神话人物的浮雕，风格雄伟壮丽。 善念念屏息驻足，垂下的手指起伏律动。 君羡余光注视她线条婉约的侧颜，“人们都说，建筑，是凝固的乐章。喵喵想到了什么？” “柴四交。”善念念看着君羡，脱口而出。 柴四交是柴可夫斯基第四交响曲的简称。 随即她伸出了四根手指，补充一句：“再过四年，我们就和他们，一样了。” 等等，君羡大脑有些短路，什么就一样了？ 一个念头猛烈地撞击君羡的大脑，只有他可以明白她话语背后的意思。柴四交是柴可夫斯基献给梅克夫人的第一份礼物。梅克夫人与他精神相交14年，扮演了崇拜者和经济支柱人的双重角色。有了梅克夫人，柴可夫斯基才得以无忧地创作。 念念和君羡生活了十年，再过四年，她们相交的时间就和柴可夫斯基和梅克夫人一样长了。 善念念vs君羡，柴可夫斯基vs梅克夫人？ 这个比喻，似乎不太恰当。 君羡心里泛起了层层涟漪，这让他的耳朵微微泛红起来。可看念念的目光，澄澈如水，他又觉得自己未免心思太不纯粹，总是想得太多。 “演出快要开始了，我们进去吧。” 念念却拉住了他，认真地说：“他们，没在一起；我们，不要分离。” 柴可夫斯基和梅克夫人没有在一起。但君羡和念念不一样，他们是一家人，永远不要分离。 正迈着台阶的君羡，脚下一个趔趄，差一点摔个大跟头。 小丫头的脑回路怎么回事？220的智商，脑沟沟就是多。这思维和想法，比过山车还厉害。 * 《天鹅湖》已经成为莫斯科大剧院一个永久性固定剧目，提前预约即可观看。 当舞台的灯光暗下来，一场“芭蕾+古典音乐”的视觉盛宴已经开启。 观众们在欣赏女主角长长的四肢，天鹅般的脖子，超柔韧的脊椎和迷人的、婀娜多姿的古典线条，以及她的手臂上荡漾着一种明显的俄罗斯式的，轻于空气的抒情性。 而善念念的关注点，在柴可夫斯基的音乐。仿佛在这样的背景下，能更好的地理解音乐的灵魂与魅力。 她很放松，全程带着微笑，混合着震撼的、感动的泪水。 待到结束后，君羡带她去附近餐厅美美吃了一顿。 大抵是这个城市太过寒冷，在俄罗斯人的食谱上，汤总是很重要的。头菜必然是一碗热气腾腾的菜汤。 热气氤氲中，君羡问她：“喵喵，剧院附近是红场，是每个来莫斯科的人都会到达的地方。那里的建筑，都是很有特色的红，你想去看看吗？” 拿着勺子的手顿了顿，红菜汤犹在唇边，“你想去吗？” 想的。“看喵喵。” 善念念又喝了一口汤，“那你要拉着我。” 他牵着她，她就不害怕。 君羡滚动了一下喉结，觉得今天的小猫女实在太可爱了些。 “好。” * 下午三点的莫斯科，颇有一种“阴霾的天空下，鸽子飞翔”的意境。 古老的条石路并不太平整，带着历史的痕迹。红砖墙砌成的宏伟建筑，像一幅古典的画作。念念坦然地欣赏这种美丽的建筑，视线在一排排构造奇特的尖顶上划过。 莫斯科不愧为“千顶之都”。 “喵喵，想到了什么？”君羡问。 善念念眉宇飞扬，神采奕奕，“和书里，不一样。” 她记忆非凡，读过很多托尔斯泰、普希金、屠格涅夫的大作，可以演奏柴可夫斯基和拉赫玛尼诺夫的全部作曲，可是亲身来到他们生活的国度，还是会产生巨大的心灵撞击。 “是的，喵喵，当你走过红场的条石路，嗅到了大剧院和红场的味道，你对音乐的理解，会更上层楼。而这，是你需要进阶的方向。” 莫斯科飘起了雪，纷纷扬扬，很快地面积了一层厚厚的雪。街上的人群，忽的似被风吹散，躲进了咖啡厅、超市里、地铁下。 “喵喵，冷不冷？”君羡牵着她的手，放在嘴边哈着热气。 对钢琴师，一双灵活的手至关重要。 热气遇冷凝结成霜，变成了眉宇间的霜华。 善念念明明小脸冻得通红，还努力地摇头。不想让他担心，不想他因为他的建议而内疚。 “我们也躲躲雪吧，雪停了再回酒店。” 念念说好。 红场因为处于莫斯科中心，离地铁很近，两个人索性钻进了地铁。 056 地下宫殿里的对话 西伯利亚的寒流，来的猝不及防。 莫斯科的温度，彷佛一下子降低了二十度。 大雪纷纷扬扬，似梨花，似飘絮，很快将街上覆满。 千顶之都，那些三角的尖顶，球形的穹顶，也盖上了厚雪，分外妖娆。 气象局当即发布了暴风雪红色预警。 君羡和念念，躲进了地铁站。不论坐多远，都是通票，50卢布。 乘坐下行的扶梯，俨然穿梭于漫长的时空隧道。 善念念看向君羡，小手紧紧抓着他的，眼底隐隐有抑制不住的刺激和兴奋，夹杂着一点点害怕。 “喵喵，我们的地心之旅要开始了，做好准备了吗？”君羡问。 “嗯嗯。”善念念连连点头。 “还记得来时做的攻略吗？”君羡带着探究。 “记得，出于防空的需要，莫斯科地铁都深入地下50米以上，最深近百米。而且莫斯科河遍布全城，地铁要从河底通过。就像我们现在，坐很深很长的电梯，我喜欢这个像虫洞一样的隧道。”大脑飞快的转动，善念念比维基百科还百科。 两个人聊天，时间过得很快，也转移了注意力，同时消解了善念念的恐惧感。 等到了车站内部，善念念觉得眼睛不够用了。 那哪里是车站，分明是艺术博物馆。 精美的大理石艺术雕像、浮雕，典雅的吊灯、玻璃拼花以及站台顶部那些代表着匠人精湛技艺的马赛克镶嵌画，令人目不暇接。 “我想，他们是不是，把乌拉尔山、高加索山、和乌克兰的大理石都用光了？好美！”善念念的猫系大眼睛忽闪着，像照相机一样，要把眼前的一切记录下来。 “喵喵，你比大理石和壁画更美！”君羡已经打开了手机，尽职尽责完成摄影师使命。“要不要拍照？ 善念念听着那动人的话语，眼睫也像蝴蝶的翅膀，坠了露珠，更明艳动人。“我们一起呀。” 说着，她挽住了君羡的胳膊，和他同框，君羡的胳膊伸地老长，背景是富丽堂皇的矿石和壁画。 这时，一辆地铁驶来。 君羡还待分辨方向，已经被善念念拉着进入。 “方向，好像错了……”君羡大囧。 “有什么关系？”女孩笑的更恣意明媚。 地铁在下一站停下，又别有一番风景。善念念想都没想，下车。 “我，想把所有的，都看一遍。” 君羡还能说什么呢？小姑娘这样的小小心愿，唯有满足啊。 就这样，他们不再刻意向着目的地，到了一站就下来欣赏，赏够了再上车。 在基辅站，他们看到了三十二块彩色窗花玻璃，上面都是奇异的植物造型，其中有六块描绘了各行各业的人们在新世界里的生活。 在白俄罗斯站，圆顶被切割成无数方块，地面都是马赛克，房顶是椭圆形马赛克壁画，特别漂亮。 最令他们欣赏的是以诗人马雅可夫斯基命名的车站。天花板是由灯饰围成的圆形，点亮之时犹如一只只外太空的飞碟，镶嵌着著名画家杰伊涅卡的壁画，足有31幅。令人叹为观止。 身处其中，善念念已经不想走了。索性两个人在楼梯处找了个地方，并肩而坐，全当休息。 “开心吗？” 善念念以双臂抱着腿，脸也贴在膝盖上，如一只慵懒的小猫咪，她带着点点鼻音回复，“嗯，不想走。” 君羡侧着头，对着她的小猫眼，“世界上还有很多美丽的城市，很多美丽的风景，还有很多，举世闻名的音乐厅。” “都看。”小姑娘很贪心，一切美好，都想尽收眼底。 “那还怕不怕飞机的噪音？红色的事物？”君羡循循善诱。 善念念想起今天走过的红场，它不是那种血一样的红，而是沉淀了时光印记的砖红，但很美。 她攥起了小拳头，用力的承诺：“我可以的。善念念不是小溪是大海。” 她开始学着接受，学着更勇敢，在君羡的面前，重新打开世界。 君羡弯了弯唇角，他喜欢她所做的每一点改变。“喵喵，还记得柴赛第一届冠军吗？” “记得。”对于柴赛，善念念如数家珍。“范·克莱本。” “对，范·克莱本，他是一个美国人。”君羡抬了头，目光似穿越折叠的空间，来到1958年。 “那时候，世界还处于coldwar中，我们现在脚下的这个国度，举办了第一届柴可夫斯基音乐比赛，以此证明这个国度不仅有发达的军事科技，还有璀璨的古典文明。” “再后来，范·克莱本远涉重洋来了，带着对音乐的追求，以及一颗勇敢的心。他成功了，他用音乐征服了人心，也架起了一座桥梁，他成了一个英雄。” 地铁站里回荡着列车的轰鸣声，君羡的声音有种抚慰人心的力量。“你知道为什么殷教授会对你那么严格要求吗？” 善念念不懂。 在她的世界里，她只代表君羡和她自己。“为什么？” “因为，他希望你延续范·克莱本的奇迹。你，不只代表你，你的荣耀，和我们每一个人同在，和五星红旗同在。音乐无国界，但音乐家，有自己的祖国。” 善念念眨了眨眼睛，“也和你同在吗？” “嗯，同在。” “我知道怎么做了。” 君羡欣慰地一笑，站了起来，他伸出手去拉她，“我们该回去了，明天第二轮比赛，好好发挥。” 善念念手指落在他的掌心。 一个炽热，一个冰凉。 “喵喵？”君羡挑着眉，一抹担忧划过。 “没事啊，回去了。” 他们终于找回了酒店所在的那一站地铁。回到地面上，刺骨的寒流和冷空气打在脸上，刀子一般，地上的积雪已经超过10公分了。 善念念冻得一个激灵。 君羡俯下身，在念念身前，“喵喵上来。” 善念念乖乖地伏上去。 百余米的距离，君羡一步一个脚印走了十几分钟。他出了许多汗，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而善念念，脸色是北风下的惨白透着红。 此时，已是傍晚十一点半。 迎接他们的是殷教授担忧且焦躁的脸庞。 君羡这才知道，因为温度太低，他的手机早就自动关机了。殷教授的电话他都没接起来。 回到客房，大家洗洗便睡下了。 第二天，柴赛第二轮比赛开始。善念念却没有醒来。 君羡去敲门，也没有人开，他的心陡然悬了起来。 他匆匆到酒店前台找来了服务人员，待开了门后发现，善念念紧锁着眉，浑身发烫，高烧直逼四十度。 057 柴赛第二轮:荣耀与你同在 此时，善念念的客房里，聚集了四个人：君羡、韦琳琳、殷教授和进入第二轮比赛的男钢琴师。 君羡伏在床前，手指搭在念念额头上的温毛巾，他的脸沉成了乌云天，眉毛凝成了纵横山川。“不能再耽搁了，解意现在必须送去医院，她需要降温，需要退热。” 说着，他往起抱念念，“琳琳，帮个忙。” 生了病的人，身体也变得格外沉重。 殷教授往前了一步，表情肃穆而沉重，“比赛马上就开始了，她不可以，也不能半途而废。” “她生病了，她病了！”君羡几乎是吼出来的，与殷教授针锋相对，怒目而视。 “我看的见，我眼睛没瞎。”殷教授长吸一口气，竭力压制着情绪，“君羡，我能理解你此刻的心情，我也不愿她带病登台。但是，我说过，她代表的不只是她一个人，千千万万的人，在等着她，看着她。” 气氛冰冷地要命，在这样的场合，韦琳琳插不上话，她拿下了念念头上的毛巾，跑去了卫生间。 君羡长眉横挑，毫不示弱，“那些沉重的荣誉，不该只她一个人背负，她只是一个18岁、刚刚成年的小姑娘。” 是他捧在掌心里的小娇娇。 “教授，”男钢琴师适时发出声音，“还有我，我会带着解意的心愿和荣耀，参加比赛，竭尽全力、全力以赴。” “可是……”殷教授狠狠揉揉太阳穴，心意是好的，但从专业的层面，虽然他也过了第一轮，但和善解意还隔着很远的距离呢。 “殷教授，人的生命健康，难道不比荣誉更重要吗？更何况，这一次柴赛参加不了，她还可以参加下一次，反正到时候，她也才22岁。”君羡又补充了一句。 殷教授不退让。 “君羡，你也说了，她18岁了，她成年了。成年人做事就要考虑后果，就要善始善终。” “一场发热不会威胁生命，可是如果她不登台，回去后她将面临怎样的处境？怯懦、自私、不顾大局、临阵脱逃？光是键盘侠的口水就够她喝一壶了。” “你能确保她的心境不受影响吗？你能确保她还可以心平气和地参加下一次比赛吗？” “而现在，她只要坚持一下，甚至走一个过场。就算败了，虽败犹荣，大众会谅解她，她还可以重头来过。” 君羡心头一震。 殷教授说的很现实，他在乎念念的病，别人不会感同身受。到时候那些偏见加诸身上，小姑娘怎么受得了？ 韦琳琳回来了，拿着毛巾重又敷在念念的头上。 “韦记者，你怎么看？” 韦琳琳搓搓手，看了眼君羡，又看了眼殷教授，“尽人事，听天命。先送去医院，降温后再去赛场。赶得上就算，赶不上就下一次。我相信，我们所热爱的民众，会把人放在第一位。” 这样，她才值得爱。 便在这时，念念睁开了眼，浑身难受的厉害，看到了围着她的一众人。 “你们……”只这一声，众人都是一惊。 她的嗓子像被浓烟熏过一样，又像是破旧的风箱发出来的声音。 “喵喵。”君羡第一次这么恐惧，他握着小姑娘的手，贴在唇边，混着泪轻轻地亲。“怎么这么烫？” 有那么一刻，韦琳琳觉得，他们不像长辈和小孩，也不像老师和学生，而是……像极了深爱的恋人。 善念念勉力地笑笑，她问“几点了？” 君羡没回答，殷教授抢先出声，“莫斯科时间八点十七。” 距离比赛已经很近。 善念念艰难地撑着身子，“扶我，帮帮我。”她要起来，要去参加比赛。 “喵喵乖，我们先去医院。你太热了！”君羡的声音都在颤抖。 “那，比赛呢？” 她环顾四周，没人回答她。 对上这样干净澄澈的眼眸，便是刚刚强硬的殷教授，也无法狠下心来。 “念念，你听我说，”韦琳琳用力地抹了下眼睛，上前一步，解释说，“比赛还可以下次，你现在需要退热治疗。我们这就送你去医院。” “不，我可以！”大概情绪太激动，善念念这一声音量很高。 不要等下一次，不要让君羡等那么久，因为她恐惧噪音，已经让他多等了十年！她的荣耀，与他同在。 “喵喵，听我的。”君羡狠下心，他此刻只想要健健康康的善念念。 “我是大海啊！”善念念眼眸流转，那一刻，光芒四射。 她是波澜广阔的大海，是无所畏惧的大海。她将手放在君羡的掌心，指尖簌簌，画了一颗星。 滚烫的红星。 她看着君羡，她要做第二个范·克莱本。 君羡真的很想狠狠地抽自己的嘴巴，他昨天为什么要找死地说那么一通话，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念念！ 脸色是惨白的，脸上又是发烫的，善念念努力的微笑，她说：“退热贴、冰袋，我们，出发。” * 念念是被君羡抱着，坐上了商务车，而后又由君羡抱着走进比赛的音乐厅。 她看不见从他身边经过的南乔楚，也看不见尤利娅震惊的表情。 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手里紧紧捏着酒店里带来的冰袋。 殷教授抽签，是很靠前的位置，第三名，在她之前是通过了第一轮的南乔楚。 南乔楚超常发挥，全程她都带着自信而从容的微笑。 等到报幕人报出善解意名字的时候，念念撑着一口气站起来，稳了两秒钟，抹了下额头，将退热贴甩下，同时将冰袋放进了君羡的手里。她向他微笑，而后缓缓地走向舞台。 舞台的c位，摆着一架长江牌钢琴。 柴赛第二轮，演奏时间50分钟以上，一小时以下。演奏曲目必须覆盖一首或多首俄罗斯籍作曲家作品。 善念念选择了一首普罗科菲耶夫的曲目，一首勃拉姆斯的《帕格尼尼变奏曲》和一首拉赫马尼诺夫的《肖邦变奏曲》。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完成的，一切似乎都是依靠本能，她本能地落下手指，本能地炫技，像是呼吸一样完成了最艰难的60分钟。 别人背谱演奏，她闭着眼睛演奏。额头山全是汗。 时间如沙漏，公平地流过每个人的身体。君羡死死盯着舞台，一旦有异，他会立刻冲上去，抱走他的小姑娘，就算举世口诛笔伐也在所不惜。然而他没有等到那一刻，善念念坚持到了最后一秒钟。 殷教授抬起胳膊，也擦了擦额头，嘴角不自觉上扬30°。 台下的南乔楚，由自信、欣慰变成了愤怒，一尊除了她母亲无人注意到的雕像。 柴赛第二轮比赛很快出了结果，善解意垫底通过，成为有资格参加决赛的六分之一。 赛后，她被送入了医院。 而网络上，关于她参赛的全方位报道，已经引起了轩然大波。 058 由她引发的网络大战 网络上很热闹，褒贬不一。 这一届柴赛吸引了很多关注，而代表国家出征的善解意，处于风口浪尖。因为她是李斯特国际钢琴大赛的冠军，也因为她签约了摩登音乐厂牌后，唱片销量一直攀升。 可是柴赛第二轮，她的发挥似乎很难让人满意。 虽然勉强通过，到底是垫底的，这样不稳定的实力，能问鼎冠军吗？ 要知道在此之前，中国在柴赛最好的成绩，是亚军。两位老一辈艺术家夺得过这项殊荣。 国人期待一个柴赛冠军。 焦太郎：到底是年轻啊，能进入决赛就不错了，不要做过多奢望。 是皮皮溪：柴赛器乐类参赛者要求18-35岁，善解意是年龄最小的，一次失利有什么要紧，大不了四年后从头再来。 请叫我高贵妃：nonono，比赛你要看心理素质，大起大落焦躁善变的，就不被看好。我看小姑娘分明是被上一次胜利冲昏了头脑。 我是卡卡：有些人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懂钢琴吗？你懂音乐吗？ucanuup啊（你能你上）！ 我是卡卡：@请叫我高贵妃。 我是卡卡，是帝京大学的学生。 请叫我高贵妃：@我是卡卡，实不相瞒，本人沪市鸡娃妈妈，为了陪儿子练钢琴，目前我已经通过十级。我儿子今年十二岁，正在备战小柴赛。 小柴赛，是柴可夫斯基国际青年音乐大赛，主要面向全世界有潜力的小少年。 是皮皮溪：@请叫我高贵妃，godbless你儿子。可别孩子没得奖，你自己先崩溃了。 注册晚了什么名字都重：一帮键盘侠，不知道西伯利亚寒流来袭吗？受影响的又不止善解意一个。 西伯利亚寒流：怪我咯。 别偷喝汽水：我想唱一曲莫斯科没有眼泪。 微笑扑街：但有雪啊。 接下来网上有人发了很多莫斯科雪景。当即很多人表示，想去千顶之都看雪。 就在这时，一位实名注册的记者发了一张抓拍的照片。照片是善解意登台之前，抹掉额头退热贴的一瞬间。这名记者回应：西伯利亚的寒流，令她高烧40度，她带病登台。幸好。 幸好结局还不差，她进入了决赛。 决赛里唯一的华人。 一小时之后，大v认证的名嘴林洋洋洒洒发表了一篇长达三千字的帖子。在帖子里她指出： 这个世界对冠军（英雄）的要求是非常严苛的，一个人一旦登顶了最高处，那么以后就必须停留在最高处，做到完美无缺，世人不愿意接受他的失败，甚至会把所有的道德枷锁戴在他身上，哪天冠军有一丝一毫没有做到位，之前所有的成绩都会前功尽弃。 可是谁都知道，那些冠军其实只是普通人，他们会有情绪起伏，会有病痛难过，会有不在状态种种意外。难道我们要苛责他们做到金刚不坏、常胜不败吗？不太可能。 善解意是我看着走向舞台的，我看着她瘦弱的身体，看着她顶着40度高热去演奏，去比赛。人心都是肉长的，那一幕让人泪目，可她眼里只有笑。 我不知道时间是如何流过她的指尖，我从未想过60分钟如此漫长，我只希望这一切快点结束，让她去打个点滴或吃点药。 我希望我们所守护的、热爱的、为之拼搏不懈努力的，能给与我们正面的回应，多一点包容，而不是只有苛责、谩骂和无羁的口水争论。 在善解意从医院回到酒店，看到酒店广场的国旗，由40面变成24面，最后只留下6面时，我听到了她微不可查的声音：“我，与你同在。” 我懂了，那句话完整的意思。 幸而，善解意进入了决赛。 不管决赛成绩如何，不管大众如何看待，她都会全力以赴。 你还愿意相信奇迹吗？ 不愧是名嘴林，引流之体堪比顶流明星。这个帖子迅速在网上走红，被无数次转载，并衍生了多个十万加热帖。 * 帝京时间下午三点半，国贸大厦59层。 这里，有一场汇报正在进行。 提案的是个二十三四岁的年轻人，主题是柔性电子墨水黑白显现屏。他还有两个年轻的伙伴，坐在会议长桌的一侧。如果说几个人有什么共同点，那就是都顶着浓重的黑眼圈。 这三个人，正是凌超晗、程叙和车黎尔。 在过去的两个月时间，他们加班加点，进行研究和实验，终于取得了实质性进展。 现在，技术要商业化，需要钱。 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宗旨，凌超晗向他的父亲凌天纵提出了资金的需求。 这个金额，就如程叙和车黎尔说的，三千万。 凌天纵容色淡然，翻了下眼皮，“既然这样，把你的项目，拿到公司董事会上汇报一下。” 于是，有了今天的汇报。 公司董事会那边，除了凌天纵，还有凌超砚和凌超逸，以及一众股东。 这些人，都是房地产出身。 凌超晗的分享开始了。 “半年前，我在校园帝大的情人坡散步，看到一位观光的游客给草地上的鸽子照相。可能是角度原因，那位游客连照几张都不得要领，这给了我一个灵感，‘为何不聚焦视觉显示技术？’” “我们生活在一个充满屏幕的世界，工作、生活都离不开四四方方的屏幕。但如果屏幕拥有弹性，不仅能卷曲，还能拉伸、凹陷和凸起，世界将会变成什么模样？” “这是我们做柔性显示屏的初衷。这里面蕴含巨大的商业价值。接下来，我给大家分享一下我们研究的第一步，柔性电子墨水黑白显现屏。” 接下来，凌超晗以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巴里巴拉讲了一大通。 程叙和车黎尔脊背挺得特别直。这是他们熬夜两个月做出来的，那种成就感和荣誉感，是金钱无法取代的。尤其车黎尔，现在看凌超晗，就像看英雄一样，满满的崇拜感，快要溢出胸膛。 凌天纵手指敲着桌面，看向满屋子董事。 董事们面面相觑。 凌超晗做的东西很炫，可是他们理解不了，他们只对房地产业务了如指掌。 “凌总，恕我直言，在前沿科技这一块，小凌总天赋异禀。但一个项目，天使融资就需要三千万，太贵了，我看只能真正的天使去投了。”一个董事如是说。 言下之意，他是商人，不是天使。 059 飞跃西伯利亚去看她 另一个董事附议：“这个项目，也不是不能投，五百万封顶。” 凌超晗看着他父亲的得力干将，有点后悔今天的选择。为什么让一群门外汉来做决策人呢。他笑笑：“李总，您觉得三千万多呀，就你们那城西在售的豪宅，一套都不止这个价了吧。” 2013年，帝京楼市大涨，东三环农展馆的土地拍出了七万加的楼面价，直接带领三环房价破十万加。而帝京东富西贵，西边的房价绝不比东边的便宜。 “李总不妨想想，是一套房子，还是这块屏幕含金量更高？乔帮主曾说，生而为改变世界，这块屏幕，亦然。” 李总讪讪，他是见过大钱，可是一个鬼屏幕就三千万，还是接受不能，还妄称改变世界？这个世界有几个乔帮主？ 他咳嗽了一声，“怎么能这么比，房子关乎老百姓的生活和幸福。” 凌超晗捏着手指关节，发出清脆的响声，“三千万一套的房子，什么老百姓住的起？给富人养如夫人的吧？” 凌天纵眼看着话题跑偏，他无意于纠结这个问题，又转向他的女儿，“超逸，依你之见呢？” 凌超逸在鼓掌，疏朗的眉目之间自有一股张扬的风情，“bravo！叔叔伯伯们，大家想想二马！我觉得啊，就这高科技的东西比房地产来钱快，前途不可限量。不如直接投五千万？” 作为姐姐，凌超逸超级支持她弟弟创业。 凌天纵翻着眼皮，超逸你确定不是因为溺爱你的弟弟吗？ “超砚，你呢？” 凌超砚是公司的总经理，凌天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很清楚父亲的看法，事实上，揣摩父意也是他的一项职责。 “首先，这个提案非常精彩。超晗，你所说的卷曲的、拉伸的显示屏，预估一下多久能实现？” 科学研究到成果的商业转化，从来不是一蹴而就。 凌超晗无法信口开河，给出一个不负责任的答案。“这个，资金到位，我想会很快。事实上，这个黑白显示屏，我和我的伙伴也不过用了半年时间。” 这已经是相当快的节奏了。 “超晗，你有所不知，公司的资金链并不如外界想象的那么宽裕，尤其是拿下了cbd的这个双子综合体项目。不过，哥哥很看好你。我倒是愿意以个人的名义，提供一百万的天使投资。” 对于很多初创的项目来说，一百万一点也不少。 当初腾讯创业时，马老板为了五十万，向投资人许下相当可观的股份，可惜投资人选择了现金。后来腾讯股票大涨几百倍，就和投资人没什么关系了。 凌天纵停止了敲击桌面，做最后的总结陈词：“超砚的想法就是我的，我精神支持你的创业，但这个屏幕我看不出它的前途。或者你可以把你的另一个身份好好经营一番，做个建筑师也不错，至少和家族产业沾边。双子塔的建筑设计，你可以试试，和其他的事务所一样，走正常的招投标……” 凌超晗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场间的亲人，以及董事。那是一种孤独的感觉，不被理解的高处不胜寒。 哦，也不对。他还有他的伙伴，程叙和车黎尔，以及无条件支持他的姐姐。 这就够了。 他微笑，坦然地说道：“和大家分享一个故事。1998年，两个年轻人，一个叫拉里·佩奇，一个叫谢尔盖·布林，找到了一名叫大卫·切瑞顿的教授，并在后者家中的门廊展示了他们的创业项目。切瑞顿先生和他的朋友安迪·贝托谢姆当场开出了一张10万美元的支票，支持这家还没有走出宿舍的小公司。后来，大家都知道了，10万美元变成了十个亿，切瑞顿因此登上了《福布斯》排行榜，这笔投资成了他一生最浓墨重彩的一笔。而那家公司，有个举世皆知的名字，叫谷歌。” 说着，凌超晗开始收拾电脑和投屏。不时抬眼瞧瞧在座的董事。 “今天，柔性显示屏诸位不看好，明天，恕我直言，也别想分享它的红利。” 车黎尔的热血在沸腾。 他从来不知，富二代的创业如此艰难，凌超晗承担了这么大的压力。可当他说出谷歌那一番话时，他个人的形象，在车黎尔心中直线飙升。 这是一个充满浪漫情怀的理想主义者，一个愿意为梦想打破边界的先行者，车黎尔很庆幸加入这个小团队。尽管，目前为止，他还没拿到一分钱。 凌超晗冲程叙和车黎尔摆手，“走啦，还等着凌天集团的工作餐吗？” 这个凌天集团，他咬的很重。 毫不掩饰的讽刺意味。 两个青年跟在了凌超晗后面。 出了会议室，到了走廊，车黎尔上前，一把抱住了凌超晗的肩膀。他个子没凌超晗高，还得垫着脚。“老大，真棒！” 这是，从心底的认可。 凌超晗嫌弃地撇撇嘴，冷哼哼，“喂喂喂，公众场合，注意形象。” 程叙见状，也围了过来，三个人手臂挽着手臂，头顶着头。 凌超晗看着眼前两只大熊猫，程叙好歹跟着他吃过甜头，车黎尔这傻孩子，来了就是干活。他的胸膛很热，眼眸也很热。“小车，还没给你发过工资呢？” 车黎尔笑的傻兮兮，“我有10%的股权呢，说不得未来比十亿还多呢。” 凌超晗的拳头招呼了过来，看似风风火火，实则轻轻落下，在车黎尔的肩头。“好了，不矫情了，今天请你们俩吃大餐，庆祝……”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凌超逸出来了，手里还拿着手机，屏幕正对准着他。 凌超晗摸摸鼻子，眼睛酸胀的感觉又来了，“姐，你不用给我转账了，我去找真正的天使投资人。”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他的酷帅没有持***，就听凌超逸说：“想多了，我可不是给你转账来的。那，我想来想去，还是和你说一声，善解意，她……” “善解意？”凌超晗的声音陡然高昂，“她怎么了？” 不止凌超晗，车黎尔和程叙也变得紧张起来。 手机已经落在了凌超晗的手中，上面是关于善解意的最新报道。“发热40度参加柴赛第二轮，善解意垫底拿到决赛的入场券，她能否创造奇迹？” 凌超晗二话不说，按了下行的电梯，同时他语速极快地交代。“程叙，帮我看看最近时间飞往莫斯科的机票，订一张。我回家收拾一下就去机场了。哦对了，大餐庆祝的事，你们两个去吧，记得开发票，回来找我报销。” 叮，电梯们打开，里面空空，三个大男生一同迈入。 “老大，”车黎尔鼓起勇气开口，“念念是我好朋友，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莫斯科？” 凌超晗灵魂直视车黎尔。 好啊，到现在还不死心！ 看的车黎尔好紧张。 三秒钟后，凌超晗发出了磨牙的声音，从牙齿缝里挤出来几句话。“护照有吗？签证办了吗？” 车黎尔恍然大悟。 都木得。 他尴尬地挠头，心虚地要撞墙，“都都都没……” “那你怎么去？偷渡吗？” 车黎尔鼓着腮帮子，像一只小青蛙，“老大，那你呢？” 想到这些日子，他们几个一起加班熬夜，凌超晗肯定也没时间办啊。 倒是程叙，拿胳膊肘撞了一下傻小子，“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吗？老大护照一直都有，签证也在善解意刚飞去莫斯科时就办了。要不是为了见这些天使，他早就飞去莫斯科了。” 车黎尔：“……” 自愧不如。 写代码不如，追美眉也不如啊，靠，他没希望了。 凌超晗是乘坐第二天的航班飞往莫斯科的。 带着西伯利亚的风尘，和一颗焦灼的心，在八小时漫长飞行后，抵达莫斯科机场。他毫不停留，直奔善解意所在的酒店。 060 给了韦琳琳别样人生的男人 善念念像是做了一场漫长的世纪之梦。 在医院挂了吊瓶，回来以后她一直在睡。睡地昏天暗地，睡到天长地久，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君羡和韦琳琳轮流守在一旁。 本来这是君羡的职责，但琳琳指出，女孩子照顾起来比较方便。所以君羡也不固执，给小姐妹一些私处的空间。 在这期间，南乔楚来了两次。她没有见到念念，因为君羡将她拦在了门外。 “南同学的心意，我代念念领了，只是，念念还没醒来。”君羡的手里还提着特意从中国餐厅里打包回来的饭菜，他想给喝了很多天俄罗斯菜汤的念念改善一下伙食。 南乔楚巴巴地往里瞧着，眼底的关切都要流淌出来。“乐先生，我就要回国了，临行前想看一眼念念，不然我不放心。同学们问起来，我也有个交代。” 君羡已然有些不耐，莫斯科太冷，食物很快就凉了。可眼前的人，喋喋不休。“你不用交代，新闻里不是都报道了吗？” “那她这个样子，决赛……”南乔楚欲言又止，她马上又补充，“大家都期望她，拿下冠军。” “她会的，如你所愿。”君羡毫不怀疑，掷地有声。 南乔楚不说话了，却还没有走，垂着头看他的鞋尖，那里还沾着一点雪。 跑了很远的路吧，那么冷的天。 冰雪已爬上了君羡的眉头，那双漂亮的不像话的眼睛，愈发地寒。他说：“借一步说话，不要打扰念念休息。” 君羡向着楼道处走去，身姿笔挺，南乔楚心事重重地跟在后面。君羡停了下来，没有回过神儿的南乔楚眼看就要撞上去。 为了保护食物，君羡闪身，灵活地避过去，南乔楚一个趔趄，堪堪停住。她眼眸莹莹，透着小委屈，“乐先生？” 酒店走廊里偶有人经过，有酒店的服务人员，也有别国的房客。 “南小姐，离念念远一点，不要试图和她比天赋，争高低。上一次云鼎酒店斗琴，这一次柴赛，已经很说明问题。”君羡发出警告。 不然，她会把你摁在地上摩擦。 南乔楚的脸，白了一白，怔怔看着他。“她的优秀，不就是因为遇见了一个好老师吗？如果我……” 从上一次云鼎酒店，他对她的中肯评价，那样的心胸，那样的气度，加上那样一张脸，南乔楚无论如何，挥之不去。 君羡瞄了一眼手上的打包袋，该结束了。“你错了，念念所取得的成就，只因为她是善念念，独一无二。” 他眯了眯眼，凌光闪现，“我，奉劝你，不要动什么歪心思，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当真以为，艺术学院钢琴班录了两个学生没人知道怎么回事吗，网络上偷拍的照片何以闹得沸沸扬扬？嫉妒，会泯灭一个人的良知，不要让自己变成面目可憎的样子。” 上一次网络的事，他没有确切的证据，只是直觉很强烈，此时试探一问。 南乔楚的脸，更白，失去了血色，像莫斯科的雪。她冷笑，“乐先生，你在说什么？” 君羡冷眼看着她，人的第一反应，最是真实。他转身离开。 他回到了念念的房间。 很巧，念念已经醒来，捧着一杯热水在床上小口地喝着。 “先生，你回来了。”韦琳琳陪着，细长眼睛开心地变成一道线。 君羡扬了扬手中的打包袋，放在桌子上，就很遗憾，“嗯，好像都凉了。” 韦琳琳立刻站起来，“我打个电话问问，能不能让酒店餐厅给热一下。” 君羡这才坐在念念床边，女孩的脸带着刚睡醒的红，像一朵春天里的桃花。他的手覆了上去“还好，总算退热了。” 他的手还没收回来，被念念的两只手包裹住了。“好凉！”她给他揉搓，假指的地方特别小心。 “没事儿。”君羡笑笑。 “听我的。”念念还对着他的手哈气。 韦琳琳忽然就觉得自己很多余，那感觉，像一顶巨大的灯泡。 “我去热饭菜。”她落荒而逃。 客房里只剩下两个人，安静地只能听见揉搓和心跳的声音。 “我进决赛了吗？” “嗯。” “我，表现地，是不是很差？” “那种情况下，堪称完美。” “决赛，要完美。” “你可以的。” “还有很多地方。” “等比赛结束了，我带你把莫斯科转个遍，你要是想去圣彼得堡也可以。” 这样的对话在进行，虽不完整，但两个人相当默契。 善念念便笑了，这样的信任，让人如沐春风。 * 热了饭菜回来的韦琳琳，遇见了还未走的南乔楚。 作为知名的媒体人，她自然知道南乔楚。不光如此，她还知道，南乔楚是南贺年先生的外孙女，是小南总南善恒的女儿。 对于慈善资助人的后代，她本该充满敬意，但，气场不合。 还不待开口，南乔楚已经先声夺人。“没想到，这在样的场合下遇见大名鼎鼎的名嘴林。自我介绍一下，我是……” “南小姐，幸会。” 果然，快人快语。 “那我也不兜弯子了，我看了你的报道，很欣赏你的……风格。希望你可以，给我做一期专访。”南乔楚不经意地瞟了眼她手上的食物，笑容意味难明。 韦琳琳扬了扬唇角，半开玩笑似的说：“南小姐你确定吗？大家都说我是明星和豪门的……噩梦。” 太过真实，她的采访总是直抵本质，过于犀利。 “我看你对善解意的报道，充满了……亲切的、温暖的人文光辉嘛。” 这是很高的评价。既然南乔楚决定签约景氏的澜光传媒，她需要造势，而她相信，名嘴林会带给她这些。 “看回国后上面的安排吧，我此来莫斯科，是专门针对柴赛做转向报道的。”韦琳琳也没应把话说死。 “那好，我期待你的好消息。”转身，欲离开，南乔楚忽又回头，“韦姐姐可认识胡遇？” 在善念念登上热搜时，南乔楚让老管家动用了资源，查了一下韦琳琳的来历。 春晖孤儿院的信息，一调就出来，只是没想到后面还有惊喜。韦琳琳之所以能考上大学，就读新闻专业，和一个人有莫大的关系。 那个人就是，胡遇。 胡遇资助了她，具体来说，胡遇在过去的十年间，暗中给了韦琳琳的养父母三笔钱，供她完成学业。 时至今天，韦琳琳已经知道，当年那个托她照顾念念的墨镜男，叫胡遇，也是这个人，给了她别样的人生。但此刻被南乔楚问了起来，她存了一丝警惕心理。 “我并不知道。他也要做专访吗？” 南乔楚笑了笑，余光打量着韦琳琳的表情，“不是，胡遇是我爸爸的得力干将，我还要叫他一声胡叔叔呢。” 061 尤利娅拜访，怦然心动 柴赛决赛将近，善念念的热退了下去，感冒却没有完全好。为了安殷教授的心，她还是抽出了一些时间练琴。 而且，练琴之于她，是一种生活习惯，在琴音中有助于平复心绪。 君羡自然全程陪同。 决赛只弹两首曲子，和乐团合奏。其中柴可夫斯基第一协奏曲或第二协奏曲为必选，另外可以自选一首协奏曲。 所有曲目必须完整背谱演奏，严格遵守时间要求，包括曲目之间的停顿。如果想修改演奏顺序，则必须由组委会允许。 现在钢琴琴房完全归善念念了，因为另一位钢琴师被淘汰了。 在殷教授客串的指挥之下，善念念完成的相当不错。 殷教授与君羡对视一眼，难得地露出了笑容，“很好，就这样。你的最强竞争对手是尤利娅，我听了几场她的比赛后，总结了她的一些特征。当然，你最重要的还是保持自己的特色。” 君羡站在了殷教授身旁，与他平视交流，“过去的时间，我们也研究过尤利娅。她拥有辉煌的绚丽技巧，经常表出现大快人心的灿烂火花，于贝多芬、柴可夫斯基、普罗科菲耶夫、阿尔班尼兹、肖邦等人的作品，尤其显得心应手。音符充满自信神采，饱含拥抱生命的热情。” 殷教授大为惊讶。 他发现和君羡接触时间越长，信任也会与日增长。君羡虽告别舞台，但对音乐的造诣已经达到了相当的高度。 “君羡，我更能理解你了，难怪你能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善解意。对了，你怎么看待决赛？” 言下之意，要君羡做一个预测。 君羡唇角弯弯，目光划过钢琴畔的纤曼身影，“教授，我们总要相信奇迹不是？” 过去的时光，念念一直在创造奇迹。 殷教授点点头。 琴房外响起了敲门声，琴音戛然而止。韦琳琳探头进来，“殷教授、乐先生、念念，来了一位客人。” 韦琳琳让开了一点身子，露出了尤利娅修长而劲爆的身材。尽管寒流来袭，尤利娅仿佛不受影响，他穿着长裙，罩一件大衣，小腿和脚踝依旧露在外面。 又a又御。 尤利娅走进琴房，步伐稳健，向两位男士颔首致意。 殷教授不可思议，竞争对手要在赛前相见吗？这是示威还是惺惺相惜？ 君羡给了殷教授一剂宽慰的眼神，因为尤利娅是值得尊重的对手。她的到来，带着友好之情。 尤利娅来到了善念念的钢琴前。嘴角一勾，她用俄语问：“说英文、俄语还是乌克兰语？” 因为她个子高，善念念又是坐姿，所以她是俯视的视角，有大片阴影投了下来。 善念念微仰着头，浓密的睫毛卷翘漂亮，她用俄语平平地回答：“说中文。” 噗，不按套路出牌。 尤利娅认真地看着善念念，周围的气压似乎都有点降低了。她蹩脚地说了句，“你——好”。随即，她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耸耸肩，用俄语说：“被你打败了，我不会说中文。” 善念念安慰她：“可以学。其实我，乌克兰语，也不太好。” so，大家还是说俄语吧。 尤利娅身子向钢琴这边倾了倾，半倚着琴身，大意是：“第二轮比赛，你发了高烧，水平没有发挥出来，我胜之不武。” 尤利娅不愧是尤利娅，强大且自信。 善念念点点头，她的回答同样简短有力，“决赛见分晓。” 目光在善念念身上游离，尤利娅像在确认一件事，“那，你完全康复了吗？” 善念念以手抵唇，咳嗽了一声，“足够了。” 她的健康，参加决赛足以。 尤利娅张开了双臂，脸上带着真诚而满意的笑意，想给自己的对手一个拥抱。 善念念不动。君羡的声音适时响起，说的也是俄语：“尤利娅，中国不流行拥抱礼。” 目前为止，善念念只能接受君羡和韦琳琳肢体接触，所以君羡及时制止了尤利娅。 事已至此，尤利娅说拜拜。 善念念颔首，目光送别她。 * 尤利娅离开琴房，向着走廊里走。她步履优雅，亦如她的琴声。进入电梯，下楼，经过大堂。 前台处，一位亚洲脸孔的男士正在办理checkin。 男士二十三四岁，身高188左右，一双瑞凤眼带着风霜，颇有几分战斗民族的勇毅。下颌线条俊逸，青青的胡茬泄露了他的疲惫。身穿黑色中长款羊绒大衣，搭配黑色皮靴，飒踏而不失风度。他提着拉杆箱，用英语向前台咨询，参加本次柴赛的中国钢琴队参赛者。 胸膛中有什么在剧烈地跳动，尤利娅以手平复了下，目光变得灼热，她向着男士走去。 “你好，我刚从琴房那边过来，我的……朋友善解意，还在练琴。哦，我可以带你过去。”尤利娅说的是英语，如果仔细听，还会发现她的声音微微发颤。 “解意……是你朋友？”凌超晗语气之中带着些许疑问，他既然知道善解意的孤独症，那么朋友就是极少的，目前为止，也就车黎尔算得上。君羡自然不能算是朋友。“你……怎么称呼？” bingo！ 尤利娅简直要打响指了，这么快就问及名字了。她小雀跃，欧洲美女的热情一展无余，“尤利娅·赫梅利尼茨基。” 凌超晗顿住了脚步。 作为一个爱屋及乌的人，他对本次大赛进入决赛的人，全部做了摸底了解。尤其有个叫尤利娅的，是善解意夺冠的最大障碍。 “所以，你是谢尔盖大师的学生，乌克兰籍钢琴师尤利娅？” 尤利娅的心跳动地更热烈了，难道她已经这么有名了吗？漂洋过海传到了古老东方的国度？尤其是她的名字从这样一名绅士的嘴里说出来，简直不要太动听。“是的，先生真是博文。” “谢谢你尤利娅小姐，我想不用送了，我可以自己找过去。”明明是竞争对手，却冒充朋友，凌超晗觉得不能接受，他寒着西伯利亚的脸，又补充一句，“李斯特国际钢琴大赛，你们并列第一。但这次柴赛，我相信冠军有且只能有一个，善解意。” 062 他乡遇故知，暗流涌动 当凌超晗坚定不移地说出“我相信冠军有且只能有一个，善解意”，尤其善解意这个名字的时候，尤利娅分明感受到了浓烈的、要冲出胸膛的……爱。 他，是善解意的男朋友吗？ 看样子，真的很般配呢！ 失望一闪而过，尤利娅灿然一笑，“比过才知道啊，我也很荣幸有她这样的对手。事实上，她感冒了，我比任何人都遗憾，公平对决、100%投入才是我所希冀的。” 感冒！该死的寒流！凌超晗有些烦躁，不过倒是对尤利娅刮目相看，最起码胸襟磊落，而且，之前常见于媒体的报道，东欧盛产美女，看来是真的。 只不过，没有小猫女好看，没有小猫女智商高，也没有小猫女弹琴弹得好！ “所以，让我做你的向导啊！”战斗民族的尤利娅，从不轻言放弃。说着，她领先一步向电梯间走去。 “叮”，电梯门开了，尤利娅先进入，凌超晗想了一秒钟，在电梯门关上之前，进去了。 轿厢很宽敞，彼此之间隔着一米的距离。 尤利娅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凌超晗已经知道了尤利娅的名字，那么也无妨告诉她。“解意她叫我，凌。” 尤利娅默默在心里喊了一声“凌”。她知道，中国人的姓和名表达和西方不同，具体怎么不同，她也不清楚。但现在她觉得善解意说的很对，中文是可以学的。她智商180，会英语、俄语、乌克兰语三门语言，那么难的钢琴在她眼里和弹珠也没什么区别，学个中文有什么。 后来的后来，尤利娅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中华文化博大精深，中文是世界上最难的、最复杂的、也是最优美的语言。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琴房到了，尤利娅朝那一指，凌超晗迈开了标枪似的大长腿，迎面就赶上了君羡、善解意和殷教授往出走。 “善解意！” 风与尘难掩其容色，凌超晗的眼眸比任何时候都更亮，见到小猫女的一瞬间，从心欢喜。 善念念的听力敏于众人，当他喊出“善”字时，她第一时间去看君羡。 君羡说，不要理凌超晗。 君羡说，要把他拉入黑名单。 君羡还说，如果道歉有用，要警察做什么。 不过，他送了暖宝宝，君羡也用了，是不是代表……不生气了？ 善念念的小心思，君羡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他心里翻江倒海，烦闷的不行，挡在了小猫女身前，“凌先生，有何指教？” 凌超晗头皮发麻，就知道还要过家长这一关。md，上次营造的大好局面，好不容易送出去的顺水人情，都被一顿牛排给毁了。他笑的尴尬，“乐先生，他乡遇故知，不指教不指教。我是来给解意助威掠阵的，就是啦啦队。” 君羡“哦”了一声，慢条斯理叮嘱：“音乐厅里不许大声喧哗，公众场合要注意形象，啦啦队也不可以。” 凌超晗：“……” 这话似曾相识啊。哦，他之前说过车黎尔的。 无形的瀑布汗从额头流下，他很想解释他不是脑残粉的。但想想，好像在善解意面前，他的智商从未在线。“乐先生放心，我只远远在角落看一眼，就知足了。” 爱，让人低到尘埃里，偏偏心口还要开出一朵花来。 殷教授面面相觑，以他男人的直觉，有一股气流在君羡和凌超晗之间徘徊，真奇怪。 至于尤利娅，惊呆了。刚刚明明疏离且冰山的人，怎么变了一副脸孔，就像泡沫剧里的忠犬似的呢。呸呸呸，这么高的颜值，比忠犬太不恰当了。 “喵喵要练琴，后天就是决赛了，不要打扰她。”君羡又看看小猫女，垂着头在那绕手指，他笑了笑，“教授、喵喵，一起去吃饭吧。我发现了酒店附近有一家味道很好的中餐厅。” 善念念开心地应了一声，“好啊，叫上琳琳姐。” 经过凌超晗身边时，善念念小声开口，“你，别过来。”不能让他惹君羡不高兴。 不过对上凌超晗恳切落寞的眼神，她又补了一句，“倒时差。” 凌超晗喜极没有泣，善解意是关心他的。 真好。 她有着世界上最孤独的灵魂，却也有着世界上最善良的心。 尤利娅此刻明白了一件事，她和善解意的竞争是全方位的，不止在钢琴上。 * 接下来的一天，善念念并没有过度练琴，保持了很好的休息。 君羡给她列出了好几个比赛完要打卡的名胜，以此分散她的注意力。善念念想着美丽的风景，心里有了期许，果然好了很多。 就在这个时候，君羡收到了一通跨洋电话，电话来自申屠政。 “喵喵的决赛明天就要开始了，有话快说了，我没空和你啰嗦。”对于塑料兄弟情，君羡也不顾忌。 申屠在电话那头嗷嗷叫，意难平的语气，“靠，兄弟有发财的机会想着你，你却这幅德性，算了，我吃独食好了。” 君羡捏捏眉心，“说吧，给你一分钟时间。” “听着，百家乐娱乐公司这两天推出了一项新服务，针对柴赛各项赛事冠军的预测。你可以买定你心中的冠军，到时候按照比率相应地获得收益，或者亏损。目前，钢琴冠军的赔付比率最高。” 百家乐是一家跨国娱乐巨头，总部在澳门，博彩是其主营业务之一。 “为什么？”君羡问的很审慎，因为柴赛赛事众多，何以钢琴这么悬殊。 “因为你家小猫女自带流量体制？或许因为名嘴林风头太盛？又或者……本来大家在心理上、情感上都倾向小猫女夺冠的，但是她二轮不是失利了吗？最关键的是，今天媒体采访了尤利娅的老师。大师其实回复地也很谦逊，只是表达了对学生天赋和努力的肯定，以及对未来期许和祝福，但媒体从大师信心满满的采访中读到了更多的信息，所以媒体现在预测，尤利娅是卫冕冠军。这样一来，风向变了，比率自然就变了。” 申屠政语速极快地分析了一下当前大势。 “那你买了谁是冠军？” “虽然咱们就是塑料兄弟情，好歹还有点情谊不是，我当然买你家小猫女赢了。这要是中了，我也发一笔小财。要是没中，我乖乖去酒吧驻场。反正本金低，亏得起。” 堪称一个loser的自白。 君羡想了想，做了一个决定，“你帮我操作一下，买善解意赢。一会我给你转账。” 其实君羡这么多年积蓄也不多，最大一笔款项还是念念在李斯特钢琴赛上的奖金，一万两千欧，十万块。 喵喵必胜。 063 柴赛史无前例的乌龙事件(求月票) 柴赛决赛如约进行。 因为要进行全球直播，所以比赛开始时间是莫斯科晚六点。进入决赛的参赛者中，除了善解意和尤利娅，还有两名俄罗斯选手，一位德国选手和一名美国选手。根据抽签结果，善解意最后一轮。 选手提前进入后台区等待，君羡和殷教授坐在比较靠前的位置，韦琳琳凭借记者证也进入了音乐厅。倒是凌超晗，通过酒店多方关系疏通，买了一张黄牛的票。 比顶流明星的演唱会门票还贵。 比赛开始，主持人隆盛地介绍了此届柴赛的非凡盛况，评委嘉宾的华丽阵容，以及参赛选手的高水准，而后是介绍比赛规则和流程。 伴随着观众的热烈掌声，第一名选手，来自俄罗斯海参崴的男钢琴师，登台。 一首协奏曲的时长通常在25-40分钟，平均每个选手的演奏时间在五十分钟左右。 漫长的等待，之于善解意是煎熬。 心理暗示似乎也不管用了，她开始背诵西方音乐史，细数每一个流派的音乐家，他们的音乐特征和代表作品。 这个过程陌声的，善解意也只是嘴唇有小幅的翕动。 尤利娅离善解意最近，她听不见，但善解意是她最为关注的对象，所以她多分了一些精力在她身上。尤利娅还有个隐藏技能，她能读懂唇语。长时间的观察，她分辨出了一百多位音乐家。 天，如果之前她了解的善解意，只是冰山一角，那么今天她看到了更多海底的部分。 这之于她，也是无形的压力。 大约两个半小时后，尤利娅第四个出场。 她的两首曲目分别是柴可夫斯基的《第二钢琴协奏曲》和拉赫玛尼诺夫的《第三钢琴协奏曲》。 乐评人和各大音乐媒体当即将稿子和快讯发了出去。 标题类似“乌克兰籍选手尤利娅在挑战钢琴师的生理极限”。 “珠峰归来不见峰，尤利娅就是那座峰”。 为什么这么说呢？ 柴可夫斯基一生就写了三首协奏曲，第一首几乎家喻户晓，她的光芒过于耀眼，恢弘的节奏足以让听众爱一辈子。相比之下，第二首却到了冷门的程度，首演就遭到了滑铁卢。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无人问津。 但也有人指出，柴二中钢琴的华彩比第一多很多，而且很考验和乐团的合作。如果听众走进其中，自会发现其伟大的魅力。 至于拉三，被称为“世界上最难演奏的作品”，拉赫玛尼诺夫本人将其比喻为“大象之作”，更有其他音乐家这样评价，“拉赫玛尼诺夫的手可以跨越银河系，让后来人望而却步。弹一首拉三的体力，相当于铲十吨煤。” 人们通过选曲看出了尤利娅的野心。在势能上，尤利娅已经赢得了比赛。 尤利娅上场了，她今天穿着宝石蓝的礼裙，气场爆棚。和指挥握了握手，她坐在琴凳上，用准备好的毛巾擦了擦手，得到了指挥的眼神交流，开始演奏。 因为上台前，尤利娅心里有压力，在柴二的开篇，出现了一点小瑕疵，但很快她就调整了过来，全情投入到演出中。 观众看到她的手指起落，充满了山海般的气势，柴二高水准地完成演出。 第一支协奏曲完成后，观众们看到乐团的人，十个当中九个在擦汗，显然他们也被累坏了。尤利娅起身谢幕，观众的掌声经久不息，持续了五分钟。 接下来是难度更大的拉三。 艺术这件事，不疯魔不成活，观众在尤利娅身上看到了这一点。整首弹完，人们看到尤利娅素来明艳动人的脸，显现了苍白之色，汗水滴答，她脸上带着微笑。 这一次谢幕，掌声更持久。 媒体开始撰文，发稿，所有文如出一辙，七个字以概之——“尤利娅卫冕冠军”。 尤利娅下场后，发生了一件意外。主持人通报过去的一个小时演奏，由于体力付出太巨大，乐团中一名小提琴手休克，无法继续演奏。 观众们齐齐地“哦”了一首，如果乐团成员都休克，那么作为演奏者的尤利娅又是什么样？ 比赛进入了中场休息时间，因为乐团成员也需要休息。 观众席里，君羡心事沉沉浮浮。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屏幕后方，似乎要看穿幕布，看到她的小猫女的真实状态。 殷教授看完尤利娅的演出，拭去汗水，只觉得胜利的希望十分渺茫。 忽然君羡开口了。“我明白尤利娅的策略了。她是故意为之。” “君羡，你的意思是……”殷教授不解。 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君羡依然保持了冷静和自持。“从始至终，尤利娅的对手都是解意。恰到好处的比赛顺序，她又选择了最难的曲目，一方面给后面的参赛者造成巨大的心理压力，甚至心理阴影，让人望而却步；另一方面她极大地消耗了乐团的体力和精力。要知道，一首协奏曲的优劣，可不只是钢琴师一个人可掌控的，还要看和乐团的配合度。柴二首演失利，不也有当年钢琴演奏者和乐团合作不协调的原因吗？” 如果真如君羡所说，那么尤利娅这就是阳谋，是勇气、魄力和专业度共同的策略。一般人根本做不到。 听了君羡的分析，殷教授觉得十分中肯，此刻他忧心忡忡。“那解意她……会受影响吗？” 君羡没有回答，他勾唇微笑，这个世界上，能影响善解意的人，只有她自己。她需要战胜的，永远是她自己。 乐团在休息了十分钟后，比赛继续。 事实上，有了尤利娅珠玉在前，第五名和第六名选手明显发挥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几乎可以说是乏善可陈。 时间来到晚上十点半，主持人再次站在舞台上。 “最后一名参赛选手，来自中国的善解意。她的演奏曲目是柴可夫斯基的《将b小调第一钢琴协奏曲》，拉赫玛尼诺夫《a小调帕格尼尼主题狂想曲》”。 媒体再次惊呼，善解意演奏的，同样是柴可夫斯基和拉赫玛尼诺夫。 万众瞩目中，善解意走直线，上舞台。她今天穿着小黑裙，头发盘了起来，少了平时的青春活泼，但多了专业和优雅。 她神色泰然，不动如山，沉稳的气质倒是让人敬佩。 君羡淡淡笑了，而更远的坐席，凌超晗已经起立，手里举着一根小红旗，真实上演摇旗呐喊。这漫长的四个多小时，对他这个门外汉太难过了。终于等到了善解意登台。 她坐下，擦手，而后向指挥示意。 指挥开始了最后一场指挥。然而，几乎一眨眼功夫，台下几名评委和君羡同时站了起来。 君羡道：“错了，乐团演奏的拉赫，可主持人报的是柴一。” 柴赛史无前例的乌龙事件，放错曲目，被善解意赶上了。 064 一秒钟惊天反转，神迹再现 在音乐会上弄错曲子是有先例的。在阿姆斯特丹的一次音乐会中，钢琴家皮雷斯便遭遇过类似的经历。由于演出日程繁忙，演出前没有来得及排练，皮雷斯准备了另外一首协奏曲准备演奏，结果当乐队前奏奏响时，悲剧发生了。 指挥家夏伊从指挥台上看着钢琴家。 皮雷斯说：“我的日程表明明写的是另一首协奏曲......” 夏依说：“你上个演出季演过这首。我相信你能做到。你可以做得很好。” 此时，管弦乐队已经弹到了第二主题。 接着，皮雷斯完美进入，竟然就这样弹完了一首事先完全没有准备的曲子。此事随后便被疯狂流传，广为人知。 那么，为什么皮雷斯可以，为什么君羡和殷教授却都为善解意捏了把汗呢？ 究其原因在于乐队前奏的长短。 皮雷斯音乐会中，乐队误演的莫扎特《d小调协奏曲》有长达数分钟的乐队前奏。而拉赫玛尼诺夫这首《帕格尼尼主题狂想曲》只有1.5小节的前奏，大概持续前后1秒钟。 也就是说，善解意需要在一秒钟之内反应过来，“切换曲子”，难度系数令人发指。 善解意的耳朵动了动，动人的小猫眼眨了眨，只一瞬间又仿佛一万年。 她以不可思议、常人无法理解的速度，完成对整首曲子结构，要点的切换，节奏精准地融入80个人组成的俄罗斯皇家音乐团的节奏和旋律之中。 无缝衔接，完美演奏！ 台下，是齐齐的“倒吸冷气”的声音。 她做到了，真的做到了。 在赛方工作人员失误的前提下，善解意完美地开始了演奏。行云流水，充满了热情的力量和辉煌的技巧。也许论难度，这首协奏曲不如拉三，但在情感的表达上，善解意更胜一筹。 媒体席处，一个乐评人抑制不住地流泪，喃喃自语：“她太出色了，她为音乐而生，她的钢琴演奏让人热泪盈眶。” 另一个乐评人，捧着自己的工作电脑，噼里啪啦敲字：“她的音乐有种直抵人心的力量，我简直被她的琴音征服，想对她俯首称臣。” 韦琳琳写道：“音乐的最高境界是共鸣，是共情，我承认，她的演奏做到了。” 拉赫玛尼诺夫之后，善解意又演奏了柴一。 如果说尤利娅是白璧微瑕，那么善解意就是美玉无瑕。这样的演奏，也许只有柴可夫斯基或拉赫玛尼诺夫本人才能媲美。 演奏结束了，善解意向台下的观众谢幕。 全体观众起立，戴帽子的观众脱帽，向她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主持人走上了舞台，向着善解意隔空喊话，“亲爱的善解意小姐，我们很抱歉，由于工作人员的失误，导致曲目顺序弄错。经过组委会商议，我们将还您一个机会，您可以选择重新演奏。” 善解意歪着头，她的感冒还没完全好，此时又因体力和心力的巨大付出，而面色微红，然而此刻的她，那么耀目，风华正茂，任何人都无法忽视。“不用了，我，感觉很好。” 她没有说的是，那是一种突破自我，到达另一个巅峰的感觉。 主持人唯有苦笑，“是的，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您依然出色，不，是卓越地完成了演奏。您，是当代古典音乐星球上最璀璨的艺术家。” 比赛已经结束，接下来是组委会评审的时间。 君羡摩挲着假指，从容淡泊，“教授，我觉得我们可以衣锦还乡了。” 殷教授仍有担忧，“我听说柴赛中评委也会考虑参赛者的师承，希望这一次能公平公正。” 不管怎样，善解意已经做到了最好。 十几分钟后，主持人再次登台，宣读柴可夫斯基钢琴决赛的最终成果。 第三名，是俄罗斯选手。 第二名，主持人没有直接宣布，而是卖了一个关子。“在古典音乐的山峰上，已经有了巴赫、贝多芬、柴可夫斯基这些巨匠。有的人尝试另辟蹊径，而有的人选择直面巅峰。这种勇气、这种魄力，本身就是音乐最难能可贵的精神。瑕疵，本就是荣耀的见证。下面我宣布，柴可夫斯基音乐大赛之钢琴亚军，属于尤利娅·赫梅利尼茨基。奖金是叁万美金。” 此时，季军、亚军都被请到了台上。 观众屏息，等待最后冠军的揭晓。 主持人说：“我想，冠军得主已经毫无悬念了，而且是毫无争议的。她对音乐的理解、掌控达到了相当的高度，她的演奏荡涤人心，这是音乐的魅力。冠军选手，来自中国的善——解——意。有请今晚的冠军登台。奖金是十万美金。” 善解意重回舞台。她走的很慢，目光还在搜索，直到精准地定位了君羡的位置，她微微勾唇，笑靥如莫斯科的雪花美丽。她在主持人引领下，站到了尤利娅和季军中间。 由世界知名的指挥家为她们颁发荣誉奖章。 然后是获奖者感言。 尤利娅例行感激了她的老师，“为了这次比赛，我做了很多。虽然没能抱得桂冠，但我很享受，享受音乐带给我的一切感受。” 主持人将话筒递给了善解意。 她还有点紧张，发言总是让她不太自在。人群中，她去搜寻属于她力量的源泉，最终化为八个字。“我的荣耀，与你同在。” 君羡默默地低下了头，抚摸着自己的假指。他有点不敢去看小猫女的眼睛，害怕会忍不住流泪。他们一起，用十年的时间，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桂冠已折，金色大厅、卡耐基大厅，还远吗？ 场中还有不少中国人，华人，不知道是谁带了头，忽然之间许多面红色的旗帜飘扬在了柴可夫基斯音乐大厅的上空。 我的荣耀，与你同在。 凌超晗垂着自己的胸膛，纵然追女朋友的路，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往矣。 这样的小猫女，叫他如何放手？ 颁奖典礼结束，选手们下台，去和他们的亲友团汇合。 善解意和尤利娅，几乎一前一后。 迎面走来了一位长者，五十多岁的模样，蓄着浓密的胡子，充满了艺术气息。 尤利娅和他拥抱，亲他的脸颊，说着乌克兰语。 他就是尤利娅的老师谢尔盖。 而在谢尔盖身后，是君羡和殷教授。 善解意便也走近了君羡，模仿着尤利娅的样子，抱了抱君羡，随即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脸颊。 君羡大脑瞬间被电流狠狠地冲击，他定在了当场，一颗心像过山车似的，直达顶点。 065 念念献吻，致命吸引 善解意理解世界的方式，一靠天赋，二靠模仿。 当她看见尤利娅给她的老师贴面吻时，她觉得也应该给君羡一个吻。所以，在拥抱之后，她踮起了脚尖，为她最重要的人献上了已满十八周岁的吻。 脸上触感柔软微凉，身体却如同被电流电击，如此强烈的感受让君羡愣在了当场。 他抬眼看着女孩，一双小猫眼干净纯粹，懵懂无知，偏偏这种懵懂最是致命的吸引力。 心在擂鼓，咚咚地跳，君羡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本能地探出双手，端起了善解意的小脸，他偏了偏头，似乎在寻找一个最好的角度。 魔鬼在心底升起，一个念头在叫嚣：亲亲她、抱抱她，揽她入怀吧。 “乐先生？” 一个声音打断了他，将他从挣扎的心理世界拉回到现实。 是凌超晗。 事实上，凌超晗也被善解意突如其来的小动作惊呆了。随即，浓浓的羡慕袭上心头，何时小猫女能这样对他？可马上情形不太对，君羡似乎在回应她，他看善解意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像极了凌超晗看善解意的。 天呢，是他想多了吗？他们是什么关系，是监护人与被监护人啊！ 他喊了一声。 君羡如梦初醒，怎么可以这样呢？在全世界的面前，怎么可以入戏恣意妄为呢？她的路才刚刚开始，镁光灯才刚刚照亮她。 心里长长的叹息，君羡的手上移，落在了她的发顶，就像过往十年那样，他微笑：“干得漂亮，喵喵。” 之后，他真的亦长亦师地抱了抱她，一触即分。 媒体的快门声不绝于耳，善解意脱离开了那个怀抱，内心不觉间空荡荡。 那句“我赢了”被生生咽了下去，她在憧憬什么？ “善解意，你能和尤利娅拍个合影吗？” “两对老师和学生，同框留个念吧？” 媒体们只想记录这一刻，为他们的头条故事增加一些可读性和吸睛度。 君羡感到有人在推他，让他站在善解意的身边。他便伸出了胳膊，隔着三公分的距离，将女孩框在了里面。 善解意去看他，媒体已经迫不及待的拍下了照片。 而后是各种组合，冠军和亚军合影，冠军师徒和亚军师徒，后来组委会那些德高望重的人也来合影。 足足合了半个小时。 柴赛钢琴赛自此落下帷幕。 * 捷报跨越网络回到国内，又引起了一波热议。 微博上的十大热搜，善解意占据了三个。而以往，都是时事热点占两三个，其余基本被流量明星们承包。而现在，居然被一个弹古典音乐的钢琴少女分去了半壁江山。 我是卡卡：恭喜我校善解意折桂柴赛，就问问那些预言帝、高贵妃，打脸疼不疼？ 请叫我高贵妃：谁叫我，打了好几个喷嚏。好吧，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夺冠当然更好了，这回我鸡娃都有典型案例了！ 善解意的小团子：我家意意太无敌，现在已经彻底攻占脸书，你们谁也别和我抢。 有了这个号，马上出现了很多类似的id，清一色的带着善解意。 善解意的一号团宠：柴赛出现乌龙，不会是坑我们意意的吧，幸好意意有一颗强大的心。 066 请君意cp原地在一起 善解意的心尖尖：不不不，是有一个强大的大脑。咦你们说，意意去参加最强大脑怎么样？ 善解意是我家的：必须折桂。话说八年前意意参加科学少年说，也是冠军。我打包票，她智商180+。 我是善解意的小娇娇：我猜200+。 焦太郎：只有我注意到了善解意背后的男人吗？看这个合影，昔日天才钢琴少年乐君羡。哇，和意意在一起好般配。 善解意是我家的：我知道我知道，不般配，年龄差着一个轮回呢。 善解意的心尖尖：看了断背山，发现性别不是问题；看了金刚，发现物种不是问题。看了倩女幽魂，发现连生死也不是问题。区区十二岁，还算问题吗？ 今天就磕君意cp：请你们原地官宣，在一起在一起！ 只一会功夫，磕君意cp的都被黑了。 今天就磕君意cp一号：靠靠靠，是谁黑我？有本事站出来。 这条信息很快被另一条热血的、潮燃的覆盖。 车黎尔不是车尼尔：我的荣耀，与你同在。 我是卡卡：我的荣耀，与你同在。后面的保持队形。 善解意今天不弹琴：我的荣耀与你同在。 …… 总想一夜暴富：我想问问，有人买百家乐的彩票了吗？信善解意，一夜暴富啊。 * 帝京大学男生宿舍，程叙在连线微信视频：我说老大，我堂堂黑客级人才，去黑那些无聊的键盘侠，是不是有点高射炮打蚊子，小题大做？ 微信那边，是深沉的静默。 “掉线了吗，老大？喂喂喂？”程叙扯着嗓子输出。 “程叙，你说如果我和君羡公平竞争，胜算几何？” “等等等等，你竞争什么？他们……你们……不是监护人吗？啊，这么大的瓜！我有点……接受不能。” 视频中凌超晗在苦笑，“何止你不能，连我都不能。也许他们还没意识到，也许……情不知所起，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君羡看她的样子，那么的……” 那是很复杂的情感，语言总是苍白。 程叙快要跳起来，“不能够啊凌老大，人家在一起生活十年了，如果君羡真的意在善解意，你窗户都没有，你输在了起跑线上啊。” 视频被挂断了。 怎么和老大说话呢？ 凌超晗望着莫斯科的天空，他知道君羡带着善解意去玩了，那些风景名胜留下了他们的身影，而他此刻茕茕孑立。他想加入，却是多余。他扪心自问，想要放弃吗？ 不，他千里迢迢追来莫斯科，不是为了放弃的？他整理了一下衣领，对着酒店的镜子，剃掉青青的胡茬，精神恢复爽朗，他披了件大衣，走出了客房。 在酒店大堂，他看到了尤利娅。 看到他出来，女孩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东欧人深邃的眼窝显得更漂亮。“凌，你下来了？”说的依然是英文。 “你来找……解意？”纵使她是善解意的竞争对手，但通过决赛，也赢得了凌超晗的尊重，所以他的语气相当客气。 “不，我来找你的。我签约了miracleofsound厂牌，会在新的一年年初，在中国有一场跨年演奏会。希望……你届时能来看我。” 067 粉丝夹道欢迎，摩登音乐的顾虑 钢琴赛之后，小提琴、大提琴、声乐也相继落幕。自此，持续了两周的柴赛彻底落下帷幕。 这期间三天，善解意难得彻底放松，每天都和君羡或者韦琳琳出去游玩，莫斯科的风景名胜，留下了他们的身影。 凌超晗一个人呆在酒店，写了三天代码，黑了不知道多少键盘侠的id。 左右来日方长，他相信未来可期。 莫斯科时间晚九点，凌超晗来到善解意的门前。因为不想太过孤单，他决定提前一天回国。 立在门口之间踌躇，手指抵在门上犹豫不决。便在这时，隔壁的门开了，君羡穿着居家服倚着墙，“这么晚了，有事吗？” 凌超晗索性走了过来，“我想，有些话和你说。” 君羡转身回客房，凌超晗跟了进来。 “我没想到，你会追来莫斯科。”君羡从饮水机里倒了杯水，递给凌超晗，云淡风轻。 凌超晗接过，捧在手心，微微扬起下颌，“乐先生，我听说过一句话：有些人相遇，是一眼万年的刻骨铭心；不遇，则是浮生一梦的遗憾终身。这段时间我想明白了一些事，明白了自己的心。所以我，要继续追求善解意。” 君羡撩起眼皮，扫他一眼，“确定吗？我给过你机会，可你搞砸了，喵喵花了很长时间才恢复过来。” 这是不争的事实，凌超晗无可辩解。“乐先生，我知道道歉最是苍白无用，但不知者不罪。现在我是在做了充分的了解后，做出这个决定。只要善解意一天单身，我就有资格追求，不是吗？除非……” 他忽然走近了一步，目光直视君羡。 “除非什么？” “乐先生可有关注最新的网络热搜？” 并没有，这和君羡的个人习惯有关，他并不习惯过度依赖网络。除了做旅游攻略，他几乎没有再浏览过网页。“不要卖关子，直说。” 凌超晗踱着步子，似漫步一般。“网上很多意粉，哦也就是解意的粉丝，高举君意cp大旗，呼唤君意cp原地在一起。如果网友所说是真，那我即刻退出。” 他耸耸肩，姿态潇洒。 君羡却被这个信息震住了。键盘侠无脑，他这一刻深刻领悟。“胡说八道！喵喵是我最重要的家人。” 凌超晗勾唇，他等的就是这句话。“乐先生，作为解意的家人，你当然有权帮她掌眼适合的男朋友，但不能剥夺别人追求她的权利，毕竟你不是他的男朋友。我想说的是，今天解意已经站在了世界的舞台，无数双眼睛盯着她。她单纯的如一张白纸，无法分辨，我们就要保护她。”你少年成名，网络控评自然比我更了解。那些谣言之于她，都是隐患。我已经黑了许多，但无法毕其功于一役。至于怎么做，你大概比我更了解。” 君羡闭了下眼睛，再次睁开。 在善解意成年之后，他已经在刻意保持距离，但对善解意来说，依赖他信任他已经融入骨髓。 “说完了吗？你可以走了。走进喵喵的心，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时间、耐心和精力。” “哦，对善解意，我有很多耐心。真的，我原来自己都不知道。” * 凌超晗先一步回国，随后君羡、善解意连同殷教授一行人也乘坐莫斯科直达帝京的飞机，回国。韦琳琳也先回国了。 不成想到了机场，迎来了国内媒体和粉丝们的夹道欢迎。 那些年轻的粉丝，脸上贴着红旗贴，手里拿着q版善解意立牌和笔记本，堵住了回去的路。 “善解意，善解意，你的钢琴弹得太好了，可以要一个签名吗？” “善解意，善解意，我全程看了你的直播，你表现的太棒了！求签名求关注！” 一个个粉丝蜂拥而上，场面一度很混乱，惊动了机场的保安。 君羡知道她是害怕人多不习惯肢体接触的，搞不好会不可收拾。果然，善解意有些怯怯地往君羡身后躲。 君羡挡在了第一线，他做了一个stop的手势。 “大家听我说，机场是公众场合，还需要大家遵守秩序。” “想要签名不是不可以，大家请自动排成队。另外，解意她生病未愈，且坐了八个小时的长途飞机，此刻非常疲惫。希望大家能体谅。” “我们喜欢爱豆，不正是因为爱豆身上传递的正能量和可贵精神吗?” 粉丝们果然自动排成了队，眼巴巴看着善解意。 忽然，不知谁冒出了一句话，“意嫂的话难道大家不听吗？” 君羡：“……” 什么意嫂，这么别致的称呼！ 便在这时，又有粉丝高呼，“君羡哥哥，你和意意的签名都是一样的，意意不舒服你帮我们签吧。” 君羡看了看身旁的善解意，低声说：“喵喵，就签几张吧。” 在保安的秩序维持下，在君羡的调和下，善解意开始签名，后来君羡也加入，远远超过了之前的预想。 这个时候人群中走进来几个人，后面的看起来训练有素。为首的正是摩登音乐厂牌的田勋。人群自动让出了一条路。 “各位意粉们，大家好。我是摩登音乐的经理田勋，善解意小姐之前已经签约了我们厂牌，感谢大家的支持。此次柴赛解意得冠，感谢大家的支持。新的专辑我们正在录制中，相信很快就可以和大家见面。” 人群响起欢呼，鼓掌声。 “现在，解意她需要休息，请大家让一让，好吗？” 粉丝们虽然不舍，但看着那几个面孔严肃，酷似保镖的人物，终于还是退却了。这样，在田勋的解围下，君羡和善解意终于坐上了规程的商务车。 “田经理，你怎么过来了？”君羡问。 田勋坐在副驾驶，转过身来，“你们不在国内，不晓得这次柴赛的影响。先是在脸书上引起热议，随后各大网络主流媒体报道，解意现在的流量，可比的上那些小花了。我担心你们回来有麻烦，可不是被我猜中了。” 善解意乖巧地坐在那里，目光瞥过窗外的风景，忽然开口，“回家。” 君羡他们住的棕榈泉属于中央别墅区，正好在机场回来的路上，但商务车开的方向显然不对。 田勋看着她，不无艳羡的语气，“解意啊，公司特意给你提供了一套城市中心的豪华公寓，以后你就住在那里了。” 068 公众人物没有隐私 换了一般人，有奢华的公寓免费住，大概要乐坏了，但她是善解意，不通世事的善解意。 “我不住，回家，停车。”女孩脸上明显有了愠色，声音中满是愤怒。 田勋没见过这样的善解意，也没想到会遭到如此的抗拒，他不由自主地身子往后一缩，目光求助似的看君羡。 “喵喵，我们晚一点就回家，别担心。”君羡语声柔和。 田勋：“……” 让你劝她去看公寓，不是回家。 善解意扁扁嘴，眼底莹光闪烁，“现在。” 她离家两周，此刻归心似箭。 无论什么时候，君羡都不忍拂了她的意，他向着田勋：“田经理，我先带解意回家，至于公寓，公司的心意，我和解意心领了。” 田勋再次被颠覆价值观，送豪华公寓都不住？！他向着司机，“靠路边停一下，君羡，你下来一下。”后一句话的时候，他已经有些不耐。 君羡给了善解意一个安慰的眼神，这才跟随田勋下了车。 “你们，恋爱了？”田勋劈头盖脸地问。 君羡：“……” 为什么全世界都这样质问他。 “我不想对着每个人解释一次，喵喵她是我家人。” “有血缘关系？”田勋步步追问。 君羡的胸中升腾起一股火，开始燃烧。 “重要吗？这个世界上除了血缘和传承，不能有别的感情和关系吗？” “既然没恋爱，也没血缘关系，那就召开个媒体会，澄清一下。” “你们浪费公共资源，就为了说这件事？” 不可思议。 他凭什么对别人的八卦做解释？ “公众人物无隐私。你知不知道现在解意有多热？垫底通过柴赛第二轮，决赛遭遇乌龙事件，一秒钟惊天逆转折桂冠，乐评人快要把她捧上天，脸书上评论地沸沸扬扬，墙外开花墙内香，她的专辑一下子卖出去了几十万张。如果让粉丝看到，她和你回家，你们不是情侣没有血缘，会怎么想？她的星途才刚开始，而感情是摧毁一个公众人物的最好利器。” 田勋言辞凿凿，如同重击敲在君羡心上。 他少年出名，可毕竟弹得是古典音乐，受众相对狭小。可现在，喵喵俨然比他站的更高，成就更大，成了炙手可热的superstar。 “田经理，喵喵她是不同的。”这些年来君羡将善解意当成普通人，平等对话沟通，但他知道她的特殊，所以将她保护地很好。 田勋拍了拍君羡的肩膀，语重心长，“成长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我知道你这个家长对她付出了很多，但总有一天，她会独立飞翔，天空之上。” 最后，君羡带着善解意，象征性地看了一下新公寓。在燕莎那边，地段特别好，公寓装修是北欧简约风，毫无冗繁之处，很有品味，最重要的是，里面所用物件没有一个是红色，同色系的都没有，可见摩登音乐公司在这件事上也费了心。 不过，善解意基本无感，坚持回家，田勋也没办法。但田勋说了，后天要善解意去公司开个见面会，见见摩登音乐的更高层。 * 君羡和善解意回了家，当然，是全副武装的。口罩、帽子和围巾，幸好是冬季，也不太引人注目。 倒时差，调整精神，美美地睡上一觉。 第二天，君羡依然早早地起来，磨了豆浆、煎了鸡蛋，熬了绿豆粥，做了蔬菜沙拉。 很丰盛。 善解意穿着家居服，踩着拖鞋过来吃饭。 满怀着心事，君羡没什么胃口。他余光打量着善解意，试探着问，“喵喵，其实你平时住学校，如果有商业活动，就住公寓也挺好。” 善解意吃了一口鸡蛋，停了下，“那你呢？” “我在家啊，当然，你的商业活动我肯定出席，在不影响你学业前提下，也会帮你接一些合适的通告，毕竟我是经纪人嘛。” “不要。”善解意直接否定。 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间，冷冰冰的。她又补充一句，“你在，才是家。” 君羡心里热热的，他垂着头，搅动着粥，绿豆浮浮沉沉如他的心事。“可你将来总要独立生活啊，也会谈恋爱，找男朋友，他会陪你一起度过未来的人生。” 善解意直接放下了勺子，水汽濛濛的大眼睛看着她，“不谈恋爱，不找男朋友。你不管我了吗？” 君羡该怎样解释呢？她不懂爱情，她只想要家人。“管你管你，吃了饭送你回学校，好不好？” 有了君羡的保证，善解意才放了心。 * 回到课堂的善解意，有点不习惯。 同学看她的眼神，混合着羡慕与……复杂的情感。倒是阮明珠坐了过来，和她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简单打了个招呼。 今天上午的课是乐理知识，授课的是刘川岩。 下课后，就见南乔楚扬了扬手上的一沓票，高声说道：“知名钢琴师景耘宣先生春节演奏会，大年初五在鸟巢举行，有人想要门票吗？” 西乐班的同学一窝蜂围了过去。 “南楚，我要一张。” “啊大年初五啊，估计那时候，我还在老家没回来呢。” “南楚南楚，我没去进入鸟巢内部吗？求一张。” 随后，同学之间爆发出了长长的惊叹声，“哇哦，南楚，你也会参加演出吗？还要和景先生表演四手联弹，天呢！” 乔南楚眉毛挑着，神采飞扬，“景先生是我老师嘛，就带带我，我马上也要签约澜光传媒了。其实这个也是新近才定下来的，这个票都是内部才有的，你们可别弄丢了哦。” “放心，一定好好珍藏。” 她们的热闹善解意无意参与，她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往外走，还有数学课等着她呢。 “诶，念念，你要不要也留一张？比赛的舞台你去了很多，演奏的不是还没有吗？” 善解意回身，淡然回答：“我可能，不在帝京。” 很早时候，君羡说带她回老家。 “不能早点回来吗？我的演出很希望你在呢！”乔南楚走近她，情真意切。 便在这时，刘川岩折了回来。“善念念，你过来一下。” 善解意看了南乔楚一眼，匆匆追了上去。 走廊里，刘川岩拿着教案，双手自然下垂，温和说道：“念念，恭喜你柴赛夺冠。身体休息好了吗？” 善解意点点头，“谢谢老师，好了。” 她这副恬淡如水的性子，很合刘川岩的心。“念念啊，老师有句话想和你说，名气和热度都是一时的，要沉下心来提升自己，才能长久地走下去。你现在才十八岁，正是学习和积累的好时节，不要让外面的花花世界迷了心智，走错了方向。” 善解意不知道花花世界有什么好，她答应了君羡，要读完大学，就一定会做到。“会的。” “还有一件事，你选的那些个数学课，要分去你很多精力吧？有没有困难？” 善解意连忙摇头，“老师，我数学课，要迟到了。” 说着她小跑了出去，要奔赴下一趟课。回头，“刘老师，再见。” 069 念念真大佬，天使投资人 接下来的课是陈教授的《量子力学中的数学方法》，他同时还担任《离散数学》的老师。 因为善解意被点过名，所以陈教授的课，她都是坐在第一排的。车黎尔陪她，接受老师的智慧洗礼。 按照惯例，陈教授拿起了点名表，忽然一瞥，看见了少女明丽的面孔，遂放下了点名表，嘴角扯了扯，“得了冠军，舍得回来了？” 那语气听起来，就有点酸。 车黎尔特兴奋，眼珠子瞪得溜溜圆，“老师，您也看直播了？念念她是不是弹得特别好?” “还不错！”陈教授抿唇而笑，“不过咱们数学这么有趣，也不能荒废了，有什么不懂的，问车黎尔。” 善解意乖巧地点头，“是，老师。” “感冒好了吗？” 善解意小声咳嗽一声，眉眼弯弯，十分俏皮。那意思，你懂得，还没好。 “还是咱帝京好，气候也养人。” 那个，帝京的雾霾和沙尘暴，表示不同意。 班级里其他同学，伸长了脖子齐齐看向前方，怎么不讲课开始聊天了？ 陈教授敲敲板擦，正色说道：“理论数学有时候难免会枯燥，而且短时间内难以创造可见的价值，但它是基石，不可缺少。所以我们也试着和应用数学结合起来。根据学校的发展方针，以及本课的宗旨……” 他转过身，在黑板上写下了“量子力学”几个字，“我们将与物理学院量子研究学科合作，成立专项小组，专题方向是超导量子计算机、核磁共振量子计算机、以及量子计算相关软件的研发和生产。当然了，大家毕竟年级低，主要做一些基础研究，有感兴趣的同学可以加入。” 饶是帝大学生，听到这一长串专有名词，也是头大如斗。 有个别人还高呼，“老师，有没有搞错啊，我们才大一啊！” “数学课本来就难，再辅修个量子力学，大学还要不要过了啊。” 车黎尔很振奋，他现在对于一切可商业化的东西，都充满了兴趣。想想那个柔性显示屏，前途不可限量，他很快就是百万富翁了呢，不最起码千万富翁。他的手举高高，“老师，我报名。” “好，算你一个。”陈教授目光又落在善解意身上。“善念念，我希望你，不管多忙都能加入，这是一个非常好的锻炼机会。” 数学系才子看陈教授的眼神都变了。老师您忍心让一朵娇艳明丽的小花，天天做枯燥的数学和物理研究吗？这简直是暴殄天物、天理不容啊！ 出乎意料的是，善解意同意了。她的回复也极其简单干脆，“好。” 陈教授露出满意的姨夫笑，“明天晚上，报名的同学将去和物理学院的师生们做个简单的课外交流，好，我们开始上课。” 善解意迟疑了一下。 明天晚上摩登音乐要举办个小型的酒会，高层都会到。可如果她要参加专项小组会，就没办法去摩登音乐了。 算了，还有君羡代他去。只是不能和君羡一起了。 * 下了课，善解意去超市买素包子和鸡蛋，车黎尔两周多没见到她，一直跟在左右。 买完，两个人找了个自习室，安静地吃。 因为是中午，人不多，车黎尔三口两口解决一盒盒饭，开始长吁短叹。 “念念啊，我现在越发觉得硅谷那些企业家老牛掰了。斯坦福大学的师生们也了不起，就这种互助的精神，就值得我们学习。哎，在咱们这创业可太难了！” 善解意停下了吃鸡蛋的动作，“为什么？” 车黎尔来了精神，音调都高了几分，“你想想啊，连富二代创业都难，更何况普通人？你不知道，那天我们去凌天……” 他噼里啪啦将凌超晗在国贸的提案，绘声绘色说了一遍。然后以极其夸张的语气谴责凌天集团的董事。 “凌学长真的超棒，我们做的显示屏真的超酷，可那群土老冒都不懂。最可恨的是，凌董事长，他自己儿子的项目都不支持，明明他的企业资产总值几千亿，销售额也破了千亿，三千万的天使资金都不给他儿子。” 善念念忽然想起一件事。 那是十一期间，她去参加凌天集团双子塔的启动会，当时有几个网红和媒体出来的人在八卦，说凌超晗不被家族重视，和凌超砚完全不能比。 她不明白，本是同根生，为什么际遇相差这么多？ 车黎尔说到动情之处，就差声泪俱下，捶胸顿足，“我和凌学长说，我要股权，不要薪资。迟迟找不到天使投资人，我就拿不到股权，我还是个loser啊。” 他知道，善解意这次柴赛冠军，奖金是10万美元，那又是小一百万呢。 两个人的鸿沟越来越大了，他什么时候能追上呢？ 善解意很淡定，忽而问道：“你这么信任他？那个显示屏，不会……亏吗？” 车黎尔打包票，“必须啊，我参与了。而且你知道吗？凌学长大三创业，搞了个人体生物传感芯片，当时就赚了50万。信凌学长，赚大钱，只不过差了点时机。” 善解意不说话了，她收拾了一下剩余的食物，丢到垃圾桶里，笑道：“三千万是吧？我没有，可五百万，”她比了五个手指，弹钢琴的手指纤细修长，特别漂亮，“还是有的，我能当你的……天使投资人吗？” 车黎尔瞠目结舌。他像电影里的慢镜头，抬了抬自己要掉地的下巴，“五……五百万？你有这么多钱？” 内心吼了一声“金主爸爸，求抱大腿啊！” “李赛奖金、柴赛奖金、商业活动、古典专辑，”善解意心算堪比计算机，“没问题。不过，你得，给我讲讲，这个东西。而且，不能亏。” 她要出资，总要经过君羡同意的，她的钱也是君羡的。 “好好好。” * 当车黎尔把善解意要出资做天使投资人的消息告诉给凌超晗时，凌超晗一口回绝了。 那是他二十三年来第一次爱上的女人啊！ 如果她做了他的合伙人，两个人关系发生了变化，他还怎么追求她？ 070 君羡vs摩登音乐，矛盾升级 善解意给君羡打了电话，告诉她量子小组聚会的事。 君羡挂了电话，扶额叹息，他家小猫女啊，干的都是挑战人类智商的事儿，一个女孩子怎么会对数学和物理这么感兴趣呢？这得多浪费脑细胞？ 她可以不去摩登音乐的见面会，作为她的经纪人，君羡却是不能不去的。 于是第二天下午，君羡穿上了西装革履，在外面罩个羽绒服就出门了。 出发前他收到了田勋的微信，称见面会改地点了，在黑马会所。 君羡知道，黑马会所就算比不上帝京四大俱乐部，也绝对是顶级休闲娱场所的存在，公司怎么会把地点选在这里？太隆重了。 他捏捏眉心，有点头疼，毕竟今天小猫女才是主角！可她却缺席了。 黑马会所在二环内，早先是名人故居，后来会所承下了维护修缮的工作，保持了老宅原样，又将其租了下来，作为vip成员社交会晤之地。 君羡手机地图上查看了下，居然与他的老师邵玉章家有点近。 老师啊，很久没去看了，如果结束地早，或者可以拜访一下。 下午六点半时，君羡到达了黑马会所。 会所大门入口处有两个石狮子，垂挂着红灯笼，门上有漆金的圆环，七七四十九个门钉，门旁站着高大颜正的接待，迎接宾客入内。 君羡说了下摩登音乐，接待就带他进去了。 会所是个多进式院落，到达第三进时，接待将君羡引进了包间。 包间极大极宽敞，里面乌泱泱全是人。他站在门口，就着包间里的灯光，一一看过去，除了田勋，还有几张熟面孔，不乏当红唱将、新生代流量歌手。盛赫在，申屠政也在，只不过他躲在角落，没什么存在感。他给了君羡一个眼神。 因为君羡的到来，包间里的聊天声终止了，所有人目光一致，看向门口。 “咦，钢琴家呢？” “来的也是钢琴家。” 对话自然而然发生，在歌手之间。 田勋已经走了过来，冲君羡挤挤眼睛，压低了声音问：“解意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君羡解释：“解意学校有事情，走不开。” 田勋只可意会地看了他一眼，好像在说“自求多福”吧。 “bravo，看看谁来了！”说话的人是个高个子的男士，四十多的样子，穿休闲西装，后脑勺梳着个辫子。 很潮的模样！ “聂总，他就是善解意的独家经纪人，乐君羡先生。”有人向辫子男介绍。 聂总本名叫聂立辛，圈内有个外号“摩登音乐巨头”，这不光光是因为他创建了“摩登音乐”这个厂牌，还因为他在流行音乐界的地位。 聂立辛上前，拥抱了一下君羡，“乐先生，欢迎加入。” 君羡和他握手，绅士得体，“聂总你好。” “我们的天才钢琴师……”聂立辛耸耸肩。 君羡只好把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聂立辛露出了遗憾的表情，他半搭着君羡的肩膀，“没关系，你来也是一样。今天我们聚在这里，主要是给……解意啊，庆功的，国内那么多音乐厂牌、唱片公司、工作室，她却选择了我们，这是摩登音乐的荣幸，是我聂立辛的荣幸。来，大家举个杯吧。” 包间里是很放松的自助形式，会所还提供调酒服务。已经有人递给君羡一杯酒。 君羡本是戒酒的，因为回去还要开车，但这种场合，只能到时候叫代驾了。 喝完这一杯，君羡就被聂立辛“霸占”了，准确来说，是成了他的聊天对象，田勋在一旁陪着。 “我听说，解意她是你一手培养的，你是怎么做到的？才十八岁啊，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解意她天赋很高，做事专注、心无旁骛，我只是起了个引导作用。”君羡实话实说，在小猫女成长路上，他从不居功。 聂立辛的杯子碰了下君羡的，“你还是个伯乐！这么好的苗子，田勋，你们也多多发现、多多挖掘，好好培养。” 田勋苦笑，他是见过善解意现场表演的，明明上台前紧张又怯懦的小姑娘，到了钢琴前就变身主宰，王者归来。“聂总交代，我自然会多多上心。只是千金易得，巨星难求。” “巨星？”聂立辛对这个高度的评价回味了一下，“那咱们就敬未来的巨星。引领时代潮流的古典音乐巨星，哈哈哈！” 相见恨晚，谈了很久之后，聂立辛拿出了一份文件，放在桌子上推给君羡。“看看，摩登音乐为解意量身定制的包装方案。” 君羡便拿起来看，五个字以概之：相当大手笔。 他边看，聂立辛边说：“钢琴赛一结束，我们就收到了三个商业代言，一个国际奢侈品品牌，两个快消品牌，代言费是那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后续你可以跟进。” “两家时尚杂志的封面人物邀约，一个是《寰球领袖》，我和你说，他们选择封面人物是相当慎重的，上一期报道的是南贺年，作为年度经济领军人物；另一个不用多介绍了，是《cosmo》。” “柴赛的唱片也在灌制，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眼下最重要的是解意的巡回演奏会，我的意思是最起码四个一线城市，六个重要二线沿海经济文化名城……” 聂立新每说一项内容，就如同一个深水炸弹砸在君羡身上，这是要将喵喵完全商业化的节奏啊！ “聂总，等等，我很感激公司对解意的器重，但是她现在还是个学生，还有学业要完成。我们之前签约也有协定，在不影响她学业的前提下，接一些合适的通告。” 聂立新拍拍君羡的手，“可不是？谁成想她红的这么快，这么猛烈！君羡，解意她注定星途璀璨。再说，这个圈子就是这样，后浪推着前浪，当打之季不把名气稳固了，明天谁还记得你？张爱玲还说呢，出名要趁早。” 酒已入喉，君羡的眼睛红了三分，但理智还在。“聂总，恕我不能全应。商业代言如果真的符合解意气质，可以遴选一二；封面人物，《寰球领袖》就作罢了，我不想她过早被捧得太高；至于巡回演奏会，坦白说我无数次憧憬过，在金色大厅在卡耐基，但不是现在。她离期末考试近了，我希望她能专心学业。” 听了这番话，聂立新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似乌云遮日。 便在此时，一只胳膊伸了过来，罩上了君羡的肩膀，“聂总，君羡他喝醉了，你看看他理智都不清晰了。我先送他回家，这些商业事宜，也不在这一天两天，回头慢慢商量。” 聂立新盯着横插进来的男人，完全没有印象，“你是谁？” 毫无存在感的小透明申屠政嘿嘿一笑，“聂总，我是06年快男选手，我叫申屠啊！” 071 我需要一个，温暖的小天使 在聂立新的暴风雨来临之前，申屠政已经推推搡搡将君羡拉出了会所。 会所之外的胡同里，君羡的旋风脚，已经踢上了青石砖墙。 “发什么疯，那是文物！”申屠政呵斥一声，振聋发聩。 是的，城市化吞噬着老城区，帝京的胡同和四合院越来越少，仅存的都被当成文物保护了起来。 君羡忍俊不禁，竟有些哭笑不得。 “你听到了，他们只想着如何压榨喵喵的商业价值，全然不顾她的学业和长远发展。” 这样的话，听在申屠的耳朵里，便如同高级凡尔赛一样。“呵呵，我特么想被人压榨，人家都不diao我呢！” 君羡睨着申屠，冷冷的目光如刀子，谁打喵喵的主意，他恨不得割他一块肉下来，“照你的意思，喵喵合该代言的代言，上封面的上封面，巡回演奏会搞起来咯？” 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申屠政只觉得无比眼红。“喂，你的脑回路真的和别人不一样，大家都求之不得的东西，你嫌弃地和什么似的。如果不是我真了解你，还以为你多矫情呢。” 是吗？ 君羡极目远眺，二环的屋顶层层叠叠，在夜色下铺展开来，他的心事也绵延开来。 申屠政走近了他，“就算是不乐意，也委婉一点，别让人下不来台啊。” “我觉得我已经够委婉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 申屠政用胳膊肘碰了下君羡，“买百家乐赚了，1：9的比率，你那十万块，变成一百万，怎么感谢兄弟？” 君羡这才想起这茬，钱来的像风吹得似的。“你想要什么？” “你吃饱了吗？要不要附近深夜食堂打个卡？我知道巷子里有好吃的。”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 “不了，这一顿我先欠着。这离我老师家很近，我去看看他们。”有北风猛地灌来，君羡步履有些踉跄，他从后面给申屠摆摆手，朝着邵家的宅基地而去。 申屠政抿着唇，而后咧了个小丑的笑，上有老师可靠，下有学生争气，他申屠政咋没这个好命呢！ * 距离邵家大门口十多米，门开了，走出了两个人。 君羡止步，身子往墙边靠了靠，隐在暗影里。 男人披着大衣，没系扣子，走路带风声，大步流星。 女人小跑着追，边追边喊：“耘宣，爸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往心里去。” 景耘宣停了下来，霜色褪去，他抿唇笑笑，双手在邵然的两臂之间拍拍，“然然，我没生气，就是挺可惜的。要知道，自从十年前皇家阿尔伯特音乐厅演奏之后，老师再没有和我同台过了。我也是抱着试试的心态，邀请老师的。” 景耘宣，为了新春演奏会而来。 见他语气淡然，不见愠色，邵然也稍微宽了心。“其实耘宣，我知道，这次演奏会你是力捧乔楚的，爸爸在不在确实没那么重要。” 景耘宣勾唇，“我力捧乔楚，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邵然凝望景耘宣，想从他深沉的眼底读出真实的想法，然而不得要领。她笑笑，大方雍容，“其实换位思考，如果我爸把力捧你，我求之不得呢。你作为乔楚的老师，带她一把也是应该的。” 这个答案有些出乎景耘宣的意料，邵然自有邵然的可爱之处，他捏捏她的脸揽她在怀，“南老先生刚登上《寰球领袖》封面，南家的能量不容小觑，两家长长久久地合作，对谁都是利好。你能明白，不愧是我景耘宣的太太。” 邵然伏在久违的臂弯里，用脸蹭了蹭他的衣服，“那我们现在回家？” 景耘宣松开了她，看了眼腕表，江诗丹顿的，“演奏会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宣发工作要前置，我去见公关和广告公司。乖，你回家先睡，小宝也离不开你。” 豪华超跑就停在胡同外，景耘宣先一步上了车，从车窗探出头来，“你先回老师那，我给管家打个电话，让他派个车来接你。我先走了。” 说着，他发动车子，踩下油门，超跑很快消失在了二环的夜色里。 邵然直到他的身影彻底看不见，才回转身，“咦”，她看着反方向，一个熟悉的身影渐行渐远，喃喃自语，“是……君羡吗？” * 二环的匝道处，景耘宣拿出了手机，打开了通讯录。 很靠前的位置，存了一个号码，编号39。 虽然已经知道了她的名字，但编号39给她一种更神秘、更有趣的感觉。 他编辑了一条信息，信息上是一个地址，精确到门牌号。 “唐唐，你好。”他声音低低，如梦中呓语一般轻唤。 然后他向着那个地址，进发。 * 君羡终于还是没有去看他的老师。 邵然在，他不方便。 而且看着远去的景耘宣，他的脑海里只有那日凌超晗的话。“杜微的父亲曾在景家担任临时司机，出事的时候正是他当值时。” 君羡试图找到杜微父女，一探究竟，可是因为善解意要比赛，他没顾得上。也许现在，可以着手调查一番了。 * 善解意参加了量子小组的分享会。 在咖啡吧里，一群充满活力的硕士和博士畅聊着量子科技的应用。期间不乏有人向她问好，要个签名什么的，她已经有了一些做公众人物的自觉。 虽然她几乎是小组里年级最小的，但对未来的研究，她充满了热情和兴趣。 两个多小时下来，分享会结束了。她往宿舍走，车黎尔送她。 出了咖啡吧，深浓的夜色下，立着一个高挺颀长的人影。他大概站了很久，鼻头都有点冻红了。 “解意！”凌超晗快步走来，靴子发出快乐的声音。 “老大！”车黎尔打了个招呼。 “小车，我有些话和解意说，一会我送她回去。你先走吧。” 车黎尔：“……” 被剥夺了护花使者的身份，他不情不愿走了。 善解意看看车黎尔，又看看凌超晗，“我们说好了，一起回去的。” 明明大冬天的，怎么感觉被柠檬包围了呢？凌超晗搓了搓手，“我和你一起，也是一样的。你带暖宝宝了吗？” “带了。”在包里。 “解意，我特别冷，你能帮我贴一个吗？”凌超晗目光灼灼地看她，等她的答复。 善解意解开背后的包，拿出了一片，放在他掌心。 那意思，自己来。 凌超晗只是存了逗逗她的心，计谋没得逞，也就不继续了。“解意，我来想和你说声谢谢。我听车黎尔说了，你愿意当我的天使投资人。相信我，我可以搞定，真的。我不需要天使投资人，我需要一个，温暖的小天使。” 072 爱，就是心动吗?(求月票) 直女善解意“哦”了一声。 她不是天使，也变不出一个天使来，那他的需求和她无关了。 凌超晗：“……” “哦”是什么意思？他余光偷瞄她，没有反应，满腔情意付水流？那感觉就像一拳击在棉花上。 “解意，你为什么要帮我？”凌超晗又回到了正题，殷殷期待她的答案。 “车尼尔，薪水。” 在善解意朴素的世界观里，付出了劳动要得到报酬，车黎尔参与了，理应得到他应得的。 失望划过眼眸，“你是因为车黎尔才愿意帮我的吗？” 善解意又摇摇头，“是君羡，君羡帮我，还你一个人情。” 君羡之前说，欠凌超晗一个人情，善解意始终铭记于心。君羡欠的，等同于善解意欠的；她还的，等同于君羡还的。是以有了上述的说辞。 凌超晗很想说，那个鬼人情，早在君羡允许他追求善解意时还清了，可他浪费掉了，搞砸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没了这份情谊，她还会理他吗？ 两个人从咖啡厅到了女生宿舍组团的大门。凌超晗做了一路的心理建设。 “善解意，你知不知道我在追你？你这么好，让我如何能放手？” “呀！”善解意很惊讶，她想到了一件事，她刚上大学的时候，君羡教她的，“你想和我……谈恋爱？” 凌超晗噗嗤笑了出来，没见过被人追求这副反应的，怎么那么可爱，想摸摸她的头，把心掏出来给她看。 他郑重地说：“对，善解意，我想和你谈一场甜蜜的恋爱，让你做我的女朋友，想亲亲你想抱你，想和你永永远远在一起。” 冬日里，凌超晗觉得出了汗，他个子高，歪着头，一点点靠近她，她的美丽脸颊，和娇艳的唇。 善解意忽然推开了他。她脸色有些白，有些恐惧，“我不能，做你女朋友，我要和君羡，永远在一起。” “你爱他吗？而他，也爱你吗？”凌超晗追问。 爱吗？善解意努力回忆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确认一件事，君羡没说过。“可是，他说他喜欢我，我们是家人。” 这个答案让凌超晗如释重负。 她不懂爱，他可以教她。 “善解意，家人不会永远在一起，爱人才会携手一生。我，很爱很爱你，一日见不到你，会想念；听到你生病的消息，立刻飞去莫斯科看你。你摸摸我的心跳，就知道我没有骗你了。你愿意试着也爱我吗？” 过去的二十三年，凌超晗不曾动过心，而今天，他几乎要把一生的情话都说完。 “我知道，你不喜欢肢体接触，就一下，你感受一下。” 善解意犹豫着，伸出好看的指尖，由着凌超晗握住，放在了他的心口。 搏动地异常快。 她倏地抽回了手。抬起头，眼里有光。“所以爱，就是心动？如果君羡对我心动，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凌超晗不知道怎么回答。“解意，君羡他将来会娶妻生子的，他不会永远和你在一起的。” 会吗？ 这个结果让善解意不能接受。她要亲口问问他。 宿舍已到，善解意赶在关闭前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黑色笼罩了一切，善解意躺在自己的床上，拿出了床头的手机，她给君羡发了一条微信。“你，心动了吗？” 君羡秒回，是一串问号。 * 霄云公馆。 这是朝阳公园旁边的一处高级公寓，景耘宣在这里有一套房子。 内部装修是欧式风格，富丽堂皇，就像他喜欢的古典音乐。 起居室摆放着一台施坦威钢琴，他很想今晚有人与他一起来弹。 信息已经发出去了半个小时，没有得到回复。 从国贸到这儿，半个小时赶不及，也在情理之中。 左右也是等，他决定先沐浴。一刻钟后，穿着白色浴衣，露深v一线的景耘宣出来，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拿起茶几上的手机，仍然没有回复。 不应该。 莫非她被什么事绊住了。 想到这，他拨了过去。手机铃声响起，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对方接起。 “唐唐，是我。” 他开口，对方无声。 “收到我的信息了吗？” 依然沉默。 “按照地址来找我。” 有那么一刻，景耘宣想挂掉电话，从来没有女人这样对待他！可他停下了，小姑娘撒个娇，耍点小脾气，也是正常。 他听到了电话那头的呵斥，“39号，18桌客人等急了，快端酒过去。” 景耘宣只觉得胸膛里充斥着怒火，39号？她没有名字吗？她在忙工作，所以才会没回复他。 想到这儿，他开始换衣服，他要去酒廊看看。 * 送完酒的编号39——唐歆玥，匆匆跑向了卫生间，随手将里面一个写着“正在维修”的黄色立牌，放在了门口。 她躲在卫生间，手机放在胸膛，眼泪无声流出。 等了那么久，终于等来了他的信息。可是这个明显是私人地址，她应该赴约吗？会不会留给他轻浮、不自重的印象？ 而且，刚刚她去送酒的时候，那个油腻的vip老男人，分明在揩她的油，这种情况很少见，可偏偏今天被她赶上了。她不能声张，不能诉之于口，否则会背上不好的名声。 一个是酒廊的vip尊贵客人，一个是微不足道的服务生，谁能信她？她不能毁了自己，也不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去见他。 如果这是最后一个电话，这是他最后的耐心，唐歆玥你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怎么办怎么办？ 唐歆玥做了一个决定。她以身体不舒服为由，向大堂经理请假。经理念在她平时表现良好，且得到过vip大客户的关照，便同意了。 换下了酒廊制服的唐歆玥，匆匆离开了酒廊。方向，是她蜗居的地方。 当景耘宣来到酒廊，得到的信息就是，唐歆玥生病请假了。 景耘宣有些担心，又发了信息过去。 “你，还好吗？” 发完，信息删除。 没有答复。 景耘宣回了家。邵然已经睡下了，小宝则和他们分开睡。 他躺在妻子身边，从腰后抱着她，进入她的世界。 邵然是被痛醒的，看着他额头的汗，小心地帮他擦拭，配合他。 凌晨两点半的时候，景耘宣醒来，看了眼手机，空荡荡的。他再次发出了一条信息。 阳台上有一架施坦威钢琴，你有没有梦到它？” 凌晨四点他又发了一条信息，“没有看到，看来睡得深沉。好梦。” 凌晨六点，他发出第n条信息，“今天又是崭新的一天，早上好。” 对方秒回，“对不起，我不舒服，早早睡了。下次调酒给你，谢谢……你的关心。” 073 人设卸妆油，崩地贼惨(求月票) 善解意一整夜睡得都不好。 她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真如凌超晗所说，将来君羡结了婚，娶了妻子，她该怎么办。 她会被赶出来吗？从此孤孤单单，无家可归？ 这个结果光是想想就够恐怖的了。 第二天，善解意顶着重重的黑眼圈去上课。 左耳朵听，右耳朵冒，简直快要疯掉了。她觉得有必要和君羡好好谈一谈。 音乐课她总是坐最后一排，头快要垂在桌子下，暗搓搓地给君羡编辑微信。 “你会结婚吗？” 她犹豫了，这样直接问会不会太不礼貌了？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 还没等发出去，一条微信进入，是韦琳琳。 “念念，晚上有时间吗？” 现在善解意的微信里，已经有四个好友了。她忽然意识到，可以问问琳琳姐，琳琳姐是名嘴林，她的智慧一定能帮到她。 她立刻编辑微信：“有时间。” 韦琳琳的回复很快，“好，今天下午我要录一个人物专访直播，在帝大附近。录完就去找你，一起吃饭。不吃红肉要吃饭，对吧？” “恩恩。”善解意重重地点头。 如果君羡不要她了，她就去找琳琳姐，把她的比赛奖金，都给琳琳姐。 * 下课后，就在西乐班的同学准备奔赴下一堂课时，南乔楚开口了。 她今天明显化了妆，眼尾微微上挑。她准备了两个超大的袋子，里面是各种进口零食。她边发零食边说：“今天下午大家如果有空，欢迎去看‘非常林距离’，为我打call哦。” “非常林距离”正是韦琳琳主持的一档访谈类节目，因为她的犀利风格，所以节目很火，还有网友搜集了“林言淋雨”，称被名嘴林访谈过，犹如淋了一场大雨。 “哦，是吗？乔楚要加油啊！” “乔楚真棒！你去和名嘴林比一比，看看谁能舌绽莲花、口吐芬芳！” 善解意至此知道，原来琳琳姐是要采访南乔楚啊。 真有点想看呢。 “相信我，那绝对会是名嘴林最特别的一次访谈。当然，之于我也是。”南乔楚神采飞扬地回答。 * 访谈地点是在帝影制片厂一个棚里。摄影摄像架好了机位，名嘴林坐在镁光灯下。在她的身边，则是此次被采访的主角——南乔楚。 两个人中间一张桌子，桌子上还有一杯水。 景耘宣和南夕也来了，他们分别要为他的学生/她的女儿掠阵。 他们坐在镜头之外。 “南小姐，在这次访谈之前，我想有必要声明一下，你确定要我来做你的专访吗？我不会为了谁而改变我的风格，你真的可以接受吗？” 这样的开场，之于韦琳琳是第一次。她以前不会问别人，通常都是单刀直入，杀得对方丢盔弃甲，毫无还嘴之力。 但今天，被采访的对象是南老先生的外孙女。因为春晖孤儿院，她对老先生保持了一份尊敬。 南乔楚点点头。“琳琳姐，我很欣赏你。我们开始吧。” 她做了详实的功课，看过她很多访谈节目，并相信以自己的机智和随即应变，足以应付名嘴林。她要借着名嘴林，为自己的出道演奏会添一把火。 韦琳琳笑了笑，恬淡宁静。可是说出来的话，完全不同。“很多人说我是人设卸妆油，其实只是因为他们的人设立不住。希望南小姐你，没问题。” 南乔楚比了一个ok的手势。“ofcourse。” “你要签约澜光集团公布了，你有没有关注过网上的评论？“ 南乔楚勾了下唇角，很温和嘛，这算什么问题。“没有，我在练习，为即将到来的演奏会。” “那可不可以和我们说说，你每天练几个小时的琴？” 南乔楚斟酌了一下，竖起了三根，哦不，她又增加了一根手指。 韦琳琳看着这个小动作，说道：“据我所知，柴赛冠军和亚军，每天练习六七个小时，所以你觉得……你是天赋型选手？” 南乔楚直觉这是一个坑，可是也没什么大不了。“我不觉得我天赋有什么问题，当然，我也不否认天道酬勤。” 韦琳琳抬眸，波澜不惊问道：“可是网上还是有很多人发出疑问，觉得南小姐是不是打算，如果搞不好音乐，就回家去继承家业？” 南乔楚：“……” 她被狠狠地噎了一下，凭什么这么说，这分明是偏见！挺起脊背，她从容淡雅一笑，“怎么会，音乐是我的热爱，不然我也不会选择钢琴，选择将它作为我一生的追求和事业。” 镜头外面，南夕惊讶于名嘴林的大胆，同时又为女儿的回答而骄傲。 财富怎么了？生在富豪之家不是原罪，财富傍身依然努力，才值得人尊重。 韦琳琳依然是不疾不徐地，继续抛炸弹，“可是南小姐，你参加了本届柴可夫斯基钢琴大赛，却止于六强之外，你如何看待这个成绩？你能和观众朋友们客观地说一说，你的音乐真实水准吗？” 南乔楚脸部的肌肉，一跳，又一跳，这特么就往人伤口上撒盐啊。心里有一股气开始往上撞，她提醒自己，沉着淡定，不过是名嘴林而已。 她拿起桌子上的杯子，灌了一大口水，好不容易挤出一丝笑容，“一次比赛不能说明什么？在古典音乐大放光彩的时候，还没有今天这么缤纷多彩的比赛呢，但谁能否定他们的水平！” “贝多芬、巴赫他们确实树立了一座音乐的高峰，可这个世界上，也仅有一个贝多芬，一个巴赫。你觉得你能达到那个高度吗？” 南乔楚又喝了一口水，“差不多了这个问题，下一个吧。” 韦琳琳也不纠结，继续提问：“新春音乐会，南小姐你将登上鸟巢的舞台。当别人说你琴技不好的时候，你会尴尬吗？” 南乔楚在磨牙，想也不想直接回答，“会，肯定会。” “也许在入圈相当长的时间内，你会背着一个壳，那就是一个琴技不是足够好，还要搞演奏会、进音乐圈、占据这么多好资源的人，这算为热爱发电，还是为名气狠狠地砸钱。你觉得你可以overorge这个问题吗？” 南乔楚豁然站了起来，她的五官已经有些扭曲，“胡说，这群键盘侠胡说八道！” 074 现实版霸道总裁爱上我 善解意和韦琳琳选在了中关村一家名叫“新大陆”的商场五层，韦琳琳特意去校门口接她，还记得她小时候怕生人，也害怕人太多，更不敢让她一个人过红绿灯。 所幸现在善解意不抗拒肢体接触，韦琳琳可以牵着她过马路。 餐厅主打杭帮菜，杭菜口味偏清雅素淡，比较适合善解意。 服务员捧着菜谱过来，虽然大冬天，可穿着的却是杭州丝绸的旗袍，很养眼。“两位小姐请点餐。” 韦琳琳把菜单推给她，“念念你点，挑喜欢的。” 善解意接过来，从后往前翻，通常后面都是素菜，她的手指快速翻动，“外婆千张包、素鸡、温泉蛋、梅菜笋丝。两份米饭。” 韦琳琳看着她划勾，唇角忍不住上扬，这么多年了，对鸡蛋热爱不减。“念念，你也太给我省钱了吧。” 一个荤的都没有。 服务员可不正捉急呢，连忙插话，“是啊小姐，我们这的招牌一个都没点呢。要么，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善解意有点尴尬，笑笑说：“那，好啊。” “杭菜最有名的龙井虾仁，茶中有虾鲜，清新软嫩，非常适合清肠；西湖醋鱼，入口觉酸，之后尝甜，然后品咸，最后可以感到如同蟹肉般的鲜香，四味相容，特别适合女性；当然我本人最喜欢东坡肉，晶亮红润、肥而不腻……” 韦琳琳打断了她，“再加一个龙井虾仁、东坡肉不要。” 东坡肉本质上是红烧肉，念念不喜欢红肉。 然而，善念念看着韦琳琳，顿了下开口，“东坡肉，可以，试一试。” 善解意对红色的接受度在不断放宽，当她看过红场的美丽建筑时，发现红色似乎没那么可怕。而且更重要的是，君羡在或者琳琳姐在，她就有了勇气。 韦琳琳鼻子一酸，她知道迈出这一步，对念念来说并不容易，她成长的让人心疼。“那就……再加个东坡肉。” 服务员下单去了，餐桌上只剩了小姐妹。 善解意变得跃跃欲试，可以切正题了，她压低嗓音，又纯又欲地问：“琳琳姐，你……有男朋友吗？” 韦琳琳当场愣住，她眼里的小姑娘悄然长大了，开始谈情说爱了？“念念，我之前做了一年记者，东奔西跑跟踪报道，工作很忙。现在做主持，也不清闲，哪有时间谈恋爱啊？” 那就是没有咯。 失望的神色从小猫眼划过，她又问：“怎么能确定，一个人，他是不是爱你，对你心动呢？” “这个……”大名鼎鼎的名嘴林被问住了，爱情的路上，她也不过是一个新手小白啊。“要么，你找一些言情小说看看？别找‘霸道总裁爱上我’那种烂俗狗血的桥段，找一些都市现实生活的好书。” 善解意眼眸一亮，霸道总裁爱上我？听起来很有趣的样子，不过既然琳琳姐不让看……诶，琳琳姐也不知道她看哪些书，就看一丢丢好了。女孩沉浸在自己的小心思里，眉眼特别温柔，不见了往日的清冷。 “那个，念念，有人……追你吗？”韦琳琳试着问出来，念念单纯地如白纸，韦琳琳担心她被男孩子骗。 这个善解意是确定的，毕竟凌超晗已经说得那么清楚了。她颔首。 不得了！念念要恋爱了。韦琳琳如临大敌地握住了她的手，“念念，是谁？人怎么样？是学生还是毕业的？你答应了吗？” 感觉琳琳姐好紧张啊。善解意喝了一口水，声音和蚊子似的，“你见过的，就是上次，去莫斯科看我的。” 第一道菜已经做好，服务员端了上来，是千张包。“请慢用。” 韦琳琳扶额，噗嗤笑了出来，“刚刚还说不让你看霸道总裁的戏码，这么快霸道总裁追上来了。我家念念就是优秀！” 善解意：“……霸道总裁在哪里？” 韦琳琳用公筷给她夹了个千张包，“念念，趁热吃。你还不知道吗？那个追你的，是凌天集团的二公子，可不是现实版霸道总裁吗！不过别轻易答应，要问问自己的心，喜不喜欢；最重要的，还要看人品，要对你专情用心。” 善念念眨眨眼，默默地同情了一下这个霸道总裁！要创业家里都没有支持，全靠自己呢！ 红烧肉上来了，红亮亮的。 善解意拿着筷子的指尖颤了颤，喉咙处滚动了一下。 “念念，试试？” 在善解意人生的十八年里，她第一次吃了红肉。没有那么可怕，味道很好。“琳琳姐，你也吃一块。” 这个时候韦琳琳的手机铃声响了。韦琳琳扫了眼手机上的来电显示，一抹郁结之色闪过，她摁了挂断。然而手机铃声又响起来，坚持不懈。 “琳琳姐，你接吧。”善解意指尖戳戳手机的方向。 韦琳琳欠身站起，拿起了手机，“念念，我去接一下。”她出了餐厅。 这个商场共五层，内部层层退台式设计，中间有一个巨大的挑高中庭。韦琳琳倚在栏杆处接听电话，往下可以看到四层的人流。 “我说琳琳，我的小祖宗啊，你可真是胆大包了天了，给我闯了大祸了！南夫人投诉你，这次连我都保不住你！” 韦琳琳捏了捏眉心，那一刻她是疲惫的。“总编，开场前我特意强调，我的风格不会因任何人改变，问她是否确定要我的采访。是她一口答应的，才问了几个问题就受不住了吗？抱歉，以后粉丝、观众、键盘侠的诘问，只会比我严酷一百倍。” “你现在说那些没有用。南夫人就是投诉你，人身攻击，诽谤她女儿的名誉，全无媒体从业者的操守。现在节目播出了一半被掐掉，电台也遭遇了损失，你准备给南小姐道歉吧。” 韦琳琳嘴角扯出了讽刺的弧度。所以，最后的结果，还不是个以势压人，以钱摆平？从她成为记者那一天，她就做了“刚到底”的打算。“总编，那我也要再提醒一句，我的道歉她南夫人和南乔楚要的起吗？我可以写，但这中间的是非曲直，公众心里自有一杆秤。” “你这个说不通的铁头！你以前采访明星，调侃戏谑都随你。可南小姐什么人呢，那是南老先生的亲外孙，那是你能惹得起的吗？小心毁了你的前程！” “这样的前程，不要也罢！”韦琳琳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她高举起手机，真想狠狠砸下去，砸一个清明公正出来。 手机没砸，特么地从栏杆滑落下去。恰巧四层还有男人经过，pia地一声，砸到了男人的头。她下意识捂住了嘴，男人抬眼向上看，与她四目相接。 电闪雷鸣。 075 从天而降的手机，砸出个未来 韦琳琳在五层看楼下，四层的男人在看她。 没有谁装饰了谁的栏杆，只见那个男人，拾起了手机，举到额头处晃晃，那里似乎有个大红包，然后朝楼上比了个“biu”的手势。 韦琳琳也不怒了，她抱了双臂，好整以暇地等着男人上来，索赔医药费以及还手机。 男人乘坐扶梯，到了她身边。 二十三四岁的年级，戴着蓝框眼镜，敞着怀穿着很休闲的羽绒服。 “伤的严重吗？需不需要去医院？”毕竟理亏在先，韦琳琳也就忽略了男人之前的“愤怒与威胁”，温和出言询问。 “啊——嘶，痛，痛死了！”他拿手机的手半遮着额头，“现在、立刻、马上去医院。哥这天才的大脑，要被你砸脑震荡了！” 脑震荡了话还挺多！ 韦琳琳怎么看那男人，都带着些浮夸和矫情造作。“私了可以吗？你说个数，合理范围内我给你报销，我今天约了朋友……” 男人眼珠儿转动，已经露出了不耐，“脑震荡啊，几个钱就想打发了？谁知道后续有没有隐患，需不需要住院，媒体人这么没有公德心，名嘴就可以随意欺侮人吗？” “嗯？”他认出自己来了，韦琳琳自认为在圈内小有名气，可毕竟不是顶流明星，怎么砸了个人就认识自己，这要是闹将起来也很麻烦。“那你说说怎么办？” 如果真要碰瓷，名嘴林也不是吃素的。 男人忽的左顾右盼，五楼饭点人来人往，没看见熟悉的面孔，“五万块，另外把你号码留一下，万一不成可不能找不到人。” 五万，怎么不去打劫？明明看起来神气活现的。韦琳琳手指点点，“你认识我，那肯定知道怎么找到我。放心，我很爱惜自己的名声，不会潜逃。至于五万，我没有，我的工资卡里还有一千块，本来还打算请朋友吃饭的……” 男人啧啧，“不是知名主持人吗？这么穷！你不给我号码我也有办法，用你的手机给我打一下就好了。”说着他去划手机屏幕，不出意料有密码。“密码是啥？” 韦琳琳冷哼，这人太无赖了，寸心为难人。“打120不用密码。” 男人：“……” “我说报警，让警察决断。” “琳琳姐……”善解意的声音响起，因为迟迟不见琳琳姐回来，她自己寻了出来。在她走近时，碰瓷的男人果断低了头，身子往旁侧了一下。 “念念，你去餐厅里等我，我有点事解决了就回去。” 善解意没动，她看到了旁边的男人，显然还很诧异。“程学长？” 程叙觉得自己要钻地缝了，怎么好巧不巧撞上这位了。坦白说，他与善解意只有一次正面之缘，也就是入学那次他还被误以为是登徒子。后来基本都是程叙知道善解意每一个动态，善解意不知道他。咋就认出来了呢？ “哦，哈哈，学妹啊，好巧好巧！怎么你们认识吗？那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 韦琳琳很想说，谁和你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变脸真快。“既然你是念念学长，我更得赔偿你了。120也不用打了。” 善解意的目光在二人之间逡巡，怎么回事？ 程叙咂吧嘴，名嘴尽使软刀子。他把手机递给韦琳琳，“算了，我……哎呦，反正也死不了。我呢，不求你赔偿，你能帮我报道一篇推文，咱们就算扯平，成不？” 原来在这等着呢。这是有所求才会碰瓷儿。 韦琳琳拿回了自己的手机，正色道：“我是个主持人，平时采访都是跟着台里主题走的，也不会徇情随意报道，这是基本的职业素养。” 程叙连连摆手，“不会让你随意报道的，我知道你经营着自己的公众号呢，说起来报道的人物还和善学妹有关呢。” 韦琳琳去看善解意。 善解意虽然不通人情，可到底智商摆在那，而且车黎尔天天和他说两个创业人的事。“你，是要琳琳姐，报道凌吗？” 程叙打了个响指，“学妹太聪明了！” 韦琳琳：“……” 敢情眼前这个不着调的男生，是追求念念的男生的同学以及合伙人？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正式介绍一下，我叫程叙，帝大信息学院研二学生，也是凌超晗的创业合伙人。哦念念学妹，我听超晗说，你也要成为我们的合伙人了？” “凌不要我做天使投资人。”善解意如实回答。 程叙心说可不是，凌超晗想让你做未来的凌太太、老板娘。不过真没想到啊，小姑娘这么有钱，他堂堂创业合伙人都比不了。 韦琳琳这才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小钱包，包里拿出一张名片，“诺，找个合适时间我给你写篇文章。至于公告能吸引多少流量和阅读，不在我控制之内。” 程叙笑嘻嘻接了，“行，你就拿出报道柴赛十分之一的洪荒之力就行，你的文章我每篇都有读，看好你哦。” 韦琳琳：“……” 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报道也。 可是，连韦琳琳自己都不知道，她的媒体从业者生涯还有没有明天。 送走了程叙，韦琳琳和善解意回了餐厅，吃完了剩下的美食，善解意吃了两大块红烧肉，这在以前是不能想象的。 买了单两个女孩往外走，商场一层布满了装饰，因为圣诞节将至，元旦节紧随其后，该是促销的时候了。 韦琳琳拉住了善解意，“念念，闭上眼睛，我带你出去。” 善解意没有，她正在认真地看这个世界，红色充满的世界，一切都很喜庆。她任由韦琳琳握着她的手，手心带着汗，还在颤抖。“琳琳姐，谢谢你。” 韦琳琳这才从包里拿出两个方盒子，一粉一绿，“念念，这是给你准备的圣诞礼物。粉盒子里装的是红苹果，绿盒子里装的是黄元帅苹果。提前祝你平安节快乐，双旦快乐！” 善念念接过了苹果，小心翼翼地放进包里，同样从包里拿出来一个盒子。 “我的礼物是——奇趣蛋。” 因为曾经她送了一个熟鸡蛋给君羡，害得君羡坏了肚子，所以她改成送奇趣蛋了。 076 爱屋及乌小南总 从直播间出来的南乔楚，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南氏集团在东直门的分公司。南夕放心不下，让家里的司机跟着紧随其后。 南氏总部大厦由南贺年坐镇，而分公司，全权由南善恒打理。 东直门属于二环，这里的建筑都是限高的，所以分公司所在大厦其实也才10层，南善恒就在顶层办公。 到了大堂，前台小姐要求登记方可入内。 南乔楚甩开了台前的登记表，愤怒不配合，“我来找我爸爸，你们南总是我爸爸，我也需要登记吗？” 说着她仍往里面冲。 前台小姐犹豫，虽然是千金，可是小南总令行禁止，管理是很赏罚分明的。“南小姐……”她还要追，南夕从后面追上来。“这里不用管了，我们上去一会就下来。” 前台小姐嘟囔了一句，“可是南总，在接待客人。” 顶层除了设备间，就两间办公室，总裁办公室以及总助办公室。办公室设有门禁。 南夕母子一齐上来，南夕摁门禁，急切不可耐。 片刻后，有人过来开门，是一位穿着得体的高定西装，生着瑞凤眼，很俊美的脸的男人。 男人看到南乔楚，薄唇微微一笑，“南阿姨、南小姐，好巧啊！” 南乔楚没想到在这里会见到凌超砚。 上一次相处的场景历历在目：他看到了她的全部狼狈，他美其名曰请她吃饭，却先行而去，最后还是她买单的。他怎么还没被车…… 南乔楚瞪着铜铃大的眼睛，给凌超砚一记眼神杀。 杀杀杀杀杀杀杀！ 倒是南夕开口，“凌少，我们找南总有事。” 凌超砚做了个请的姿势，往旁让了一下。 三个人一同进入了总裁室内部。因为空间阔绰，内部分成了会客区、办公区以及休憩区。 南善恒坐在会客区的阿玛尼沙发上，面前茶几上摆着极品的宜兴茶具，茶香袅袅。 他抬眸，显然没想到来的居然是自己的太太和女儿，而且怒气冲冲。 “现在是我的办公时间，你们过来有事？” 母女俩齐齐看向凌超砚。 家庭时间，闲杂人等屏蔽。 凌超砚笑了笑，“南总，反正我们也谈的差不多了，我先离开了。您的茶非常好，希望有机会能多喝几杯。” 他拾起了挂在德国红点大奖的衣架上的羊绒大衣，在经过南乔楚身边时冲她眨了下眼睛，用唇语说“别老绷着脸，老地快。” 南乔楚没反应过来，目光缀着他三秒钟，看到他的淡笑，忽然烦躁。一个浪荡公子，能有什么好心思? 办公室只剩下一家三口。 “现在可以说了吗？”南善恒小口饮茶，有种一切尽在掌控的云淡风轻。 “爸，我有几个问题要和胡叔叔对峙。” 南善恒注意到了女儿的措辞，“对峙？对峙什么？”他扫了眼南夕，眼神里有苛责，对女儿太过纵容，搞得她恣意妄为、无法无天。 “阿恒，你让胡遇过来就是了。这件事情今天必须有个说法。” 南善恒拿起茶几上的手机，拨通了个号码，“胡遇，你过来一趟。” 胡遇就在隔壁，不到一分钟就过来了。看到这个阵容，也是一愕。 “先生、夫人、小姐。”他立在一旁。 南乔楚已经和母亲坐下，她拿起了两个建盏冲刷，撩起眼皮，“胡叔叔，据我所知，你是有家室的？” 兴师问罪的语气，不留任何转圜的余地。 胡遇沉吟了一秒钟，应答“是的。” 南乔楚直视着胡遇，说出的话如刀锋般尖锐，“那你太太知不知道，你在外面资助了一个小姑娘。十年时间，给了三笔钱，供她完成学业，哦现在还成了名嘴主持人，憝天憝地怼明星，好不威风！” 胡遇笑了，波澜不惊，他裣着眸子，淡淡道：“这么优秀的人，确实值得资助。名嘴、主持人，让我想想，小姐你说得可是名嘴林？” 好啊，这就承认了？ “无缘无故资助，胡叔叔，你和那个名嘴林到底什么关系？”隐隐问到关键处，南乔楚眼睛微红，有了些亢奋。 “不能说无缘无故。”他像一颗言语伤不到的铜豌豆。 “那胡叔叔倒是说说，什么缘故，莫非是胡叔叔的风流债？” 此话出口，一直沉默冷峻的南善恒开口，“够了，乔楚你闹够了吗？闹够了就回学校去，好好学学礼仪修养。” 南乔楚吸吸鼻子，眼底闪现了莹光，“爸！你都不问问我遭遇了什么就这样指责吗？我是你的亲女儿啊！” 南夕赶紧去拍南乔楚的后背，安抚她快要崩溃的情绪。“阿恒，你不知道。今天楚楚在‘非常林距离’被名嘴林攻击，受了多大的委屈，当我们是那些明星任她怼吗？胡遇，就是你间接培养的人，这样对你的老东家!” 胡遇看着自己的脚面，“夫人，韦琳琳和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她以前是春晖孤儿院的孩子，在院里最是懂事，分担了园长她们很多工作。老先生办慈善，不就是希望我们一心向善、无量功德吗？我只是做了老先生期许的，何错之有？至于说她攻击小姐，是有什么误会吗？” “没有误会！”南乔楚歇斯底里，“她报道善念念的时候，言辞温和处处维护，为什么对我百般为难？胡叔叔，你的话我一句都不信，要不要做个亲子dna啊？” “啪”地一声，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了南乔楚脸上，娇嫩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你怎么打孩子？”南夕护犊地将女儿揽在怀里，生怕南善恒的巴掌再落下来。 “子不教，父之过。你胡叔叔什么为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用不着你一个小辈横加指摘。就是闹到你爷爷那里去，我的态度也是一样的，回家去好好反省。” 南乔楚捂着脸，氤氲起大片水汽。“爸，你不要后悔。” 说着她挣脱母亲的怀抱，跑出了办公室，没走电梯直接楼梯。 南夕紧随追了出来，乘坐电梯打算去拦截。 办公室里。 “先生，不用为我大动干戈。”胡遇说，“埋怨几句也没什么大不了。” “这样的黑锅，不该你背。”南善恒摩挲着建盏，眼底浮浮沉沉看不清，“说起来我挺欣赏韦琳琳的，靠着自己努力走到了今天。” “可惜啊，她的职业生涯走到头了。” 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过刚易折，你给她养父母说说，劝劝小姑娘收敛着点。另外，你再给电台打个电话，就说南家不予追究。哦算了，还是我亲自来打吧。” 凭南善恒对自己太太的理解，她不会善罢甘休，胡遇出面分量未必够。 胡遇却笑了，“先生，你这是爱屋及乌啊！” 南善恒如水洗沉敛的眼眸，那一刻无比温柔。“是吗？还能怎么办？这些年除了他，就这么一个人被她放在心上，我总得给护好了。这大概是，我为数不多力所能及为她做的事了吧。” * 南夕下了电梯，等了半天不见南乔楚身影，她急急忙忙又上电梯。 这时楼道里走出了南乔楚。 她也不顾形象，任眼泪飙飞，走出了南氏大厦的门。 门外，一张纸巾递了过来。男子倚着墙，腿特别长，好像是走红毯摆pose的大明星。他用极其欠扁的声音说：“啊，乔楚小姐，我们很有缘啊！为什么我每次见你，你都这么……狼狈呢？” 南乔楚接过纸巾狠狠擦泪，“凌超砚，你是老天派来专门克我的吗？” 077 小猫女的小心机:点燃满格撩人技能 和韦琳琳分开后，善解意第一时间回了寝室。 今天她没去莫扎特之家，也没去自习，因为有更重要的使命，看狗血烂俗霸道总裁文。终极目标是让君羡对她心动，永远在一起。 阮明珠难得看到善解意，大跌眼镜。“念念，没去自习啊？” 善解意捧着电脑，爬上了上铺。“有事。” 永远这么言简意赅。 寝室里只有两个人，阮明珠实在找不到倾诉对象，便对着善解意闲聊，“哎，今天我在看‘非常林距离’，结果播到一半被掐断了。名嘴林好像在针对楚楚，网上现在都在讨论呢。” 善解意抬起眼眸，音调都高了三分，“琳琳姐是好主持！” 永远第一时间，维护她最在意的人。 她打开搜索引擎，发现引擎右边的热搜也在热议被中断的直播。点进去，发现言论对琳琳姐很不利。 “是谁给了名嘴如此大的权利，可以这样诽谤她人！” “逾矩的媒介者！你是采访不是审判。” 善解意特别烦，连霸总小说都搜不下去了。 她和君羡保持了相近的生活习惯，绝不沉迷于网络，除了基础的编程课程，别的没有上。对于网络事件，她不擅长。或许可以假他人之手。 她当即点开了车黎尔的微信头像，留言：“车尼尔，网上有人，说琳琳姐坏话，能让他们闭嘴吗？” 车黎尔很快回复：“可以。” 他自从加入凌超晗的创业小队，信息处理能力包括突破防火墙的能力直线飙升。 “改天请你吃，班尼迪克蛋。” 车黎尔知道，鸡蛋对于善解意是最高的谢意，可是天天鸡蛋就……好在换花样了。 班尼迪克蛋！ 就在车黎尔在实验室开小差时，程叙回来了。他一眼就发现了，车黎尔的所作所为。 “车黎尔，偷偷摸摸干什么呢？” “我奉念念之命，替天行道！” 我艹（偏旁），合伙人有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程叙加入战团，这才注意是大主持人被攻击了。他操作的更带劲了。 半小时后，官方删帖。 关于直播事件，在网上彻底偃旗息鼓。 在半个小时里，善解意已经翻了三本百万字言情小说。如果有旁人在身边，就会发现她永远在翻页，翻页结束书看完。 眼睛有点疲惫，她向远处眺望。 她不理解，为什么男女主开篇总是被下药，什么药这么厉害？女主为什么总有个渣爹、一个恶毒的继母和一个外表无害实则心狠的继妹，她就没有父亲。她更不理解，居然还有人未出生，就订婚了，然后费尽心思退婚，最后又发现当初订婚的是真心所爱。这个世界疯狂了吗？ 善解意扶额，想想只有琳琳姐不会骗她，狗血言情好像没有什么营养，也没有告诉她如何让君羡心动。小说里女主的魅力全靠作者的金手指。 到底该看什么呢？ 她开了视频，意外看到了一档综艺，名字叫做《小小心机又如何》。她以两倍速看了一集，只觉得干货满满，全程高能，打开了人生的另一扇窗。 明天是平安夜，善解意要回家去过。今天不妨点燃线上技能。 第一步，换微信头像。 以前善解意的头像是深邃的星空，因为她是星星的孩子。可现在，星星不能让人心动。 综艺上说，漂亮mm会让人肾上腺沸腾。索性，她去网上找了个漂亮大明星，用作了头像。 第二步，朋友圈打造人设。 最好是漂亮的经过精修ps的美照，尤其要借助风、阳光营造氛围感。 她想到了红场的美景。 上传了三张，凑一个三宫格，编辑短信，“红场的风和你很配哦。” 刚发完朋友圈，君羡的微信过来了。 君羡：“？？？” 君羡：“喵喵，你被盗号了？” 她还思忖怎么回复，君羡直接发来了视频，她刚接起来，那边传来了君羡的声音。“盗取别人的信息是犯法的，你最好……” 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视频里出现的人是善解意。 君羡当场石化。 “额喵喵，怎么是你？” 善解意笑眯眯地，学着综艺里的样子，甩了下黑长直的头发，微微鼓起两腮，像一只撒娇的小猫。“平安夜，想和君羡一起过呢。” 声音软软糯糯，君羡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他颤抖着说，“好，明天去接你。” 君羡立即挂了视频，他真有点受不住，拍了胸脯，心脏跳的强有力。 “喵喵，把头像换回来。”他又发了一条微信。 善解意回复第一个软萌猫的头像，上面写着“为什么呀为什么？” 第二个软萌猫头像，“你不喜欢吗？” 第三个软萌猫头像，“好啦好啦，我投降。” 君羡对着表情包，热血上涌。他赶紧关了手机，跑去卫生间冲澡了。 第二天，君羡去帝大接善解意，时间是下午第四节课结束。 根据《小小心机又如何》攻略男神指南，吃饭的时候比较有利于发挥魅力。一路上她很安静，仿佛昨天的事情根本不存在。 到了家，君羡系围裙，“喵喵你去洗漱，我做饭。” 善解意直接去沐浴，洗的极度认真。 一个小时后，饭做好了，君羡叫善解意吃饭。 善解意穿着白色开衫走进来，和往常并无异样。看着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小姑娘微微弯着一点腰，屁股特别挺翘。 君羡以手指抵住了鼻子，还好还好。 善解意嗅嗅小鼻子，很沉醉的模样，“好香啊！君羡棒棒哒！” 说着她脱了开衫，里面是一件黑色吊带连衣裙。 天可怜见，善解意的皮肤白如玉藕，整个人都在发光。 君羡连忙转过去了头。 不敢看不敢看，害怕他会移不开目光。 善解意余光看君羡，额，好像和综艺里讲的不太一样，没关系，她还有后招。 因为洗了澡，所以善解意的头发是披散的。吃了一会儿，她顺手把黑长直撩到一侧，让自己好看的肩颈曲线全部呈现在君羡的视野里。 君羡僵住了两秒，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天呢，小猫女真是又纯又玉。 他用公筷给善解意夹了菜，忙不迭低下头。“多吃点，你太瘦了！” 善解意放下筷子，“我去房间一下。” 嗯？吃饭一半去房间做什么？君羡猜不到，一个人坐在满桌子菜前，味同嚼蜡。 可是马上，他的筷子落在了桌上。 善解意扎了一个丸子头出来了。 从优雅到活泼，再次让人眼前一亮。 “好看吗？”善解意问的直白，偏偏这种懵懂无知让君羡无以抵抗。“好……好看。” “过节了，有饮料吗？再加一个吸管。” 君羡秒变忠犬，去给她倒饮料了，还从牛奶箱里扯了一个吸管插进玻璃杯。 善解意没有端杯子，她身体前倾一点，用嘴去追吸管。饮料也没立刻咽下去，让它在嘴里待一会儿，嘟着嘴。 君羡盯着她的鼓鼓脸蛋和线条柔和的唇，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听到了一句让他无法自控的话，“君羡，你心动了吗？” 078 解意进击，君羡克制 今天的小猫女，太反常了，就像……被蛇蛊惑了的夏娃。 当这个念头升起时，君羡已经骂了自己一百次，怎么可以这样亵渎她？那是世界上最最纯真、不谙世事的小猫女啊。 他压着心底的狂想，伸出手摸了摸善解意的额头，关切地问：“喵喵，你怎么了？” 善解意顺势拉着他的手下移，落到了她的小脸上，她在他掌心里蹭了蹭。“君羡，我在问你，对我心动了吗？” 君羡的呼吸快要停滞，脊背僵直。这样的小姑娘，谁能受得住？他的理智在节节败退，十年不尝爱情滋味的他，不受控地想此刻吻她。 是什么时候，感情变了质呢？君羡觉得，一切发生地悄然而毫无痕迹。 可是，她才十八岁啊，豆蔻年华，花样青春，美好的不忍让人去触碰。 而他，已经三十岁了，大了一个轮回。 如果他们在一起，他们会做所有情侣都做的事情，想着昔日他呵护的小女孩在下，简直不敢想象！ 君羡，不可以这样！ 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的君羡，强自镇定，慢慢地咬字回答：“喵喵，我们每个人、每一刻，都在心动啊！” “是吗？”善解意又靠近了一点，弹钢琴的漂亮手探出，缓缓地靠近君羡的心口。她的头也凑了过来，要听听心跳。 两个人像在拥抱。 这样的距离太近，太唯美，君羡不敢看。 深呼吸，再深呼吸，调整心跳，那战天的擂鼓不可以让她听到。 善解意抬眸，君羡的反应和凌超晗不太一样。那一瞬，所有的悲伤涌进了她的眸子，一滴泪涌了出来。 没有心动啊！ “喵喵，喵喵。”君羡感同身受她的情绪，一颗心都要化了，“不要哭。” 善解意以手背擦了泪，声音哽咽，“所以，你将来会娶妻、会生子，会不要我，我再也不能，和你一起了，对不对？” 原来，她过去说的每一句话，都发自肺腑，那么真实。 她所图，不过一生和他在一起。 可是一生何其漫长，谁又能保证永远只若初见呢？ “喵喵，你也会的。”君羡苦笑着说，用尽他全部的力量。 会有所爱，会嫁人，会……生一个小宝贝。 “我不会，我只要你，只要你。”只要那个人是你。 “喵喵，”君羡望进她的眼底，“你知道心动、在一起、爱，意味着什么吗？” 善解意迷惑地看着他。“凌说，爱，就是心动。他要追我，可是我和他，不是家人，你才是。我要和你，永远才一起。” 所以，她还是不懂爱。以为爱等同于心动，等同于在一起。 对，却也不对。 君羡很痛，明知道凌超晗不会放弃，可他心里就是不爽。心底在呐喊，“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却没有说出口。以什么立场呢？ “所以，你同意他追我？” “如果喵喵真心喜欢他，我，不反对。” 善解意站了起来，挠了下自己的丸子头，“我知道了。” 她往房间里走，泪如泉涌。步子很慢，如重千钧。她好像没有家了，她要去流浪。 君羡看着她萧索的背影，心上有一把刀，不停地割。 “喵喵，”他在后面喊了一声，“后天我们去一趟摩登音乐，安排一下接下来的工作。” 善解意回头，全无刚刚的灵动鲜活。“你做主，你决定，你帮我，请假。” 君羡凝望着她，心里在重复，“对不起喵喵，我不想等你真正懂了那一天，会后悔今天的选择。” 那一夜，两个人，无眠。 善解意，仿佛一夜长大。 圣诞节那天，凌超晗发来了邀请微信。 “解意，今天大悦城有灯光秀，我们一起去看好不好？” 善解意：“不去，我回家。” 她习惯性回答，可猛然想，那里还是家吗？君羡不是她的君羡了。 凌超晗又发来一条，“解意，你的头像……” 善解意：“头像，怎么？” 那边缓了一会儿，“明星虽美，不及你。” “用你自己的照片就好了。” 善解意翻开手机相册，几乎每张自拍都有君羡，她习惯了君羡的存在。君羡会乐意出现在她的头像里吗？ 想到这，她裁掉了君羡，重新存了一张，换做了自己的头像。 凌超晗秒回，“解意，真漂亮。” 善解意：“。” 无话可说，句号代表已阅。 凌超晗：“解意，不看灯光秀也可以，我们去吃私房菜好不好？我发现了一家杭帮菜，觉得你会喜欢。” 杭帮菜留给善解意的印象太好了，茶香的龙井虾仁，以及并不恐怖的东坡肉，下次她想尝试西湖醋鱼和叫花鸡。只不过，这个场合她只想和琳琳姐、和君羡去。 天，善解意锤了下自己的头，告诉自己，不要再想君羡了。 “明天我有事，去不了。” 她摁了home键，手机黑屏。 二十六号，君羡接善解意，一并去了摩登音乐。 会议室里人不多，聂立新、两个高层和田勋。 聂立新面带春风，看着善解意就像看着未来的天后巨星。而她，将一直带着摩登音乐的标签。这让他倍感得意。 摩登音乐，音乐界的黄埔军校。 “解意来了，君羡坐。” 善解意在前，君羡在后。 “今天大家聚在一起，主要是几件事，一商业代言。二，巡回演奏。现在要求商业代言合作的商家更多了，你们看看。” 商业书从聂立新那侧滑了过来，善解意不接，只是安静地坐着。君羡曾经说过，他是她的经纪人，会帮她处理通告。这样的日子不知道会持续多久，她要享受最后的权利。 君羡接过来，翻看了几分钟。 “聂总，解意她今年十八岁，就算接商业广告，也是和她的人设、她的气质相符合的，我想您能够认同我的观点，如果不经筛选，过度消费她的形象，只会对她造成伤害。要知道，品牌也会喜欢爱惜自己羽毛的代言人。”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聂立新不得不点头。 君羡接着说：“mour时装不合适，它虽然主打少女时装，却是富二代、富三代才能消费地起的，解意是大学生，显然不合适。” 079 演奏会撞车，神仙打架 聂立新捏着支钢笔，在指尖转动，“goon。” 君羡翻开策划书，指着其中一个，“这个美妆品牌的代言，目前阶段也不合适。毕竟她还是个学生，尤其这一款大红的唇膏，解意对红色敏感。” 君羡没说的是，他之前特意了解了这款唇膏的广告，代言人是国际超模。广告拍的都是热辣kiss的视频。从成年人的角度看，唯美又诱惑，可喵喵来拍，完全不可接受。 倒是善解意，盯着策划书上的唇膏看了好一会。唇膏变得立体，在眼前旋转，落在她娇嫩的唇瓣上，又a又御。 会不会给她增加一些好感度？ 聂立新呵呵笑了，“君羡，解意她成年了。马上就十九岁了不是？” “解意她敏感，对红色。”君羡重复了一遍，倔强的坚持，毫不退让。 田勋出来打圆场，“那其他的呢？” 说了两个“不”，君羡知道可以开个口子了。“这个‘天牧’牛奶的广告可以拍，纯天然、有机牛奶，很符合当下的消费潮流，也契合解意的气质。” 天牧牛奶是奶业巨头新推出的一款产品，瞄准的就是喜欢健康、推崇绿色的新青年们。只不过，聂立新说：“解意，你什么意思？”他期待主角能说出不一样的答案。 善解意垂着头，盯着会议桌的纹理，“我听君羡的。” “可是君羡，天牧牛奶的代言费，是所有广告中最低的。” “不看代言费，就看合不合适。” 好，无可指摘。聂立新也认可了。 旁边有一个高层说道：“还有一个电竞游戏的代言，叫‘荣耀战神’。这款游戏是当前国内游戏中商业化最好的，不仅翻拍了动漫，还衍生了职业电竞联赛。游戏方也是看中了解意的积极正能量形象，这才伸出了橄榄枝。代言费更是让人，无法拒绝。” 君羡从申屠政那里听过这款游戏，事实上申屠还是资深玩家。天晓得这个在音乐一途并没有卓越天赋的家伙，打起游戏还挺六。但事涉代言，君羡不得不谨慎。 “请问，这款游戏的目标人群是谁？” 那个高层被问的咳嗽了一声，“游戏嘛，自然是年轻人。” “品牌方没有给到客群素描吗？” “15-25岁，男女青年都有。” 十五岁，那就是未成年了。 君羡审慎地回答：“我们无法干涉谁来玩这款游戏，但未成年过度沉迷游戏，终究是不好的。再说，解意也不玩游戏，让解意去引导他们打游戏，不好意思这个代言不能接。” 这回连聂立新也坐不住了。“君羡，这个客户能做到电竞领域的领军，自然有其合理的逻辑。摩登音乐与他们的合作，也不止于一个代言，游戏的bgm、主题曲，可都是摩登音乐歌手接的。如果在代言这个环节出了问题，我不希望影响别的合作。” 这是很强硬的态度，表明了聂立新的底线。 田勋再次充当了润滑油的功能。“君羡，你要这么想，就算善解意不代言，还会有张解意、王解意，青少年还是会被广告影响。最起码解意代言，可以引导青少年正确对待游戏啊。” 那个高层说：“还有一点，这个广告不仅涉及到游戏开发方，还有电竞联盟，利益巨大，我们都十分希望解意能当代言。” 说到这里，所有人的视线回到了善解意身上。君羡虽然说了通告他处理，可他也尊重她的意见。 善解意有点心烦，一言定乾坤，“我要期末考试了。” 君羡翻译：“解意的意思是，代言可以，等到考试结束之后吧。” 结束了也就快过年了，怎么也拖到明年了。 不管怎么说，得了善解意的同意，也算皆大欢喜。 聂立新话锋一转，“好，代言的讨论到此为止，现在咱们说说巡回演奏。新春演奏会确实时间太赶了，留给宣发的时间也很有限。但是我目前得到一个消息，国际顶级厂牌miracleofsound签约了柴赛亚军尤利娅，要在中国举行首场新春钢琴演奏会。正月初五，国家大剧院，尤利娅的老师谢尔盖大师也会登台。” 君羡的眼皮挑了下，经年不明显的疤显露出来，国家大剧院是他永恒的痛。 他本该在那里有一场演奏会，可是这场车祸改变了一切。 “聂总，所以呢？” 这和解意是否举办演奏会有什么关系？ 聂立新目光灼灼，“他们希望以特邀嘉宾的形式，邀请解意登台。” 善解意作为摩登音乐的签约演奏家，对摩登音乐的收益和品牌资产提升，不言而喻。 “尤利娅吗？”善解意的眼中有了一些波动，她很感激这个对手，激发了她攀登更高的音乐之峰。 “是的，解意，尤利娅希望和你同台演出，甚至四手联弹。” 柴赛冠亚军四手联弹，想想就令人兴奋啊。 君羡沉吟了一下，他想起了一件事。之前南乔楚登录非常林距离的事他了解了一下，是为了给演奏会铺垫的。南乔楚与景耘宣他们演奏会的时间，好像也是大年初五。 都是钢琴演奏会，都在帝京，那势必…… 是一场流量之争。 他想起了那场车祸，目前为止他仍然不确定，景耘宣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这么好的机会，还有什么可犹豫呢？”田勋都为君羡着急。 善解意看君羡，她隐隐有所期待。 便在这时，聂立新的手机发出“叮”的一声，有个消息进来。他读完神采奕奕，“你们猜怎么着，演奏会又有了新动态。谢尔盖大师邀请邵玉章大师登台，并和他合奏四手联弹。君羡，我记得邵玉章大师可是你的老师吧。” 天呢，老师居然答应了吗？ 君羡还记得，前几天景耘宣去请老师，要老师和他一起登台，老师拒绝了。 现在老师答应了谢尔盖的邀请。 他心里只有一个词，“神仙打架”。 “好，那就接下他们的邀请，一起登台。” “哦，bravo！”聂立新鼓掌叫好。这桩合作促成，善解意、摩登音乐将一起走向世界。 而尤利娅，不日将来中国。她会和善解意合拍演奏会的宣发海报。 080 每一天，都爱她更多一点 从摩登音乐回去的路上，以往都坐副驾驶的善解意，选择坐在了后排。 君羡不时瞥一眼后视镜，打量小姑娘的表情，没有往日的灵活生动，就很百无聊赖。 “喵喵，我送你回学校？”他试探地问。 “回家。” 听到这个答案，君羡竟有些欢喜，只要她肯回家，她心里的委屈，他慢慢弥补、抚慰她。 “那好。” 善解意有一搭没一搭地抠着安全带，“回家取东西，我需要点钱。” 需要“五百万”点钱，去做天使投资人。 以前他们曾约定过，关于钱的处理方式。君羡给善解意建了一个账户，比如比赛获奖，奖金80%归善解意，20%作为君羡的经纪人费用。 不过这基本也没执行，因为善解意对美食、对漂亮衣服、对购物的兴趣值都很低，花销基本就是学校的食宿费，还是最低标准。 那些钱就都由君羡统一保管了。 提到了钱，君羡笑着说：“哦，对了喵喵，现在你的账户，大概有五百多万了，我前几天给你补充了些保险额度，就是图个心安。接下来我打算再给你建个信托账户，以后啊，就算你不比赛、不演奏，也衣食无忧了。” 妥妥的小白富美。 他为她筹谋地长长远远。 善解意却蹙起了眉，她有了小金库，他就可以不管她了是吗？“不要信托。” 前方到了红灯，君羡便回头询问：“为什么？” “就是不要。” 她从不这样任性执拗，君羡理解为她还没有从那场“心动之争”中解脱出来。 君羡说好。反正不急于一时，他有很多时间攻略她，说服她。 回家之后，君羡去了自己房间，把空间留给善解意。 善解意则打开了保险箱，里面有银行卡，有她的保单，还有两个人的私章。 而接下来，那些储蓄会变成一张大额的支票，投入到凌超晗的创业项目中。 * 事实上，凌超晗很快找到了其他的天使投资人。 因为之前他成功售出了人体生物传感芯片，那家科技公司给他介绍了新投资人。投资人也不是很懂，但他们看中了三个年轻人大胆、务实、灵活的作风，尤其对凌超晗的个人魅力，极其推崇。 凌超晗从投资公司那里拿到2000万融资，另外善解意、凌超逸各自贡献了500万资金。 资本置换股权本是一个讨价还价的谈判过程，但凌超晗给与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令人心动的股权比例。 协议的签署，在帝大校园外的咖啡厅进行。 咖啡桌的一面，坐着凌超晗、程叙和车黎尔，而另一边是善解意。 女孩扫了一眼协议，拿起了桌上的笔。 “解意等等，协议你不要再仔细看看吗？我的意思说，你这么信任我，不怕血本无归吗？”凌超晗很感动，眼里都是善解意，她看这份协议的时间，不超过3秒。这说明什么？ 善解意抬眸，“我看过了。” 她拥有堪为逆天的视觉成像记忆，看一眼就像照相机照下，印在脑海里。 凌超晗：“……那你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善解意开始签名字，一笔一划刻板认真，“没有问题，这个股权比例，比估值应得的比例高。” “这么说，你找评估机构了？”凌超晗也说不上什么情绪，惊讶于她的速度、她的敏感还是她看出了他的用心？他自己也不明白。 “没有。我花时间，研究了一下，自己算的。”她自我学习了价值评估的要义，又翻墙找了国外资料，尤其斯坦福大学对柔性屏幕的研究，确定这个项目在她心中的分量。 签完了协议，善解意也拿出了一份协议。“我还要再签一份受益人转让协议。” 对面三个脑袋齐齐凑了过来，面面相觑。 在这份协议中，君羡将成为创业公司的股权受益人，也就是股东。 如果公司发展起来，这份股权相当可观。可善解意就这样，眼镜也不眨的给了君羡。 凌超晗眨了眨眼睛，受益人是君羡，受益人居然是君羡？早知道是君羡，他…… 可是，他希望看到她幸福快乐啊。 如果股权能让她快乐，他也甘之如饴啊！ 凌超晗伸出了修长的手指，“解意，欢迎加入意屏科技，成为我们的合伙人。” 意，是善解意的意，屏是他们的核心产品，柔性显示屏。 在不久的未来，这家新公司将闪耀世界的舞台，成为科技界名副其实的独角兽。而那时，公司的股票已经不知道增长了多少倍。 善解意盯着凌超晗的手指，在心里数了三个数，颤巍巍的贴了一下。 凌超晗的心，又漏了一拍。她的手指好滑，她接受了他的肢体接触。 和上次探查心跳不同，这一次她并没有抱着什么目的，就是单纯的表示友好。 程叙和车黎尔见状，也纷纷伸出了自己的手，俱是笑嘻嘻的模样。 大家都是合伙人不是？ 凌超晗“啪啪”两声，打在那两只爪上面，“缩回去，我已经代表你们握过了。” 那两只气鼓鼓，心里咒骂boss你见色起意。 待到全部手续完毕，善解意嘱咐了一句，“那个，不能亏哦。” 她的全部身家都压上了。 “我尽力。” 一时无言，场间陷入了沉默。只有桌上的四杯咖啡，还冒着热气。 “那个……”车黎尔挠挠头，想说什么。就见善解意从身后的包里，拿出了一个杯状的牛奶，从桌面上推到了车黎尔跟前。 “上次你帮我，消灭流言，我的班尼迪克蛋，还没兑现。这个天牧牛奶，是我将要代言的。我喝过了，挺好喝，给你。” 车黎尔心花怒放。 给他的牛奶，别人都没有，这是vvip的待遇，他在善解意心中终究是不同的。“念念不客气。” 车黎尔去拿牛奶，程叙的手也去抓牛奶，两个人的手叠成了罗汉。 “学妹，你不能厚此薄彼啊！我上次也出力了，我的技术可比车黎尔高，拦截的信息也比他多呢。” “这……”善解意犹豫了一下，又从包里拿出一杯。“以后你们，去超市，都买这一款，好不？” 尽职尽责的代言人。 凌超晗不说话，但他的目光炽热的落在善解意身上，只有他没有。 “好吧，最后一个了。” 凌超晗接过了带着善解意温度的牛奶。他不想喝，想永远保存。 每次和她相处，都这么舒服，她做的每件事，都让他觉得无比可爱。 每一天，都爱她更多一点。 081 师徒相见，错与不错 帝京大学的寒假在一月中旬，在此之前是为期一周的期末考试。有些课程有笔试，有些需要上机，而有些只要提交论文即可。 善解意进入了忙碌的备战。 元旦过后她就没有回家，也再没有去莫扎特之家，基本路线就是考场、寝室、错峰期的食堂和超市。 考试的前一天，她收到了君羡的微信。 “喵喵，昨天尤利娅和她的老师谢尔盖抵达帝京，安排今天下午拍宣发照片。你能不能抽出两三个小时拍一拍，我去接你。” 自习室里，善解意停下手中的笔，帝大正式的课程已结束，她的时间可自由支配。可是过去的时间里，她的相册里除了君羡再没有别人。 而现在，一切正在改变。 她回了一个“。”，继续做题。 微信那端，君羡揉揉疲惫的眉心，小姑娘长大了，越来越不好哄了。看这个懒得多说一句话、多打一个字的句号，真是一言难尽。 下午一点半，君羡的代步车停在了帝大校园的路边，善解意上了副驾驶。好，有进步，至少不会躲着他独自坐后排了。 上了车，小猫女也不说话，乖巧地自己系安全带，可就这一个小动作，做了半天愣是扣不上。 “别动喵喵，我帮你。”君羡去拉安全带，善解意也在拉，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指尖。君羡触了电似的缩回来，再看善解意，满心满眼的委屈。 “你不管我，就不管到底。” 君羡很无奈，小猫女闹脾气，他一点辙都没有，只能不停地顺毛。他想所谓的撸猫就是这个意思吧，“我哪有不管，就算你长大了，就算你父亲找来了，我也不会不管你的。” “我没有。”善解意硬邦邦地说。 君羡理解她的意思，她没有父亲。 根据陌生人寄来的日记，念念的父亲是在她五岁的时候离开的，按理说五岁的孩子对于父母总是有印象的，或许因为她的自闭，她对这段记忆开启了屏蔽，全然不记得父亲。 “你还有我，我不会不管你。” 小猫女的眼儿亮了三分，她追问，“那你…会恋爱吗？会结婚吗？” 这怎么回答，君羡必须保持诚实，“我呀，大概已经不会爱了。” 十年不曾恋爱，忘记了如何相爱。 善解意伸出了她的手，停在君羡眼前，“你可以……爱我。” 君羡：“……” 看着她纯净的猫眼，君羡读出来和上次的蓄谋的撩人不同，她只是给他提供一个解决方案。“坐好了，我们该出发了。” 善解意嘟哝了一声，“手冷。” 小手冰凉，要让他帮着捂。 * 拍摄地点在798艺术区的一家工作室，由全国知名的人像摄影师雪曼来拍摄。 车子停在园区里，善解意让君羡牵着她走进了工作室。 外面寒冷，进到室内两个人的眼睫都上了霜。君羡刚想帮善解意解去围巾，他的动作僵住了。 在休息区的沙发，他看到邵玉章穿着昔日演奏的服装，正看着他。谢尔盖大师陪在身边。 君羡便走上前，恭恭敬敬的行礼，“老师、谢大师，您来了。” 邵玉章一撇头，冷哼，“你还记得我这个老师啊，这么多年也没见你去看过我几次？” 堂堂一代钢琴大师，瞬间变身柠檬精，求学生多去看看的那种。“老师教训的是，是学生不对。喵喵，过来见见……”他朝善解意招呼，却发现不知道该让她如何称呼他的老师。 曾经他希望老师收喵喵为徒，那样她们就是师兄妹，可老师拒绝了。他亲自教喵喵弹钢琴，从师承上来说，喵喵似乎该叫老师为师祖。可是，他和喵喵又不是师徒。 “您就是……君羡常说的……国宝级钢琴大师？我是善，解，意。”女孩眼睛黑白分明，语气真诚，尊敬之情不言而喻。 邵玉章本对她直呼君羡名字感到诧异，随即听到国宝级钢琴大师，老脸一红，想到小姑娘连夺李赛和柴赛两枚冠军，脱口夸道，“解意啊，你这女娃娃不错，比君羡那个臭小子强多了！” “他，也不错，非常好。”善解意不能赞同邵玉章的观点，当即分辨。 君羡拉了一下善解意的袖子，师长说话，听着就好。 善解意站在君羡前面，与邵玉章目光对视，话却是对着君羡说的，“他说的不对。没有乐君羡，就没有善解意。我不错，你自然更好。” 这是善解意的逻辑，不管对方是谁，她觉得不对就去反驳。 君羡垂着头，“老师，解意她年纪小，不懂事。” 两位大师对视一眼，彼此哈哈大笑。 谢尔盖笑道：“你们两个，都不错。我的学生尤利娅，最是心高气傲，可对你们赞不绝口。”他说了一口流利的中国话，又转向邵玉章，拍着他的长了老年斑的手，“老伙计，这就是你们中国人说的，薪火传承。” 邵玉章正色，“君羡，老师曾经和你说，要坚持内心的真实。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更不要因为别人的否定，就妄自菲薄。就算老师这么说，你也要坚信你是好的。你教的小姑娘，就保有了一颗赤子之心，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君羡内心潮涌，朝着两位大师深深鞠了一躬，“老师教导的是。” 便在这时，里面的化妆间门开了，走出了摄影师雪曼和尤利娅。 “乐先生、善解意，你们来了！”尤利娅说的是俄语，她化了精致的妆，东欧人深邃的五官被强化了，超级漂亮。 善解意盯着她超级浓密的睫毛，伸出了手，似要刷她的睫毛，“可以，落蝴蝶了。” 善解意对蝴蝶也很喜欢，在她心中君羡就生了一双蝴蝶之手。 尤利娅笑着躲开，“别动别动，那是贴的假睫毛，你化了妆绝对更漂亮。” 摄影师雪曼扛着照相机，“两位大师要不要先拍一些花絮？哦，善小姐可以先进去化妆。” 善解意去看君羡，征求他的意见，因为过去的日子，即使登台表演她也只是很淡很淡的妆。她可以吗？ 君羡点了点头。 拍摄和化妆是同时进行的，大概一个小时，两位大师的合影就拍完了，善解意也在妆造师的带领下走进了摄影棚。 看见善解意的那一刻，君羡愣了一瞬，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天生丽质难自弃。 082 拍宣发大片:她是爱与美的化身 君羡知道他家小猫女是个高颜值的，可在化妆师魔术一般的手下，更加明丽不可方物，仿佛从画中走出来。 皮肤宛若千堆雪，雪中有淡开的梅，猫眼流光溢彩，修颈云鬓，如扇羽睫，樱桃似的丹唇，穿着白色的一字肩鱼尾裙，将身段的婀娜全部呈现。 “看，我没说错吧，你最美了。”尤利娅用俄语赞美他。 善解意只是看着君羡，眼底盈盈有光，她还记得那个问题，在心底默默地问，“君羡，你心动了吗？” 君羡在她的目光中败下阵来，他淡笑，不掩饰自豪，“喵喵长大了，有了天后巨星的……范儿。” 善解意微嘟了嘴，众人以为她害羞，她却说“我会的。” 会有一天，成为万众瞩目的superstar，成为你的骄傲。 君羡：一直都是。 邵玉章忍不住拍着肚子大笑，“君羡，你多和解意学学，这种舍我其谁的态度，注定是个闪耀舞台的。” 惊艳过后，该拍照了，superstar秒变提线木偶。 她不会摆拍，不会管理表情，动作超级僵硬，笑的比哭还难看，偏偏还顶着一张魅惑众生的脸。相反，尤利娅就是镜头下的宠儿。 拍了十几分钟，基本善解意的片子，没一张能用的。 雪曼喊停，让她们休息一会。 尤利娅走到她身边，和她分享照片的诀窍。 “放松，深呼吸，想象着摄影师、灯光师她们都是空气。” 善解意深呼吸，嘴巴鼓成了球，尤利娅被她吸引，忍不住去戳。 砰，气球脸蛋爆破。 “不会笑，没关系，想想那些令你开心的事，比赛得奖开心吗？打败我开心吗？镁光灯下你是最靓的崽儿你开心吗？” 善解意摇头，她不明白这有什么值得开心的？ 尤利娅要投降了。 天呢，你以后举办演奏会，宣发海报要怎么搞？难不成用ai合成？ “善解意，拍完照我们去吃大餐，我听说帝京烤鸭很棒，想想烤鸭。” 善解意：“……” “乐先生，你来理理她吧。” 君羡和邵玉章从室外回来。 刚刚，在他们之间，发生么一段简短的对话。 “解意她……和别的孩子不太一样。”邵玉章指了指太阳穴。 君羡没想到老师那么敏感，只是和她说了几句话，看她拍了会儿照片，就得出了这么精准地分析。 他犹豫片刻，开口说，“先天性自闭症，加不可知先天还是后天的学者症候群。” 邵玉章吸了一口气，比他想象的还严重，随即他拍拍君羡的肩膀，“君羡，你很了不起。这样一个孩子，被你送进了李赛和柴赛的最高舞台。” 君羡觉得受之有愧。“老师，您不了解，接触下来您就会发现她的专注和天赋，她比任何人都努力。” 即使善解意智商220，君羡依然认为，她的成就是汗水浇灌。 邵玉章露出了一丝神往，一丝遗憾。“这么优秀的孩子，可惜……”可惜他没有亲自教她。不过想到他亲自教，难道会比君羡做的更好吗？“如果然然有她一半，我也就别无所求了。” 邵然在钢琴、在音乐一途，没有任何成就。这是邵玉章心中的痛。 “老师，我永远是您的学生，解意她，也是传承了您的衣钵。” 传承？邵玉章喜欢这个词。 “好了，不说了，咱们进去吧。” 两个人回到摄影棚，就见尤利娅喊君羡。 雪曼和君羡反映了一下善解意的问题，君羡斟酌了片刻，问：“棚里有钢琴吗？” “有，没搬出来，是音乐厂牌送过来演奏用的。” “这样吧，让解意坐在钢琴前，随意地弹，尤利娅配合着找角度，反正两个人同框就好了嘛，也未必一定证件照似的。” 雪曼被证件照几个字逗乐了，确定了拍摄方针。善解意抓拍，尤利娅摆拍。 果然，在钢琴面前，善解意是鲜活的，是灵动的，她只顾着演奏好了。 尤利娅围绕着钢琴摆拍，摄影师唰唰摁快门，拍了很多精彩的。 可是听着善解意弹琴，琴痴的尤利娅不干了，她被吊起了兴趣，也要一起弹。 “善解意，我可以和你一起弹吗？” 她迫不及待将演奏会的内容提前，要四手联弹。 善解意想想，她终究是要和别人合作的，那么这一天来得早一些吧。 当两个天才钢琴少女坐一起，又都是颜值与研值并存的存在，可以想见会擦出怎么样的火花。 太美了，美的令人赏心悦目，让人移不开眼。 拍了一个多小时后，雪曼喊停，换衣服换发型，继续拍。 最后又拍了一个多小时，这场大片秀算是结束了。 与雪曼告别后，两方人马在厂牌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走进了帝京大饭店，一场味蕾的冒险即将开始。 吃完了饭，大家分开。 君羡开着车，载着邵玉章、善解意回去。当然先送邵玉章。 到了二环的老宅子，邵玉章下车，“君羡，老师今天过得很开心，你应该早一点带解意来见我。” “老师，我以后也可以。” “是的，来日方长，你如果不带她来，我就去你家找你去。”说着他笑着回了宅子。 回家的路上，善解意收到了车黎尔的微信。 车尼尔：“念念，你猜怎么着？你又上bbs热搜了。全校都在投票预测，你的数学成绩能不能挂科。” 说全校有些夸张，因为大家都在备战考试，但确实有一些人参与了。也因为这个话题太热，后续不断有人加入预测大军。 发帖的人是个标题党，“艺术学院少女今何在？她是钢琴天才，数学的世界会眷顾她吗？” 接下来附了一张表格，具体来说是日历的图片，图片上记录的是善解意的请假时间与折桂时间。 帝大吃瓜的学子快要掉了下巴，这请假的频率，堪称请假之神啊！ 善解意只看了一眼，回了两个字，“无聊。” 车尼尔秒回：“这个世界总是很健忘，忘了被打脸的尴尬吗？” 回到家后，善解意洗漱了一下，就捧着书在客厅里看了起来。 君羡拿出了手机，翻到了相册，他也抓拍了几张。照片里女孩那么明艳，他的指尖落在了屏幕上，心跳的如擂鼓。 她，是爱与美的化身。 * 从帝京大饭店出来后。尤利娅没有回酒店，“老师您先回吧，我还有点事儿。” 谢尔盖深深看了眼自己的学生，从莫斯科回来她就变得不一样了。也是，少女的心事。“就算喜欢，也不要做傻事。” 尤利娅扶额，她能做什么傻事呢？不过是见一见，问声好罢了。 谢尔盖走了没多久，帝京大饭店的门前，驶进来一辆揽胜路虎。 下车后，他的第一句是，“你不是说解意在吗？” 083 东方与西方的对话(求月票) 如果换了一般的女孩子，听到自己心仪的男生，开口就问别的女生，大抵都要玻璃心一番。 尤利娅没有。 她来自战斗民族，她热情、坚毅，从不轻易言弃。 她拿出了手机，打开相册。那里有她和善解意的合影，是她请工作室的人帮忙拍的。 “她是在的呀，可惜现在走了。”尤利娅说英语。 一看到善解意，凌超晗满身的风雪和棱角都消失不见，他凝视着屏幕中的人，喃喃自语，“她真漂亮，是不是？” 忽然意识到他当着尤利娅的面赞美善解意，他也有些不自在。 尤利娅凑过来，她和他相差大约十五公分，两人身高比例非常和谐，“是的，很美。你看她旁边的女孩子，也不逊色啊！” 凌超晗被她宽大的心脏和神经打败了，欧洲的女孩，热情却并不羞涩，和中国女孩完全不同。 他把手机还给她，“我……”该走了。 不等他把话说完，尤利娅已经抢先，“我在寒风中等了很久，快要冻僵了，所以你愿意陪我喝一杯热咖啡可以吗？” 深邃的眼窝里流露出无限期许，凌超晗只觉得似曾相识，他也曾这样恳求善解意吧。 咖啡厅已到，两个人坐在了靠窗的位置，可以看到cbd的繁华街景。 “你觉得，我来中国发展怎么样？”尤利娅捧着咖啡却不喝，因为咖啡尽了就要说分离。 “嗯，挺好。中国现在发展很快，日新月异，舞台足够广阔。” 尤利娅搅动着咖啡匙，热气氤氲。“中国话好难学，我都不晓得我老师是怎么做到的。我需要一个中文老师，你可以教教我吗？” 循循善诱，步步为营。 凌超晗无声摇头，很干脆，“抱歉，我很忙。”他要创业，还要追善解意，哪有时间带一个毫无中文基础的人。 尤利娅却不气馁，笑着说：“那你帮我找一个老师怎么样，我在中国没什么朋友，哦我…可以付出报酬。” “我留意一下吧。”凌超晗知道尤利娅的意思，回答的有点敷衍。 “好，先谢谢你。我听老师说，你们中国人讲究……”她顿了一下，思考措辞，由英文切换中文，“礼，尚，往，来”，再切换回英文，“所以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她从包里拿出了一张门票，在手里晃了晃，“希望你能去。” 演奏会上，善解意也会登台。但凌超晗既然无意于她，也不会接受她的礼物，“谢谢，我想我可以自己购买。”害怕这样的拒绝太直接，他补充一句，“也要为你们的演奏，贡献一张门票。” 尤利娅僵硬地收回了自己的票，“你很绅士。” 明明被拒绝了，还在赞美别人，凌超晗也不得不承认，她的修养太好了。 “希望你喜欢中国，我走了。”凌超晗往吧台走去买单，一问才知道尤利娅结过了。 谁说男女在一起，一定要男生买单呢？ * 第二天，帝大的期末考试终于开始，善解意从容走进考场。 凡是理性思维的课，她完成的都相当好。涉及人文社科理解的，她答得就很一般。一转眼已经考了三天，她只剩下最后一节乐理课。 便在这个时候，miracleofsound联合摩登音乐发布了全新的演奏会宣发大片。 大片分为三个主题：“东方与西方的对话”、“古典与现代的对话”、“传承与新生的对话”。海报中，有天才钢琴少女的碰撞，与音乐界大宗师的切磋，配上雪曼的精湛人像摄影，光是海报就吸了一大波粉丝。 接下来又发布了一些花絮视频，网友隔着屏幕欣赏少女们的盛世美颜，聆听大师的风采。 于此同时，网络售票拉开序幕。 只用了一天时间，网上票务全部售空。 要知道，这毕竟是以古典音乐为主的演奏会，没想到受到全国观众的热捧。 尤利娅听着音乐厂牌的人说起，大跌眼镜，中国人的国民素质如此之高，民众对高雅艺术如此热情，这也进一步坚定了她留在中国的信念。 * 善解意的最后一门课程也考完了，她迎来了寒假的惬意时光。但还不能真正休息，因为需要排练，事实上这次演奏会，给她安排了一曲独奏，两首和尤利娅的四手联弹。 独奏自然不在话下，但四手联弹需要练习。 在此之前，她只和南乔楚以及君羡有过合作。而尤利娅的个人风格如此明显，就需要磨合。 她们的练习是在摩登音乐工作室完成的，邵玉章和谢尔盖也在。 听着两个女孩联弹《拉赫马尼诺夫第三协奏曲》，饶是两位大师也觉得无可指摘。“君羡，你觉得怎么样？”邵玉章问。 君羡思索了片刻，说道：“老师，谢尔盖大师，我有一些不同的想法。” “什么不同的想法？”问话的是谢尔盖，他总希望年轻人能发出更多自己的心声。 君羡看了看仍在排练的姑娘，说道：“我今天特意重翻了一下宣发的海报，其中一幅引起了我的深思：东方与西方的对话。可是在整场演出中，只有老师的一首《浏阳河》代表东方。我觉得还不够，我们是在中国的心脏举办演奏会，我们需要增加东方的曲目，东方的元素，甚至呈现东方与西方的对撞和戏剧性，这才是真正的东方与西方的对话。” 他一番话说完，邵玉章和谢尔盖都陷入了沉思。 谢尔盖眼底精光闪闪，“君羡，你有什么建议？” “《彩云追月》、《春舞》、《茉莉花》都是不错的选择。以《彩云追月》为例，它被称为中国版的《月光》，我甚至觉得它可以和《月光》一起演奏。尤利娅演奏《彩云追月》，而解意演奏《月光》，这样的安排一定出乎观众的意料，我都很期待这场演奏会了。” “好，就这么定了！”邵玉章拍了君羡手臂一下，虽然他手指伤断，但他的眼界和对音乐的想法，仍然是最出类拔萃的。“君羡，好样的！不愧是我邵玉章的学生！哈哈哈！” 一番商定后，他们连线miracleofsound和摩登音乐，当即修改演奏曲目，增加“演奏盲盒”，同时在网上公布惊喜曲目，压轴出场。 这一边一切进展顺利。 而澜光集团的演奏会，却在演奏前遭遇观众的冷遇，门票只零星卖出了一些，毫无波澜。 084 所以，你到底学没学过钢琴? 夜幕已降临。 工作的人没有下班。 宽敞奢适的办公室里，办公桌上随意放着三张海报，最最刺目的是那张“传承与新生”。画面中邵玉章和谢尔盖，携手同框。 景耘宣听着助理的汇报，一张脸铁青着，额头上的青筋条条绽出。 “你的工作是解决问题，不是告诉我多么困难，票卖不出去分析过吗？广告不到位还是媒体投放量不够，你应该去找广告公司、公关公司、媒介公司，而不是问我怎么做。能干就干、不能干就走。” 助理第一次见景总发这么大的火，平时多么春风和煦的人。他想说，是人的问题啊，澜光创造的内容不如竞争对手。可这话没法说出口。 “景总，其实mos（miracleofsound）主打四手联弹，那您和南小姐也可以啊！” “什么时候四手联弹烂大街了？谁都可以四手联弹？”景耘宣的怒火要冲出胸膛。钢琴是乐器之王，王要独奏！ 助理像个鹌鹑似的垂着头，余光盯着桌上的海报，少女如花，真的很赏心悦目啊。况且一个冠军一个亚军，可不比止步于六强之外的强百倍！ “其实…其实也就是找个噱头，先把人吸引进来。他们不走进音乐厅，就没机会啊。” 景耘宣很后悔，他选的场地也失策。鸟巢是明星开演唱会的地方，这种钢琴演奏会，就应该去国家大剧院。 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占。 他拿起外套挽在臂间，“第一、把票卖出去；第二，就算砸钱，也要把声势造出去！” 说着他离开了办公室，径自向地下车库而去。 进入豪华超跑，他发出了一条微信。“半小时后，在国贸三期首层等我。” 而后他驱车，向这座城市财富浓度最大、摩天大楼最高的坐标，进发。 半小时后，景耘宣在路边临时停车，看到编号39号——唐歆玥翘首等待。 他落下车窗，言简意赅，“上车”。 女孩穿着呢子大衣，没戴帽子和围巾，脸冻红了，看起来在外面站了很久。她向后排去，手指已搭在车门上。 “坐到前面来。” 唐歆玥顿了下，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来。 车内空调开的足，她感觉热量将自己包围，好舒服。“景先生。”她打了个招呼。 “不是让你半小时后再下来吗？”景耘宣语气中，带着三分“责备和批评”。 唐歆玥哈气、搓手，特自然，笑道：“我怕让先生久等。” 景耘宣乌云密布的脸上，难得见了一丝笑意，“坐好了，和我去一个地方？” 唐歆玥迟疑，还是缓慢地拉上了安全带。 “如果不乐意，就别勉强。”这一声，恢复了冰山的温度。 “不，”唐歆玥惶恐，转而又平静下来，“我相信景先生。”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 超跑已经发动，约莫一刻钟后，到达霄云公馆。 从地下车库进电梯，刷卡到达楼层，27。电梯速度很快，“叮”的一声传来，门开了。 唐歆玥跟随景耘宣进入一座她一辈子没见过的大房子。 玄关处预留了男女拖鞋，上面架子上都是看起来就很昂贵的艺术品。 换了鞋，她轻手轻脚走进客厅，欣赏这一方奢华的空间。客厅足有六十平，面宽差不多十米，可以想见白天的时候，阳光多么充足温暖。 隔着鞋子，她能感受到脚底地毯花纹带来的触感，在阳台的地方，她看到了一架钢琴。 这，会不会是一场魔鬼的交易？ 她看向景耘宣，希望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景耘宣脱了大衣，挂在了衣架上，扯松了领带，向她走过来。 “景先生，我……”唐歆玥心跳如擂鼓，不是做好了准备吗？为她的前程而献祭，可现在…… 她的手指落在了衬衫上第一颗扣子，在脖颈下。“景先生。”这一声，已经带了些婉转娇嗔之意。 景耘宣嘴角扯出了一丝轻蔑的弧度，随即他大马金刀，坐在了沙发上，顺手一指，“看到钢琴了吗？去弹一首。” 唐歆玥：“……” 天，是她想多了吗？他不是为了…… 她静静地走到阳台，手指在琴键上轻轻划过，这架钢琴的品质，比当初孤儿院的还好。她坐了下来，回眸一笑，“先生，您想听……那首？” “随便，whatever。” 没有曲谱，没有准备，唐歆玥看了眼深深的夜色，心怀忐忑的弹了一首舒伯特的《小夜曲》。 曲毕，她回头看向景耘宣。 景耘宣大步流星地过来，手指毫不温柔地抬起她下巴，“所以，你到底学没学过钢琴？” 就这水平，甭说开演奏会了，在景耘宣看来，给居委会大妈表演，人家都未必愿意听。 下巴处传来痛感，但更糟糕的是心痛。她将要错失这次机会了吗？她终究还是要回到酒廊过暗无天日的日子了吗？ “景先生，”唐歆玥咬着下唇，眼底水光潋滟，她的回答很慢，“我八岁时钢琴启蒙，接受的是最好的老师教育，可惜他很快就走了。后来我让我的……父母给我报钢琴班……” 记忆在眼前闪回，经年岁月带伤。 在记忆中，中年女人叉着腰，指着中年男人的鼻子，男人身后躲着小女孩，“这个小败家就知道浪费钱，还学钢琴，你有那个手吗？你有那个命吗？” 男人气急，跺脚，“孩子喜欢，你就给她学了呗。” “我还喜欢山珍海味呢，我吃得起吗？钢琴那是有钱人学的东西，一架钢琴几万十几万，把你卖了都不值，你凭什么学？” 小女孩冲出来，跪在下面抬起女人的手，满脸泪痕，“妈，我学好了钢琴可以当钢琴家，有很多演出，赚了钱孝敬您。你就让我学吧，那些钱你都记着，我会还你的。” 女人甩开她，满满的嫌弃，“别叫我妈，我不是你妈，我的肚皮生不出你这么金贵的小公主，还学钢琴，做梦吧！” 后来的后来，父亲还是让她去学了，但也只是学了三年，家里不堪重负，断了她的学习。 景耘宣笑了，笑的苍凉。 “我是有多么异想天开，会奢望一个酒廊的服务生弹出美妙的曲子！39号，你可以走了，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085 数学成绩全优，满绩点 “39号，你可以走了，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冷冰冰的话，就这样从刚刚还嘘寒问暖，跑车接送的男人嘴里说出来，唐歆玥盯着他凉薄的唇，只感觉从头顶被泼下了一盆水，浑身失去了温度。 真正奢望的人是她。 她以为走进他眼里，赢得他的注意，人生翻盘指日可待。却原来真正改变命运的，还是要靠双手啊。 “景先生，弹得不好可以练啊。我可以一个月练好调酒，为什么不相信我能练好几支曲子呢？” 景耘宣手上的力度，丝毫没有减弱，女孩的五官都痛的扭曲了。“可惜啊，我没那么多时间陪你耗。距离演奏会不到一个月，你就算不吃不喝不眠，又能练到什么程度呢？还能指望你蜕变成钢琴大家、登台表演？这又不是魔术世界。” 无尽的嘲讽，无尽的鄙薄，景耘宣毫不加掩饰。 然而听在唐歆玥耳朵里，是震天的巨响。 他动了念头，想送她进入演奏会，只是被她刚刚拙劣的琴技劝退？ 演奏会，鸟巢，景耘宣。这一串信息串联起来。她懂得了。 “景先生，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她善念念可以听一遍演奏就会弹，我虽愚钝，沉下心来一个月练几首曲子，自认为也能让景先生眼前一亮。那杯sexonthebeach不是也很得景先生欣赏吗？” 善念念？景耘宣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好熟悉，他想起来了，善念念就是善解意，是君羡的学生。他的手指松动了，掸了一下衣服，重新坐回了沙发上。“你认识善念念？” 唐歆玥迅速在盘算，沉着应答，“不瞒景先生，我和善念念曾经同在一家孤儿院，和她一起学习，接受钢琴启蒙。乐先生正是我们共同的老师。” 景耘宣是从邵然口中得知善念念存在的，当时很不屑，君羡居然会为了一个孤女，连女朋友的感受都不顾。却原来，孤女的天赋如此之高。“你说，善念念听一遍曲子就能演奏？这种事情闻所未闻。” 唐歆玥走近了他一点，她现在已经能在他的威压之下，面不改色地和他说话。“千真万确，我亲眼所见，不然乐先生怎么会动了心思教她弹琴。我曾问过她怎么做到的，她也说不清，只是含糊地归结为，每次记住老师落下琴键的位置，然后完整复现。” 景耘宣惊愕当场。 天才，绝对的天才。 一首曲子要落键多少次，只看一遍就能弹，这是什么大脑，什么心算？ “善念念能做到，不代表你也能做到。” 唐歆玥目光灼灼，流露出前所未有的自信。“我也可以，只是没有她那么极致。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做强化练习，像善念念那样反应、接受信息、再合成、输出，训练我的手、我的眼、我的心。因为命运曾让我遭受过那种被碾压的无力感，我不会允许悲剧重演。景先生，如果你还是不信，不妨任意弹一首曲子，让我复现。” 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景耘宣随便选了一首肖邦的《波兰舞曲》，弹得时候他特意注意唐歆玥，发现她目不转睛，眼睛好像都没眨一下。 曲毕，唐歆玥开始弹，完成度达到了80%，连他的表情管理都学了个八成。 如果说善念念靠的是天赋，那么唐歆玥完全是后天的努力。 这样努力的人，本身就值得尊重。 “光会机械地记忆还不够，音乐是讲究感情的。如果你不懂音乐传递的感情，怎么能奏出让人共鸣的曲子？” 唐歆玥沉默了，这是她的短板，她的阅历也没办法去接触那么深的东西。“景先生，我没办法改变我的出身、经历、经济条件，我所拥有的，只是不计后果、不惜代价、不问前程地去做。”她捋了一下额头的发，“耽误了你的时间，抱歉，我这就走。” 好一个不计后果、不惜代价、不问前程。 景耘宣已经很少见到这种人了。如果南乔楚能做到这一点，又怎么会被善念念吊打？ “等一下。”他起身，去房间里打了个电话。回来后，他说：“从今天开始，你就住在这里，哪也不要去。我稍后会让人送曲谱过来，会有管家定时给你送饭、换洗的衣物，以及做保洁。你只有半个月的时间，成不成在此一举。” 唐歆玥一愣，随即喜极而泣。她捂着嘴什么都没说。但景耘宣知道，她什么都说了。 * 善解意的最后一门考试已经结束，寒假生活来临。 今天，她特意来宿舍收拾东西，以及为接下来的新春演奏会做准备。 宿舍里只有阮明珠，她在上网。“念念，你回来了？” 善解意嗯了一声，开始叠衣服，装袋。“什么时候回家？” 阮明珠是外地的，要回家过年。“晚上的火车。诶，你有没有看网上，有的课可以查成绩了，这可是决定了明年奖学金的分配。我有两门贴地飞行，怕是无缘了，还有些没出来。” “没看。”善解意不关心成绩，总不至于挂科吧。就那个选修的汉语言，说不准。 “对了，我今天收到微微的微信了。还以为她工作了，没想到她复读了，在东风中学，紧张备战，说想来年考上音。” 微微就是杜微，相对经常请假的善解意，和基本不住校的南乔楚，阮明珠和杜微算是好的。 善解意想起了一件事，之前她在君羡的电脑里，看到他搜杜微和杜微的父亲。她“哦”了一声。 忽然她听到了阮明珠的尖叫，“念念，你又上热搜了！” 善解意走到她电脑桌旁边，扫了一眼屏幕，热帖的标题是“艺术学院才女善念念的六门数学成绩。” 阮明珠点进去，齐齐的a+绩点，全优。她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好像她看的不是分数，而是沉甸甸的奖学金。 善解意唇角微弯，在喜欢的领域取得了好成绩，总是值得开心地。 手机铃声适时响起，是车黎尔。“念念，收下我的膝盖吧，数学满绩点，那群看热闹的可以闭嘴了。” “不要膝盖，要一杯……天牧牛奶吧。”善解意很喜欢，牛奶现在是她的新欢。 “好咧，在我回家之前，一定给你买。” 善解意没有等到车黎尔的牛奶，一个小时后，她在女生宿舍外看到了凌超晗，露着一口大白牙，捧着一箱天牧牛奶。 086 你醋我也醋，醋醋更健康 等在校门外的君羡，看到施施然走出的善解意，身后跟着一个苦力。 苦力一臂夹着牛奶箱，另一手拎着拉杆箱，不复往日公子翩翩风度，可他还很享受的模样。 君羡状若不经意，踢了一下沥青马路，可惜路面没有石子，不能解他的烦闷。 “怎么不呆在车里？”外面很冷，善解意问。 君羡又瞟了一眼苦力，磨牙，“呼吸新鲜空气。” “很无聊，是不是？”等待总是无聊，善解意能读懂他的情绪。 这时凌超晗绕到了代步车后面，去敲后备箱，“乐先生，开一下。” 君羡不动，他柔和地对善解意说：“喵喵，就算是代言人，也没有义务只喝一种口味牛奶的。” 善解意：“……” 不是义务，是喜欢，就像喜欢鸡蛋、喜欢君羡。 “再说，也不能囤太多了，家里那七八箱都没地方放！凌少，要不牛奶你带走吧。” 凌超晗将牛奶放在地上，拍拍手，“乐先生，那你应该换一个大房子，弄一个大大的储物间，给解意装牛奶。顺便说一下，我本科拿了信息学和建筑学的双学位，可以帮你们装修。” 君羡勾唇，冷笑：“凌少，既然你这么爱屋及乌，也试试一个月喝七八箱……就是这个天牧牌子的牛奶，然后再决定要不要买大房子，弄大大的储物间。” 呵，学霸了不起啊！学历高有什么好秀的？ 凌超晗被噎了一下，不可思议看善解意，“解意，你不会真的喝那么多牛奶吧？” 善解意眨着眼，“喜欢哦，一日三餐喝一罐，晚睡前喝一罐。” 一箱牛奶十二罐，一天四罐，三天一箱，一个月…… 这喜欢太极致专一了。 饶是想表现，凌超晗也不敢让她喝这么多牛奶了，“那那那，牛奶我还是带走吧。” 话音刚落，车后备箱打开，君羡一指拉杆箱，“麻烦把喵喵的箱子放进去。” 君羡和善解意则进入车厢。 凌超晗照做了，抱起牛奶到了车前，敲了下车窗，“解意，提前祝你新年快乐。你的演奏会，我会去看的。” 车子“嗖”地窜出去，一骑绝尘。 凌超晗忽然一拍脑袋，之前太忙，他还没顾得上买票，赶紧给他的合伙人兼生活助理程叙打电话。 “程叙，解意演奏会的门票你有没有？” 手机那头传来程叙浮夸的呜咽声，“老大，太火爆了，听说一天就卖没了，我根本就没抢到。” 没抢到，没有门票他怎么看演奏？解意的高光时刻，凌超晗不想错过。 “黄牛票能搞到吗？” “黄牛票被炒到了好几大千呢，无良啊！” 钱不是问题，他凌超晗什么时候为钱折腰，哦忘了找天使投资人的时候，还是折了下。“几千也买，帮我搞一张。” 程叙又嚎上了，“老大，现在学校放假了，企业也年休了，我回家了。” 恕不提供服务。 凌超晗想起，程叙家是环京的，开车过来顶多两小时。不过，到底是要过年了，谁都忙碌了一年。 那他就自己解决吧。解意，对，她一定有多余的门票。 但他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他要去给心爱的姑娘捧场，却让姑娘出门票，怎么听起来都很不厚道。 大不了，还有最后一个选择，尤利娅。 * 代步车行驶在高速路上。 善解意在玩手机。 “喵喵，你的小猫眼要抗议了，你不爱惜它们，在高速行驶的车上用眼过度。” 善解意“哦”了一声，还在看。 “喵喵！”君羡不得不感慨，爹系监护人不好做啊。 “是琳琳姐。”韦琳琳有信息，难怪喵喵这么在意。 “她还没回家吗？” “她没有寒假。” 是的，打工族都要等到除夕或者前一天才开始放假的。 君羡：“……” 嗯，好有道理。 善解意发出了悠长的叹息，“琳琳姐，不能来看我的演奏了。” “为什么？” 善解意点开微信里韦琳琳的头像，语音留言公放。 “抱歉啊，念念，你的演奏会琳琳姐不能去看了。” “哎，万恶的资本。澜光集团、南氏集团恨不得把全国的主流媒体，都拉去了景耘宣和南乔楚的演奏会，而且指定要主编、总编以上级别的。可我们总编提早定了去马尔代夫的机票和酒店，自然去不了，我就被抓包顶替她去，还让我寻机会给南乔楚道歉。我这心里窝了一把火呢。” “念念，看那架势，南乔楚她们是要和你们打擂台了。祝你们将他们杀他个片甲不留。” 这一串留言里包含了太多的信息。 君羡仔细咀嚼，他的师兄还是那个样子，不在技艺和专业上寻方法，却靠着钱和媒体造势。 音乐，归根结底是观众的音乐，观众才是唯一要争取的，光砸媒体有什么用呢。 “喵喵，你也不用伤心，回头新专辑给她送一份。琳琳虽然不能去，但她的心和你在一起。” “可惜了一张门票。” 君羡：“……” 这应该是关注的重点吗？小猫女的脑回路，永远和别人不一样。 车子下了高速，距离社区很近，君羡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爸爸。 君羡的爸爸和妈妈在老家，君羡每年带着善解意回家过年。 “爸、妈，你们还好吗？” “好，好的很，我在头条上看到念念了，这不给你们打个电话。” “爸、妈，今年念念有演奏，恐怕不能回去了。你们来帝京过年啊，完美避过春运，还有演奏会可以听。” “知道你们回不来，所以我和你爸要去跟团旅游了，去三亚晒太阳。”这是乐妈妈的声音。“君羡啊，这过一年你又要长一岁了。三十一岁就算放在帝京也是大龄青年了吧，该考虑终身大事了，领个姑娘回来给我们看看。趁着爸妈不算老，还能帮你带几天孩子……” 终身大事、姑娘、孩子，这几个词汇刺激了善解意，她踢着脚撞到了车子上，好疼。 车子进入了社区的地下车库，才停好后，善解意就先下了车，气冲冲往家走。 君羡追了过来，拉住了她的胳膊。“喵喵，你又生气了。” 小姑娘长大了，脾气更大了。 “你要领姑娘回家了，你要有孩子了，我要去流浪了。” 君羡脑海里忽然闪现出小猫女提这个箱子，包里装着一堆鸡蛋和牛奶的样子，好可爱。他伸出手，在她顶发上揉了揉，“别生气，我不会领姑娘回家的。我答应你，只会带你回家。我是你的监护人嘛。” 善解意抬起带着水珠的眸子，“不做监护人好不好。我可以做你的姑娘啊，我也可以……给你个孩子。” 君羡：“……” 087 彩云追月，我追你 因为演奏会增加了中国钢琴曲目，这在以往善解意的练习中，是相对薄弱的，所以她开始增加这方面的练习。 miracleofsound那边已经引入乐团，配合四位演奏者的练习。 善解意每天去摩登音乐厂牌，回来之后也会练习很久。 “喵喵，用琴音表现月光的朦胧意境没问题，但你的《彩云追月》和《月光》太像了。” 《彩云追月》是由聂耳、任光创作于上世纪30年代的民族管弦乐曲。后来，钢琴作曲家王建中成功地将它与钢琴表现手法融为一体，改编成钢琴曲。游走在雅俗之间，既古典又通俗，也是目前登录国际音乐厅最多的中国钢琴曲。 善解意停下来，回身，“哪里像？” 君羡忽然有感，以往对她的中国音乐教导太欠缺了，看来以后得好好补足。“喵喵，德彪西的《月光》多运用全音阶与富有变化的和声，来描绘月色神秘、柔美、平和的场景，而《彩云追月》是运用中国传统的五声音阶，在意境之上更多了一份‘云追月’的灵动和活泼。” 善解意脱口而出，“云追月，我追你。” 正端起水杯要喝水的君羡，“噗”地一口水喷出来，咳咳咳…… 善解意赶紧小跑过来，拍他后背，给他顺气。“不咳不咳啊。” “喵喵，你到底是从哪看的这些……” 段子啊，太特么撩人了。 善解意指指自己身上穿的居家裙子，是洁白的，上面有一些花朵似的棉絮，像极了把云彩穿在身上。“我像不像云？” 像，比云还轻柔美丽。 “你是云，月在哪里？”君羡又问，他的衣服上可没有月。 只见她拿起了他的手，轻轻地戳了戳，那里有经年的伤疤，伤疤的形状像一枚月牙。 “你是月啊。” 这联想力、这细致入微的洞察力，他的伤痛，她都记着。君羡只觉得心绪复杂，莫名情状。“喵喵，我们继续。” 善解意笑笑，“月，要跑的慢一点哦。”不然云会追不上的。 钢琴声又响起来。 “其实，我们自己的钢琴曲还是太少了，缺少改编和编曲的大家。你看这首《彩云追月》改的就很好，小提琴曲《梁祝》也是改编钢琴曲比较成功的。” 善解意戛然而止，蓦然回首。 小提琴，她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杜微是拉小提琴的。 “杜微，我的室友，在东风中学复读。”善解意的语速很快，因为直觉这件事对君羡很重要。 “喵喵，”君羡快步到了她身边，握住了她的肩膀，“谁告诉你的，杜微的事情。” “是阮明珠，她们，有联系。” 君羡的手垂了下来，好，很好，他寻了许久的信息，终于有眉目了。“喵喵，你先自己练习。我有些事要做。”说着他匆匆回了自己房间。 打开桌上的电脑，君羡登陆了东风中学的官网，看了一下校方的动态新闻。上面显示，腊月二十八，高三放假。 * 结束了在家办公的韦琳琳，在自己的小窝点了一个外卖，想着看一些优秀的综艺节目，补充一下专业知识，发现了桌上的门票。 门票是君羡送来的，就等同于念念送来的。 真可惜啊，去不成了。 她索性点开手机，拍了一张门票的照片，发到朋友圈，附文：第一个留言者，有奖。先到先得，手慢无。 信息刚发出，下面有一个名叫“村里的程序猿”留言。“我我我，大主持留给我。” 韦琳琳的微信，加了很多工作中接触的人，她一时不能对号入座。 “大主持不能留给你，票归你了。” 村里的程序猿立刻发了一个小孩呲着半颗牙的照片。“怎么取？送货上门吗，快递停了。” 韦琳琳很想朝着贫富抡拳头，怎么会有这么蹬鼻子上脸的人，好jian哦。 “喂，你哪个村儿的？” 对方发了一串问号。“？？？？？中，关，村，大主持你不会忘记我的存在了吧。” 帝京海淀区中关村，号称中国的“硅谷”，汇聚了中国最多的科技独角兽和bat大企业。 “咳咳咳，真忘了。”韦琳琳不介意打击一下这个刷存在感的人。 “我是程叙，被你砸了头的，我最近正考虑音乐疗法治愈一下大脑，可不你就送门票了，真是瞌睡遇见枕头了。” 人至贱则无敌，韦琳琳深有同感。谁稀罕你做你的枕头？“门票需要自取，如果不取，名额顺延。” 她盯着手机，看见对方显示正在输入。 网络贱客程叙：“别别别，我自取。我初四回京，到时候去找你，可不可以？” 韦琳琳直接输入：“未必有时间，除夕吧，除夕我不加班。” 她以为，程叙那样的人，应该会发来一排炸弹，痛斥她捉弄他，没诚意，不料程叙回道：“大主持，除夕是要和家人过的，你……没有家人吗？那我不介意陪你一起过哦。” 孤儿院长大的韦琳琳，本是没有亲人的。可后来认识了玥玥、念念，被养父母收留，得养父母善待，现在这个有点惹人嫌的程序猿，又说要陪她过除夕，这个世界终究还是温暖多过黑暗的。 就在她准备回复一条“谢谢”时，“村里的程序猿”又发来一条信息。“你答应的采访，还没兑现哦。” 韦琳琳当场吐血。 什么温暖，这就是个看利益的世界。 * 帝京大饭店，今天不接待客人。 不是因为年节将至，饭店停业，而是因为今天最重要的包房里，客人尊贵之极。 南氏集团董事长、掌舵人南贺年携同女儿南夕、女婿南善恒、孙女南乔楚，会见澜光集团董事长景长青和其子景耘宣、儿媳邵然。 包房的一角，摆着一架钢施坦威琴。 “南伯伯，南先生、南夫人，今天请大家来，是为了乔楚出道的演奏会。”景耘宣端起了酒杯，“我先敬大家一杯。” 杯酒干净，他又说：“乔楚和我学钢琴多年，天赋超群，技艺精湛，一直是我的骄傲。为了这次演奏会，我向全国几百家主流媒体发下了邀请函，为乔楚助阵。” 南夕一边插话：“还是老师教的好。” “不敢当，”景耘宣道，“然而演奏会的日期，和国际音乐厂牌mos的演奏会撞在了一起。可能，大家总觉得外国的月亮比较圆吧，他们的确分流了我们很多的观众。可是日期已定，无法更改。所以，这场擂台打也要打的漂亮。” 南贺年没喝酒，他倒了一杯茶，细细品，“耘宣，你打算怎么打？据我所知，你的老师也会参加这场演奏。” 大佬就是大佬，纵使日理万机，也能看到全局。 南贺年话音刚落，有被子落在桌上的声音。邵然已经脸色苍白。“对不起，我……” 景耘宣扫了邵然一眼，不动声色，景长青说道“南总，我已经向澜光集团所有供应商、合作方、旗下艺人发出了通知，他们都会去演奏会现场。古典音乐是高雅的音乐，唯有真正有阅历、有修养的人，才能领会其魅力。” “爸，我们也可以邀请南氏的合作方、供应方、代言人去演奏会啊，在我们自己的地盘，难道还会被他们比下去？”南夕附和着说。 南贺年的目光，略过南善恒，落到了南乔楚身上，“乔楚，你怎么说？” 南乔楚垂眸，不敢与爷爷直视，“请爷爷帮我。” “打铁还需自身硬。乔楚，要永远记住这句话。在来之前，我听过了你同学的演奏，我不懂音乐，但谁也不能否定她弹地很好。” 088 南乔楚的新搭档 南乔楚不可思议地看着爷爷，我还不是你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 “当然，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公平，”南贺年话锋一转，“技艺好的人也未必可以赢得鲜花和掌声。该拼爹拼爹，能拼爷就拼爷，谁让你是我南贺年的孙女呢。” 这些话从老爷子嘴里说出来，自带一股子舍我其谁的霸气。 南乔楚喜出望外，露出了少女的娇憨之色，“爷爷，爷爷最疼我了！” 这个转折也吓了景耘宣心一跳，随着南贺年一锤定音，他也松了口气。 “南总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景长青附和了一句。 “都吃饭吧，别光顾着说话了。阿恒啊，这个供应方邀约的事就交给你了，场面总是要撑起来。” 南善恒应了一声，他一直很沉默，分不清情绪。 南夕撞了他胳膊一下，“怎么不说说，像个闷葫芦似的。” “爸自有主张，何须我置喙？”南善恒倒是无事一身轻。 “另外，对方既然是国际友人，咱们不妨也请些海外媒体，左右不过是钱的问题。” 钱能解决的问题，从来不是问题。 用钱解决，粗暴却更有效。 席间的氛围很和络，南贺年又说了一句，“耘宣，后勤的事我们能分担的都给你分担了，可是这音乐本身……我看那边，东方西方，古典现代，繁华地很，四手联弹好戏不断，你怎么拆招？总得有点亮点，不然可真是为难了我们的媒体朋友。” 景耘宣起身，环顾一圈，说道：“南伯伯，我正想请您做主。知道对方的四手联弹后，我确实捏了一把汗。这些天我也没闲着，四处挖掘可以和乔楚搭档的优秀钢琴师，这不，还真被我寻到了一位。能不能登台，全在南伯伯一句话。” 他把决策权留给南贺年。 众人面面相觑，尤其南乔楚，老师给她找了个四手联弹的？难道会比善念念弹地更好？ 南贺年一摆手，“我一个不懂音乐的，能做什么主？不过耘宣你既然找到了人，就给他一个机会。” 景耘宣眼底闪过一丝耀目的光，唇角上扬，他摁了一下桌上的铃，三十秒后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走了进来。 她梳着简练的盘发，化了清淡的妆，气质温婉。 唐歆玥。 在过去的半个月，她被关在几百平米的豪宅里，像疯了一样苦练即将演奏的曲子，凭借她超凡的毅力，自我探索的记忆法，以及高超的临摹能力，高水准地完成了那几首演奏的曲子。 景耘宣乍一听到的时候，大为震惊。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在他面前演奏的是善解意，而不是唐歆玥。 他没有看过善解意的live，但不妨碍他很多次刷善解意的现场演奏视频。 宛若奇迹。 所以，他决定给唐歆玥一个机会。 邵然眼神一缩，只觉得眼前女孩似曾相识。再看景耘宣，她的心陡然悬了起来。那种眼神，是男人对女人欣赏的神色。 “她叫唐唐，是我为乔楚物色的四手联弹合奏对象。” 全场都在看唐歆玥。 女孩微微一笑，笑容充满亲和力。 90 新年快乐(昨天那章还没放出来) 腊月二十八，君羡从东风中学回来，带着对真相的了然、悲痛与愤怒。 腊月二十九，君羡带着善解意去超市，买了春节的一应美食，对联、窗花、福字，以及红包。 这些，是以往过年不曾有的。 善解意对红色的接受度阈值逐渐提高，这也是君羡第一次买红色的红包。 烟花爆竹没有买，因为帝京不允许放鞭炮。 腊月三十，也就是除夕，君羡早早起床，开始忙碌。 一朵云施施然飘过来，眼睛还不太能挣开，“我帮你啊”。声音还有点哑。 君羡揉揉她的头，“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你去再睡一会。” 美人都是睡出来的，希望他的小猫女永远年轻美丽。 “我的房间我来贴。”善解意接过君羡手上的窗花福字，学着他的样子涂了白胶，小跑冲进自己的房间。 卧房带飘窗，善解意爬上去，小心地贴在窗户正中。“贴的好不好？”她笑着问。 君羡站在飘窗下，眉眼映着阳光，“很好。” “抱我下来。” 没等君羡反应过来，善解意已经揽住了他的脖子，君羡本能地接住她，怀里似有一团软云，带着少女特有的香，溢满鼻端。 君羡的心，不受控地剧烈搏动。 “什么声音?”善解意的小耳朵动了动，她仰头，下颌呈现好看的弧度，在君羡眼睛里探究。她的小脸贴近了他的胸膛。“君羡，你心动了？！” 君羡倏地将她放下来，“这是自然生命体征。”说着，他匆匆离开了她的房间。 贴完了福字窗花，君羡系好了围裙，将果盘里放满了水果和糖果，瓜子和花生，他开始做饭。 君大厨做素菜拿手，那是被善解意逼出来的，而今天小姑娘提出来，做一个东坡肉吧。 吃完了中饭，他们开始准备晚饭，晚饭按照传统习俗，要吃饺子。 君羡和了三鲜馅，鸡蛋、木耳、小白菜。善解意从不进厨房，他们就在客厅包，君羡教她。天才就是天才，模仿能力一流，弹钢琴的的手指又无比灵活，她捏的褶儿都更漂亮。 君羡还洗干净两枚硬币，包在饺子里。 趁他不注意，善解意把两个饺子都做了记号。 晚上两个人视频连线乐父乐母，提前拜年。两位老人住在海边吹着海风，好不舒爽。 春晚是每年必看的，尽管总是被人吐槽越来越不好看。 善解意喜欢看音乐类的，春晚是音乐的风向标，有些曲目可以火一年。 家里的灯全部点开，亮亮堂堂。 城市里的万家灯火，最暖人心。 晚上十一点的时候，君羡开始煮饺子，一个个大白鹅在锅里翻滚，拿着笊篱的手在不断搅动。 忽然另一只手里钻进了一个滑腻的小手，微微颤抖，善解意走进了厨房。 “喵喵，你去客厅等，好了告诉我。” 善解意嗅嗅小鼻子，好香，眼睛滴溜溜看锅里的饺子，“你你你拉着我，我就不怕了。” 君羡也分不清，她到底是为了看煮饺子还是为了拉他的手。如果答案是后一个，他的心又漏了一拍。 饺子全部端上来，善解意戳一筷子给君羡，又夹了一个给自己。就着醋和蒜泥，君羡咬一口，嘎嘣一声，猝不及防咬到了硬币上。 他嘶嘶地咧嘴吸气，就看善解意小口小口咬饺子皮，优雅地拨出了里面的硬币。 “君羡，新的一年，我们都会好好地。” 君羡捂着嘴，从桌下拿出来一个红包，“喵喵，给你的压岁钱，压住年岁只长智慧。” 善解意颤巍巍地接过了红包，吸了一口气，腮帮子鼓鼓的。然后她把红包放在了桌子上，小跑到钢琴边，开始弹奏。 “这是什么曲子？”博闻强识的君羡没有听出来，“很好听。” 善解意笑地睫毛都在颤，“即兴演奏。” 君羡便拿出了纸和笔，把她刚刚弹得五线谱全部记下来。“以后我们喵喵不仅要做一个钢琴演奏家，还要做一二作曲家、音乐家，像巴赫、莫扎特、贝多芬一样的音乐家。” 他没有天才的记忆力，有一两处记错的，善解意帮她更正。“你，给我灵感。” 有他在，她的灵感源源不断。 “喵喵，音乐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东西，”君羡望着她，眸底有一丝犀利的光，“可做音乐的人，却未必都怀着赤子之心。有一些坏人，窃取了不属于他们的东西。我们，把他拉下神坛。” 善解意不理解他的意思，但君羡说的都是对的，君羡的愿望她会帮着达成。 手机滴滴地响。 新年祝福发进来。 第一个韦琳琳。“念念，新年快乐，提前祝演奏会圆满成功。” 第二个是车黎尔，“念念，马年大吉啊，我守岁困死了，要去呼呼了。” 赶在十二点整点的时候，她收到了凌超晗的微信。“解意，在新年钟声响起的时候，我发出这条信息。这一刻，我能感觉心与你同在。希望你年年岁岁都开心快乐，希望未来我们可以一起守岁过年。” 末了，他发了一个520元的红包。 大年初一，君羡带着善解意去邵玉章家拜年。他知道，大年初二是归宁的日子，邵然会过来。所以初一拜年最好。 现在老爷子超喜欢善解意，见到她就求着她弹钢琴，还让她和君羡四手联弹。 大年初二，君羡带善解意走进电影了，看了一部贺岁大片。 他们都戴着严实的口罩，因为田勋提醒过他，喵喵现在是公众人物。 影院人超多，善解意全程牵着君羡的手，像极了亲密的情侣。 大年初三，君羡和善解意去了摩登音乐，做最后的彩排。 彩排结束后，他们拐去了庙会。 大年初四，善解意在家练琴。 同一天，程叙来到了韦琳琳租住的社区，拿到了那张门票。 “大主持，给你的。”他从家带来了很多土特产，整整一大口袋。 韦琳琳笑着接过，不管什么人，收到礼物总是开心的。“不要一口一个大主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少林寺的呢，叫我名字。” “好，琳琳新年快乐。”程叙嘴很甜，仿佛练习过很多次。 韦琳琳皱皱眉，“韦琳琳。” “叫大名很生疏。你要是觉得吃亏，可以叫我‘叙’。” 韦琳琳心里咒骂，太肉麻了。 “叫着叫着就习惯了。琳琳你放心，我全程竖着耳朵听，把你的那一份也听回来。” 也是这一天，凌超晗硬着头皮约尤利娅出来，问她票还在不在。 尤利娅很得意，眉眼之间更加靓，晃了晃指尖的票。 “给你留着呢。”她说的是中文，很蹩脚。 凌超晗赞美，“中文学的很快。你要是不忙，请你喝杯咖啡。” 上次是她买单，这次他要还上次的咖啡。 不料尤利娅拒绝了，这回说英文，“明天就要演出了，我今天还要练习，改天了。” 她快速地转过身，抚平自己的小心脏，差一点就忍不住答应了。 要忍耐，要矜持，中国人都喜欢矜持，要细水长流，要为下次见面留个念想。 大年初五，演奏会拉开序幕。 这一天，帝京属于古典音乐。鸟巢一场，国家大剧院一场。 这一天，擂台赛开始。 091 鸟巢vs国家大剧院，擂台pk 韦琳琳走进了鸟巢演奏会。 作为知名的主持人兼媒体人，她认出了许多张登录过《寰球领袖》的面孔。有来自地产界的巨头、金融街的高层、能源界的大亨、制造业的豪门，娱乐圈的顶流。 还有这些能量人物的家庭、各种二代和三代。 这不像是一场古典音乐演奏会，更像一场大佬们的社交派对。 比大佬们阵容更豪华、更夸张的，是堪比梦之队的媒体矩阵。 巨大的音乐厅里，媒体占据了半壁江山。从央媒到地方媒体，从国外到国内，从传统的门户网站、视频网站到新媒体、kol，媒体签到板制作了两块，密密麻麻都是logo，一个放不下，得用两个。 韦琳琳私心想，奥斯卡红毯秀的签到板，也不过如此吧。 她看的眼睛痛、心更痛。眼睛是被logo密集到了，小心心则是替金主爸爸的钱痛了。这些钱要是给她，她立刻走向人生巅峰，从此养老氪金就好了。 演奏会的主持人，请的是主持界一哥一姐，还配了同声传译。因为这里面还有国外媒体，这场演奏会，可配得上高标准、国际化、超豪华。 演奏会在景耘宣的独奏中开场，约翰·塞巴斯蒂安·巴赫的《c大调前奏曲和赋格》。 舞台第一排坐席，坐着南贺年及女儿女婿，景长青，凌天集团出席的是凌天纵和凌超砚。凌超砚看着舞台中心五官精致的女孩，弹着如诗如歌的乐曲，脑海中浮现的都是她哭花了妆的花猫脸和肿的似桃的眼睛。 忍俊不禁，轻笑出来。 南夕微微蹙眉，转头看向右手边，低声问：“凌公子为什么发笑？” 凌超砚敛了神色，正襟危坐，“良辰美景，佳人演奏，声声入耳，太美妙了。” 南夕被这个答案取悦了。 她想到之前女儿给凌家寄出了五张门票，可凌家只来了两个人。至于南乔楚单恋的凌超晗，则根本没出席。看来是流水有意，落花无情。 倒是凌超砚，凌家第一顺位继承人，如此看来真是仪表堂堂呢。 演奏会进行到一半时，台下亮起了很多光亮。不是荧光棒，而是手机。日理万机的富豪大佬们，开始看手机处理业务，有人甚至中场离席。 便是这时，主持人重新报幕。“下面有请南乔楚小姐和唐唐小姐表演勃拉姆斯《匈牙利舞曲》。” 这为相对沉闷的演奏会带来了一缕春风。 场间的观众打起了精神，看到两个女孩携手走近钢琴。自由的、速度变化激烈的旋律，随即响彻音乐厅。 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在节目单中，这首曲目是独奏，而现在是四手联弹。一些懂得音乐的观众忽然说道：“勃拉姆斯《匈牙利舞曲》本就是为四手联弹而作。” 更有媒体人、乐评人写道：“一位新兴钢琴演奏家，即将冉冉升起。” 韦琳琳在四手联弹进行一半时，站了起来，她喃喃自语，“那，是玥玥吗？长得好像啊。” 幸好黑暗中，没有人注意到她。 离席的人中，也包括了南善恒。 在灯光暗下的那一刻，他起身离开了音乐厅，在外面打了一个电话。 “胡遇，怎么样？” “先生，我是不懂音乐的，但听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眼眶发酸总想哭。哦，我记住了两首曲子，《彩云追月》和《月光》，太特么好听了，不枉我花五千块买的黄牛票。” 南善恒唇角扬起，“放心吧，这个钱不会让你出，我给你报销。” 电话那头传来胡遇的感激，“谢谢老板，刚刚我是耳朵快乐，现在心都很快乐了。” * 国家大剧院中，另一场精彩的演奏正在进行，而且目不暇接，耳朵上天堂。 演奏会在东欧美女尤利娅的《c小调超技练习曲第八首‘狩猎’》中开场。这首曲目来自弗朗茨·李斯特。乐评人对李斯特的最中肯评价是，将钢琴发展成为具有独立表演的第一人，他的曲目极尽华丽的炫技，而尤利娅选择这首开篇，开场即燃爆。 随后，人们见识了乌克兰首席钢琴师谢尔盖的魅力，领略了中国国宝级钢琴大师邵玉章宝刀不老的风采。而两位大师的四手联弹，则将演奏会推向了一个小高潮。 就在观众以为，便是此时演奏会结束，已经值了一张门票时，善解意登台。 人们期待再一次在欧洲古典音乐中洗耳朵，可柴赛冠军、俨然成为青年钢琴演奏第一人的善解意，弹了一首《茉莉花》。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原来《茉莉花》可以如此演绎，与春晚上听到的完全不同。 少女的手臂，仿佛汲取了天地的精华，落下的指尖洁白如玉，奏出的曲子，如诗飞扬。 那一刻，她的身上披着无可超越的绝代风华。 一曲结束，台下是经久不息的掌声。 坐在前排的君羡，唇角不住地往上跑，小猫女是他的骄傲。 他身边的傅冰却在落泪，“解意这孩子，人如其名，是个能解意的。我听她演奏，就忍不住热泪盈眶。” 曾经柴赛带队的殷教授也被寄了一张门票，“没想到，没想到啊，解意弹奏中国的钢琴曲，完全不弱于弹奏柴可夫斯基和拉赫玛尼诺夫，我这一刻深刻理解，民族的才是世界的。” 刘川岩除了激动，更充满了好奇，“君羡，在演奏会中演奏《茉莉花》，是谁的主意？” 君羡只是淡笑，“说起来还是那个东方与西方的对话，给了我灵感。感谢广告公司、感谢插画师。” 刘川岩被这个笑话逗乐了，随即却很严肃地说，“这个创意真的太棒了！国外有《罗密欧与朱丽叶》，我们有《梁祝》。他们有《茶花女》，我们有《茉莉花》，我们的文化就是最大的宝藏，如何挖掘这个宝藏，君羡靠你们了。” 君羡连忙摆手，这个担子可太重了。“我想，在座的各位共同努力才是。” 殷教授摇摇一指舞台，“台上那个，尤其多多努力，未来的世界是你们的。我现在觉得，门票已经超值了。” 君羡笑道：“更精彩的还在后头呢。” 是的，这次演奏会，在改了曲目后推出了音乐单盲盒，压轴曲目大家至今不知。 接下来，是尤利娅和善解意的四手联弹《拉赫玛尼诺夫第三协奏曲》，史上最难弹的曲目，体力相当于铲十吨煤。然而两个女孩完成的相当出色。 演奏之后，中场没有休息，直接进入到最后的压轴环节。 东欧美女表演《彩云追月》。中国经典的钢琴曲，从东欧人的指尖流出来，乐评人激动地嗷嗷叫，天呢，太出乎意料了。一段结束后，善解意的曲目插进来，德彪西《月光》。 观众沐浴在月光的朦胧意境中，一颗心飘飘若仙，得到的是巨大的精神享受。 无数人拿出手机录音、录视频，转发微博，转发视频网站，成为这场演奏会的自来水。 东方与西方的《月光》，在此交融碰撞。 音乐的力量，荡涤人心。 在合奏的阶段，善解意和尤利娅四手联弹《彩云追月》。 场间为数不多的几家央媒，当即发表快讯，“这是一场跨越东西的演奏会，更是一场音乐文化的听觉盛宴。善解意，她不仅仅是当代中国最出类拔萃的钢琴演奏家，更是中国的文化大使，她将中国的音乐文化，带向世界，让世界重新聚焦东方。” 092 媒体的力量vs观众的力量 凌超晗和姐姐凌超逸都坐在很靠前的位置。 凌超逸的票是自己抢到的，本来很靠后，但是入座时她花了两千块，和凌超晗身边的人换了座位。那人意外发了笔小财，喜不自胜就同意了。 于是姐俩儿凑了一起。 “咳咳咳，眼珠子快掉地上了。” 善解意和尤利娅四手联弹《彩云追月》时，凌超逸压着嗓子，打趣自家弟弟。 “姐，你的眼睛不也黏在君羡身上了吗？”凌超晗反唇相讥，毫不示弱，“还是涂了520胶的那种。” 凌超逸：“……” 行啊，胆儿肥了，怼天怼地怼老爸，现在连姐姐都敢怼！ “我说，你有本事就把善解意追到手，君羡自然就是我的了。” “为什么不是你把君羡追到手？你好歹追了他六年，哦不七年。” 新年已过，时间迈入2015，这是凌超逸追君羡的第七个年头，就很挫败。 她懊恼地揉搓自己的头发。 “他的眼里只有钢琴，和他家小猫女。”凌超逸成了泄气的皮球。 凌超晗默默在心里说了一句，“那是我家的小猫女”。 其实他知道，善解意何尝不是如此。 “姐，爱情尚未成功，追梦人仍需努力，为了善解意。” 姐俩嘀咕了好半天，终于成功引起了周围人的不满。 “听演奏会能不能不要说话？”这是男声。 “怎么，还想追我们家意意？也不照照……”这是女声。 凌超晗循声望去，那女孩看到凌超晗的脸，愣了一下，弱弱地开了手机电筒，360度无死角盛世美颜，那双瑞凤眼真带感。她正花痴呢，就听到凌超晗说，“我追她不行吗？” 女孩咽了口口水，蚊子的声音，“行，你帅你有理。” 这该死的颜值当道！ 凌超晗摸摸自己的脸，为什么善解意get不到他的美呢？ 好吧，君羡其实也很美。 他又想起了一件事，对着舞台拍了张模糊的照片，发给了程叙。那意思“我自己搞定了门票。” 程叙秒回，也是一张照片，那距离和他差不多。 凌超晗怒了，暗搓搓戳屏幕回复，“你又不喜欢善解意，有了门票还藏着掖着，你拍拍良心问问自己，够意思吗？” 程叙：“冤枉啊，我昨天也才刚拿到，不信你问名嘴林。我不都是为了让她给你采访吗？为了咱们的创业大计！” 凌超晗无语望天。 * 演奏会已接近尾声。 善解意和尤利娅走下琴凳，走到了舞台的c位，镁光灯仿佛都黯淡了几分，在两个女孩子的荣盛光辉下。 尤利娅忽然拉住了善解意的手，鞠躬谢幕。 善解意愣住了，她被人牵了手，她…… 除了君羡和韦琳琳，别人的触碰不可接受。她去挣脱，尤利娅也很不解。俄语小声提醒，“该谢幕了。” “你你你，松开。” “放心，我不是les。但现在我，我们是合作伙伴。”尤利娅心里说，“我有心仪的王子了。” “那也不行啊。”善解意的手，只给君羡牵。 于是观众们看到了非常好笑的一幕，两个刚刚无间配合的女孩，居然在台上搞小动作，怎么那么可爱。 热烈的掌声，给率真的姑娘。 掌声持续了五分钟，观众的手都鼓疼了。 * 鸟巢和国家大剧院的两场演奏都落幕了，然而关于两场演奏会的报道，甚于尘嚣。 鸟巢演奏会的媒体们，绞尽脑汁，尽量从第三方视角，去赞美这场盛况空前的演奏会，尤其对于后面出人意料的四手联弹，给与高度的评价。 然而，在看到国家大剧院的现场版视频时，这些媒体人恨不得撤回自己的稿子。 相反，国家大剧院的几千人观众，发挥出了洪荒之力，在网上引发了一股热潮。 起先，是观众自发发布的短视频、小视频风靡于朋友圈、微博、贴吧、豆瓣社区、各大音乐社区。演奏结束后开始有长篇观后感帖子，帖子未必多专业，但胜在真情实感。 再之后，乐评人的文章发出来，而且是中外乐评人集体发力。他们从这次演奏会的先导宣传，到后期呈现，从选曲到配合，再到两对四手联弹的盛况，乐评人称，这样水平的演奏就是放诸于金色大厅、卡耐基大厅，也足够分量了。 文章很快攻陷了脸书，从脸书回传国内。讨论热帖接连不断。 韦琳琳例行公事，写好了鸟巢后宣后，迅速开视频，观看国家大剧院的实况。 时间来不及，她跳着听，边听边打字。 “因为某些原因，我没能出席大剧院的现场，以至于错过了这场天籁之音。” “说天籁其实都有些拉低了这场演奏会，前面大家已经讨论了很多关于东方与西方，传承与发扬的观点，我在这里就不拾人牙慧，继续赘述了。” “我想说的是，评价一场演奏会的优劣，不要看卖了多少门票，出席了多少重量级人物和媒体，就像一场电影，有的票房很高，明星阵容很逆天，但口碑是烂的。观众被广告吸引，走进电影院，看完全是糟心。” “对了，我想你已经明白我想说什么，演奏优劣要看观众的反应。观众觉得好听、好看，观众觉得值，那么这场演奏会就是成功的。无论电影也好，演奏也好，有资格评判的是观众。电影，是观众的电影，艺术，是观众的艺术。” “抱歉，因为激动，我有些语无伦次。不过在如此精彩的演奏之前，我也不得不承认语言的苍白，我无法给与那场演奏更高的评价，因为我没有到过现场。但即使在视频上看，那震撼人心的旋律，仍久久回荡于脑海。duang！duang！duang！不说了，我去补课了，全部听完了，我们再聊。” 名嘴林不愧是名嘴林，她的评论没有通过官方媒体，只是在她自己的私号上，以毫不正式的形式发了出来，然而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说的太好了，网友群众纷纷点赞、转发，并在此基础上发挥。 音乐，是观众的音乐； 演奏，是观众的演奏； 善解意，是世界的善解意，也是我家的善解意。宝藏女孩，我先抱走了。 093 长安街美的没尽头，会走到爱的尽头 国家大剧院外形像一颗鸟蛋，坐落在长安街上，这里到故宫、天安门的距离都很近。 长安街，取义“长治久安”，又称中华第一街，是帝京城的东西轴线。 这里交通便捷，一号线地铁直达。但同样，停车困难。 演奏会已结束后，帝京的地铁一瞬间人满为患。 喧嚣已落，演出的嘉宾也各自回程。善解意却兴致盎然，换下演出服，在后台换了日常装，戴着口罩，拉着君羡跑上了长安街。 晚风天欲雪，长安街却永远的肃穆，时而还能看见巡逻的人，以及站得如标枪的士兵。 “喵喵，慢一点，要去哪里？” “不知道。”她大声地喊，声音雀跃。 “天太冷了，我们回家。”毕竟是寒冬，是深夜，而且演出过后体力消耗也很大，君羡希望她能补充一下睡眠，好好休息。 “不回。”善解意回答地斩钉截铁。 想野、想跑、想撒欢。 君羡没了辙，只得戴好自己的口罩，任由她拉着跑。“你想做什么，陪你完成心愿。” 路灯下，女孩的眼睛是弯的，她说“压马路。” 在《小小心机又如何》综艺中，女神们说让男生心动，在特别的地方做一件特别的事，会强化男生的难忘印象。 她想，她的演出如此成功，结束了她提个小小要求，他总不会拒绝。 君羡停下来了，帮她把围巾围好，口罩都罩在了里面，只露一双如猫科动物的大眼睛。“压马路可以，注意保暖。还有，如果你累了，就告诉我，我们回家。” 善解意摇头像拨浪鼓，“不累。” 她就那样地走，不知疲惫。车道上有穿梭而过的汽车，两个呼吸之间消失了踪迹，发出的声音似乎都变成了bmg。 君羡也难得欣赏了一会夜色下的长安街。忽然他听到了善解意的声音：“这十里长街啊，美的没有尽头。人们说，相爱的情侣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就会走到爱的尽头。” 君羡顿足，这是喵喵想和他压马路的真实想法吗？她开窍了，她懂得了？ 她，是不是向他正式迈出了那一步？ 善解意是往前走的，可君羡不动了，她还勾着他的手指，也迈不动了。她回头，看着他，似在询问。 “喵喵，”君羡的声音里灌了风，他压了一下才说，“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善解意走近他，认真地望进他的深眸，“我在检索长安街。” 用大脑检索长安街，搜索和它相关的故事。 “这几句，是诗人双江写的，我不是很懂，只觉得很悲伤。” 君羡：“……” 不愿意承认，是他想多了，他以为她又在模仿综艺，在试探他。却原来他想多了。 他说，“会的。” 相爱的情侣沿着长安街走下去，会走到爱的尽头。 “什么？”善解意问。 “哦，没什么。还走吗？” 善解意僵硬地伸直了她的胳膊，“累了。” “那我们回家。” “不回，要背。” 虽然善解意很轻，因为经年食物单调，她吃不胖，但背久了也会累。君羡就那样背着她，他说着音乐，转移注意力，和旖旎的心思。 “这次演奏会后，你的专辑大概又要卖爆了。” “彩云追月弹得特别好，比练习时好一百倍。” “喵喵，以后我们可以多弹一些中国的曲目，观众好像都很喜欢。” 善解意没有回应他，她在他的背上睡着了。 * 鸟巢的停车场。 景耘宣坐在主驾驶，邵然坐在副驾驶。 “耘宣，恭喜你，今天的演奏很成功。尤其……乔楚和唐唐的四手联弹。” 景耘宣眼神柔和，在车等里显得愈加宁静。“她，很棒。” 他也没有说谁，但邵然直觉是，他在说唐唐。“那个女孩子，你打算……” 邵然欲言又止，她想问她的归属。 景耘宣已经发动了车子，“系好安全带，我们回家。现在竞争很激烈，我们澜光集团也要补充新鲜血液，有合适的人才也要多抛一抛橄榄枝。对了，你如果有合适的人选，也可以推荐、毕竟老师有那么多优秀门生。” 邵玉章，最优秀的学生，叫君羡。 想到这件事，邵然心绪有些烦乱，她能推荐什么人？推荐男人他怀疑，推荐女人她不放心。 回了别墅，邵然去洗漱，等她回到房间时，发现景耘宣已经不见了。 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景耘宣有留言：“我听说老师在那边的演出很成功，我明明邀请过他，他却不肯出席。我还有工作要处理，早休息。” 邵然怔松着扶床坐下，有眼泪流了下来。 * 景耘宣开车来到了霄云公馆。 管家已经撤了出来，因为那个人，通过了他近乎苛刻的考核。 人到了门外，他停了下，收起了自家的钥匙，改摁门铃。 五秒后，门开了，女孩裹着件白浴袍给她开门，她的头发还没完全干。 “还没睡？” “没，收拾一下东西。”唐歆玥往上拉了下浴袍的v领，将他让了进来，关门。 越过玄关的格子柜，景耘宣一眼看到了客厅中间的整理箱，以及沙发上的几件衣物，茶几上的杯子。唐歆玥住进来后，回家了一次，带了些日常所用物品。其实景耘宣早就给她备好了一切。 “什么意思？”景耘宣绷着脸，音色寒着问，房间里的气压也似变得低了。 唐歆玥给他拿了拖鞋，往客厅走。“十二点钟到了，南瓜车、晚礼裙都该消失了。”她继续叠衣服，温顺地模样，“我很感激你，给我造了一个梦，让我登上那么大的舞台，我现在好像还在梦中，不愿醒来。但是……” 是梦总会醒的。 景耘宣脱下外套，随手丢在沙发上，扯下了她手中的衣物，抛回原处，“轻描淡写的几句感激，就完了吗？” 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暗中标好了价格。 唐歆玥直视着景耘宣，胸口呼吸起伏，眼底有掩饰不住的慌乱，以及强自镇定，“演奏会圆满结束，我想也有我的一份努力，绿叶也有绿叶的价值。所以，现在我们两清。我，该走了。” “清不了。”说着，景耘宣探起了胳膊，将她揽入怀中。“住惯了奢华的豪宅，穿戴都是奢侈品，有管家为你打理好一切，镁光灯捕捉你最美的一面，人们记住了那个叫唐唐的女孩。你，还回得去吗？” 唐歆玥别过脸，保持着拒绝的姿态。“回不去也要回。你放心，有了今天的经历，我以后会重拾钢琴，把那些该练的都补齐，不会有被揭穿的一天。你为我做的，你的好，我永远记着。” 景耘宣捏着她的下巴，让她的脸对着他，看见了她晶莹的泪。“唐唐，可以了。我知道你想要什么。”那声音，似饱含着三分无奈，七分宠溺。 唐歆玥完全埋在了他的臂弯里，她哭的不能自已，“不要这样，不要。我虽然卑微，可也向往阳光的温暖。到此为止，给我们彼此留下体面和尊严。” 那句“体面和尊严”大概刺激了景耘宣，他拽着她走到了钢琴前，手指粗暴地摁在琴键上，“你到哪里去找这样的钢琴？你弹过了它，还有什么钢琴入得了你的眼。” 景耘宣压了过来，吻上了她的唇。唐歆玥抵在了琴上，琴键发出杂乱无章的声音。 094 唐唐上位，楚楚犹疑 霄云公馆。 一缕阳光透过拉地并不严实的窗帘落了下来，打在主卧套房里相拥的人儿身上。 景耘宣率先睁开了双眼，看到怀中的姑娘睡的香甜。昨夜他们合奏了《爱之梦》、《献给爱丽丝》以及一部电影的主题曲《songonthebeach》。钢琴就像一个见证人，见证一段情感的跌宕起伏。 景耘宣觉得她弹琴的时候像精灵，亲他的时候像妖精。 这种感觉很奇妙，她并不是那种四千年出世无死角的盛世美颜，甚至不及年轻时的邵然漂亮，但她给了他前所未有的欢愉。 这大概是音乐的魅力。邵然没有继承老师的天赋基因，所以与她在一起，总觉得少了什么。而这些，眼前这个二十岁的姑娘弥补了他。 他便折腾了她很久很久。 一个吻落在了女孩额头，唐歆玥像睡美人似的醒了。定睛看了一会儿，确定了什么才开口，“早上好，景先生。” 她的声音哑哑的。 “你，叫我什么？” “景先生。” “叫我阿宣。”经历了最深层次的接触，现在连一个称呼都斤斤计较。 唐歆玥笑了，眼底分明闪过一丝落寞，“我怕叫顺口了，会在不合适的场合叫出来。” 她还在固守，最后的心理防线。 景耘宣思忖两秒钟，觉得很有道理，不在纠结。 “今天让管家给你煮些斌冰糖枇杷，补补嗓子。” 昨天用嗓太多。 “谢谢景先生。”唐歆玥动了下，想坐起来。 “再睡一会儿，嗯？” 唐歆玥指了指地毯上的床单，脸上有点热，“我去洗一洗，顺便给你做早餐。” 景耘宣禁锢着她，不想动，“你，不就是我的早餐吗？这种事，让管家来打理。”他目光灼灼深情凝视。 唐歆玥却似害怕，像一只无害的小白兔，向他求饶：“你让我缓一缓好不好？乖啊，景先生。再说，这种事怎么能假手于人？” 景耘宣再次觉得，她好有道理。 唐歆玥披上了睡袍，系上腰带，下了床，抱起了床单，她的脖颈处还带着醒目的痕迹。 “就这样吧，珍藏起来。” 唐歆玥眼儿柔媚一笑，又放下床单，走到床边亲了下他额头，吃吃的声音说：“这是什么癖好？还是不要了吧。你的收藏室，应该用来放你的巡回演奏大碟、你的荣誉勋章，而不是……”景耘宣哈哈大笑，他的唐唐总是让他从心欢乐。 唐歆玥忽然想到了什么，掩口而笑。 “你笑什么？” “说起来，我知道一个人，她特别……敏感红色，别人穿红衣她会不舒服，园里消防演习，火升的老高，她抱着头大哭。唉，不知道她现在还怕不怕了？” 景耘宣蹙起了眉，相处了一段时日，他知道眼前的女孩可不是无的放矢的人。她说的话自然有深意。“你说的……是谁？” 唐歆玥莞尔，“景先生，我认识的人就那么几个，这个你也认识啊，听了一遍曲子就会弹的……” 说着，她下了床，去家政间了。 景耘宣拿起了床头柜上的手机，发现好多个未接来电，以及语音留言，他公放了一条助理的。 汇报内容是关于演奏会的，国家大剧院的演奏，上了n多热搜，听一遍就会弹的钢琴师风头两无。 他的眸光变得锋利，疯狂，轻声自言自语，“害怕红色吗？” * 南家别墅，南夕与南乔楚在用餐。 洁白的桌布上摆放着一个蓝金圆腹花瓶，花瓶里插着九十九枝勿忘我，另有一枝红玫瑰。在粉与紫的烘托下，红色特别醒目。 南乔楚盯着那花儿出神，眼睛都弯成了一道线。 那是昨天凌超砚，在南家的车队准备回程时，送来的。他的话语也很简单：“演奏，很赏心悦目。回去好好睡一觉。” 南乔楚捧着花，在鼻翼间嗅了嗅。“谢谢你能来。” “应该我谢谢你，五张门票呢，可不能都浪费了。”凌超砚一个人坐三个人的座位，不要太爽。“我的耳朵让我问问你，还有机会听你演奏吗？” 南乔楚愣了愣，印象中每次见到他，都是她最狼狈地时刻，他也极尽能事地挖苦她，怎么今天这么温柔？ “你家的车队，要启动了。回头我打微信你，记得通过一下。”凌超砚做了一个非常绅士的请的动作。 “你怎么有我的号码？”南乔楚忍不住好奇问了下，她可是无论如何开不了口向她的父亲要凌超砚号码的。 “别问为什么，有心总能办到。” 南乔楚回了家，第一时间给勿忘我找了漂亮的花瓶。现在看到花，满脑子都是凌超砚风度翩翩的模样。 “他倒是个有心的。”南夕插了一句话。 南乔楚毕竟十八岁少女，此刻脸上热度很高，“妈，你说谁呢？” 南夕切了一点三明治，送到嘴里，细细咀嚼，“楚楚，之前我们只盯着凌超晗，觉得和你年龄相仿，但论在家族中的地位、样貌、能干程度，凌超砚哪一点都不比弟弟弱，或许你可以重新考虑人选了。” “妈。”南乔楚娇嗔，两腮桃花。 “当然，你才十八岁，还有很多时间考虑。只不过凌超砚二十八岁，他可能等不了那么久，所以你要抓紧了。” “十岁啊，人家说三岁一个代沟，会不会他和我不在一个频道啊？”南乔楚知道，她的父母年龄相近的，在她看来这样比较完美，“妈，你当初是怎么和爸爸在一起的？” 提起南善恒，南夕放下了叉子，捏了捏眉心，向着老管家说：“八叔，你去看看先生怎么还没下来。” 老管家永远最得体、最贴心的模样，他刚走到楼梯，南善恒下来，他系好了领带，风一般到了餐厅前，“我有会议，就不和你们一起吃饭了。” 南夕倏然站起来，质问：“你总是这么忙，昨天你中场离席，去了哪里？” 南善恒顿了一下，横眉回身，“我的事务很多，你要一一过问吗，南太太？” 南夕被她问的气结，“爸也很忙，尚且全程都在。而且昨天的演奏会，对楚楚很重要。” “所以呢？你是在责怪我？应该置几千万的生意不顾，专注听女儿的演奏会。楚楚，你需要爸爸这样吗？” 南乔楚读到了父母之间的火药味，这种情形，她见过了很多次，很多时候反倒是她在充当润滑剂，“爸爸，我没事，你去忙吧。” 南善恒也没做停留，出了家门。 视线回到那束勿忘我，南乔楚捻了一个花瓣在掌心，幽幽地问：“妈，我到底是不是你和爸亲生啊？” 南夕的脸色白了白，呵斥：“楚楚，胡说什么？” 她拿起手机，随意地点，想遣散内心的郁结，却看到了一条被冲上热搜的文，来自名嘴林——“演奏，是观众的演奏。艺术，是观众的艺术。” 她已然知道，上次她的投诉被南善恒压了下来，名嘴林也得以保住现有的工作。这分明挑战她的忍耐度。她“啪”地一声将手机摔在地上，手机四分五裂。“八叔，你帮我好好查查这个韦琳琳，到底什么角色？为了她，他不惜和我们母女站在对立面！” 八叔躬着身子，说了句，“好的夫人。” 095 一切音乐，皆可钢琴化 大年初六，善解意在家补眠，哪都没去。 大年初七，都市白领开始重返岗位，君羡也在这个时候接到了两个电话，分别来自帝京钢琴协会和摩登音乐。 善解意此时正坐在沙发上，吃着奇异果、喝着天牧牛奶看《最强大脑》，不时传来吸气声。 大概是被节目里的最强大脑惊艳。 “喵喵，”君羡在旁边坐下，抓了一把瓜子，“明天和我去一趟帝京钢琴师协会，后天去一趟摩登音乐。” 善解意看着君羡，腮帮子一点点鼓了起来，像一只可爱的小青蛙。“我，在，放，假。” 帝京大学要过了元宵节才开学。 君羡很欢喜她如此直白的表达情绪，要在以前，她只是一味地高冷沉默。他解释道：“老师是协会名誉会长，曾经引荐我加入。我还没来得及，就出了车祸。其实这个协会是公益性质的，大家也会挖掘一些有天赋的钢琴师加入。如果有人动了惜才之心，还会收学生之类的。” 善解意听着他淡淡地说着往事，眼睫眨了眨，“可以去，但我，不需要老师。” 她已经有了世界上最好的老师，再也没有其他人可以替代。 “好，”君羡郑重地说，“你不喜欢的事，没有人可以勉强你。” 他说话时，已经拨了很多瓜子，善解意盯着他的掌心，忽然把手掌覆了上去，二人颠倒位置，瓜子就都落到了善解意手里。她开心地一口气吃掉，脸蛋上还沾了一粒瓜子。“去协会，做什么？” 君羡将她脸上的瓜子拂落掌心，自然而然吃掉，“这个没说，到了就知道了。” “那，去摩登音乐，干嘛？” 因为上次田勋给她安排公寓的事，她现在对摩登音乐印象很不好。 “是为了‘荣耀战神’的代言。” * 大年初八，君羡带着善解意出门，两个人都做好了严实的武装：善解意穿着白色羽绒服，戴白色毛线帽和黑口罩。君羡则直接将黑色羽绒服上的帽子罩上，同款黑口罩。 黑白双煞。 钢琴师协会在学院路上，属于西三环和四环之间，租了一栋三层的花园独栋社区。 冬日萧索，社区门前的树上挂了些假叶子，拉了一条横幅：“第十二届钢琴师新春分享会”，有年轻的志愿者引导大家签到，领取小礼品后入内。 就在君羡签完字时，有人向他张开了怀抱。 “哦君羡，新年快乐！”穿着大红色冲锋衣、系着红围脖的景耘宣，拍了拍君羡的肩膀，做了个拥抱的姿势。 他出现地很突然，君羡被拍了个措手不及，急切中唤了一声“喵喵”。 善解意对红色的接受度在提升，换做以前她只怕会尖叫出来，这一次没有。她僵硬地立在当场，眼睛红了，脸色却是白的，手指攥紧了拳头。 大面积的大红色还是刺激到了她。 君羡拉住了她的手，去捏她的手心，“喵喵？喵喵？” 景耘宣眸光里闪过一丝厉光，唐唐说的没错，善解意害怕红色。他惊讶，关切问：“我们的天才钢琴美女不舒服吗？君羡，她怎么了？” 善解意瞪了景耘宣一眼，直觉这不是个好人。 “没事，喵喵太冷了，师兄我们先进去了。”经过景耘宣身边时，君羡的拳头也不自觉地握了起来。 这笔帐，且记下。 分享会在琴师师活动中心举行，是一个很空旷的空间，桌子围成了一圈。居中而坐的正是邵玉章，还有别的熟悉面孔，君羡看到了殷教授。 景耘宣尾随君羡进入，径自走到了邵玉章身前。 “老师，新年快乐。” 邵玉章哼了一声，“你舍得过来了？穿的倒是喜庆。” 不怪邵玉章给他脸色。景耘宣早在十年前加入钢琴师协会，参加活动次数不足五根手指头，邵玉章都默认他自动退会了。 “学生平日忙碌，倦怠了会里活动，以后当多多出席。” 说完，在邵玉章左手边坐下。 邵玉章懒得理他，招呼君羡，“君羡，带解意过来坐。” 君羡看到邵玉章右手边也有空位置，但若坐过去，势必要与景耘宣相对。“老师，解意她有点不舒服，我们就坐这边吧。” 两个人这才坐在了殷教授旁边。 邵玉章不开心，拉着一张脸，都是大徒弟触霉头。 见人都到齐了，邵玉章给大家做了一下介绍，很多人都是知道国家大剧院的演奏的，纷纷过来和君羡、善解意握手。 善解意躲在君羡身后，肢体接触不习惯。 不了解内情的人还当她是少年成名，眼高于顶，不屑和大家认识。 “今天，我们聚在这里，其实是我受了初五这场演奏会的启示。我们当初成立协会，就是为了培养更多钢琴人才，发扬我们自己的音乐。我不才，挂着名誉会长的头衔，也没做出什么突出成绩和贡献。” 邵玉章环顾四周，语重心长，“而三天前我意识到了我们可以做的事，那就是一切音乐皆可钢琴化，我们不妨将古今以来的优秀名曲，改编成钢琴曲，让它们从我们的钢琴师手中，传承发扬，走向国际的舞台，成为和《命运》、和《柴一》、《拉三》一样脍炙人口的曲目。” 场间协会成员彼此相视，内心对钢琴的热爱化为澎湃的热血。 “邵会长，这个想法太好了，如果做成了就是一件功在千秋的大事啊。” “对，民族的就是世界的，我们都很赞同。” 不过也有人表达了不同的观点，景耘宣谨慎说道：“老师，在场的各位以长于演奏的居多，编曲和作曲恐怕有点难度吧。” 他的观点很快得到了附和。 “而且，邵会长，改编名曲就是改编经典，万一改不好就是毁经典，这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刚刚的热血，很快就被冷静的保守盖过去。 邵玉章觉得很失望，他直接点名：“君羡，你怎么看待？” 众人目光齐聚于君羡身上，大家都知道他是邵玉章得意学生，只是…… 君羡笑笑，站了起来，“老师，就算改编的不如意，也好过无人去做。至少我们告诉后来人，这样的改编不可取，他们也可以另辟蹊径。” 几年后，国内有一部科幻大片上映，有人问当时的投资人兼演员，“你当时不担心会血本无归吗？”当时这位铁汉演员和君羡的答案是相近的，“那也好过无人去拍好呀，至少我们尝试过了。” 殷教授最敬重君羡的为人，他支持他说道：“在我们之前，有刘诗昆，殷承宗、王建中大师做出了很好的示范，我们还有什么不敢为的呢。” 096 现场改编琵琶曲，下巴落了一地 邵玉章补充：“大家不必有心理负担，权当尝试，在对外公布之前，我们也会征得改编者同意，如果改编成功，投入商业化的知识产权我也会尽量争取。” 这个无疑是非常诱惑的。 便有人问：“那我们改编那些曲子呢？” 邵玉章早就让助理打印好了，一一发给场间众人。“改编也涉及到版权，所以先期的一百首，我选取的都是古典名曲。” 众人看到了琵琶曲《昭君出塞》、《大浪淘沙》、《十面埋伏》，古琴曲《高山流水》、《梅花三弄》、《广陵散》，还有箜篌、胡笳箫笙等名曲。有些曲目古筝古琴都有演奏，比如《春江花月夜》。 这个名单也让人大为震惊，因为太经典了。正如一位协会会员所说，改不好就是毁经典。 大家拿着名单，都觉得重如千钧。 “邵会长，真的要改编吗？这个很有难度啊。” “没有难度，也不会出动咱们协会呀。大家自己看眼缘，挑几首喜欢的尝试一下。” 一直在剥瓜子的善解意，抬起了头，从君羡手里拿过了名单，扫一眼手指在上面点一点。 她选了三首。 这个过程落在了别的会员眼里。 太随意了，都不认真想想吗？ 钢琴演奏的好，不代表别的乐器演奏的改编就好啊。 “《十面埋伏》，嘶，小姑娘，你确定吗？”一位四十多岁的男钢琴师，看着和自己女儿年龄相仿的善解意，下巴都要惊掉了。 善解意不解他为什么表情这么夸张，但仍然有礼貌地点了点头。 “十面埋伏！十面埋伏！” 众人窃窃私语，显然都被这个选择震惊了。 景耘宣没有惊讶，他对善解意的了解远高于在座的各位，如果听一遍就能演奏，那么会不会也能改编？ 想法一经萌生，就令人疯狂雀跃。“诸位听我说，解意是一位…非常有才华的乐者，她觉得可以改编就一定可以，我相信她，就像相信她能在李赛、柴赛上创造奇迹一样。不信，大家可以听她现场演奏。” 现场改编，闻所未闻。 众人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相反大家很期待，成功的改编或是重重的摔下。 年轻人吃点苦头没有错，以后也不至于眼高于顶，目中无人。 君羡深深看了眼景耘宣，这分明是捧杀，想看喵喵出丑吗？还可以说的再直接点吗？ “老师，各位大师，”君羡开口，“解意说能改编，不是现场改编，对于名曲她一直都保持着敬畏之心，所以更需要时间来推敲，改编自然也不会那么儿戏。” 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也符合一个乐者的心态。大家都觉得君羡是极好的，就是教出来的学生有点狂傲。 树欲静而风不止。 另一个钢琴师悄悄看了眼手机，收起，“之前我看网上有人说，柴赛冠军善解意听一遍曲子就会演奏，还觉得过于天方夜谭，世上哪有这样的天才？现在想来，如果改编都能做到，那更何况演奏呢。小姑娘，让我们都见证奇迹吧。” 邵玉章和殷教授也都看向善解意，不是看热闹，就是直觉她可以，也期待她给大家多一些鼓励。 这些钢琴师们，太过于保守固化，都失去了创作者的初心。 君羡读懂了自己老师的意思，他犹豫了一下，“喵喵，你的意思呢？” 他把决定权交给善解意。 善解意歪着头，大家有点聒噪，她喜欢安静。听音乐会让他们安静吧。她说，“我要再听一遍原曲。” 来了！ 景耘宣简直要拍掌了，一切都按照预想的轨道发生。 善解意话音刚落，已经有人用手机播放器播放出了《十面埋伏》的琵琶曲版。 邵玉章让志愿者搬来了钢琴，放在了场地中间。 听的过程善解意是闭眼的，大家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她的耳朵偶尔动一下，十分可爱。 结束后，她看了眼君羡。君羡颔首，用唇语说“善念念不是小溪是大海。” 善解意收到了他的信号，唇角微弯，笑靥明媚，她走到琴凳边，坐在了那架长江牌钢琴之前。 沉默了整整一分钟，在心里面过一遍旋律，善解意摁下了琴键。 《十面埋伏》，是以楚汉相争历史为题材的琵琶独奏曲，乐谱最早见于《华秋苹琵琶谱》。琵琶描绘了激烈的战争场面，虽为史实，感情却更丰富激荡。 而善解意的钢琴版，将楚霸王的气势磅礴展现得淋漓尽致，并且将钢琴与琵琶的弹挑、轮指融合得非常到位。 短短几分钟，众人彷佛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战争，回荡在心底的是英雄的史诗。 天呢！ 那样一样外貌乖巧的女孩子，演奏出如此激荡人心的曲目，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跨越东西方的乐器，简直惊为天人。 没有掌声，全体下巴落地！ 景耘宣瞠目结舌，就退了好几步。 她真的做到了！ 她比想象的更天才！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而这样的人，不属于澜光，和他景耘宣刻没有半毛钱关系，相反好几次狠狠打了他的脸！ “棒！太棒了！” 殷教授热泪盈眶啊，我们的钢琴事业后继有人。 善解意出了一点汗，看向君羡的目光灼灼，像是等待表扬的孩子。 “喵喵，你先休息一会，我觉得这个弹挑可以换一种方式。”君羡指出了几点个人看法，善解意便又重新弹了一遍，众人只觉得更上层楼，臻于完美。 现在大家看君羡和善解意，已经不是天才的眼光了，而是变*态啊！ 当然，这个词汇在这里，是绝对的褒义词。 邵玉章拍着胸脯哈哈大笑，“现在谁还能说不能改编，给你们打个样子！” 在善解意示范之后，有的人被打击到了，但更多的人选了曲目，分享会到此结束了。 “君羡、意意啊，和我回家去见你师娘，，你师娘又研发了一种鸡蛋的新做法。” 听到有鸡蛋，小姑娘眉眼更亮了。 邵玉章春风得意，就知道要抓住学生的心，先抓住意意的胃。 景耘宣也想和他们一起去，被邵玉章拦住了，“你是和我们意意犯冲吗？你去忙你的大生意吧，不要过来了！” 景耘宣：“……” 097 与联盟战队的初会面 景耘宣有心想跟着邵玉章去老宅，结果被自己的老师堵了回去。“你去忙你的大生意吧，不要过来了。” 他的心里便也堵了一块巨石。老师毫不掩饰自己的偏心。 如雕像般立在原地，在君羡挡着善解意经过时，景耘宣低声笑道：“君羡你真是好运气，去了趟孤儿院，就发现了一个如此的天才。要不要考虑一下，签约澜光啊？” 君羡顿足，却没有回头，“师兄，不要只看到天才在舞台上的风光无限，她十年如一日每天练琴七小时，始终保持一颗赤子之心，不为外界蝇营狗苟所扰，谁又晓得？” 景耘宣砸吧砸吧嘴，体会那几句话，赤子之心、蝇营狗苟？“呵呵，说得好！只是世界就是个大染缸，哪能断的清净？” “那，便只能落于下乘了。” 君羡追上了邵玉章，老爷子都有点不耐烦了。“怎么这么慢？你师娘想极了意意。” “老师，”君羡犹豫了片刻，才低声道：“您这样对师兄，不怕师姐……” 在中间难做吗？ 自从和邵然分手后，他对邵然的称呼也改回了师姐。 邵玉章没想到君羡有此一问，“她自己的选择，结果如何都得自己承受。君羡，她没能嫁给你，是她没有福气。” 善解意停下了脚步，嘴巴上快能挂灯笼了，“回家。” “意意，不是说好了和我回家看你师娘吗？”邵玉章不晓得小姑娘怎么突然变卦，翻脸和翻书似的。 善解意还踢着园区的石子，脾气来了九头牛拉不回，“不想吃鸡蛋，就要回家。” 只有君羡明白她的情绪，“喵喵，老师并没有其他意思。不要不开心了。”末了，他又在她耳边补了一句，“不会不管你的，你也不用去流浪。” 小猫女现在动辄把流浪挂在嘴边，君羡都怕了。 “真的？”善解意笑了。 鸡蛋诚可贵，钢琴价更高。若为君羡故，二者皆可抛。 邵玉章注意到二人的互动，一抹忧色爬上了眉梢。 在老宅里大快朵颐地恰了一顿，君羡带着善解意回家。 到了家，善解意立刻把那个古典音乐的名单拿了出来，往钢琴边走。 “喵喵，今天好好休息，不练琴了。” 虽然，凌晚庭和余声都认为，善解意的大脑开发了不足10%，潜力不可限量，但君羡不想过度开发，更不舍得她受累。 “要开学了，做好省心。”善解意回答。 是的，她开学后还有繁重的学业，那些深奥的数学和量子力学，她还要练琴、出专辑，商业代言，不知不觉，她是个小忙人了。 君羡的心，忽地有点痛。 “喵喵，这个改编不是你必须完成的任务，还有我呢不是？而且，我们多研究一些，多思考一些，理解就会不同，有些作品是要靠时间去磨的，某个瞬间有了灵感，就会水到渠成，去休息了。” 善解意点点头，君羡说的都是对的。她绕到他后面，把他推上了琴凳，“你弹给我听，我休息。” 她喜欢听他弹琴，可他总是背着她弹，要么就是练习空手砸墙，这样太不好了。 君羡伸出手指，点了下小猫女的额头，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啊。 将善解意白日里改编的《十面埋伏》弹了一遍，君羡又有了些心得，拿出纸张开始写五线谱，继续完善。 电话铃声响了，是君羡的，来电显示是田勋。 君羡摁下了接听，那边传来声音，“君羡，解意在吗？” “在的，在我身边。” “明天公司会派一辆保姆车，接解意去一下联盟，这个代言会有一些变化，明天到了细聊。” 联盟指的是战神荣耀电竞联盟，作为商业化最好的电竞项目，这个游戏发展了职业战队。 挂断电话，两个人简单洗漱就睡了。 第二天九点半，保姆车准时停在了社区的门口，刚好错过早高峰。 这还是善解意第一次坐保姆车，这也意味着她的知名度和影响力再一次提升。 田勋也在场，他很贴心的买好了早餐，豆浆油条茶叶蛋。 “怎么回事，不是要拍mv吗？”君羡上车，接过了早餐，递给一部分给善解意后问。 善解意接过茶叶蛋，小口的吃。 “sigh，你们如果年前代言，可不就是拍mv吗？”田勋耸耸肩，也说不上是庆幸还是遗憾，“可是这场新春演奏会太成功了，解意的咖位又上升了，品牌方不满于只拍mv。游戏方和他们养的战队愿意增加一百万的出场费，请解意参加战队明星和粉丝的见面互动会。” 饶是君羡，也被这个手笔惊了一下。 一百万的出场费，太巨了。 他相信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意味着喵喵要付出更多的东西。 “所以，一百万出场费不会只是和粉丝见个面吧，粉丝支持的是战队，又不是代言人。” 田勋打了个响指，和聪明人打交道总是省事。“bingo。他们希望在见面会上，代言人可以和战队明星、粉丝一起打游戏。” 在此之前，善解意从不玩游戏。 “见面会是什么时候？” “两周后。” * 事实上，现在电竞产业的规模已经相当可观。单是战队就拥有了自己的工作室，内部包括相当豪华的练习室、对战室、食堂和宿舍。 和战队的会见是在会议室里举行的。由战队经理、战队队长以及两个队员接见了善解意一行人。 战队经理孟嘉率先伸出了手，要和善解意握手，善解意灵活地闪到了君羡后面。他讪讪，搓搓手，“千呼万唤终得见，解意小姐比视频上还要年轻漂亮，我越来越期待未来的合作了。” 君羡和他握手，“孟经理过奖了，我是善解意的经纪人，乐君羡。” 当他按照礼仪和战队其他人握手时，那个长相相当英俊的少年队长，昂起了头，选择了无视。 善解意不愿意和他们经理握手，他们也不愿和善解意的经纪人握手，正是来而不往非礼也。 经理毕竟成熟稳重，也更长袖善舞，他给了战队队长一个颜色。“剑笙，选择解意是上面的意思。” 098 被气到吐血三升的剑圣剑笙 剑笙自然不是本名，而是他在游戏里的id，而这个id和他的角色也相符合。他是个剑客，剑客进阶满级十级后，称为剑圣。 剑圣剑笙。 剑笙不理解公司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个，和电竞游戏毫不相干的代言人，甚至选择明星他都能接受，偏偏是这样一个生人勿近的猫系少女。 在会议桌上，孟嘉点明了这一点：“这几年，战神荣耀发展地很快，粉丝基数也呈几何倍数增长。可我们大数据显示，女粉丝的比例尚不足30%，这是我们启用女代言人的依据之一。” 君羡听着他的分享，看了眼身边的女孩，她正全神贯注地看桌面上的纹理。“我不是很理解，想吸引女粉丝，不是应该请男代言人吗？” 和磁场理论一样，同性相吸嘛。 孟嘉笑了，大家都对游戏有误解呀。“不不不，和女玩家们沟通后，我们发现很多人是觉得游戏设定……比较考验智商，女玩家很难玩好这个游戏，所以才望而却步。如果她们发现，女生照样可以打的很好，那自然就会产生浓厚的兴趣了。” 说起来，也没毛病。 不过君羡接下来一句话，让孟嘉直接噎住了。“可是解意从不玩游戏。在此之前，战神荣耀听都没听过。” 善解意猛地抬头，看向君羡，眼神分明是在分辨。 她当然听过战神荣耀，在心理咨询室，就见过凌超逸玩，而且她似乎很菜，每次打完都垂头丧气的。凌超晗也曾邀请她，组队开黑。 真是姐弟俩，一样沉迷游戏。 不远方的凌超晗，打了一个喷嚏，“谁在念叨我？” “连游戏都没听说过，两周后怎么打？”质疑来自剑笙，他给善解意打上了高傲的标签，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倒是田勋笑了，见过太多奇迹的人，接受度总是很高的。“没打过，练练就好了嘛，解意很聪明的。” “我们经理刚刚说，女玩家反应游戏设定太难……”剑笙简直无语了，怎么请了这么外行的代言人，和这么外行的团队。 大概，唯一好处就是比较安静，知道自己打不好，挺有自知之明。 孟嘉耸耸肩，“是这样的，柴赛之后我们调研了一下解意，发现无论帝大的论坛，还是门户网站，甚至国外的脸书，都有不少关于她的帖子。她既然选了很多数学课，想来以这样的iq打游戏，应该没问题。所以，我们摒弃了明星，选择了她。期末时解意数学满绩点，证明我们的选择没有错。” 数学好=游戏打得好？ 这个逻辑，君羡表示好像也没问题，不，是无懈可击。 “开始吧。”善解意总结陈词，她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剑笙：“……连游戏规则都不懂，怎么打？”他今天接连被挑战认知，已经出离了愤怒。 善解意不明所以，对方很不友好，她察觉地到：“田经理不是说，练练嘛。” 还要怎么样。 剑笙：“……”那是练的问题吗？时间这么短，你练的好吗？ 虽然是战队队长，游戏场间要制定策略，带领队员冲击胜利。但剑笙本质上也才不过十九岁，和善解意同龄。他咬着牙齿，说道：“战神荣耀，诞生于2009年，最开始是pc对战，发展五个年头之后，推出了手游版。游戏目前设计了180个地图，拥有24个角色，每个角色分为十阶，每阶一个技能。升入第七阶时，增加三个技能。所以在玩游戏之前，你要先选择一个角色……” “解意，你就打战斗法师好了，战斗法师最厉害。升入十级后，就是战神。”田勋以前玩过，充当了临时解说。 剑笙简直要被气晕了，对游戏的理解这么肤浅吗？“没有最厉害的角色，只有更厉害的操作者。举个例子，你拿着战神的卡牌，可一定不是剑圣的对手，我就是剑圣，这个道理懂吗？” 孟嘉看他们剑拔弩张地，又充当了和事佬，“剑笙，有话好好说。这样，你们加个微信好友，可以一起打排位。” 剑笙：“……”还要一起打，带着个新手菜鸟，杀了他吧。他朝着身边的队员使了个眼色，一旁的男孩捧着一本堪比dk百科全科的厚实资料，放到了桌面上。 君羡瞳孔一缩。 他家喵喵就代个言，就要消化这么多资料？“孟经理、田经理，我想我们最初谈的是商业代言，不包括练习打游戏，参加见面会。如果非要这样做，我想我或许考虑，不再接受贵司的代言。” 这已经是非常强硬的态度了。 喵喵已经那么忙，难道还要花这么多时间，了解这个完全不熟悉的东西？不要。 孟嘉头一次遇见这么强硬的乙方，说不代言就不代言了？代言加上出场费，也好几百万呢，眼睛都不眨就不要了？就算乙方任性，甲方也经不起时间上的折腾，“乐先生，你听我说，这个资料啊，随意。练习到什么程度，也……也不能说随意，尽人事知天命吧。我看解意钢琴赛，可从来都是全力以赴的。”他边说，边求助地看田勋。 不论什么时候，全力以赴的人，都值得尊重。 田勋给君羡眨眼睛。嘴唇也在翕动，这可不光是解意一个人代言的事，摩登音乐还有不少配乐、bgm的业务要接呢。 此时善解意已经拿过了剑笙给的资料，扫了一眼翻篇、又翻篇、再翻篇。 偌大的会议室，除了心跳声，就只剩下善解意翻篇的声音。 一分钟，她翻了不下六十页，然后她“啪”地阖上了资料。“可以，我回去练。” 剑笙：“……” 回答地倒很干脆，希望你打游戏时也能这么干脆。 “加微信，加微信剑笙。”孟嘉快要喊出来，这样的结果来之不易啊。 剑笙缓缓地掏出手机，还不忘补充，“手游因为容量有限，只有六十幅地图。不过能练好手游，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的微信二维码递了过去，不料善解意拒绝了，“我不加陌生人的。” 到现在为止，她的手机里，只有君羡、韦琳琳、车黎尔和凌超晗。 099 小猫女变身网瘾少女 从战队联盟回来后，善解意真的捧着资料开始看起来。 君羡做好了饭，席间善解意在看，平时最爱吃的虾仁蒸蛋只吃了半分。 吃完君羡洗盘子洗碗。 君羡找出了另外两首的五线谱，打算进行钢琴改编工作。善解意还在看资料。 君心很卖力地弹，甚至故意发出了噪音，善解意都没注意。 “喵喵，你看的可以了，休息一下。”被一再忽略了存在感的君羡终于忍不住，发出了心声。 善解意便放下了资料，从沙发上拿起了手机，打开网上商店。“练游戏吧。” 君羡顶着上牙槽，压制再压制胸中的洪荒之力，“我不会。” “我也不会，一起学。”善解意说的自然而然，全然没注意到君羡发青的脸。 君羡没想到，他的小猫女有一天会变成网瘾少女，看这架势，快一发不可收拾。“喵喵，洗漱一下就休息吧。” “你先。”善解意已经成功下载了游戏，需要注册一个账号。她选择了用微信注册。 君羡咬着牙进了卫生间。 一刻钟后，君羡施施然出来，立在了善解意的身前。 有巨大的阴影投射下来，善解意缓缓抬起眸子，看到了系着腰带的真丝睡衣。目光向上攀援，她看到了深v的衣领，玉质的肌肤在灯下反着莹莹的光，他的头发还滴着水，丝丝缕缕在额前。眼睛氤着水汽，明眸善睐，真的好好看。 善解意咽了口口水，伸出了手，接到了一滴水。 恍然如梦醒。 “喵喵，去睡觉好不好？”声音无比温柔。 善解意鬼使神差地站起身来，朝着卧室走去。君羡的嘴角开始上扬，刚刚小猫女看他看的目不转睛，这是不是说明他对她天然有着吸引力？ 正当君羡洋洋自得时，走出去没几步的善解意又折回，转去了卫生间。 太激动了，忘记还没洗漱。 * 夜已更深，善解意关了灯，却没有睡，她趴在被窝里练游戏。 十一点半了，游戏里传来了一声“叮”的声音，提醒她有朋友上线。 战神荣耀是和微信相连的，她听到了角色为骑士，id为“凌天骑士”发出的声音。 “解解解解解……意，你怎么也来打游戏？” 凌超晗。 善解意不敢说话，在屏幕对话框里输入，“不是你姐。” 一本正经，十分严肃。 手机那边传来了凌超晗的轻笑声，“乖乖，你一个人吗？打荣耀多人组队才有意思，刷副本收集稀有材料再升级。” 善解意没有队友，具体来说是没有朋友。“你拉。” 永远的言简意赅。 “好，等等我。” 五分钟后，游戏大厅里多了三个人，善解意认出了其中一个id，“虐你小case”，角色是枪炮师，真身是凌超逸。 另外两个id，一个是“村里的程序猿”，角色是牧师，属于团队中不可少的守护类角色；另一个是“不打游戏的歌手不是好厨子”，角色是流氓。 名字越长越拉风。 程序猿上来就自我介绍，“学妹好啊，还记得我吗？开学第一天要送你的英俊学长——程叙。” 善解意当然记得，被琳琳姐手机砸了大包的那个。她输入一个“。” 已阅。 程序猿又说话了，“打荣耀你不开语音吗？垃圾话也是战术的一种，可以干扰对方心志。” 这回不等善解意回复，虐你小case发出一枪，击打在程序猿脚下，激起一阵烟尘，她语音说道：“聒噪。打不打，不打就走。” 屏幕上，程序猿退后了两步，“小case，你这样我不敢把后背交给你哦。” 在战神荣耀游戏中，大家互称id的简称，拉近彼此的距离。只是小case这个称呼，怎么听都不太友好。 “那是我姐。怎么和我姐说话呢？”凌天骑士不怒自威。 程序猿立刻安静如鸡，打出了一串“……” “姐，那位朋友是谁？”凌天骑士问的是厨子。 “君……”小case的话到了嘴边又咽回，“他大名叫申屠。” “念念好啊，最近专辑卖的好好呀……” 善解意手急眼快摁了程序右上方的叉叉。这人认出了她，还知道她是念念，知道她的新专辑，联想到凌超逸说的“君”，他是君羡的好朋友申屠。 如果他向君羡告密，善解意就死定了。 求生欲满满的善解意，三十六计退出为上。 便在这时凌超晗电话打了过来，“解意，怎么回事，没电了吗？” 善解意以手掩着口，在嗓子眼里发出声音：“不能让他知道，我打游戏，君羡，会不高兴。” 凌超晗哭笑不得。笑的是小猫女如此可爱，哭的是她如此在意君羡的想法。什么时候，她能在意他啊？ “我和我姐说一声，让他保守秘密。进来吧。” “可以吗？” “相信我，我从不骗你。” 于是善解意重新加载，回到游戏。 几个人都是打过游戏的，级别不等，但为了迁就善解意，大家从新手村开始，打boss刷副本。 前几关很容易，平均十五分钟就结束战斗。 凌晨十二点半时，虐你小case发来信息，“不玩了，明天还得工作。” 她一下线，厨子申屠也下线了。 凌超晗立刻下了命令：“程叙，继续。” 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程序无奈啊，喊了一声“喳”，舍命陪君子。 过了一点，善解意都不好意思了，在对话框输入，“你们都去休息吧。” “那你呢？”凌超晗问。 “我再练一会儿。” 凌超晗注意到，她说的是“练”，而不是玩。当游戏不是用来享受的，在凌超晗看来就失去了意义。“解意，该睡觉了。美女可都是睡出来的。” 对话框里蹦出来：“还不够好。” 她游戏的水平还很菜。 “相信我，你已经远远超过那些新手了。”凌超晗毫不掩饰赞美，“如果你还想玩，我明天陪你。你要是怕……他知道，我们可以出来玩。” 善解意不想君羡不开心，那么出去无疑是个不错的选择。她立马回复，“好啊。” “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去接你。你住在哪？” 100 游戏之前，先选总部 第二天善解意醒来，发现了自己浓浓的黑眼圈，糟了。她对着镜子拍自己的脸，“怎么办？变成国宝了，嘤嘤。” 她顶着熊猫眼去了餐厅，不敢抬头，心事重重。 “今天我要出去办点事，你自己在家可以吗？”君羡问的随意，用番茄酱涂在了切片上。 喜出望外有木有？打瞌睡枕头送来了。 “可以，不过我也要……出去一下。” 她手指着门，最后四个字咬地特别轻。 君羡看见了她那张脸。“善解意！” 叫大名，代表他真的不开心了， 善解意秒低头、吸鼻子、委委屈屈。 君羡深吸气，嘴里念着洪荒之力、洪荒之力，“你代言我不反对，也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能推，但我拜托你能爱惜一下自己吗？还学会撒谎了，看看你的黑眼圈。” 两只猫爪子捂住了眼睛，仿佛这样就看不见了。“太好玩了，没忍住。” 君羡：“……” 是呀，她才十九岁，过去她的世界只有钢琴和数学，以及两档益智类综艺，没有娱乐、没有游戏，没有别的孩子应有的喜怒哀乐，外面的繁华她都还没看过。 这个年纪的少年少女，不正是对外界感兴趣的时候吗？她的青春本应丰富多彩，她偶尔也应该放纵一下不是吗？ “喵喵，”君羡的声音软了下来，“游戏可以打，但是每隔十五分钟看看远处的事物，每隔一个小时要休息一会。保护眼睛，你看它们都红了，小猫眼要变成小兔眼了。” 善解意被这个小兔眼逗乐了，她忽然觉得欺骗君羡是不对的，不行要告诉他，“其实，我今天……” 桌子上的手机铃声适时响起，善解意的话噎在了嘴边，来电显示是申屠。 omg。 没想到君羡接电话去了房间。 “啊啊啊，死定了。”小猫女很抓狂，揪着自己的头发想撞墙。结果君羡出来时已穿好了羽绒服，“你慢慢吃，吃完了放在水槽里，等我回来洗。” 说着他匆匆出了房间。 就这样…… 心头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大概上午九点时，凌超晗来了，车子停在社区门外。 善解意穿着白羽绒、带着白毛线帽出去，哦双肩包里还有电脑。 看着眼前玉儿似的人，凌超晗嘴角都合不上，难得的独处时光，不要太幸福。 “上车！” 善解意坐在了副驾驶上，系安全带，“去哪里？” “到了就知道。” 车子上高速，接四环，向西一路奔驰。 “我现在四级，今天能打到战神吗？” 前面升级是比较快的，可是越往后越难，呈几何倍数递增。 凌超晗扶着自己的下巴，往上合了合，如果别的人问出这样的话，要被笑死。一天打到战神，开什么玩笑？ 但她是善解意。 她足够专注、认真，还有逆天的记忆力辅助，甚至她的手指都是上帝亲吻过的，手速比职业电竞手也不遑多让。 但万事俱备，只差时运啊。 “解意，是这样的，升级不单单是技术层面的东西，有时候运气非常重要。你升级过程中需要武器装备、需要稀有材料，打败boss或许有彩蛋，但数量有限。” “再比如银武，职业选手标配，但你知道吗？那都是刷了多少副本、打了多少竞赛集齐的，甚至是俱乐部、公会花钱购买。普通玩家搞一套橙武就不错了。” 善解意望天。哦不，是望着车顶棚。 其实昨天看资料，她都搞明白了这些，但升级的心太迫切，她也不想被人看扁，那个什么剑笙的家伙，好骄傲啊！就想打的他满地找牙。 “有什么捷径搞到这些装备或材料吗？” 凌超晗余光看着她失落的小模样，“还有个比较缺德的办法，就是……边打boss边拾荒。” 拾荒，说的好听是捡漏，说的不好听就是打劫，打劫别的玩家，爆装备爆材料。 战神荣耀游戏里有一些专门的拾荒者，都是大家咬牙切齿的存在。 善解意听的好振奋，“好，我们去拾荒。” “不过拾荒之前，我们先做一件事情。” 车子停在了中关村某高档写字楼临时停车位，凌超晗带着她往里走。看着她好像背着挺重的东西，凌超晗发挥绅士精神，“我帮你背。” “不用，在里面打吗？” 这么好的写字楼，网速应该挺快。 凌超晗摁了电梯，进入，上行键八层。 到了里面一看，是个挺大的开间，但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善解意不解，“这要怎么打？” 凌超晗指着一片空地，神采飞扬，“这里做前台，你看看怎么样？砌一面品牌墙上，用灯光打上‘意屏科技’四个大字。未来我要让全世界记住这个名字，意屏的‘意’就是善解意的‘意’。” 善解意像看着外星人似的看着他，你在说什么，我一句都不懂。 凌超晗还往里走，边走边说，“这边是办公区，都要象牙白的桌椅，和你衣服一个颜色，又简洁又时尚。这边……”他随手画圈，“作为会议区，不用隔墙，全采用大落地玻璃，代表科技公司的透明、公开以及无障碍沟通。你喜不喜欢？” 善解意停住了脚步，很严肃地说：“我是来打游戏的。” 这里怎么打？ 凌超晗站在她面前，比她高出一头来，萌萌哒身高差。他望进她的明亮小猫眼，耐心解释：“解意，你现在是我的合伙人，我们的公司要选总部了，总得听听你的意见啊。我马上就硕士毕业了，下半学期基本会很少去校园。这个地址，离帝大最近。” 他私心总是想离她近一些。想她的时候，开车一脚油门就能去看她。 “你决定就好了。” 凌超晗苦笑，看她蔫蔫的样子，总像是不喜欢的。 “我们去看下一个。”凌超晗做事，总会留一个nb。选总部也不外乎如此。 开车来到了一个有很多大树的园区，园区里有一大片湖水，冬日上面结了层薄冰，天空中不时有喜鹊飞过。 他们下了车，步行。偶尔可以看到有白领经过，园区的咖啡厅很多人对着电脑在办公讨论。园区的房子都是独栋，独栋式办公。和钢琴师协会总部很像。 “这里很好。”善解意说道。 凌超晗淡淡一笑，“咱们那栋总部楼你还没看过，这边的租金比中关村便宜不少，还有补贴可以拿。毕竟咱们是国家扶持的高新技术产业。” “不看了，就它吧。”说着她已经向咖啡厅走去，在这里打游戏，窗外有美丽的风景，真真是极好的。 合伙人都说好了，凌超晗还能说什么呢？陪着呗。 101 犯了全服众怒的拾荒者 未来总部长啥样，善解意压根不关心。她只想快速联网游戏，升级打怪捡装备。 选了一个安静角落的位置，善解意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电脑。 此时，凌超晗捧着两杯咖啡过来，还有一块巧克力小蛋糕。“摩卡和拿铁，选一个。咦，今天不打手游吗？” “手游只有60幅地图，电脑端180幅。所以，我让你带电脑了。”善解意随意挑了摩卡，她对咖啡没什么挑剔，应该说对食物都没有特殊的偏好，除了鸡蛋。小口喝一口，同时已经进入了游戏。 凌超晗带了电脑，但之前没想那么多。180幅地图的话，难度将更大。 他从自己的包里取出电脑，同时拿了一分打印文件递给她。“时间太紧了，昨晚只找了一部分攻略。游戏之前先翻翻，我知道你看的快。” 事实上，昨晚他们打到了两点半，凌超晗逼着她去睡觉。而他自己则秉烛夜游做攻略。他的黑眼圈，比她也好不了多少。 无声地拿出了剑笙给的攻略，善解意递了过去，低声说，“谢谢，这个送你。” 凌超晗看了前几页攻略，脸色比便秘还难看。早知道这样，他点灯熬油图个啥，人家的攻略比他的专业，比他的丰富，比他的好。 “这是……哪来的？”纯粹询问。 “剑笙给的。”平平淡淡。 “那个……藏锋战队队长？”大为震惊。 “就知道是职业战队，叫啥名，没问。”实话实说。 “所以，你是接了他们的商业代言？”他太忙，平时游戏也打地不多，都是为了陪他姐，所以这方面信息关注的少。 “嗯，不止代言，还要和粉丝互动。” 互动的本质，和粉丝一起打游戏，是而她临阵磨枪。 凌超晗把攻略推回去，“那你比我更需要它。” 善解意又小口喝了杯咖啡，语气间毫无波澜，“不用了，都记住了。” 凌超晗的咖啡差点喷出来。你接触战神荣耀才几天？才几天啊？不带这么打击人的。 “解意你知道吗？当年我在少年说的擂台上输给你，就萌生了一个想法，想打开你的大脑看看有多少沟沟，现在我又想了。” 善解意捂住了自己的小脑袋。“不要。” 那呆萌的样子，怎么那么可爱。 凌超晗的手伸出去，想落在她头顶，忽然意识到她不喜欢肢体接触，这才堪堪停住。“开玩笑，我现在怎么舍得呢？” 他的声音很轻，如若梦呓。善解意从他的眼中读到了悲伤。她很迷惘，不明白他情绪的由来。 很快，凌超晗耸耸肩，振作起来。“善解意，虽然咱们玩游戏时间不长，但都是学霸，那些职业选手，可没有我们这么高的学历。所以，让我们用iq碾压他们。拾荒之旅开始了，你准备好了吗？” “好了。” 加载游戏，进入四阶随即匹配的地图——荒漠古城。 “野图boss：吸血鬼葛洛，连击100暴走，可召唤蝙蝠矩阵。技能为濒死乱射，要防止被反杀。”善解意边回忆边走位。 “我以前打荒漠古城，遇见了隐藏boss，掉落材料为翅膀和獠牙。解意，除了打boss，别忘了我们另一个目的。” 对，拾荒才是最重要的。 运气真不错，他们发现了一个公会组队刷副本，成功将野图boss的仇恨拉了过去。 两个人隐身荒丘之后，确定了计划，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一刻钟之后，boss被公会逼迫，进入暴走状态。残血之时，两个人冲出去，善解意以惊人的手速连击，不到50次打败野图boss，收获一滴血。 而凌超晗的凌天骑士，将公会的装备全部收割。 电脑屏幕上出现巨大的“荣耀”二字。 “运气不错，有一件橙武铠甲，换上吧。”凌超晗笑着说。 善解意换上了威风凛凛的铠甲。 “解意真好看！现在升级还是继续刷四阶其他地图？” 没出现隐藏boss善解意也很遗憾，但是刷地图要紧。天晓得和粉丝互动时，会进入什么地图，她要尽可能多地熟悉。“再刷两幅，进五阶。” 接下来，他们分别进入了十万大山和云雾沼泽两幅地图，收拾了野图boss虎妖后，获得了虎指甲和虎胸甲，胸甲就给了凌超晗，指甲归了善解意。两个人一番武装、鸟枪换炮。 随即升级进入五阶地图。 “打完五阶可以吃饭了。出去吃还是外卖？” 善解意摇头，太浪费时间了。“咖啡厅，有三明治。” 凌超晗无奈啊，想表现也没机会，小猫女无欲无求的。不过谁要是娶了小猫女，也好省钱啊。收起了旖旎心思，继续副本。 两个人一直刷游戏，中间各自喝了四杯咖啡，打到了七阶。 七阶是一个分水岭，七阶之后，角色新增技能变为三个。而地图也更丰富多彩。 “不好意思，我们咖啡店要关门了。”服务员走了过来。 善解意看看时间，晚九点。 “这么早？”她还没练够。 服务员露出礼貌而腼腆的微笑，“也没那么多客人了呀。” 凌超晗举起了信用卡，“我们再来两杯咖啡，延长半小时，好不好？” …… 十点半的时候，凌超晗将善解意送到了社区门外。 “解意，明天还继续吗？” 善解意看看手机，很奇怪，她一天没回家，君羡居然连一个电话都没有。 “继续，不过不要那么远，就在附近吧。” “好，我明天来找你。” 回家之后，善解意并没有见到君羡，这让她如释重负之余，又隐隐担心。打了一个电话，君羡让她先睡觉。 既然技能提升了很多，她今天睡得安心了些。第二天醒来后，她看到了君羡留在餐厅上的纸条。“早餐已备好，自己微波炉热一下。给你买了眼膜和眼部走珠，记得涂。我还有事，中午可以叫外卖。晚上我回来做饭。” 善解意拿起了眼膜和走珠，贴在胸口。他虽然忙，却还惦记着自己，真好。她拿出手机，给他回了一条微信，“我记着了。” 今天善解意和凌超晗去了社区周边的祥云小镇，找了家咖啡厅。打了一天后，善解意升级到九阶。 就在他们准备冲击最后的战神时，极地世界的地图里，忽然集齐了n多玩家。还包括了好几个公会的。 控诉声随后响起： “就是这两个可恶的拾荒者，爆了我们很多装备。” “那个id是星星法师的，戴的是我的银装护心镜。” 星星法师，是善解意给自己取得游戏名。 “诸位，这两位拾荒者，天怒人怨偏偏技术很好，咱们也不用顾及什么江湖道义，群殴吧。” * 藏锋战队练习室，有队员指着九阶的战斗法师给剑笙看，“就是她，爆了咱们公会的装备，现在咱们公会也加入了群殴的队伍。” 剑笙双手交叠抵在下巴处，打量屏幕里拾荒者的组合装备，随后他点进去了星星法师的id信息。 他被当场震住。“你们说的拾荒者，注册时间不到三天，就打到了九阶，还将公会的装备都给爆了。你告诉我这说明什么？这是天才啊！这样的人你们不去招揽，反而气势汹汹地去群殴，居然还找我帮忙，我都丢不起这人！” 102 天天换马甲，天天被追杀 屏幕中，公会和普通玩家同仇敌忾，将矛头对准了星星法师和凌天骑士。 剑笙忽然不急了，他很想知道这两个人能不能在重围之中脱困。如果成功，他将更有理由去说服经理，吸纳他们入战队，尤其那个刚注册了三天的家伙。 星星法师和凌天骑士动了。骑士血厚耐打，前方开路，法师侧翼攻击，只一瞬间似乎更短，他们判断出了人群的薄弱之处，携风雷之势冲来。 “快，让公会的人堵住西北方向，他们大概想去留香城补充给养。”剑笙发出了第一条命令。 队员目瞪口呆。你不是嫌丢人吗？怎么这么快就坐镇指挥了？他马上向公会传达意见。 隔着屏幕，剑笙下意识握紧了鼠标，并感觉到了滚烫。因为他发现，星星法师输出了很多低阶技能，这样的好处是损耗慢，适宜持久战。但问题也在此，持久也是消耗，是人手都会累。而现在他的手速似乎……达到了一个峰值，疲惫很快就会来。 骑士的血条下降很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他的意图也很明显，拼了全力，送法师出重围。 “这种能交付后背的精神，正是我们战队所需要的。不计个人荣辱，只为最后的胜利。骑士虽然没有法师那么秀，但也很不错了。”剑笙临场点评，大有激荡风云之意。 马革裹尸用来形容眼前的情形大概不会错，因为公会和普通玩家死伤惨重，地上一大片装备，这时也无人顾得上拾荒了，大家只想将拾荒者痛快地收拾一顿。 然而越到这个时候，大家反而越谨慎，没有人愿意充当炮灰，谁都想坐收渔人之利。 “糟了，他们大概要突出重围了。”剑笙又做出了判断。 “怎么可能，骑士已经残血，法师也只剩20%的血条了。” 剑笙此时点到了法师的头像，看到了他的输出数据，天呢，这是激发了洪荒之力吗？这要是在赛场上达到这个水平，那绝对是mvp了。 而且最让他惊愕的是，“他的手速在570，而且持续了5分钟。” 这是什么逆天的手速和持久力啊！忽地剑笙一拍桌案，“给我披个马甲，要九阶的，快！” 职业战队的选手都是十阶，装备都是银武，只不过也有优劣之分。现在队员要找九阶账号还是剑客，有点难。他递过来一张八阶的。 “要九阶！” 剑笙没说的是，八阶他没有必胜的把握啊，此时星星法师是气势最盛的时候，他八阶去拦，说不得就被爆了。 就在他们去找id卡牌时，游戏结束了，法师带着只剩1%血条的骑士，跑路了。 连算计都这么精准，只剩1%。 剑笙向公会发出公告：“下次再看见星星法师，第一时间伸出橄榄枝，招募他加入职业战队。” 祥云小镇的咖啡店，善解意退出了游戏。她的额头都是汗，手经过刚才一番操作，现在很酸很痛。 “解意，你的手……” 想到刚刚善解意的操作，凌超晗头皮发麻，太逆天了。 善解意却是打的酣畅淋漓，意气风发，“没事，就当弹了一支《拉三》，消耗了……十吨煤的体力。” 看看时间，现在已经下午六点了。“走，我带你去吃大餐，吃素的、不要红的。” 善解意收拾了电脑，“不了，今天回家吃，君羡做饭。” 凌超晗：“……” 内心受到了一万点暴击。想不到，那个少年成名的钢琴师，居然亲自下厨房，为她烹饪每一顿可口饭菜。 “真好。”被柠檬围绕的凌超晗发出这个慨叹。 “再见。” 善解意背上包，往社区方向走。 “明天，还继续吗？” 这两天打游戏，是凌超晗最幸福的时光，因为善解意一丈之内只有他。 “等我微信。” 有所爱有所期待，真好。凌超晗在她走后，做了一个“哦耶”的手势。 才到家里，厨房里已经传出了米饭香味。君羡围着围裙，在厨房门口，“喵喵回来了，去了哪里？” 善解意脖子一缩，“祥云……小镇。” “去洗手，一会吃饭。” 君羡做了四道菜，荤素搭配，还有一道东坡肉。这是最近善解意的新宠。 “吃完了，我们一起打游戏吧。” 心虚地善解意，筷子落在了桌子上。“什……你说什么？” 君羡夹了一大口菜，吃饭速度比较快，“我这两天去找申屠，和他一起恶补了下这款游戏，确实挺费脑子的，打了两天也才三级，不过咱们也不求和职业队的比，娱乐娱乐就好。” 善解意木讷地点头，机械地咀嚼，“那……申屠说什么了吗？” “他倒是没少讽刺我，说我的大脑都被音乐天赋占去了，留给游戏的是零。”君羡笑笑，云淡风轻，不以为意，“我学会了一个词，叫落地成盒。哈哈哈。” 善解意扯了下嘴角，“没关系，还有我。” 吃完饭，在善解意的建议下，两个人连电脑打。 因为星星法师被悬赏追杀，她暂时不能用了。索性注册一个小号。角色也换一换，她这两天和凌超晗配合地天衣无缝，对于骑士技能了解很多，就搞了个骑士。君羡的角色是守护天使，属于和牧师相似的守护类角色。 开打之后，善解意终于见识了“零游戏天赋”和“落地成盒”的真意，真的是一言难尽，菜菜菜菜啊。最起码和凌超晗隔着十个level。 但，君羡肯迈出这一步，愿意陪她打，她还有什么可奢求的呢。 反观两个人打配合，是骑士守护守护天使，而不是守护天使守护骑士。 凌超晗终于等来了善解意的微信，是很简单的一句话，“我不能和你打游戏了。” 他回了一句“哦，我很开心这两天和你并肩。” * 有了之前两天的经验，善解意尽管还带着个拖油瓶，但升级很快，一天就打到九级。策略依然是边打boss边拾荒。小号打到晚就弃置。因为会惹来追杀。 其他玩家渐渐发现了一个规律。就是流水的角色，铁打的守护天使。于是他们看见君羡的守护天使出现，甭管同行的是谁，就开始追杀。 搞得君羡很头痛，他明明很菜，咋就惹了众怒，集体追杀？ 善解意暗搓搓对手指，“那个，是我连累了你。” 练习期间，善解意换了十二个角色，每个都是都是九阶。最后她把这些角色得到的最好武器和装备，通通送给星星法师。她相信，星星法师九阶之下，再无敌手。 过了正月十五，帝大开学，善解意也停止了游戏，返回校园。 风靡战神荣耀、人人咬牙切齿的拾荒者，消失无踪。 而追杀她的悬赏令，犹在。 103 孤儿院的访客，车祸的真相 正月十六，春晖孤儿院来了一位新访客。 访客是一位老者，精神矍铄，腰杆笔直。 为了配合老者的到来，孤儿院一切如常，孩子们在小礼堂看电影，护理员和春晖父母陪同着。 老者先到了柳淑臻园长的办公室。 “不用太紧张，叫我八叔就好了。”老者坐在椅子上，只坐前面三分之二，举止绅士又得体，他手里拿着一份档案。“这几年园区里走出了很多优秀的孩子，是你们的功劳。我代表南先生，感谢你。” 柳园长老了十岁，鬓边已见细碎的华发。她拢了下头发，带着羞赧的笑意，“是南先生创造了好的环境和条件，孩子们才能健康成长。我时常和他们说，饮水思源，要怀着一颗感恩的心。” 八叔阖上了档案，“这些孩子和你还有联系吗？对他们的后续发展有过追踪关注吗？” 柳淑臻讪讪，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多半……不联系了，不过也有的会偶尔回来看看。名嘴林，对对对，她真名叫韦琳琳，个把月还来看看，给孩子们上上课，大家都很喜欢她。” 听到名嘴林，八叔那双沧桑的眼睛亮了亮，“和我说说她，我经常能在电视上看到她，她的养父母应该给她提供了很好的教育吧。” “嗨，”柳园长摆摆手，“都是普通工人，家境也比较平凡。要说好，大概就是他们太渴望孩子了吧，所以才会视琳琳为珍宝吧。”八叔干笑了一声，意味深长，“由此可见，爱是最好的教育。和南先生的理念，不谋而合。她读书这些年，也花费不少吧？” “没怎么问，只是知道琳琳拿了奖学金的，大学还勤工俭学。不然都指望她那家庭，怕是艰难。” 大抵艰难困苦，玉汝于成。“没有这番磨炼，也不会有她今天的成绩，她应该这些孩子中发展最好的吧。” * 柳园长带着八叔让了三楼寝室，指着那一排通铺，“以前琳琳也是住在这里的，她呀真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特别懂事。后来她成了护理员助理，给我们分担了不少工作。” “那时候就展露了……领导力了吗？”八叔斟酌了一下，说出了这个词。 柳园长忍俊不禁，“她呀，挺出乎我意料的。小时候可没见这么犀利。那时候啊，她就是个知心姐姐。” 两个人一前一后，向着食堂而去。 “有知心姐姐，那一定有知心妹妹吧。”八叔随意询问。 “你别说，她还真有个知心妹妹。说起来这也是一段佳话。” 八叔来了兴致，“什么佳话？” 他们在食堂餐桌旁坐下，柳园长领了两份果饮，“琳琳这孩子，待人处事真的没得说，和大厨师们关系也很好。我还是从大厨师那里听说，她几乎每天都单独要一个水煮蛋。” 八叔并没有喝果饮，“水煮蛋不值什么钱，孩子这点小心愿，相信南先生也乐于满足。” “可她不是给自己的，给妹妹的。要不说琳琳善良呢！您刚刚问琳琳是不是园区里发展最好的，要我说，那妹妹才是最好的，音乐冠军，站在了世界的舞台。我还搜集了她比赛的报道呢！” 听到音乐冠军时，八叔倏然站了起来，“你说的是……？” “她改了名字，叫善解意，我原本也没认出来。可她身边的君羡先生，我却是知道的，是君羡领养了她。啧啧……当初小姑娘听一遍钢琴曲就会弹。君羡觉得她天赋百年一见，教她弹钢琴，最终成就了她。”说起往事，柳园长滔滔不绝。 善解意这个名字，对八叔来说太熟悉了。莫斯科之行，她听得最多的就是善解意。 “这么说来，韦琳琳和善解意，是好朋友了？” “琳琳与念念，哦善解意原来叫善念念，她们最投缘。念念性格……比较古怪，在园区里不太合群，都是琳琳护着她的。后来念念被领养，琳琳随后也被领养了，您看，这好运也会传递的。” “好，善解意的入园资料，给我看看。如果有必要，基金会想请她，举办一场慈善钢琴演奏会。” * 电影已经结束了，孩子们涌入食堂，柳园长则带着八叔进入小礼堂。 “当初，就是在这里，君羡举办梦之声演奏会，善念念学会了弹琴。现在善念念也将回来演奏，这真是……最好的安排。” 八叔怔怔望着舞台，觉得不虚此行。 两个人又回了办公室。 这回八叔不再是走马观花地翻档案，而是十分细致地将善念念的信息看了一遍。他的带着岁月痕迹的手指一行行下滑，那些字迹映入眼帘，八叔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份资料，麻烦园长给我打印一份，我也好和南先生报备。” 柳园长没有任何疑议，当即给复印了一份。 而八叔没有做任何停留，马不停蹄地回了西山别墅区，南家别墅。 在客厅里，南夕看完了资料，整个人身体都在颤抖，脸色也越发惨白，她在冷笑。 “所以，是胡遇将善念念送进了春晖孤儿院？”南夕问。 八叔微微弓着腰，“是的。” “善念念是许宜安的女儿，她居然是许宜安的女儿。”南夕攥着拳头，眼底闪着泪花儿。 八叔平静地叙述：“我还查到了更多的信息。许宜安出车祸，应该是自杀，我拿到了她的就医记录。她被诊断患了……乳腺癌，晚期。我猜她是想，带着女儿一起上天堂的。” 南夕被这个信息震惊了，嘴巴张大地可以塞进一个鸡蛋。“为什么，她的女儿那么天才！听一遍曲子就会弹，简直闻所未闻。” 八叔：“确实如此，而且别人眼中的天才，其实是一个先天性自闭症。” “自闭症？”南夕尖叫了出来，满满的不可思议，“自闭症可以学音乐？自闭症能当上冠军？自闭症能把我女儿碾压地毫无还手之力？” 八叔显然预料到了这个反应，事实上，他同样被这个事实震撼。“是的，这些年她一直接受治疗，颇有成效。去年，小小姐还让人拍到了她出现在心理咨询室的照片。” 南夕的目光已经不聚焦，整个人失魂落魄，“这么说，他知道她的存在，他庇护了她，他心里是不是还念着那个死去的女人？” 南夕像绕口令一样说了几个ta。但八叔听懂了。“小姐，这件事我建议到此为止吧，人皆有逆鳞，不要碰到先生的底线。毕竟，他现在还在你身边，过去的十几年，是他陪你度过，你们的女儿都十九岁了。” “女儿？”南夕只是冷笑，“他可曾真正关心过他的女儿？我知道他心里是记恨我的，记恨我算计了他，记恨我不折手段怀了他的孩子。也许当年他回到我身边，根本就不是出于爱呢！” 104 我知道了善解意的秘密 得知了真相的南夕，处于情绪起伏震荡之中，“所以，阿恒之所以保下那个主持人，是……为了善解意吗？” 老管家八叔一板一眼地说着他的看法：“目前猜测，应该是的。春晖的柳园长说，善念念脾气古怪不合群，多亏了韦琳琳处处维护。结合咱们之前调查的，胡遇暗中资助了韦琳琳，我甚至怀疑这一切都是先生暗中授意，这是他对韦琳琳的许诺。” 如此，一切都说的通了。 枕边人的同床异梦，让南夕感受到了背叛和无力，她瘫坐了沙发上，默默垂泪。“八叔，这件事情暂时不要让楚楚知道，她现在最听不得善解意了。如果知道她引以为傲的父亲，居然是……她会受不住的。” “接下来怎么做？” “做了错事总要付出代价的，先收拾这个韦琳琳吧，别以为舆论在她那边就可以乱说话。至于善解意容我想想，如何兵不血刃……” 南夕和管家讨论，全然没注意到楼上的南乔楚已将一切听了去。南乔楚本来今天应该去学校的，但她身体不爽利，就提前回来躲进了自己的房间。听得这些话时她呆若木鸡，转回自己的房间。 天呢，这个世界疯狂了吗？ 她靠在门上，滑坐了下来，而后她拿起了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她的声音冷静地令人可怕，“老师，我知道了一个关于……善解意的秘密。” * 尽管冬的严寒依然笼罩着帝京，但开学的热闹气息还是带来了不少喜庆。 艺术学院西乐班的班级会上，刘川岩站在三尺讲台上，望着那一张张青春的面孔。坐席的最后一排，是他的得意学生，闷着头在写着什么。 钢琴师协会现场谱曲的事情，已经传到了他的耳中。他的嘴角便也扬起了一丝弧度。 “假期已经结束，大家收收心，迅速投入到新学期的学习中去。三件事，第一件，最最惨烈的选课，定好你的闹钟，提前练练手速，热门老师的课永远不好选；第二件，成绩不能决定一切，但可以决定奖学金的去向，希望你们看在奖学金的份上，不负青春搏一搏；第三件，赛事活动多关注，为毕业后提前做好规划……” 此时，一心三用的善解意正在改曲子。因为接连几天练游戏，她几乎没碰过钢琴，现在有些负疚。 她此刻改编的这首，是大家耳熟能详的《兰陵王入阵曲》。这首曲子本是琵琶弹奏，而现在她需要用琴音展现金戈铁马，难度不小。 手机时而蹦出微信，来自车黎尔。 车尼尔：“选课一起吧？既然加入了量子小组，少不得要选量子学课程了。” 解意：“好。” 车尼尔：“对了，老大为新公司选了总部。程哥说要去那办公了，应该很少回实验室了。” 解意：“哦。” 车尼尔：“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听说在环保科技园，听名字就知道，环境贼拉拉好。” 善解意望望窗外，是挺好的，咖啡店的网速很快，就是关门太早。她斩钉截铁回复：“不去。” 车黎尔发了一个委屈小娇包的表情。 念念大佬总是不带他飞，他很不开心。 * 下课的时候，刘川岩又把善解意单独叫了出去，在走廊里。“解意，恭喜你。” 这让善解意摸不到头脑，“什么？” 刘川岩春风满面，“你呢，不仅获得了学院的全额奖学金，还获得了数学系的罗庚奖学金。一共十万块，分四年发放，到时候会打到你的账户上。” 一开学，就听到这样的好消息，的确是意外之喜。善解意笑笑，干巴巴回了句：“谢谢。” “这是你自己努力得来。原本我还担心你学数学会吃力，现在看来你完全可以胜任。老师呢，现在就希望你平衡好二者关系，争取两不耽误，各有所成。” 善解意颔首，“我努力。” 得了保证的刘川岩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学生，“钢琴师协会的事我也听说了，这是一件非常有 意义的事，你要是改编好了不妨给我也看看，集思广益，当然改编的署名还是你的。” 善解意当即拿出了《兰陵王入阵曲》的钢琴改编。 铅笔字迹，还有涂改过的痕迹。 刘川岩：“……”你不会是在我的课上改编的吗？这速度！ 看了两分钟后，刘川岩只觉得价值观又被颠覆了。仅在脑海里过一遍，便已感受到兰陵王波澜壮阔的一生，短兵相接、马嘶鼓震，不绝于耳。 善解意走自己的音乐路，就是让别人无路可走的，因为她的光芒太盛，谁能与其争辉？ * 接下来几天，除了正常上课外，善解意参加了一次量子小组的分享会，还会分出了一些时间看职业电竞联赛，同时在脑海里和剑笙提供的攻略对照。多半时候是验证，偶尔她也会改攻略，研究最行之有效的输出法。 见面会是在周六的下午，在三里屯工体举行。 这时，又有一个消息传来，澜光的新闻发布会也在同一天举行，坐标恰好在隔壁的三里屯vige瑜舍酒店。 时尚潮玩是人们对三里屯-工体的第一印象。曾经有人这样描绘帝京这一片弹丸之地： 这里是天堂，这里是地狱。 如果你爱一个人，你要带他去； 如果你恨一个人，你要叫他来。 这里是潮流的前线，这里是修身后花园。 这里是酒吧街5000种暧昧味儿，是第五大道100家超大牌； 这里是每天10万人的夜夜笙歌，是诗人和浪人的流放地。 这里吃喝玩乐夫复何求，这里悲欢离合天长地久。 正因如此，电竞圈和娱乐圈一致将公关选择在了这里。而在这个周末，三里屯-工体达到了史无前例的拥堵状况。 这一天，凌超晗上午就到了工体，并在附近餐厅慢悠悠吃了一顿午餐，而后进入工体内部。 这一天，摩登音乐派出了保姆车，将善解意和君羡接到了工体的外围。随后，全副武装的善解意和君羡，在田勋和两个保安的护送下，进入工体。 工体盛况非凡，建筑外立面上超大的led屏，轮播着两个形象，一个是新代言人善解意，她以战斗法师的形象出现，一双小猫眼因为戴着美瞳，散发着神秘而唯美的气息；另一个则是藏锋战队队长剑笙，一身银武装备，角色剑圣。 俊男靓女，特别养眼。 上万名玩家同时涌入工体，即将见证一场空前的电竞盛宴。 “听说钢琴少女会和玩家对战，不知道她的水平如何呀。” “想想她创造的奇迹，我很期待啊！” “会弹钢琴不代表会打游戏啊，而且女玩家真的蛮少的。” “今天，钢琴少女将代表广大女生，狠狠地虐一遍你们这些直男。” 105 竞技开始，狭路相逢 善解意进入了工体的后台，而君羡和田勋则是在vip第一排。 场地呈环形空间，中间是舞台。本次见面会以互动、表演性质为主，职业队员、代言人以及普通玩家，都会在舞台上操控电脑进行现场秀。 时间已到，舞台上方陡然打出一束光柱，随之一个手执长剑向天、器宇轩昂的人物形象出现在舞台上。 玩家们顿时发出一阵尖叫，那是他们喜欢的剑圣剑笙！ 陆续又有几个形象登场，都是藏锋战队的队员，当然全是男性选手。这也是他们要找一个女代言人的原因，证明女玩家也可以玩的很好。 忽然又一束光柱直通舞台穹顶，手拿银戟，身披披风，英姿飒爽。正是善解意代言游戏的形象。 随后电子合成音响起，“战神荣耀藏锋战队粉丝见面会现在正式开始。” 作为一款拥有六年历史的大众网游，战神荣耀因为前卫的角色设定和流畅的体验引领了电竞风潮。 第一个环节，职业战队选手随机抽取现场玩家同台互动，算是给粉丝的一个福利。职业队员会根据玩家的级别压制自己的实力，保持同等级娱乐切磋。 当然，职业的对业余的，前者肯定也会手下留情，“全民享受荣耀”是这个环节的宗旨。 剑笙没有上场，副队以及两名队员和玩家切磋了两局，期间氛围其乐融融。 “善小姐，这两周练习怎么样？可遇到了什么困难？”因为善解意没有加剑笙的微信，剑笙完全不知道善解意的水平。他毕竟年少气傲，觉得既然对方傲娇，那就由着她。他很想看她出洋相，可又不想打击女性玩家的积极性，所以处于矛盾中。 善解意想想这些日子的经历，和君羡打游戏的种种，每每救君羡于危难之中，成就感十足。“挺有趣的。” 剑笙的问话打在了棉花上，人家根本没有直接回答。“下个环节你应该知道了吧，是五五对战。你随机抽取一些幸运观众，当然也可以选择职业队员。我这边也会从场间抽几名玩家，进入地图实战。不为胜负，只为娱乐。” 善解意想了想，“多给观众，一点机会吧。” 剑笙被这个答案惊讶了一下，她不打算挑职业队的吗？如果实力太菜，那其他玩家看不尽兴，也提不起兴趣啊。 这时战队经理孟嘉过来，“善小姐、剑笙，准备一下可以上场了。” 善解意从座位上站起，忽然问道：“我，可以挑选玩家吗？” 原则上来说，玩家是随机抽取产生的。但，既然代言人提出了要求，可以操作一下。善解意伸出了两根手指，“两个名额。” 言下之意，她挑选两名玩家，其他的自然产生。 “可以……吧。”孟嘉回到。 剑笙忍不住，还是建议，“战队里有两名队员，和战斗法师配合的很好。你用我们的账户，相信可以打的很漂亮。我给你的资料，第一页就附上了账号和密码。” 善解意看到了，“不是说，和玩家同乐吗？而且，我自己有账号。” 剑笙：“……” 你的账号会比我们职业战队的级别更高、装备更好吗？他实在是对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钢琴师无语了。 善解意和剑笙终于登台。 按照惯例，是解说员和上场嘉宾的互动。解说员走到了善解意跟前，“观众朋友们，现在站在我身边的就是战神荣耀新一届代言人善小姐，最最优秀的钢琴师。我听说钢琴师的手指是被上帝亲吻过得，所以打电竞天然具有优势。善小姐，能和我分享一下，你打战神荣耀多久了吗？” 善解意不假思索，“十四天。” 全场哗然，深吸一口气。剑笙扶额，不忍直视。幕后的孟嘉，想撞墙。钢琴少女怎么这么实诚。 解说员被呛得咳嗽一声，“那那那，你今天打什么角色？” “战斗法师。他们给我，拍了这个形象。” 指的是广告形象，玩家们默认，这是金主爸爸的意思。 解说员觉得这聊天几乎没办法进行下去了，他按照既定套路打圆场，“毕竟女性玩家不是特别多，所以善小姐，你可以挑选两名职业选手搭档，再抽取两名幸运观众。” 本以为善解意会就着台阶下来，不料她没理这茬，“荣耀，是大家的荣耀。我想让更多玩家，享受荣耀。” 尽职尽责的代言人附体，完全没毛病。然而解说员和剑笙脸都绿了。这代言人桀骜不驯，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那么，现在请善小姐抽取幸运玩家吧。” 舞台上方开始滚动观众的坐席，善解意站在台前，可以看到两侧的大屏，她喊停。解说员宣布观众坐席号。第一个上来的，是君羡；第二个上来的，是凌超晗。 而后又产生了两名幸运玩家。 解说员看着君羡，又看着凌超晗，挺纳闷，这普通玩家颜值也忒高了。剑笙号称战神荣耀第一颜值，可在这二位面前，似乎还显得稚嫩，不够看。 解说员先采访君羡，“这位玩家哈，根据规则，接下来和你对战的是职业战队的，有什么感受？” 君羡虽然打游戏菜，可也是对规则了如指掌的，他侃侃而谈，“职业队不是压制实力和我们保持对等吗？为了发扬精神，他们应该不会让我们输的太惨吧。” 剑笙：“……”这么说，他都不好意思赢了。 解说员又问：“你是什么角色，现在几阶？” “守护天使，八阶。”君羡思忖，要不是喵喵开学了，应该能代他升九阶。 八阶在普通玩家中已经很少见了。台下观众又是一阵鼓掌，代言人好会抽取啊，挑的都是又帅技术又好的。 解说员又转而向凌超晗：“和职业选手对战，有何感想？” 凌超晗做了一个游戏中骑士的技能——“挑衅”，是拉仇恨必用技能。“我是骑士，只管冲锋，不管对手是谁。” 凌超晗的风格，和君羡完全不同，嚣张又霸气。 剑笙听了拳头都攥紧了，只想赶快开始游戏，然后将他摁在地上摩擦。 106 完虐职业战队，念念掉马(两更合一) 主持人的最后一个问题，留给了剑笙。“剑笙，有什么想和玩家们说的吗？” 剑笙笑的十分含蓄，“正如我们的新代言人所说，荣耀是每个人的荣耀，享受游戏。” 台上的两队选手终于坐在了电脑屏幕前，登录账户。 进入地图，一线涧。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善解意、君羡和凌超晗的号，星星法师、守护天使和凌天骑士。这不是最近风靡全服、引发大家同仇敌忾的拾荒者吗？ 九阶战斗法师和骑士，尤其战斗法师，恨不得是九阶当中装备最顶级的，银武是不好搜集的，她只缺一个护心镜。 观众玩家是拥有上帝视角的，无不倒吸一口凉气。这下节目好看了。 一线涧地图，剑笙剑笙落在了涧之下，而他的同伴牧师落在了涧之上，与善解意的战斗法师相逢。 什么逆天的运气！ 牧师是守护类角色，技能都以恢复、治愈为主，高阶的还有复活术。攻击类技能很少。这个牧师自然也知道先前的拾荒风波，他一个愣神的瞬间，星星法师已经打出一记空击，虽然是低阶技能，但直接导致牧师身体浮空。 又快又准。 接着星星法师以极快的手速施展连刺突击，两次命中同一部位有50%的出血效果。牧师的技能被打断，他很快发现问题，那就是星星法师的手速比他快，是碾压级的。而且对方每次都命中同一个部位，他出血了。 涧之下，剑笙在走位，他知道涧上有决斗。事实上过往的比赛中，他曾经在上方，将对手打下崖涧。 他察觉到了上面的战斗，并迅速作出决定，增援牧师。然而一线涧陡峭，逆势而上凶险且艰难，最怕遭到伏击。 真的是想什么就来什么，在他向上攀援的时候，他遭遇了凌天骑士。 正如凌超晗在舞台上做的那个动作“挑衅”，这个技能的逆天之处在于不仅产生大量仇恨，还会让被挑衅目标失去自主权，必须应战5秒钟。救援过程，每一秒都很宝贵。 剑笙无心恋战的应战，耗时间，要拖过4秒。没成想，凌天骑士又施展了骑士精神，被骑士精神加持的挑衅，被挑衅目标的强制应战时间增加至7秒。 然而骑士最重要的特征就是血厚、抗击打能力强，还是个九阶。剑笙并没有使用自己的大号id因为要压制实力，因为对方有八阶守护天使，他作为职业队员，就选了八阶剑客。八阶对九阶，剑笙吃了亏，单凭技术优势也不可能短时间内将骑士击败。 解说员紧张到不行，双方队员都在向一线涧上方汇集。 牧师没有等到剑笙的救援，他看到己方的术士赶来，在五米开外念咒语。术士吟唱需要时间。星星法师见状，直接使了一个七阶的大招，“飞龙在天”，本已出了很多血的牧师，在剑笙被挑衅的第七秒，被星星法师一波带走。而后星星法师的长戟向着术士而来。 这个术士是普通女性玩家，级别很低，在星星法师手下没走两个回合，就被ko了。 解说员目瞪口呆，“我们的代言人，善解意小姐的星星法师太生猛了。游戏进行不到15秒，带走了对方两名队员。职业牧师直接下线。哦，我现在非常期待，她能不能一挑三？天呢，太精彩了！” 如果不是知道，这个地图是系统随机分配的，观众都要怀疑有bug了。怎么会那么巧，一切似乎都向着善解意团队的方向发展。 剑笙到底是剑圣，很快他就以八阶的逆势，展现了专业的素养。凌天骑士已经被击中很多次，掉了很多血。 既然牧师已经被带走，剑笙失去了救援的目标，他从未打的这么憋屈，这股气全都要撒在对方骑士身上。那么，来战。 对于能拖住对方最重要的战斗力剑笙，凌超晗是非常荣耀的，在对方没有补给的情况下，他每多耗一点血条，己方就更接近胜利。所以他真的打的非常卖力，都是以伤换伤、以血换血的路数。他的血条下降的特别快，只剩30%了。而此时，剑笙终于达到溪涧上方。 在上方，星星法师和两个普通玩家正在和剑笙队的一名职业队员和一个普通玩家交锋。剑笙想加入，凌天骑士不许，打的非常胶着。眼看着骑士已经残血，剑笙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对方的守护天使在哪？现在全员汇合一线涧，为什么独独不见守护天使？ 就在他疑惑的瞬间，一直守在暗处的君羡的守护天使冒了出来，给了骑士一个大治愈术。凌天骑士迅速回血70%。 omg！ 剑笙很想去撞墙，是那种很无奈很无力的。他不得不改变策略，首要目标解决守护天使。可是现在他们已经处于了劣势。对方满员，而他们只剩下三名队员。 职业战队的精神就是，要坚持到最后一秒，全力以赴。然而剑笙真的打的被动。实力不能完全发挥，还没有补给，到最后他被战斗法师、骑士和守护天使围攻。 这场游戏就这样结束了。 业余的居然打败了职业的，不敢想象。 台下是热烈的欢呼，为战神荣耀的新代言人。 事实胜于雄辩，钢琴弹得好，也可以游戏打得好。女性玩家也可以非常出色。 善解意和她的团队，以及对方队员，重新回到了舞台。解说员站在了她身边，“善解意小结，刚刚这场对战，有什么感受？” 善解意笑笑，面对台下那么多观众，她不再局促和不自在，相反她很开心，她的答案非常简洁，“过瘾！” 享受游戏、享受荣耀。 “练了十四天，打败了……职业战队，虽然有很多巧合之处，但也足够骄傲的。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何止解说员好奇，台下观众也很好奇啊。 善解意如实回答，“剑笙，给了我一个攻略。” 短短九个字，蕴含了很多信息。打游戏哪有不看攻略的，可别人看了攻略，也没有到这么短时间就打败职业战队的地步啊。再说枯燥的攻略要跟实际相结合，这都需要大量的实战。 旁边的君羡接过了话筒，补充说：“解意每天都按照剑笙给的攻略练习。其实，今天我们的胜利，明显是剑笙放水了，他大概被我说的不好意思赢了。” 剑笙看向君羡，心情很复杂。他之前对善解意不算友好，现在君羡居然替他说话，这样的胸怀就很值得别人尊敬。 “其实，没有了。解意小姐实力很强，我可不敢划水呢。”剑笙笑笑说道。 台下的玩家们肃然起敬，有人甚至起立，像他们喜欢的爱豆致意。 君羡接着说道：“战神荣耀这款游戏是很有趣的，当然打好也是需要刻苦练习的，很多人未必能复制解意的成功。她的手速，你们懂得，她练琴天然有优势，而且她的记忆力特别好。” 玩家们在大声喊，还有吹口哨声音。维护秩序的人上了舞台，在解说员耳边说了什么。解说员满目崇拜地看善解意，“善解意小姐，玩家们问你，前些日子在网上的拾荒者……”他拿出了一张小便签，“和守护天使打配合的枪炮师、刺客、战阵师、忍者、弹药师、机械师……和你什么关系？” 善解意顾盼之间，有点犹豫，要不要直说呢。 凌超晗开口了，“那些角色，都是解意的马甲。” 善解意打完游戏，会和他讨论，毕竟他的水平远高于君羡的游戏水平。 此话一出，整个工体都要沸腾了。最出奇的不是十四天打到九阶，打败了职业战队。而是每天换一个角色，每个角色从早到晚打到九阶，都那么牛叉。拾荒拾到全服无人拿她有办法。 善解意小姐，请问你还是不是人？ * 三里屯vige瑜舍酒店，另一场发布会正在进行。 舞台c位，是曾经四手联弹的钢琴双姝，以及澜光集团少当家景耘宣。 现在进入了答记者问环节。 “南小姐，你现在算是正式出道了吗？你的家庭对于你的选择，可有……什么看法？” 南乔楚双腿交叠，坐姿温文尔雅，大家闺秀气质十足，她拿着话筒，“我爷爷说，只要真心喜欢，将热爱发展成自己的职业，没什么不好的？” “这么说新专辑很快就会面世了？” “对，主打肖邦和勃拉姆斯。”随后有记者将话题抛向了唐歆玥。“唐唐小姐，你此次签约澜光，也要发新专辑吗？” 唐歆玥目光流转，看了一眼南乔楚高傲的眼神。她知道，南乔楚对她心存警惕，毕竟她是以绿叶的姿态出现。喧宾夺主是大忌。“不，钢琴虽然也是我的爱好之一，但我的技术，较之南小姐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公司对我的定位，是往唱作方向发展。” 南乔楚一愣。她没想到唐唐居然是这个答案。她和唐唐合作过，仅就那几只合奏曲子来说，唐唐无论技术还是情感，和善解意竟有几分相似之处，这让她感受到了威胁。没想到，唐唐的方向和她截然不同。这么看来，倒是她心胸狭隘了。 景耘宣满意地点点头，唐唐简直太乖太会做事了。他担心的矛盾和尴尬，被她三言两语化解与无形。 “恭喜澜光集团喜得两位才华艺人。景先生，和两位美女合个影吧。” 景耘宣居于c位，南乔楚和唐歆玥一左一右，媒体拍下照片。 台下，邵然冷艳看着这一切。她注意到了唐唐的谦恭，也注意到了唐歆玥和景耘宣保持的差不多一拳的距离。那种态度，更像艺人和老板的关系。她揉揉眉心，难道是她想多了？ 发布会结束后，南乔楚匆匆先出了会场，神色却带着几分亢奋。她没有离开，而是去了酒店的天台。 帝京的二月末，天气依然寒冷，风吹得她碎发起，衣摆朝向一个方向。她在通电话。“布置的怎么样了？” 那边回复，“活动结束就可以实行，一切尽在掌控。” “要做的干净利落，不留任何蛛丝马迹。” “是。” 挂了电话，南乔楚攥着手机贴在胸前，喃喃道，“你不是敏感红色吗？我就送你一车红色，满世界的红色。骗了我们这么久，该让世界知道你的真面目了。自闭症，你好。” 她往回走，忽然听到一个声响，有人！ 身影一闪而现，南乔楚没看清。她冲进走廊，除了几个宴会厅有人进出，根本不见鬼祟踪影。 眼花了？ 与此同时，唐歆玥闪进了酒店的楼梯，拍着胸脯喘着气，差一点就被发现了。 随之她被拉进了一个怀抱。 “慌慌张张做什么？”景耘宣在她耳边吹气，笑容沾满了蜜。 看清楚了人，唐歆玥一颗心落地。“这里是公众场合，快松开我。” “放心，没有监控。”景耘宣掘起了她的下巴，在她的小口上亲了下去。唐歆玥被他的柔情包围，身子都软了几分。她娇嗔道：“你呀，总是这样任性。” “这是对你的奖励，今天发布会，表现得很好。乔楚的背景在哪里，便是我父亲都要给几分薄面，你处理的很好。只是委屈了你。”景耘宣说着，又在她额头亲了一下。 唐歆玥垂着头，化地浓密的睫毛垂下一小片阴影，韵致楚楚动人。“不，我不委屈，我很欢喜。”她眼神亮亮的，眼底都是景耘宣，“对了，我看你太太出席了发布会，你去陪她吧。” 景耘宣却还舍不得，“她除了一张脸还看的过去，简直呆板又无趣。你让我去，唐唐，你不吃醋吗？” 唐歆玥莞尔一笑，眼里揉满了甜蜜，“阿宣，我们来，日，方，长。” 她曾说过，不叫他“阿宣”，害怕叫顺口了会失了分寸。可此情此景，这一声唤，让景耘宣彻底沉沦。他把她揉进了怀里，“你这个小妖精，真是要了我的命。晚上回家等我。” 待到景耘宣消失在楼道里，唐歆玥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发饰，恢复了得体的仪态。见楼梯口无人，才堂而皇之走了出去。 107 工体上空的红色花雨 工体会场，玩家见面互动会已经接近尾声。 但仍有很多粉丝没有退场，队伍排成了两排，等着和喜欢的战队明星签名、合影，最忙的当然是剑笙。 善解意的马甲曝光，以及因为在场上的出色表现，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问题随之而来。 公众人物和粉丝合影是很常见的事情。而对于善解意来说，肢体接触是她一直不能突破的障碍。 君羡与善解意隔着五六米，他知道她的未来星光璀璨，没想到来的这样快。太受欢迎也很麻烦，君羡此时就在和战队经理孟嘉低声交涉。 孟嘉露出了为难的神色。“乐先生，这这这……” “解意她对肢体接触……十分敏感，没办法和大家合影。” 孟嘉第一次遇见这种状况，拒绝粉丝的合影要求，似乎不太近人情。“乐先生，还是你来说吧。” 君羡看到一个男生玩家到了善解意面前。 “解意女神，我好崇拜你啊，游戏打得这么棒！虽然你爆了我的橙武装备，哦当时你用的是忍者角色。我可以要你的签名和合影吗？” 他递上了小本本。 善解意露出为难的神色。 君羡适时挡在了她身前，面带迷人微笑，“感谢大家对解意的喜欢，解意也很高兴能和大家一起游戏，享受游戏带来的轻松和快乐。但很抱歉，”君羡向观众解释，“她可以签名，但是合影恐怕不行，她因为某些原因……不是很习惯，快门的声音，请大家谅解。” 男生玩家显然很失望。“这……这样啊。” 不过拿到了签名后，他还是很开心地离开。“谢谢你，我会一直支持你的。” 人群后面排队的七八个玩家，相视一眼。每个人手中都有一个环保的帆布袋。袋子里面鼓鼓的。 凌超晗也没走。今天能再次和她并肩，她很欢喜。然而看到那几个人交头接耳，似乎在对暗号，他不禁微微皱眉，往队伍前凑了凑。 队伍在移动。 一个玩家到了善解意跟前。他生的很高瘦，戴着斯斯文文的眼镜，眼底灼灼有光。“善小姐，我是你的超级fans，从李斯特钢琴大赛我就注意到你了。喜欢看你弹琴，喜欢你专注的样子，现在又无比喜欢你大游戏的英姿飒爽。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说着他从帆布包里拿出了一大束红玫瑰，艳红似火。斯文男生单膝点地。 善解意呼吸一滞，脸色白了白，后退一步。 与此同时，君羡已将她揽在怀里，挡住了她的视线。“请拿开你的玫瑰！” 纵使翩翩君子，也无法保持温润气质。 男生忽地起身，冲了上去，伸手去撕扯君羡。“解意小姐，我好喜欢你，你能喜欢我，让我抱抱你吗？” 在他话音结束后，场间此起彼伏响起了“砰”的声音，漫天飘落了红色花瓣雨，落在了每个人的肩头、发间。是斯文眼镜男的朋友，他们的帆布袋里装的都是婚庆时用的小型手拧礼炮。本应该是极其浪漫的一幕，然而发生在极短的时间，犹如一场噩梦。 一声尖叫撕裂了工体的上空。 善解意抱住了自己的头，她的视线开始模糊，变成熊熊燃烧的火海。大火中汽车爆炸，母亲回眸最后一眼。 君羡回身，眼睛通红，猛地扬起一拳，击在了斯文男生的脸颊。 他用十年时间治愈她，而眼前的人只用一个瞬间，破坏了他全部努力。 斯文男抹了一下流血的鼻子，眼中有狠厉的光，向着君羡，“你凭什么打人？我喜欢善小姐关你什么事？” 人群一片慌乱，骚动不息，有拉扯、有嘶吼，有斥责，他们在为斯文男呐喊助威。 “喜欢一个人有错吗？你凭什么动手？” “你是善小姐什么人？你这个野蛮人。” 游戏方孟嘉、剑笙，摩登音乐田勋则在维持秩序。“大家不要慌乱，这里面有误会。” “不管怎样，打人都不对。” “给我们一个说法。” 乌央乌央、七嘴八舌。 凌超晗冲到了前面，场面太混乱，输出全靠吼，“你带解意先走，”这是对君羡说的。随即他一撸袖子，又一拳打在了斯文男的肚子上。“你不光欠扁，还惹人嫌。剑笙，还愣着干嘛，过来帮友军！” “md你算哪根葱？” “当初你爆了我的装备，现在新账旧账一起算。” 至此两方彻底动起手来。 耳边是刺耳的噪声，眼前是冲天的火光。善解意的瞳孔失去了焦距，目光涣散，本能地任君羡拥着，向场外而去。 便在这时，有人用类似水枪的东西，喷出了红色的水柱，发出“哦！哦！”的欢呼。水柱鲜红如血，似在狂欢庆祝，全都落在了君羡和善解意的身上。 善解意触到了黏腻腻的红，胸口气闷，脸色惨白如纸。她的叫声便也更尖锐，似要穿透工体的穹顶。她的身体一寸寸软了下去，因刺激过巨而休克。 君羡接住了她，他红着眼眶帮她做复苏，“喵喵，喵喵，你不要吓我，醒一醒。凌超晗——叫120。” * 工体的一幕以近乎荒诞的局面收场。不仅120来了，110也来了，带走了斯文男及其同伴，还有先动手的凌超晗。 帝京大学附属医院，君羡无力地等在就诊室外，已经一个小时。医生出来了，他迎了上去，“医生，怎么样？” 医生摘下口罩，”病人脱离了危险，但受的刺激太大，大脑开启了应激保护反应，所以人暂时还没醒来。我们的建议是留院观察两天，去办理住院手续吧。” “好，谢谢医生。” 得了医生的话，君羡心头的石头终于落地。办好了手续，他仍然等在病房门外，见到凌超逸和凌超晗来了。 因为发生冲突，凌超晗的脸上还带伤，他也不以为意。“解意，她醒了吗？” 君羡无声摇摇头，双手抱拳抵在唇边。 “md，这群人比我还可恶。”凌超晗的拳头朝着墙壁招呼过去。 “喂凌超晗，你自残成瘾了吗？”凌超逸讽刺一句，在君羡旁边坐下，拿出一张纸巾递过来，指指他身上的红色，“放心，小猫女她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君羡接着纸巾顿了下，“我怀疑，这是一场有组织、有策划针对喵喵的犯罪。” 108 国民钢琴少女是自闭症? 108关于自闭的网络猜测 君羡的身上还沾着斯文男同伴喷出来的红水，他接过凌超逸递来的纸巾，又在身上闻了闻，带着一股……番茄的味道。他忽然说道：“我怀疑这是针对喵喵有组织、有策划的犯罪。” 红玫瑰、红色花瓣落雨，甚至喷出来的红水柱，看似粉红泡泡，实则充满了恶意。 “都是红色，他们知道解意怕红色？！”凌超晗看似问话，却是坚定的语气。 “警方那边录口供，怎么说？”君羡追问。 凌超晗抱着手臂，想起派出所里那一幕，气不打一处来，“那个眼镜男，也是一个弹钢琴的，经常混迹于脸书等社交媒体。我过来的路上翻了他的页面，确实都是解意的照片和视频。他对解意的关注，始于魏玛那次李斯特钢琴大赛。” “我不相信，他说的每个字，我都不相信。”君羡摇头否定，他的直觉十分强烈。 凌超晗接着说：“用他的话说，这只是他向心爱的女孩子表达爱意的一种方式，没想到会给对方造成麻烦，间接造成治安混乱。对于这件事情他做的不当之处，他深表歉意。特么他还想来医院。” 君羡沉着气，光华敛于一身，即使外表狼狈，他仍然是那个风光霁月的君子。而此时，君子不怒自威，“红玫瑰和花瓣雨，我可以接受是表达爱意，那这个水枪喷出来的红水呢，现在可是大冬天！” “那是……番茄酱。”从警方那里得到答案时，凌超晗第一反应也是抓狂，太特么胡闹了。现在察觉背后的一切，他的怒火快要燎原。 “君羡，”凌超逸拍拍他的肩膀，眉眼特别温柔，“我知道你这些年，为了帮念念康复付出了很多，这次的事谁都不会轻易揭过，需要我们做什么尽管直说。” 君羡看了看凌超逸，她追了他七年，至今孑然一身。人情债最是难还，该划清楚的他不允许自己装糊涂。“凌小姐，谢谢你。我想我会想到办法查到幕后真相的。” 亦如往常的很多次，他委婉拒绝。但凌超逸不是轻易会放弃的人。“你就一个人，如果你忙着去查真相，谁来照顾念念？当然，如果你不介意，我弟弟也十分愿意代劳。” 君羡：“……” 今天友谊赛之前，君羡已经知道他家小猫女之前和凌超晗打游戏去了。这代表着喵喵对他的信任又增加了，这个事实让君羡不太舒服。他站起身来，四处巡望，“凌超晗，借一步说话。” 凌超逸耸耸肩，“什么话，我听不得吗？” 凌超晗跟着君羡去了楼道。 “之前你和我提过一个私家侦探，我想正式聘用他。”君羡开门见山。 上次凌超晗调查杜微时，请平仲宇出手。后来为了争得君羡同意他和解意的约会，他献出了自己的诚意，并愿意帮君羡去调查。 “乐先生，就算你不说，我也是要查到底的。私家侦探叫平仲宇，是我的朋友。他会去调查，有了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不，我还是要付报酬的。”君羡坚持他的要求。 凌超晗明白了他的意思。看来，君羡还是不肯他表现的机会啊，害怕他继续追求解意吗？他是无论如何不会放弃的。“付报酬也可以。不过早在你之前，解意已经付过了。” 君羡：“……” 凌超晗内心比了个v字，对，解意是他的投资人兼合伙人。自然是付过报酬的。 * 君羡和凌超晗达成共识，开始了行动。 程叙和凌超晗负责网上追踪，斯文眼镜男的网络社交。而平仲宇则在线下追索斯文男的人际关系网。 与此同时，网络上关于这场电竞的粉丝见面会引发了热议。 起初的话题都是讨论战神荣耀新代言人的技术、iq和手速的，慢慢的话题偏了，开始指向这场慌乱事件。 总想一夜暴富：有没有人觉得，钢琴少女的反应过激了点。这样的表达爱意场面，其实还挺浪漫的。 善解意今天不弹琴：如果你不喜欢的人，非要和你表白，做各种无聊的行为，你乐意吗？ 焦糖玛奇朵：不乐意归不乐意，可钢琴少女的反应不太对哦。 出师未捷：我在现场我在现场，善解意小姐恐惧坏了，后来还导致休克了。 心理医师迦玛：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这些玫瑰花、花雨、水柱应该是刺激到了她，使其产生不好的联想。哦，我发现了一个规律，它们都是红色。色彩心理学上有这样类似的研究，有的人会对特定的颜色反应敏感。 而接下来的一个长篇帖子，将善解意里里外外进行了透彻的分析。发帖人id为科学怪物。 “我是从去年的星海钢琴大赛起关注了国民钢琴少女，在她多次留在公众面前和网络上的形象中，我发现了一些问题。一、善解意小姐容易紧张，尤其比赛前，下图为李斯特钢琴赛之前她的状态。” 照片应该是观众拍下上传于脸书的。图片中善解意紧张地擦汗，而旁边的君羡举着一张纸，之上写着“善念念不是小溪是大海。” “不光李赛如此，柴赛也如此。第二，善解意小姐似乎对肢体接触很抗拒，有图有真相。颁奖礼点的时候，她总是与颁奖嘉宾保持距离。在不久前结束的新春音乐会上，她拒绝了尤利娅的拥抱。而在战神荣耀的粉丝见面会上，她直接不同意与粉丝万家合影，后来她的经纪人也证实了这一点。” “第三，善解意小姐的着装，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发现，国民钢琴小姐的出席公众场合的全部衣服，非黑即白，她没有穿过红色的衣服，没戴过红色饰品，没有涂过红色的口红。在一塔湖图论坛上，有人为她建的帖子曾说，她不喜欢红郁金香。从今天工体表现来看，我们可以大胆推测，钢琴少女不是不喜欢花和花瓣雨，而是不喜欢红色。第四，帝大论坛上还写过，钢琴少女经常独来独往，她应该是不善于交际。” “根据以上这些特征和推断，我怀疑国民钢琴少女有幽闭症，又叫孤独症。” 109 南方有乔木，发小终反目 事实上，很多网友对孤独症一知半解。 现代人多半是亚健康，抑郁症的也大有人在，孤独症在很多人看来，也就是和抑郁症差不多的亚健康吧。然而当有人度娘了孤独症时，却被这个略显残酷的真相震惊了。 表面上看，孤独症患者往往存在严重的社交障碍、交流障碍、兴趣狭窄和刻板行为。然而现实是，中国每45个孩子中就有一个孤独症。很多孩子成年后，甚至无法正常的语言交流，没有基本的生存能力。 网友们想着那个长了一双小猫眼的钢琴少女，无邪纯净，她像一颗剔透的宝石，照进布满尘埃的空间，荡涤一切丑陋和杂念。 有人潸然泪下，有人对着屏幕敲下了这样的话。 “我不知道钢琴少女是如何长大的，但一定付出了很多常人难以企及的努力吧。她努力地学习音乐，日夜不辍；她凭自己的实力考上帝大，获得全额奖学金；她克服重重障碍登上世界的舞台，不光为自己的荣誉而战，更让五星红旗飘扬在异国的天空。她竭尽全力，让自己向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这样的勇敢，这样的坚定，我们还有什么理由去苛责她反应过激呢？不管别人怎么看，钢琴少女善解意，我挺你！” 后面是齐整的“+1，挺你！”。 有人觉得“+1，挺你！”不能表达他的全部情绪，他写下“+10086。如果此次工体的骚动事件，只是无意的行径，那么请始作俑者向钢琴少女道歉，祈求她的原谅；如果是有意为之，那么迎接他的就是良心的审判。愿你为自己的行为，永远内疚不安。” * 环抱科技园，新装修的独栋总部里，程叙的手机放在桌子上，开着微信视频，他则对着电脑在追踪。 视频那头，凌超晗问：“程叙，有没有什么进展吗？那个科学怪物是怎么回事？” id为“科学怪物”的网友，通过种种迹象的分析，得出了“国民钢琴少时是孤独症”的结论。从凌超晗的视角，不得不对他的身份起了怀疑。 程叙嘴里还叼着一根牙签，带着三分痞性，“他应该……真的是隐藏在民间的高手。我追溯了他在百科上、知乎上、脸书上的行迹，都挺正常的，回答的问题也都是聚焦心理行为学的。” 不过那个始作俑者的傻叉家伙，倒是在脸书上道歉了。他坚持自己完全不知道小猫女害怕红色的事，玫瑰和花雨只是比较浪漫而已。” 凌超晗捏捏眉心，思索，“别的网站呢，有没有痕迹？” 一旁的车黎尔，将自己的手机递过来，某著名短视频上的直播，“快看这里，这家伙的直播。” 程叙打了一个响指。“被你问着了，前两天他开直播，在直播间里问怎么讨女孩子欢心，并声称他心仪的女孩子是世界上最会弹钢琴的人。有一个id多次刷屏并打赏，给出答案‘红玫瑰加红礼炮，漫天花雨粉红泡泡雨’。这傻叉还问，怎么制造泡泡雨。那id开玩笑似的说，要不要试试番茄酱。” “果然傻叉，被人当枪使都不知道。”凌超晗咬牙切齿。“那个id叫什么？” “南方有乔木。”车黎尔和程叙异口同声。 凌超晗喃喃地复读了一遍id，“南方有乔木，南，乔……？程叙、车黎尔，你们再确认一件事，这个南方有乔木在现实生活中，和这个斯文败类有没有联系？” “好。” 这就是大数据的世界，任何人只要在网上留下了痕迹，就会无所遁形。 挂断了视频，凌超晗向着医院外走去。 有了动机，不代表参与了行动。如果真的如猜想那般，她又怎么能保证斯文眼镜男会按照设想执行呢？他向平仲宇下达了一条指令。“仲宇哥，转移下目标，南家两代单传的千金大小姐。” 上一次加上这次，一旦确定，两笔账一起算。 * 韦琳琳看到了网上的各种评论，她很担心，巴不得立刻飞到念念身边。然而领导叫住了她。“琳琳，今晚加个班，插一个采访直播。” 韦琳琳转回身，火气牵强地变笑脸，皮笑肉不笑，“领导，不成哦。我今天还有事呢。” 她是名嘴林，她很早就懂得拒绝的权利。 “琳琳，别犟，你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拒绝的。这个，是关系户。”领导语重心长。 韦琳琳再次深呼吸。“领导，我的风格你了解的，他确定这个时候来撞我的直播吗？” 领导遇见这么个直利的，也很头疼，只得给她顺毛，“琳琳啊，收着点。” 直播间里，韦琳琳见到了那个“关系户”。 天，她怔愣在当场。 思绪似回到了从前，在春晖孤儿院的滑梯上，并排坐着三个小女孩。每个人荡起一条腿，那时的日子总是很慢。 小女孩的脸和眼前的渐次重合，唐歆玥巧笑盼兮，伸开了双臂。“琳琳姐，许久不见。” 韦琳琳揉揉眼睛，“你是……玥玥？” 唐歆玥微嘟着嘴，俏皮的模样，递过来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我现在叫唐唐。琳琳姐，一点小心意还请收下。” 韦琳琳没有收，“不管是唐唐，还是玥玥，都是我的好姐妹。心意我领了，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唐歆玥却似带着些悲伤，“既然是姐妹，一点不值钱的小礼物，也不能收吗？” 话已至此，韦琳琳接下了那个小盒子。 到底是念着儿时的友谊，名嘴林也敛去了不少锋芒，少了一些犀利，多了一些成长的话题。 采访结束后，韦琳琳问道：“我这就要去看念念，你要一起吗？说起来，你们当初一起学钢琴，现在都各自取得了骄人的成绩，真是太让人高兴了。” 唐歆玥眼眸流转，也些许的感伤，“我还有些事，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改天我再去。” 韦琳琳知道她签约了澜光集团，也不勉强，自己匆匆离开。 然而，她没还没走远，被领导叫回来了。“琳琳，唐小姐说她丢了一颗钻石，装在一个小盒子里。” 韦琳琳不可思议地看着唐歆玥，目光瞬间犀利如刀。 110 吻干她的泪，为她为反击 睡了一天一夜的善解意，终于醒来。 视野缓缓地，由模糊变得清晰。 入目所见，即是充血的眼，和青青的胡茬。君羡打了一个瞌睡，激灵醒来。 “喵喵，喵喵，你醒来了？”他喜出望外，下意识地抓紧了她的手指。 “君羡。”她忽地坐起来，扑进了他的怀里，呜咽着哭了起来。她的身体那么瘦弱，肩膀颤抖地让人心软。 君羡望着怀中软软的一团，手僵硬地动了动，最后落在了她的后背，轻轻地拍。“喵喵不哭，我在，我在。” 善解意哭的不能自已，犹自往他怀里钻，他的臂膀，是最温暖的港湾。“我怕，我以为……我死了。” 要经历怎样的噩梦，才会说出这样绝望的话呢？ 君羡只觉得心疼地无法呼吸，将她拥的更紧了，“喵喵，不要胡说，你会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长命百岁。” 善解意抬起头看他，脸上还挂着一颗泪珠儿。彷佛灵魂出窍一般，君羡侧了下头，吻干了那滴泪。 两个人目光相撞，传达交织着痛苦而甜美的情绪。善解意抬起了手，呆愣愣地捂着自己的脸，她问：“甜吗？” 君羡下意识回答：“咸的。” 可盐可甜的善解意，捧心，轻声道：“我刚刚觉得，没那么难过了。你，再亲一下。” 爱，是化解一切的良方。君羡内心感叹，意识在线的他，如何做出那样无意识的行为？“贴面礼，一次就好了。” 贴面礼吗？善解意捧心，嗓子也发紧，“我好像，心动了。” 君羡：“……” 有咳嗽声打破这一刻的宁静与温存。君羡脱离了她，循声望去，是凌超晗和韦琳琳。 君羡的脸更烫，想找个缝儿钻进去。 “乐先生，你们……？”玩什么神仙游戏？ 君羡灵机一动，“琳琳过来了，你正好安慰她一下，一天多都没吃饭了。” 韦琳琳上前，手里还提着康乃馨花束和食盒，“念念，要好好吃饭呢。” 两个小姐妹要交心，自然不方便两个大男人在场。君羡便和凌超晗走出了病房。 “进展如何？”君羡问。 “这一次，背后握刀的人太聪明了。”饶是智商奇高的凌超晗，也不得不佩服。 “哦怎么讲？” “因为就算你知道了这一切是谁策划的，既不能诉诸于法律，也没办法采取实质性手段惩治于她。” 君羡蹙起了眉，“我要知道全过程。” “在工体上表白的男生叫孙笛，是个活跃在脸书上的……小博主，当然，他应该真的是解意的粉丝，因为在他的主页上分享了很多解意的演奏视频和获奖照片。” “幕后者不知道怎么发现了孙笛的存在，并进入了他的直播间。所以，当孙笛求助网友怎么讨女孩子欢心时，幕后者献计‘粉红泡泡雨’，也就是那个恶俗的番茄酱主意。” “当然，到目前为止，幕后者只是贡献了一个主意，想法能不能变现关键还在于孙笛。孙笛从善如流，但也只实践了一半，那就是他买了一束红玫瑰。平仲宇拿到了工体的监控，我们发现在通过工体安检时，孙笛小心心撞倒了一个人。那人手中拿的是‘手拧礼炮’。礼炮中因为装的都是花瓣，而得以通过安检。孙笛喜出望外，因为他的浪漫追美手段可以实现了。” “孙笛提出了购买那人手拧礼炮的想法，那个玩家大概在得知了孙笛的想法后，被他的精神感动。左右手拧礼炮不值钱，他愿意帮孙笛一下，只收取个手拧礼炮的成本费。” “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这次事件的幕后人其实是和玩家交易的，交易的内容也只是为孙笛提供装了花瓣和番茄酱的手拧礼炮。” 凌超晗说完了自己的分析，“过程大概就是这样的，如此恶意满满的事件，实施过程中却充满了浪漫和美好。就算警方知道了真相，又能如何？就算律师知道了真相，又能如何？” 君羡沉吟了片刻，他望向医院走廊的深处，病痛是世界上最不美妙的经历，而这一切都加诸在了本不该承受这一切的喵喵身上。她，何罪之有？“如果连法律不能解决的问题，我们只还有依靠道德。过程或许充满巧合，精心设计，但动机是恶毒的，同样不可饶恕。” 他的话掷地有声，一下又一下地敲击在凌超晗心上。 是的，动机是恶毒的，那么久不可饶恕。“乐先生，你能猜到幕后者是谁吗？” 君羡不动声色，说出的话却石破天惊。“要知道，喵喵的朋友本就少的可怜。而能洞察她恐惧红色的，必然是与她有过深入接触的，朋友或是对手。我猜是后者，她光芒太盛，遮住了别人的风采，所以才会有人无法忍受。” 这一番推断，凌超晗简直要拍手称快了。“不错，是同窗亦是对手。她在直播间的id叫做‘南方有乔木’。” 名字呼之欲出。 君羡了然于心。 正在他沉吟之际，凌超晗又抛出了一个炸弹，“我过来的时候，遇见了名嘴林，她给我提供了一个视频。视频的来源她不肯说，我想她应该是有苦衷。事实上视频也需要破译，你来看看。” 凌超晗打开了手机的视频播放器，上面显示的人是南乔楚，她从天台向走廊而来，嘴里念念有词。但可能因为距离太远，说的话完全听不清。 君羡一瞬不瞬地盯着南乔楚的唇，他开口，与南乔楚的唇形、说话的节奏完全保持一致，“你不是敏感红色吗？我就送你满世界的红色。骗了我们这么久，该让世界知道你的真面目了。自闭症，你好。” 视频结束黑屏。君羡的胸腔充斥着滔天的恨意和愤怒，这世上最么会有如此恶毒的心思？ “你有办法发文，而不让人追踪到是你发的吗？” 凌超晗想想，“短时间内追踪不到，是可以办到的。” “好，既然她以网络为武器，策划了这场阴谋，我们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心。你手上的视频，连同直播间里的截图，那个番茄酱的意见，一并上传网络，不要发表任何观点，我相信键盘后的网友们，会有自己的判断。” 111 视频得来之始末 时间倒回到韦琳琳的直播结束。 本已离开的她，被领导叫了回来，原因是唐小姐的钻石丢了。 唐歆玥很着急，忧色溢于脸上，她左顾右盼，像热锅上的蚂蚁。“都是我不好，一定是放在哪里忘记了。东西并不贵重，很小的克拉，可是……对我意义很重要。怎么办怎么办？” 总编自然是相信韦琳琳人品的，奈何所有地方都找过了，毫无踪迹。“琳琳，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小盒子？” 韦琳琳嘴角还勾着一丝笑意，只是便如现在的天气，倒春寒。十一年不见，小姐妹甫一重逢，就送了她一个如此大的礼，呵呵。人心，果然是世界上最难测的东西吗？ 韦琳琳很想拿出那个盒子，砸到她的脸上，问她一句，“有意思吗？这就是你想要的吗？”可她也很想知道，如果不拿出来，她会怎么样？翻她的包现场捉赃吗？真的很拙劣啊！ 可惜，她只能做一个选择，见证一个结果。她没有动，抱着手臂作壁上观，反问了一句，“东西不见了就去找，叫我做什么？我已经被迫加班了。” 唐歆玥一愣。过了这些年，她变得不一样了。人人都说她是犀利、不顾世俗人情的铁面主持，她还不太相信。亲眼所见，现实比传言更盛。“就是询问一下，琳琳姐，你去忙你的吧。” 韦琳琳掉头就走。 倒是唐歆玥身边的小助理，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女孩子，嚷了起来。“之前就你和唐唐姐在一起，问句话还问不得了吗？要想自证清白，就把包翻出来看看啊。” 图穷匕首见。 只是这吃相太难看了。 总编到底还是维护韦琳琳的，关系户她给三分薄面，小小助理嘛，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名嘴林的名声，台里的招牌，可不容你上下嘴皮一合，这样诋毁的。” 小助理讪讪，“东西在你们这里不见了，你们总得给个说法啊。” “要说法是嘛，好！”韦琳琳走进了就近的一个办公桌，打开了自己的包，一件一件往外掏，手机、钥匙、钱包、纸巾和湿巾，一把伞、一个用于补妆的气垫霜和口红，还有一个奇趣蛋。奇趣蛋还是年前念念送她的，她没舍得打开，整天背着。 包已空。 韦琳琳就那样拎着包带，眼底充满讽刺，直视小助理，“现在，请给我一个说法。” 小助理脸通红，支支吾吾。 “琳琳姐，你去办事吧。我的东西不打紧。”唐歆玥说道。 便在这时，直播间里面跑出来一个实习生，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找到了找到了。” “哪里找到的？”众人异口同声。 实习生左右看看，垂着头，“在……在琳琳姐的工位抽屉里。” 话音落，众人视线都落在了韦琳琳身上。 是的，访谈之前，唐歆玥送她礼物。她看盒子小，装不了什么，随手放在了她的办公桌上。可实习生分明说，在她的抽屉里。 韦琳琳勾唇，掷地有声，“东西到底是怎么落到我手上，又怎么跑到了抽屉里，我想看看监控就知道了。我的名誉没那么重要，可台里的名声不允许被玷污。” 唐歆玥忽然说道：“我忘了，是我让琳琳姐帮我保管的，误会一场。” 她想就此翻篇，无论韦琳琳还是总编，都不允许，必须自证清白。就在他们去查监控时，监控室的人说，系统出现了故障。 太巧了。 韦琳琳冷眼看着唐歆玥，唐歆玥一双眸子氤氲，比一朵白花更纯净。“这，是你想要的吗？” 说完，她径自背上包，夺门而去。 不理会身后所有人的目光，我行我素。 韦琳琳站在寒风中的路边，想打一辆计程车。然而过往车水马龙，出租车不是载了人，就是拒载。她一站就是一刻钟。 一辆mini停在了她身前，驾驶位上坐的是——唐歆玥。“琳琳姐，上车。” “你还想搞什么花样？”韦琳琳现在都不愿意理她。 “琳琳姐，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做嘛？上车，我给你答案。” 韦琳琳上了副驾驶。唐歆玥戴上了一副墨镜，迅速驶离。车行十几分钟后，在路边停下。 “琳琳姐，对不起，我说过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唐歆玥主动开口，道歉。 有些伤害，不是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能解决的。“你的道歉，我不接受。” “琳琳姐，”唐歆玥眨眨浸了水的眸子，“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而我也不得不仰人鼻息，看别人的脸色行事。我没有你和念念那样的好命，这些年我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饥一顿饱一顿，还要受尽白眼和欺侮，我好不容易爬到了这一步，我有什么办法呢？” 韦琳琳不知道她怎么过的，但谁的岁月静好不是靠自己拼出来的？为了自己的目的，就可以枉顾是非黑白、枉顾人心道义吗?“所以呢，我就该被你陷害，就要背这个锅吗？” 唐歆玥潸然泪下，她捂着头哭得伤心。“琳琳姐，这次算我欠你，求你不要恨我、不要怨我，认下吧。你有好学历，你有能力和实力，一次挫折不会对你怎样。大人物的怒火消了，就过去了。” 这是什么狗屁逻辑。韦琳琳只甩出了三个字，“凭什么？” 凭什么要她认下，凭什么要她为没有做过的事背责？ “如果，我是说如果……”唐歆玥抬眸，眼睫上还沾着泪珠儿，“我有东西是你需要的呢？” 她晃了晃指尖的手机，“视频在我的手机里，我保证你会需要。但是，我有个条件。给了你这个东西，相当于赌上了我的前途和未来。我也曾经嫉恶如仇，我也恨这许多不公，这是我能力范围之内可以做的。如果琳琳姐愿意为我保密，它就是你的了。” 韦琳琳将信将疑，她不知道唐歆玥手里有什么，但她相信，如果唐耍小心眼，她两年记者和名主持，也不是白当的。她同意了，并拿到了那一段南乔楚的视频。 在见到凌超晗的时候，她慎重思考后将文件给了凌超晗。因为她知道，凌超晗的背景，还知道凌超晗同样喜欢着念念。那么这份文件在凌超晗的手里，比在君羡手里更能发挥其作用。 112 没有硝烟的战争 君羡和凌超晗从病房外回来，看到韦琳琳正喂善解意喝粥，皮蛋瘦肉粥，床边柜上还有一个没吃完的茶叶蛋。 鸡蛋的终极爱好者，善解意是也。 女孩特别乖，静若处子，臻淑静好，享受着独属于她的待遇。 见君羡回来了，韦琳琳将食盒放在了桌上。“念念，琳琳姐还有事，得空再来看你。” 善解意却还抓着她的手，依依不舍，“不让你走，多坐一会。” 凌超晗眨巴眨巴眼，什么时候小猫女能这样依恋他啊？他很想变成韦琳琳的手，被她握在手掌里。 “琳琳，现在这个点了，总不是还要你加班吧？”君羡也说着。 韦琳琳苦涩笑笑，“比加班还麻烦一丢丢。很快处理好，我就自由了。到时候啊，一定好好陪陪念念。” 善念念仰着头，凝视着她，“说话算数。” 韦琳琳走到凌超晗跟前，“凌少，有几句话和你说。” 凌超晗指着自己的鼻子，没想到还能得名嘴林点名？他便跟着韦琳琳出了病房。 门口站定，韦琳琳笑道：“非常林距离，想请凌少做嘉宾，凌少可给个面子？” 凌超晗摸摸鼻子，之前程叙和他说过，给他牵线搭桥搭上了名嘴林的访谈，以此来为意屏科技做一波宣传。程叙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他的头实打实被名嘴林砸地很痛。“琳琳姐，我的荣幸。” 其实两个人年龄相仿，但既然凌超晗在追善解意，便从善解意那里论辈分，也称韦琳琳为姐。 “那就明天吧，我稍后会发一个提纲给你。以前，我可没给人发过提纲。” 能得韦琳琳青眼有加，凌超晗微微颔首，表达谢意，“谢谢琳琳姐对我的……特别待遇，幸福来得太突然，我可得好好准备一下。” 韦琳琳沉吟三秒钟，幽幽叹了口气，“这可能是非常林距离的……最后一期。你将成为我这段职业生涯的最后一个嘉宾。” 说着，她伸出了手，两只手握在一起。 “琳琳姐，发生了什么事？你以后不主持了吗？” 韦琳琳踱步到医院的栏杆前，随意踢着腿，“过几天你就会知道了。我呢，有点累，会休息一段时间。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我很快会重新出发。” 凌超晗在她身边站定，保持了相似的姿态，“如果，你不想待在电视台，欢迎来我的公司。我还在创业初期，可能给不了你特别高的待遇，但人际关系一定是最愉快的。” 韦琳琳掩口而笑，“凌少打算给我安排一个什么职位呢？” 凌超晗信口说道：“公关部部长，兼新闻发言人。相信我琳琳姐，我的意屏科技，很快会让全世界都知道。” 这真的是很有诚意的邀请，以及很高的赞美和激赏。 韦琳琳却没接，“即使这样，我也不能帮你追到念念。” 凌超晗一愣，也笑了，“不不，我不是为了让琳琳姐给我做媒的，是真的欣赏琳琳姐你的为人处事。当然，如果有一天能成为琳琳姐的……妹夫，将是我最大的荣幸。” 这，算不算一言不合就表白？ 隔空表白。 韦琳琳看了眼病房的方向，那两个人一起生活了那么久，早就彼此命运相连，还有谁能走进去呢？ 只是很多人都没意识到罢了。 “不说了，明天见。” * 在凌超晗和韦琳琳走后，善解意央求着君羡要出院。她受不了医院的消毒水，和空气中的味道。君羡以天太晚，拖到明天。然而这个夜晚，善解意过得太艰难了。她根本无法入睡，只要闭上眼睛，就会吓醒，君羡只得一直陪着。 “什么时候天亮啊？” “很快的，你睡醒一觉就亮了。” “睡不着，都是火和血。” 病房温度很高，可善解意的小手冰凉。 君羡抱着她，握着她的手，“喵喵，这个世界有太多红色，我们努力着，尝试去接受红色好不好？” 善解意吸吸鼻子，声音哽咽，“我……努力了，我……做不到。” “想想红场的建筑，想想春节我们一起贴的窗花，想想东坡肉。火是红色的，也能带来温暖。” 短暂的沉默后，善解意将之打破。“我想打游戏。” 以前，善解意打发时间的方式，要么弹琴，要么看《科学少年说》或《最强大脑》。 医院没有条件给她弹琴，少年说也停播了。 “喵喵，你身体还很虚弱，需要好好休养。我保证，等你好了，我陪你一起打，好不好？” “现在就打，不想等。”善解意晃着君羡的胳膊。 此刻，君羡最不想让喵喵接触的就是网络，上面正在进行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喵喵，我们明天去余舟唱晚吧，很久没有去看两位教授了。” 余舟唱晚是心理咨询室，过去的十年善解意一直在那里做康复治疗。 黑暗中，善解意从他的胳膊上抬起头，“好。你给我请假了吗？” “请了一周。” 善解意，无论请假天数还是频次，都堪为艺术学院，不，是整个帝大的请假大王。 * 这一夜，善解意没睡，君羡也没睡。于此同时，网上已经掀起了巨大的风浪。 加上了字幕是视频和直播间的截图一经发布后，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网友的目标都指向了那个刚出道的南家小公主，考古的帖子一篇接一篇被发掘出来。 从帝大艺术学院的招生开始，两人同步被录取，但据说善解意的成绩优于南乔楚；迎新晚会西乐班的表演，善解意一个人上演四手联弹，而南乔楚完全被碾压；十一期间云顶酒店斗琴，这件事当时没有过多的报道，然而今天看来可谓相当精彩；及至后来的柴赛、新春演奏会，善解意每一次都完胜南乔楚。网友不禁高呼，女人的嫉妒心和其可怕，技不如人就愿赌服输啊！用这种龌龊的伎俩，真让人不齿。 这一天，南乔楚邀请西乐班所有同学去吃大餐，去ktv唱歌。歌声震天动地，亦如她的心情，她从未感觉到如此的爽。 手机铃声响了，和同学飙《死了都要爱》的南乔楚没听到； 手机铃声又响了，和同学唱《k歌之王》的南乔楚仍没听到； 手机铃声响不停，南乔楚又唱了一首《新贵妃醉酒》，有同学把手机递到了她跟前。来电显示凌大少。 包厢里太吵，她绕到了外面，打了一个酒嗝，接了起来，“喂？” 对方的声音冷峻冰寒，“你在哪里？” 南乔楚扶额，带着酒后的鼻音，“你是我什么人，我凭什么告诉你？” 凌超砚的声音再次响起，“告诉我，你在哪里。” 被人这么严厉的问话，南乔楚有点怔愣，还是报出了地址。“三里屯，日暮颂歌ktv。” 113 南凌官宣:你又笨又好看 半个小时后，凌超砚来到了日暮颂歌ktv，站在门口打量。他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南乔楚。” 西乐班的同学还以为是服务员，骤然发现进来一个身高腿长的帅哥，齐齐吸了一口气。南乔楚勾了勾唇角，不管怎么说，这一刻算她的高光时刻。她往前走了两步，酒意上头，眼媚如丝。“你来了？” 凌超砚拉着她的手，动作并不温柔，转身大步往外走。 南乔楚被他抓的手腕生疼，“嘶”了一声，“你干嘛？抽风了吗？” 有服务员看到这架势，这这这小两口吵架了吗？不会家暴吧。 凌超砚无视了别人的眼光，两个人进电梯，到地下车库。车库里很凉，南乔楚被冻得又是一个激灵，凌超砚一只手臂将她揽在怀里，不容置疑地走到豪华跑车前。 车里开着空调，南乔楚喘着气，温度重新回到体内。她睨着驾驶位上的凌超砚，“你到底……发什么神经？” 凌超砚显然带着怒火，“你的经纪人死了吗？还有你的公关团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就打算无所作为吗？” 南乔楚揉了揉眼睛，酒意散了一半，“你在说什么？” “自己看。”凌超砚直接把手机丢给她。 超大屏幕的界面上，播放着那个配了字幕的视频，“你好自闭症”特别刺目。而网友的脑补和想象，才是最可怕的。 她被惊的出了一身冷汗。“谁干的？谁诬陷我？我什么都没做，我没做。” 她又慌张地打开自己的手机，果然上面有经纪人的电话，还有妈妈打来的。她光顾着嗨皮都没接。 凌超砚捋了下她额前发，声音柔缓了一些，“除了视频和一个直播间截图，发帖的人就没再说什么了。我试图去追踪他的ip，对方应该设置了很强的保护，暂时无果。已有的帖子，我公关了很多，还和几个主要的平台打了招呼。但现在过了三个小时，已经形成了相当的声量，有人不断发声没办法掌控。你现在需要做的是，公关危机，正面回应。”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长，南乔楚都有点反应不过来了。“我该怎么做？” “照我说的做。” 有那么一瞬间，南乔楚感到了安心和温暖。这个男人带着对她的关怀来看她，提供解决方案。她心虚地问：“你……不关心事情真相吗？如果真如网友所说，我，就是个心思恶毒的人。” 凌超砚只是笑笑，手扶在方向盘上，“要我说，你只是个有点小嫉妒心、还有点笨笨的女孩子。南方有乔木，是你id吗？” 嫉妒、笨都不算什么优点，偏偏从凌超砚嘴里出来，带了些暖宠的意味。 南乔楚：“……”不想回答，答了不就证明她笨吗？ 凌超砚：“……下次不要自己出场。你说一声，会有无数人为你冲锋陷阵。不要让脏溅到自己身上。” 南乔楚想到母亲和老管家的对话，不要挑战父亲的底线，她不晓得这么做是不是，其实整件事看下来，她也没做什么啊，不过就是写手拧礼炮和番茄酱嘛！ “凌超砚，你为什么这么做？” 凌超砚转过头来，一瞬不瞬看她，“是你太笨，还是我表现的不够明显？” 又被说笨！南乔楚扬起了拳头砸过去，没使劲儿。 “如果非要说个理由，你是南家小公主嘛。我为了……更多的商业合作。” 南乔楚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不行，换个理由。” 凌超砚摸摸光洁的下巴，“嗯，你长得有那么一丢丢好看。” 南乔楚长得很美，毕竟继承了南善恒大部分优质基因。只不过过去的时间，大多数人只关注她身世的耀眼光环，而忽略了她本人。 “就……一丢丢吗？”南乔楚怯怯地问。 凌超砚没理会这茬，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递过来，照着这个发微博，发脸书、发短视频。 南乔楚看了，上面写着：对于以上网上帖子和评论，全属子虚乌有。本人已联系律师，将对造谣诽谤者追究法律责任。生命有涯而技艺无涯，钢琴与音乐才是毕生追求。练琴去了，支持我的人，请为新专辑打call。 不得不说，这个发文短小精炼，摘除责任，又表明了态度。 “谢谢啊，你不去做公关，可惜了。”南乔楚拿着手机开始编辑。 “其实，压下恶劣言论，还有一个办法，就是用其他的爆炸性新闻转移注意力，比如，你恋爱了，你……”凌超砚的目光，肆无忌惮在她身上流转，毫不掩饰。 南乔楚蓦然想起了母亲的话，凌超砚其实是不错的联姻对象，除了年纪大一点，无可挑剔。其实十岁之差，也不算什么。她咽了口口水，“我……目前还单身。” 凌超砚忽然探身，靠近了她一点，灼热的气息扑来，“所以，你看我，还成吗？当然，这个节骨眼说，不免有些趁人之危之感，你可以拒绝。” 南乔楚盯着眼前这张俊逸的皮囊，虽然毒舌，可也风光霁月。 她忽地想起了另一张漂亮的脸。那个人曾说，“你走出了一条你的老师和我都不曾走过的路。这条路很难，但好在你已经迈出了第一步。我相信，你会看到我们不曾领略的风景。”那个人，有海一样的心胸，和最独到的眼光。 南乔楚被自己的心思惊呆了，怎么会想起他呢？明明是对立的，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不行，必须把这个念头遏制住。 沉吟自己心事的女孩子，自有一番别致的动人。凌超砚喉结滚动了一下，把南乔楚的脸扶正，“小丫头，想什么呢？” 她莞尔一笑，朱唇轻启，“凌超砚，你是在追求我吗？你……爱我？” 有灯光落进眼底，泼洒了暖意，凌超砚却摇摇头，“我不相信什么爱情，利益才是长久走下去的基础。而利益之上，你又恰好长得挺漂亮，琴，也弹得不错，符合我的审美。这就够了，你应该知道，爱情对我们来说，都是很奢侈的。” 南乔楚惊讶于他的直白，同时感受到了挫败。不是爱啊！ 不过她很快释然。他不爱她更好，当她想起那个温润如玉的人时，至少不必内疚。想到这儿，她毅然做出了一个决定，“你说得对，我也真心觉得是个不错的主意。不如我在后面@你一下，谢谢凌大少一如既往的信任和温柔呵护？” 回答她的是一片阴影。男人长而有力的手臂，精准地绕过她的脖颈，托住了她的头。 “你要做什么？”南乔楚慌张。 “行使男朋友的权利。”说着，他的吻落了下来。 114 五岁断层记忆，组织的邀请 这一夜，注定是一个富有传奇色彩的夜晚。 有人失眠，有人牵肠挂肚，有人名气急转直下，有人官宣发狗粮，还有人在为明天而筹划。 第二日，网上的信息几乎消失无踪，南凌景三家展现了雷霆手段，只剩下了野生的只言片语。关于真相如何，或许只存在于人心。 倒是善解意代言的几个品牌，包括天牧牛奶，销量上涨，成为这场从线下到线上的行动的受益者。 荣耀战神玩家见面会后的第四天，君羡和善解意走进了余舟唱晚心理咨询室。 才几天功夫，善解意瘦了很多，原本秀气的下巴更见清癯，幸亏她皮肤好，亦如白瓷，一双小猫眼显得更大了些。她安静地坐在那里。 君羡也好不到哪里去，透着浓浓的疲惫感。 余声今天不在，咨询室只有凌晚庭和凌超逸。 打过招呼后，君羡问道：“余教授今天不在呀。” 凌晚庭心疼地看着眼前的两人，“他呀，去美国出差了，有一个前沿的心理分析研讨会。你们的事我也关注了些，想来这几天也过的艰难。” 君羡看了眼身旁的善解意，“教授，现在有个当务之急的事，就是帮念念入眠。她整日整夜失眠，明明疲惫至极却无法得到休息，我怕她身体支持不住。” “你需要强制催眠？”凌超逸敏感地捕捉到了这一点。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君羡虽不愿，但也实在没有更好的法子。他颔首。 “君羡，你有没有想过，带着解意来一场音乐之旅？去年你们去了魏玛和莫斯科，看过了欧洲的音乐名城；今年可以去美洲或澳洲，我想那些音乐胜地或许对她有帮助。”这是凌晚庭给的建议。 不等君羡表态，善解意转动小猫眼，有了一些生动的色彩，如数家珍地说：“卡耐基、百老汇、林肯中心、无线电城音乐厅、大都会歌剧院……” 这些个词汇都是萦绕在善解意心中的，她在书本上、教材里读过无数次，现在她渴望亲自去看看。 君羡喜出望外，眼底都有了莹光，“喵喵，你快点养好身体，暑假我们就去好不好？你说的那些地方，我们一一去看。” “好。”善解意应答一句，转而向凌晚庭，“教授，我要催眠。” 先恢复睡眠，再养好身体，就可以去旅行了。 “念念啊，你跟我进来。” 催眠要在单独的催眠室里进行。凌超逸没有跟着进去，她坐到了君羡的对面，点燃了一个香薰。 大抵是被她表白过，和她独处君羡会有点不自然，嘴巴张了张，也只说出一个“你……”字。 “我是负责给你催眠的，”凌超逸又用复古的留声机，播放了最轻柔的钢琴曲，一边操作边说：“你也真是的，如果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谁来照顾小姑娘？” 君羡知道林超逸是关心他，只是他没办法给与任何的情感回应。他玩笑似的说：“我的身体我心里有数，正是当打之年，不用担心。” 凌超逸递给了他一杯水，带着点坏笑：“当打之年，却如那高岭之花，不近女色，无欲无求，不会憋坏了吗？” 君羡：“……”这一口水险些喷出来。 凌超逸看他这么不禁逗，便也咳嗽了一声，恢复正态，“乐君羡，我要隆重给你介绍一个人，我弟弟凌超晗，他真的是个超用情专一的好男人。你看经过了这么多事，他对你家小猫女还不抛弃、不放弃的。你大可放心把人交给他，他会照顾她一生。如有任何差池，你唯我是问。” 凌超逸原本不想让她弟弟和善解意有过多的纠缠，但既然弟弟不肯放手，而她苦苦攻略君羡而不得，这才动了曲线救国的心思。 君羡沉默不语。理智告诉他，这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可是，做不到啊。 看他那重重心事的样子，凌超逸读懂了个七七八八，她收敛了心事，重新做回一个心理咨询室，“现在听我的指令，闭上眼睛，深呼吸，放轻松。” 君羡从善如流。在沙发上半躺着。 “想象一下，她走在美的光影中，像夜晚皎洁无云而且繁星满天。明与暗的最美妙的色泽。在她的仪容和秋波里呈现。仿佛是晨露映出的阳光，但比那光柔和而幽暗。” 催眠话术还没说几句，就传来了君羡匀称的呼吸。 凌超逸的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毫无反应。她淡笑，“你是几天没好好睡觉了，现在我把你卖了都不知道吧。不过我又怎么舍得呢？” 时光如沙漏，缓缓地流淌。凌超逸就那样看着君羡，用目光把他的五官一一临摹。真好看啊，看不够。脑海里还是赋格酒吧，他演奏4分33秒的无声音乐，天下最sao的人就是他了吧，怎么那样有才华？ “凌超逸，人都睡着了，你还有什么好怂的？女霸王硬上弓，他能把你怎么样？”凌超逸念念有词，俯下身去，垂直对着君羡的额头。 她伸出右手，下沉在下沉，在她额头上方极近的距离停下，而后她的吻落在了自己的手上。 “如果能量可以传递，那么爱也可以。希望你记得，有人如此如此的爱你。”凌超逸亲着自己的手，笑成一朵最明媚的花儿。 *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君羡睁开了双眼。他看到了凌晚庭和凌超逸，却不见善解意。 “教授，念念她……？”他撑着身体站起来。 凌晚庭的神色，无比凝重。“君羡，今天的催眠，有一些意外的发现，我希望你能做好心理准备。” 君羡被这种肃穆的氛围感染，心头也笼罩了一层乌云，“教授，您但讲无妨。” 凌晚庭正襟危坐，对着她记录的笔记，说道：“你知道的，催眠本质上是一种注意力高度集中的‘出神或恍惚’的精神状态。这种状态下，身体感官趋于放松，意识也不再保持警惕，所以被催眠者可能打开心妨。在今天催眠过程中，我得到了一些信息，念念一直在念叨“五岁、长大、红色的河”的字眼，我判断她应该在五岁的时候，受过巨大的刺激。大概记忆太痛苦了，大脑自动开启了应激创伤保护机制，也就是自主选择性忘却这段记忆。而最近接二连三的事情发生，她潜意识里记起了一部分，这也许是她失眠的重要原因。” 脑海间电光火石，有什么一闪而过。 君羡想起了陌生人寄来的笔记本，那是念念母亲留下来的遗物。在2001年，也就是念念五岁时，她的父亲抛下了母亲和她，念念母亲竭力挽留而不得。也就是在那次事件之后，念念开口说话了，并且开启了天赋之能，记忆力进化堪为完美。 而这一切凡此种种，到底有什么联系？ 五岁那年，除了父母离异，念念还经历了什么？君羡不得而知。他只觉得很心痛，那个时候念念那么小，她何其无辜？！ “教授，谢谢您，还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吗？” 凌晚庭目光是放空的状态，看向远方，“君羡，如果你打算带念念去美洲、去纽约，我建议你带她去组织，探查一下念念的大脑，或许会找到答案。” 早在君羡和念念去魏玛之前，凌教授曾推荐君羡，接受国际上的一个公益组织的邀请，他们会用一些手段，确定大脑如何完成非凡的任务。而今天，旧事重提。 思考了一会，君羡说：“教授，等念念醒了，我和她商量一下。会尽快给您一个答复。” 115 晗意cp的大旗举起来 君羡带着善解意回家的路上，车黎尔发来了一条微信。“非常林距离，老大做客非常林距离，快看。” 车黎尔现在已经非常了解善解意，所以他的微信将“非常林距离”放在前面，如果说凌超晗做客直播间，那善解意多半会不予理会，关她什么事？ 果然善解意回了车黎尔一个棒棒哒的表情，“一起，为琳琳姐，打call。” 君羡平时是不允许小猫女坐车时看手机的，但见她发了微信后神采奕奕，也不忍苛责。“谁的信息呀？” “车尼尔，让我看琳琳姐直播。” 绝口不提凌超晗，别问为什么，善解意可是智商220的。 “要么，我们就近停车，找一家咖啡馆看好不好？” 保护小猫女的眼睛是第一要义。 善解意叉腰，爹系监护人管的好宽呀。她嘟嘟嘴，“不用了，回家。” 另一边，即将进入直播间的凌超晗，夺过了车黎尔的手机，看到屏幕上的回复，眉头都拧起来。 一旁程叙捂着嘴，忍俊不禁，“老大，小猫女绝口不提你啊！问都没问。” 作为意屏科技三剑客，这种场合自然都要出席的。 凌超晗飞过去一个眼神杀，哪壶不开提哪壶。“你闭嘴吧，没人当你是哑巴。车黎尔，你这么回复，老大问问我们可爱的合伙人，有什么想说的吗，对这个新生的创业公司以及创业者。” 善解意秒回：“没有。” 她能有什么想说的，想了想她又补充一句，“别亏本。” 凌超晗抬起手，在下巴上胡乱抹了一把，一句“加油”或者“看好你”都不会说吗？他磨牙，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忍着。 这时有工作人员过来邀请，“凌先生，请进吧。” 凌超晗整理了一下休闲西装的衣领，领带也紧了紧，秒变杂志封面的青年领袖，这才身姿昂藏地走进直播间。 韦琳琳看了眼意气风发的青年，其实念念选他也是极好的，真的一表人才呢！ “观众朋友们，欢迎大家做客非常林距离直播间，我是你们的老朋友林。今天我们请到了帝大研二学生、白手起家创业、新兴科技公司的创始人——凌超晗先生。” 按照惯例，访谈桌上摆着一瓶矿泉水。镜头给到了矿泉水一个特写，这是避免嘉宾尴尬转移视线的。 凌超晗看了眼桌子，笑而不语。他坚信自己是用不到的。 “你好，琳琳姐。”自来熟的称呼。 直播正式开始。 灯光摄像全部就位，妆造小姐姐严阵以待。 “凌先生，我听说你在寻找天使投资人的时候，列举了谷歌创始人的故事，你是觉得自己会成为像拉里·佩奇和谢尔盖·布林那样的人吗？” 凌超晗：“……” 他的脸色顿时青了，额头都有筋爆出。 琳琳姐你不按套路出牌。之前给的提纲可不是这样的。 拉里·佩奇和谢尔盖·布林是什么人，上世纪到本世纪，最最杰出的商业领袖之二。如果凌超晗说是，在外界看来，那也未免太自大了吧。 直播间外，程叙打了个响指。“名嘴林不愧是名嘴林，第一个问题就把老大问懵圈了。” 车黎尔斜着眼，有点不满，“你到底是哪个战壕的？胳膊肘往外拐！” 意屏三剑客，当然要一心。 “我……”程叙拍了下车黎尔后脑勺，“反天了。” 车黎尔：“你才反天了！” 凌超晗看了眼韦琳琳，拧开了矿泉水瓶盖，喝了一口，淡然说道：“梦想，总是有要有的，不然人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这个应对堪称完美，直播间里立刻有人点赞，还有人打赏。凌总裁，临场应变棒棒哒。 韦琳琳不疾不徐，抛出第二个话题，“我在你的语录里，看到过这样一句话，你说小小的屏幕正在改变世界。这个论调有点熟悉，像极了硅谷的乔帮主。你觉得你的柔性显示屏，会成为和苹果一样了不起的产品吗？” 直播间外，程叙在鼓掌，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嘴里念念有词。“名嘴林啊名嘴林，这个女人她怎么，这么敢问？太a太飒了！好可爱的女人啊！” 车黎尔头微侧，看程叙像个……小迷弟。诚然，韦琳琳的问题，又犀利又有话题性，可是程叙你不是应该关心老大怎么应答吗？怎么像动物世界里的……动物？ 程叙下一句话，印证了他的猜想。“车黎尔，我好像忽然有点喜欢她。你说我追求她，有没有戏？” 车黎尔：“……” 一言不合就表白，可以！ 直播间里，凌超晗拿起了矿泉水瓶，又喝了一口，“琳琳姐，你看，苹果的产品再了不起，能离得开屏幕吗？想象一下，没有屏幕的苹果会怎么样？苹果既然能改变世界，为什么屏幕不能成为和苹果一样了不起的产品？！” 这个答案说出口，粉丝在尖叫，疯狂打call。有人已经开始砸大额礼物，水晶旋木、甜蜜城堡轮番上。凌总裁，霸气！ 韦琳琳笑了。她没有按照套路去问凌超晗创业灵感和理念，她只用两个问题，就将凌超晗最想表达的观点传播出去。那就是，凌超晗会成为将拉里佩奇一样的人物，他的产品会成为像苹果一样的产品。 接下来的问题就随和多了，近乎聊天的性质。 在接近尾声时，韦琳琳问：“凌先生，在你创业的过程中，最想感谢的人是谁？” 没有疑虑，凌超晗脱口而出：“要感谢的人很多，给我指导的导师，和我一起创业的小伙伴，我们号称意屏三剑客，还有投资了意屏科技的投资人。但我最想感谢的，是两个女人。一个是我的姐姐，她无条件支持我；另一个，是我最爱的女人。” 铁骨铮铮的男人，此刻眉眼间温柔缱绻，哪怕只是想到那个人，提到她名字里的一个字，都会让人无比幸福。“我们公司的名字，之所以叫意屏科技，就是暗含了她的名字。她像一盏明灯，照亮我人生的路。如果没有遇见她，我相信，我的人生会少了一半的光彩。” 这是一个浪漫的告白，人们见识到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创业总裁，心尖上有一个发着光的宝贝。 意屏科技，科技为公司属性，屏代表产品，那么领总裁心上人，名字里的字，只能是“意”。 几乎瞬间，有人在屏幕上打出了“善解意”。 还有人迅速检索，发现凌超晗不仅和善解意一起出席了战神荣耀的粉丝互动会，甚至早在几年前的《科学少年说》终极擂台上，两个人便狭路相逢。而最终的冠军，属于善解意。 “晗意cp的大旗举起来。” “我嗑的晗意cp，在一起！” 116 韦琳琳离开，我将永不悔改(求月票) 直播到此结束。 主持人和嘉宾，握手言欢。 “凌少，祝你创业征途，一路直挂云帆。” 凌超晗眨了下眼睛，低声说：“琳琳姐，我对你说的话，一直有效。” 他说聘请她当公司的公关部部长，兼新闻发言人。 “谢谢，我会考虑。” 直播间里，灯光、摄像、助理纷纷涌进来，大家轮流着和韦琳琳拥抱，每个人眼睛都红红的。直播间里充满了离愁别绪。 “琳琳姐保重。” “你呀，以后别偷懒了，多承担一些。”韦琳琳拍拍摄像的肩。 “琳琳姐，常回来看看啊。” “会的，要你请客哦。”这是个富二代。 “琳琳姐，祝你越来越好。” “你也是，要做团队里的发动机。”这是对助理的期许。 连总编也进来，和韦琳琳打了个照面。“琳琳，凭你的才华，一定会闯出一片天地的。” “谢谢总编这两年对我的照顾。” 程叙和车黎尔也进来，他们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见大家都在拥抱韦琳琳，还以为这是人家的传统。于是直播间里发生了诡异的一幕，程叙拥住了韦琳琳，抱的结结实实，嘴巴就贴在了她耳边，”你主持地太棒了！谢谢你这么给我面子！” 韦琳琳愣神，出于礼貌回复：“不客气，谁让我倒霉催的，砸了你的头。” “你上次送我门票，扯平了。这回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今天或者哪天你有时间，请你吃饭好不好？”程叙还抱着，没松手。 韦琳琳被箍地紧，呼吸都有些不畅。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程叙身上。 “这谁呀，琳琳姐男朋友吗？ “占有欲很强嘛，我们不就抱了一下嘛，他抱这么久。” “老大，叙哥这是……”车黎尔实在看不下去了。 “恰豆腐。”凌超晗斩钉截铁地说。 程叙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儿，趁他回望的时候，韦琳琳挣脱了他，脸上染了一点春桃花。 “抱……抱歉。”忘乎所以了，不过程叙不想毁人清誉，还是解释了一句，“那个，不是男朋友啊，好朋友。” “各位，”韦琳琳整理了一下妆容，“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大家都好好的。” 说着，她没有理会任何人，径自潇洒地走出了电视台。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 善解意早就到了家。 坐在沙发上，捧着pad，喝着牛奶，看直播。在咨询室补眠之后，她的状态好了很多。 君羡和她达成共识，只能看“非常林距离”，且看完就要关掉。间歇时他就在她面前晃悠，都没能引起她的注意力。 “喵喵，好看吗？” “琳琳姐，很飒！” 飒，是善解意新学会的一个时髦儿词，她觉得特适合琳琳姐。 君羡做了些水果捞放在茶几上，递了一个勺子给她，“吃点水果。” 善解意晃晃pad，表示手都被占用了，理直气壮地提出要求，“你喂我。” 君羡深呼吸，不能和她计较，她现在生病了，需要好好照顾。他坐在她旁边，舀了一勺水果喂到嘴边。 善解意甜满足地吃了，嘴边还沾了些酸奶。 君羡指指她嘴角。 他索性嘟嘴探前，让他给擦。 君羡调整呼吸，从茶几的纸抽里抽出一张纸，给她擦了，动作带风，落下去又变得轻柔。 他舀了第二勺水果。 “你吃。” 君羡：“……”这是你的勺子。 善解意伸出一只手，握着君羡的手腕，在他目瞪口呆时，将水果喂进了他嘴里。 “甜吗？”她的眼神天真无邪。 君羡咀嚼着果肉，脸上越发的热，觉得应该给她换一个勺子了。 “有礼物，城堡！”善解意叫了起来，声音中满是惊喜。“他们喜欢琳琳姐。” 君羡伸过头去，直播间里留言，分明都是给凌超晗打call。他知道凌超晗条件挺好的，可没想到这么受欢迎。那些粉丝的大额打赏，特别疯狂。 随后他听到了凌超晗的表白。 “我最想感谢的是两个女人……另一个是我最爱的女人。” “公司的名字，之所以叫意屏科技，就是暗含了她的名字。” …… 直播间粉丝高呼，“晗意cp的大旗举起来”。 君羡的脸色越发难看，深沉如黑锅。 善解意感受到了可怕的气压，缓缓地抬起头，君羡的样子好怕人，可是为什么呢。“你……不高兴？” “没有。”死鸭子嘴硬。 “眉头皱了。” 君羡个子比她高很多，她直起来身体去吹他的眉毛，“乖啊，你笑一笑。” 君羡的心，像被柔软的羽毛簇拥，又像是在蚕丝被上，躁动澎湃，他问：“你知道我为什么不高兴吗？” 善解意指头一点，指向凌超晗，“你不喜欢他！” “他们乱捆绑cp对你很不好，女孩子总是要吃亏一些，我不想对你以后有影响。”就很冠冕堂皇。 善解意想想，“那我告诉他们，不是cp。” 君羡很满意，最起码他家小姑娘是懂事的、听话的，超乖的。 超乖的善解意，不小心关掉了直播间，再往回找，意外进入了另一个直播间。博主正在直播钢琴少女和豪门千金的恩恩怨怨。 善解意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她完全懵圈了，怎么回事？她以目光询问君羡。君羡去夺pad，小猫女牢牢拿在手里，她的小猫眼像一潭水，碧波莹莹，“我想听听他说什么。” 君羡沉默了，他觉得她有权知道真相。这世上人心最是险恶，他不能保证每次都呵护她完好无损，她需要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他费了很大力气，吐出了一个“好”字。 为了吸引粉丝的关注，这个博主添油加醋、绘声绘色讲了个梗概。最后总结陈词：“这样对待一个自闭症少女确实有些残忍，我们都希望善解意小姐早日康复。红色有什么可怕呢？自己强大才能无坚不摧。” 善解意合上了pad。 “他说的是真的吗？是南乔楚让人送红花给我？” “我查到一些线索，是——的。” “为什么？” “也许嫉妒，也许她觉得你是威胁。” “我只是我，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一个自闭症。” 善解意不明白，别人的敌意从何而来，也不知道如何化解。 君羡只觉得无比心痛，他将女孩揽在了怀里，想到那个博主的话，“喵喵，你唯有真正变得强大，才能无坚不摧。红色不能使你恐惧，你可以做到，我会与你在一起。” “君羡，我也直播吧。”她闪着一双大眼睛，“告诉他们，我不再恐惧。” * 就在韦琳琳离开非常林距离的直播间后，一篇文章迅速占领了各大媒体平台。 文章指出主持人收礼蔚然成风，尤其是知名主持人。明星接受采访，为了不至于被主持人各种为难，不得不给主持人送礼；至于非著名明星，或刚出道的小艺人，这种情况更是变本加厉。 近日澜光集团旗下新签约艺人唐唐做客“非常林距离”，就被要求送礼物，最后是在韦琳琳的工位抽屉里找到了所谓自己小礼物——一颗钻石。 这种送礼事件太过恶劣，必须彻底根治。内娱的环境和氛围，需要净化。 目前韦琳琳已经离开电视台，未来去向不定。希望这件事，给所有的主持人敲响一个警钟，不要像韦琳琳一样，行差踏错，毁了自己的前程。 网友们炸锅了。 吃瓜群众纷纷感叹，大瓜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名嘴林，别缀了这个响亮的名头，那些臭毛病都改了吧。 看到这篇不辨是非的文章后，韦琳琳正在租的房子里敷面膜，她自己手机，在自己的个人账户上发文：bullshit！（胡说八道），我没有任何行差踏错。这样的前程不要也罢，我，韦琳琳，没有错，且将永不悔改。 安慰的信息一个个发来，韦琳琳懒得回复。便在这时一个陌生号打了进来。 “琳琳是我，叙叙。” 韦琳琳皱眉，好肉麻。 “我看到那篇诽谤你的歪风邪气文实在受不了，就把手机摔出去，砸坏了。” 这脾气挺爆，不过挺对她胃口。 “这是我同事的号码，我就想告诉你，你只需要做韦琳琳就好了，我永远支持你。” 韦琳琳沉默地听他说完，吸了下鼻子，眼眶发酸。“那个，你有时间吗？团结湖附近，太熟悉家常菜，我请客。算是对你，提前寿终正寝的手机，表示遗憾。” 117 你的音乐初心可还在? 团结湖边上有个太熟悉家常菜。 靠近里面的卡座上，坐着韦琳琳和程叙，点了几个家常菜。 “再加两瓶啤酒。”韦琳琳给两个人的杯子倒满。 已经喝光了两瓶，昔日犀利的名嘴主持人脸上晕开一层酡红，她的细眉细眼也染了平日少见的风情。 程叙去拦她的手，“琳琳，你可以了。” 韦琳琳吃吃地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有些戏谑，“叫我韦琳琳。你这个人，总是自来熟，我和你很熟吗？” 程叙不以为意，“不熟，你找人喝酒怎么找我？我们可是有一个包和一张门票的交情。” 包，不是生气就买包的“包”，而是额头上砸出来的“包”。 这个说法很别致，韦琳琳端了酒杯去撞程叙的。“走一个。” “我不知道这是你最后一天主持，你在直播间，云淡风轻，侃侃而谈，仿佛在你的……主场，一切尽在掌控，我根本看不出你的心事。”这是程叙的直观感受，不然他也不会觉得这个相貌平凡的女人，那么有魅力。 韦琳琳以手支着额头，大拇指揉着太阳穴，“这是我和他们达成的协定，他们向台里施压，要我身败名裂。可我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拼个鱼死网破不是他们想要的。所以，妥协的结果就是按照我的规矩，体面而骄傲地做完最后一场直播，我对于结果保持缄默。你可以想见，这就是资本的力量。” 她缄默了吗？ 程叙想着她在自己的个人平台发布的那条信息，“我将永不悔改”，太特么帅了，diao炸天了。 “那你，到底有没有收礼？”这是问题的关键。 韦琳琳眯缝着眼睛，里面有看透世事的沧桑，以及与她年龄不符的成熟。“收了啊，送礼的人是我小时候在孤儿院最的好朋友，和念念一样。我亲眼见着她从小布丁长成了顶漂亮的小女生。谁知道我当她是姐妹，她当我是进阶的梯子，里面藏了软刀子。” “所以，你就这样认了？会不会意难平？” “她用儿时的交情，以及一个我不舍得拒绝的理由，换了这个局面。我觉得不算亏，就这样吧。只是以后，她再也不是我的姐妹。” 这样利落地站短过往，毫不拖泥带水，程叙也由衷地欣赏。他碰了下她的杯子，“琳琳，你听我说，她没有你漂亮。” 韦琳琳轻笑，笑出了眼泪，她打趣地说，“你什么眼神？” 有点瞎哦。 “比起虚伪的皮囊，善良正直的心，才是最高贵的。” 这是很高的赞美。 菜已凉，酒杯空，韦琳琳端着仅剩不多的酒，“来，敬……天下善良正直的心。” 手机铃声适时响起，来电显示是“a念念家的先生”。 程叙瞄了眼，这个称呼有点……难以言说。 韦琳琳接起，“喂，乐先生？” 手机那边传来君羡的声音，“琳琳，念念她也想直播，我想你能帮帮忙。” 今时不同往日，念念已不是昔日的念念。她是善解意，是两次世界级音乐大赛的冠军，是摩登音乐的签约艺人，也是好几个品牌的代言人。所以她的一言一行，不可以随心所为。 “好，我知道了。我会做一个周全的策划。” 又聊了一会，沟通了一下前因后果，韦琳琳放下了电话。就见程叙从收银台那边回来。 “说好了，我请客的。”韦琳琳道。 程叙将开好的发票收在了口袋里，“你失业了，而我可以找老板报销。放心吧，凌老大一听我和你吃饭，巴不得抢着买单。” 韦琳琳：“……”还以为他是大男子主义作怪，却原来是坑老板的，她觉得好笑，“原来你是这样的程叙。” “叫叙叙。”程叙又发挥了自来熟精神，“琳琳，你要是觉得没扯平，下次再回请我。” 这样，下次见面又有理由了，完美。 出了太熟悉，还是程叙坚持将韦琳琳送回了家。 其实，韦琳琳工作的时间并不长，满打满算才三年。但有的人天生就是吃这口饭的，于媒体和公关那一套，她比任何人都擅长。所以，在接到君羡请求的电话后，她马不停蹄出具了一整套完整的直播计划。 君羡看后打了个响指，他觉得这是最好的方式，足够真诚，足够动人，当然对于善解意所代言的那些品牌，也是最温和的。 然而，当摩登音乐知道了善解意要直播，并将她的真实状况告知公众时，那边炸锅了。 会议室里，聂立新、田勋以及两个管理者，和君羡。 聂立新绕着会议桌踱来踱去，脸上写满了暴躁。“君羡，你是不是疯了？你要告诉全世界，我们签约的钢琴天才，那个数学满绩点、练了两周游戏就完虐职业战队的善解意，是个自闭症？这个世界疯狂了吗？” 在君羡提供的这份策划书里，有对网友关心的感激，有对善解意成长履历的分享，有对其真实状况的坦诚，还有对未来职业生涯的规划。然而，聂立新的关注点，全在自闭症上。 “因为网上的臆断不断，粉丝的言论不绝，我们希望有个正面的回应，给事情画一个休止符。在你看来，摩登音乐需要的只是一个完美的偶像人设，一个可以给品牌商带来价值的代言人，但解意她不是。她不应该活在大众的假想里，她真实而鲜活。当你的弱点真诚地袒露于世界时，再不会有人以此攻击你，这就是我的态度和解决方式。” 这，也是善解意和君羡看待世界的方式。 “我坚决不同意她直播。” 聂立新拍案，他和善解意开过会，像个漂亮娃娃似的不说话，沉闷的不像话。她只适合出现在钢琴前，出现在赛场上，而不是如此近距离的再直播间。 “尽快养好身体，我们的巡回演出要开始了。” 所以，还是看重她的商业价值吗？ 君羡手指间转动着一支笔，如他此刻的心情，“短期内，不会有巡回演出，也不会有代言。除了正常的课业，我接下来会带她去旅行。心理医生说，看过了广阔天地，音乐殿堂，之于她才是最好的。” 聂立新已经暴跳如雷了。手指点点点，说不出一句话，“你算什么经纪人，不接通告，不做代言，不发专辑不演出，这样的艺人我签来何用？” 田勋左右为难地看君羡，“君羡，你少说两句吧，聂总也是为了解意好啊。花无百日红，成名要趁早呢。” 君羡缓缓起身，四顾场间所有人，“所以，就要竭泽而渔嘛？除了商业价值，大家都没什么好谈的，是吗？聂总，你当年是音乐界的真大佬，我想问问，时至今日你做音乐的初心可还在？” 118 那一束天光照耀，叫君羡 君羡就那样离席而去，全然不顾聂立新铁青的脸。 就在君羡离开后，聂立新的办公室里，走出来一个人——景耘宣。 “一个不受控制的经纪人，一个可创造价值极其有限的艺人，值得聂总费如此多的心思吗？”景耘宣堂而皇之地坐在聂立新对面，谈笑着说道。 聂立新给他倒了杯茶，十指交叉，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有才华的人，才会恃才傲物，不受控制。如果毫无棱角，怎么可能做得好音乐这件事？” 景耘宣端着茶杯，显然没想到快要气到爆的聂立新，竟是这样一番态度。“这个世界从来不缺有才华的人。那个昔日的钢琴天才，就是最好的例子。” 聂立新看看门外，君羡离去的方向，不无嘲讽地说：“钢琴天才虽然再无重返舞台的可能，但他培养出来的人，却站在了比他更高的地方，这是否也是实力的一种？反观景先生，你虽然也为一代钢琴大家，你的学生比起他的学生，呵呵……” 景耘宣的学生，自然便是南乔楚。 网上关于南乔楚和善解意的pk，传的沸沸扬扬，南乔楚几乎是被按在地上摩擦的那种。 景耘宣居然也不气，宛若事不关己，“南家的小公主，岂是谁都比得了的？我那学生，比她有才华的，没有她的显赫家世；家世和她相仿的，没有她的才华。帝京上流名人圈，她是千金之首。不过我今天来，不为我的学生，而是另有目的。这么说吧，我是来求合作的。” 其实摩登集团和澜光集团，若说完全的竞争关系，也谈不上。摩登音乐专注于音乐领域，尤其流行音乐，像善解意这种，以钢琴师身份签约的音乐人，本就十分少见；而澜光集团，是个联合体，影视歌都有涉猎，只不过景耘宣主要负责音乐这一板块，且还偏重古典音乐。 聂立新沉吟了片刻，打量着景耘宣，“景先生，我记得这个钢琴天才是你的师弟。你对自己的师弟尚且如此态度，我一个外人能和你合作什么？” 茶香袅袅，景耘宣轻轻地吹。“我此来，是为你的造星计划输送人才。失去一个自闭又不听话的钢琴师，我给你送一个天赋卓绝又努力的未来之星。” “谁？” 景耘宣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两分钟后，年轻的女孩走了进来。 气质温婉，令人亲切舒服。 唐唐。“聂总，十几年前我一直听您的《涅槃》，想不到今天有机会见到本尊。” 作为流行音乐的教父级人物，聂立新有很多代表作，但最有名的还属《涅槃》。唐歆玥的开场，可谓让聂立新十分舒坦。 聂立新认得唐唐。 事实上在聂立新看来，澜光的新春演奏会乏善可陈，唯一的亮点，大概就是这个身为绿叶的钢琴师了吧。“是她？景先生不会开玩笑吧？论钢琴和古典音乐，你比我在行。” “不，”景耘宣摆摆手，“她的方向不是古典音乐，我对她的定位是流行音乐唱作者，她要走流行音乐的路子，所以我特邀你亲自操刀，为她定制一条最好的出路。至于条件，澜光集团当倾力，为你提供一切可调动的资源。” 举其公司之力，只为培养一人。景耘宣是有多欣赏眼前的女孩子？在景耘宣的目光中，聂立新看出了他狠下投资的魄力和雄心。 他忽地想起了君羡临走时说的话，“聂总，时至今日，你做音乐的初心可还在？”因为创立了自己的音乐厂牌，聂立新更多地做起了管理的工作，而一线的音乐创作，他已经交给别的团队来做。既然，景耘宣开出这么好的条件，那么不妨一试。 “景先生，唐小姐，茶已凉，我想邀请两位移步‘禅茶一味’，就合作事宜及模式，细细商讨。” * 接下来的几天，君羡每天都带着善解意去余舟唱晚心理诊所做催眠。 凌晚庭只出现了一次，其余的工作都是由凌超逸一个人完成。 君羡自然明白凌超逸的意思，只不过关系到念念，便是人情也要欠着，慢慢还。 幸好凌超逸要给念念催眠，也不用和他面对，倒是少了份尴尬。 回去之后，善解意状态都会好转，就把全部的精神扑在了另外两首古典曲目的改编及直播上。 这将是善解意第一次直播，也许会面临许多不可预知的陌生面孔，而这一切都必须周至考量。 在二月的最后一天，下午时分，韦琳琳来到了君羡的家。她将是这场直播的第一见证人。 镜头已置好。 韦琳琳比了一个“ok”的手势，声音亲切又柔和，“念念，可以开始了吗？想象一下这是柴可夫斯基学院的音乐大厅，那些进入直播间的都是你的观众，不用怕，把你想说的表达出来。” 今天善解意穿了她入学时的那件黑色赫本风连衣裙，立体剪裁，拉链式开襟，带点金属装饰，优雅知性。 她左右环顾，略带羞怯地看了眼屏幕，招招手，“大家，好，我是善解意。” 仅说出这句话，已经耗费了她很大的力量，她的额头出现了细微的薄汗。 直播间有人和她打招呼。 “钢琴少女好呀。” “进来看看，意意加油！” 善解意向着君羡笑，因为她感到了直播间里的善意。她继续说道：“因为钢琴，因为音乐，你们认识了我。但，那不是完整的我。” “如果没有钢琴，也许，我会一直呆在孤儿院，每餐固定吃一颗水煮蛋，喜欢绕着圈旋转使自己获得平静，更不喜欢任何的肢体接触。我知道，他们说我是小怪物，因为听不得噪音，见到火一样的红色会恐惧。园区里的消防演习，我是躲在浓烟里的那一个。”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韦琳琳低低的啜泣。而君羡抱着手臂，目光穿越层层叠叠的空间，回到她的小时候。她所经历的一切，他感同身受。 直播间的弹幕也消失了，所有人屏息聆听。 “在我更小的时候，我的世界是封闭的。封闭外界的进入，也封闭自己。直到五岁的时候，才开始讲话。妈妈说，我是星星的孩子，独自闪耀在自己的世界。我现在已经明白，我只是生了一种病，它有一个空洞的名字，autism。也就是，你们听到的自闭症。” “在我八岁的时候，我失去了母亲。那真的太可怕了，熊熊燃烧的火，要吞噬一切。生活就是这样的，当上天为你关上一扇门，也会同时打开一扇窗。那一束天光照耀，叫君羡。” 119 暴风雨尽头，是金色的天空 直播还在继续。 善解意比之前适应了一些，虽然还是会紧张，但已经可以很连贯、流畅的表达自己。 “春晖孤儿院，就像，它的名字。我在那里，遇见了知心知意的琳琳姐，遇见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如果母亲，给了我第一次生命，那么君羡，给了我第二生命，我是他音乐生命的延续。在那个世界，人与人之间的情感都是相通的。我不必说话，只要摁下琴键，就能与人无障碍沟通，就会有鲜花和掌声。当然，我依然不喜欢红色的鲜花。” 直播间有人发出了微笑，但更多的是笑中带泪。 “因为音乐和君羡，我渐渐了解付出与爱，慈悲与信任。他让我明白，我不是一个人独自前行。也许自闭症是不幸的，但遇见音乐，遇见那些朋友，遇见君羡，我何其幸运。我听到过一首歌，非常好听——《利物浦队歌》，献给直播间里的你们。” “当你穿过暴风雨， 高昂起你的头。 不要惧怕黑暗， 在暴风雨的尽头， 是金色的天空和云雀甜美的歌声。 穿越狂风， 穿越暴雨， 你的梦想或许会动摇、被嘲讽， 唯有继续前行、继续前行， 怀揣着心中的梦想， 你永远不会独行。” 善解意几乎保持着高亢的精神，用自己并不抑扬顿挫的声调，读完了这首歌。 直播间里，礼物与喝彩齐飞，旋木共城堡共振，热泪与热血和鸣。 一个id为“凌天骑士”的粉丝，打赏了十个甜蜜城堡。 另一个id为“恒思安”的粉丝，也打赏了十个甜蜜城堡。 至于其他大小礼物，不计其数。 这是一个励志却不狗血，温暖而不毒鸡汤的故事，它真实地发生在一个19岁少女的身上，它带着令人振奋的力量。 君羡与韦琳琳相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莹莹水光。 “乐先生，这些年，你辛苦了。”韦琳琳的声音是呜咽的。 只有君羡明白，这三千多个日日夜夜他如何过来。每次悲伤、每次绝望、每次想放弃把她送回孤儿院时，是钢琴和音乐让他支撑了下来。而此刻，她已化茧成蝶。哪怕她依然不完美，依然不同程度的自闭，但仍闪着最耀目的光彩，任何人不能遮挡。 “琳琳，我也要谢谢你，谢谢你在我没有出现的日子，照顾她、陪伴她、治愈她。” 便在这时，君羡的手机铃声响了，是田勋。 田勋不止打了一个电话，而是无数个。因为君羡全神贯注地关注直播间，根本没注意到。 “君羡，谢天谢地，你终于接了我的电话。”那边是田勋急切地喘着粗气的声音。“摩登音乐高层那边，已经提请律师程序，要和解意解约。听我一句劝，去和聂总服个软，该演奏演奏，该代言代言，大家和和气气，干嘛和钱过不去呢？” 君羡保持着耐心，听完了田勋的话，“田总，我很感激你在过去的日子，为我们做的一切……” 田勋打住了他，“别，千万别说后面的但是。” 君羡唇角微扬，解约这样的大事，不及喵喵的直播，带给他的快乐多。“田总，我还是要说但是，这个世界上比钱重要的东西太多了啊，如果我今天妥协，将永远妥协，我的脊梁将永远是弯的。而这，绝不是我想要的。” 挂断了电话，善解意的直播接近尾声，她在和粉丝说再见。粉丝们却依依不舍。 “再见咯，下次再播。” “真的要结束了，我要去练琴咯。” 善解意软软萌萌地伸出自己的食指，点击了直播屏幕上的叉叉。 她欢快地跑到了君羡和韦琳琳身前，拥抱了韦琳琳，“琳琳姐，我现在很开心。”能畅快地表达心声，本身就值得高兴。 韦琳琳拍着她的肩膀，“念念，太棒了！你呀，自己还临场发挥了吗？和我给的稿件不太一样呢。” 善解意笑得更明媚，小猫眼都弯了，“利物浦之歌是我加的，君羡说，要和粉丝共鸣，我觉得那首歌写的特别好。” 抱完了韦琳琳，善解意去掉了拖鞋，两只脚踩上了君羡的教，撞进了他怀里。“君羡，有你在真好。” 怀中的少女温热而柔软，充满着青春的活力。君羡的心，似要沉醉。“喵喵真好，喵喵是我的骄傲。” 善解意踮起脚尖，也不管韦琳琳在场，“吧嗒”一声亲在了君羡的脸上。 君羡的心上，腾地窜起十米高的烈烈火焰。 * 小独栋的办公楼，凌超晗放下了手机，他的心绪远远不像外表那样平静。 他从姐姐凌超逸那里得知了善解意是自闭症的消息，一度非常痛苦，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和这样的人走下去。然而一次次接触，他再次被吸引，步步靠近，终于明白自己的心。自闭又如何，他愿意陪她打开世界的窗。 可是啊，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追到她同意为止。那个不懂爱情为何物的女孩，从未给过他哪怕一丁点信号和回应。就在刚刚的直播礼，她好几次提及君羡，对他却只字未提。这不禁让他倍感失落。 “叮”的一声，有一条微信进来，是之前回国的尤利娅。 “我看了解意善的直播，只看了个尾巴。我没有想到，她是这样的状况。即使这样，她还两次打败我，她真的是一个值得尊重的对手。” 凌超晗回复了一个笑脸，岂止值得尊重，更值得捧在手心，好好地爱。 尤利娅：“即使现在知道了，你还是义无反顾吗？” 凌超晗：“我早就知道了啊。” 尤利娅：“所以，你的决定？” 凌超晗：“如你所说，义无反顾。” 隔了一分钟，又有一条微信。 尤利娅：哦，她确实值得。” 尤利娅：“我很快会再来中国，我……可以帮你追她啊，都是女孩子，比较容易接近。” 凌超晗被触动了一下，那个东欧的明艳动人大美人，居然愿意为了他做到这一步吗？“尤利娅，真的很谢谢你。我想，我会自己把她追到的。” 他坚信，自己一定可以做到。 120 争分夺秒小南总(求月票) 南家别墅里，两个家庭的会面正在进行。 南方代表凌天纵带着儿子凌超砚，女方代表南善恒、南夕和南乔楚。 “先前，是超砚太鲁莽了，未经过家中允许就擅自公布恋情。而楚楚正是事业起步期，在这里代儿子向南先生、南太太表示歉意。”先开口的是凌天纵。 与此相反，凌超砚没有任何歉意，大喇喇坐在沙发上，落在南乔楚身上的目光，落落大方，甜甜蜜蜜。 素日里性子张扬的南乔楚，也在他热烈的进攻下，变成了羞涩的、端淑的邻家女孩。 “凌先生千万不要这么说，事情的始末经过，楚楚这孩子都说了。超砚他也是为楚楚好。超砚年轻有为，处事稳重，我们都是赞赏有加的。”南夕说着，还用胳膊肘撞了一下身旁的南善恒。 南善恒拿着手机，手机发出了一声轻微的震动，他状若不经意地瞄一眼。“超砚是非常优秀的，但……楚楚现在太小了，十九岁的小姑娘，还不懂什么是爱情……” “爸！”南乔楚忍不住打断，脸上带着三分娇嗔，“我成年了，我知道谁对我好，也知道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面对未来老丈人的不冷不热，凌超砚说道：“叔叔请放心，未来的时间我会证明，可以照顾好楚楚。” 无论何时，南夕都是站在女儿这一边的。“就是，现在先相处着，我相信爱情会让人成长更快。”手机又震动了一下，南善恒只觉得手里烫的厉害，他起身告歉，冲进了首层的书房。“砰”，迫不及待关上了门，拨通了一个号码。 “胡遇，怎么样？” “先生，在直播呢。姑娘太懂事了，懂事的让人心疼。” “直播！直播！”南善恒在书房踱着步子，嘴唇因为过于激动，略显哆嗦，“哪个平台啊？快播还是抖抖抖手？” 快播和抖抖抖手是现下两个最火热的直播平台。 “快播。先生，你快注册一个吧。”忠实助理给出建议。 南善恒平日不玩这些新媒体的东西，此时心急如焚，打开手机商店，搜索，下载。进度条在一点点加载，他头一次感觉时间过得这么慢。 敲门声响起，老管家八叔的声音传来，“先生，太太请你出去。” 南善恒将手机揣在口袋里，施施然出了书房。 客厅里的话题进展到了家族事业。 “这几年超砚跟着我涉足地产事业，赶上市场不错，做出了一番成绩。”凌天纵道。 岂止不错，现在房地产业已经进入黄金时期，正是高速发展的时候。 “我可是知道的，一番成绩，不过是谦虚的说辞罢了。”南夕很开心，怎么看未来女婿怎么中意，“要不然，也不能进入世界500强啊。” 凌超砚意气风发，在他的领域他自信而神采飞扬。“在经历了2013年的大幅看涨后，现在新的拐点正在出现。其实，时代的发展规律就是如此，站在风口上，猪都能飞起来。” 南乔楚被他的幽默言论逗得掩口而笑，“爸，你听听砚哥哥，幽默又风趣。” 砚哥哥，南善恒被这个词激了一下，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话题到了南乔楚身上，凌天纵询问她出道后的打算，学业进展。 场间只有南善恒一个，坐立不安。口袋里的手机震荡不停，别人说什么他完全听不进去，左耳听右耳冒。终于他忍不住了，“我身体不舒服，你们先聊。” 这次他拐进了卫生间。 管家总不好意思去卫生间逮人吧。 从内反锁了卫生间门时，南善恒坐到了马桶上，迅速拿出手机，点开了快播，用手机账号注册。用什么id呢？他的脑海浮现出一张减龄的娃娃脸，一双眸子如月华，穿着白色衬衫。那真是久远的岁月啊。 微信里，胡遇还在问，“先生，进来了吗？再不进来快要结束了。” 他回了一个“马上。” 随手输入id——恒思安，进入直播间。 他看见了直播间的女孩说，“我只是生了一种病，它有一个空洞的名字，autism。” 南善恒瞬间泪目。 不忍直视直播间里的面孔，可又想多看她一眼，南善恒抹着眼睛，又听到了戳心窝子的话，“在我八岁的时候，失去了母亲……” 作孽啊，小小的人儿，只知有母，不知有父，不知父亲是谁，更不知父爱为何物。 正当南善恒沉浸直播的催泪场景时，卫生间外有敲门声，“先生，夫人请你……” “别催了，闹肚子！” 堂堂的小南总，从未如今天这般，满嘴谎言，信口胡诌。他摁了马桶自动键，冲水声哗哗响起。 果然外面安静了。 南善恒继续看直播，画面中的女孩提到了春晖孤儿院，提到了君羡和韦琳琳。他的心终于舒服了一些，自责也少了一些，略感欣慰。在他cao(早操的操)蛋的人生里，终于做对了两件事情。 而后，直播间的女孩朗诵起《利物浦之歌》，南善恒的泪终于决堤。 他的拳头无声地锤着卫生间的精美壁纸，念念有词，“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悔不当初啊！” 泪眼婆娑之际，他注意到直播间里礼物到处乱飞，对了，他也要送礼物。 怎么送呢？大脑暂时短路的南善恒，赶紧视频连通了胡遇。“胡遇？胡遇？我怎么送礼物？” 胡遇扶额，这高智商的人物啊，昔日帝大emba的金牌导师，怎么连打赏都不懂呢。“先生，需要绑定银行卡。” “我的银行卡号是多少？”银行卡此刻不在卫生间，南善恒也记不住。 胡遇都想去撞墙了，幸而他之前事无巨细，知道的比较多，他很快发过来一串数字。 南善恒喜出望外，暗搓搓绑定了银行卡。瞟了眼直播间，他要做打赏第一人。 咦，发现一个id叫“凌天骑士”的高居打赏榜第一，南善恒誓要将他拉下马。 他打赏了一个甜蜜城堡。 凌天骑士似乎也想爭榜一，又打赏甜蜜城堡。 两个人你来我往，较上劲儿了。最后双方各自打赏了十个甜蜜城堡。 正当他准备打赏第十一个城堡时，闲的但疼的老管家再次摁响了门铃，“先生，夫人请你出去。” md，有完没完？ 121 音乐界哈佛的交换生邀请 直播过后，善解意接到了摩登音乐的解约函，对媒体称双方理念不合，算是和平分手。 君羡给小猫女请了假，打算三月过一周后再返校，然而这时他收到了班主任刘川岩的电话，邀请他们来校相商。 阳春三月，二号，善解意提前结束假期，重返校园。君羡陪在身边。 和刘川岩的见面地点，是文艺中心的一间练习室。 看到善解意虽清瘦却精神不错的模样，刘川岩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是这样的，今天叫你们来，是因为我们收到茱莉亚音乐学院的交换生计划，他们指定善解意作为交换生，前往纽约学习，为期半年，享受全额奖学金” 听到这个消息，君羡和善解意都大感震惊。 朱莉亚音乐学院号称“音乐界的哈佛”，是世界上最顶尖、最专业的音乐学校之一。 校址也特别，位于纽约林肯中心。 而之前，凌晚庭建议善解意通过音乐旅行缓解精神的压力，善解意希望去的目的地就包括拥有卡耐基、百老汇、大都会剧院的纽约。 只是，长达半年的读书和旅行又不一样。 相视、沉默、思索。 “怎么？被幸福冲昏了头脑？你们倒是给个说法呀？去还是不去？”刘川岩又追问。 善解意垂眸绕手指，一切都听君羡的。 “这确实太突然了，我们……想去。”君羡答复道。反正善解意去哪儿，他肯定要跟着。 这个大喘气，让刘川岩松了口气。“那就抓紧填单子，办手续，一应程序该走还是要走。对于去那边的专业选择，有没有什么想法？” 朱莉亚音乐学院有三大类课程，音乐、舞蹈和戏剧。音乐又有很多分支，当然舞蹈和戏剧虽招生人数少，但水准也是顶尖的。 善解意对此如数家珍，脱口而出，“除了钢琴，我想学爵士乐。” 毕竟，美国才是爵士乐的发源地，善解意对爵士乐很感兴趣，但过往的音乐学习，这一块相对短板。 刘川岩大感欣慰，连说几个好，有目标就不虚此行。 从帝大回来后，君羡开始整理行囊，而善解意则在每个房间里走来走去，用手机拍了照片，然后发朋友圈。 她截至目前，微信只有五个朋友，除了君羡，就是韦琳琳、车黎尔、凌超晗以及尤利娅。朋友圈自然说给朋友看的。 朋友圈配了三张图，一张是朱莉亚音乐学院道标志性大门，另两张则是家的模样。配文：即将开始远行，为期半年。 这条信息在三分钟内到达四个朋友，最先回复的是车黎尔。“有要给你请假了吗？这次假期有点场长，半年不能见到你了，呜呜呜。” 第二回复的是尤利娅：“加油，我希望去你隔壁开演奏会，等我。” 距离朱莉亚音乐学院百步之距，是纽约爱乐乐团和大都会歌剧院。 而后说韦琳琳：“虽然舍不得你离开，但我知道你的目标是星辰大海，音乐征途。一路顺风。” 发朋友圈一个小时后，凌超晗回复：“我在你家门外，可以出来见见我吗？带上电脑，联机打一局荣耀。” 从接到信息，他就马不停蹄赶了过来。 善解意拿着手机，到了君羡身边，也不说话，就给君羡看。监护人说同意她才能去。 君羡停下手里的活，看了一眼，问：“你想去吗？” 善解意愣愣神，大概没想到君羡这么容易松口，点点头。“当告别。” “那去吧，早点回来，我做饭。” 居家好男人，默默做她坚实后盾。 善解意穿好了大衣，围上围巾，抱着小本本，走出社区。 她看到凌超晗只穿着件小羊皮机车夹克，不太保暖，而今天倒春寒，很冷。 “解意。”凌超晗站到她前面，神情不舍且委屈，高大的身影遮住了阳光。 善解意说：“去祥云小镇。” 固定的咖啡馆，固定的位置，两个人一起登陆游戏。许久不见的星星法师和凌天骑士，并肩而来，随机进入九阶地图。 “准备好了吗？今天打入十阶，摘下战神之冠。”凌天骑士霸气地发出宣言。 “好，一起登顶。”善解意也不废话，手指灵活操作，地图里的角色开始走位。 地图里的九阶玩家们纷纷过来围观，他们早已知道这两个id代表的含义。事实上，自从荣耀战神粉丝见面会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星星法师和她的一众小马甲。 面对大批的围观者，凌超晗横着骑士的枪，做防守姿势，“你们是来复仇的吗？” 当初，他和善解意拾荒，引来全服的声讨和追杀。 玩家甲回应：“我是来学习的，学习星星法师的技巧。” 玩家乙：不追杀，来掠阵。 玩家丙：见证战斗法师封神。 玩家丁：国民钢琴少女，你还好吗？我听了你的直播，我想和你说，勇敢做自己，我们支持你。 屏幕后的善解意，眸子水润晶亮，但也只是打了两个字“谢谢”。 战斗马上开始。 在进行了五分钟后，游戏里再次降临几个大号，另玩家们高声欢呼，大开眼界。 是藏锋职业战队的队员，他们拉开一字型，观摩善解意的战斗。为首的正是剑圣剑笙。 “善解意，等你升级，与我竞技场一战可好？”剑笙的约战中气十足。 “好。” 善解意应战。 半小时后，善解意的屏幕出现荣誉大字，触发世界消息：恭喜星星法师通关，进入十阶神之领域。恭喜凌天骑士通关，进入十阶神之领域。 既然并肩作战，自然有福同享，一起升级。 善解意的技能，自此全部打通。 剑笙在鼓掌，他发的是语音：“很好，如果当初不是大家追杀你们，我想你早就可以封神了。” 善解意敲下几个字，“现在也不迟。来战。” 光是这几个字，就让人胆战心惊。 凌天骑士敲字：“把他摁在地上摩擦。” 天晓得那个自闭症少女，在竞技场怎么如此霸气。 战斗开始。 战斗结束。 耗时十五分钟三十七秒。 和。 剑笙对于这个结果很诧异。 “你在放水？！” 善解意打字：“我尊重对手，从来都是全力以赴。” 剑笙又问：“再打一局可好？” 回答他的是星星法师的进攻。 又十五分钟三十七秒，合。 剑笙自认为，如果他技高一筹，可以打败对手。但绝对不包括，每次时间都如此精准相同。 “我输了，”剑笙输的心服口服，“善解意，你愿意加入职业战队吗？” “不愿意。”斩钉截铁，毫不拖泥带水。 剑笙不放弃：“我把战队队长让给你。” 善解意：“我是钢琴师。” 输给一个钢琴师，该有比这更挫败的吗？ 随后善解意又解释一句：“而且我马上要去纽约继续学音乐了，以后，应该没时间打游戏了。” 剑笙只觉得很失落，是那种独孤求败的感觉。 “等你回来，我们再切磋可好呀？” 善解意说好。 这场非官方比赛结束后，善解意将去国外学习的消息不胫而走，并占领微博十大热搜一个席位。 “解意，说好的是我们打游戏，怎么都是你陪剑笙打啊？”凌超晗委屈巴巴地看她。 言下之意，我们再切磋一句。 善解意看手机上的时间，“晚饭好了。” 该回家了。 她收拾笔记本，走的干脆。 “解意，”凌超晗在后面喊，“我会去纽约看你。” * 夜已深。 南家别墅的二层，主卧套房的大落地窗前，南善恒将自己站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他从胡遇那里得知，善解意即将远赴纽约。 这种感觉很奇怪，便是她在帝京，他们也不会相见，为什么要走了，她反而不舍呢？ 122 善解意的亲生父亲 南家别墅二层的主人套房，南夕上楼来，看到南善恒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影依然挺拔笔直，风采不减当年。 当初她就是迷恋这幅皮囊，迷恋他在讲堂上的纵横捭阖、卓绝风姿，不惜舍弃帝京名媛的矜持和尊贵，设计怀了他的孩子。过了二十多年，现在看他，依然还会擂鼓心动。 “阿恒？”一声缱绻呼唤，南夕从身后轻拥南善恒的腰，脸贴在了他的后背上，宽厚结实的脊背。 南善恒缓缓转过身来，推开了她。摊开掌心上的手机，屏幕指向那一页——“韦琳琳涉嫌收礼被革职，引咎离开电视台”的新闻上。 “这一切，都是你干的吗？明知我不喜欢，也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做？”诘问的语气，冰冷透骨。 南夕的心，一点一点下沉。“阿恒，什么时候我们夫妻这么生分了，你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而怨我？” “没有不相干，那是我非常欣赏的后辈，一个十分出色的年轻人。” 南夕只是冷笑，笑意不达眼底，“是吗？胡遇的私生女得你这么关照，还是说和你有什么关系？” 严霜劈面，南善恒周身散发冷峻的气息，“注意你的措辞，我的南太太。” 南夕想起了那日凌氏父子来做客的场景。 南善恒几度离场，回来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纵横商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商业巨子，眼眶红红的，脸上弥漫着无尽的……颓废悲伤。 凌天纵看向南夕，分外不解。看来儿子的追妻之路，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南叔叔？”凌超砚唤了一声。 “凌先生，我今天不舒服，恕不奉陪。”然后南善恒沉着脸，径自上了别墅楼梯。 家庭间的聚会，最后因南善恒的貌合神离、不冷不热而不欢而散。 南乔楚对父亲的态度生气至极，只得对南夕控诉，“妈，你看看我爸，我希望他能对我的朋友给与一些尊重。那是未来将要和我走完一生的人。” 南夕心事重重，却还是手臂搭在女儿肩上，软语安慰：“楚楚啊，你爸他……他大概是要给小凌一个下马威，不是有句话吗，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生气。他是舍不得你。” 南乔楚翻白眼，“我可没看出来。算了，不和你说，我去找他。” 南夕以为南乔楚要去找南善恒理论，不成想南乔楚离开别墅，去找凌超砚了。 这，真是女大不中留。 南夕不知道南善恒情绪何来，后来八叔提醒了她一句，那天善解意在网上直播。 南夕点开来看了一段，平心而论，从陌生人的视角很容易引起共鸣，惊叹于直播间里的女孩乖巧、懂事和优秀天赋。但南夕做不到，因为她是许宜安的女儿。 南夕胸膛起伏，几乎口不择言，“许宜安！你在意的到底是主持人还是钢琴师？阿恒，十四年夫妻，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当许宜安和钢琴师从南夕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南善恒抬起了他的手，卡住了南夕的脖子，手上一点点加重力道，犹如暴君降临，充满铁与血的味道。“你和你女儿干的好事，害得她发病还不算，还要逼得她被解约，她唯一的好朋友也不得好下场。你怎么生了这样恶毒的心肠！” 因为呼吸不畅，南夕的脸色惨白如雪，面目狰狞，“你……承认了？你别忘了，楚楚……才是你真正的女儿！善解意知道你是谁吗？如果她记起了你当年抛弃她的母亲，抛弃了她，她会原谅你吗？现在深情扮慈父，不觉得可笑吗？善恒，你回不去了，天下哪有那样的好事，你有的只是我们母女！” “爸！你松手！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妈妈！” 一声尖锐的声音划破空间，南乔楚冲了进来。因为南夕没有关门，她得以进来，她去拉南善恒的手，企图让母亲解脱下来。 抛弃妻女、深情慈父，几个字狠狠戳在了南善恒的心上。他缓缓松开了手，无情地甩了甩，“你们最好都安分一点，不要触了我的霉头，碰了我的底线。如果逼我发疯，我会拉着整个南家陪葬，让这煌煌世家，偌大的产业通通都烟消云散。到时候，你们再也不是这帝京城高高在上的名媛夫人、千金小姐！” 南夕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血色渐渐回到脸上。然而比身体上的疼痛，更恐怖的是南善恒的威胁。这些年来，因为南善恒的能力，很得南贺年赏识，家族产业很多都交到他手里。他绝对有那个手段，将南家推向万劫不复的境地。 而这个，才是南夕最大的软肋。“阿恒，你不要乱来，那些事情不是我做的，和楚楚也没有任何关系。你可以去查！” 南善恒没说什么，他大步离开了房间，看都没看僵在当场的南乔楚和歇斯底里的南夕。 * 在去纽约之前，君羡带着善解意来到了二环的老宅子。 “老师、师娘，君羡今天来是向你们辞行的。”君羡恭敬地行行礼，并将曲谱交到了邵玉章手里。 傅冰将两个年轻人让座，端来了水果和糖果，还剥了一颗棉花糖给善解意。 邵玉章看着自己的学生，心绪远比表面上更复杂。“我听说了，意意要去纽约学习，这是好事，好事啊！”说着，竟忍不住潸然泪下。 “我说老头子，高兴的事你哭什么？真的是，他呀老咯，见不得这些离愁别绪。”傅冰去拍邵玉章的肩，拿他家的老顽童没办法。 君羡连忙解释，“老师，就半年，很快就过去了，到时候我们常来看你。” 善解意含着棉花糖，对这样的场面不太能共情。 邵玉章这才拿起了曲谱，只一眼，老头的眉毛飞起来了。“这《兰陵王入阵曲》你们两个谁改编的？妙啊！太妙了！” 善解意：“君羡。” 君羡：“意意。” 异口不同声。 邵玉章一拍大腿，朝着家里的钢琴一指，把曲谱给善解意，“意意，你去弹一遍。” 善解意没接曲谱，直接坐到了钢琴前，背谱演奏对她来说，就是小菜一碟。曲子经她改编，君羡完善升华，早已烂熟于心。 邵玉章无奈地摇摇头，笑的特别开心。 “老邵你还不服老，你忘了意意的记忆力嘛，可不是你这种倒退几十年的老头子可比的。”傅冰还不忘打趣他。 善解意思考了三秒钟，摁下黑白键，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曲调，就冲击而出。 一起过后，余音绕梁！ 老头子在鼓掌，掌声根本不能表达他激动的心情于一二。 123 我们的音乐，我们的传统 “你们两个啊，真是天作之合。”邵玉章由衷赞美。 在音乐一途，两相互补，无人能出其右。 善解意深以为意，美目流转，欣然接受。 倒是君羡，老脸憋得通红。哦不，是俊逸的脸。岁月从不败君子。 傅冰若有所查，发觉这二人情绪似乎不太对，她捅了一下自家老头子，“你真是老糊涂了，为老不尊。” 邵玉章吹胡子，“我哪有？要我说啊，将来意意作曲，君羡完善兼填词，音乐界就没我们这些老古董什么事了。” 善解意重新回到了座位，变回乖乖女。仿佛刚刚那个演奏了沙场主宰、壮烈悲歌的根本不是她。 “君羡、意意啊，老师有几句话叮嘱你们。”邵玉章壮怀激昂，神色肃然，“你们将奔赴的国度和城市，是个开放度和包容度都很高的地方。以往咱们的人出去，都是师夷长技，学习人家文化的长处。但我以为，我们的文化，我们的音乐，也有很多优秀的基因，不逊色于他们。西方有古典音乐的黄金时代，难道我们没有吗？意意刚刚的演奏，更让我坚定了这个看法。所以我希望，你们把这些传播出去，把中国新时代音乐人的精神风貌带出去。” 这一番话，重重地敲在君羡的心头，他深感肩上担子之重。 善解意歪了歪头，想起了在莫斯科地下宫殿里的对话。今时今日，她方才深刻领悟。“老师，我懂。我不仅代表我自己，音乐人有自己的国家，有自己的音乐和传统。” 自从那次直播之后，善解意对于表达自己的能力，直线上升。当她清晰地说出这些话时，邵玉章再次老泪纵横。他听到了意意叫他老师，虽然迟到了十几年，终于等到了；他听到了这个依然年轻的生命，带着他们老一辈的期许，开始负重前行。 他欣慰，又心疼。 “意意，真是个好姑娘，是我邵玉章的好学生，是我们的骄傲。” 说着，邵玉章颤巍巍地从茶几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善解意。“意意啊，这项工作我还是希望你和君羡来完成。不必理会别人的做法，一千个人眼中还有一千个汉姆雷特呢，只需按照你们的理解，大胆地去改、去编，老师我啊，给你们申请知识产权。” 善解意取出文件，翻看了几页交给君羡。 上面赫然是当初在钢琴师协会的100首古典名曲。 “老师，我和意意一定竭尽所能，完成这项工作。” “不急不急，带到纽约去做。说不定你们对着大都会歌剧院和爱乐乐团，会有新的想法产生呢。等你们回国的时候，我希望看到这100首曲子的钢琴版，能做到吗？” 君羡与善解意相视一眼，自信满满。 在邵玉章家用过了餐，两个人这才往回走。 三月初的帝京，春意萌动，迎春花率先开放，胡同巷子的路边，开了一些，葳蕤一片金黄。 “喵喵，和大家一一告别，我们就该启程了。” “车黎尔叫了数学班的同学，要为我践行，这是最后一场。” 最后一场送别，在此之后，奔赴新征途。 124 奔赴茱莉亚，开启新征程 善解意和数学系同学的聚会，选在了校外的一家淮扬菜餐厅。 现在大家都了解了她的状态，知道她喜欢鸡蛋，不喜欢红色，车黎尔恨不得点全素宴。 “谢谢大家，我在尝试接受红色，大家可以点红烧肉和四喜丸子的。” 同学们哄然大笑，有人打趣车黎尔:“班长，你已经步入财务自由一族，创业也有了起色，怎么这么小气啊！” 车黎尔的筷子朝着那男生招呼过来，重举轻落，“美食当前也堵不住嘴。念念，我以可乐代酒，敬你一杯，愿你的琴音响彻茱莉亚，响彻林肯中心，响彻纽约。全世界为你鼓掌！” 善解意举杯，抿了一小口，波澜不惊地说好。 别的同学又不干了，举着啤酒瓶子要灌车黎尔，“班长，你一个人把我们的台词都抢光了，我们没词儿了。你必须自罚三杯。” 车黎尔虎躯一震，喝就喝，duang!duang!dhang!全干了，年轻的脸立刻变猴p股。“该你们了。说的不好的，说的没诚意的，都罚酒三杯。” 第一个男生:“念念，我以前在网上diss你，是我不好。你是好样的，是我们数学班上的宝儿。” 宝儿善解意:“我很少上网。” 所以，你的diss我没看见。 善解意是大方的宝儿。 第二个男生:“念念，你在柴赛上演出贼棒，我还一度怀疑你不能夺冠，我祝你以后逢考必过，逢赛必冠军。” 冠军善解意:“你的祝福，我准了。” 因为有实力，所以祝福被批准。 第三个男生贱兮兮跑到善解意跟前，作势要说悄悄话，却忽然快语高声:“念念念念，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车黎尔他喜欢你，笔记本里都是你。他怂不敢说！” 车黎尔涨着脸，快要滴出红酒来，“bullshit!念念，你听我说，那是没有的事，你是我最好的最好的朋友，永远都是。” 到了今天，车黎尔已经知道，善解意的微信里有五个人，他大概排到第四、第五的样子，他还知道老大凌超晗追求念念很久，无果。像他这样平凡的人，能拥有她一辈子的友谊，就足够了。 善解意伸出了小拇指，和他拉钩，“车尼尔，好朋友，一辈子。” 车黎尔很感谢自己的父母，取了一个如此吉祥的名字，和大音乐家那么像，所以成为第一个被她赐予昵称的人。接下来，为了防止大家喝高了口不择言，车黎尔不许大家敬酒了。“念念，今天聚会还有神秘嘉宾没到场呢。不过现在他们该到了。” 众人向着餐厅包间外门口望去，鱼贯而出走来五位老师，为首的是陈教授，还有物理学院量子力学的老师。 “念念，听说你要去纽约交换学习半年，老师没有别的给你，这是我们集体为你定制的教案，你到了国外，数学、量子力学别落下，有不明白的打跨洋电话，我们给你解答。回来之后，咱们的科研还要继续。” 陈教授说着，把一摞厚厚的打印文件交到了善解意手中。善解意接过，臂弯一沉。 数学班其他同学都傻眼了，人家都去了国外，怎么还躲不过这倒霉的“量子引力”啊！ “老师，你们放心，心理医生和神经学医生说，我的大脑只开发了不到10%，我会继保持学习的。”善解意郑重承诺。 数学系同学听了，集体吐血。 * 祥云小镇的咖啡馆里，君献约了一位朋友。 这是他们的初次会面，之前仅在电话中联系。 即使是坐着，男人依然保持着标枪一样的姿势，严肃、不苟言笑。 “平先生。我想请你帮我查一个人。”君献的声音压的很低，又仿佛不曾发出。 “乐先生，叫我仲宇就好了。” 男人正是凌超晗的朋友，平仲宇。 咖啡桌上，除了两小杯敞口咖啡外，还有两杯柠檬水，君献用手指蘸了一点柠檬水，写了一个“景”字。 代表姓氏的“景”。 写完，他扯了一张纸巾，将桌面擦干。 平仲宇的眼底闪过严肃的光，谨慎询问:“到什么程度？” 君献想了想，幽幽说道:“当年我经历了一场车祸，失去了两根手指，失去了女朋友，失去了我最心爱的钢琴和向往的舞台。就从那场车祸开始吧。我为什么会失去意识，他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他从兜里拿出一支录音笔，这是当初和杜平对话时录下的。他备份了，“沿着这个追查下去。” 平仲宇将录音笔塞进了袖口里，“除了车祸，其他的还查吗？” 其他，是个很宽的范畴。 君羡望向了咖啡店入口，申屠政正在探头探脑往里看，他总结说道：“我不介意……做一次正义的审判者。代理费我会打到你的账户上。” 查。 平仲宇起身，绕个弯、低着头走出了咖啡店。 而君羡，将申屠政迎了进来。兄弟相见，彼此轻拥。 “好家伙，要去茱莉亚了啊。你家小猫女，用了不到一年时间，快走到食物链顶端了。” 音乐界最高的殿堂，相继向善解意展开了怀抱。 两个人落座，君羡笑道：“还差得远呢，金色大厅和卡耐基还没进去。喝点什么？” “你们要去米国了，我来杯美式吧。”虽然毫无关联，但音乐人的逻辑，就是这么奇怪。申屠政竖着拇指，洋洋洒洒地说，“今天我特意恶补了一下茱莉亚的辉煌历史，发现这一届音乐学院的院长，同时还是卡耐基音乐厅的主席，再之前是林肯音乐基金会的主席。所以，只要走进了这位终极boss的眼里，卡耐基演奏会随便开。不过据说，boss神龙见首不见尾。” 君羡又点了两杯咖啡，“再说吧。喵喵这次去茱莉亚，其实志在爵士乐的。她去年就对爵士乐产生了兴趣，正好茱莉亚还有爵士乐的专业课。我也希望她更全面。” 咖啡已上，申屠政喝了一口，美式咖啡很苦。“她已经很全面了，从古典流派到浪漫流派及至现代流派，现在又涉及爵士、流行。啧啧，小小年纪啊，前途不可限量。君羡说好了啊，苟富贵勿相忘。我当年也是给她录过demo的。” 吸管在咖啡里搅拌，君羡其实已经喝饱了，他问：“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申屠抬眸，眼里浮浮沉沉，有那么一瞬间，添了许多沧桑。“我离开摩登音乐了。” 君羡一愣，忽而有些愧疚，没怎么关心过兄弟的发展，“抱歉。” 申屠拍他的肩膀，自嘲说道：“兄弟说什么抱歉。坐了这些年的冷板凳，小透明都变成了老透明，看不见任何前途。从前啊，我觉得老聂总会看见我的，可惜啊。一代新人换旧人，我特么还是那个德性。sigh，我是真心羡慕你家小猫女的天赋，和运气。” 可这世界上，也就只有一个善解意。 这回轮到君羡开解他，“申屠，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你值得更广阔的天空。” “所谓的海阔天空，都是歌里唱的。我会指望你家小猫女带我飞呢，哈哈哈！”申屠笑的沧桑又豪迈，“不过啊，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通过了‘声音之战’的海选。今年七月全网开播。希望你家小猫女，到时候来给我助阵啊。” ‘声音之战’是一档音乐类综艺节目。根据往年节目惯例，选手在第二轮比赛环节，要邀请自己的亲友团助阵。其中，很多选手会发挥洪荒之力，发动自己最强的朋友圈，有些年份亲友团直接影响最后的冠亚军。 “行吧，七月份估计我们也回来了。” 两个人击掌，定下了七月之约。 又聊了一会，君羡买单，开车回家。 三月步入中旬，君羡和善解意乘坐帝京直抵纽约的航班，飞机绕道太平洋，飞跃北极圈进入北美。 这已经不是善解意第一次乘坐飞机，噪音对她的影响，已经降到了很小。她戴着降音耳塞和眼罩，头靠在君羡肩上，尽量在睡眠中度过。 君羡看着她呼吸匀称，下颌的弧线犹如匠人雕凿，漂亮的不像话。他的唇角慢慢扬起。 13个小时后，飞机抵达肯尼迪国际机场。 三月的纽约，天气依然冷冷的，但空气很清新。君羡和善解意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林肯艺术中心。这个过程大约一个多小时。 在纽约，代表舞台演艺事业最高水准有两个标志：林肯艺术中心和百老汇。不同的是：林肯艺术中心代表的是艺术高水准，而百老汇则是成功商业演出的标杆。 而此时，君羡和善解意站在了中心广场前，广场被三个剧场所环绕。象牙白的典雅建筑呈现在眼前，那些柱石还悠悠留存着时间的痕迹。 “它，真漂亮！”善解意赞美。 君羡看着她的侧颜，笑道：“喵喵，未来的小半年，你将在这里学习和生活，你准备好了吗？” “嗯。君羡，我要拍照。”说着，善解意已经摆好了剪刀手。 不为别的，她的见闻和经历，很想和琳琳姐分享。 君羡用手机拍了两张，带着她向里走去。 125 电梯巧遇终极boss 茱莉亚学院只有一座教学楼。 一楼是大堂、休息活动室和音乐厅，二楼是学校所有的办公室。基本上办理入学手续、注册登记都在这两个楼层解决。 对于这些事情，入学手册里写的详实，君羡也不是第一次办理，很有经验。两个多小时后，全部搞定。 接着，他送善解意去宿舍，在五层。 进入电梯，正好碰见好几个大男生呼啦啦挤进来。他们大概刚刚结束训练，额上还有汗，都穿着紧身的衣物，外面罩着个大外套，各个蜂腰猿背，颇为健美。 电梯间略显得局促，善解意往后靠了一点，闪到君羡后面。一个生着金发碧眼的男生，用阴柔的美式英语说道：“好一个漂亮的芭比娃娃，别怕，你是韩国的还是大马的？” 在茱莉亚学院，亚洲学生80%来自韩国。这一点，在学院论坛上有介绍。 君羡差不多猜出来，这些人应该都是舞蹈专业的，只不过这个性取向，sigh，搞艺术的就不能以常理论之。他用标准的美式英语说：“中国人。” 男生注意到了君羡，碧眼发亮，赞道：“我喜欢中国人，非常漂亮。你们哪个专业的？” 出于礼貌，君羡模糊地回答“音乐”。 音乐、戏剧、舞蹈，本就是茱莉亚学院大三个大类专业。 电梯上了二楼，停下，有个老者进入，他个子不算高，笑容却亲切和蔼，和每一个学生微笑颔首。 电梯的门好像存心和众人过不去，关不上了。老者手动去推。君羡离他近，自然去帮忙。电梯门这才关上。 老者笑着说谢谢。君羡回以不客气。 因电梯造成的小插曲，善解意正好从君羡后面探过头来，看到老头的一瞬间，当场愕然。 “喵喵，怎么了？”两个人对话，自然还是说中文。 “我在学院网站上见过他。” 而且，排在学院网站人物栏第一位。善解意的记忆，从来不会错。她用唇语小心回答“院长。” 君羡就想起了临行前，他和申屠闲聊，申屠说这位现任院长同时兼任卡耐基音乐厅主席，再之前是林肯艺术基金会的主席。 第一天来报道，就遇见学院终极boss，这是什么运气？到底要不要打招呼，还是假装不知道，将他当做普通人? 在他犹疑时，善解意微羞地往前一小步，向着老者温文有礼地致礼，用英语说“大师，您好。” 正是这位院长，创建古乐演奏和爵士学习项目，所以善解意才得以来此学习爵士乐。所以对院长，她充满敬重。 波利西院长显然对这个称呼很意外，因为他看起来与平凡人无异。大boss完全没想到，他已经在这个新来的学生这里，光荣掉马。“你们好。” 舞蹈系的男生们在三楼下电梯，善解意和君羡在五楼下电梯。 波利西院长没有下，直接又摁下了电梯首层。 出了宿舍大堂，波利西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是个很有礼貌的女孩子，而且我有种预感，她认出了我。” 126 唐唐要参加声音之战 兰会所。 包房优雅宁静，空气中弥漫着以香草、檀香和麝香为基调，而带有些许佛手柑、白茶和生姜味的别致香气。 景耘宣与聂立新相对而坐，唐歆玥坐在景耘宣身旁。 “她，真的去了茱莉亚学院？”聂立新捏着一支雪茄，吸了一口。 “不然呢？聂总，一个把自己关在学院象牙塔的人，不值得你等待和投资。”指尖，雪茄的火光，星星点点，景耘宣勾唇而笑，笑意狂狷，“茱莉亚不比柴可夫斯基的舞台，那里来自全世界的天才音乐家云集。多少人扛不住压力，接受不了自己的平凡，最后出来，落得一个泯然众人的结局。” 话虽这么说，聂立新仍感觉到丝丝遗憾，萦绕在他心头。“也许，又是一番蜕变新生呢？” 景耘宣哈哈大笑，“聂总，天下可没有后悔药哦。现在你们已经分道扬镳了，你要打造的下一个巨星，她叫唐唐。” 唐歆玥今日化了雅致的妆容，番茄红的口红色，为她增加了女人妩媚的风情。相比呆板自闭的善解意，举手投足确实更有公众人物的模样。只是，对于音乐的天赋……当然也是极好的，但聂立新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 “新专辑正在创作中，我亲自监制，景先生就放心好了。” “聂总出手，自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此次，想和聂总打声招呼，我将参加声音之战，并且已通过了海选。” 声音之战是当前超火的音乐综艺，无论明星还是草根，皆有登台者。有人在此回炉重造，有人在这个平台一飞冲天。对于刚刚起步的唐歆玥来说，的确是个很好的机会。 “所以呢？”聂立新问。 景耘宣看一眼唐歆玥，这个女人总是让他充满了探究下去的兴趣。“所以，声音之战的舞台，聂总你的新专辑的试炼场。” 又商谈了些细节，景耘宣和唐歆玥从会所出来，并肩进入地下车库。钻进了超跑里，景耘宣立刻放下了电动窗帘，隔绝了外界，开启了车载灯。 “阿宣？”唐歆玥唤了一声，声音温柔。 “别说话。”景耘宣抬着她的下巴，在她的唇上印了一个吻。“今天这个口红色号，特别衬你。” 唐歆玥含羞带怯，眸子流转，“阿宣，这里不比家里。” 景耘宣的手指，拂过她的脸颊，宠溺地捏了一下。“谁让你这么动人？我的唐唐真是能干，来到我身边，就是上天送给我的幸运星。善解意发了病，韦琳琳也离开了直播间，我兵不血刃。碍眼的人通通栽了跟头，我真是每天神清气爽。” 唐歆玥靠在他的肩上，低声说：“那是天佑你，我可不敢居功。” “哎，可惜啊楚楚，自身条件那么优越，我也给了她广阔的平台，她自己不争气，还总是被人抓住把柄。不像你，怎么投资都值得。” 说着，他揽过了唐歆玥的纤腰，女孩已经入怀，柔弱无骨。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说道：“阿宣，我想回去练琴了，再把音乐的东西巩固扎实。” 景耘宣想起那天她们在琴上合奏李斯特的《爱之梦》，感觉如此奇妙、欢愉。便又亲了她一下，“回家。” * 127 奇葩的钢琴系主任 将善解意安顿好之后，君羡就要离开了。 善解意将她送出了宿舍大堂，仍依依不舍。以前在帝大也是住校，过集体生活，但毕竟在自己熟悉的城市。而这里完全是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 “你……什么时候来看我？”小猫女眼里星星点点，不忍分离。 君羡像往常那样，揉了揉她的顶发，笑意温和，“别担心，会很快的。” 等周末吗？那实在太漫长了。 她想了想，又说：“我给你记笔记。” 从前，善解意的对音乐的知识、理解和表达，都来自于君羡。如今她站在了更高的地方，她希望所见所学，都能和他分享。 君羡却摆了摆手，“相信我，我很快就可以自己来做这些。” 告别善解意，君羡去了附近的酒店。要知道，这里是曼哈顿，是这座城市最精华的所在，寸土寸金，酒店房费也自然贵的令人乍舌。 君羡回去洗漱一番，躺在了床上。身体是极度疲惫的，但还不能睡。他捧了自己的笔记本，联网上了茱莉亚学院的论坛。他需要一份工作，或者说是一个理由，正大光明地进入学院内部。 说起来也很容易，成为茱莉亚学院编制的一员就可以了。 他找到了论坛生活板块，果然这里有一些招聘信息，有招门房的，有招保洁的，还有招食堂员工、音乐厅设施维护以及图书馆助理管理员。 “助理管理员，工作按小时计，提供住宿？完美，就它了。”君羡打了一个响指，开始搜索茱莉亚学院图书馆资料，将里面的藏书信息、学生借阅规范以及图书馆管理条例一一摸清。 上眼皮和下眼皮开始打架了，加上倒换时差带来的影响，君羡终于沉沉睡去。 * 学院的女生宿舍是二人间的，善解意的室友也是钢琴系的，同样来自亚洲，是新加坡华人。 熄灯之前，寝室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哦应该说是一位关心学生的好老师。 她站在寝室门口，抱着双臂问：“你就是解意……善？” 将茱莉亚学院网站内容全背下来的善解意，第一眼认出了来人——钢琴系系主任。她略见紧张地回答：“凯琳斯主任您好，我是善解意。” 凯琳斯饶有兴致地打量善解意，很满意她的表现。“你，见过我吗？”凯琳斯满世界跑，当客座教授、当各种比赛的评委，所以善解认出她来，她并不奇怪。 善解意诚实地摇摇头。 凯琳斯这才想起来，眼前的小姑娘参加过的国际级赛事只有李赛和柴赛。那个时候凯琳斯因为别的事情忙，没有亲临现场当评委。 “那你怎么知道是我？”凯琳斯到底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善解意绕手指，“网站上，有照片。” 凯琳斯一搂她的卷发，开玩笑似的问：“网站上照片没有我本人这么charming吧？不错，记忆力很棒！” 善解意注意到，她用了charming这个词，有魅力的。她没见过这样的老师，忍俊不禁笑了出来。 两个人的情绪因为一个玩笑缓和了些，善解意很认真地表达认同，眼神清澈又无邪。 言归正传。凯琳斯说：“ok，以后我就是你的钢琴老师，你的钢琴课我来上。即使是世界冠军，依然也有提升的空间，茱莉亚最不缺的就是天才，不要懈怠；另外，”她掏出兜，递给了善解意一张小卡片，“这是我的名片，遇到困难无法解决的，打我电话。当然，尽量自己解决，或者求助于李尧。” 李尧，就是善解意的新舍友。 善解意双手接过，回了句“ok”。 风风火火的凯琳斯，就这样离开了宿舍。 李尧施施然走到善解意身边，望着凯琳斯消失的方向，啧啧咂吧嘴。“给你科普一下这位系主任。” “你说。”善解意从善如流。 李尧立刻学起了凯琳斯的语气，惟妙惟肖地开始cosy。因为同为华人，她说的是中文。“我每次一进凯琳斯的教室，她肯定坐在电脑前看各种邮件，狂回复，然后说：justgivemeonesecond。她整个一大忙人，上半学期一半时间都在外面跑，我一共上了有没有6节课，加起来？” 李尧夸张地掰手指，善解意被逗得不行，连离愁别绪都被冲淡了一些。“她艺术生涯中，看惯了各种超级牛掰的钢琴家，所以你弹得再好，她也不会笑一下或者夸一句。但是如果你弹得不好，那就惨烈了。她绝对会冷酷地说，回去练好了再来上课。” “一般她给我打电话就两件事。第一种是：“李尧，不好意思，下个星期我临时有事，不能给你上课了，回来给你补课。基本上这句可以忽略不听；第二种是：‘李尧，你会弹xx曲子么？’如果我说会，后面就是跟着，‘好，你一个星期后去xx地xx音乐厅，代替xx演奏’。我只能汗颜了。” “所以，你有很多演出机会？” 通过李尧的描述，善解意大概对这位新老师有了一些了解，这样让她对即将开始的学习生活充满了向往。 李尧一愣，关注点和她不同。“这样的机会啊，给你多一些你就懂了。不过你来了，应该也为她分担一些吧。”李尧有些幸灾乐祸，眉飞色舞。 善解意“哦”了一声，“如果她说的曲子，你不会呢？” “不是还有一周时间吗？练啊！身为钢琴系的学生，连xx曲子都不会，说的过去吗？”吐槽吐的过瘾了，李尧伸了个懒腰，打个哈欠，“不说了，睡觉。” 善解意便也躺下了。 寝室很快熄灯了，世界陷入了万籁俱寂之中。李尧匀称的呼吸传来。善解意看着天花板，脑海里回想着自己接触过的音乐家，学习过的曲子，在脑海里过一遍旋律。而后，她伸出双手，探向虚空。像小时候一样，奏起了一首无声的音乐。 茱莉亚学院的选课系统，和帝大的也差不多，她很快选好了课。课表依然满满当当。 善解意迎来了自己的第一节课。 128 第一堂课，一答成名 善解意上午完成选课，去教务中心领取教材，下午和李尧一起去上课的。 茱莉亚学院只有一座教学楼，五楼是所有学科的教室，图书馆也在这一层。 “如果看到什么名人、巨星，千万不要大惊小怪，这都是司空见惯的家常便饭。”爬楼梯的李尧，提前给善解意打预防针。 善解意心如止水。她从来不追星，至于说爱豆，大概都在音乐史里呢。“知道了。” 两个人刚上五楼，看到电梯厅里出来一辆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位满头白发的老者，学生们自动给老者让路。善解意也贴墙而立。 李尧已经星星眼了，双手抱着拳贴近下巴，那表情堪比见了国际巨星。“我偶像，这是我偶像，伊扎克·帕尔曼，九次获得格莱美大奖的小提琴大师。” 因为帕尔曼四岁的时候，患了小儿麻痹症，所以终身坐在轮椅上。但他对音乐表现出了卓越天赋，十岁登台演奏，后进特拉维夫音乐学院学习，十三岁时赴美参加“埃德·沙利文表演节”演出，一举成名。1999年起，他开始在茱莉亚学院任教。 善解意虽然不拉小提琴，不妨碍她了解这位身残志坚的天才小提琴家。崇敬归崇敬，谁刚刚说不要大惊小怪了？“那你，为什么不学小提琴？” 李尧：“……” 没等她反应过来，善解意又送了她两个字，“淡定”。 李尧扁扁嘴，每次都是这样，见到帕尔曼大师就激动。“如果我也能捧回一个格莱美大奖，我也见谁都淡定。” 格莱美吗？善解意在心理默念了一遍。 * 第一节课是音乐史。 善解意结束选课之后，打印了课表。但她很快发现了问题。因为上面只有上课时间，没有地点。“我们在哪个教室？” “行走的茱莉亚百科全书”李尧左顾右盼，每经过一个教室就扒门看看。“是这样的，学院教室比较紧张，很多老师要提前打电话到办公室预定才行，有时候难免上演抢教室的情况。” 在507前，李尧停下了，对照着课表自言自语，“音乐史，穆勒老师，就这间了。” 善解意跟随她进入教室。 乌泱泱的都是人。前排都坐满了，她们只好往后排。 “我们……钢琴系，这么多人吗？”虽然现在善解意已经不太排斥人多，但还会有一些紧张、不自在。 李尧拧着眉毛，看着那些陌生面孔，吐槽一句，“很多人我都不认识，omg，估计……教室又撞车了。” 窃窃私语的学生们，很快静了下来。 第一个走进来的老师，不是穆勒，而是……帕尔曼。穆勒紧随其后。 穆勒往下压了压手，“肃静，一堂课学两门课程，你们可是赚了。钢琴系的同学坐到左边来，小提琴系的，坐到右边。” 教室里学生们迅速分化，调整队形。 善解意第一次见到这情形，悄悄拿出了手机拍了张照片。嗯，想回头和琳琳姐分享，她一定会乐得肚子痛吧。 教室就那么点地方，两边都在上课，难免互相干扰。 善解意边听边记笔记。笔记本左边记穆勒老师的讲义，右边记帕尔曼的讲义，同时还在飞快地翻书。 音乐都是相通的，听了帕尔曼的讲课，善解意像打开了一扇窗，又有很多心得。 小提琴系有男生注意到了她。 “那个东方美女很漂亮，以前没见过，她总往这边看，我好想和她约会。”一个白人男生和朋友说。 男生朋友也看了眼善解意，低声地说，“你不认识她？是个中国人，在脸书上很火的，去年柴赛冠军，叫解意-善。我之前听说她要来咱们学院。” 男生搓搓手，似乎激发了斗志，“等着，下课我就去要联系方式。” 善解意的耳朵动了动，尽管分贝低，架不住她听力好。小猫女不高兴，鼓起了腮帮子。 这时，台上的穆勒老师，放了一张幻灯片，上面显示的是电影《kingkong》宣发海报，海报中大猩猩双臂拄地，张着巨大的嘴，露出凶悍尖锐的牙齿。穆勒提问：“这部电影的作曲是谁？谁来回答一下？” 《kingkong》，翻译成中文就是《金刚》。 钢琴系全班沦陷，大眼瞪小眼。李尧咬着圆珠笔，用胳膊肘撞善解意：“你知道不？” 善解意没听见，因为她还在生闷气，这边的男生太孟浪了。 穆勒又说话了，“如果不知道，就回去好好看书，课上好好听讲。” 善解意忽然举起了手。 穆勒一惊，随即问道：“这位同学，你的答案是什么？” 善解意用流畅的英语回复：“jamesnewtonhoward，获得了金球奖最佳电影配乐。” 穆勒大为赞赏，连连拍手。小提琴那边的同学也看了过来。帕尔曼眼中流露出几分欣赏和赞许。 “答不上来的回去把教材翻他十遍，如果这是考试，你们只能得c。”穆勒毫不留情地说。 茱莉亚学院的考试，分为a、b、c级，a级成绩最优。 有同学不满老师拿成绩做威胁，扯着嗓子在下面喊，“教材里根本没写。” 穆勒没有理会起哄的男生，却向善解意问：“同学，你是在哪里看到答案的？顺便问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当代音乐简史》，柯蒂斯学院出版，第276页。回老师，我叫善解意。”善解意一口气说完，在大家不可思议的眼光中坐下。 教室里响起热烈的掌声。 课程结束后，善解意一答成名。 有好几个人过来和她说话，还有人相约善解意一起去食堂吃饭，而小提琴系的男生也朝这边走过来。 善解意火速地收拾书本，一股脑塞进了书包，丢给李尧一句话，“我不吃饭了，不用管我。”她匆匆跑出了教室。站在走廊里，右手边是一排教室，左边是图书馆。 一个呼吸的瞬间，她迅速做出了决定，去图书馆。 刷卡进入图书馆，没看到男生过来，善解意深吸了一口气。 随意地在一排排书架上经过，看到好看的书就随手翻起来，翻书的速度依然很快。不得不说，茱莉亚学院的图书馆虽然面积小，但里面很多珍藏书籍，都是善解意没看过的。她如饥似渴地翻阅。 “解意-善同学，你看地这么快，都出了重影，记得住吗？”小提琴系男生，眨着他那双湖水一样的眸子，对善解意放电。“不如休息一会，一起去喝杯咖啡？” “谢谢，我还有很多功课要完成，没有时间。”尽管不喜男生的做派，善解意依然保持礼貌，委婉拒绝。 男生碰了壁，也不懊恼，笑道：“我听说穆勒老师最随和，号称‘三无先生’，无作业，无考试，无登记考勤。不用太紧张哈。” 善解意想起穆勒在课堂上说的“如果这是考试，你们只能得c”，可男生却说穆勒“三无先生”，简直胡说八道。她便用英文说了出来：“bullshit！” 男生惊愕于善解意的表现，小猫懊恼的样子，好可爱。“同学……” 他的话被打断了。一个男声在身旁响起，冷峻而严厉：“同学，图书馆里禁止大声喧哗。诺。” 这位图书馆管理员还指了下书架上贴的标语。“bequiet”。 咦，男生惊讶，管理员什么时候换人了，又是一张东方面孔。 129 响彻茱莉亚的东方古典名曲 善解意看着图书馆管理员，顶着一张俊逸的东方脸，嘴角忍不住上扬起来。 真好，在这里见到君羡。 她由衷地感激当初那个设计了茱莉亚学院的建筑师，让教室和图书馆相连，她每一天每一节课上课，都能感受到君羡就在身边。 “如果不看书或不借书，请离开图书馆，不要影响别的同学。”君羡下了通牒，像一个铁面无私、尽职尽职的管理员。 男生讪讪，却还不忘像善解意眨了眨眼，用唇语说：“回头约你啊。” 君羡知道他的小猫女会发光，可没想到这上课才第一天，就被人盯上了。胸腔里积聚着一股气，在对上善解意时，骤然无影无踪。 “你怎么在这里？”欢喜爬上了眉梢，小姑娘的眼里落了星辰似的明亮。 君羡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我快到点了，出去说。” 作为图书馆新入职的管理员，他自然要以身作则。 两个人一起去了食堂，路上偶尔有人朝着善解意指指点点，君羡摸摸鼻子笑道：“我听说茱莉亚历史上只有两个人出现是引起了轰动：一个是客座教授霍洛维茨大师，还有一个是客座教授卡拉扬大师。你今天又干了什么，她们都看你？” 善解意勾唇，轻松说道：“没有啊，就是上课。还没说，你怎么跑去图书馆的。” “我，找了份兼职。”食堂的窗口在前面，君羡已经摸清，“这里有中国菜，还有一些面食米粉类的快餐，想吃什么？” 从那些窗口前经过，最后点了两大碗米粉，在春日的食堂里热气腾腾。 善解意从包里拿出了笔记，递过去，“穆勒讲电影史配乐，帕尔曼讲《色彩与音色》。特别有意思，他们在一间教室讲。” 君羡看着那小本子，字迹略显潦草，毕竟不是谁都能一心二用的。他想着小姑娘一边听讲，一边奋笔疾书，就隐隐心疼。“把手伸出来。” 善解意伸出左手。 “今天是用左手写字吗？”君羡问。 善解意乖乖又伸出了右手。其实她两个手都能写，右手更快一点。 像过去无数次那样，君羡帮她捏手指，舒缓经络。她的手指细又滑，凝脂一般，“下次不要记，可以用手机录音。回头发我，我兼职时可以听，睡前也可以听。” 一抹红晕爬上了善解意的脸颊，她的手在他手心里，是那种珍而重之的感觉。“其实，早就不酸了。” 写的时候才酸呢。 “我回去看，先吃饭吧。”君羡嗦了一大口粉儿，“据我所知，图书馆馆长权限很大，还是博士学位入学考试的主考官，我打算近水楼台，攻略他，拿到学院旁听的资格。这样，我就可以和你一起上课了。” 其实，很多大学大课是可以旁听的，反正也看不出来。但音乐学院很多都是小班课，班上就几十个甚至十几个学生，旁听就要取得老师的同意。 善解意眼睛一亮，随即掩口而笑，“你为什么不应聘这里的教师？” 在善解意看来，君羡无所不能。 “学而无涯，这边的教学体系和我接受的还有很多不同，我想再好好学一学。” 既然君羡想学，善解意默默记下，或许她可以攻略凯琳斯呢。 两个人边吃边聊，吃完后两人就在林肯艺术中心散步消食。 “一会去晚自习吗？”君羡问。 “去琴房，他们很多人都练到12点，听说还要抢位置，”善解意忽然一拍脑门，“琴房的位置，人离开十五分钟后座位就要归属别人了。我不该喝那么多汤粉的。” 她本以为周末才能见到君羡，此时得见，惊喜之余，只想和他多呆一会儿，所以一直吃一直吃，把米粉里的汤都喝光了，肚子还有点饱胀呢。 “没关系，先去卫生间。” 琴房在教学楼的四层，君羡一直把她送进去才离开。 琴房里很多台施坦威钢琴，大多数位置都被占了。善解意从这端走到了另一端，才找了一个空位置。 在琴凳上坐下，她没有马上练习，而是拿出了邵玉章给的古典乐曲名单。选了一首古典曲谱，善解意闭上眼睛，回想今天老师讲的内容，试图从影视配乐角度，重新诠释古典乐曲，传统与现代交融，迸发出新的生命活力。 五分钟后，她挣开眼睛，摁下了琴键。 一曲完毕，善解意歪着头，好像哪里不对。 再来。 每弹完一遍，她会停下来思考一会，同时在纸上画五线谱。然后再修正完善。 琴房里很多人，古典主义、浪漫主义、现代主义的曲子齐奏，莫扎特、德沃夏克、肖斯塔科维奇曲目回旋。 然而半个小时后，四分之一琴音消失了。 一个小时候，一半的琴音消失了。 琴房越来越安静，善解意清晰地听到自己弹得每个音，这种不受干扰的状态，让她进展神速。她的额头出了汗，但嘴角始终挂着笑容，脑细胞告诉运转。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善解意停下了弹奏。纸上的曲谱已经划得乱七八糟，但不要紧，她都记在了心里。 “明天去图书馆，拿给君羡看，他一定会把它变得更完美。”善解意自言自语。 她收起曲谱，准备回宿舍，抬头时忽然发现，她被包围了。琴房所有的人将她围在中间，用一种无比惊诧的眼神注视着她。 一个白人女生问：“你弹得是什么？我听了很久，听不出来。” 另一个带着爱尔兰口音的男生说：“我把西乐史里能记起的所有音乐家、作曲家，都回顾了一遍，确定我没有听过这一首。但，你弹得很好。” 有那么一刻，善解意的心中，升起了前所未有的荣誉感。是的，荣誉感。 她为他们没有听过这些古典曲目而遗憾，同时对自己民族的音乐感到骄傲。她理解了邵玉章，理解了他的良苦用心，这是一件值得所有中国音乐人去做的一件事。“它叫《关山月》，是中国一首古老的琴曲。” “有多古老？”一个欧洲的学生追问。 善解意的目光，幽幽望向远处，她状若游吟，“上千年吧，它本是中国一位大诗人写的乐府诗。诗人的名字，叫李白。” “我知道李白，中国大唐王朝最伟大的诗人。可是，那时候中国还没有钢琴呀。” “是的，没有钢琴。我要做的，就是把那些动人的曲目，用钢琴演奏出来。” 这条路会很艰难，也许她会遇到很多质疑。但就像君羡说的，他们开始去做、去尝试，就已经迈出了重要的一步。 她相信，不久的将来，这些曲目会在卡耐基、在金色大厅，响彻开来。 130 凯琳斯的任务，前往布鲁克林 今天的脸书，因为一个人而沸腾。 茱莉亚的学生发了一段善解意在琴房演奏《关山月》的视频，配文：今夜林肯艺术中心最动人的东方古琴曲。 早在柴赛的时候，善解意就因为组委会闹的乌龙事件，名动脸书，有了一定的粉丝基础。 现在这些粉丝，发现了爱豆的新动态。 “wc，曲子好好听，求曲名。” “楼上的，好听的都想去厕所了吗？” “那个那个，我是古典音乐专业的，这首曲子听起来很像《关山月》，但我确定我没听过钢琴版的。” “wc，神改编？” “信意意，得永生。她能在一秒钟的时间里，惊天逆天乌龙，改编一首曲子不在话下好嘛。” “给我家意意疯狂打call。让茱莉亚那些天才，让曼哈顿那些精英也见见，咱们帝京的才女。” 网友回复很热闹，茱莉亚的学生也没闲着，有人将今天课上发生的事，就是那个《金刚》海报的，讲了一遍，帖子下面一排留言。 “天才这个词，我已经说腻了。” “意意的超级大脑，堪比电脑！” “那个，不是说善解意是……自闭症吗？” 这个留言遭遇了无数口水和围击。 纽约的夜晚，是帝京的白天。 已经提前进入毕业状态的凌超晗，开始了创业生活，搬进了环保科技园的办公独栋里。 在处理邮件时，他被程叙发来的一串微信刷屏了。 “看脸书看脸书看脸书……重要的事情说一百遍。” 凌超晗点开了自己的脸书程序，看到了高居的话题。 视频中的女孩，恬淡安静地演奏曲子，时光都静止了似的。 他看了下桌台上的台历，其实走了没几天，怎么感觉如此漫长呢？ 他拿出手机，点开微信善解意的头像，写下“想你了”。摇摇头，又删掉，他可是害怕再被拉入黑名单的。 “解意，注册一个脸书吧，琳琳姐就可以在上面看到你了。” 明明是他想多了解一些，哪怕听听她唠叨日常生活也好，可偏偏还要打着琳琳姐的名义。 他自嘲，“凌超晗啊凌超晗，快要低到尘埃里去了，可为什么又甘之如饴呢？” 等到晚上的时候，他收到了善解意的回答，她说好。 凌超晗苦笑，就知道的，琳琳姐三个字，顶得上他千言万语。 * 善解意的茱莉亚生活，按部就班地进行。之余她没有任何变化，然而她在同学中到底有些不一样了。她经过的地方，会有人主动打招呼、微笑、致意。 正如李尧所说，凯琳斯很忙，一周下来善解意还没见到她一面。不过她见到了爵士乐老师，叫麦尔斯·布雷，他本是一个黑人歌手，天王级别的，擅长的歌正是爵士派，所以他被聘为茱莉亚的爵士乐老师。 大概和他的个人经历有关，他的课很实战化，就是他唱，选课的同学配合演奏、曲谱完善。麦尔斯开口，世界都安静。善解意希望，将这种力量内化到她的编曲中去。 还有一点，麦尔斯上课，会指定善解意弹钢琴，大概这是个双向选择，善解意享受他的歌声，他享受善解意的琴音。 * 一周后，善解意终于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凯琳斯。 每个人轮流在她面前弹奏指定的曲目，她一一点评。 下课后，凯琳斯叫住了善解意。 “听说，你又横扫脸书了？”凯琳斯脸上带着笑意，不太严肃的模样。 之所以加“又”，是因为柴赛及至后来的miracleofsound新春音乐会，善解意在脸书上，热度居高不下。 善解意永远的波澜不惊，仿佛与世隔绝。“我的课很多。” 言下之意，课还上不完，哪有时间去在意那些流量和名气。 “给我看看你的课表。” 善解意拿出了自己的课表，被李尧影响，她学会了吐槽，“每次找教室，都要花一些时间。” 凯琳斯没理会这一点，反正也解决不了。林肯艺术中心可是肯尼迪总统建的，能留给茱莉亚一栋建筑就不错了。她的注意力被善解意的课表吸引。 与茱莉亚一些恃才傲物的天才和极具个性的选手相比，善解意似乎属于勤奋型的那种。但凯琳斯知道，善解意的天赋和才华，不在那些之下，那首流行于脸书上的《关山月》就是证明。 “你这是要把大学四年的课，半年学完吗？精力跟得上吗？” 善解意垂着眸子，好像所有光华都收敛了。她的答案非常朴实，“尽量多学一点。” 这种好学的精神，也让凯琳斯肃然起敬。“如果你喜欢学院的课程，大可以申请在茱莉亚学习四年，我相信四年学的东西总比半年要来得更扎实。而且，将来留在纽约或是学院，都是不错的选择。” 这是凯琳斯从长远的角度，给出的建议。 善解意抬起了头，注视着凯琳斯，眼神无比坚定，“我是要回国的。” 凯琳斯的执教生涯，见过很多华人，有的人选择留下，有的离开。可是当他们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谁的心中没有一个“americandream”吗？繁华、荣耀与财富，世人尽皆渴望。然而，在这个19岁少女的身上，她看到了另一种精神，就像她做的《关山月》。 善解意不知道凯琳斯心里转了这么多弯，她在做心里斗争。“凯琳斯老师，我……有一件事……” 没等她开口，凯琳斯已经先说道：“德沃夏克，《第九自新大陆交响曲》，会不会弹？” 善解意想起了之前李尧给她科普，这多半是要她顶替老师去演奏？她颔首，表示会。 果然，凯琳斯很不见外地说，“下周，在布鲁克林威廉斯堡音乐厅，有一场演奏会，你去演奏德沃夏克。具体的时间，我会短信给你。” “我可以去，但凯琳斯老师，我需要你的帮助，具体来说是你的一封推荐信，申请一个学院的旁听名额。”善解意抓住机会，向凯琳斯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凯琳斯已经准备离开，她停住回头，“可以报考茱莉亚，通过考试自己就有资格。不是什么人，都能在这里学习。” 要证明自己的优秀，才可以进入茱莉亚的殿堂。 善解意不放弃，仍在坚持，“他不是什么人，他是我音乐的领路人，而且我也没经过考试。” “你拿了李赛和柴赛的冠军。” “他也拿了李赛的冠军。” 凯琳斯知道了善解意背后的那个人，不过她并不打算松口。“解意-善，你应该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样，我有一些工作交给你，如果你完成得让我满意，我可以考虑。” “好”。善解意便应下。 后来善解意知道，凯琳斯免费找了一个“苦力”，她贡献了很多时间、精力以及对音乐的认知。但她也并不是毫无收获，她收获了最详实的美国音乐发展史。 131 他在黑人酒吧演奏光辉岁月 威廉斯堡与曼哈顿下东区隔着东河遥遥相望，但它依然是时尚布鲁克林崛起的代名词。 三月下旬，善解意在君羡的陪同下，首次踏足布鲁克林。 出租车行驶在宽阔的马路上，经过无数好莱坞大片取景的布鲁克林大桥，他们才真切地感受到人在纽约。 善解意的演奏很成功，布鲁克林人对这位年轻的钢琴师给与了热烈的掌声和欢送。 出了威廉斯堡音乐厅后，正是黄昏时分。 夕阳为整个社区镀上了一层金黄，相比曼哈顿的摩天大楼林立，熙熙攘攘、车水马龙，威廉斯堡宛若一派田园牧歌。 “晚点回去好不好？”今天的善解意，穿着黑色风衣，戴了一顶卡其色贝雷帽，闪着布灵布灵的大眼睛，征询君羡的意见。 没有撒娇却胜似撒娇。 来到纽约半个多月，还没有好好逛过，君羡也希望带她出来透透风，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没有做攻略。” “随意逛，逛累了就回去？” 就像他们上次在莫斯科的地铁，心之所至，就是目的地。 布鲁克林滨水区的greenway（绿道）提供了自行车租赁服务，有一些情侣、家庭会骑着自行车，直达东河公园或麦卡伦公园。 “我要骑自行车。” 君羡乖乖去付钱。 说起来，国内已经达到消费无纸化，大家扫码就成。在纽约还要使用现金。不过君羡早就兑了一些外币。 连体自行车租来，君羡问：“你坐前面还是后面？” 善解意非常干脆地回复“back”。 在后面她可以偷懒，事实上，她完全没有蹬，就那样从后面抱着君羡的腰，任春风吹在脸上。 君羡被小姑娘抱地，俊脸比夕阳还红，一颗心更是擂出了战鼓的节奏。 麦卡伦公园是威廉斯堡的主要娱乐场所，有慢跑跑道、棒球场和季节性游泳池。 君羡下了自行车，在一个长条木椅上坐下。善解意坐在旁边，她的帽子戴歪了，更增灵动俏皮。 君羡去帮她戴正，哀怨地吐槽一句“小懒虫。” 善解意灵机一动，脱口而出，“姐戴帽子挡酷寒，二货带帽学酷玩。” 顺便说一句，这句话来自《破产姐妹》。这部网剧虽然在华纳拍摄，却是以布鲁克林威廉斯堡为背景的。来之前，善解意做了些文化攻略。 只是，从善解意嘴里说出来，滑稽又搞笑。君羡抬起手指，下意识在她挺俏的鼻子上刮了一下，“你这小脑瓜，还记得什么？” 风靡六季的《破产姐妹》，不光贡献了各种有颜色的段子，还产生了很多经典语录。 善解意秒变机器人，又说：“看在八块腹肌的份上，给你八分钟。” 那小模样，像极了等待告白的小公主。 这也是《破产姐妹》的台词，君羡一时没反应过来，低头看自己的肚子，“八……八分钟？” 不料善解意画风陡转，言情变励志，“我们都会成功的，因为我们拥有最重要的两样事物，我和你。” 君羡的心，又开始不受控的加速跳动，小猫女天然呆萌太会撩。 谁能抵得住？ 善解意已经站了起来，惬意地甩甩胳膊，“《破产姐妹》真好看，可惜没那么多时间，就看了这么一点。” 君羡：“……” 敢情，她只是在回应他那句“还记得什么？”，是他想多了，以为在告白？ 君羡还沉浸在巨大的落差里，善解意回眸一笑，“去树屋。” treehouse是一个满载意大利风情的街区，“树屋”这一个名字实际上取自于威廉斯堡出生的知名作家贝蒂·史密斯的成长小说《布鲁克林有棵树》。 两个人对照谷歌地图，按图索骥，找到这个专售时装、配饰及珠宝的小店。店铺面积如弹丸，但暗藏了多达40多位本地高级时装设计师的作品。 善解意走在前面，目光在珠宝上流连。君羡跟在后面，却专注着看最新的时装，该给小姑娘置办春装了。 一刻钟后，两个人汇合。 善解意的手里拿着一枚猫眼戒指，而君羡选了一款白色开衫。 “伸出手来。”善解意下达命令。 君羡很想说，戒指不能乱送。可对上那对小猫眼，话又咽了下去。善解意抬起他的手指，将戒指戴在假指的地方，大小刚刚好。 “猫眼儿很漂亮。” “你在夸我吗？”小猫女自然生了一对小猫眼。 鬼使神差地，君羡应下，“嗯，你的眼睛比猫眼还漂亮。” 从不懂害羞为何情绪的善解意，似乎懂了一点，脸颊上染了点点春色。“给它取名字，叫猫眼凝视好不好？” 君羡说好。“衣服给你试试？” 善解意直接让老板包装，“不用试，可以穿。” 老板边打包，嘴里还念叨着墨西哥英语，“你们是我见过的最发光的情侣，眼睛里面有对方。” 善解意便去看君羡，看看他眼里装着什么。 君羡脸上烫的不行，急急闪躲过去。“到晚饭时间了，去吃饭。” “哦，可我还没逛够。” 接下来他们一起去了bookthugnation，一家二手书店。这个书店很有趣的是，不管何时来，总能看到地板上放置的一箱箱售价仅为1美元的书籍，以及蹲坐在地上、埋首于书本的买家。善解意挑了一本哲学，一本影视作品的赏析。 华灯已上，他们感觉到了饥肠辘辘时，隔壁的一家酒吧吸引了注意力。 酒吧的门面其貌不扬，招牌上只有两个大大的单词——“daydream”，而最让人心动的是，里面传来了悠扬的爵士乐。 善解意指着酒吧店招，“我想去白日梦酒吧。” 君羡也被动人的爵士乐吸引，然而出于安全考虑，他还是谨慎建议，“喵喵，现在已经是晚上咯，我们该回去了。” 132 动人的音乐，可以超越肤色 自从君羡遇见善解意后，就开始了“善解意台前、君羡幕后”的模式。 唯有夜深人静的无人角落，他一个人开始弹琴，回想着那些青葱岁月、意气风发的演奏时光。 然而，在布鲁克林这个小酒吧，老板娘的热情邀请，让他的心思活络起来。 怕什么呢？这里又没有评委，没有镁光灯，没有挑剔的乐评人，他只是弹给普通人听。 他看了眼善解意，小姑娘双手托腮，充满无限期待的模样。 君羡捏了捏手指，一步一步走向了那架钢琴。 钢琴上还残留着一只烟头，君羡蓦地想起了《海上钢琴师》，被1900打败的那位钢琴师，正是爵士乐的发明者。 而他，不为挑战，却是致敬。 他捡起烟头，放在琴脚处，自己在琴凳上坐下，调整好姿势，摁下了琴键。 嘈杂的酒吧安静了，人们的视线渐渐转移到了舞台中心的君羡身上。 当君羡的手温柔地触向琴键的时候，人们仿佛看见晨光刚现，琴声晶莹通透，林间深处，湖心幽蓝的波光荡漾。琴弦拨动，树木与河流将开始新一天的第一次呼吸。鼓刷旋舞着，沙沙的声响是风起时空中叶的叹息。就这样，光影间，薄雾就开始在寂静的湖面缓缓回旋着弥漫开来…… 或许爵士乐正是他躯壳上永留的枷锁，他孤独而卑微的灵魂早已随薄雾一起出走，夜夜都不停歇。 君羡演奏的是爵士乐史上最伟大的钢琴家之一埃罗尔.加纳（errollgarner）的《misty》（迷雾）。 他凝视着键盘，嘴角上扬，那是无与伦比的快乐与享受。 又有两个人抱着自己的乐器，走上舞台，一个是吉他手，是贝斯手。 看，一个三重奏在片刻时间搭建完毕。 爵士乐讲究即兴演奏，所以即使毫无沟通，这三角也开始了新一轮表演。 酒吧里的人们开怀地互相碰杯，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老板娘问话了，“小姑娘，他弹得可真好！” 在听演奏的功夫，善解意已经喝光了一大杯啤酒，此刻酒意上头，兴致大发。“我没有骗你吧，他最最出色了。不过我们两个四手联弹，才更有意思呢。” “三重奏遇见四手联弹？让我们开开眼界。”老板娘笑道。 善解意便迈着略显虚浮的脚步，走向君羡，在他的身边坐下。 “喵喵？”君羡感受到身边少女的娇软，在他身边散发幽幽的香。 “一起弹。” 从不拒绝善解意的君羡，问道：“弹什么？” “你决定。” 君羡再次看向整个酒吧的观众们，用一种期许和探究的眼神看他们。他的胸膛是热的，血沸腾的。 “吉他和贝斯都在，我们弹《光辉岁月》。” 好。 四个人组建了一个临时的乐队，由四手联弹的钢琴为主导，演奏一曲beyond的《光辉岁月》。 不光有旋律，还有歌声—— 钟声响起归家的讯号 在他生命里 仿佛带点唏嘘 黑色肌肤给他的意义 是一生奉献肤色斗争中 年月把拥有变做失去 疲倦的双眼带着期望 今天只有残留的躯壳 迎接光辉岁月。 是的，这首《光辉岁月》创作与1990年，彼时的主唱黄家驹随香港电台“爱心第一旅”远赴巴布亚新几内亚，并亲眼目睹了当地人民的苦难生活。回到香港以后，黄家驹在报纸上读到了曼德拉被困狱中的故事，产生了内心的共鸣。黄家驹认为曼德拉的精神是抗争与希望，创作了这首《光辉岁月》。 音乐是无国界的，音乐是超越肤色的。 场间的黑人朋友，听不懂这两个黄皮肤演奏者的歌词，但从君羡的歌声中，他们感受到了一种来自心灵的震撼，让处在逆境中的人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让人不由自主的坚强起来。 有的人热泪盈眶。 老板娘捂住了嘴，避免让自己哭出来。然后她被揽进了一个温暖怀抱。“布雷，你来晚了，错过了一场精彩表演，他们演奏地实在太好了！” 麦尔斯·布雷看着舞台上，君羡牵着小姑娘的手，向酒吧的观众们致意。他说：“蕾娜，或许，我们可以邀请他们长期来酒吧表演呢。” 蕾娜不可思议，这样优秀的音乐者，一定是专业的，他们怎么肯屈尊来这个小酒吧演奏呢。 “那就让我试着，和他们谈一谈吧。嗨，解意-善。” 麦尔斯·布雷，正是善解意的爵士乐老师，也是这家酒吧的老板。 多年前，他爱上了酒吧的老板蕾娜，就成了这家酒吧的另一个老板。 “哦，布雷老师。” 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这种感觉真好。善解意为双方做了引荐。 麦尔斯正式向他们发出邀请。 “你们想演奏什么，就演奏什么，如果需要吉他、贝斯或者单簧管，我都有人配合你们。你们给我的太太，和我们的顾客带来了欢乐，我真诚邀请你们驻唱。至于演出费用，也可以弹。” 君羡喜欢酒吧的氛围，喜欢酒吧的音乐，最有活力、最具生命力的音乐应该在民间。况且，茱莉亚学院离这里并不远。“我们可以每周抽出一天时间过来演奏。” 善解意想到了什么，“布雷老师，如果我们不要费用，你可不可以让君羡旁听你的课程。” 麦尔斯布雷一愣，“事实上，既然君羡……他在图书馆工作，那么他可以随意来旁听啊。当然，我完全可以给你一封推荐信。” 嗯？还可以这样吗？这可真是意外的惊喜。 “那这样，下周六晚，我们会来演出。”君羡拍板。 麦尔斯·布雷非常高兴，“哦，对了，我的太太特别喜欢你们最后唱的那首，下次还可以表演吗？” 这个想法剧烈地撞击着君羡的大脑，电光火石指尖，他忽然意识到，或许他们可以将一些优秀的中国流行音乐，翻译成英文，在酒吧里演奏。 辞别了麦尔斯布雷和蕾娜，离开白日梦酒吧，君羡和善解意继续茱莉亚学院新生活。 只是，善解意不再是一个人，每一堂课她的身边都有君羡陪伴。 君羡不只拿到了凯琳斯和麦尔斯的推荐信，连图书馆馆长都给了他推荐信。 不为别的，这是对音乐的共鸣。 ? 133 卡耐基与大电影的双邀请 善解意的学院生活，还在继续。 只是不同的是，她有了守护天使陪伴。 她们一起上课，一起在图书馆，一起去食堂。 她还是会收到茱莉亚学院男生的情书或玫瑰，只不过，这些都被君羡丢进了垃圾桶。反之，君羡也收到了女生的两次表白。 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善解意不开心，都写在了脸上。 君羡无奈啊，只好过来哄她。 “那个女孩子啊，在我眼里，还没有一个音符好看呢。” “我们的时间多么宝贵啊，有那时间多改编两首曲子，多练会琴好不好？” “我不会不管你的，我们还要一起回国呢。” 听了他的话，善解意才放下心来。她有点想念帝京，想念帝大，想念琳琳姐她们了。 后来，善解意开了脸书。 她以流水账的形式，记录自己在茱莉亚学院、在林肯艺术中心、在白日梦酒吧的所见所闻。那些关心她的人，终于得以在这个窗口了解她。 和君羡一起去琴房的时候，如果恰好有多余的钢琴，她就和君羡一人一台。如果没有，她就和君羡四手联弹。 每当他们同框，总会引起一阵骚动。 因为他们弹的曲子，中国古典的、中国流行的，是许多深受欧洲文化、北美文化的学生，不熟悉的。茱莉亚学院园，一度兴起了一阵东方热。 三月底的一天，在琴房里练习了一段时间后，君羡拿出了一张纸，五线谱搭配着歌词。 善解意惊喜地张大了嘴巴，她用笔在纸上写道：“omg，你居然把《光辉岁月》翻译成了英文。我相信，那些酒吧朋友一定很喜欢。” “翻译讲究信达雅，你帮我看看，还没有没有可完善的？”君羡也在纸上写道。 善解意掩口而笑。 她本木讷于言，高考时她的语文和英语阅读理解，都是拖后腿的存在。 “想知道效果好不好，下次去酒吧演奏一次就知道了。” 一周之后，善解意和君羡再度光临白日梦酒吧。 因为之前的演奏，酒吧顾客们口口相传，这一次显然比上次人更多，几乎人满为患。 演奏开始后，还有人席地而坐。 君羡带来了两首胖子沃勒的爵士乐，包括《honeysucklerose》（金银花玫瑰）。这位大师贪吃的毛病在爵土乐坛是出了名的，一次吃过15个热狗。表演时，人们往往被他夸张的表情和拥挤的五官所吸引，而忽略了他的实力。但不可否认，爵士乐坛有他的一席之地。 在那之后，君羡在贝斯手和吉他手的配合下，开始弹奏《光辉岁月》，并用英文歌词演唱。 百年来因为肤色而遭遇的苦难，在人们的心底引起了共鸣，很多人开始轻声哼唱，拍掌附和。 在那之后，君羡又演奏了一首中国古典乐曲，就是她们改编的琴曲或琵琶曲。 黑人朋友们享受着多元音乐带来的享受。结束之后，她们抬轿子似的，把君羡抬得很高。用这种质朴的方式，表达他们的喜欢。 因为君羡和善解意的到来，酒吧的生意更好了。人们业余时间经常谈论起这两个东方人，悄悄议论她们下次会带来什么曲目。 酒吧的客群变得更丰富了，渐渐地出现了更多的黄皮肤和白皮肤。 很快，时间进入了五月，纽约迎来了初夏。 因为每次君羡和善解意的演出，吸引了太多人，酒吧酒水也供不应求，很多人连席地而坐都办不到了。 麦尔斯·布雷和君羡、善解意商量，或许可以策划一个系列主题活动，就叫“酒与乐的狂欢之夜”。演奏当天，所有酒水打九折，活动中抽取一位幸运顾客，他可以指定钢琴师演奏一首曲目。并且，他们将活动的场地，搬进了麦卡伦公园。在室外的露天，人们还可以搭帐篷。 明明只是一场小酒吧搞的活动，愣是出现了电音节才有的热闹场面。 活动开始，作为老板娘的蕾娜，给大家做分享。 “三月的下旬，两个年轻的中国人，走进了白日梦酒吧。我随意和他们聊天，问他们是做什么的，我得到的答案是钢琴师。我很幸运当时的搭讪，因为在接下来的来两个月，他们给我、给我的酒吧以及在场的每个人，带来了无数的欢乐。欢乐让我们相聚，音乐让我们快乐。下面，我把舞台，哦不，是夜空、草坪和钢琴，留给他们。” 第一首曲子，是君羡的《冬风颂》，来自肖邦。 古典音乐之后，是浪漫主义，是现代主义，而后是爵士乐。 掌声此起彼伏，欢乐经久不息。 君羡站在星空下，也便披上了满身星光。 “谢谢大家的喜欢。曾经，我是一个钢琴师，以参加世界钢琴大赛为目标，以赢得奖杯和奖金为己任。少年成名，意气风发。直到一场车祸，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 “中国有句古话，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叫否极泰来。我虽告别音乐厅，却认识了对我生命最重要的人，她的名字，你们都知道了，叫善解意。起初，她代我去征战各大赛事，去夺冠。而现在，我们一起去改编，去作曲，让更多动人的旋律焕发新生，给更多喜欢音乐的人听。” “谢谢白日梦酒吧，它让我重拾自信，我不必担心自己的手指，能否完美地弹出每个音，我只要按照自己的心意，以自己对情感的理解，去演奏就好了。接下来，我将和善解意，为大家演奏一首由东方古琵琶曲改编的钢琴曲《春江花月夜》。希望你们喜欢。” 草坪的c位，一男一女在演奏，而在不远处，两个老头席地而坐，其中一位是华人。 “波利西院长，我觉得你做了一个非常正确的选择，就是让善解意来茱莉亚学院学习。她代表着未来音乐界的希望，我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全能的音乐人了。”华人老头说道。 波利西显然很得意，“她来得第一天，我在电梯里偷偷打量她，没想到小姑娘认出了我。后来我让凯琳斯试探她，愿不愿意在茱莉亚长久地学习下去，你猜她怎么说。” 华人老头望着不远处的女孩，全情地投入演奏，他的眼中也充满了激赏。“的确，很少有人能拒绝茱莉亚的邀请。但你既然提出来了，我想结局肯定是反转的。在我们中国人的心理，有种对乡土的眷恋，你看她改编的古典音乐就知道了。所以我猜，她应该是拒绝了。” 波利西颔首，同时也对华人老头表示敬佩。“她给了我很多惊喜。据我所知，她来了这么久，都没去曼哈顿好好逛过，相反布鲁克林倒是跑的很勤。但我作为学院院长，我想该给她递一个邀请函了。这样好的音乐，不应该只在酒吧里，卡耐基音乐厅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既年轻又全能的音乐人了。” 是的，波利西不仅是茱莉亚学院的院长，还是卡耐基音乐厅的主席。 华人老头说，“搞演奏会也可以，她值得那样的舞台。但最好不要占用她太多的时间，我的新电影《止战》想邀请她们给我配乐呢。” 这位华人老头有个很响亮的名字，叫厉安，是混迹于好莱坞的知名导演，曾经捧过一座奥斯卡小金人。 “她的交换时间所剩不多了，要多留给学院一些，卡耐基才是她的好去处。” “她是中国人，能为中国人拍的电影编曲，我想她一定是乐意的，说不定还能捧一座格莱美大奖呢。” 两个老头就这样，在当事人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争吵了起来。 就像，两个老顽童。 134 那是你的梦想，我的梦想是你 夜晚十点钟，百老汇的街头。 经典的音乐剧《歌剧魅影》刚刚落幕，君羡和善解意从里面走了出来。善解意拿出了一个ipod，一头塞进自己的耳朵，而另一头，塞进了君羡的耳朵。 如果不了解内情的，一定觉得他们像极了恋爱中的人儿。耳机一人一半。 然而君羡掏出了那个耳机，拿捏在手里，有点忧虑，“喵喵，不要再听了，让耳朵放空一会。” 在过去的一周里，两个人没去白日梦酒吧，而是连续听了七部传世音乐剧。不止如此，君羡还找出了历届奥斯卡、金球奖最佳配乐作品，装进了善解意的ipod。她的耳朵就没有离开过耳机。 善解意停下了脚步，蹙着眉，“我做不到，我不知道怎么去写。” 是的，她接受了厉安导演的邀请，为大电影《止战》进行配乐。她以为这并不难，毕竟她也曾进行过原创，或者就像她改编古典乐曲一样。 但事实上，剧本看了不下十次，影视配乐的书籍翻了遍，连音乐剧和以往获奖作品都听了，她仍然没有写出自己满意的作品。 君羡的手指落在她的眉心，抚平她眉间山川，“喵喵，它们是不同的，你正在进入一个全新的领域，所以遇见屏障、心中无曲，都是不可避免的。” “有什么不同？” “区别大概就是，一个是艺术化的，一个是商业化的。好莱坞电影配乐，追求商业化的成功，它为电影情节服务，通过音乐唤起人的情感共鸣。它也需要艺术的技巧，但艺术一定是为商业服务的。” 艺术还是商业，就像悬在善解意头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她既无法把握这个度，也无法界定如何去诠释。 眼中还是迷惘，她看见他的嘴唇翕动，像在说着深奥的哲学。 “抛却艺术和商业的讨论，我们不妨看看电影要讲的故事。剑客庄柯十年修剑，只为了刺杀灭了他的国家的君王殷震。他合纵了其他五位当世豪杰。可为什么在刺杀接近成功的时候，选择了放弃，为此不惜葬送自己和同伴的生命？” 这是电影中善解意不能理解的地方。“他的意志不够坚定。他的信仰动摇了。” 夜晚的纽约，少了份燥热。他们并肩走在街上，“这正是厉安导演想要表达的东西，真正的止战，绝不是刺杀一个人就能够实现的。剑客庄柯看到了一种可能，一种希望，那就是唯有殷震一统天下，才能从根本上杜绝杀戮。而这个过程，需要有人去献祭，去牺牲。所以庄柯慨然赴死。这就是我们说的，向死而生，向战而和平。这是止战的真正内涵，充满东方哲学精神的寓意。” 善解意忽闪着眼睛，“我好像懂了一点。” 死生之间有大义，这世界上有两种东西，是伟大和永恒不灭的，一个是我们头顶的星空，一个是人类心中崇高的道德与信仰。 又讨论了些音乐创作技巧，君羡说道：“喵喵，我觉得作为你交换学习生涯的收尾，一场卡耐基的演出，是最好的礼物的。” “不要，我们要一起。” 是的，善解意接受了厉安导演的邀请，却拒绝了波利西的建议。因为她希望和君羡同台演奏，但波利西及卡耐基音乐大厅只想让她独奏。 “喵喵，这些日子在茱莉亚学习，在白日梦酒吧演奏，之于我已是最大的快乐。至于卡耐基，我并不care。你上去和我上去，是一样的。你不是说过，代我征战世界的舞台吗？” 善解意缠绕着手指，内心做着激烈的斗争。“可是，卡耐基是你的梦想。” 君羡淡淡笑了，“那是以前了。” 而现在，我的梦想，是你。 * 霄云公馆。 唐歆玥站在起居室的吧台，调一支鸡尾酒。 景耘宣坐在阿玛尼沙发上，捧着一本杂志，在看最新的动态。 女孩走了过来，她今天穿了件长款白衬衫，不及膝盖长，上面开了两个扣子，行走之间别有韵致。她端着两杯鸡尾酒，一杯递到了景耘宣前。 “阿宣，在看什么？” 景耘宣放下杂志，将她从头到脚临摹一遍，勾唇而笑。随即一手接住酒，一手则揽住了女孩的纤腰，一个转身美人入怀。他嗅了一下鸡尾酒，“好香！” 也不知道是酒香，还是美人香。 唐歆玥胳膊一绕，已经与他形成交杯的姿势，眉眼一挑，“好酒，要慢慢品呢。” 景耘宣笑地更开心，饮了一口放下高脚杯，顺势吻住了怀中的女孩，酒水便渡了过去。“美人如酒，也要细细品。” 酒水入腹，唐歆玥媚眼如丝。“阿宣，新专辑什么时候发行？” 景耘宣以指腹摩挲着她的脸，“不急，需要一把火，当你的名气和声量达到顶点，时候就到了。” 唐歆玥知道，他说的顶点，是声音之战拉开帷幕之时。只是她磨刀了三个多月，快要等不及了。 “让我看看我们的小杜岚，怎么以声音斩获粉丝的心。” 聂立新和景耘宣经过商量，达成共识，将唐歆玥包装成“小杜岚”。杜岚本是国内最负盛名的女歌手，有上帝亲吻过的歌喉，声音充满空灵之意。发行了十几张专辑，被粉丝奉为歌后。偏偏杜岚在自己事业顶峰期嫁入豪门，彻底退圈。 当初韦琳琳采访杜岚时，单刀直入地戏谑了一番。但杜岚是个有自己看法的，并不悔自己的选择。两个人最后还成了朋友。 之所以模仿杜岚，一是杜岚在歌唱界的地位，即使退圈好几年，依然热度不减，成为粉丝心中爱而不得的月光。另一方面，唐歆玥的声线与她有几分相似，加上唐歆玥独创的记忆法，可以将杜岚的神韵演绎出九成九。 唐歆玥叹气，指尖落在杯口，“想做自己也这么难啊！” “等你有了相当的粉丝，你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了。”景耘宣拿起茶几上的杯，美酒入喉，回味甘。 “她……怎么样了？”唐歆玥问。 没有说，哪个她。但景耘宣知道她问的是谁。 “你能想象吗？她去了全世界最高的音乐殿堂，结果她天天跑去布鲁克林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酒吧演奏，这是被学院的天才比的丧失了信心，所以去破落的地方找心理平衡？” 唐歆玥眼眸流转，颇为同情，“希望她振作才好，不要辜负了自己的天赋。小时候，我不知道有多羡慕她。” 景耘宣贴近了她，呼吸着热气，在她耳边说：“你遇见我，以后只有她羡慕你的份儿。”温热的吻，落在她的耳畔。 “滴！”景耘宣的微信进入一条信息。 唐歆玥半推半就，“你有信息了。” 景耘宣这才松开她，去看那条信息。他的脸色也变得更加难看。 “阿宣，怎么了?” “她将在卡耐基举办个人钢琴演奏会，纽约爱乐乐团为她伴奏。” 135 东方的回响，视听的盛宴 善解意在卡耐基的个人演奏会，将在七月中旬举行，演奏会主题为“东方的回响”。 因为这一次，她不会演奏西方古典音乐，而是清一色的东方古典名曲改编的钢琴曲。 善解意从卡耐基拿到了十张门票，将门票寄回了帝京，邵玉章夫妇两张，凌晚庭夫妇两张，刘川岩一张，殷教授一张，韦琳琳一张，意屏三剑客三张。 至于他们能不能来，则不在她能力范围。她只是一点心意。 脸书上，她的热度居高不下，因为她是进入茱莉亚后，以最短时间进入卡耐基举办演奏会的音乐人。 为了筹备演奏会，善解意不再去白日梦酒吧，除了上课之外，时间都用在琴房里练习。 演奏会倒计时三天时，邵玉章夫妇一起来了，就住在曼哈顿一家四星级酒店里。 帝京大学放暑假了，刘川岩也来了。 韦琳琳发来了致电，她从事了一项公益活动，无法抽身。 车黎尔微信留言，说技术到了攻坚阶段，也无法抽身， 演奏会前一晚，君羡带着善解意去了一趟纽约中央公园。 茱莉亚学院的位置是非常好的，往东两条街就是中央公园。 “这次演奏结束，就可以回国了。感觉怎么样？”君羡问。 善解意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还是会紧张。” 君羡笑道：“知道我为什么会带你来这里吗？” “放松精神吧。” “如果从空中俯瞰中央公园，它就像一个钢铁森林包围的绿洲。曼哈顿小岛被分割成了两部分，一半是摩天地标，一部分是自然盛景；一半是繁华，一半是桃源。大家都说中央公园是纽约的奇迹，而我想说的是，喵喵也是奇迹。” 善解意认真聆听他的一字一句，磁性低沉的声音在公园、在湖风中回荡。她捏了下自己的耳朵，笑了。 “回去吧，我不紧张了。” 两个人步行，从中央公园往回走。 在茱莉亚学院门口时，她看到了两个熟悉的人。 “解意。”凌超晗风尘仆仆，还没卸下行囊，脸上带着笑意。他进入学院找过她，得知她外出了，便一直等在门口。他的身边还有尤利娅。 “咦你们，一起来的吗？”善解意看到同框，好奇地问道。 凌超晗：“不是。” 尤利娅：“是。” 尤利娅已经确定在中国发展，处于中欧两头跑的状态。得知善解意要举办演奏会信息时，他苦于没有门票，恰好三剑客另两位都不去，就把门票给了尤利娅一张。算是凌超晗还了尤利娅一个人情。 “来茱莉亚之前，我去了一趟硅谷，参加一个关于智能制造及显示屏的峰会，然后从加州那边转道过来。”凌超晗又解释了一句，“时间很紧，总算赶了过来。” 现在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六点，君羡提议，“一起去吃个饭吧。” 几个人就近去了茱莉亚的食堂，点的都是中国菜。尤利娅也比较喜欢中国菜。 “善，你太棒了，这么快就要进入卡耐基了，祝你明天演出圆满成功啊”尤利娅已经可以比较熟练地说中国话了。 君羡竖起了大拇指，“外国朋友都说汉语难说，我看尤利娅你说的很好啊。” 尤利娅含羞地看着凌超晗，“老师教得好。”昔日那个风风火火恣意的东欧女子，多了几分东方女子的含蓄。 聊着聊着，大家就聊到了凌超晗。 “解意，告诉你一个消息，意屏科技的市场估值翻了一番，我们又推出了新产品，但问题也随之而来。现在要进行a轮融资了。你要不要……” 新一轮融资开始，就意味着股东原先持有的股份被稀释，但不代表资产贬值，恰恰是升值的表现。凌超晗现在对公司充满信心，是而想和善解意分享这个红利，就问问善解意是否追加投资。 桌子底下，善解意踢出去一脚，踢在了凌超晗的膝盖上。她又使了个颜色，大意是“不要再说了。”当初她做了意屏科技的天使投资人，可是瞒着君羡的。她很想给他一个惊喜。 “回头再说。” “a轮融资吗？那恭喜你了，凌少。”君羡说的很平淡。 凌超晗扯了下嘴角，心里默默说道：“该恭喜你呢，君羡大股东。” * 七月十二，纽约火热的夏季已经开始，万物显现了蓬勃的生命活力。 在卡耐基音乐厅，迎来了“东方的回响”善解意个人演奏会。 这个在脸书拥有一大票粉丝的少女钢琴师，凭借其个人魅力，在音乐厅方圆三公里，引发了一场超级拥堵。 “这里是纽约时间上午的九点，半个小时后一场东方古典钢琴音乐会将在这里举行。钢琴作为乐器之王，在漫长的岁月里都是在欧洲、在美洲大放异彩。而今天，她将在一个十九岁中国少女手中，绽放独特的魅力。五千年的古老国度，孕育了璀璨丰富的音乐文化，我们很期待，这场演奏会会带来怎样的视听盛宴。跟随我的步伐，一探究竟。纽约时报发来现场报道。”随着话音落下，记者和他的摄像团队，进入卡耐基音乐会。 观众们排成长龙，鱼贯而入。 在音乐厅的第一排，坐着来自世界各地的音乐大师，波利西及茱莉亚学院的老师。 音乐厅第二排，是世界各地知名的乐评人，纽约的上流阶层。 第三排，君羡、凌超晗、尤利娅、邵玉章夫妇、刘川岩排开而坐。 随着纽约知名主持人的致欢迎词后，演奏会正式拉开帷幕。 第一支曲目《高山流水》。 千年已将，伯牙子期初遇。伯牙弹奏一曲《高山》，子期感叹道：“善哉，峨峨乎若泰山！”伯牙又弹奏一曲《流水》，子期又叹道：“善哉，洋洋乎若流水！” 善解意以此开篇，纪念她与君羡相识相知十一年。 她的钢琴是音乐厅特别定制的水晶钢琴，在炎炎夏日给观众带来凉爽的感觉。 舞台运用了ar高科技，将虚拟形象与现实融为一体，善解意置身画中，用音乐构成一幅美丽画卷。 《高山流水》之后，是《十面埋伏》与《兰陵王入阵曲》。 与之前的行云流水、山峨河洋不同，这两首曲目充满了金戈铁马的壮烈。在纽约爱乐乐团的加持下，琴声充满了荡涤人心、不破楼兰终不还的气势。 “她做到了，她真的做到了。”邵玉章忍不住，泪满衣襟。 “老师，还要谢谢您的栽培。如果不是您的提议，解意她不会有今天。” “不，君羡，这是你们共同做到的。在音乐的路上，你们已经将老师落在后面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 137 君羡遇刺，解意怒做止战之歌 演奏会获得了空前的成功。 这也意味着，善解意的茱莉亚学院生活，即将结束。 在落幕之后，那些学院老师轮流上来要合影，波利西最积极，排在第一个。他还不忘为学院招揽人才，频频向善解意伸出橄榄枝。 “ok，好吧，你最后的话，我已经明白了你的意思。只是我想你明白，茱莉亚学院，也是你的故乡，欢迎常回来看看。” 波利西张开了双臂，善解意也张开了双臂。 隔空拥抱。 “谢谢您，院长。卡耐基的音响，真好！” 波利西也只是苦笑。“音响好，你能不走吗？” 善解意摇头，认真娇憨。 波利西之后，是凯琳斯、穆勒、麦尔斯·布雷……茱莉亚学院同窗、媒体。 一圈之后，才轮到了邵玉章、君羡他们。 善解意的目光，从故乡人这边一一划过，最后回到了君羡的身上。她自然而然走向他，伸出手臂环向他，巴掌大的脸贴着他的胸膛，“我们回家。” 这是只有君羡才有的待遇。 “好，回家。”他说。 善解意抬眸，猫眼儿一般的水光里，有他的影子。 凌超晗别过头去，不忍直视，为什么非要来呢？为什么非要自己喂自己一波狗粮呢？ 众人这才离开卡耐基，媒体的人似乎还没拍够，追着善解意一直在摁快门。所幸她现在对快门的声音，不再敏感。 音乐厅的台阶下，接送嘉宾的车已经排好队，而在车队外是热情的观众，扯着横幅，上面写着，“善解意，weloveu”。 保安拉了一条警戒线，维持秩序。 好莱坞巨星的红毯秀，大概就是如此吧。 善解意向人群招招手，微笑从容，正准备进入车厢。 “解意-善！解意-善！”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怀里捧着粉百合，冲破了警戒线，狂奔而来。 善解意怔松，她毕竟成名时日尚短，也没有与观众近距离接触过，不了解他们的狂热。她便静立车边，君羡在她一米开外。 年轻的男子与她只有四五米的距离，忽然凌厉的白光一闪，男子从花下拔出了一支明晃晃的匕首，他手握把柄，向善解意直刺而来。 电光火石，只在刹那间。 善解意瞳孔紧缩，匕首的尖端，不断放大，她身体的血液仿佛冻住。 “喵喵！”君羡唤了一声，他来不及思考，来不及犹豫，他只做了一件事，用他的身体挡在了善解意的前面。 年轻的男子已到了跟前，他感受到了恐惧与失误，脸上溅上了一蓬血，更显苍白，连睫毛都染上了鲜红。 男子大喊出来，“啊！你明明属于音乐厅，为什么要去布鲁克林？为什么要给那些f**kingdead men演奏？”说着，他恶狠狠拔出了匕首，撒开腿向后跑。 人群爆发一阵混乱。 变故发生在瞬间。 君羡用胸膛挡住了善解意，他的腹部插进了一把匕首，鲜血汩汩而出。他好像忘记了疼痛， 只回首，向着善解意笑，“喵喵，你……还好吗？” 大颗大颗的眼泪，冲破闸门一般，流下来。“君羡、君羡！” 善解意撑着渐渐软下去的君羡的身体，弹钢琴的纤长食指摁着他的伤口，耳边出现了幻听一 般，都是在叫“君羡”的，邵玉章、傅冰还是刘川岩，她已然分不清。视野所及全部都是红色， 快要把世界吞噬。她用歇斯底里的声音，喊出了“call9-1-1。” * 曼哈顿医院，icu外，走廊。 手术已经持续了四个小时。 善解意还没有缓过神来，她的眼神空洞，嘴唇干裂，身上还染着血，洁白的手指亦如此。 如雕像一样站在门外。 她用一天时间，不再惧怕血，也不再恐惧红色。代价是君羡不可逆的伤痛。 凌超晗、尤利娅、邵玉章夫妇、刘川岩都在。 “解意，喝一点水吧。”凌超晗地给她一瓶矿泉水。 善解意不接。 “那你去坐一会儿？” 善解意不坐。 “他会没事的，他还需要你的照顾呢。” 如果可以，凌超晗情愿受伤的是他。那样，最起码她不会这样伤心吧？ 为什么他要磨磨蹭蹭在后面呢？为什么当时那么小心眼不愿意见他们同框呢？不是早该习惯了吗？ 善解意嘴巴张了张，泪又流下来，她倔强地用胳膊去擦。胳膊上也有血，蹭在脸上更像小猫。“是。以前都是他照顾我，这一次，换我照顾他。” 她说着，好不拖沓，席地而坐。 只是双臂抱着腿，坚强地让人心痛。 傅冰也在一旁哭，邵玉章只得安慰她，也顾不上善解意。 这时，波利西院长到了。他带来了凶手的消息。 “凶手已被联邦警局逮捕，他叫汤姆，是个大学生，在脸书上看到了解意，很喜欢她的演奏，尤其喜欢她在柴赛上的逆转。他思想比较激进，后来得知她在布鲁克林的酒吧演出，顾客又是那些人，曾在脸书发起抵制，还给解意留言。估计解意没在意，所以他策划了这场事件，希望以血的教训，告诫解意停止她的……愚蠢行动。” 这是让所有人愤怒的家伙。 凌超晗连着骂了好几句“f**k”、“damn”。 善解意从冰凉的地砖上站起来，神色肃严，又仿佛充满慈悲。“他，没有权利这样做。颜色不能区分每个人，但心灵可以。” 波利西院长深深地看着这个十九岁的小姑娘，从心底升起了敬佩。 “医院外面还有很多媒体，想就着这件事采访你。我去把他们打发走吧。学院保护一下学生，还是可以做到的。” “不，院长，我和你一起。” 她语气无比坚定。在这片自由的土地上，除了琴音，她想让人们听到不同的声音。 医院外，很多媒体还没有走，他们在等一个人。 一个刚刚站在音乐事业巅峰的少女，一个转瞬陷入人生巨大伤痛的少女。 面对着媒体的密密麻麻的话筒，善解意举起了话筒，没有说话，她用自己不全的五音，单薄地、毫无技巧地唱了一首歌——beyond的《光辉岁月》，当然，是君羡翻译的英文版。 这首歌，很多人，已经在网络上听过。 可否不分肤色的界限 愿这土地里 不分你我高低 缤纷色彩闪出的美丽 是因它没有 分开每种色彩 年月把拥有变做失去 疲倦的双眼带着期望 今天只有残留的躯壳 迎接光辉岁月 风雨中抱紧自由 一生经过彷徨的挣扎 自信可改变未来 问谁又能做到 唱完，她转身回院内，身影决绝。 媒体人从她的歌声中读懂了她的态度，她的坚持，和一颗高贵的心灵。 善解意是跑着回病房的。 因为脑海里有旋律在奏响，那个困扰了近两个月的《止战》大电影配乐，回旋震荡。她要推翻之前的创作，重新来过。 “笔？纸？哪里有纸笔？”她喃喃若呓语，状若疯癫。 正好一个大概是查房的医生经过，手里拿着笔在勾画。 “please，借我一支笔。” 医生大概被她身上的血吓到了，慌慌张张从病例记录的后面撕了一张，以及手上的笔，通通交给她。 善解意不管不顾，看到旁边有一个长条椅，她便跪在椅子边，用笔开始画五线谱。 这世界，无所不在的藩篱和偏见。 在人与人的心间，硝烟四起。 真正的止战，是心的止战。 这条路，充满坎坷曲折途， 但必将圣光披露，满照人间， 人们终将从绝望之嶙劈出一块希望之石。 一气呵成，酣畅淋漓。善解意用了十分钟，写完了整首曲子。 她拭去泪水，吸了下鼻子，将曲子再斟酌一遍，修修改改。最后她在纸张的正上方，写下《止战之歌》，谨以此曲献给我最爱的君羡。 忽然，她的心勃然跳动，眼中闪现一抹疑惑。 爱？ 这，是爱吗？ 想到君羡，他躺在血泊中，为什么如此心痛？ 失去生命是什么感受？会不会也是这个样子？ 她之所以如此依赖他、信任他、不愿意和他分秒分开，是因为不知何时，已经爱着他了吗？如果君羡不再醒来，她该怎么办？ “那就一起去天堂吧。”她自言自语地说出来。 医院的走廊里，围了很多医生护士，他们用惊诧的眼神打量着这个东方女孩。少数人认出了她，这是刚刚在卡耐基结束了演出的钢琴少女。 人们听到了“please”的声音。 凌超晗挤进了人群，后面跟着尤利娅。 他一眼看见跪在地上的善解意，情绪似乎游离在疯狂的边缘。凌超晗只觉得心被狠狠撞了一下，他走过去，抱住了善解意。“解意，解意你振作一点，他脱离危险了，他没事了。” 善解意出离了自己的精神世界。 她定定地看着凌超晗，重重的回想了一遍他说的话。随后他挣脱了他的怀抱，抓起了休息座椅上的纸和笔，向着icu跑去。 尤利娅紧紧追随。“善，慢一点，他还没醒。” 只要他能活下来，就算她此刻立基死去，也值得了。 善解意回到了icu。因为已经脱离了危险，所以君羡要被转移到普通病房，只是还没有醒来。 她询问了医生，可不可以进去陪着他。 医生说，只可以一小会，因为病人需要休息。 善解意满心欢喜，因为刚刚紧绷的情绪以及奔跑后的脱力，她还没走出一步，就摔倒了。但她无比的开心，没有什么比他的平安更值得庆祝。 138 君意双双把家还 一缕阳光照进了特护病房，君羡睁开了眼睛，看见了趴在他床边手侧的小姑娘。 他的手，想动一动，摸摸她的头。 这么一牵动，善解意就醒了。 两只小猫爪子狠狠揉了下眼睛，生怕是做梦似的，待确定了他已经醒来，猫眼溢出水花来。“君羡，嘤嘤君羡，我以为你不管我了。” 君羡还很虚弱，唇色也发白，“不会的，我答应你的，什么时候爽约过？” 善解意的眼儿眯成了线，她抓起他的手，就贴在了自己的脸上，“说话算话。君羡，你肚子饿不饿？我给你买吃的。” 手掌覆在那张小脸上，君羡试图坐起来，帮她揩去泪水，“先不忙，和你说会话。老师他们呢？” “别动别动别动！他们被我赶去睡觉了，你有我就够了。”小姑娘布灵布灵眨着眼睛，又把君羡摁回去。 那句“你有我就够了”，在君羡的心上燃了一把火，他的手指都有点颤抖，但看小姑娘的表情，还是天真无邪的，他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 “你也去睡会儿，都有黑眼圈了。” 善解意摇头如拨浪鼓，“刚刚谁说的，和我说会话儿？” 君羡：“……”他发现小姑娘有了很多个人情绪，会否定、会拒绝，再不是那个呆板的、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的芭比娃娃了。而他分不清该是高兴，还是悲伤。 善解意忽然想起了什么，拍了下额头，从床边的小柜子上找到了那张皱巴巴的纸，站起身来，垂直地举在君羡头顶。“《止战》大电影原声配乐，好了。” 君羡仰着头，看着挡住了光的“鬼画符”，手指轻轻打拍子，大喝了一声“好啊！” 结果就是牵动了伤口，把医生给惊动了。 * 一天后，导演厉安带着女主柳建仪，以及监制、混音的团队，出现了茱莉亚学院琴房。 善解意坐在钢琴前，将新作的曲目重新演奏了一遍。 厉安久久无语，他确定这就是他想要的。掌声淅淅沥沥，因为整个团队还沉浸在音乐所渲染的氛围中，没有完全恢复。 “解意，这实在太棒了，你真是个天才！”厉安热泪盈眶，不吝赞美。 善解意无奈摇头，“是他，给了我灵感。他还为曲子填了词。” 那些善解意无法宣之于口、无法歌以咏志的愤怒，在君羡的词里，一目了然。 这世界，无所不在的藩篱。 在人与人的心间，硝烟四起。 孩子的脸上，写满恐惧， 春天播种的麦田，秋日一片狼藉。 听，谁在唱响一支止战之曲， 暗夜中，谁幽幽叹息？ 自由的路，从来充满荆棘， 我们终将从绝望之嶙， 劈出一块希望之石。 厉安将曲谱和词谱，一并交给了团队，人们被这精妙的旋律，和铿锵有力的歌词所感染。“厉导，我承认我之前带了偏见，不该因为善解意年轻就怀疑她。现在她用实力狠狠打了我的脸，但我心服口服。”一个多年浸淫音乐的监制如此说道。 “歌词写得这么好，我都想试一试了呢。”柳建仪说道。她并不是音乐科班出身，架不住长了一张高级的国际脸，是当前进军好莱坞的国内第一女演员。也有人将柳建仪和厉安并称华人双壁。 “建仪，不妨一试啊。”厉安倍感欣慰，“解意啊，你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 善解意没有理会厉安的激动，她说了一句话，让所有人大跌眼镜，“那，编曲费用可以结了吗？” 根据之前签订的协议，剧组方预付10%的费用，后面的要到曲目彻底完成才付。虽然善解意之前提交了一个版本，但不甚令人满意，所以迟迟没结。 厉安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我这就去催财务。” “那快一点啊，君羡还在病床上呢。” 厉安：“……好好好。电影首映的时候，我一定邀请你和君羡先睹为快。” * 善解意已经拿到了厉安的支票，事实上，比事先约定的高了10%，这是厉安为歌词单独买的单。 在付清了君羡的医疗费用后，善解意找到了凌超晗。 “解意，你还好吗？什么时候回国？”凌超晗过得并不好，提心吊胆。现在善解意来见他，他不禁喜出望外。 “你的公司，估值增长了一倍？”善解意单刀直入。 凌超晗心里一酸，因为她没有只言片语问候他一句。不过他随即嘲笑自己的度量，和喜欢的人还要斤斤计较吗？“是的，柔化显示屏市场广阔，我这次去硅谷，又拿到了一笔订单。” 善解意指尖夹着一张支票，“那我，再追加两百万。” 在茱莉亚求学的半年，她除了全额奖学金，没有什么收入。只是在卡耐基的演奏会上，得到了一部分分成，再就是厉安支付的编曲费用。 凌超晗没有接，他忽然萌生了一个念头，“解意，意屏科技最近要拍企业宣传片，已经找好了合作团队，正在研讨脚本阶段。你作为合伙人，亲自为公司代言出镜好不好？代言费用，我还按五百万给你算，作为追加的投资。” 他存了私心，拍摄过程中就可以和她更多地相处，而且也名正言顺地将股权分给她。虽然股权的受益人，实际写着君羡的名字。 但，谁让他爱着她呢？ 善解意犹豫了，她想给君羡赚很多钱，防止他像这次这样，有病痛灾难。但，“我要问问君羡，他同意，就可以。” 凌超晗：“……”就知道会是这样，他只好苦笑，耸肩。 “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你回国吧。” “你一个人照顾着大病人，我不放心。” 善解意绕手指，纠结了五秒钟说：“他看到你，好像不太高兴，病就好地更慢了。所以，你还是走吧。” 亲耳听到善解意这么说，凌超晗整颗心悸动起来。君羡不满自己和她交往，他的态度发生了变化。要知道，凌超晗最初要约会善解意时，君羡是支持的，还给了好建议。 而现在，情形发生了变化。 凌超晗闭上了眼睛，片刻后复又睁开。“好，我先走。你照顾好自己。” “嗯。” 凌超晗到底还是在善解意的坚持下，带走了两百万的支票。 君羡的伤势慢慢好转，邵玉章夫妇和刘川岩也先后回了国。 这个时候，君羡收到了两个信息：第一，声音之战已经开播，申屠政通过了第一轮盲选，进入了导师白均战队。第二，君羡的父母从新闻上看到了报道，得知他在卡耐基受了重伤，就要赶过来。 君羡劝慰父母已无大碍，即可就可以启程回国。 八月上旬，善解意辞别了茱莉亚的师生，和君羡踏上了帝京的机场，回到了家。 139 父母来京，大龄青年被催婚 十三个小时的飞行，飞机抵达了帝京机场。 八月的城市，正是最炎热的季节。君羡拖着两个整理箱，善解意戴着遮阳帽、太阳镜，帮君羡打着伞，两个人并肩出了航站楼。 在出口处，见到了两位老人。 说是老人并不确切。 君羡的父亲乐城今年58岁，有了发福的迹象，头发白了一半，白发童颜。 君羡的母亲——阮清音，今年56岁，可看起来大概也就四十多岁。生的一副好容貌，尤其那双眸子，潋滟风采，眄睐生波，身材更是管理地很好，属于那种皮相和骨相皆美的人。君羡生的漂亮，90%是继承了母亲的优良基因。 岁月从不败美人。 “阿羡、念念，这里！”阮清音呼叫、招手。 “爸、妈！”君羡高兴地快步走过去。 阮清音立刻拉住了儿子的手，绕着他转圈圈，“阿羡，快让妈妈瞧瞧，瘦了许多。” 心疼的母亲，眼里凝了一汪水，更显美人动人风采。 “孩子这不是好好的吗？瘦点好，省的像我似的各种高。念念啊，你可真是瘦了。”乐城一旁说道。 善解意抿嘴笑。“伯伯好，伯母好。” 以前君羡每年过春节时带她回家，她见了君羡父母，就像见了长辈。 “爸、妈、咱们别站在这大太阳下说话了，打个车回家。” “对对对，你们两个还要倒时差。”阮清音看了眼儿子手上的两个箱子，“快帮你儿子拿箱子，他还没好呢。” 排队等出租车等了七八分钟，一家四口上了一辆出租车。 乐城最胖坐前面，君羡坐在后排的居中。 阮清音又看了眼儿子的座位，善解意坐在最里面，腰挺得特别直，两手乖巧得放在膝盖上。阮清音叹了口气。 回到家后，阮清音坐镇指挥，“老乐，赶紧给他们热饭。你们两个赶紧先洗漱，吃了饭早点休息倒时差。” 不忍父母为自己操劳，君羡内疚地开口，“妈、爸，你们辛苦了。本来喵喵还说出去吃呢。” “外面的饭有妈妈做的可口？你们在国外大半年，那西餐肯定是吃不惯的。” 厨房传来了蒸锅灶火的声音，还有微波炉的声音。乐城从推拉门探出头来，“快去洗漱。” “喵喵，你先去。” 君羡的房子是两室一厅一卫，去卫生间就要排队。善解意习惯了两个人的生活，也从来不知谦让为何物，便先进去了。 “唉，念念聪明归聪明，就是……”阮清音叹息，这孩子不懂人情世故，但对上儿子的目光，便吞咽了下去。 “妈，喵喵是百年一遇的音乐天才，她已经非常优秀了。”小姑娘不在，君羡自动护着她。 阮清音拉过了君羡的手，爱怜又心疼，语重心长：“阿羡，有句话妈妈知道你不爱听，但还是要说。你三十一了，也该有个好归宿了。头疼脑热的、哪里不舒服，有人关心有人照顾，家里也放心。爸爸妈妈呢，现在没啥大愿望，想抱孙子孙女也好几年了。趁着我们年轻，还能带地动，帮衬你一把。你可不要再拖了。” 都市大龄青年男女逃不过的一环，被催婚。即使他是君羡，也不行。 君羡捏捏眉心，就很头疼，“妈，咱不说这个好不？帝京像我这样年纪的，未婚单身的大有人在呢。” 阮清音摊开手，耸耸肩，“别人又不是我的儿子，我管不着。可我是真希望你有个知心体己的。我儿子这么好，凭什么单着，这没道理啊！” 君羡忍俊不禁，“感情的事，从来也不讲道理啊。当年你冲破阻碍和我爸在一起，可讲了道理！” 被儿子打趣，阮清音微红了脸，点下了他的太阳穴，“我们那是自由恋爱，你自由恋爱我也不反对，关键是你得先爱啊！我巴不得你现在、立刻、马上，领一个姑娘坐在我面前。” “再看吧。我谨遵母命，会留意的。”想来母亲也不会长久待下去，他先打个哈哈。 这时，乐城带着厚手套，将菜一股脑都端上了桌。“准备一下开饭了。” 阮清音又道：“阿羡，我在帝京有个闺蜜，这一次我打算和她聚一聚。她家有女儿和你年龄相仿，据说才貌双全，人品贵重。你呢就和我一起去，试试你们的缘分，谈一场热烈的爱情。” 恰好这时候善解意从卫生间出来，她正拿着毛巾擦头发，毛巾应声落地。 君羡要和谁谈爱情？ 如果他有了女朋友，会不会将她赶出去？ 错愕地立在那，君羡一眼瞄到了小姑娘，看这委屈的表情，多半是吃味了。他故意提高了嗓音，“妈，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一套？” “你要是能自己解决，我才懒得为你操心呢，关键是，你倒是有点行动啊。” 君羡看着卫生间门呆愣着的小姑娘，大步走过去，拾起地上的毛巾送回了卫生间，又拿出来一件干净的，帮她擦拭着。“喵喵，先去吃饭。”说完这一句，他又压低了声音说：“你别往心里去，我不会不管你的。” “真的吗？”善解意将信将疑。 “我又骗过你吗？”君羡太了解她的分离焦虑症，赶紧顺毛。 有了他这句话，总算吃了些定心丸，还不忘叮嘱一句，“说话算数。” 桌上的饭菜都是素的，因为两位老人知道善解意不能吃红肉。阮清音用公筷给善解意夹菜，“念念啊，多吃一点，蔬菜吃不胖。” 看见母亲还记得善解意的口味，君羡说道：“妈，她现在可以吃红肉了，还很喜欢东坡肉呢。” 乐城一拍大腿，特豪迈，“那好啊，我和你妈都没敢买荤的，怕念念吃不了。我一会就去超市，买五花肉买牛排，把这些年落下的肉，都补回来。” 善解意小口地吃米饭，“那我是不是，要变成佩奇了？”她学着小猪叫了一声，引得全家大笑。 等到全家吃完饭之后，阮清音就撵君羡和善解意睡觉去。然而问题来了，两居室的房间，该怎么分配？ 君羡主动提出：“爸、妈，你们去主卧室吧，我在客厅休息一下就行。” “那怎么行，你大病初愈怎么可以？”疼儿子的母亲第一个不能接受。 “君羡，你和我一起。”善解意说道。 乐城、阮清音错愕当场，感觉世界都要崩塌了。 140 君羡被动相亲，念念离家出走 在善解意朴素的观念里，同在一间房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当初她住院，君羡寸步不离陪在病房里。君献住院时，她也贴身守护。这是最平常的事。 然而，在正常人的思维里，不可接受。 “阿羡，你们……” 那个“同居了”、“恋爱了”被阮清音生生憋回去。因为他们隔着十二岁的时光，因为以往，老两口都把小姑娘当成闺女看。 这妥妥的兄妹关系啊！ 君献知道母亲误会了，连忙解释，“妈，之前我住院，都是喵喵照顾的，她这是一时改不过来习惯了。” 阮清音拍拍胸脯，吓死人了。“念念，你先休息，我会帮阿羡打理好的。” 善解意犹豫了一下，还是“哦”了一声，回到了自己的小卧室。她没有关严门，留了一条小缝隙，然后她贴着墙，滑坐地上，头靠着墙仔细聆听。 客厅里剩下一家三口。 “阿羡，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念念分开住啊？她长大了，成人了，老是和你同进同出，别人会有闲话的。”这是乐城的话。 阮清音也道:“她毕竟是女孩子，现在也算个公众人物，你得为她的名声考虑啊。再说你将来有了女朋友，结了婚，还能一辈子带着她吗？你们这是互相耽误啊！” 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很早之前就有人提过。 君羡沉吟，以极其冷静的语气说：“爸、妈，我不会结婚生子的。” 老两口显然被君羡的答案震惊了，阮清音甚至去摸他的头，没烧坏吧？怎么开始说胡话了？“阿羡，你不会是……”说着，她的目光向小卧室的门扫去。 “阿羡，你还年轻呢！” 君羡很烦躁，遇见这样的事，他也无所适从，“爸、妈，你们别胡思乱想了。我要睡觉了。” 说着，他的头靠在了沙发上，眼睛就眯上了。 阮清音压着嗓子，以极低的蚊子声问：“阿羡，你告诉妈实话，你是不是……喜欢念念啊？她是妹妹啊。” 又没有血缘关系。 君羡又翻了个身，脸埋在了沙发里，“不是。” 老两口相视一眼，彼此眼中充满忧虑。 阮清音拿出了手机，绕到阳台那边，拨打了一个电话，“百蕙，我是清音，和你确定一下，约定不变，明天见。” 那边回复“好”。 回到客厅沙发处，阮清音轻拍了拍君羡，“阿羡，明天无论如何你和我走一趟。我保证，你会喜欢那姑娘的。” 她没有得到答复，因为沙发上传来了匀称的呼吸，君羡睡着了。 阮清音轻手轻脚地走进主卧，抱出来一个薄被子，夏天天气热，但开了空调，还是要盖上一点。 躲在小卧室的善解意，关上了门，大字型趴在了床上，埋头无声哭泣。 君羡说不喜欢她，难道以前都是骗她的吗？ 那她留在这个家里还有什么意思？ 哭了好半天，小姑娘眼睛肿的核桃似的。她爬下了床，走到衣柜前整理衣服，挑一些日常穿的衣物，基础用品，还有数学老师给的笔记，塞了满满两个箱子。最后，她在床上拿过了一个褪色的斑马玩具，抱在怀里。 那是君羡第二次见她，送给她的礼物。她上学的时候，就带去学校，放假又带回家。 以后只有小斑马陪着她了。 补眠一宿，第二天，全家一起吃早餐。 君羡首次做了红豆薏米粥，烙了一些圆葱牛肉饼，配上四个造型可爱的太阳蛋。然后他一一给大家盛满。 阮清音看着儿子这么周致，会照顾人，心里又是一阵心疼。 “念念啊，吃完饭我们会出去一下，你是待在家里还是出去玩一会？”阮清音问。 善解意小口喝着粥，低眉顺眼，“我，在家看书。” “要么，带念念一起去吧。一家人在一起。”乐城提议。 阮清音想到昨天儿子说的“不会结婚生子”，额头就突突，直觉这一定和念念有关。她瞪了眼丈夫，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君羡注意到父母的眼神官司，只是无奈。反正过场是要走的，结果坚决不会执行的，“喵喵，我很快就会回来。” 等到君羡他们离开后，善解意跑回自己的房间，拿起床头的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对方秒接。 “琳琳姐，我无家可归了，你能收留我吗？”善解意呜咽着说，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念念，怎么了？你别哭慢慢说。” 善解意不说话。 “你要走，乐先生知道吗？” 善解意哭的更伤心了。 “你在哪告诉我，我去接你。” 善解意抽搭着，报了一个地址。 知心姐姐永远是知心姐姐，韦琳琳在接到电话后，一个小时出现了棕榈泉外。 开车来的，司机是——程叙。 男人在驾驶位上打招呼，脸色……怎么说，就有点贱兮兮的。 韦琳琳从副驾驶上下来，就看到善解意提着两个大箱子立在门口，大箱子衬地她愈发娇小可人。 韦琳琳去拿箱子，装进后备箱，然后拉着善解意上车。“别担心，琳琳姐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善解意的眼睛又红了，抱着韦琳琳哭。 “学妹，这是发生什么事了？”程叙对着后视镜问。 善解意去看韦琳琳，韦琳琳也很头疼。 自从韦琳琳从电视台里辞去工作后，程叙就对她展开了疯狂的追求。天天发微信，三天不见就去她在的小区找她，缠着要她陪着一起吃饭，今天送个花，明天送个巧克力。 韦琳琳明确表示现在不想谈恋爱，架不住程叙死缠烂打。 通常来说，对话模式是这样的。 程叙：“琳琳，你未婚我未娶，彼此给个机会啊。” 韦琳琳：“我现在不想恋爱。” 程叙：“没关系啊，我可以等。你就把我当备胎好了。” 韦琳琳：“……” 程叙：“琳琳，如果你看上了哪个男人，一定告诉我。如果他很爱你，我一定会体面离开。” 韦琳琳：“……好，出现了我告诉你。” 程叙：“啊，琳琳，你好残忍啊，真的不给个机会吗？” 谈话进入死循环。 今天是周末，韦琳琳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程叙。得知韦琳琳要去见善解意，程叙主动请缨当司机。 毕竟，这可是一箭双雕的好事。 141 相亲对象居然是……她! 历史有很多相似之处。 君羡没想到，母亲和她的闺蜜相约的地点，竟然是胡同44号私房菜。 那场车祸之后，他来过这家餐厅，试图寻找当年的真相，但餐厅歇业整修，再后来就是关门大吉。 没想到十多年之后，餐厅整装重新开业。 朱红色的大门口，服务员笑容可掬，“您好。请问，几位有预约吗？” “约了青竹包房。”阮清音回答。 “好的，请跟我来。你们的朋友已经到了。”服务员引着他们往里走。经过小院时，君羡举目四望，看到依然虬枝的泰山松，和两株玉兰树。树上挂了很多许愿符，写了不少心愿。 竟生出物是人非之感。 当年，一起庆祝的师兄师姐，意气风发，而今都已各奔东西。他便走近了树，抬起一个符在看。 “君羡，怎么了？”乐城察觉到了儿子的异常。 “没什么。” 服务员见君羡停滞不动，开口道：“说出来大家可能还不信，我们这两株玉兰很有故事呢。以前餐厅来过一对母女，小女孩啊生了一双又大又萌的眼睛，只看了一眼，就数出了玉兰的花瓣。老板觉得这很吉祥，这不就挂了很多许愿符？哦对了，她们当时就是在青竹包房用餐的。” 电光火石在脑海间绽放。 大眼睛、视觉记忆，君羡猛然想起，当初他去卫生间擦肩而过的女人。 那个人是……念念的母亲？ 所以，冥冥中早就注定了，他追尾她的车，他代她养育她的女儿？如果喵喵知道了，她会怎么样？ 不敢想象。 “阿羡，走了。”阮清音拍拍君羡的肩膀。知道儿子没心思谈恋爱，为什么看到许愿符感触这么大？ 一家人上楼，到了青竹包房门外。里面传来了那对母女的对话。 “妈，我跟你说我有喜欢的人了，待会人到了，我没有好脸色你可别怪我！”这是女儿的声音。 “哎呀，一一啊，妈妈也话撂在这了，你老说自己是什么颜控，没有一米八没有八块腹肌坚决不嫁，妈给你介绍的颜值错不了。他妈妈当年是我们的小圈子里的美人儿呢。”这是妈妈的声音。 “那也没有我喜欢的人帅！” “你喜欢你喜欢，你倒是带来给妈妈掌掌眼啊！行了不要说了，你今天就是装也要给我装出相亲的模样。” …… 阮清音的步子迈不进去了。 敢情，强扭的瓜儿不甜呢，人家姑娘心里有主儿了。她看儿子，满脸歉意。不成想，君羡正凝神听，那表情，一言难尽。 “来都来了，进去吧，当闺蜜叙叙旧也好。”乐城说道。 一家人这才敲门而入。 “怎么是你？！”包房里的女孩子，茶杯落在了桌子上，溅在身上，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君羡，惊喜从眼底喷薄而出。 君羡苦笑，在门外就听出来了，相亲的对象居然是凌超逸。那，母亲的闺蜜，岂不就是凌天纵的妻子？ 这个世界太小了。 凌超逸的反应都落在了应百蕙的眼底，喜的是两个人认识，而且女儿明显表现出了对男的喜欢。而且这位故人之子实在是生的太好了，温润如玉，一表人材。忧的是女儿久攻不下的不会也是这位故人之子吧。 “清音！” “百蕙！” 昔日姐妹相见，互相拥抱了一下，双方寒暄一番。 “清音，你好久不回帝京了，看小逸都长大了。和你儿子还真是……投缘呢。” 凌超逸在一旁咳嗽，尴尬的要命。 “我儿子，君羡。君羡，来见过百蕙阿姨。” 毕竟都是大家闺秀，礼数上少不得。 “阿姨，”凌超逸甜甜地叫了一声，“我和君羡是故人。” 这个故人很是耐人寻味。 “那太好了，点了菜边吃边聊吧。”乐城控场，掌握节奏。 聊了几句旧事。 “清音啊，你这些年在云城，过的怎么样啊？” “云城安静，不比帝京繁华。我和老乐呢，经常去外旅旅游，日子倒是清闲。你呢。” “我呀，三个儿女也都算出息，超砚和超逸都跟着她爸管理公司，小儿子超晗这也刚毕业。我也算功德圆满。对了，君羡做什么的？” 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乐城接话：“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也不太管他，左不过都是和音乐相关的事。搞音乐艺术的，都爱追求个自由，这不感情的事给耽误了。” 应百蕙对此深有同感：“这孩子的婚姻大事，最是让我操心。” 自然而然，扯到了儿女身上。 “小逸，平时你话不少，和君羡交流交流啊。”应百蕙用胳膊肘撞了下自家女儿。 凌超逸的尴尬癌都犯了，她忽地站起来，“君羡，陪我出去走走可以吗？” “好。”君羡应下。在这样的场合，他也浑身不自在。 两家父母喜出望外，比想象中进展的顺利。 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了餐厅，在胡同里随意漫步。 “你好些了吗？我是说，你的伤？” “谢谢，现在好多了。” 凌超逸扯了下嘴角，对于他的疏离习以为常。 “你去了纽约半年，一条信息都没给我发过。就算平常朋友也不至于此吧。我还是从我弟弟那得知你的信息。” 她伸出了手，向着君羡的腹部伤处而来。 君羡格住了她的手腕，委婉拒绝。“真的都好了。我在纽约其实挺忙的，我去了图书馆兼职管理员，这样就可以在那边旁听，音乐体系丰富了不少，每周还抽出一个晚上去布鲁克林酒吧演奏。” 凌超逸认真的听着，“努力的人，生活总是多姿多彩。” “你母亲倒是神秘啊，商业场合几乎不见，以前也没听你说过。”君羡转移了话题。 凌超逸没好气，流露出少见的娇嗔：“你对我避之如虎，可有给我机会说？” 君羡被她怼地咳嗽，好像挺有道理。 胡同里有一些店面，凌超逸看到那里有卖老帝京酸奶和北冰洋的。她来了兴致，“君羡，我想喝北冰洋。” 言下之意，男生请客。 堂堂凌家女总裁，喜欢路边摊的北冰洋，这反差，本是和可爱的。奈何啊，君羡便买了两个。 凌超逸笑眯眯接过，咬着吸管，慢慢地喝：“我妈妈生了我们三个，身子亏损，这么多年经常在疗养院，所以低调一些罢了。” 她忽然正色，语气严肃：“君羡，问你一句，你今天过来，是为了敷衍了事，还是真的想改变自己的感情状态了？” 答案过于残忍，尤其对于一个追了他七年的人。幸好，不用他回答，手机铃声响了。 来电显示申屠。 说了句“抱歉”，君羡接起来，手机那头传来了申屠的大喇叭嗓子，“兄弟，你可回京了吧，这回你无论如何得帮兄弟一把。” 142 小猫女不开心，哄不好的那种 申屠来电，阻断了君羡即将开口说的话。 “兄弟，你可回京了吧，这回你无论如何得帮兄弟一把。” “说吧，要我怎么帮你。” “借你家小猫女一用。” “声音之战吗？” “对，我想请她做我的助梦嘉宾。据我所知，唐唐的助梦嘉宾是老聂。别的选手也都使出了看家的本事，人脉关系动用了个遍。兄弟，我的人脉只有你了，呜呜呜……” 哭声是浮夸的，急切却是真的。 其实这件事，申屠政早些时候就提过。当初他帮君羡给善解意录制小样时，君羡也曾许诺，算他投资未来钢琴家的。 在君羡看来，最值得欣慰的是，喵喵这么快就有了还人情的能力。不过他还是没有马上答应，“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和喵喵说一声，征求她的意见。” “别别别兄弟，不是征求，是一定要来啊。能不能走下去，在此一举了。” “行，知道了。” 君羡挂断了手机，凌超逸已经走到了他身边，用异样的眼光打量他，“你家的……小猫女？” 君羡：“……” 申屠说了那么多话，怎么她只记住这句？ “这么说也没错，喵喵……本就是我的家人。” “家人，那就不是恋人咯。所以君羡，你的答案是什么？”凌超逸依然追问。 “抱歉，我暂时……不适合恋爱。”君羡还在等，等她懂得感情，等她明确喜欢和爱的不同。 话已至此，无话可说。凌超逸眼中闪过落寞，亦如过去的很多次，该习惯了吧，怎么还是有点心痛呢？她提议一起回私房餐厅。 “你先回吧，我给喵喵打个电话。”说着他拨通了善解意的号码。 电话通了，但没有人接。 这不正常，他的小猫女耳朵灵敏，还给他的来电设置了专属提示音，每次都是秒接。 五秒、九秒、十五秒后，电话自动挂断。 君羡面上覆了一层霜色。“麻烦你和我爸妈说一声，我有急事先回趟家。” “诶君羡……” 凌超逸的呼唤淹没在夏日的热浪里，君羡已经迈开大步子，向胡同外走去。 他拦了一辆出租车，向棕榈泉驶去。 中间他又打了两个电话，关机。君羡越发心急如焚。 * 时间倒回。 善解意和韦琳琳乘坐程叙的车，向韦琳琳租的房子而去。 程叙通过后视镜，观察善解意的表情。他思忖着，莫非小姑娘和君羡闹崩了，所以要离家出走吗？那么凌老大你的机会来了。 “学妹，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扮演卧底的程叙，兢兢业业。 “没有。”善解意矢口否定。 趁着红绿灯，程叙回头，脸盆大脸凑过来，“琳琳，住你那方便吗？要不让念念住我们公司，怎么说也是高级合伙人，有行政公寓哦。” 程叙一顿胡编，他坚信不要说行政公寓，就算弄个大豪宅，凌老大为了小猫女，也搞得出来。 韦琳琳岂能不知他的心思，丝毫不给机会，“免了，我们两个女孩子，不晓得多方便。” “不住公寓。”善解意附和，她现在只想和琳琳姐在一起。 变绿灯了，汽车发动。程叙集中了精神。 等到了社区门口临时车位，两个女孩下了车，从后备箱拿出大行李。程叙像大尾巴狼，也要跟进去。 “女生住处，男人止步。”韦琳琳拦住了程叙。 程叙眨眨眼，学人家卖萌，“琳琳，琳琳姐，不能够啊！不能过河拆桥啊。开车这么久，我头都晕了，怎么也得进去喝口水或吃块西瓜啊！” 善解意过来，面无表情地说：“你的后备箱，有矿泉水。” 言下之意，自己去喝水。 然后，善解意和韦琳琳一起进了小区，独留程叙立在门外。 程叙磨牙，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小猫女离家出走了，住进了琳琳家。老大，这个月的奖金你看看……” * 韦琳琳的小公寓，小而精致。房间整体色调是米黄色的，很温暖，好像在这里犀利的人卸去了棱角，只做一个热爱生活的暖心人。房间一角有小书架，放了很多书。旁边是可折叠的衣柜。窗边还有个懒人沙发。 善解意的整理箱放进来，空间就被占去了很多。她很歉意地笑笑，坐在了懒人沙发上。 “客厅是公共的，有水果和酸奶，吃点什么？”韦琳琳略尽地主之谊。 “酸奶。” 最懂善解意的琳琳姐，拿了两杯天牧酸奶出来。她笑着给善解意：“自从你做了代言，我只喝这个牌子的。” 善解意眼睛发酸，泪珠子又打转。 “如果你愿意说，就敞开心扉和琳琳姐；如果不愿意说，就不说。这里呢，想住多久都可以。” “琳琳姐，君羡去见别的姑娘了。他要结婚了，阿姨说他不能永远带着我。” 这简直是世界上最悲伤的事，比天塌了还严重。 韦琳琳知道念念对感情的理解，是有缺失的，她以自己的经验，和她分享。“念念，你和乐先生虽然是最亲近的人，但他有权，追求自己的幸福和爱情。” 善解意红着眼睛，眸子水汽朦胧，连牛奶也顾不上喝，“琳琳姐，我有他有钢琴就够了，他为什么不能只有我，还一定要别人呢？” 韦琳琳瞠目结舌，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念念，你对乐先生……” 这样的偏执和占有，是独属于爱情的特征。 善解意的手机铃声响了，来电显示是君羡。她摁了下消声，没接。 “念念，接啊！” 善解意用力地擦了眼泪，要与过去割裂，“不接，他失去我了。我再也不要回他的家了。” 她要让君羡知道，她不开心，她是哄不好的。 “念念，你收拾一下，我们去吃饭，吃了饭姐姐带你去玩。”韦琳琳要转移她的注意力。 “不吃了。我……我要学习。”说着她真的拿出了数学老师给的教案开始看起来。 君羡又打来了电话，她索性关机。眼不见心不烦。 * 君羡回到了家，直奔善解意的房间。里面空荡荡的，床上的斑马玩偶不见了，衣橱里的衣服不见了。他又转去卫生间，她的牙膏牙具也不见了。 他得出了一个大胆的结论，她离家出走了。她会去哪里？她从来没有自己远行过，她每次都要他在身边的。 “喵喵！”君羡在房间大喊一声，心乱如麻。 143 君羡发疯，满世界找她 君羡找遍了房间的每个角落，没有找到他的小猫女。 而且东西都带上了，这分明是离家出走。 他会去哪里？ 君羡第一反应是凌超晗，只有凌超晗能干出这种事。 上一次练习《战神荣耀》游戏时，就是他把喵喵拐走了两天。他居然还贼心不死，对喵喵念念不忘。 “凌超晗！”君羡向着空气挥了一拳，随即重重地摁手机键，拨通了凌超晗的号码。 对方一接通，他劈头盖脸问道：“凌超晗，你特么又把喵喵藏哪了？我告诉你，赶快把喵喵送回来，不然你永远别想追到她。” 凌超晗刚刚挂了程叙的电话。 君羡这一通威胁直接把凌超晗给整懵了。 这还是那个风度翩翩的温润君子吗？不问是非曲直，上来就兴师问罪。他凌超晗凭什么背锅？而且这一通质问，也让凌超晗意识到一件事，善解意在君羡心中的地位，可能比他自己意识的更高。所以善解意不见了，他会发狂，会不知所措，会失去理智。 他最担心的事，到底还是发生了。 “乐先生，难道我告诉你，你会让我追到解意吗？” “当然不能。”君羡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为什么不能呢？君羡扪心自问，他又有什么权利干涉她的爱情和自由呢。 没有为什么。 如果有一天，别人为她披上嫁衣，他会疯。 情不知所起，再回头已深陷。他听到了凌超晗的冷笑。 “既然这样，乐先生，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她和我在一起很好，你尽管放心。我也会……竭尽一生所能，拼尽全力，爱她、守护她。” 嘟嘟嘟的声音传来，凌超晗以决绝的强硬态度，挂断了君羡的电话。 君羡抓紧了自己的头发，气急败坏。 “不、不会这样。喵喵一定没有和他在一起，喵喵最听我的话了，喵喵一定是去了别的地方。”患得患失的君羡，第二个电话打给了邵玉章。 “老师、老师，喵喵有没有去你那里，喵喵她不见了。” 邵玉章接了电话，也摸不着头脑呢。“君羡，喵喵不是放暑假了吗？你们没什么安排吗？她没来胡同啊。” 君羡的心再次下沉。他接着拨打电话，打了刘川岩的，刘川岩直言自己在休假。他又打给车黎尔的。 “车尼尔车尼尔，我是君羡，是念念的……念念的家长，她有没有去找你？她通讯录里有的人，我都找遍了。” 又被叫做“车尼尔”的车黎尔，“乐先生，念念没来，我们的技术在攻坚，我好久没见过她了。” 君羡灵机一动，“你不知道，你们老大知道不知道？” 车黎尔看看刚回到会议室的凌超晗，完全没有好脸色，“乐先生，我们老大刚刚接了个电话，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大本事，把我们老大惹毛了，他要是发飙我们今天日子又难过了……” 君羡已经听不进去了，喵喵没有和凌超晗在一起。那她到底去了哪里？ 忽然，他发现自己漏了什么重要信息。 “通讯录，对，就是通讯录。喵喵的通讯录有五个人，还有琳琳，一定是琳琳！”说着，君羡几乎是颤巍巍地拿着手机，摁下韦琳琳的号码。一声、两声，“求求你快点接吧，琳琳。”他喃喃自语，做自我心理建设。 此时的韦琳琳正在和善念念一起看书，她看见了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喂，乐先生？” “谢天谢地，琳琳你可算接电话了，念念和你在一起吗？” “她啊……”正在她打算回答的时候，发现善解意竖起食指在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头摇地像拨浪鼓。“她……她没来啊，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君羡的信念瞬间崩塌，念念不在吗？ “琳琳，念念她不接我电话，手机也没电了，她离家出走了？你知道她会去哪里吗？她没几个朋友的，她从来没一个人出过门的。是我该死，我把她弄丢了！” 电话那边，是满满的自责与内疚，是一个男人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的失落与彷徨。 韦琳琳看着念念，看着她紧抿的唇和颤抖的睫毛。 明明彼此挂怀，为什么相爱相杀呢？ “乐先生，你别急。念念她很聪明，她会自己找到回家的路。这样，我也打电话试试。” “好，谢谢你琳琳。再找不到我就要报警了。”报警是君羡最后的希望。 韦琳琳知道，如果报警就麻烦了。“乐先生您先别急，念念她是成年人，就算失踪了也是24小时才能立案的，我们先自己找找。” “好，我这就去帝大找她。你帮我也一起找找。”君羡说着，向门走去。 挂了电话，韦琳琳长出一口气，面露难色，耐心地对善解意说：“念念，你不接电话，也不让我说，先生会着急的。” 善解意神色决绝，“他会吗？他都是有别的姑娘的人了。” “你自己也听到了，先生有多着急。” 善解意扁扁嘴，好像、确实，声音有点沙哑、有点焦急。 可是，她不能这样回去。 她回去了，下次他又会去找别的姑娘。肚子咕噜噜发出了抗议，善解意揉揉，委委屈屈的模样，“琳琳姐，我饿了。” 这，好吧。“走，琳琳姐带你去吃好吃的。” 两个人简略收拾了一下，除了出租屋。 韦琳琳住的社区，有一排底商，善解意在一家麻辣烫店停了下来，原因无他，味道太香了。而在她过往的十九年里，君羡没有带她吃过麻辣烫，这种食物既不卫生也不营养。 “琳琳姐，我要吃这个。” 韦琳琳说好。 自助取菜的时候，善解意特意挑了些鸭血、红肠、肥牛和培根，都是红色的，都是她没吃过的。 三分钟，麻辣烫就好了。 “要不要加麻将，味道很好的。”韦琳琳问。 “嗯嗯。”善解意学着韦琳琳的样子，也调了些麻将。 人生第一次吃麻辣烫，感觉真好。 * 君羡离开了棕榈泉，在社区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去帝京大学。” 帝景大学那么大，找起来也是一件难事。君羡头靠着汽车椅背，思考怎么办，他觉得自己太糊涂了，手机是可以定位的。 他再次拿出手机，拨打了车黎尔的电话。 “车尼尔听着，我是君羡，我需要你的帮助。通过念念的手机，帮我定位她的位置。” “好。” 很快，车黎尔发来了一个地址。 这个地址，好像是……韦琳琳的住处。 君羡当即让司机改道，他要守株待猫。 * 吃完了麻辣烫，韦琳琳建议善解意给君羡打电话。 “琳琳姐，我是不是给你造成麻烦了，所以你要把我送回去。”善解意委屈的大眼睛，都快要把韦琳琳的心，融化了。 “我的好念念，琳琳姐怎么会呢，只是不要让先生为你担心。” “不打，琳琳姐，我们去看电影吧。” 144 从今天开始，君意在一起(两更合一) 凌超逸回到了餐厅，茕茕孑立。 双方家长都愣住了，两个人出去怎么就一个人回来了？ 尤其阮清音，更是歉意。“小逸，君羡呢？” “他呀，”凌超逸甩甩头发，挤出一个微笑笑，“有点急事先走了，让你们不用担心。” 应百蕙的手指点了点，“那……你们？” “我们……”凌超逸垂了头，给人一种娇羞的错觉，“慢慢谈呗，总得多一些了解。 虽然事情透着古怪，但得了当事人的承认，两家家长也放下心来。 简单又吃了会，大家就都要撤了。 四个人往餐厅外走，在经过长着许愿玉兰树的庭院时，正好有人在服务员的引领下走了来。 ”爸？”凌超逸开口。 凌天纵面带着微笑，温和从容，“清音，好多年不见。” * 韦琳琳带着善解意去了电影院，买了可乐和爆米花。 在众多暑期档大电影里，善解意选了一个爱情喜剧片，看的时候发现，特别糖水，齁甜齁甜的。 爱情电影嘛，自然少不了吻戏，以韦琳琳的性格，都看不下去这种无脑剧情的。但善解意看的特别认真，眼睛一眨不眨，连爆米花都忘了吃。 看完从vip厅里出来，小姑娘吧哒吧哒掉泪，“琳琳姐，他们一定要幸福啊。” 现实主义的韦琳琳，不忍好妹妹被欺骗，“念念，电影就像童话，都是给那些生活不幸福的人看的。等爱情走向婚姻，变成柴米油盐，烟火人间，都是鸡毛蒜皮的烦心事。” 善解意：“……” 就用那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琳琳姐。 韦琳琳被看的发毛，她意识到念念才十九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对爱情充满憧憬，本就无可厚非。 “念念，电影好看，但不要全信。幸福啊，如人饮水，都在那一点一滴的日子里。” 善解意不懂。 但她想起了一些事。以前在家的时候，君羡会认真做每一顿早餐；她在学校被叫做小怪物，君羡总是找到学校和老师，要求对方必须诚恳道歉；她学琴的时候，很有灵性，君羡就给她讲琴曲背后的故事，大音乐家的奇闻逸事。她想，这会不是琳琳姐说的一点一滴的日子。但她知道，此刻她的胸膛是暖的，有点想见君羡了。 想归想，却不知如何说。 看了下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念念，你确定不要回棕榈泉嘛？” 人的思维就是这样的，习惯性否定。心里明明这样想，却一定不要这么做。 “不，不回。”善解意鼓囊着腮，回答的却坚定。 “那好吧，我们去超市，补充点好吃的。” “好。” * 君羡下午时赶到了韦琳琳住的社区。 向门岗一打听，社区有三个入口。他该在哪个入口守株待猫？ 他打善解意电话，关机；打韦琳琳号码，通了没人接。 但是没关系，他用了最笨的办法。 从手机里找了一张善解意的自拍大头照，他问：“保安同志，有没有看到过这个小姑娘从社区里出来。” 既然是打听女业主的，保安不禁多了一个心眼，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君羡。奈何对面的人，生的太好了，皮相堪比大明星，怎么看也不像坏人。 “小姑娘是我妹妹，我从外地来看她。”君羡又解释一句，“长得不像吗？外人都说我们兄妹特别像。” 保安信了，世上去哪找这么好看的骗子啊。“我没见过小姑娘从这个门出来。这么漂亮的，我不会认不出来的。你去别的门问问吧。” 君羡又绕了一个社区门，一问还是没有。 等到第三个的时候，他看见了凌超晗。 凌超晗不会无的放矢，那么喵喵一定在社区出入过。 两个人隔空相视一眼，彼此走到了一起，立在阳伞下。保安瞪大了眼，哇哦，今天两个帅哥当门岗，他是不是可以歇歇卷铺盖卷回家了？这年头，保安不易做啊。 “冤枉了别人，不打算说一句对不起吗？”凌超晗问。 “你明知道喵喵在哪里，却不肯说，那也没存什么善意。是不是在你看来，想追我家喵喵，不用通过家长同意了？”君羡划清界限，昭示所有权。 “如果真的是家长，我自然尊重再尊重，关键有人认不清自己的位置啊！你真的是以家长的身份和我对话吗？还是将我当成了……情敌？”凌超晗毫不示弱，针锋相对。 君羡呼吸一滞。在牛排事件之后，他对凌超晗的态度起了变化。 起初他以为自己只是为了保护喵喵免受伤害，可今时今日，他终于明白自己的心。 “我当成什么不重要，一切都在喵喵的抉择。如果她愿意，我尊重她的选择。” 就这样，那个“大帅哥保安”尽职地立在门岗处。 有经过的业主和租客经过，总是免不了多看一眼。 更有年轻大胆的女孩子，上来要微信号。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反正两个人都收到了女人的邀请，最后都是吹胡子瞪眼睛把人吓跑。 到了晚饭时间，谁也不愿离开，吃一口饭或喝一口水。最后还是真正的保安看不过去，提示他们叫一份外卖。 然而，没有人点。 晚上十点十分，夜色中两个纤曼的身影姗姗来迟，各自提着购物袋。 明明只一日未见，却又如隔三秋。 他迎了上去。 “喵喵！” “解意!” 善解意抬眸，看见了两个人，看见了君羡脸上的疲惫，眼底的焦躁，以及一丝欢喜。她炸了眨眼。 韦琳琳往后退了两步，把空间留给他们。该要面对的，始终都的面对。 “喵喵，和我回家。”君羡拉住了善解意的左手。 “解意，跟我走！”凌超晗拉住了善解意的右手，购物袋落地。 争执不下。 “放手。”善解意拧着眉，她被弄痛了。 君羡麻溜松手，不忍她疼。 凌超晗不松手，他不愿意再松手。 然而善解意看向了他，盯着他的手腕，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他讪讪，终于松开。 “我没有家，我没有家了。”这句话是对君羡说的。一字一句重如千钧，击在君羡的心上。 家，多么温暖的字眼。善解意最喜欢说的一句话就是“回家”，每一次都是眉眼儿弯弯，而现在她又是有多麽伤心，才会说出这样绝望的话啊。 社区偶尔有回家的人，看到几个人聚集在这里，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君羡忽然想到，喵喵现在是公众人物啊，如果这样被人拍下来，上传到网上，不知又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索性，她重新牵住了她的手，不容她挣脱。“喵喵，我有些话，单独和你说。” “我不想听，你松手，你走啊！我要和琳琳姐回去了。”善解意说着，眼睛不争气地又蒙上了水汽。 “喂喂喂，你们拉拉扯扯做什么，我要报警了。”保安也很纳闷，怎么看起来剑拔弩张的。他维系小区治安职责所在。 君羡忽然矮下了身子，以胳膊抱着腹部，脸上满是痛苦。与此同时，他的拳头无声却有力地击向了那里。一个月前，和那把匕首插进去的同样位置。再探出手时，上面已经染了血迹。“喵喵，我只要几句哈，你让我说完我就走。” 善解意盯着那刺目的颜色，她不再惧怕，却不舍他流血，恐慌和无助瞬间笼罩了她。 “君羡，君羡，你伤口又裂了吗？我们去医院……”善解意说着，将君羡的一只胳膊架在自己肩膀上，就要去路边拦车。 “我帮你。”凌超晗要过来帮忙，君羡染着血的手比了一个止步的手势。 “喵喵，扶我到安静的角落，我只和你说。不然我就算流干了最后一滴血也不会去医院。” 凌超晗和韦琳琳都停下了脚步，注视着他们。 善解意大脑一片空白，220的智商烟消云散。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君羡，你是真的不管我了吗？” 她趔趄着艰难地扶着他走了百余米。这里是比较城市比较核心的地方，小区路边生着几十年的古树，在夏日里撑起凉爽的伞盖，树上蝉鸣。 君羡停住了脚步，撑着身子站直。“喵喵，对不起，我不该背着你去相亲。但我真的只是不想让我爸爸妈妈担心、难过，只是作为人子的一个态度。等他们回了老家，我们还是从前的样子。我们的家里只有我们，不会再有第三个人。好不好，你和我回去？” 善解意转过身子，不忍看他，然而她的肩膀却还在轻颤。“君羡，你会永远不找别的姑娘，不结婚不生子吗？家里还是会增加人口，到时候，我就是多余的。你不要管我了，我去和琳琳姐过日子了。” “不会有别的姑娘，不会有孩子，我只有你。”十一年朝夕相处，她已经融入骨血，此刻他才看清。“除非你哪天，遇见了自己的白马王子，我就给你准备最漂亮的婚纱，送你风风光光出嫁。” 善解意豁然转头，泪眼婆娑。“我不会有白马王子，我只是想，和你永远在一起。你带我离开春晖，从此我只有你，只要你。”她走近了他，抓着他的手，也不在乎那些血，用她的袖子去擦，然后贴在她的脸颊上。 她的眼波落了星辉，和这温柔夜色融为一体，灼灼其华，楚楚动人。 “喵喵，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君羡压抑着自己的情感，尽力维持冷静。 “知道，就是，你反正也要找姑娘，为什么不找我呢。我可以做你的姑娘啊！”善解意想起了今天看的电影，她像电影里的女主角一样，踮起脚尖，笨拙地、小心翼翼地亲他的唇角。“是……是这样吗？” 星星之火乐意燎原。 当善解意迈出了那一步，便点燃了君羡心里的无尽渴望。君羡的脊背僵硬，对自己的身体失去了主动权。不，怎么能让一个女孩子主动呢？ 他忽然一手托住了她的后脑勺，一手揽住了她的腰，反客为主。接着，他的吻就像八月的雨，嘈嘈切切密集地落下去。 混着眼泪的咸，和少女的香，在单身了十一年之后，他再次一品爱情的芬芳。 是爱情吗？他不知道，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他只有一个念头，不要停下来，梦会醒。 其实，君羡也是个菜鸟啊。他十九岁时和邵然确定了恋爱关系，多青涩的年纪，做过最大胆的事就是牵牵师姐的小手。二十岁时发生车祸，领养念念，和师姐分手。之后就是漫长的养育之路。 他的技巧还是来自片子，停留在理论的层面。磕磕绊绊的，好像又弄疼了她。 “喵喵？”君羡低着头，下巴抵在了她的头上，无比温柔，“我比你啊，大了十二岁。当你青春正好、风华正茂时，我已经是中年人了。而你当步入有智慧、有阅历的年纪，我已经开始衰老了。” 善解意以手指抵着唇，刚刚发生的一切如梦似幻，她还没回过神来，但是很美好。她听到了君羡的慨叹，关于年龄的鸿沟。“君羡，我八岁初见你，和现在看你，你好像没有变化。” 便应了那句，“归来还是少年”。 “以后，会变得啊。” 时间最是无情的利器。沧海桑田，有谁能抵挡的了呢。 “那我变老了，你还会喜欢我吗？”善解意探究地问。 “嗯，喜欢。因为我喜欢的是那个，在我眼皮子底下张大的小姑娘，是听了一遍曲子就会弹的小姑娘，是聪明又善良的小姑娘。” 这种看着你长大，陪着你变老的感觉，很浪漫很美好。 “我是怪物，还自闭，你也不嫌弃吗？” “你才不是呢，你只不过是关了一扇门，我们再打开一扇窗就好了啊。” 善解意笑了。“君羡，你再亲我一下。” 君羡这次不急切了，慢慢地享受这个过程。但善解意听到了擂鼓一般的心跳。 “君羡，你心动了。” 君羡红着脸，也红着眼，“嗯，我也管不住它，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为你心动了。” “凌超晗说，爱就是心动，所以你是爱我的，我们可以在一起？” 虽然这种场合听到凌超晗的名字不太爽，但也幸亏这家伙给了小猫女爱的启蒙，姑且原谅他吧。君羡抱着善解意，享受这难得的静谧。“好，从今天开始，乐君羡和善解意永远在一起。” 145 备战声音之战第二轮 确定了恋爱关系，君羡牵着善解意的手，走回了社区入口，韦琳琳和凌超晗还在等他们。 当看到两个人十指紧扣的样子，凌超晗的心里只回荡了一首《单身情歌》。 善解意走到了凌超晗身前，他个子比君羡还高三公分，她需要仰视着他。 “谢谢你。”她说的很慢，很认真。 “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我八岁起就和君羡在一起了。他就像…水，像…空气，我习惯了，也离不开。” 凌超晗都懂。 他就算再痴情，再努力，又怎么抵得过君羡十一年的朝夕陪伴。他错过了她的十一年，他输给了时间。 “解意，就算不能成为你的男朋友，还是可以做朋友。君羡！” 凌超晗高喝一声，“如果你欺负了她，我会毫不犹豫带她走。” “你不会等到那一天的。”君羡有力地回击。 “善解意，我祝你…幸福。”凌超晗张开双臂，依然是隔空拥抱的姿势。 而后，他的内心又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因为，善解意把拥抱给了韦琳琳。 “念念，要幸福。” 有甜蜜的泪水在眼中转，善解意说：笑着哭：“电影没有骗我们。” 君羡和善解意叫了个出租车，一起回了家。 乐城和阮清音正在家里团团转，等着他们的回来。 门开了。 两个人牵手走进来。 阮清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爸、妈，”君羡开口，“我要念念做我的女朋友，我爱她。我希望能得到你们的祝福。” 乐城手里的茶杯落在了地上，阮清音的手掌抬了起来，最后又无奈落下。 “阿羡，念念是你妹妹！” 这个转变太大，乐城和阮清音根本不能接受。 君羡和善解意彼此看了一眼。 那是怎样的眼神啊，沉溺眼波一眼，游历星河半生。 “妈，以前我当念念是妹妹，现在我当她是女朋友，是最爱的人。无论如何，我这一辈子都是要和她一起度过的。” “她十九岁，你三十一了！”乐城拾起了地上茶杯碎片，手指割破了一点，重重丢在了垃圾桶。 善解意挡在了君羡前面，看着玻璃杯的悲惨命运，她眼皮一跳，却仍然勇敢地说，“年龄对我来说，就是数字。只要他是君羡就好了。” “念念，你这么年轻，一辈子可不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如果你们真的下定决心在一起，我也不阻拦，但你们要证明给我看，你们有足够的勇气，面对未来的一切流言蜚语、风风雨雨。”阮清音做出了让步。 君羡眼睛一亮，“怎么证明？” “你们谈恋爱，可以，不能公布。念念还小，未到法定结婚年龄，又是公众人物。就以她本科毕业为限，如果到时候，你们还坚信彼此是唯一不变的选择，我就同意你们公开在一起。并且你们可以随时举办婚礼。” “妈，谢谢妈。”君羡喜出望外，拉着善解意向阮清音和乐城行礼。 阮清音幽幽看向空处，真不知道今天的选择是对是错。 *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君羡带着善解意出门。他约了申屠政讨论声音之战的第二轮晋级pk。 当然，鉴于二人当前的关系，他们还是各自戴了帽子和口罩，武装地极其严密。 相约的地点是申屠打工的赋格酒吧，白天酒吧歇业，只有值班的一个人，充满安静的气息。 “你们可来了！还有四天就要开录了，我完全没有信心。” 申屠搓搓手，就差在脑门上贴两个“我紧张”的字眼了。他们在卡座坐下。 “这不像你啊，申屠，咱们可是经历过大阵仗的，当初快乐男声也没见过你胆怯。” 申屠憋红了脸，“嗨好汉不提当年勇，其实勇都算不上，我那纯粹是无知无畏，这不止步于八强之外了吗？十年默默无闻。” “行了，你也别妄自菲薄了，说说你选了哪些曲目？” 申屠注意到了一件事，小姑娘进了酒吧，口罩也没摘，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不时瞄一眼君羡，对申屠好像熟视无睹，这可不行，今天她是主角。 “我该叫你解意还是喵喵、念念？” 本是搭讪的话，套近乎。 善解意没啥表情，“随你。” 答案很随意。 “叫解意。”君羡一锤定音。喵喵可是独属于他对她的昵称。 “好的，解意，盲选阶段的视频你有没有看？” “没有。”小姑娘回答地特诚实。她刚从纽约回来，今早才听君羡分享了消息，跟了来、啥都没顾得上。 就知道这样。 申屠政甩出一个pad，翻到盲选视频那。四位导师背对着屏幕，舞台上的年轻女孩正在边弹钢琴边唱歌，琴声悠扬如流水，声音空灵而有灵性。场间唯一的女导师杜澜摁下了“iwantu”的抢人按钮。 很快，另外三个导师也摁下了按钮。 “今年的盲选，只有三个选手是导师全部通过，其中就包括了你们看到的唐唐。她只弹了一首钢琴曲就顺利通过，所以我想拜托解意，发挥出你的实力，让大家见识一下顶流的钢琴演奏，胜过她。” “没问题。”单论钢琴演奏水平，善解意只看了一眼就能将对方水平摸底个七七八八，超越她完全不在话下。 申屠政爆发出爽快的笑声，“解意啊，我就喜欢你这霸气的劲儿。倚天不出谁与争锋！” 君羡没有笑，他的表情很严肃，“你高兴的太早了吧。这才是第二轮，你的目标不应该是超过盲选时的选手，而是如何在64进32的游戏中活下来。” 申屠政收敛了笑容，脸部肌肉细微地牵动，一手握拳击在另一个手心。“君羡，我告诉过你唐唐的助梦嘉宾是老聂，是我曾经崇拜的人，也是让我做了这么多年冷板凳的人。我，不甘心。” 不甘心老聂帮助的人一飞冲天，不甘心自己的优秀老聂看不见。这是申屠政的意难平。 君羡读懂了他，拍拍他的肩膀。“就是这样，你更要把目光放的长远一些，一路走下去。要知道，盲选时唐唐自己弹钢琴为自己伴奏，在形式上令人耳目一新。如果你想让解意为你伴奏，就算她琴技再高妙，也是拾人牙慧，落了下乘，搞不好失去了观众好感度，能否晋级都未可知呢。” 这样的分析不无道理。 人们能记住第一个登上月球的人，却记不住第二个。 如果观众认定申屠抄袭唐唐的创意，那他可真是比六月天的窦娥还冤了。 “其实，我的意思是解意的钢琴和我的吉他碰撞、合奏，我还记得去年十月，解意和凌超晗钢琴吉他合奏的绝世歌姬，堪称完美！我想复制一段传奇！” 146 解意出大招，送佛送到西 申屠政提到了凌超晗的名字，善解意求生欲极强地看向君羡。 君羡没好气地笑笑，他是那么小气的人嘛？连情敌的名字都听不得了？不，凌超晗根本算不上情敌啊。因为君羡在善解意心里，无敌能敌。 “申屠，你们的出场顺序定了吗？” “还没，节目组说要保持神秘。” “那你可还记得，聂立新玩的是什么乐器？” 申屠政恍然，重重地拍了下大腿。“wc，又差点撞车了，这样我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聂立新早年自己玩乐队，是吉他手兼主唱，歌迷超多忠诚度也好。如果他做唐唐的助梦嘉宾，少不得重拾吉他，顺便消费一波情怀。如果申屠是先于唐唐出场的，那就还好一些，如果靠后，那说不得被冠上抄袭创意的名头。毕竟，聂立新的江湖地位在那里。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怎么办？”申屠政成了霜打的茄子，特别蔫。 善解意听他们分析，歪着头盯着杯子中的饮料，忽然开口，“既然是声音之战，当然以声音取胜啊。将声音丰富就可以了。” 申屠政不明白，怎么丰富？ 小姑娘伸出食指，向着君羡勾了勾，君羡耳朵凑近来。她便在他耳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申屠看这两人，亲密无间，当着自己的面咬耳朵，当真是不把单身狗的感受放在眼里。奈何他有求于人，只得默默干下这杯狗粮。 “想法是好想法，只是时间这么短，练这么多，申屠你行不行？”君羡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千万别说男人行不行，申屠政梗着脖子，脸上都充血了。“有啥不行啊，信解意得永生啊。”他谄媚地凑近了自己的脸，“你们要我练什么？” 君羡便又重复了善解意的想法。 “靠，亏你们想的出来，当我是天才吗，这岂是一朝一夕就能练到的？”申屠政要跳脚了，这两人分明是挑战他的生理极限，要玩死他啊。 “还没试，就要放弃了吗？那你找别人做助梦嘉宾好了。” 别看善解意平时乖巧，面对怂包她也能憝天憝地。 果然，申屠政又服软了。“解意啊，你是我姐，不是我怂，你这真是非人类干的啊。” 善解意看看君羡，又看看申屠政，眼珠儿流转。她爱屋及乌，决定送佛送到西。“只记一首曲子。我教你，我的记忆方法。” 申屠政喜不自胜。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善解意的记忆，这么逆天。 难怪她少年成名，难怪她所向披靡，这分明是加持了金手指啊。 事关自己的前途，申屠政不得不背水一战。 讨论完了就是实战，在善解意的演示下，申屠政着实经历了一番水深火热的练习。 练了三个小时后，善解意喊停。“今天到此为止吧，你还要保护嗓子。” “那个，时间也不早了，我请你和解意吃顿饭吧。” 善解意没说什么，她自顾自在酒吧转悠。这里的酒吧和布鲁克林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但因为赋格的小众化定位和艺术化氛围的营造，令她充满了新奇感和亲切。 “如果你喜欢，我们可以偶尔来一次。这里还有很多黑胶唱片，不少音乐爱好者来这里淘的。”君羡说道。 善解意驻足下来，因为酒吧舞台处分明摆着一架钢琴。只看一眼，善解意就爱上它了。 “君羡，我喜欢这架钢琴。” 君羡挠挠头，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喵喵，你知道吗？这架钢琴是……贝多芬时期的古董钢琴，国内只此一台可以用于商业演奏。不过，我已经用它演奏过了。” 善解意眼眸辉光凝聚，分外明亮，“你演奏的是什么？” “约翰·凯奇的《无声4分33秒》。”君羡自然而然地说出了这件事。 申屠政差点没被噎着，你不就是妆模作样地在上面呆了4分33秒吗？还美其名曰向经典致敬。有求于人，申屠看破不说破。 结果他又听到了一句差点让他喷血的话。 “君羡，你好有才华！” 绝对真心实意的赞美。 申屠政扶额，默默在心里说了句，“这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这两位，绝了。” 善解意看着那架钢琴，又看着君羡看钢琴的表情，默默记在了心里。 练习了一整天后，申屠政将他的创意报给了导师白均。白均听了他的无伴奏表演后，拍案叫绝。“申屠啊，64进32的pk，我看你是稳了。” * 很快，声音之战录播的时间就到了。 君羡和善解意受邀，自然也提前入场，进了帝京卫视的演播大厅。而善解意进了后台。 表演的顺序是抽签决定。两两一组，每位选手带着自己的助梦嘉宾上台，导师在两组选手之间投票，选择一名直接晋级。 说来也巧，申屠政的对手，也是熟悉人。 摩登音乐的歌手盛赫，当初和善解意一起在凌家的双子塔地标综合体启幕仪式上表演过，他也是四位导师都转身了的三个选手之一。 也不知道为什么，摩登音乐送来了这些选手，想借着声音之战的热度，回炉再蹭个热点？盛赫的助梦嘉宾是田勋。 因为人太多，参赛歌手和助梦嘉宾被分在了几个休息室。 盛赫在看到善解意时，眼皮跳了一下，只有亲眼看过了她的表演，才能感同身受她的专业和强大。对于此次能否晋级，盛赫已经不那么自信了。 “意姐，真没想到申屠这家伙请到了你，运气真不错。” 叫意姐不是因为年龄，完全是对实力的敬重。 一直安安静静的善解意，看着田勋说道：“你运气也很好。” 其他选手有点惊呆了，他们当中几乎没有不知道善解意的，关键是善解意居然堂而皇之的接受了盛赫的“意姐”称呼，连谦虚一下都没象征性表示。 盛赫脸上发热，又忍不住问道：“你们准备了什么曲目啊？” 这其实不太符合规则。因为选择的曲目，只有导师知道。 “表演完就知道了。”善解意平淡地诉说一件事实。 田勋给盛赫使了个颜色，开口道：“不管怎么说，以前咱们算同事，现在擂台相见，也是缘分。解意啊，希望咱们不论胜负，都能享受舞台，享受演奏。” “嗯。谢谢，我会全力以赴的。” 好像即将上战场的那个是善解意，她雄赳赳气昂昂。 申屠政将这一切看在眼底。当初在摩登音乐，盛赫是风光两无的存在，没少挖苦他，谁叫他是饮水机小透明呢。现在同台竞技，说不得有机会假善解意的手，将他摁在地上摩擦，他直觉的无比快活。 “开始了，开始了。”别的选手指着休息室的直播屏幕。 声音之战第二轮晋级赛，正式开始。 147 一个人就是一支乐队 声音之战第二轮晋级赛拉开帷幕。 被抽签分到一组的两名选手，与各自的助梦嘉宾八仙过海，各展才华。四位导师的评分综合最高的，通过，否则被淘汰。 一个多小时后，轮到唐唐登台。 和君羡预测的毫无二致，唐唐弹钢琴演唱，聂立新吉他，和声为主。唱的是聂立新的代表作之一《我的姑娘》。 男声充满力量，极具舞台感染力和表演张力；而女声空灵缥缈，宛若仙音。台下的观众大为激动，荧光棒齐飞，高呼“爷青回”。 几位导师显然也被这样的氛围带动，扭动着腰身，和着一起唱。 君羡在观众席上，他看到了右前方的醒目位置，坐着他的师兄景耘宣。 曲毕，聂立新抱着吉他，和唐唐并立舞台中心。 最先开口的导师是杜岚，也是唐唐的导师。她今年30多岁，染着特立独行的紫色头发。 “哦，真的没想到，在这个舞台还会看见聂老师，可以说我就是听着你的歌入圈的。没想到唐唐真的请到了你出山。” 聂立新弹了一个音，台下观众又是山呼海啸。“之前有一个人曾问我，他说聂总，你的音乐初心还在吗。是的，我创立摩登音乐之后，聚焦于管理，很少再关心音乐。所以今天借着这个舞台，我重拾自己的音乐初心。当然，唐唐是很优秀的后起之辈，我希望大家多多支持他。”他双手合十，做了个感谢的姿势。 第二个点评的老师被称为音乐顽童，叫陈青鱼，后转型主持，在导师中间是润滑剂的功能。“唐唐，唱完这一首，有什么感觉？” 唐唐拿着话筒，顾盼之间，“燃、爽，我特别喜欢这个舞台。” 陈青鱼又说：其实啊，在盲选的时候，我很喜欢你的声音，因为这种空灵的小红莓嗓不多见。”他指了指身旁的杜岚，“杜老师她就是小红莓派的集大成者，朱玉之前，我们在抢人的时候也会慎重考量。白老师有没有感觉，这一期唐唐的个人符号和表演方式在强化，我们都很期待你后续的表现。” 白老师自然就是申屠政的导师白均了。“确实。音乐艺术讲究‘学我者生，似我者死’。你做的很好。我给到的建议是，让唐唐晋级。” 得到了肯定，唐唐欢快地拥抱了一下身边的聂立新，而后向导师天团鞠躬。“谢谢老师。我特别感谢我的导师杜岚，盲选之后大家都叫我‘小杜岚’，但我知道我这是很危险的事情，我需要自己的风格，杜老师特别亲切，教导也很耐心，聂老师在合作中也碰撞出了很多火花。我希望在声音的舞台走下去，请大家支持我。” 随后，和唐唐pk的对手及助梦嘉宾上台，接受最后的成绩公布。 唐唐以绝对的优势，进阶32强。 * 比赛的后台，善解意紧紧盯着屏幕。 这个叫唐唐的女孩给她似曾相似的感觉，早在申屠给她看盲选视频时她就注意到了，只是毕竟名字不同，她也没多想。而此刻，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申屠政注意到了她的反应，“解意，你也被她的表演吸引了。” “她很像一个人……我小时候的伙伴。” 申屠政立刻警觉起来，他压低声音央求，“解意，意姐，你可千万别因为她像你小伙伴就表演放水啊，我的身家性命可都压在你身上了。” 善解意看看申屠政，申屠政毛孔快要立起来，这感觉充满灵魂审视的意味。“我说过，每一场比赛或演奏，我都全力以赴。” 申屠政这才松了口气，他给自己打气，“申屠不是小溪是大海。”他从君羡那里得知善解意的解压密码，可看现在的状况，善解意似乎克服了登台前恐惧症，反而他无比忐忑。 善解意垂眸，默默在心里重复一句，“善解意不是小溪是大海。” 晋级赛仍在继续。 很快到了申屠政这一组。盛赫和田勋先表演。 上台之前，盛赫不忘搞怪做了个“rock”的鬼脸。 毕竟已是职业歌手，盛赫的完成度相当不错。导师也给予了厚望。 当申屠政抱着自己的吉他和善解意上场的时候，盛赫还发出了祝福，一脸玩世不恭的表情。“申屠，改变命运的时刻来了，希望我们的国民钢琴少女给你带来好运。” 申屠政攥紧了拳头，多年来的不得志、冷板凳积郁在胸，此刻还要受人冷嘲热讽。他驻足，眼睛里有不甘，和红血丝。善解意感受到了他的愤怒，但她只对君羡有共情能力，且时刻谨记自己的使命。她对盛赫说了句“谢谢”，又对申屠说了句，“别让我的努力白费”。 犹如一剂清醒良药，让申屠政回归状态。光明正大的打败他，晋级，才是对自己最好的礼物。他唇角一勾，跟在善解意后面，登台。 * 导师团和观众团都在期待一场对决。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舞台上的幕后垂落下来，根本看不到表演的人。 导师们有点懵。 杜岚的手指指自己的嘴，又指指白均，唇语在问“搞什么名堂？” 白均耸耸肩，“答案五分钟后揭晓。” 音乐顽童陈青鱼则是无声拍手，“看来是憋了大招，要给我们一个惊喜，我们只管拭目以待好了。” 音乐很快响起。 提领的是乐器之王的钢琴。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导师们竖起了拇指，唇语交流：“钢琴少女名不虚传。” 然而很快，贝斯和键盘加入。 陈青鱼又开始点评：“这个贝斯非常棒，掌控感好，真正的贝斯就应该这样，是‘乐队的指挥家’。” 密密麻麻的鼓点接力贝斯。 第四位导师很有感触，“太可惜了，看不到他们的表演。就这段鼓点来说，可以称得上最具视觉冲击力的焦点。” 杜岚持不同意见，她的手作花瓣状，飘飘洒落的样子，“不不不，这个键盘手绝对很有料，我猜ta一定生了一双‘魔幻之手’。” 几位导师有讨论有分歧，齐齐看向白均寻找答案。 白均笑而不语。 越是这样，大家越觉得，结局一定是反转的。关键会转到哪里。 终于吉他手发出了声音。吉他是和歌声一起响起的，陈青鱼说：“听出来了，吉他就是主唱申屠政。” 歌曲选的是白均的摇滚作《怒放》。 杜岚：“钢琴加摇滚，真是个天才的创想。” 白均：“岚岚，这个我觉得我还挺有发言权的，看看马克西姆的钢琴演奏，古典钢琴和现代摇滚完美结合。” 陈青鱼：“说起钢琴摇滚，卡农当推为样板。不过你的队员……申屠政和钢琴少女的组合，基本可以抵得上卡农了。” 一曲结束，舞台上幕布拉开，露出了善解意和抱着吉他的申屠政。两个人站在舞台中心，向导师和观众谢幕。 陈青鱼高呼：“贝斯呢？键盘呢？鼓手呢？” 148 钢琴少女的金手指暴露 一曲毕。 谢幕时舞台上只有参赛选手和助梦嘉宾。 杜岚隔空喊话申屠政：“申屠，刚刚是我们产生了幻听吗？我们明明听到了贝斯、键盘和鼓手。他们在哪里？” 申屠政拿着话筒，往前迈了一小步，脊背挺得倍儿直。“各位导师、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我是申屠政。大家没有幻听，大家听到的声音是五种乐器的和声，除了钢琴，都是我完成的。” 从台上到台下，都是吸气声。 “how？”陈青鱼代替所有的观众发问。 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申屠政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觉得扬眉吐气，万众瞩目他就是焦点。他看了一眼被人们忽视了的钢琴少女，正是她的大胆创意，有了他今天的镁光灯和夺目光辉。 “其实，这是我的筑梦嘉宾——善解意小姐姐的点子。她说，声音之战寻找的是最有创意的声音，于不可能中蕴含的无限可能。所以她建议我，融合b-box和中国传统的口技，模拟了贝斯、键盘和鼓手，呈现了一支完整乐队的丰富声音。我觉得，效果还不错！” 岂止不错，简直要逆天了！ 另一位导师问道：“申屠，你这算暴露了一个隐藏技能b-box是吗？能不能现场给我们表演一下。” 台下的观众，吹起了口哨。 申屠政微羞，说可以。他以手半掩着唇，将刚刚的旋律又重复了一遍。导师们后仰着，鼓掌开怀大笑。 太精彩了。 然而申屠政的一番话，又让大家陷入巨大的震惊之中。“其实，我之前完全没有b-box和口技的基础，但我这三四天一直在用解意的方法，钻研和练习，算是小有收获。” 只练了三天，就拉出来一支乐队的效果，这是什么天才？ “白老师，你的学员三天就练到这样的神迹，你作为导师有什么要和我们交代的吗？”杜岚拿出调侃的语气问道。 大意就是“你藏私！你用计！你不讲武德！” 白均无辜且无奈，“和我真的没关系，这都是钢琴少女的功劳。当时申屠和我说这个想法的时候，我和你们的反应是一样的。这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申屠坚持，他很有信心。我当然让他试一试了。” 话已至此，是节目组负责摄像和灯光的人，终于把焦点给了善解意。 善解意垂眸，还在看自己的脚尖，好像这一切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解意，下次开演奏会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我，我现在都成了你的小迷妹了。我们现在导师团，对你满满的好奇，你究竟是怎么辅助申屠训练的，能和我们说说吗？” 善解意望向台下。 比赛时间太久了，她已经失去了耐心。但礼貌还要保持。她说：“就是模拟和模仿。” 这个答案太过简练，别说导师过不了，观众也不同意。台下口哨声阵阵，还有人高呼，“来一个来一个，钢琴少女来一个。” 陈青鱼发挥主持人精神，“解意妹妹啊，你看你不献艺一下，大家都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愿意相信奇迹了。这样吧，我们都知道你是弹钢琴的，要么申屠弹一段吉他，你用你的方式模仿一下？” 快要三个小时没有见到君羡了，善解意很烦躁，烦躁导师们如此多话，如此……难缠。为了快速下台，他同意了陈青鱼的建议，他说“好”。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陈青鱼叮嘱申屠政，“弹一段难的。” 申屠政拗不过，抱着吉他现场演奏了一小段久石让的《天空之城》。 音乐的力量，就是那么神奇，音乐厅里的每个人乖乖地聆听，屏息凝神。 导师们都在看善解意的反应。女孩的目光聚于申屠政的手上，中间眨了两次眼。结束后她闭眼三秒钟又睁开。 弹完之后申屠政将吉他给了善解意。 善解意一模一样地弹奏了相同的段落，连时间的误差都没有。 台下是最最热烈的掌声。 奇迹再现！ 不，是神迹。 白均摸摸自己的鼻子，用币柠檬还算的语气说：“我确定，解意就是老田赏饭吃。听了她的音乐，我感觉以后可以不用玩音乐了。” 善解意拿起了话筒，“音乐，需要多样性。” 这句话相当简洁，但包含着她对音乐的最高认知。 多样性、多元化，代表了健康的生态，这样的环境，我们的音乐才能发展的更好。 陈青鱼大拇指竖起来许久不曾落下，“好了，我们这些导师的好奇也该收收了，比赛还要继续。下面请申屠政的对手盛赫和助梦嘉宾田勋回到舞台上吧。” 盛赫回来了，但脸色比鞋拔子还难看。 大约已成定局，毫无悬念了吧。就算他是导师团，也无力回天。 导师团，毫无疑问选择了申屠政。 白均：“盛赫，其实你今天的表现非常好，但是抱歉，申屠的表现是满分。” 陈青鱼：“我感觉，如果不给申屠政通过，节目播出之后，我们一定会被骂上热搜。” 杜岚也给了申屠晋级通过，她忽然又转向白均说道：“白老师，我刚刚意识到一个问题，申屠今天的表演如此完美，鸟巢之夜的终极pk，他表演什么？今天这个不是应该轮到压轴时再表演吗？ 这个问题难倒了白均，他也无解，一笑说道：“借岚岚吉言，申屠可以走到鸟巢之夜。最精彩的永远是下一首，我们拭目以待，不是更好吗？” 至此，申屠政这一组pk结束了。 善解意迫不及待地离开休息室，准备去找君羡回家。刚出了门，就看到了唐唐等在她的门外。 唐唐气质温婉，此刻便如一朵小百花，点染了露水一样，立在善解意跟前。她说：“念念，还记得我吗？我是唐歆玥啊！” 善解意愣愣地看着她，尽管早已认出，但此时相逢，就像做梦一般。“玥玥，是你吗？” “是我，你还好吗？嗨，看我明知故问，你已经成了全世界最耀眼的钢琴演奏家。能在这里遇见你，真好。” “喵喵，该回去了。”君羡出现在了后台，在叫善解意。 “乐先生，好久不见。”唐歆玥热络地和君羡打招呼。 149 君羡反击第一波，够他喝一壶 帝京电视台的休息室里，昔日孤儿院学琴三人组重聚。 君羡看到了唐歆玥，看到了那个曾经他教过的小女孩。 只是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他出奇的冷淡以及冷静。“我，该叫你玥玥还是唐唐？” 不同的身份，代表不同的立场。 唐歆玥不解，“只是称呼而已，先生可以叫我唐唐。我总还记得先生。如果不是当初先生教我钢琴和音乐，就没有我的今天。” 唐唐啊！君羡轻轻一笑，“那是你自己的努力。”只一句客套，他转向善解意，“喵喵，该回去了。” “君羡……”善解意不明白，但她察觉了气氛不对，“玥玥她……” 君羡已经先迈开了步子，给自己罩上黑色的口罩，向外扬长而去。 “玥玥，我先走了。”善解意小跑着追上去。 “呦，旧相识啊？”被淘汰出局的盛赫，抱着臂倚门而站，打量着唐唐。他在摩登音乐好几年，也算风光无限，然而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个唐唐，连聂总都对她青眼有加。盛赫冷笑，“她现在站在高高的山巅上，看不见你很正常啊。” 拙劣的开场白。 唐歆玥没理会盛赫的嘲讽，一个失败者有什么资格呢？她转身离开，满脑子都是善解意和君羡。她细心地发现，善解意叫的是君羡的名字，这代表了什么？ * 君羡去了地下车库，善解意跟在后面。 进了车厢后，善解意嘟囔一句，“你不开心！” 这是个肯定句。 君羡这才意识到，刚刚情绪起伏太大，有些失态了。他半转身，拉住了他的小手，放在唇边一吻，“对不起，今天本应是值得庆祝的日子。申屠晋级，而你又验证了天才想法。” “那，为什么呢？” 善解意在问，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不开心？ 很多事情，君羡不想让她知道，她只要做开心音乐就好了。“爸妈要回去了，所以……” 他扯了个借口。 “哦”了一声，善解意笑道：“你还有我啊。如果你想家，我们可以跟着一起回去啊。” 君羡点点她的额头，“你可是快要开学了。” “那就寒假回家啊，今年可以在老家过年。” * 时间倒回到半小时之前。 观看演出的君羡，手机震动，他接到了平仲宇发来的邮件。 他绕出了观众席，躲进了卫生间。 邮件信息很丰富，其中几张照片，是景耘宣和唐歆玥在一起的。他们一起出入摩登音乐，他们在地下车库，甚至他们同进同出霄云公馆。 君羡知道霄云公馆，那是帝京有名的豪宅项目，出入者非富即贵。之前还有小道消息称，那里是如夫人的天堂。 平仲宇顺便发了一些唐新宇的履历资料，包括苛待她的养父母，艰难的求学路，酒吧做服务生，后来遇到景耘宣，更名唐唐。 所以，给了唐歆玥新生的人，是景耘宣。 至于他们之间的关系，在平仲宇的资料里有一个视频，是他们一起进入豪车，随即车的电动窗帘全部落下。 当初她没能帮到唐歆玥，他并不会愧疚。因为他的力量本来就是有限的。当初的念念还想让他收养琳琳呢，他也是拒绝了，因为他不是救世主，也不是慈善家。他的关心和爱护，只给念念一个人就够了。 在他看来，唐歆玥自己选择了魔鬼交易。 当他挥剑向景耘宣索回公道时，是否会伤到唐歆玥，那就不在他的考虑范畴了。至于邵然，希望你自己好好地吧。 平仲宇的资料里，还有别的信息，包括澜光集团和艺人签订的阴阳合同。 君羡想，这个应该够那个风光这么多年的师兄，喝一壶了吧。 * 今晚是娱乐媒体、营销号、网红博主的狂欢之夜。 声音之战第二轮，热度和呼声最高的当属申屠政。 媒体和网友忽然之间发现了这个宝藏老男孩。从他参加快乐男声开始后的成长经历，都被媒体挖了出来。“守得住本心，耐得住寂寞”，是网友对他最多的评价。 而这一次他一个人顶一支乐队，更是让人们津津乐道。 直播视频上，众多网红开始模仿他。随便一刷快播和抖抖抖手短视频，都是**-box和口技的博主。 尽管如此，善解意的热度却是盖过申屠政的。 因为申屠政的演奏创意来自善解意，善解意在毫无准备的前提下，当场表演了吉他独奏，更引发了一场大水运动。 善解意的小团子：“我家意意的大脑是怎么长的，说天才我都说腻了。” 善解意的壹号团宠：“意意走上音乐这条路，就是让别人无路可走的。” 善解意的心尖尖：“明年的声音之战，可以考虑请意意当导师啦。史上最年轻、最有天赋的导师，关键是她懂得，如何挖掘学员的潜力。看申屠政，就是最好的例子。” 善解意是我家的：“楼上说的对，+1。” 车黎尔不是车尼尔：大家都别抢，善解意还要努力学数学和量子力学呢。音乐的世界不能没有她，可量子的世界还等着她发光呢。 后面一堆善解意的妈妈粉、老婆粉、各种凉粉齐齐掉下巴：我家意意太难了，我家意意太辛苦了。意意要保重身体啊。 网友的自来水发的太大，甚至盖过了营销号发的：“小杜岚”转型，钢琴女孩唐唐再次挑战自我。 * 比赛结束后，景耘宣接唐歆玥回霄云公馆。 在玄关处换鞋时，他察觉到唐歆玥从身后抱住了他，随之低低的啜泣声响起。 景耘宣转了身，将女孩圈在了怀里。“我的好唐唐、乖唐唐，明明晋级了怎么还不高兴呢。” 唐歆玥闪着沾了泪珠儿的眸子，扁扁嘴，仰望他，“她出现了。只要她出现，我的好运就终结了。我知道的，每次都是这样。” 景耘宣回想起今天的演奏，那个能弹钢琴又能弹吉他的女孩。音乐之途，还有什么是她不能做的？这样的人，如果不能为己用，那么…… 他抬起唐歆玥的下巴，在她的嘴角啄了一下，“别怕，后面的赛制还多着呢。助梦嘉宾就上场这一次。后面的战斗还是要靠学员自己。你还不相信自己吗？” “别说话。”唐歆玥踮起脚尖，吻着他，她那么温柔似水，“阿宣，今夜不要走好不好？给我快乐啊。” 他们相处以来，总是景耘宣掌控着节奏，主动进击的总是景耘宣。唐歆玥保持着女孩子的矜持和温婉。而今天，她媚眼如丝，变被动为主动。 这样热情的唐歆玥是景耘宣不曾见的，他的心又软了，本来答应了邵然要回家给孩子庆生的事，也抛诸脑后。他抱起了她，盘在腰间，向着卫生间走去。 第二天，景耘宣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铃声不是来自邵然，而是他的助理。 “景总，公司被人举报了，你快过来看看吧。” 150 鸽子广场布局，君意恋爱日常 电话铃声惊醒了唐歆玥。她抬眸，看见了景耘宣眼底的戾气。 “阿宣，怎么了？” 景耘宣捏捏眉心，“有人整我。唐唐，关于你的去从，我要仔细思考下。” 唐歆玥只觉得脊背发凉，她这么快就要成为弃子了吗？她的手臂柔若无骨，攀上了他的脖颈，“阿宣，你……不管我了吗？” 景耘宣托着她的头，往自己怀里带，“不，唐唐，我是让你避避风头，把你摘除干净。或许，你可以真正签入摩登音乐，我隐在背后给你撑腰。” 唐歆玥不可思议地看着景耘宣，她以为这只是一场交易，一场露水情缘。像景耘宣这样的人，怎会把她放在心上，而此时，她分明看到了他心底的在意。 她忽然不甘。 不甘就这样一直不能见光，不甘只能偷偷摸摸，她想站在阳光下，堂堂正正站在景耘宣身边。 她知道，景耘宣有个妻子，叫邵然。 想了想，她柔媚一笑，附在景耘宣耳边，“阿宣，再疼我一次，你就去处理那些宵小好不好？” 景耘宣在她的鼻子上刮了一下，“你这个小妖精啊！今天不行了，乖，等我。”他又在她额头亲了一下，下床。 唐歆玥罩了件宽松长款t恤，“我帮你。” 趁着景耘宣在卫生间洗漱，唐唐找出了景耘宣要穿的衬衫，她手里拿过一支娇兰小黑裙的枫叶红，涂在自己的唇上，而后印在了衬衫的内脖领处。穿的时候看不见，但如果洗的时候，长了眼睛的一定会看见。 悄悄处理好，她将景耘宣一应衣物领带全部叠好，帮着景耘宣穿好，送他先行离开家门。 * 关于澜光集团的阴阳合同事件，牵连甚广。 起初劳动仲裁机构受理，到后来税务局介入。 在对媒体的新闻发布会中，有关部门声称，坚决打击阴阳合同事件，并勒令澜光集团及其旗下艺人补齐应缴税款和罚金。 澜光集团被重重伤了元气。 与此同时，另一则消息公布。澜光集团与唐唐和平解约，唐唐将签入摩登音乐集团。顺带着，唐唐又上了一波热搜。 * 祥云小镇的广场，许多鸽子在徜徉，君羡再次见到了平仲宇。 两个人各自戴着太阳镜，像陌生人似的擦肩，君羡手里拿着鸽子食，俯身去喂鸽子。“干的漂亮！” “谢谢boss，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光靠这么一击还不够。”平仲宇幽幽地说着一件事实。 鸽子很可爱，围在君羡身边，仰着头好似央求。 “慢慢来！胡同私房菜四十四号重整开业了，我想让你帮我调查十一年前负责我们那个包厢的服务员。我车祸之后去过餐厅，但已经歇业了。人好像一夜之间都蒸发了。” 平仲宇拿出了手机，对着广场拍鸽子。“时间有点久远。既然餐厅中间歇业这么久，我不得不怀疑是因为你的车祸受了牵连，背后的金主要求这么做。其实这种陈年旧事并不好查，容易引起对方反侦察。相反，运用合适的人，用另外地角度去切入，反而更容易事半功倍。” 君羡听他的话，细细的品，“更合适的人，另外的角度？” 平仲宇摁快门，准备收工，“善用媒体人的力量。比如报道一家老字号店。” 在君羡的朋友清单里，有一个媒体人，韦琳琳。 她辞去电视台主持后，自己经营公众号，该坚持做公益。 反正他的目标只是找到那个服务员，并不涉及危险的业务，那么韦琳琳可以做。 “还有一件事，唐唐在大半年时间里发展如此这般迅速，后面一定有助力，现在看来后边的人，应该就是我那个便宜师兄了。” “正是。” “他们的关系……” 君羡并不关心他们的关系，但邵然毕竟是老师唯一的女儿。 “景耘宣在私下场合也很规矩，目前拍到的素材，都是合情合理的。我之所以怀疑，也是因为那一次他们进了豪车，就拉下了电动窗帘。” “还能更进一步吗？”君羡嗅到了其中的猫腻。“狡兔三窟，总有迹象。” 平仲宇将手机放在了耳边，打电话的模样，“这半年，景耘宣去霄云公馆很频繁。但你懂的，顶级豪宅的安保做的不错，出入地下车库要人脸识别，保安记得每个业主，陌生人拜访必须登记业主的楼栋号、联系方式。” “快递员和外卖呢？”君羡问道。 平仲宇不是没想过这两个职业的人，“快递员的快递是集中放于社区入口的丰巢，外卖员的外卖，到达社区入口时，最后几百米的派送是由训练有素的保安完成的。” “这么说，保安是很重要的环节了？” 平仲宇明白了君羡的指示。“我明白了乐先生，我会试着从保安的角度入手。” 谈话接近尾声，君羡撒完了所有的鸽子食，“你做的这些，凌超晗都知道吗？” 毕竟平仲宇是凌超晗介绍的。 “超晗没过问，另外我有自己的职业操守。”为客户保密是第一要义。 君羡满意地点点头，“好的，接下来的费用，我会再打进你的户头。你回去吧，注意……安全。” 平仲宇没说什么，沉默而自然地离开了鸽子广场。 与此同时，君羡拨打了韦琳琳的电话：“琳琳，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 君羡回到了家，乐城在去厨房，阮清音在看电视，而善解意则把自己关在房子里。 “妈，念念呢？” 君羡随意问了一句。 阮清音指了下关着的门，“好几个小时没出来了。” 君羡便敲门，善解意从门后探出头来，笑意盈盈，“你回来了？” “嗯，在做什么？” 善解意神秘兮兮地把他拉进来，又关上门。她的双脚跳上了他的脚面，环住了他的腰。 见她这副可爱模样，君羡忍不住在她脸上嘬了一下。自从和她敞开心扉，确定了恋爱关系，每次见她君羡都会心情澎湃，想互动更多。 善解意拉着君羡在书桌前坐下，给他看她的“作业”和计划。“我的大学还有三年，可我不想那么久，帝大是这样，修满了学分就可以提前毕业，我想大三就毕业。” 之所以将大学压缩，是因为阮清音的要求。善解意毕业了，他们才能对外公布恋情。 “喵喵，大学是难得的快乐时光，很多人都在享受这美妙的青春。只有你，忙的像个陀螺。我不希望你过的太辛苦，一切顺其自然就好。”他又拿起她的量子力学笔记，“这些我看了都头大。” “没事啊，咱们家里我负责聪明就好了，你不用懂这些。” 君羡摸摸自己的鼻梁，他刚刚好像被小姑娘鄙视智商了。他苦闷啊，佯装懊恼，“喵喵，你的男朋友也是很有自尊心，很要面子的啊！” “我说错了，补偿一下你的小骄傲。”善解意被男朋友几个字取悦了，要给男朋友一个爱的拥抱。 可君羡情不自禁，捧着她的脸覆上了她娇艳的唇。小姑娘又软又甜，他最后吻了五分钟才停下。善解意脸上开满了绯色桃花，当真人比花娇。 “君羡，我好想马上就毕业。” 告诉世界，她的男朋友叫君羡。 这是君羡听过的最动人的情话。“喵喵，只要心是相通的，你毕业也好，读书也罢，对我都是一样的。” “那……片子里的事，什么时候可以呀？” “片子……”君羡咳嗽起来，惊吓的。 八月底，乐城和阮清音回了老家，善解意开学，成为帝大大二学生。 151 相见不相识，只当是校友 开学三件套:选课、社团和联欢。 一如过去的一年，善解意的课表是满满的。现在她有了动力，选课开启了打战神荣耀的手速，连周末都有课。 她所在的莫扎特钢琴之家，将她作为纳新的招牌。 新生学弟学妹一听，在卡耐基举办了个人演奏会的善解意，也在社团，还是他们学姐。甭管会不会钢琴，都要来凑热闹。 最直接的后果就是，莫扎特钢琴之家伙伴激增，大家争着值班，善解意都没法练琴了。 新生联欢会本来也要安排她独奏的，但善解意拒绝了，她现在只想要学分，想要早早的毕业。 车黎尔开学也返校了。 依照凌超晗和程叙的意思，他大可以退学直接创业。君不见硅谷那些精英，从比尔盖茨到埃隆马斯克，那个不是中途辍学直接创业的？ 但善解意还在求学，车黎尔坚持要与她一起毕业。 这一天，上午十点半，数学课下课，车黎尔叫住了善解意。“念念，你知道吗？你不在的日子，咱们数学系建了新教学楼，今天正是剪彩的时候，系里院长也去了。没看今天人这么少吗？大家都庆祝这件盛事了。” 善解意“哦”了一声，这和她也没什么关系，她只要按照课表上标注的教室上课就好了。 “你不想去新教学楼看看吗？超气派的！听说是帝大校友捐赠的。”车黎尔对善解意的平静反应很不适应，他意气风发说道，“等我功成名就了，我也为母校捐一栋楼，就用我的名字命名。” 善解意抱着课本向外走，“不去，我接下来还有课。” 车黎尔跟在她后面，像个小跟班，“念念，你陪我去看看好不好？怎么说你也算半个数学系学生啊！数学系的荣耀，与你同在啊！” 大概这句话，勾起了善解意的心思。 反正下节课是本专业的课，她的音乐世界经过茱莉亚的熏陶，更上层楼。就算不去上也影响不大。“那好吧，就看一会。” 剪彩仪式是在新教学楼前面的小广场上进行的，外面围了不少学生，围成一个圈，还有一些媒体人员。 小广场中心是系里领导和捐赠校友。 校友身形颀长，穿着高定西装，狭长眼眸，鼻如玉峰，看起来也就四十多岁。他的身后不远，还有一个漂亮女生。女生的身后，分明是不少艺术班的同学。 教学楼楼体上赫然三个大字——善恒楼。 所以，捐赠的是南氏集团，出席活动的是南善恒与南乔楚。 数学学院院长已经讲话结束，做最后的总结。 “这些年帝大数学学院取得了很多成绩，无论理论数学还是应用数学，都享誉国际国内。这离不开广大优秀校友的支持。众人拾柴火焰高，数学大厦的建立起于垒土，我也希望出席今天活动的数学学生们，向我们的校友学习，将我们的学院建设的更好。下面请南善恒校友给大家分享。” 南善恒接过了院长的话筒。目光顾盼，经过下面每一张脸，忽然他瞳孔一缩，看到了一双似猫科动物狡黠灵动的大眼睛。他的嘴角微微上扬，无比愉悦。 “曾经，有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问我，她的心被忧愁和烦恼充满，怎么办？对了，她是个学数学的。我说，你画一条曲线，用放大镜放大了看，它的周围不是十分明朗开阔吗？她呢，于是画了一条皮亚诺曲线。” 在场数学专业的人几乎都笑了。皮亚诺曲线是意大利数学家皮亚诺在1890年发明的能填满一个正方形的曲线，是一条充满空间的曲线。 “所以你看，连一条曲线都能充满无限的空间，我们的心又岂能被凡俗所累？我想说的是，这所学院、这个专业、这门学科，也为你们画了一条皮亚诺曲线，你们尽可以海阔天空，一展抱负。数学，是一种思维方式，将伴随我们终身，使我们受益匪浅。” 数学系的天才们听着南善恒的小故事，津津乐道，又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忽然一个人问：“后来，问你问题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她呀，”南善恒幽幽望天，眼神空渺，“她成了一个了不起的人。” 她，成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也成了他一生辜负的人。她是他的白月光、朱砂痣，也是他的意难平，抱憾终生。 * 接下来就是剪彩了，车黎尔和善解意没有听，他们两个偷偷溜进了楼里，要先睹为快。 教学楼的设计，严谨而科学，首层有架空层，可以供学生们课余时间小憩、交流，堪称谈心谈恋爱的好去处。教室宽敞明亮，应用了大幅的超白落地玻璃。可以想见在里面学习，沐浴阳光的场景。最高的六层则设置了一条风雨连廊，适合拍照打卡。 此时风雨连廊没有人，善解意挑了木椅坐下，在发呆。 “想什么呢？”车黎尔问，“皮亚诺曲线？” 善解意摇摇头，长腿在木椅上荡来荡去。 她想妈妈了。 她现在已经很少想起那场车祸和火光，想到妈妈都是美好的往事。妈妈以前教了她很多数学知识，如果不是妈妈给她启蒙数学，她不会有今天，对数学极大的热忱和爱好。 “这位校友真了不起，深入浅出地分享了人生至理，如果我能做到他的程度就好了。” “你可以的。” “走吧，我们下去了。” 善解意还想坐一会，这里让她感到亲切。她仰着头，看初秋的天，云卷云舒。 一个人走上了风雨连廊。 车黎尔一愣，刚刚还在谈论的偶像，就这样不期而然相遇。他正要开口，南善恒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接着，他拿出手机，通讯录上有几个字。 车黎尔看到他的屏幕，犹豫了一下，终于悄悄离开。 “嗨，念念，还记得我吗？”南善恒开口了。 善解意从自己的世界中回过神来，看到他高大的身影。记忆的片段闪回，她的眼睛眨了眨。 南善恒如和风微笑，“我们见过，十一年前，春晖福利院，我听过你那弹钢琴……” 善解意捏了捏眉心。她的头忽然有些痛，不止春晖的经历，还有一些记忆，似要冲破樊笼，冲撞而出。 “你……不舒服吗？”南善恒眼底，掩饰不住的关心，竟有些手足无措。 “我没事，我记得你。”少女的音色很好听。 南善恒的指尖微微一颤，声音也有些哑然，“你都……记得什么？” 善解意又揉了揉太阳穴，“谢谢你，把钢琴留在孤儿院。” 因为那架施坦威钢琴，她才能认识君羡。 “还有呢？你还记得别的吗？比如一些更遥远的事？”南善恒蹲下身来，和她保持平视，隐隐期待一个别的答案。 “皮亚诺曲线的故事，我很早听说过，谢谢你，讲了一个不同的版本。” 南善恒以拳抵着嘴，情绪快要失控，女孩给了他感激和礼貌，可他还希冀更多，更多的反馈，更多的交流，更多的时光。 “念念，我……我可以留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吗？微信号，我想到了别的故事还可以讲给你听。” 善解意拿出了口袋里的手机，却迟迟没动。为什么要听他的故事呢？她说，“我不加陌生人的。” 失望一闪而过，南善恒却并不气馁，“念念，我不是陌生人，我们十一年前就见过了，今天又在帝大校园重逢，我还是你的校友，是不是很有缘分呢？” 一个校友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善解意想，君羡应该不会介意吧。 152 你这么能干，没被好好疼过吧 南善恒盯着善解意的手机，他很想一把夺过来，加上他的号码。但他什么也不能做，会吓到小姑娘，他只能被动地等待。 “好吧，看在这栋漂亮的大楼份上。”善解意调出了自己的二维码。 南善恒嘴角一弯，早就准备好的界面直接扫过去，申请。善解意注意到了对方的称呼，叫“恒思安”。 “你……是在直播间……打赏我城堡的网友吗？” 打赏了十个甜蜜城堡。总价十万块。 南善恒没想到在这里露了马甲，他讪讪一笑，“你的直播很感人，像你这样好的孩子，值得更好的生活。” 善解意便也对他一笑，比了一个剪刀手，“我不是孩子，我成年了，上大二。” 是啊，大二，十九岁。 时间过得如此快，他缺席了她的这么多时间。他纵有巨额的财富，令人艳羡的社会地位和名誉，又岂能买得回流逝的时间？ 当他沉浸在自责之中时，他的手机响了，瞟了一眼是胡遇，这是提醒他该离开了。 起了身，南善恒走了几步又回头问：“念念，我正好有年票，有时间可以带你去欢乐谷或者海洋世界吗？” 善解意觉得他好奇怪，无缘无故去游乐场做什么。“小孩子才去游乐场呢。” “大孩子也可以，havefun。”他高声喊了一句。 其时，南乔楚快步从台阶上走上六楼，身后还跟着胡遇。 她听到了父亲口中的“欢乐谷”，以及大孩子。她还记得小时候，央求父亲带她去，那些过山车、太阳神车、激流勇进如此刺激，只有和父亲一起玩才有勇气吧，但父亲总是说忙。最后总是妈妈和管家陪她。管家什么都好，走到每个项目前还会清场，她都不用排队。而今天，她听到了父亲对另一个人的邀请。 她的荣誉、她的光芒、她的骄傲都被夺去了，连父爱也要被夺走吗？她，如何能忍！ * 胡同四十四号私房菜，今天迎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 她不是来吃饭消费的，而是来采访的。 店里的不少员工，上至老板都聚在了一起，因为他们都是“非常林距离”直播间的忠实粉丝。 “小琳啊，我这样叫你，你不介意吧。我们都说啊，电视台留不住你，是他们的损失。像你这样优秀的人才，到哪里不一样？你要不要考虑加盟我们店啊？”老板热络地说。 韦琳琳自己捧着个摄像机，开始调试，一对多地开始今天的采访。“老板，谢谢您的好意啊，我除了会写写稿子、耍耍嘴皮子，就什么都不会了。” 一个胖乎乎的女员工说：“小琳啊，会写稿子就很好啊。就像你做的这期‘寻味帝京老字号’，就很不错呢。我们店可不就是帝京的老字号嘛！” 韦琳琳笑眯眯的，细眉眼很容易让人心生信赖。“我能说，我纯粹是为了口腹之欲嘛。说不定哪天转行做吃播呢，我现在就是舍不了我的身材。” 店里的人被她逗乐。名嘴主持人也害怕发胖啊。“很多非富即贵的人都喜欢来这里吃一口。如果你给我们经营一下公众号、微博，还有点评网，我们的生意肯定蒸蒸日上。” 韦琳琳已经架好了摄像机，她拍了拍手，“说说咱们老店创店之初的事吧，怎么会选择这样一条胡同呢，咱们的招牌菜品有什么讲究，哦对了，开业至今来了哪些有意思的顾客？” 老板连带着哪些员工七嘴八舌地分享。 “咱们中国人，不就讲究一个吃吗。我们开店之初，就是想着在胡同巷子里，给大家吃到烟火人间的味道。” “对，我们选用的食材，都是从专门农家运来的，蔬菜没有农药，肉食都是散养的。” “来的人很多啊，你看看我们的名人墙。” …… 韦琳琳同时还拿着录音笔录音，设备特齐全。 “咱们中国人啊，讲究近悦远来，店里生意好，那肯定离不开员工的努力和奉献啊。能和我说说那些优秀员工、大厨、收银的故事吗？” 这些厨师、收银、服务员都是默默无闻的存在，只有韦琳琳这样的良心记者，才会觉得他们重要。 倍感荣誉的员工们，你方说完我登场。比如某个大厨左撇子，某个服务员微笑总是露八颗牙齿。 “那，咱们有没有一些影像资料？我寻思着给咱们剪辑一个视频，就叫‘胡同里的风味人间’可好？算是我对大家的回馈。” 这是之前电话沟通时就说好的，而今天韦琳琳又提出为大家剪视频，韦琳琳那可是名主持，她亲自剪辑的视频，流量能差吗？大家一股脑掏u盘，掏光碟，晒老照片。 韦琳琳将这些资料一一存档，照片一一扫描。 忙活了大半天，韦琳琳才弄好。 摄像机拍了这么久，她就算是女汉子也累了。 辞别了店员们，韦琳琳往家走。在胡同路口看到了程叙，倚着车门而站。 这种情况见到他，她竟然有些欢喜。程叙接过了她的摄像机，没好气地放进了后备箱，“你这么能干，像男人一样，一定没被人好好疼过吧？” 韦琳琳一恍惚。 其实养父母对她很好。可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她习惯了一切依靠自己。而现在有人对她掏心掏肺，她就会有些不适应。 “程叙，我没那么娇气……” “叫叙叙。”程叙对称谓很执着。 已经上了副驾驶的韦琳琳锤着肩膀，翻了个白眼，“肉麻。程叙，我刚毕业那阵，也是扛着摄像机到处跑的，这根本就不算什么。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么吗，就是你报道的东西伤害了某些人的利益，他们要对你不利。摄像机和人比起来啊……呜呜” 韦琳琳的话没有说完，程叙已经探身过来，一手有力地托着她的脖子，头歪了下吻住了她的唇。 动作来得突然，韦琳琳僵在了当场。她拍打着他，让他松手。 得了便宜的程叙立马松开，抹了一把嘴巴，“对不起啊，没忍住。不小心冒犯了你，我会负责到底的。” 韦琳琳整理了下凌乱的头发，脸上愈发热的厉害，“程叙，你流氓！” “是，我流氓。但是琳琳，我只想一辈子只对你一个人流氓，给个机会成不成？” 韦琳琳真是服了她的厚脸皮，厚黑学玩的真溜。“不用，我不需要你负责。” 程叙仍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要不这样，我给你也亲一下，我也不需要你负责，咱俩算扯平。” 韦琳琳要恼羞成怒了，踢了一下车前，“开车了，棕榈泉。” “别踢别踢，你不心疼你的脚，我还心疼呢。系好安全带，咱们出发。” 153 胡同44号黑松包房记事 韦琳琳没有回公寓，而是就近拐去了文印店。程叙也要跟着，韦琳琳毫不留情地将他挡在了门外。 “就印个东西，还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吗？喂琳琳，你不会又去揭发邪恶，伸张正义吧？” 程叙自动脑补出他家琳琳穿着蓝色紧身衣、披着红色披风的超人样子，嗯，怪英姿飒爽的。 “警匪小说看多了吧，在外面等着。”韦琳琳咣当关上了店门，差点撞到了程叙的鼻子。 程叙摸摸自己不算挺的鼻子，做了个鬼脸，“嫉妒我美貌就直说。” “洗照片。”韦琳琳转而对店家说。 照片冲洗了七八张张，韦琳琳挑的都是2004年前后的。 洗完后，她特意看了下店家电脑，确保文件删除并清空垃圾箱，这才将照片装进文件袋，塞进包里，付费后她给君羡发了一条微信：“已办妥，怎么给你？” 等了三秒钟，君羡回复：“谢谢，我自取。” 出了文印店，韦琳琳看向在地上画圈圈逗蚂蚁的男人：“程叙，你不要工作吗？创业才起步。” 程叙笑嘻嘻凑近，“这不你有事我才过来的，我送你回去马上就回公司。我们老板追不到他喜欢的姑娘，就全身心希望我攻略了你，他好近水楼台……” 有这么说老板的吗？韦琳琳默默为凌超晗悲哀一秒。“行，你回吧。我还有事。” 程叙捏着自己的小指甲，“好吧，你忙完了抽出一点点时间想我一下啊。我只要打喷嚏，就知道你想我了。” 聒噪、真啰嗦。 * 韦琳琳和君羡约见的地点，是她家公寓附近的咖啡厅。 一沓照片交到了君羡的手里，有的是餐厅集体年会拍的，还有几张是别的媒体报道餐厅时拍的优秀员工照，“2004年5月餐厅歇业整顿，所以这些照片都是之前留下的。你看看，有没有你想找的。” 君羡的眉毛拧在了一起，脸上挂着将入冬的寒霜。他一张一张翻过去，脑海里浮现出了当年师兄弟聚会的场景。 那是2004年的4月7日，邵然为了庆祝他将以20岁的风华年纪，在国家大剧院举办首场个人演奏会，请了师兄景耘宣和另外两个朋友聚会。 地点也是邵然定的，胡同44号黑松包房，离邵家的老宅很近。 因为接下来要开车，明天还有演奏，所以全程都没有喝酒。 年轻的服务员，眉间有颗痣，嘴角也有一颗痣，端着上好的金萱乌龙茶，分给每个人。轮到君羡时，服务员垂了头，碎发挡住了额前，手指有些许颤抖，茶水溢出了一点点。他慌了一下，看君羡一眼，说了句“请慢用”。而后，他迅速地退出了黑松包房。 君羡不期然朝门外看去，门开一线，一对母女上楼。 而后景耘宣举起了茶杯，“乐师弟，我以茶代酒，祝你明天演出顺利。” 君羡将茶一饮而尽。 邵然也喝了一大口，而后她踮起脚尖，攀着君羡脖子，主动吻了他。 君羡毕竟年少，女朋友又是老师的千金，所以他一直谨守礼节。自从他们确定了恋爱关系，顶多就是牵牵小手。女朋友的小动作，让他僵滞了一瞬，邵然已经分开，眉眼温柔妩媚。 师兄弟们又爆出一阵哄笑。 君羡去了卫生间，头微晕，他没多想，只当自己前一天练琴太过疲劳。 聚会结束后，他开车回家，一路上他越发困倦，睁不开眼，追尾了喵喵母亲的车。 每个人似乎都很自然，唯有那个脸上长了两颗痣的服务生。 翻着照片的手，停了下来，君羡的手指落在了一个人的脸上。 “是他。” 韦琳琳望向他指点的地方，担忧地问：“先生，你打算怎么做？” “找到他。”至于能不能问出什么，那么再议。 韦琳琳离开后，君羡还没走。他发了一封电子邮件，给平仲宇。“照片和个人信息已发送至你的邮箱，请务必找到他。” 而后他独自一人漫步街头。在经过一座大型商场时，他看到商场墙体的led大屏上，滚动播放着广告。其中一个广告是，唐唐个人同名新专辑《唐唐之音》，930全球首发。 十一是鸟巢之夜，决战巅峰。 很明显，唐唐是选了这个关键的点发行新专辑，借着声音之战的热度，完成个人的首秀。 也不知道申屠那个家伙怎么样了。 他拨通了申屠政的号码，那边有背景音乐传来。 “你主动给我打电话，真是难得。等我一下，我出去接。”申屠政说道。 “你小子，又在哪里鬼混？” “赋格。”申屠政向凌超逸说说了句唇语，“君羡。”他出了酒吧，凌超逸也跟了出来。 “比赛在即，还有心思逛酒吧吗？”君羡打趣他。 凌超逸接过了电话，“不是他，是我让他来陪我的。” 她的心情很不好。 相亲途中，君羡跑了，母亲询问她真实状况。她撒谎都撒不来。便如实将追求七年的事情说了。 应百蕙听了，只是叹息“造孽”。 母亲久不回家里，凌超逸想和母亲好好聚聚，可当天父亲和母亲申不知道谈了什么，第二天母亲又回了疗养院。 母亲明明很健康，为什么一定要住疗养院？她想不明白，就去找父亲。 凌天纵只是说，“你母亲的精神不好，待在疗养院才是最好的选择。大人的事情，为人子女不要置喙，管好分内之事。” 爱情求而不得，父母之间又有龃龉，她心情不好，无可倾诉，这才约了申屠政来酒吧。 君羡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破坏别人的约会总是不好。“你们在一起？那我的电话打的不是时候，先挂了。” “等等等……一下”申屠政说道，“君羡，你和解意有空吗？声音之战总决赛，我还需和你们商量一下。” 君羡这些日子也没追着看，这么快进展到总决赛了？“不是还有半个多月吗？” 现在已经剩下八强。 “节目组要求的提前上报曲目。君羡，你大概也知道了吧，唐唐是最有力的竞争者之一，八强争夺赛上，她演唱了一首新专辑歌曲。新曲唱作署名聂立新和唐唐。白均导师和我一致推断，她将在决赛场演唱新专辑主打歌。如果是这样，她就不只是好声音，还附带了好音乐创作。这样的话，冠军极有可能，花落唐唐。” 154 古董钢琴赐予灵感 星期五的下午，君羡亲自到帝大去接善解意，因为约好了要去一起见申屠政。 九月已至中旬，下午六点基本天黑，善解意的最后一节课是音乐理论。 甫一下课，老师前脚才走，善解意便像欢快的小燕子，背着双肩包冲出了教室。因为速度太快，差点撞上了人。 男人穿着休闲的卫衣，白色运动鞋，戴着口罩，身材比例与君羡倒有几分相似。他机警地举起了手，躲了开去。 “抱歉！”善解意说着，向教室外小跑去。 凌超砚是来看南乔楚的。 毕竟他们已经官宣，是真正的恋爱关系。 但不妨碍他多看一眼善解意，的背影。毕竟关于钢琴少女的传闻，听得他耳朵都起了茧子。而且他的弟弟，最近因为这个女孩，着实深刻地体验了一把“还未恋爱已失恋”的痛楚。 南乔楚出了教室，微嗔的语气：“当着自己女朋友的面儿，这样看别的女孩子，你觉得合适吗？”她的目光也盯着远处的善解意。 凌超砚挽过南乔楚的胳膊，不忘昭示所有权，一本正经，“不合适。所以，带你去吃大餐，将功补过！” 态度倒是极好的。 南乔楚有脾气也发不出来。“别呀，如果感兴趣，就一起去看。” 说着她一马当先，追了上去。 凌超砚摇摇头，女人的心海底针，当真搞不清楚。 * 善解意来到了君羡面前。 热恋中的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君羡！”光是喊他的名字，她都要开出一朵花来。她气喘吁吁的。 “又不着急，跑什么？”校园的马路牙子上，君羡细致地给她擦汗。 “想……见你了。”说来也奇怪，恋爱后，善解意多了一种情绪——害羞。“想你了”没说出口。 君羡很谨慎，从口袋里拿出干净的口罩，给善解意戴上。然后又给自己也罩了一个。“今天，要去见一见申屠。” 善解意不想去。说好的独处呢？为什么她要和别人分享君羡的时间？女孩背着手，踢了下路边的石子，“不去。” 斩钉截铁。 小猫女不乖了，君羡只好顺毛啊！“喵喵啊，申屠呢，以前帮我们录过demo哦，” 星期五的下午，君羡亲自到帝大去接善解意，因为约好了要去一起见申屠政。 九月已至中旬，下午六点基本天黑，善解意的最后一节课是音乐理论。 甫一下课，老师前脚才走，善解意便像欢快的小燕子，背着双肩包冲出了教室。因为速度太快，差点撞上了人。 男人穿着休闲的卫衣，白色运动鞋，戴着口罩，身材比例与君羡倒有几分相似。他机警地举起了手，躲了开去。 “抱歉！”善解意说着，向教室外小跑去。 凌超砚是来看南乔楚的。 毕竟他们已经官宣，是真正的恋爱关系。 但不妨碍他多看一眼善解意，的背影。毕竟关于钢琴少女的传闻，听得他耳朵都起了茧子。而且他的弟弟，最近因为这个女孩，着实深刻地体验了一把“还未恋爱已失恋”的痛楚。 南乔楚出了教室，微嗔的语气：“当着自己女朋友的面儿，这样看别的女孩子，你觉得合适吗？”她的目光也盯着远处的善解意。 凌超砚挽过南乔楚的胳膊，不忘昭示所有权，一本正经，“不合适。所以，带你去吃大餐，将功补过！” 态度倒是极好的。 南乔楚有脾气也发不出来。“别呀，如果感兴趣，就一起去看。” 说着她一马当先，追了上去。 凌超砚摇摇头，女人的心海底针，当真搞不清楚。 * 善解意来到了君羡面前。 热恋中的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君羡！”光是喊他的名字，她都要开出一朵花来。她气喘吁吁的。 “又不着急，跑什么？”校园的马路牙子上，君羡细致地给她擦汗。 “想……见你了。”说来也奇怪，恋爱后，善解意多了一种情绪——害羞。“想你了”没说出口。 君羡很谨慎，从口袋里拿出干净的口罩，给善解意戴上。然后又给自己也罩了一个。“今天，要去见一见申屠。” 善解意不想去。说好的独处呢？为什么她要和别人分享君羡的时间？女孩背着手，踢了下路边的石子，“不去。” 斩钉截铁。 小猫女不乖了，君羡只好顺毛啊！“喵喵啊，申屠呢，以前帮我们录过demo哦，” 星期五的下午，君羡亲自到帝大去接善解意，因为约好了要去一起见申屠政。 九月已至中旬，下午六点基本天黑，善解意的最后一节课是音乐理论。 甫一下课，老师前脚才走，善解意便像欢快的小燕子，背着双肩包冲出了教室。因为速度太快，差点撞上了人。 男人穿着休闲的卫衣，白色运动鞋，戴着口罩，身材比例与君羡倒有几分相似。他机警地举起了手，躲了开去。 “抱歉！”善解意说着，向教室外小跑去。 凌超砚是来看南乔楚的。 毕竟他们已经官宣，是真正的恋爱关系。 但不妨碍他多看一眼善解意，的背影。毕竟关于钢琴少女的传闻，听得他耳朵都起了茧子。而且他的弟弟，最近因为这个女孩，着实深刻地体验了一把“还未恋爱已失恋”的痛楚。 南乔楚出了教室，微嗔的语气：“当着自己女朋友的面儿，这样看别的女孩子，你觉得合适吗？”她的目光也盯着远处的善解意。 凌超砚挽过南乔楚的胳膊，不忘昭示所有权，一本正经，“不合适。所以，带你去吃大餐，将功补过！” 态度倒是极好的。 南乔楚有脾气也发不出来。“别呀，如果感兴趣，就一起去看。” 说着她一马当先，追了上去。 凌超砚摇摇头，女人的心海底针，当真搞不清楚。 * 善解意来到了君羡面前。 热恋中的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君羡！”光是喊他的名字，她都要开出一朵花来。她气喘吁吁的。 “又不着急，跑什么？”校园的马路牙子上，君羡细致地给她擦汗。 “想……见你了。”说来也奇怪，恋爱后，善解意多了一种情绪——害羞。“想你了”没说出口。 君羡很谨慎，从口袋里拿出干净的口罩，给善解意戴上。然后又给自己也罩了一个。“今天，要去见一见申屠。” 善解意不想去。说好的独处呢？为什么她要和别人分享君羡的时间？女孩背着手，踢了下路边的石子，“不去。” 斩钉截铁。 小猫女不乖了，君羡只好顺毛啊！“喵喵啊，申屠呢，以前帮我们录过demo哦，”。 155 念念杯酒曲十篇(求收求定求关注) 君羡这才明白，小猫女打得是古董钢琴的主意。 很好，懂得了讨价还价的女孩，充满狡黠之美。 君羡越看越欢喜。 听到老板的应许，善解意站起身，搓搓手指，眼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明亮。怎么说呢，就像海盗看见了满船的珠宝，贪婪又纯真。 她拿着身体的曲谱，朝圣一般，走到了钢琴前。 它真的好漂亮，时间在琴身留下了肌理，它穿越时间的缝隙，像一个闪着光的艺术品。 不，它就是艺术品。 善解意轻手轻脚坐下，钢琴上有干手巾，她很认真地擦手，每个指缝都不错过。想想从前，人们做一件隆盛的事之前，焚香沐浴，大抵不过如此吧。而小姑娘，唯恐唐突了这架与贝多芬同龄的钢琴。 老板的声音适时响起。diesandgentlemen，mayihaveyourattentionplease？” 老板一激动，飙英语了。 “恭喜今天来赋格的每一位顾客，因为你们有耳福了。都说流水赠知音，宝剑赠英雄，我们的贝多芬时期钢琴，当在最懂钢琴的人手上，奏出最美的和弦。今天，它等来了。” 老板太会营销了，他的话就像一首赋格，用最好的修辞带动现场顾客的情绪。 君羡摸摸假指上的戒指，笑而不语。 善解意微微蹙起了眉，为了古董钢琴，都是值得的。 只要申屠政，焦躁地等善解意的琴音。 “我很荣幸的告诉大家，今天，曾荣获了李斯特国际钢琴大赛冠军、柴可夫斯基国际钢琴大赛冠军、在国家大剧院演奏、在卡耐基音乐厅演奏过的国民钢琴小姐善解意，来到了我们酒吧。接下来，她将用这架钢琴，洗礼你我的耳朵。我宣布，今天所有听到了音乐的幸运儿，酒水全部打九折。” 酒吧的各个角落，响起了口哨声、碰杯声以及欢呼声。 “老板，来一杯迷雾森林。” “老板，来一杯泰坦水晶。” “老板，来一杯莫吉托。” 侍者端着托盘，穿梭于人群。琴还没弹呢，生意先火了。 国民钢琴小姐的带货能力，一流。 老板开开心心，最后发言，“善解意小姐，请。” 他把舞台和钢琴给了善解意。 曲谱很随意地放在了钢琴上，此刻不想弹它。 钢琴师有自己的思想。 “当当当当当……” 振聋发聩的琴声响起，是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 既然是贝多芬同时期的钢琴，当然要弹贝多芬的曲子。 应景！ 然而第一乐章结束后，君羡竖起了耳朵，发现不对了。 曲子变成了申屠的，但又不完全相同，每隔几个音就有新的变化，但精彩百倍千倍，最难能可贵的是和之前贝多芬的音乐，毫不违和。 从贝多芬的命运，到申屠的命运，一脉相承。 高妙！ 善解意的十指翻飞，她无比享受，享受这架钢琴，也享受这个舞台，仿佛回到了布鲁克林。 “录音了吗？”君羡没什么表情地问。 “录……录什么音？”申屠还处在懵圈的状态。 君羡：“……你请喵喵来干嘛？” 申屠：“编曲。” 君羡：“已经在编了。” 申屠连着三声“靠”，要哭了，没反应过来呢，琴音结束了。 善解意站起来，走到钢琴前，就像她参加的比赛一样，正式地谢幕。 她听到了一个声音，“再来一首。” 接着众多声音重复，“再来一首！” 酒吧老板端着一杯“新加坡司令”，递到善解意面前。“喝下这杯酒，再来弹一首。” 咦，就特押韵！ 善解意盯着这杯女士酒，喉咙滚动了一下。她多次出入酒吧，但在白日梦，她顶多就喝几口啤酒，剩下的都被君羡剥削了。 浅尝辄止，不知味。 她好想试一试，成年人了，喝杯酒算什么？ 她下意识地看向君羡，小表情特萌，“可以吗？可不可以嘛？” 君羡挑着眉毛，无奈地点点头。 善解意果断接过了新加坡司令，指尖映着漂亮的杯子，她高举过头顶，人也恣意张扬。“敬贝多芬，敬不屈于命运的……人。” 也敬君羡。 君羡是第一个给她弹《命运》的人。 小姑娘太豪迈了，一杯酒喝光了，她身子晃了晃，桃花朵朵脸上开。她拍了拍脸颊。 有酒岂能没有音乐？ 她如风一样的女纸，坐回了钢琴前，手指有力地摁下，如行云流水。 酒吧的观众被她的行为惊呆了。 相比无声4分33秒，观众明显可喜欢善解意的表演，那是极致的行为艺术，极致的音乐的享受。 她弹了一首颇有中国古典韵味，但又截然不同的曲子。 君羡没听过，他几乎可以断定，这是即兴演奏的。 弹完，善解意踉跄着走上前，“还有酒吗？有酒就有曲。” 服务员端了一杯莫吉托，老板截胡，亲自呈给善解意。 这一次，她没有喝光，因为察觉到了来自君羡的死亡凝视。她食指比了个“1”，就一口。杯子放回托盘，她又去演奏。 一口酒，一首曲子，善解意一共弹了十首。 李白斗酒诗百篇，善解意杯酒曲十篇。 她第十一次站在了钢琴前，莫吉托的杯子一空，她醉眼迷离，憨态可掬。 “一首……专辑了。”然后她的身体软下去，再即将和舞台亲密接触时，被一个有力的手臂捞了起来。 君羡戴着口罩，一个公主抱，已经将她揽在了怀中。 酒吧老板和申屠政都围了过来。 “我先送她回去。你想要一首，她送了你一张专辑，回家填词去吧。” 申屠政：“……”杀了他吧，他哪有那么多脑细胞，写十首歌词啊。而且刚刚好听是好听，可弹得太杂了，从古典到现代，从西方到东方，从爵士到流行，跨度太大了，借他十个大脑也写不出来啊。 君羡给了他一个“那是你自己的事”的表情，抱着善解意出了酒吧。 因为喝了酒，不能开车，他们拦了一辆出租车。 半个多小时后，出租车抵达棕榈泉。 君羡终于把人放在了床上。不成想小姑娘还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脖子上不松手呢。他就那样哈着腰，实在谈不上多舒服。 “喵喵，醒醒？能不能自己取洗个澡？” 善解意咂吧咂吧嘴，咕噜翻身，君羡被她一带，竟然压倒了上面。 似阳光后晒过的棉，又像是柔软的云。 君羡的心，荡起了一片涟漪。 156 写给贝多芬的情歌 如此的近距离，君羡能看清她每一根浓密卷翘的睫毛，饱满的唇瓣，像等待王子吻醒的小仙女。 他怦然心动，便这么做了。 很轻，很温柔。 天可怜见，小仙女明明睡着了，却在回应他。嘴里念念有词，“棉花糖好甜。” 甜蜜而热情。 君·棉花糖·羡发誓，以后再也不能主动撩拨她，他的自制力在她面前，不堪一击。 好不容易抽身而出，君羡自己出了很多汗。 他又打来了热水，帮她脱了鞋子和外套，擦拭脸时，又用热毛巾将她的五官细细临摹了一遍。而后帮她盖好被子，连被角都认真掖好，他才离了房间，去冲冷水澡了。 秋老虎，很燥。 * 周六的上午，君羡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不止一个铃声。 仅跨洋的，就两通。 “hello。”跨洋电话说英文。 “您好，君羡先生，这里是纽约爱乐乐团。中秋佳节期间我们乐团将在大会堂举行交响乐演奏，鉴于善解意女士在推动中外文化交流中，架起了一座友谊桥梁，乐团诚挚邀请她担任此次演奏会首席钢琴。请问你这边时间可以吗？” 好消息来得太突然，君羡还有点反应不过来。“我和解意商量一下，会尽快给到回复。” 而后又一个电话打了来，这个号码君羡认识，是厉安。 “厉导，最近可还好？” “托你和意意的福，好的不得了。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厉安卖了一个关子，但君羡听得出他心情不错。 “好消息。” “好消息就是你和意意的《止战之歌》现已被格莱美提名为最佳当代古典音乐作曲奖、最佳原创影视音乐专辑，哦对了，意意本人还提名音乐关怀年度风云人物和格莱美名人堂候选人。我的大电影还没发行，先蹭了音乐一波热度。哈哈哈。” 透过手机，厉安开怀的笑声传了来。 君羡也笑了，“真是，听了你的消息，我早饭都能多吃半碗。坏消息呢？” “坏消息就是这些都是题名，有可能镜花水月一场空。格莱美的颁奖典礼在十一月份，你们提前准备一下旅行吧。代我问候一句意意。” 君羡说好。 第三个电话来自申屠政。 “喂，你大清早的扰人清梦，不厚道吧。”君羡先兴师问罪。 “不是兄弟，羡哥，你和你家小猫女上热搜了，格莱美多项提名！我靠收下我的膝盖，收下我这个马仔吧，从此意姐罩着我。”申屠政上来就一顿马屁，先抱大腿。 出乎他的意料，君羡太平静了。 “你不惊喜不意外……你知道了？” 君羡从床上爬下来，此刻他已经完全没了睡意。“我，也刚刚才知道。” “热搜不止这一条，你家小猫女昨天在酒吧杯酒十曲的事，也上了热搜。网友的脑补能力是强大的，说意意是我的金牌作曲，我搭着东风也上了热搜。” 君羡嘴角忍不住上扬，他家小猫女就是绝世锦鲤啊，给身边的人都带来好运。“行啊，你得了便宜见好就收，我要去做饭了，挂了。” 宜室宜家好男人，君羡。 “别别别羡哥，别挂。你知道唱歌说我强项，填词编曲我不行啊，你也不忍心意意那么好的曲子没有好歌搭配吧，唱出来才能普罗大众，兄弟我拜托，你送佛送到西。” 申屠的斤两，君羡最熟悉不过。这世上又有几个罗大佑、李宗盛，唱作俱佳呢？而且从情感上来说，他也希望喵喵的好曲配好歌。 他想和喵喵的名字并列，出现在每一张专辑上。 作词乐君羡，作曲善解意。 想归想，嘴上却不含糊，“那我要确定，倘若未来新专辑发行，分成怎么算？” 申屠政想也不想，“三分之一，各自三分之一。” “好，我考虑一下。” 他挂断了电话，一抬眼，就看见善解意倚在他的房门口，委屈巴巴的：“肚子饿了。” 君羡走过去，揽住了她的腰，“三个好消息。” 当他说完，善解意爆发了巨大的欢喜，跳的高高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君羡，我们成功了。我就知道，我们一定会成功，因为我们拥有两件最重要的事物，我和你。” 这是《破产姐妹》的经典台词，也是善解意最喜欢的句子。 “对，我和你，我们就是一个世界。” 君羡抱起了善解意，在客厅里转了好大的圈圈，她的睡裙摆出了巨大的弧度，开成了一朵花。她的笑声充斥了整个房间。 吃过早饭后，君羡和善解意开启了“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节奏。 善解意弹琴，将昨天即兴弹奏的曲子修正并完善；君羡则根据她的曲子，完成了另外九首的填词。 “这本新专辑就叫做《写给贝多芬的情歌》好不好？”君羡提议。 善解意转着眼珠儿，忽而掩口而笑，她有了一个更好的想法。 “笑什么？”君羡被她的花枝乱颤的笑意所吸引。 “这分明是《写给君羡的情歌》嘛。”弹奏的时候，善解意可不是满脑子想的都是君羡嘛。 君羡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你啊，小古灵怪。” 善解意极其认真地凝视他的双眸，“君羡，如果没有你，我一定一首曲子都弹不出来，你是我的缪斯。” 他们完全是颠倒的模式。 一切弄好后，君羡甄选了其中几首，将词曲的电子版发给了申屠政的邮箱。申屠政几乎描绘，只有一个跪了的表情。 “好，接下来我们出去吃一顿大餐，庆祝一下。”君羡收拾完毕说道。 不过他们没等出门呢，就收到了邵玉章的电话。 “君羡，你们能过来一下胡同吗？然然她回来了，整个人很消瘦，把自己锁进了房间不出来，你师娘很担心又没什么法子。” “好，老师，我们这就过去。”君羡拧着眉，他有一种预感，这件事和他调查的事情有关系。 “君羡，我也和你一起去。” “好，一起。”君羡开了车，载着善解意到了邵家二环宅基地。 邵玉章和傅冰都守在房门外，老两口急的团团转。“然然，你出来，万事好商量。君羡他来了。” 157 邵然发现端倪(人设图已出) 门开了，邵然立在了门口。 她的眼睛肿成了桃儿，嘴角处上火了，有小水泡，形容很是狼狈。 “然然！” “然然！” 老两口异口同声，毕竟是独女，捧在手心里的存在。 “君羡，你进来。”邵然沉静地说，又似心灰意冷。 老两口面面相觑，君羡给了他们一个安抚的眼神，又向着善解意微微颔首，免得小姑娘担心，这才走进了房间。 门，又合上了。 邵然不说话，径自坐在了床边。 而君羡，自己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相顾无言。 邵然垂着眸子，时而瞥一眼君羡，君羡便是安静的陪伴。 十分钟后，邵然开口：“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 “如果是感情或者婚姻的事，如人饮水，外人开解多半也是无益。大概，我只需要聆听就好了。”君羡极其平静地讲述一件事。 邵然猛地抬头，对于他如此划清界限，讶异而失落，可她又有什么资格失落呢？“君羡，你是外人吗？” “相比一丈之内的丈夫，应该算吧。” 邵然仔细揣度这句话，发现很有道理。丈夫，一丈之内才是丈夫，否则那就是别人的丈夫了。他景耘宣有多久，没出现在她一丈之内了呢？“君羡，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看见了什么？所以一口断定，是我的感情出了问题。” 君羡摇了摇头，摸了摸假指上的戒指，他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他认可平仲宇的推断。“是我猜的。” 邵然的目光也落在了那枚戒指上，看来，依然是单身。她自嘲笑道：“是啊，外人看我，嫁入豪门，有财富、有地位，还有一个可爱的宝宝，应该算圆满了。现在却这副模样，除了婚姻问题，还能是什么呢？” 就在昨天，家里的保姆洗衣服时，发现了景耘宣衬衫上的口红印。保姆不敢声张，左顾右盼，迅速涂上了净衣液。恰好邵然带宝宝来找保姆，一眼看到了脏物，那刺目的口红印。 怎么形容那个心情呢？ 她喊了一声，“住手。” 邵然的声音是颤的，小腿肚是抖的。如果不是怀里抱着孩子，她可能就要承受不住。 小宝宝被邵然的声音吓坏了，还以为妈妈生气了，哇地哭了出来。 “把孩子抱走。” 这一声命令，是向着保姆的。 保姆只觉得闯了大祸，低眉顺眼迅速地抱走了小宝宝。 邵然这才走近了家政间里面洗衣台。她颤巍巍拿起了衬衫，有水滴沿着指尖流下，滴滴答答。心像被插进了一把刀子，疼痛地快要不能呼吸。原来这就是背叛的滋味啊！ 她僵成一座雕像，在工作间哭了很久。 而后，她高高举起了衣服，很想不顾一切，丢在地上狠狠踩几脚，可她止住了，理智暂时回归。 口红出现的位置很奇怪，不是穿着的时候印上的，倒像是脱下来后补刀的。那位插足了别人婚姻的女人，是在向她示威吗？景耘宣到底知不知道？ 景耘宣最近因为公司被举报，业务已经闹得他焦头烂额，邵然已经好几天没见到他了。 她给他发了微信，让他回家吃饭，景耘宣也只是说要处理公务。 悲伤且无人倾诉的邵然，一气之下回了娘家。 父母察觉了她的不对劲儿，追问了几句。她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这是她自己选的婚姻，自己选的枕边人，当初父亲竭力反对，架不住她一门心思不为所动。 自食其果了吧？ 房间里久久的沉静，邵然吸了下鼻子，君羡递过来一张纸。 邵然抹了泪，“君羡，如果你那个学生……” “她不是我学生。”没等邵然说完，君羡已经打断了她，又补充一句，“她也叫老师为老师。” “如果她遇人不淑，遭遇渣男……” “她不会的。” 翩翩君子的君羡，善于聆听的君羡，连着两次打断了邵然。这实在很不君羡。 邵然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我是说如果，这个见鬼的世界，没有什么不可能，你会怎么做？” 君羡抬了下巴，那一刻充满了审判的意味。“渣男最好的下场，就是身败名裂。他所在意的，都会失去；他不曾珍惜的，追悔莫及；他想挽留的，都会随风而逝。” 这更像一个诅咒。 邵然没想到，如君羡这样的人，会说出这样的话。她觉得很解气，如果这是景耘宣的下场。 然而下一秒，她感到脊背发凉。 渣男的下场是这样，那么渣女呢？当初是她先离开君羡的，是她和景耘宣在先，君羡是否也这样想过？ 她看向君羡，探究答案。 君羡平静如水。“师姐，一切都取决于你想要什么，让渣男不痛快，还是让自己过得更自由舒心，快刀斩乱麻胜过坐看两相厌。但不管怎样，不要让真正在意你的人担心，老师和师娘很担心你。” 邵然很想问一句，那你呢，你担心吗？可她终究没有立场。“谢谢你君羡。” “不谢，老师叫我来的。” 时刻划清界限，因为现在，他有了最重要的人。进来这么久，小姑娘不会担心吧？ 君羡离开了房间，邵然也跟着出来。 君羡：“老师、师娘。” 邵然：“爸、妈，我没事，不用担心。” 老两口紧皱的眉舒展开了，还待说什么，就见善解意哒哒跑过去，站在了君羡的身后，特乖巧。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君羡、意意，中午就在这吃饭吧。” “不了，老师，意意她还要回去练琴。”君羡双手背在后面，脸上挂着笑容。 邵玉章这就要吹胡子，简直比他还苛刻，“冠军都拿了，卡耐基也去过了，大周末的，你就不能让意意休息一下啊？” 君羡看了眼身后的小姑娘，嘴角上扬，“可是，中秋她还有演奏会啊，作为纽约爱乐乐团首席钢琴，在大会堂。” 傅冰一旁说道：“意意这孩子，太内秀、太低调了，刚刚和她聊天，她可一个字都没透露。” “君羡说，也是一样的。”善解意探出头来，冒出这么一句。她和君羡本是一体的，谁说又有什么分别呢。 “行，那就随你们，不过啊还是要劳逸结合。你们的传统百曲改编钢琴版，我给你们申请版权去。以后啊，谁要演奏，都要经过你们的授权才可以。”邵玉章提起音乐，两眼就放光，说个不停。 “老师，改编古曲本身是一件很有传承意义的事，如果用来谋利，也失去了您当初的初心。我和意意商量了，如果这些曲目钢琴版用在公益场合，那就都是免费演奏。商业演出就另当别论了。” 善解意在后面臻首轻点，她其实对钱财没什么概念。君羡说的都是对的。 “好好好！”邵玉章特欣慰地看着两个人，“你们两个真是好样的，不愧是我邵玉章的学生。” 完全插不上话的邵然，那一刻忽然明白了，当初为什么君羡坚持收养善念念，她真的活成了他梦想的样子。如果当年邵然也好好学音乐，还会是今天的样子吗？ 158 对不起，如果时间可以重来 君羡和善解意离开了邵家老宅。 下午先把爱乐乐团的演出曲目练习了几遍。为了庆祝格莱美大奖提名，晚上君羡带善解意去祥云小镇吃大餐，选的是一家高端牛扒房。 说来很神奇，一年前善解意还不喜红肉，恐惧红色。然而经历了工体番茄酱事件和卡耐基粉丝事件，她对红色的恐惧已消失无踪。 这是成长的代价。 “要几分熟？”君羡翻着菜单问。 善解意一手持叉，一手持刀，不太确定答案，“要么，三分熟？” 凌超晗曾说，吃牛扒就是持蕴含牛身体里的野性。他似乎是一个很懂得吃和享受的人。而善解意从善如流。 “三分熟已经接近生的，我怕你会坏肚子，五分好不好？”君羡温言软语询问，他是很尊重小姑娘意见的，可三分熟毕竟太血腥了。 要循序渐进。 善解意“哦”了一声。 君羡又点了头盘菜和汤。 “喵喵，十一晚声音之战鸟巢巅峰夜，申屠送了两张门票，我们一起去看吧。”等待的间隙，君羡问道。 叉子划在盘子上，发出一声不算大、也不算动人的声音。善解意腹诽了一句，可真会挑日子。 “不去。” 拒绝地斩钉截铁。 君羡自然不会以为是小姑娘耍小性子，他知道背后的原因。覆上了她的小手手，“喵喵，这一天能听到你亲自做的曲，未尝不是一件值得欢喜的事。” 音乐，永远是最好的礼物。 善解意看看君羡，她只想独处。两个人安安静静的，一起度过。 “滴”，手机迸进来一条微信。 善解意略显慌张地拿过手机，半遮挡着看，居然是南先生。 恒思安：“念念，十一想好了怎么过吗？” 善解意顿时气鼓鼓，为什么大家都想打十一的主意？ 她回了一句“有安排”。 南善恒又发来一条微信。 恒思安：“那中秋呢？中秋可是一家人团圆的日子。” 今年中秋和十一相隔二十天，更靠后。 善解意回复：“也有安排了。” 她要和纽约爱乐乐团合作，去大会堂演奏的。 恒思安：“苦笑：/jpg.你可真是个大忙人呢。” “有事吗？” 发来这条微信，善解意感觉到，周围气压似乎变低了，君羡沉着张脸。 呀，光顾着和那位大叔聊天，冷落了君羡。 她乖乖放下手机，双臂交叠放在桌上，挠挠头，转移话题：“牛排还没上呢？真慢。” 话音刚落，服务员端来了双份的战斧牛排。 君羡切了一小块，慢慢咀嚼，同时打量小猫女反应。 “滴”，又一条微信。 善解意赶紧将手机扣过去，“好讨厌，吃饭都不消停。” “喵喵，看一看，万一有要紧的事呢？”虽不喜，君羡还是耐着性子说。 善解意不敢看君羡的眼睛，因为她没有听话，她加了陌生人微信。“车黎尔，量子……量子力学？” 会议室里的车黎尔，连着打了三个喷嚏，能为念念背锅，荣幸！ 牛排的汁水流在盘子里，君羡又切下一块牛排，用公共的叉子叉上，“张嘴。” 牛排到了善解意嘴里。 “你看吧，没事，学业重要。” 君羡的善解人意，让善解意很内疚，她决定告诉大叔，吃饭不聊天。然而看到大叔的信息，又说不出口了。 恒思安：“是这样的，你不是春晖出来的吗？我们想请你回去看看，给孩子们演奏一场。在那些孩子心里种下一颗火种，孤儿院的孩子也有人关心，也会拥有美好的未来，让他们不要放弃希望，努力生活。” 这条信息很长，善解意看的鼻子发酸。 如果当初不是君羡去了，她的命运会怎么样？她感恩遇见君羡，她无法拒绝大叔。 “可以，除了十一和中秋当天，别的周末都可以。” 发完，她觉得还不足以表达自己的心情，又发了一条，“你，是个好人。” 善解意不会想到，手机那头的南善恒，因为一句话竟然热泪盈眶。 她准备放下手机，对方那边一直显示在输入，对一个好人，她应该给予更高的尊重，她凝视着屏幕等待对方的信息。 恒思安：“我不是，对不起我不是，我曾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我希望时间可以重新来过，我一定会做出不同的选择。对不起念念。” 咦，信息刚发出就撤回了。 但善解意是什么人，视觉化记忆的天才，扫一眼可以背下一页书，更何况区区几行字？ 她疑惑不解。 他为什么和她说对不起？他捐赠教学楼，他支持孤儿院，这样的人怎么会不是好人呢？ 君羡咳嗽一声，又切了一块牛排，喂她，“喵喵，我觉得牛排点的太失败了。” “怎么会？很好吃啊！”善解意嚼着他递过来的牛排，觉得好好吃。同时她又回复了南善恒一条信息：“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世界上需要帮助的人太多，你能力有限，不是你的错。” 恒思安：“……” 发完，他再次撤回。 恒思安：“如果可以，我只想能帮到你，就够了。” 善解意以叉子柄抵着头，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或许她可以集思广益啊。“那个，我在找一个地方，要……足够特别，足够安静。我，想给一个人庆生，想给他难忘的回忆。就是十一当天。” 南善恒当即拍了胸脯，给胡遇打电话。“快，帮我找个又高端、又小众、安静的场所，策划一场生日私宴，务必有记忆点，有创意，一切都办的完美。” 胡宇没辙啊，硬着头皮答应。 得到了保证，南善恒又给善解意回微信。 恒思安：“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明天给你答复。” “不急哈，还有好几天呢。”善解意想到一件大事将搞定，不由得嘴角上扬起来。随后微笑僵硬了，因为君羡分明……说不上来。 “喵喵，你已经回复微信半个小时了。换句话说，你的男朋友被你冷落了半小时，他碎了一地玻璃心。” 善解意就慌乱了。 君羡伤心了。 她要坦白从宽。 “君羡，你不要难过啊，我不好不该骗你，不是车黎尔，是……是南先生。他加了我微信，想让我回春晖，给孩子们演出。你不要心碎了好不好？” 南先生？春晖？南善恒？ 脑海中电光火石闪过。君羡只觉得震惊，南善恒那样的人，怎么会加喵喵的微信，他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便在这时，善解意微信又亮了，这回是真的车黎尔。 “念念，老大太拼了。一整天攻坚技术难题，晚上还在和广告公司、视频公司开会。哦，就为了拍那个公司宣传片的事。好像还不满意，还要推翻改脚本呢。他一天没吃饭了，你劝劝他吧！” 159 没倒时差，风尘仆仆来见他 环保科技园，意屏科技的独栋别墅办公会议室。 乌泱泱坐了很多人。一侧是4a广告公司的主创人员，一侧是意屏科技三剑客，及高层。 投影仪上显示着广告公司的创意脚本，每一帧画面、字幕、旁白都标注的清清楚楚。 带队的是个二十四五岁的女子，典型的白骨精形象，白领、骨干、精英。她提案时很自信，神采飞扬，不时还会与决策人，也就是大老板凌超晗互动。 奈何凌超晗全程寒着脸。 “下面，我们来回顾一下本次宣传片的策略和创意，影响世界的小屏幕。主推广语：意屏科技，在你身边。代言人，我们建议三个，都是形象健康向上……” 凌超晗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待到她说代言人时，凌超晗不客气地打断了她。 “好像我第一次和你们沟通时，就交代了代言人是国民钢琴小姐，你们还给我建议代言人。是不是我们的沟通都是无效的？” 面对金主爸爸的责问，广告公司的客户经理微微一笑，落落大方。“凌总，是这样的，我们试着联系过……您说的善解意小姐，但她的经纪人，说她最近很忙，没有档期。我们的工作不能止步不前，所以我们找了其他和咱们品牌气质相符合的代言人。” “不需要，你们的脚本准备好了，场地搞定，我自会去请她。”凌超晗一锤定音。 客户经理却还不放弃，也坚决不背锅，她要证明她了解代言人，并慎重做出了建议。“是这样的凌总，虽然我们没得到善小姐那边的明确答复，但也一直密切关注她的动向。善小姐兼着帝大的繁重学业，之前还为声音的选手申屠政担纲编曲，哦，今天又屠了一波榜，因为获得了格莱美多个音乐奖提名，脸书上说她近期还要和纽约爱乐乐团合作演出。她这么忙，怎么有时间拍宣传片？” 凌超晗笑了，眼底落了星辰似的温柔，他摩挲着下巴，“几天不见，她又搞出这么多大动作啊，优秀！小姑娘，”这句是对客户经理说的，“放着这么优秀的代言人不用，你们却偏偏费力不讨好地给我推荐别的流量小生、小花旦，这不是自找没趣吗？” “她没档期。”客户经理垂死挣扎。 “我可以等，等她的档期。什么时候她有时间，我什么时候拍。”凌超晗坚持己见。 程叙看不过去了，这广告公司的小姑娘怎么这样轴！“引经理，你不知道，善小姐是我们公司合伙人，有句话叫做肥水不流外人田。” 车黎尔暗搓搓拿出手机，给善解意发微信。 尹静吃了大惊，她显然不知道还有这档子事，如果这样凌总的坚持就可以理解了。她无奈苦笑，“凌总、程总、车总，咱们的合同就签了三个月，您看如果等档期，三个月拍不完……” 也是个尽职尽责的呢。 原来她是惦记她的合同。 凌超晗从座椅上站起来，“如果没拍完，合同相应顺延。回去改脚本吧，影响世界的小屏幕我很喜欢，但脚本一定要为国民钢琴小姐量身定制。” 广告公司那边得了老板的拍板，各个笑逐言开。尹静当即保证，“一定不辱使命。” 呼啦啊广告公司的人走了。 园区里亮了灯，夜色深沉，几个饿着肚子的合伙人往外走，“走，一起出去吃点吧。”凌超晗说道，他本没胃口，但不能苛待一起做事的兄弟。 走出会议室，就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香气。 几个人顿时食指大动。 “好香啊！” 行政部的同事还没走，“凌总、程总、车总，请到休息区用餐。” “你点的？”程叙问。 行政部摇摇头，“你们进去就知道了。” 不是行政部的没有眼力见儿，以前她干过，撞了凌超晗的枪口。 几个人走进休息区，就看见桌子上摆了一排外卖盒子，尤利娅正在拆封，她用很熟练的中文说道：“开饭啦。” 程叙撞了下车黎尔的胸，咬耳朵：“多和老大学学，泡洋妞，中文还这么溜。” 车黎尔哭丧着，“我妈没给我一张好皮囊啊！” 在他看来，老大能吸引尤利娅，还不是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 凌超晗瞪了这两人一眼，拉过椅子向尤利娅挤出一朵笑颜，“你怎么过来了？” 尤利娅将盒饭推在他手边，拆开餐具，“我从乌克兰回来，就想……见见你。” 凌超晗这才注意到，她眼底黑青，这是没睡好觉的模样，金色的大波浪长发也添了一丝凌乱，往日那么明艳的东欧美女，此时脸上分明都是疲惫。 他坐下，夹了一口小炒黄牛肉，“你吃了吗，一起吃吧？” 尤利娅欢天喜地坐在他旁边。 她从乌克兰回来，行李放三里屯的公寓，就马不停蹄过来。听到前台和闺蜜打电话，窃窃私语，说凌总还没吃饭。 尤利娅拿出手机，点了大份外卖。 她现在非常喜欢中国美食，更喜欢中国的外卖。半个小时就到，效率超高。 “以后，坐了长途飞机，记得先倒时差。”凌超晗面无表情地说。 “yeah，ok。”尤利娅回复，心里乐开了花，他是关心她的。 席间大家随意说着什么，程叙插科打诨，“尤利娅，你的汉语进步神速啊，怎么做到的？” 尤利娅摇头，手里拿着还不太顺手的筷子，“汉语太难了，我到现在还经常搞不懂。” “习惯了就好，你说说有什么困难，大家帮你解答解答。”车黎尔附和。 尤利娅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开口说道：“mos中国总部这边的同事，一次请我吃饭。到了餐厅落座，他说‘对不起，我去方便一下。’我不明白，‘方便’是哪里？不过看方向，他是从卫生间出来的，我意会了。吃饭的时候，这位朋友又说，‘我下次到乌克兰旅游，尤利娅，希望你能帮忙提供些方便啊。’我超级纳闷：他去乌克兰，让我提供些卫生间干嘛？道别时，另一位中国朋友热情地对我说，‘我想在你方便的时候请你吃饭。’我太难了，你能理解吗，见我吃惊发愣，结果这位朋友接着说，‘如果你最近不方便的话，咱们改日……找个你我都方便的时候一起吃饭吧。’然后我就晕倒了。” 她说的一本正经，听在三剑客耳朵里，就像是冷笑话。 车黎尔很不雅地喷饭了，程叙不停地咳嗽，而凌超晗没胃口了。 都怪中国语言博大精深。 “尤利娅，咳咳，下次吃饭时，咱们不提方便，好不好？”凌超晗说。 160 尤利娅的美人儿计 “叮”一条微信进入了凌超晗手机。 他的眼睛瞬间瞪成了铜铃，小猫女。 微信很短，只有四个字，“好好吃饭”。 因为刚刚聊方便而没有胃口的凌超晗，瞬间觉得作为合格的干饭人，还能再来两碗。他回复一句“好”，堂而皇之将程叙面前的一盒饭端了过来。 “吃多了，晚上不消化。”程叙好意提醒。 凌超晗怒之以目，要你管？ 尤利娅莞尔一笑，看来是她点的饭菜成功。 叮，又一条微信，还是小猫女的。 “车尼尔让我劝你，好好吃饭。” 凌超晗：“……” 敢情小猫女让他吃饭，不是主观能动性，而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没有关心他。 盒饭撂在了桌子上，反胃堪比翻书。 一屋子的人吃完饭，也该各回各家了。哦，其实是回宿舍，凌超晗租了员工公寓，条件很不错。 “我，也该回去了。”尤利娅挎上了包，目光灼灼看凌超晗。 快说“送我送我送我！” 凌超晗嗯了一声，不表态。 程叙又看不下去了，他瞄了一眼无论什么季节，都穿裙子露大长腿的尤利娅，“老大，这个点，东欧美女一个人回家，不合适吧。虽然咱们一左一右码农居多，但我坚信即使走夜路，很多人眼睛都不瞎……” 不会无视如此明艳的大美女。 凌超晗煞有介事点头，“确实，我看你眼神就好，给你个机会，护花。” 随手将牙签丢进了垃圾桶，“老大，我家琳琳不许啊。” 公寓里的韦琳琳，打了个喷嚏。呔，谁乱认亲戚？ 说归说，凌超晗到底还是不能放任不管，开着车送尤利娅回三里屯。 结果这位东欧姑娘是心真大，上了车就阖上眼睛休憩，一直到了目的地还没醒。 “尤利娅，尤利娅！”凌超晗轻声唤她。 尤利娅没醒，呼吸绵长，睡得可真香。 总不能在车里睡吧，凌超晗伸出手指，戳她胳膊。“尤利娅·赫梅利尼茨基。” 直接喊全称，尤利娅翻了个身，梦中说了一句俄语，又睡了。 凌超晗在车里等了半个小时，无果。他掉头，回公司的员工宿舍，本质是酒店式公寓。 车子听在了临时车位，凌超晗又叫了几遍，尤利娅愣是不醒。他没辙，开了车门将人抱了出去。 尤利娅其实身材很hot，她个子高，骨密度大，抱在怀里，就还挺重。 女孩子呢，睡梦中本能地抱紧了他，脸贴近了他的胸膛。 凌超晗在大堂服务人员的注视下，抱着人进去。 “先生，带人进去要登记，出示身份证件。”看着尤利娅垂下的一头金发，服务员补充一句，“歪果仁要护照。” 酒店式公寓，酒店式管理。 凌超晗上哪弄证件去，况且还抱着人，“我租住的时候，你们可没说带人回来要登记。” 服务人员面露难色，“先生你看，这个点……” 万一发生什么恶性事件，得留存证据。 凌超晗快要抱不动了，额头泛起了细密的汗，怎么这么重？“带女朋友还不行吗？你们这么服务，那我退租算了。” 毕竟是大客户，况且还是创业公司的老板，服务人员只好放行。 凌超晗进电梯，到了自己的房号前。要拿卡，他放下尤利娅，一手揽着她的腰，刷卡后门开了。他又把人抱起来，放在他自己的床上。手臂脱力似的酸痛，人放下的瞬间，他没控制住压了上去。 房门后面，走廊里，探出了两个脑袋，程叙和车黎尔。他们就住在隔壁。 因为凌超晗一直没回来，这兄弟俩讲义气，一直等着他，就看到了他抱得美人归的一幕。 套房内，凌超晗扑棱棱站了起来，脸上都是烫的。他到底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而尤利娅身材太好了。 这个公寓是一居室，只有一张床，现在让给了尤利娅，凌超晗只能睡沙发了。他刚刚出了很多汗，径自去了卫生间。 在他离开卧室后，尤利娅慢慢睁开了眼，适应了一下光线，拍拍自己白皙的脸，嘴角忍不住上扬。 * 邵然将晚时也回了西山的别墅。因为管家发信息，先生回来了。 在走到别墅入户庭院时，她收到了一个电话，号码显示是境外。 天晓得，是不是骚扰电话。 她本不想接，但是铃声一直响。她摁下了绿色键。 “请问，是景夫人邵然女士吗？”里面传来的是经过处理的声音。 “是，你哪位？” “霄云公馆7号楼2单元2701，你要的答案那里都有。” 嘟嘟嘟，电话已经挂断。 邵然心头燃起了一团疑云。她几乎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狡兔三窟，这必燃是景耘宣的私人物业啊。 只是打电话的人是谁，怀着怎样的心思？ 难道是景耘宣生意场上的竞争对手？邵然马上想到了这一点，对方想借刀杀人。 她进了客厅，没看见景耘宣，管家说在书房。 她拐进了书房。 正在处理公务的景耘宣抬起头，他瘦削了不少，整个人更显清癯。“然然，管家说你出去了。” “嗯，回来了。”邵然走近了景耘宣的办公桌，压下一小片阴影。“你，有什么对我说的吗？” 她决定，给她一次坦白从宽的机会。 毕竟，他们已经有了爱的结晶。 景耘宣从书桌后绕了过来，拉起了她的手，“对不起然然，最近公司的事焦头烂额，忽略了你，我忙过这一阵，就多陪你。” 邵然听着他温声软语，一副好男人的模样，只觉得更加恶心。“还有别的要说吗？” 景耘宣不解，“然然，你想听什么？” 邵然冷笑一声，“比如说说你的kiton衬衫，说说衬衫上的枫叶红，看起来很像娇兰的小黑裙。” 这一句说出来，景耘宣顿时心底一惊。他最近只穿过一次kiton衬衫，是唐唐买给他的。而娇兰小黑裙，是他送给唐唐的。 天，她都知道了吗？ 压抑住内心的惊涛骇浪，景耘宣手指拂了一下她的脸颊，“然然，你喜欢娇兰小黑裙，我给你买就是了。乖，去洗洗疲惫，等我。” 有时候，攻略女人的最好办法，就是好好疼她一次。景耘宣对此坚定不移。 邵然决然地退出了书房，转身瞬间，她决定接受那个陌生人的建议。 161 是礼物，也是考验 2015年的9月19的夜晚，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晚。 有美人略施小计，住进了心仪王子的公寓； 有妻子看清了丈夫的面目，决定虚与委蛇到底； 有总裁怀着一颗愧疚和赎罪的心，与自己的助理熬夜通宵，写下了堪比emba教案的宏篇策划书； 有怀揣梦想的音乐人，向他喜欢的姑娘寄出了决赛演出的门票； 还有两个彼此眼中只有对方的人，为即将到来的中秋演奏会筹备。 星期日。 早晨刚刚苏醒的善解意，拿起了床头的手机，看到了南善恒发来的微信。 横思安：念念看到信息后给我一个邮箱，把策划书发给你。 善解意就是一愣，她只是求问一个特别的场所，怎么对方写了一个策划书？将信将疑地，她发去了邮箱地址。 五分钟后，恒思安回复：“可以下载了。” 善解意踩着拖鞋下了床捧过来自己的笔记本，登录邮箱。 难怪要用邮箱，这个文件八百多兆。 下载后善解意发现，南善恒提供了三个方案。每个方案将各自的交通状况、风景特色、可选项目依依归纳，配了超多的大美图，难怪文件巨大。 善解意犹豫了，不知道选哪个。 “大叔，你建议哪个方案？” 被叫做大叔的南善恒：“……”心情挺一言难尽的。 恒思安：“念念，我建议又隐庄园，如果你信得过我，由我来操办这场庆生宴，我还有很多彩蛋没写在方案里呢。” 善解意对蛋，天然具有好感。更何况还是彩蛋？ “那，就按照大叔您的建议吧。我的预算是……十万元。” 去年，善解意的预算是一万两千欧元，那是当时她的全部身家。过了一年，她有了更多的底气。 谈钱是很伤感情的，至少南善恒这样想的。而且他意识到一件事情，让他很伤感。小姑娘已经是个财富自由的人了，而这一切都是小姑娘自己的努力，他不曾参与其中。 他错过了她的成长与时间。 恒思安：“不用预算，其实这个度假庄园是我朋友开的，生意不算好，你就当帮他打个广告好了，不需要费用。我在十一之前将行程发给你。你只要……准备一首曲子就好了。” “好。” 搞定了这件大事，善解意无比开心。 周末结束，善解意返校，继续忙碌的学习。 9月30的时候回家。 十一，是举国欢庆的日子。之于善解意，是最最重要的君羡的生日。 早起洗漱后，善解意去了君羡房间，将提前为他准备的衣物放在床头。而后用发梢挠他的鼻子。 君羡在痒痒中醒来，嘴角都是笑容。 “早晨好，我的喵喵小仙女。” “起床，今天一切听我的。” “遵命。” 上午九点时，一辆不显山不露水的奥迪黑车停在了棕榈泉社区外。 善解意和君羡上了车。 君羡以为这就是善解意的安排，坦然受之。而善解意无比讶异，以及惊喜。因为她发现，司机正是当年送她去孤儿院的人，戴着同样的墨镜。 “叔叔，怎么是你？” 胡遇没想到，这么快就掉了马甲。不过他又很欣慰，虽然他只与她有一次照面，她居然还记得他。 “哦，哈哈，善小姐你认识我吗？” “是啊，你送我去春晖的。”善解意记忆深刻，因为他说，她的妈妈变成了星星，在天空守护她。 胡遇露出恍然的模样，从后视镜里看，“哦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小姑娘。真想不到，你现在成了国民钢琴小姐。” 幸运的开端，从那辆载她去孤儿院的车开始。 君羡压抑着心头的震撼，他所受到的冲击比表面更大。他知道胡遇，知道胡遇代表着什么。看来，今天的旅程真的充满了惊喜。 车子是向着帝京东北而去，密云一带山脉绵延，风景宜人，盛产温泉，是度假和短途游的好去处。 车子沿着盘山公路而上，及至半山腰时，车子停了下来，这里是一座禅意风浓郁的度假庄园，由许多小别墅组成。 胡遇停好车后，已经有新的服务人员出现。 “念念，乐先生，享受你们的假期。” “谢谢。” 在服务人员的带领下，他们先去了自己的小别墅。别墅是开阔的格局设计，使用了大量原木，充满了和静清寂的氛围。别墅前的庭院，正是一方温泉，氤氲冒着热气，里面飘着新鲜的花瓣。一支竹槽引水而来，为温泉增加了灵动之感。 “先生，女士，别墅里有换洗的衣物，请享受你们的温泉。” 君羡和善解意相视一眼。 “喵喵，你想吗？” 善解意说好。 几分钟后，换上了泳衣的两个人进入了温泉。又有服务人员端来了精致的茶点，摆在边缘的茶台上。 “需要spa服务吗？” “请回吧，我们暂时不需要。”君羡婉拒了spa，在这天地山川之间，有心爱的女孩在身边，便只是相顾无言，看着她的眉眼，就很美妙了。 世界安静了。 林间偶有鸟鸣。 泡汤的感觉很奇妙，富含丰富矿物质的泉水流经皮肤，带来神经的疏缓。善解意伸出了纤长的手臂，感受温泉的浸润，自然的旋律。 “君羡，生辰快乐。”她说。 “你在身边，我就快乐。”他笑着说。 * 度假庄园的另一间别墅里，南善恒和胡遇，屋檐下站立。 “胡遇，你说让他们泡温泉是个好主意吗？都是青春年少的季节，不会太冲动了吧？”南善恒眉间多了抹戾气，想想这竟然是出自自己的创意，他不禁有些后悔。 胡遇没往那方面想。“乐先生与小姐，亦师亦友亦家人，何来冲动之说？” 南善恒扁扁嘴，他是无法说出口的，担心他们为爱鼓掌。 胡遇又说：“温泉是又隐庄园的特色，来了不泡汤总是不合适的。再说，这温泉泡一泡，对身体很有好处。” 南善恒气鼓鼓，胡遇的话没在他关心的点上。 “你看君羡看她的眼神，是家人的眼神吗？” 眼拙的胡遇，“难道不是吗？” “就当是对他的一个考验，哼。” 转眼两个小时了，南善恒又开始担心起来，他的茶已经喝光了好几波。 “泡了这么久还没出来？” 席地而坐的榻榻米上，胡遇打了个电话，“先生，小姐睡着了，她最近太累了。” “在……温泉里睡着啦？那君羡在干嘛？”南善恒大惊失色问。 “守着她。” 南善恒几乎脱口而出：“他是不是男人？” 162 寂静天籁十二首 守护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在这样的环境下。 善解意的脸上被温泉染了一层红晕，花瓣围绕在她身边，她闭着眼睛，水汽凝结在睫毛，像花儿点露，等蝴蝶的采撷。 拥有蝴蝶之手的君羡，想起了上次点燃满格撩人技能的小姑娘，也不知道她从综艺里到底学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她说今天听她的，那么，她是有意为之吗，她的礼物是什么，或者是她自己？ 自从明确了恋爱关系，君羡知道有了不同。他会更加渴望她，总想亲亲她、抱抱她，揽她入怀。但理智一直占据了上风。十九岁的年纪，还是小女生呢，他要等她长大，完完全全成为一个女人。 正在他沉浸心思的时候，善解意沉了下去。 由不得君羡多想，将她抄了起来，揽入怀中。“喵喵？” 善解意晃了晃头，温泉水飞溅，“君羡，我睡着了吗？睡了多久？” 君羡笑，“很久，我们出去吧。” 注意到他环着自己的手臂，善解意觉得呼吸快要不够了。“君羡，我好像又心动了。” 所以，温泉绝对不能再泡了。 温泉边上的藤椅，准备好了浴巾，两个人披上，进入了别墅。 接下来有人引他们去用晚餐，饮食也是很特别的素食，清新自然。 吃完饭，服务人员说道：“茶室已备好，请两位前去饮茶。” 在这样清幽的环境里，饮茶确实是很风雅的事。 君羡看看善解意，他知道她对于茶道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和追求，怎么今天改了性子。 所谓的茶室，设计的也很别致，门上挂着水晶帘，但入口却很窄很低，需要弯身才能进去。服务员解释说：“进入茶室，需要将手机关闭，才能感受其间的妙处。” 君羡若有所悟，结合整个度假庄园的和风设计，他笑道：“我想起来了，当年千利休设茶宴，无论皇亲国戚或寻常百姓，凡进茶室者，皆需弯腰，低下头钻进茶室，无一例外。因为在千利休看来，众生皆平等。丰臣秀吉也只能如此弯腰进入。茶室门口有刀架，武士视为生命的刀，到此必须解下。入口和刀挂这两样设计，便是千利休所期待的世界：人活着，坐只需半张塌塌米，睡只需一张塌塌米。” 千利休，是日本战国时期的茶道大家，被奉为茶圣。 服务人员流露出赞叹之色，“乐先生博闻强识。又隐的设计，确实存了这样的初心。在这俗世之中，给客人一方静谧的、有分寸的场所，坐照自观，见天地、见本心。” 君羡和善解意相携着进入茶室。 茶室相对宽敞，也是榻榻米的设计，一抬头，就看见茶室的壁上悬着一个巨幅的字，上书“春来草自生，云静日月正”。画的下面，似乎是一个柜子，但罩上了自然纹理的防尘罩。茶室的中间，悬着一朵白色的牵牛花。室内燃了一盏灯，灯光点点，照在花上，只让人感染，这是怎样的一种光景。 榻榻米中间为茶具和奉茶者，奉茶者将煮好的茶，给善解意和君羡各分一杯，也不多言，就退出了茶室。 “请慢用。” 君羡捧着茶，欣赏悬着的牵牛花。“喵喵，还记得牵牛和茶花的故事吗？” 善解意迅速在大脑里检索，她眨眨眼睛，“记得。千利休要举办一次早晨茶事，邀请丰臣秀吉观赏牵牛花。满怀期待的丰臣秀吉来到千利休家，却看到茶庭里满篱笆的牵牛花已经被齐刷刷地剪掉，只剩下一片藤叶。丰臣秀吉大怒，恰好千利休迎出门来，他只好按捺住，进了千利休的茶室。 一瞬间，丰臣秀吉惊呆了：幽暗的茶室中，一朵洁白的牵牛花宛然在目。茶庭里的牵斗花的确不见了，但茶室中的花瓶里却插着一朵孤零零的洁白牵牛花，无言凄艳，远胜过一大片牵牛花。” 善解意对岛国的文化了解并不深，只是这个故事太过出名了，她看到了，觉得别致，也就记住了。 君羡举起茶杯，幽幽饮下，“喵喵，今天是我过得最安静，最舒心的一天。好像，唯独少了音乐。” 善解意若有所感，她走到了墙角，掀开了上面的防尘罩，露出了一架钢琴。 等等，君羡眯着眼睛，那分明是赋格酒吧的古董钢琴。 “我从老板那里租来的，想着用它给你弹琴。”善解意唇角弯着，坐了下来。“只是现在，我不知道该弹什么。” 善解意从小学的是西方的古典音乐，对它如数家珍；柴赛归来，她和君羡开始古典名曲的改编，重新回溯自己国度的音乐；茱莉亚学院的半年，她对更多元化的音乐形态，包括爵士、流行以及好莱坞的影视化音乐语言，都有了更深的涉猎。她对音乐的了解，广博精深，但此情此景，似乎都不合适。 音乐，同样讲究天时与地利。 君羡忽然开口，“其实，能让心灵安静的音乐，是最好的音乐。就像，与我们一衣带水的国家，他们追求的清静和寂，他们在茶道、花道、园道上的探索，一切皆可入音乐。所以心之所至，即兴地弹就好了。” 善解意想了想，摁下了黑白键。 她忽然很感激南善恒。她只想要安安静静地给君羡庆生，南善恒给了她一次安静的心灵之旅。 弹完了一首，君羡便举茶相邀，“喵喵，我还没听够。” 这样的情景，这样的人，这样的音乐，他听一辈子，看一辈子，都不会腻。 善解意一直在弹，一共弹了十二首。 因为一年有十二个月，因为巴赫曾经做了十二首平均律，也因为，君羡年长她十二岁。 她从琴座上站了起来，走到君羡身边，坐下，“君羡，生辰快乐。这十二支曲子，是今年的生日礼物，喜欢吗？”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曲子也是如此。如果有人知道，善解意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具体来说，是品茶的时间，完成一支专辑，只怕要羡慕死了。 “喜欢，这是你的福至心灵。” 善解意歪着头，俏皮纯粹，“那你给它们取个名字吧？” 君羡斟酌了几秒钟，有了答案，“叫寂静天籁十二首吧。” “好，就叫它，我很喜欢。” 出了茶室，两个人并肩立于屋檐下，他们入住的小别墅处，垂着灯笼，发出“归来吧”的邀请。之前光顾着品茶、听音乐，浑然忘却了时间。君羡打开了手机，依然半夜十一点了。 “声音之战该结束了吧。” 事实上，微博已经近于瘫痪。 “是的，冠军。”善解意说道。 微博热搜上，赫然写着申屠政一举夺得本次声音之战的冠军，其评分将亚军唐唐远远甩在了后面。 163 为父则柔，患得患失 一间会客厅里，南善恒在阅文件。 即使今天是国庆，即使他身在度假庄园，依然不忘办公，也依然俗务缠身。 “胡遇，他们在干什么？” “在弹琴，茶室里琴音不断。” “哦。” 南善恒埋头，打开笔记本，迅速处理文件。 十分钟后。 “胡遇，他们在干什么？” “还在弹琴，小姐真的是我见过最爱琴的人，小姐比不过。” 像个绕口令，南善恒知道他说的两个小姐的意思。他耳力不错，听到了琴音。 “把这架钢琴买下来，送给念念。”南善恒忽然做出这个决定。 胡遇立刻哭丧着脸，“先生，人家不卖。” “是不是钱给的不到位？” 怎么解释呢？胡遇觉得自己好难。“先生，这钢琴是贝多芬时期的古董钢琴，酒吧老板游历欧洲意外所得，视若宝贝。国内能演奏的古董钢琴，仅此一架。我租借的时候，老板再三叮嘱要做好防护，不能磕碰。租赁尚且如此，更何况购卖了？” 南善恒始终认为，钱能解决的问题，始终不是问题。可是他的钱不管用了，就很烦躁。 “人家不卖，你们就去欧洲找。贝多芬时期的都没有，巴赫、莫扎特时期的也行啊！” 南善恒善于变通。 可胡遇觉得，现在先生好难伺候。“我让人留意一下吧。” 所有的商务文件都已阅，邮箱也清空了，南善恒走出了别墅，看着深邃的夜空。 “还在弹呢，第几首了？” 胡遇立在他身边，“十一、还是十二首。我每一首都没听过。” 南善恒嘴角一咧，笑的很开心，“你一个大老粗，懂什么音乐，网上不是说，念念去酒吧，喝两杯酒就谱曲十首吗？说不定现在你听到的都是原创。” 不得不说，南善恒眼光真好，对念念更是充满信心。 胡遇只觉得不可思议，也不敢反驳。“那我真的有耳福了。” “你说，君羡对念念到底存了什么心思，我初看时觉得他满眼念念，可这一天下来，他们全程独处，他什么都没做。是我想多了吗？” 这个，胡遇觉得自己有发言权了。“他们一起生活了十一年，没有血缘却是最亲的人。应该没有那层意思。” 琴声终于消失了，想来他们该回去休息了吧。 “走，陪我去看看。”南善恒说着，朝君羡他们住的小别墅走去。“希望如此吧，毕竟中间隔着十二年的时光。你说念念将来会嫁给什么人？” 胡遇掐指，这他哪知道啊？他又不是塔罗牌师，也不懂占卜算命，硬着头皮回答，“我想一定会像君羡待念念那样吧。” 君羡待念念是极好的，南善恒由衷地感谢君羡。 只是他很快就谢不出来。别墅的三层，借着里面反射的灯光，他看到并立的两个身影，修长好看，只是紧贴的姿势，引颈相交，分明是kiss。 “他居然亲了念念！”南善恒的音调突然拔高，像最宝贵的东西被人夺去。“你不是说他们不是情侣吗？” “这这这……”胡遇能说什么，可他又觉得这是很自然的结局。“先生，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像君羡这样对待小姐的人了吧？他给了她新生。” 新生，是一个充满活力、可爱的词汇。可听在南善恒耳朵里，真的很讽刺。他才是那个给予念念新生的人，只是他放弃了，他是那个生而不养的人，没有资格指责她选择什么人。 颓然地坐在了地上，也顾不得更深露重。“念念，念念她……他们差了十二岁，他也太老了吧。” 其实君羡是个很有少年气的人，介于少年和稳重之间。但胡遇没法说出口。 两道身影分开，渐次，别墅二层、三层分别亮灯。 南善恒自己重又站起来，“好好好，念念还小，君羡懂得克制，总算有一样做的不错。” 胡遇快听不下去了。 他们就那样站在别墅前，大约半小时后，二层三层的灯光全部熄灭，南善恒扬扬手臂，“我们也回吧，可以睡个好觉了。” * 别墅二层。 灯光已熄灭，但君羡还没睡。他发了两条微信。 第一条：喵喵，今天是我过的最好的生日。虽然又长了一岁，但幸好，你还在身边。你做的十二首曲子，我想了想，要么做成纯音乐形式，要么……我只是大胆猜想，可以配上梵音。当前国内就有一个歌手，最初是演唱梵音走红的。我想，或许我可以学学梵音。好了，不说了，睡觉。 第二条：申屠，恭喜夺冠，大器晚成，到底是成了。 申屠政秒回，是语音。 “靠靠靠，有你这么祝福人的嘛，乌鸦嘴！不过谢谢你和我意姐，信意姐，得永生。意姐保佑我。哦对了，我今天打算一鼓作气，向她表白，祝福我吧！” 表白，和谁表白？ 等等，难道是她？ 君羡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幅幅画面，他在酒吧表演约翰凯琦的无声4分33秒，有顾客给了超多小费。申屠喜欢的人，是凌超逸？ 他不敢想象表白的结果，堪比车祸现场吧，得多惨烈。但作为兄弟，他只能祝福。 他又回了一条，“godbless。” 这时，他的手机又进来一条信息，是善解意的。 “君羡，我怕，你能上来和我一起睡吗？” 君羡顿时热血上涌，一颗心擂鼓一般。 * 声音之战已落幕。 在经过了众多的感谢、寒暄的环节，申屠政终于走出了鸟巢演播厅。 凌超逸和母亲应百蕙等在外面。 申屠给凌超逸寄了两张门票，凌超逸给了母亲一张。 “阿姨、超逸。”申屠政搓搓手，略显紧张，“谢谢你们来听我的现场。” 应百蕙很喜欢他的歌，“你的歌曲都不错，等出了新专辑，我去买一碟。” 申屠政眼前一亮，“阿姨不用，我直接寄给超逸，谢谢您的喜欢。” 眼神在闪烁，未来的丈母娘在，他怎么表白？“那个……那个……” “申屠，你继续加油，明天会更好。我们就先走了。”凌超逸看了下腕表，时间不早了。 “等等，超逸，我有几句话，就几句，想和你……单独说。”鬼使神差地，申屠冒出来。 凌超逸看了眼母亲，“妈，您在车上等我，我马上就过去。” 她很自然，应百蕙也没多想。 “超逸，”申屠政走向了她，“有一句话藏在我心底很久了，从赋格开始，到后面每一次战神荣耀游戏。我知道，我的世界和你存着巨大的鸿沟，就算终其一生努力追赶，也未必追得上你的步伐……” “申屠，”事已至此，凌超逸如果还听不出来他的画外音，那她就是傻子了。“我该回去了，我妈不能晚睡……” “不，超逸，给我三分钟，就三分钟。” 164 请让我，进入你的数据库 申屠政为自己，争取了宝贵的三分钟。 对上凌超逸那张御姐范十足的脸，他的心忐忑不安，快要败下阵来。 “呔，我本一无所有，还有什么可担心失去的？”申屠政做着自己的心理建设。 “超逸，在今天的决赛之前，我告诉自己，如果胜出，就向你表白。并不是因为，我自大到以为一个综艺冠军就让自己有了追求你的底气，而是，我们老家那，做事讲究一个‘势’。现在是我的势最盛的时候，如果今天我不说，我将永远不会再有勇气。” 凌超逸用手插着兜，铅笔裤笔直，都带着她的霸气。她波澜不惊地听着他。 “我，没有君羡的皮相，也没有他的才华，甚至连一张漂亮的履历也没有。十年前我参加快乐男声，止步于八强之外，签约了摩登音乐，以为时来运转。谁成想，一直默默无闻，到现在还是个小透明。” “其实，总结我这十年时间，最大的幸运就是在赋格驻唱，认识了你。当然，也是托了君羡的福，不然我去要你的联系方式，还不得被当成想吃天鹅肉的两栖动物啊？” 凌超逸轻笑出来，比喻相当贴切。 “如果说，第一次遇见你，是被你的阔绰出手惊呆，顺便磕了一波你的颜，那么之后打游戏，则是喜欢你本人了。怎么会有那样反差萌的人呢？在游戏场、竞技台，你终于不是那个高高在上、一切尽在掌控的女强人了，而我可以挡在你面前，可以英雄救美，可以为你而战。” 恋爱可以让一个人变得柔软，也可以让一个三十多岁的老男生，腼腆又幸福。 凌超逸低眉，盯着自己的脚尖，出于礼貌，她还在听。 讲出了这些，申屠政已经很满意。“人呢，总得有点梦想不是，又不占地方。在认识你一周年之后，我决定说出我的心声。” 三分钟时间很短，凌超逸想起了君羡身边的小姑娘，小姑娘每次都是精确掌握时间，一分一米都计算的清清楚楚。 君羡vs善解意。 谁还没有点求而不得呢？ “申屠，我很感谢你的喜欢，也很感激你陪我一起打过的游戏，倾听过的心事。但是……” 申屠政以手抵住了自己的嘴，眼神和嘴巴一起在说话，“你不用着急答复我，我现在也不想听你的答案，我就是告诉你，我的心事，我的决心和等待。像你们这样的公司招标，应该都有很多供应商，真正合作之前都会备案入库，让我进入你的数据库就好了。如果你几年内没找到合适的供应商，欢迎考虑一下数据库里的我。” 很好，这样的表白，不止于让双方尴尬，甚至还可以坦然做朋友。 “好，我知道了，我该走了。”凌超逸笑笑，转身，走的飒踏。 申屠政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攥紧了一颗拳头，“ohyeah”，终于让她知道了。 立一个小目标，五年之内追到她。 不远处的暗影里，聂立新和唐唐站在一处，冷眼看着这一幕。 “穷小子爱上了富家女，剧情有点老套啊！”聂立新抱着手臂说道。 唐唐眼底掠过一道光，眼底浮浮沉沉。因为她也有一个俗套的剧本，贫家女爱上了霸道总裁。对于她来说，今天是很重要的场合，然而总裁没有现身。他是有事脱不开身，还是想划清界限？“聂总，很关注他吗？” “以前倒真是忽略他了，没想到他和国民钢琴少女还有这么一层关系！”这语气，带着丝丝的遗憾，聂立新并不掩饰。当初，他以为善解意桀骜不驯，且不受管制，恐怕商业价值有限。没想到善解意去了一趟纽约，直接打进了卡耐基，和爱乐乐团合作，现在又提名格莱美大奖。 现在，他已经失去了善解意的善缘，或许可以通过申屠政，重新建立和国民钢琴少女的友谊。 国民钢琴少女几个字，落在唐唐耳朵里，只觉得无比刺耳。 又是她！ 遇见她的时候，唐唐的好运就到了头。 “聂总，是打算向他伸出橄榄枝吗？”唐唐问。 聂立新摩挲摩挲下巴，“也未尝不可啊。” 唐唐深吸了一口气，重又恢复了平静，“聂总，我先回了。” 聂立新注意到了她的神色，他之所以重出江湖，就是为了送她一程，助她夺冠。不成想和申屠政狭路相逢，偏偏申屠政的歌，无论词还是曲，还是唱功，皆在她之上。到底是年轻了。“唐唐，不管申屠如何，你还是公司重点培养的对象。做音乐就是这样，不问前程，保持初心，天道自会酬勤。新专辑马上就要发行，做好准备吧。” 唐唐径自离开了鸟巢。 在离开聂立新视线后，她拨打了一通电话，然而对方没有接，她的心七七八八，顿时没了着落。 * 十一结束后，善解意重返校园，投入了紧张的学习，以及练习大会堂的演奏。 君羡收到了一封邮件，邮件称，最近一直偃旗息鼓，没有什么动作。 申屠政将自己在好声音舞台上唱的几首原创歌曲录制成了小样，寄给了国内几家较大的唱片公司，但是全部石沉大海。反而摩登音乐发来了邀请，表示希望申屠政加盟，并为他量身打造出圈方案。申屠政只是呵呵。 当初的我，你爱理不理；今天的我，恕不奉陪。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呢。 凌超逸去了上海，负责凌天集团华东大区的生意。临行前，给申屠政去了信息，大概以后要处于两头跑的状态，但还是以上海为主。 申屠政看后苦笑，他一通表白，将人家吓到了上海吗？ 意屏科技的a轮融资已经结束，善解意这一次入股200万，但凌超晗算她700万，因为在他心里，宣传片的主角，非她莫属。 只不过当凌超晗邀请善解意出镜时，被善解意以“近期太忙无暇分身”而拒绝。 但凡有一点让君羡不开心或不舒服的事，善解意解决不做。君羡永远第一位。 凌超晗对此很伤神，尤利娅知道后，主动请缨，代他请善解意出镜。 165 意屏科技的代言人(中秋快乐) 十一小长假后，善解意返回校园。上数学课时，尤利娅走进了教室。 帝京秋意渐浓，天气也寒凉起来，尤利娅穿着件卡其色风衣，里面是勉强及膝的a字裙，露一截小腿肚白的晃眼。配上她的金色大波浪，蕃茄红的唇彩，真的很美很飒。 数学系全班男生“哇哦”，吸气。到底是理科班，男女比例严重失调。他们也见过美女，比如善解意，但善解意和尤利娅完全是两种美。 善解意不弹琴、不解题时，像个精致的芭比娃娃；而尤利娅则是那种很有侵*略性的美，会激起男生的征服感。 老师对大家的反应，就很怒其不争，对充满理性和逻辑之美的数学，怎么不见你们这么热忱？ 尤利娅很享受自己成为焦点，优雅地走进，坐在了善解意的右边，隔一个桌子。 善解意看向左边的车黎尔，车黎尔埋头书本，认认真真看书，雷打不动。 好在接下来没有什么幺蛾子，尤利娅坚持下来一节课，中间休息。 “善解意，能和你谈谈吗？”尤利娅开口，说的是俄语，直爽的东欧人单刀直入。 善解意合上了笔记本，慢吞吞抬起眼皮，用俄语问，“谈什么？” 暗搓搓凑过来的帝大高材生一愣，靠，说俄语，高级啊。他后面跟着两个男生，推他上前，别怂。 “美女，你是交流生还是念念同学啊？”男生说的是英语。没办法，俄语不是谁都会的。 尤利娅拢了下金色长发，一个动作风情万种。她面带笑容，用中文说：“想要联系方式吗？” 男生又是“哇哦”，好open，和中国姑娘的腼腆羞涩完全不同。“可以吗？” 尤利娅电眼一眨，很遗憾的模样，“抱歉哦，我有男朋友了，也是帝大的。” 未来的男朋友，研究生刚毕业，帝大校友，尤利娅对这个答案很满意。 善解意觉得这样不好，大家都上课，现在注意力都在尤利娅身上，影响了大家。她又用俄语问：“尤利娅，你找我什么事？” ok，尤利娅也不兜弯子，“善解意，借你十分钟，我们去外面说。 “八分钟。” 课间休息十分钟，刚刚过去了两分钟，善解意要在上课前回来。 “好。”尤利娅也爽快，八分钟够了。 两个人到了走廊，又惹来一阵注目。 “善解意，我今天过来，想请你作为意屏科技宣传片的主角，出镜。”这回说中文，显得有诚意。 这件事凌超晗说过，善解意拒绝了，没想到尤利娅也为这件事而来。 “我最近很忙，很多课还有演出。” 善解意还想提前毕业，给自己男朋友公开的名分，为此她是真的拼。 “拍宣传片用不了多长时间，全长五分钟，一两天就可以了。”尤利娅也不放弃。 可那样要占用周末，善解意的周末，只想给音乐、钢琴和君羡。她摇了摇头。 “为什么？你怕君羡不高兴吗？”打破砂锅问到底。 善解意想起了上次，凌超晗做客琳琳姐的直播间，他讲了意屏科技的名字来由，直播间网友直呼“高举晗意cp的大旗”，当时君羡的脸都绿了。 那时她还不懂，可现在两个人明确了心意，她想他应该是吃醋了吧。 善解意诚实的应下了。 尤利娅淡笑，“善解意，我来之前去找君羡了，他说没意见，只要你答应，他尊重你的想法。” 善解意拿出了手机，给君羡语音确认。“君羡，我可以拍意屏科技的宣传片吗？” 那边君羡秒回，“喵喵，你做主好了。” 善解意很体贴人，君羡这么好，她更不能拍了。于是，她正经地和尤利娅说：“我决定了，还是不拍。” 尤利娅要跪了，怎么说不通呢？ “善解意，就当帮帮我好不好？代言费五百万，这是一个双赢的局面。”她抓住了善解意的手腕。 事实上，尤利娅也是这样和君羡说的。 他们的对话很简单。 尤利娅：“乐先生，今天贸然拜访，只想求你帮我一件事。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不会很为难。” 君羡：“什么事？” 对于喵喵这个对手，君羡从心底是尊重的。 尤利娅：“求你让善解意答应，拍摄意屏科技宣传片，代言费五百万。” 君羡：“意屏科技啊？” 那就是凌超晗的创业公司啊！ 尤利娅说：“算是我的私人人情。我在追求凌，我希望达成他的渴望，他所愿就是我所愿。等追到他了，就没有人惦记善解意了。” 天晓得，尤利娅是怎么将中文说的这么溜，而且将这其间的关系摸得如此透彻。 君羡笑了笑：“你这样不计后果地为他着想，为很佩服。对于这个建议，我虽不喜，但不会替解意做决定，她做什么决定，我都会给予最大程度的尊重。” 至此，尤利娅找到了善解意。 “我想帮到凌，我知道他希望你出现在屏幕里，哪怕只是留一份念想。至于乐先生，他有那个容人的量。你们的感情，没有人能进入。” 是的，没有人能进入君意的世界。 善解意别这个事实取悦了，她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之前代言天牧牛奶，我每天都喝。那我现在还需要做什么？” 她是个合格的代言人。既然答应出镜，既然同意代言，便不是走过场。 尤利娅幸不辱命，“真的，一个宣传片就好了，本色出演。” 善解意还是要了广告公司给写的脚本，整体基调积极、温暖，充满阳光和对人的关怀。 善解意看了后，提出了一个疑问，“和我看的科幻片不一样呢！” 凌超晗问她，“你心目中的意屏，应该呈现什么样子。” “ar、vr，互动，超炫，面向未来。”善解意描述了自己心目中所想的，凌超晗恍然。小猫女总是能给他启发。 凌超晗连线了广告公司，提出增加宣传片的科技含量。广告公司的人一波齐咬牙，这个需要建模，增加了很多技术互动工作。 根据节点，大概要等到十一月份才能拍摄了。 尤利娅得到了善解意肯定的答案，回去给凌超晗说。凌超晗看着这个热情的东欧姑娘，“尤利娅，如果我不是先遇到善解意，那么你现在应该是我的女朋友了。但是没办法，爱就是有先后顺序的。她在我心里生了根，我没办法再接受别的人，抱歉。” 尤利娅不见气馁，她笑的从容甜美，“没事啊，你开心就好，能让你开心我也很开心。我可以等，我相信终有一天，你会看见我的好。” 时间的钟摆前行，2015年的中秋如约而至。 终于到了纽约爱乐乐团访华的时间。这场将于大会堂举行的演奏，不只是一场音乐的交流，更是一个友谊的桥梁。 166 创立自己的音乐厂牌? 善解意答应了尤利娅出镜，但因为下意识一句话，凌超晗令广告公司改剧本、重新建模，那就是后话了。 纽约爱乐乐团已先一步抵达帝京，下榻帝京瑞吉酒店。 正式演出之前，善解意和乐团演练了两次，非常完美。 关于选曲，除了西方古典音乐，乐团还选取了善解意在卡耐基音乐厅的两首东方传统曲目改编的钢琴曲，以及大电影《止战》同名的钢琴纯音乐。 本次演奏会还有个特征，非商业化。 也就是说，不对外售票，全程观众为两个国家高层。 这是一场具有显著的意识形态的演奏。 “进去吧，我会在长安街上等你。”君羡说道。 在以往善解意的全部比赛和演奏中，君羡总是会坐在台下。有他在的地方，她就会安心。而今天，她独自登台。 善解意嘴角上扬，“等我，演奏结束我们在长安街散步。” 当代诗人双江曾写过，这十里长街啊，美的没有尽头，相爱的人沿着长安街走下去，会走到爱的尽头。 那时她不懂，现在已拥有。 这场演奏会到底现场盛况到底如何，全世界的人只能通过媒体的只言片语，极尽想象之能事，脑补出来。 而后有国家主流媒体对善解意进行了高度的赞扬，称“她用超越国界的音乐语言，搭起了友谊之桥，进行了一场音乐的外交。” 此刻，君羡还不知道这一切，他只等待她的凯旋。 长安街上又来了一名听众，给形单影只的君羡，陪伴。 “她真幸运，很少有人能走到这一步，我希望沾一沾她的锦鲤体质。”申屠临渊羡鱼。 “每个人的使命不同，再说，你的新专辑不是万事俱备了？我们可还等着分成呢！”君羡说道。 一抹苦涩在心头，“君羡，我特么是有多倒霉，寄出去的小样没有一家音乐厂牌回应。哦不，有一家伸出了橄榄枝，特么的居然是摩登音乐，你说可笑不可笑！” 君羡回望申屠政，知觉那一刻，他的眼底都是沧桑。 我们曾经风华正茂，而现在，满目沧桑。 “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申屠双手插在了头发里，有深深地疲惫感，“回，是回不去的，除非打断我一身的硬骨。可是进，我真的不知道方向，我怀疑他们联合玩我。” 以申屠政在声音之战舞台上的表现，以那几首曲目的大获成功，他不应该落得个无人签约的局面。 “或许，你可以与音乐网站合作，收录在vip曲目中，面向付费的听众。”君羡沉思了会儿，给出自己的建议。 国内付费音乐起步几乎和付费视频相同，但付费视频已经形成了一定规模，而付费音乐依然很小众。大家对于这种版权，还没有相当的意识。 “君羡，我一个非知名的歌手，以一己之力，想要争取合理的权益实在太难了。我需要挂靠一家音乐厂牌或唱片公司，” “当初，喵喵寄出demo的音乐公司，你都投过了吗？”君羡努力思索，是否还有漏网之鱼。 申屠政望着君羡，忽而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像发现了新大陆，整个人神采飞扬，“听着君羡，你为什么不创立一个自己的音乐厂牌呢？你和善解意加起来，就是最好的品牌。能编曲、能填词，能演奏，她又有如此的影响力和号召力。如果你们成立了音乐公司，就可以将我签约在旗下啊。我创造的每一分收益，都将与你们共享。” “创立自己的音乐厂牌？”君羡喃喃自语，“我从未想过这一点。”自从领养了善解意，君羡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培养小姑娘身上。随着善解意一步步打开自己的舞台和天地，他居于幕后，成为她背后的坚实后盾。 “那你现在可以好好想想了，兄弟的后半生靠你了！”申屠政就差抱住君羡，大哭一场了。他终于找到了靠山。 “创立自己的厂牌，需要资本、需要管理、需要专业的营销团队、音乐团队，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我和解意就算以一敌三，除了可以做音乐团队的事情，其他的都是从零开始。”君羡审慎思考。 “不不不，君羡，你们有资本啊！聂立新最开始起家的时候，手上资本也不过几十万，你和解意现在的基础，肯定好过聂立新啊。有钱好办事，接下来招兵买马，撸起袖子加油干就是了。” 申屠政的想法，打开了君羡的思路。 是的，他几乎不会再有重返舞台的机会，他就甘心默默无闻在幕后呢？当善解意星光璀璨时，当善解意成为一代音乐大家时，他何尝不想与她并肩，而现在，或许是筹谋的时候了。为他们的未来，谋一条更广阔的出路。 君羡拍了拍申屠政的肩，拳头和他相撞，“让我考虑考虑，如果我的音乐品牌成立，会第一个签约你。 申屠政麻溜地抱紧君羡，得了，以后不能以兄弟相称了，君羡就是他申屠的君主爸爸。 谈话的时间过得很快，两个人畅想未来。 两个小时候，善解意从大会堂出来。 “创立自己的厂牌，需要资本、需要管理、需要专业的营销团队、音乐团队，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我和解意就算以一敌三，除了可以做音乐团队的事情，其他的都是从零开始。”君羡审慎思考。 “不不不，君羡，你们有资本啊！聂立新最开始起家的时候，手上资本也不过几十万，你和解意现在的基础，肯定好过聂立新啊。有钱好办事，接下来招兵买马，撸起袖子加油干就是了。” 申屠政的想法，打开了君羡的思路。 是的，他几乎不会再有重返舞台的机会，他就甘心默默无闻在幕后呢？当善解意星光璀璨时，当善解意成为一代音乐大家时，他何尝不想与她并肩，而现在，或许是筹谋的时候了。为他们的未来，谋一条更广阔的出路。 君羡拍了拍申屠政的肩，拳头和他相撞，“让我考虑考虑，如果我的音乐品牌成立，会第一个签约你。 167 歌坛天后的秋日私宴 君羡和善解意说了创办音乐厂牌的事，善解意拍手称快。 “我们一定会成功的。”她充满信心。 “因为我们拥有最重要的两样事物，我和你，是吗？”善解意的这句新口头禅，君羡已经倒背如流，“只是，喵喵，既然创业，我们就要投入资本了，我们的小金库会变成工作室、变成设备和员工的开支，也可能一无所获哦。” 创业有风险，君羡要和善解意说明白。 “那你就负责给我接通告，接代言，参加比赛，搞巡演，我们总会过去的。”善解意的世界，一片光明，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君羡伸出手，指腹在善解意的口罩上，摩挲了一下。这种无条件的信任和支持真好。“好，这个需要好好策划一下。当务之急，租用办公室、招聘以及新厂牌的商务注册，我来搞。” “那我做什么？”善解意要帮君羡，不让君羡一个人受累。 君羡轻笑一声，“你出资，做大股东。” 以前君羡和善解意有过协定，君羡作为善解意的经纪人，除了飞机票、酒店、餐饮的费用，君羡会拿一部分比赛的奖金分成，以及商业活动分成。只是这两个人都对钱财无感，便一直放在了家里的保险柜。后来，善解意用这些钱，做了天使投资人。 善解意猛然想起了这件事，她挪用了小金库，投资凌超晗的创业公司，现在她要拿回来。 回去的路上，她暗搓搓地给凌超晗发了条微信，“你明天有时间吗？来帝大一趟。” 发完立刻删除，把手机藏起来。 相识以来第一次收到善解意主动发微信的凌超晗，笑出了猪叫声。“解意，我现在就有空，随时都有空。” 应了那句话，在乎你的人，从来都不忙；喜欢你的人，随时都有空。 不过，善解意是不懂话外音的。 “我现在没空。” * 中秋结束后，善解意在莫扎特之家练习室见了凌超晗。 凌超晗瘦了些，只是眼眸更亮，看她的时候整个人都开始发光。 “我想，宣传片能不能尽快拍摄？”善解意开口了，没有寒暄。 “啊?哦哦哦可以。”解意说的话，在凌超晗这里，但无不可。不过他又想到一件事，“广告公司说要建模、改脚本……算了，让他们加加班，大不了追加点费用就搞定了。” 见他爽快应下，善解意犹豫了一下，低声地说：“还有，我想从意屏科技，拿回我的钱。” 对于像意屏科技这样走融资的公司，前期都是需要大量烧钱的，资金流动大，需求也大。而理论上来说，投资人不能以任何形式抽逃出资，否则对于创业公司将会造成资金链的断裂。除非找到新的投资介入，这个过程需要协商而定，可能投资人无法拿回全部投资，也可能高于估值。 “解意，你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凌超晗问。 善解意抬眸，小猫眼是弯的，“我要和君羡，创立一个属于自己的音乐厂牌，只是需要很多资金。” 心里隐隐闷得慌，她说自己的厂牌，可是她作为意屏科技的合伙人，从来都没当公司是自己的。“解意，给我一些时间，我来搞定。希望你的厂牌，可以做的特别大！” 这个过程也许会很艰难，对他的影响很大，但凌超晗什么都没说。 善解意笑笑，“嗯，一定会的。” * 宣传片拍摄的地点，是在帝大信息学院的信息实验室和情人坡。 凌超晗和自己原来的导师打了个招呼，借了实验室半天。导师对于凌超晗这样的学生，那是尽一切条件开绿灯。 情人坡的草坪，是凌超晗开始柔性显示屏创业的开端。 这个季节的情人坡是极美的，草见衰，但落了一层枫红、金黄的落叶，有鸽子在草坪啄食。 一个学生拿着手机在拍照，可是拍了几次都拍不好。 这个时候善解意出现了。 她主动提出帮那个同学拍照。 4a广告公司的摄像，将焦距对准了善解意，秋日的下午，阳光暖洋洋的，折射在女孩身上，脸上，为她镀了一层金。她注视着手机屏幕，给了摄像一个歪头杀的表情，她说：“为何不聚焦视觉显示技术呢？那样，我们是不是可以拍出更美的画面？” 凌超晗站在不远处，他也拿着手机在抓拍。不拍情节，只拍他喜欢的姑娘。她的一颦一笑，她的一眉一眼。 想到他的创意，经过女孩的演绎，成为一个经典的故事，被大家传播，他只觉得人生最大的成绩感，也莫过于此了。 这一段前后拍了一个多小时。然后摄制团队来到了实验室。 善解意走到实验室中间，后面都是各种精密仪器，而她的盈盈指尖，拿着一个手机。“我们生活在一个充满屏幕的世界，生活离不开方方正正的屏幕。但如果屏幕拥有弹性，可以卷曲、拉伸、凹陷甚至凸起，世界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的手指在虚空中画了一个圈，她像输入密码一样点了几下。 这一段拍摄，加入了一些科幻的元素，将不同状态的屏幕一一展示，就拍的特别炫酷。 最后结尾时，善解意说：“方寸之间，影响世界的小小屏幕。意屏科技，在你身边。” 摄像导演喊停，非常完美。 凌超晗走向了善解意，张开双臂，没有拥抱。“解意，非常好，谢谢你参与我的梦想。” 善解意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和他的大拇指相碰，她已经不再那么畏惧肢体接触。“你的梦想很了不起，想想这样一块小小的屏幕，真的影响世界，我很期待。” 凌超晗瞬间觉得，人生可期，未来可期。 手机铃声响起，是《写给贝多芬的情歌》前奏，善解意接起了电话。“喂琳琳姐，什么事？” “念念，杜岚要举办一场秋日私宴，她想邀请我和你参加，你有时间吗？” 善解意之前听说过杜岚。韦琳琳以前采访过她，还以自己一贯的风格调侃她，大意是“你堂堂歌坛天后，自己做豪门不香吗？为什么非要嫁入豪门呢？”杜岚当时回答，“大概，为了爱情吧”。 韦琳琳的犀利并没有得罪杜岚，相反她赢得了杜岚的私人友情。 “琳琳姐，我和她不熟，可以不去吗？” 韦琳琳说道：“如果不想去，我和她说一声。事实上，杜岚非常欣赏你，对于你在声音之战上做的几首曲子，她喜欢的不得了，还想有机会可以请你为她作曲呢。她之所以让我来邀请你，就是怕你不喜欢这种应酬。没关系，我和她说。” 168 凌家密辛:爹不疼的小儿子 善解意收到了韦琳琳的电话，杜岚想邀请她参加秋日私宴。 她不适合这样的场合，但她想起了一件事。“琳琳姐，我和君羡要创业了，你要不要过来帮我们？” 君羡曾说，善解意需要一个新闻发言人。在没有找到合适人选时，君羡暂代这个职位。善解意觉得，琳琳姐无所不能，当发言人简直完美。 “创业？你们创什么业？” 善解意躲到角落里，微微压低了声音，却掩饰不住的雀跃，“开一个唱片公司，创立属于自己的音乐厂牌。” 电话那头是短暂的沉吟，“念念，如果这样，我觉得你更应该去杜岚的宴会。杜岚虽然退圈，但天后的号召力还在，不然声音之战也不会请她当导师。而且杜岚的圈子都是音乐人，你开公司难免要和圈内人打交道，这不是一个结交同行的好机会吗？” 额，好有道理，善解意觉得无可反驳。 为了他们还在萌芽中的公司，善解意决定去看看。“好，哪天？” “十一月一号。” 善解意打电话时，并没有刻意避开凌超晗，所以他听到了“杜岚”。 他对杜岚的了解比一般人还要多一点，因为杜岚也是住在西山墅的，和凌家只隔了两户人家。换句话说，凌家和杜岚的老公宋家，是邻居。 杜岚的老公，叫冼益伟，投行公司创始人。或许，凌超晗可以和他聊聊融资的事。 * 关于善解意要撤回投资的事，到底还是打了凌超晗个措手不及。 换做别人，这自然是违背契约精神的，但谁让她是善解意，是他最喜欢的人呢？ 所以凌超晗把公司财务总监叫进了会议室，聊了很久。 之后，凌超晗连着开了几个会议，希望大家共克时艰，将硅谷那批订单的日期往前赶。 程叙察觉到了异常。追问之下，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老大，善学妹这个时间不能撤资，我们新产品的研发正到了关键阶段，如果资金不能及时补位，那这个损失，是不可估量的。” 凌超晗在会议桌上抽出一张湿巾，狠狠揉了揉自己的脸，让自己保持清醒，“她此刻需要资金。当初她带着善意来帮我，我现在怎么能回绝她？就算她没帮过我，一旦有求于我，我都会眼睛不眨一下帮她的，更何况这种局面？” 程叙并不同意这种做法，他希望凌超晗能改变主意，“她那么急吗？再给我们一点时间。半年，不，三个月，到时候，她的千万就不止千万。现在这个时候找下家，也未必收得回全部投资啊。” “资金腾挪一下，我已经让财务去操作了，实在不行……”凌超晗望着窗外，夜色已经深浓，“我再去找投资公司，或者干脆求我的父亲。” 凌超晗太拼了，有时候程叙会误以为他根本不是富二代，而只是一穷二白肯拼肯干的傻小子。 程叙拍了拍他的肩，“能找你的父亲，那自然是最好的。老大，我说的话可能不合适，也不该我问。我只是想不明白，你哥哥姐姐都在公司担当重要角色，为什么到了你这里，就要白手起家呢？” 有疑问的又岂止是程叙一个人？ 公司进来的新人，有好几个私下议论这件事。 凌超晗捏着眉心，捏的都红了。“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从父母、哥哥的嘴里听得只言片语。” 这涉及到豪门秘辛，程叙目光灼灼，显然对这个故事充满了好奇。 这些年不吐不快的事情，憋在心底太久，凌超晗也更渴望有个倾诉的对象。他说：“男人的嘴，我能相信吗？” 程叙立刻举起了三根手指，“天地为证，今天老大对我说的话，我如果透露一个字，就让我智商下限，写不出一个算法来，从此在无好胃口，让琳琳从此不理我。” 听到琳琳两个字，凌超晗笑了。这个誓够重的了，程叙应该不会拿他最看重的人发大愿。 “我出生后没多久，母亲就离开了我。别误会，她还在，只是住进了疗养院。” “都说相爱的父母，是孩子最好的礼物，我没有幸运享受这一份礼物。” 程叙深以为然。他暗自下定决心，将来一定好好地爱琳琳，这样，他们的孩子也会很幸福。 “我也是偶尔听家里的老佣人说过，我的父亲，大概爱上了……其他的人。故事总是很俗套，他爱的人不爱他，所以当时他请我的母亲，帮忙追求……那个姑娘。” “大概你也猜到了，我的母亲爱着我的父亲，自然不会真心帮他去追。但她设身处地为他着想，一切以他为上的心，还是得到了我父亲的……认可。后来他们就……在一起了。” 生米煮成熟饭，果然是屡试不爽啊。程叙暗搓搓对手指，怎么能和琳琳，煮好这锅饭呢？ “在我哥哥凌超砚之前，应该还有一个孩子的，只不过他没能来到世界上。至于发生了什么，我不得而知，但我父亲的确是愧对母亲的，所以在我哥出生后，父亲将很多爱，给与了我哥。到我姐出生时，因为当时他们都很期望一个小女孩，姐姐的到来正好弥补了他们的心愿，所以姐姐也很受宠。” “可是后来，父亲大概知道了母亲所做的事情，对她生了嫌隙和埋怨。母亲就希望再用一个孩子挽回他的心。所以你看，我其实不是父亲想要带到世界上的。我和姐姐就差了一岁多，那时候母亲身体也没将养好，生了我亏了身子，就被送去了疗养院。而父亲，自然对我也没什么好感。” “这些年来，我也算衣食无忧，但我知道父亲对我，和对哥哥姐姐终有不同。我名义上是家族第二顺位继承人，可从来没接触过家族业务。而我哥哥，五岁就被父亲带进了家族办公室，坐在他的腿上听他们大人开会。我那时就想，一定努力做出一番成绩，让父亲刮目相看，把母亲接回家来。” “十五岁那年，我参加了《科学少年说》，因为一道建筑题没答出来，败给了解意。从那时起，我决定将来要学习建筑学。大学我也这么做了。有一阶段时间，父亲对我这个选择是满意的，让我接触一些家族开发的项目，做建筑设计。可我拿了建筑学学位，转身又创业起来，他就对我失了耐心。尽管我很快靠自己的努力，赚了五十万，在他看来也是没有责任的表现。” 程叙耐心地听他的话，不时配合眨啊眨眼睛。“老大，就你这颜值，你母亲肯定也是个美人儿。不是我说，你爸放着你妈妈那样的人，喜欢别人，这这这……” 凌超晗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件事，他在地下的酒窖藏猫猫。看见了独自饮酒的父亲，听到了他的喃喃若语，他在叫着“茵茵”的名字。他说，“你这么美，这么好，遇见了你，便觉得世上一切花儿都失去了颜色。可你，为什么偏偏选中了那个吹口风琴的平凡男人呢？” 169 春晖三姐妹再相见 说出了深藏许久的心事，凌超晗如释重负。他从会议室起身，衣服挽在臂间，和程叙告别。“我走了，你，也回吧。” “那，资金的事……”毕竟是合伙人，事业上同进退，程叙少不得问一嘴。 凌超晗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十一月一号，我去见大投资人。” 大投资人，自然就是杜岚的老公——宋益伟了。 当然，他也是存了私心。就算生意谈不成，能远远看一眼小猫女，也是好的。 * 帝京进入十一月，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 杜岚的私宴不是在自家别墅举办的，而是别墅社区的会所。 一般来说，高档别墅社区都会配置会所，美其名曰延伸业主的社交圈。 西山墅的会所名珺廷，珺，美玉。翩翩君子温润如玉，这是对业主的一种赞美。珺廷，君子汇聚之廷。 会所，还连着一方小花园广场，是那种类似沃子爵堡的几何园林和刺绣草坪。即使万树凋落的季节，那些灌木和小品、雕塑依然呈现出秩序和生气。 善解意和韦琳琳是一起过来的。 她今天穿着千鸟格的针织套裙，毛茸茸的看起来很温暖。上面的开衫里面搭配着黑色的高领毛衣，下面是黑色的打底裤。她其实很想试试像尤利娅那样，露着一截小腿肚会怎样。但，不可能的，谁让她找了一个管东管西、管秋天穿秋裤的爹系男友呢？ 韦琳琳手持杜岚的邀请函，在物业管家的带领下，来到珺廷会所前的小广场。 其时，小广场上已经聚了一拨人。 硕大的签到板上，写着“赴一场醉人的音乐盛宴”，签到的嘉宾朋友会有专门的人负责拍照，领取一份纪念品。 就这阵仗，十足十学了戛纳红毯秀。 客随主便，善解意和韦琳琳在签到板前合影，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善解意循声望去，是个男生，面孔是熟悉的。她记了起来，和她一起参加柴赛的男钢琴师，世界真小。 天可怜见，善解意记忆力惊人，但这个人存在感太弱了，她记不起他的名字。 “善解意，是我啊，杜钧璞。”男钢琴师杜钧璞在向她招手。 “你好，好久不见。” 韦琳琳也认出了这个人，毕竟她曾经跟随报道的，“杜琴师，你和……天后杜岚，什么关系？” 杜钧璞略带腼腆，“杜岚是我姑姑。里面请，我姑姑一直念叨你们呢。” 说着，他在前面引路，将两人引入小宴会厅。 不愧是歌坛天后，宴会厅里演奏的是一支名为“小甜饼”的流行乐队，宴会厅舞台c位，摆着一架施坦威钢琴。 座椅是很随意地摆放，呈现出私宴惬意随和的状态。 宴会的一侧设置了吧台，吧台后面是酒架，摆了很多种基酒和辅酒。气质温婉的年轻女调酒师，熟练地调好了一杯鸡尾酒，递给一位嘉宾。 嘉宾只品了一口，便赞不绝口。 善解意视线望了过去。 那个女调酒师，她也认得，事实上，在声音之战的幕后还见过。只不过当时她被君羡叫走了。 唐歆玥。 杜岚是唐歆玥的导师，在这个场合见到唐歆玥，不足为奇。 杜钧璞将两个人引到了今日派对女王杜岚的身边。“姑姑，她们到了。” “哦，琳琳，好久不见，我可真是好想你。”穿着宝蓝色礼裙的杜岚，向韦琳琳热情地拥抱。 “岚后，你的气色非常好，今天艳压全场。”韦琳琳说道。 流行乐坛的人，才会称呼杜岚为“岚后”。这个风靡乐坛十几年的女人，以其小红莓式的空灵嗓音，长盛不衰，人气经久不减。 “名嘴林啊名嘴林，这张嘴就是金字招牌！”老朋友相见，分外热络。 “早不是什么名嘴林了。我呀，现在是自由职业者了。”韦琳琳说着，引善解意给杜岚，“幸不辱使命，解意给你请来了。她呀性子安静，不喜应酬，难得会过来呢。” 杜岚啧啧，仔细地端详善解意。在声音之战的舞台上，她远远地见过善解意，只觉得善解意在音乐一途是个有天分的，老天爷赏饭吃。近距离观看，更觉得她灵气逼人。 “解意，我可以这样叫你吗？我实在太喜欢《写给贝多芬的情歌》那几首了！哦，我甚至都想复出去唱你写的歌了。” 主人的热情，善解意感受到了，她淡然说道：“歌，是君羡写的；曲，是我做的。我们很快就要成立音乐工作室了，如果你喜欢，可以有合作机会的。” 她本不善言辞，没有弯弯绕绕，直抒胸臆。 “是吗？那太好了！”天后杜岚快要化成小迷妹了，对于善解意毫不吝啬地喜欢和赞美。“工作室开业庆典，一定要请我去，如果可以一展歌喉就更好了。” 这时一个男人从她身后走来，挽住了她的柔软腰肢，“岚岚，陪我去见两个重要的……小伙伴。” 男人看起来四十多岁，穿着高定西装，温和地和善解意、韦琳琳打了个招呼。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投行大佬宋益伟。 杜岚告歉，笑道：“你们随意，我去去就来。” 善解意和韦琳琳并肩，看杜岚的方向，宴会厅安静的一隅，有一男一女，却是凌超砚和南乔楚。 “他们也在这里啊。”善解意喃喃自语。 她平时只在专业课上见过南乔楚，她已经知道了当初工体事件的始作俑者，现在对上南乔楚，更没什么话可说。 “琳琳姐、念念。”唐歆玥端着两个酒杯，在唤她们。 两个人回身。 一瞬惊喜。 善解意还记得这个春晖孤儿院一起玩耍、一起学习过的小姐妹，可惜上次时间匆匆，没来得及细说。“玥玥？” “是我，念念你真好，还记得我。”唐歆玥的酒杯递送了过来，“我想，我们应该喝一杯。” 她的酒杯被韦琳琳拦在了途中。韦琳琳绷着脸，眼底揉碎了寒霜，比深秋更冷。“念念还小，不能喝酒。” 善解意：“……” 很想说一句，我已经成年了。 “念念她不是，杯酒曲十篇吗？正好今天导师准备了钢琴，我们都等着念念的琴音洗耳朵呢。” 170 做你的发言人、你的声音 “你对念念很关心啊！”韦琳琳的语气是冰冷的，不带温度。“看不出来，你还会调酒呢。” 善解意没见过这样的琳琳姐，因为她以往待人都是温暖的，像个小太阳。 唐歆玥垂下眸子，缓缓收回自己的杯子，隐忍不发，“如果可以，谁不愿意无忧无虑，十指不沾阳春水呢？可没有人为你去做，你就只能靠自己，谁还不是为了生活呢？” 生活的艰辛，唐歆玥受够了。 韦琳琳冷哼了一声，转而向念念温柔道：“念念，陪我去一下卫生间。” 善解意看看韦琳琳，又看看唐歆玥，她不明白这紧张的氛围从何而来，但她选择和琳琳姐一起。“玥玥，我去一下。” 快步如风，善解意追上了韦琳琳。出了小宴会厅。 * 唐歆玥僵在了当场。 三个人的小圈子，也有亲疏之分。而她，是“疏”的那一个。 “唐小姐，我想要一杯sexonthebeach。”声音超级熟悉。sexonthebeach是一款酒的名字，也是属于他们的暗号。 唐歆玥豁然转身，看见了那张许久不见的脸庞，她激动地差一点捂住了嘴巴。 男人将手指抵在嘴边，“嘘”，而后极低的声音说，“五分钟后，来二楼找我。”男人从他手中端过了一杯酒，出了小宴会厅上二楼。 唐歆玥默默在心底数着“一、二、三……”她从未觉得时间如此漫长。 五分钟后，她状若无人，先去了趟卫生间，并未见到善解意她们，四周顾盼，这才拐上了二楼。 会所的二楼也是由一个个包房构成，她向里走过去，棋牌室、桌球室、瑜伽室、禅茶室、雪茄吧…… 一间包房的门开了，从里面伸出了一只手，将她曳了进去，门随之关上。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她被抵在了墙面，男人的吻已经覆了上来。 唐歆玥的手臂攀上了他的脖子，眼睛迷蒙，万千柔情为他而绽放。 “有没有想我，嗯？”男人的语气中带些这鼻音，似乎有点感冒。他的额头抵着她的，手落在她的脖颈上。 唐歆玥忽然满心委屈，她梗着脖子，嘴硬，“没有，我差点忘记你了，你生病也好，健康也罢，都和我没关系。” 男人笑了，察觉出了他的状态呀，他的心情顿时更加明媚，低下头又吻她，不太温柔，有点暴烈，中途都不换气的。 唐歆玥身体软绵绵的，如在云上，下意识抱着他的腰。“阿宣、阿宣，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景耘宣停了下来，手指触碰了下她的脸蛋儿，上面有一滴泪，“最近，的确比较麻烦。她发现了，我少不得安抚她一番。” 她，就是他的太太邵然吧？而他，没有追究她的自作主张？ “需要我做什么吗？要么，我去和她说，是我的错，我不该爱上你。”唐歆玥咬着下唇，楚楚动人。 “什么都不需要做，她不知道是你。疑心疑鬼也就一阵，过了这段日子就好了。男人在外谋事业，谁还没有个应酬？”景耘宣不以为意，“你新专辑成绩还不错，让你的经纪人，给你接一些通告，趁热打铁。” 唐歆玥这才从他怀里挣出来，“你今天怎么舍得过来，这里……”她指指上面，“没有监控吧？” “你先出去，我一会儿再下去。晚上，洗香香的在公馆等我。” 唐歆玥媚眼如丝，又深情望了他一眼，颇为恋恋不舍地出了雪茄室。在她出去后，会所二层的转角楼梯处，缩回去一个镜头。 * 会所外，韦琳琳停下脚步，转身。 “念念，以后她说的话，不要听。”她眯着眼，透着寒光，似乎要穿透墙壁，抵达某人的身上，“她已经不是孤儿院那个小玥玥了。” 善解意不能理解，“为什么呢？”不过她马上想起来，在声音之战的后台，君羡对唐歆玥，似乎也是这个态度。 对善解意，韦琳琳没有隐瞒，她牵着善解意的手，向会所外走，在无人的角落，说道，“念念，我比谁都更难过。她也许有她的难处，但不应该以伤害别人为手段。我这主持人，就是拜她所赐，葬送了职业生涯。” 以前善解意也问过，琳琳姐明明干的那么好，为什么要辞职。现在她明白了。“琳琳姐，你是最优秀的。离了直播间，可以来我们的工作室啊。君羡说，想找给我找个值得信赖的新闻发言人。” 韦琳琳轻笑出来，不知不觉间，小姑娘长大了，都能给她提供就业岗位了呢。“好好好，以后我就做你的喉舌、你的声音，等着你给我发薪水。” 善解意又想起君羡说，要她做大股东，她忽然感受到了压力。“那我，要努力接通告了。” “通告、代言、演奏会策划、各种合作事宜，我来帮你。以后乐先生专注于唱片公司的管理，这些事情都由我来做。”韦琳琳舒展开眉头，只觉得无比地有成就感。曾几何时凌超晗愿高薪聘她，她拒绝了。现在，因为念念，她愿意。 说曹操，曹操到。 物业管家引着凌超晗来到会所。 “琳琳姐、解意，你们都在啊，好巧！”凌超晗笑着打招呼。 韦琳琳露出耐人寻味的笑意，分明你追了来，还说巧？“凌少，今天不忙吗？” “我家，就在社区。听说这边搞了活动。我呢，过来蹭蹭欧气。”说着，他还冲着善解意眨眨眼睛。 “那你进去吧。”善解意说，她还想和琳琳姐说悄悄话。 凌超晗：“……”他能说，他是为她而来吗？“一起吧。” “女孩子说话，男孩子不要偷听。” 凌超晗摸摸自己的鼻梁，小猫女说话好好听，忍不住想逗她，“嗯，我是男人，也没偷听，是光明正大地听。” “凌少，你哥哥在里边。”韦琳琳适时开口。 凌超晗讪讪进了会所。 看着凌超晗的背影，韦琳琳无奈摇摇头，这才对善解意说：“念念，有句话我说可能不太合适。你做天使投资人很好，凌少他们那个项目也很好，只是现在撤回，于你、于他的公司，都不是最好的选择。我听说……凌少在筹措资金呢！” 凌超晗的难处，没有告诉善解意。 善解意懵懵懂懂，有些规则她确实还不懂，“那我，再想想办法。” * 会所里。 杜岚与其丈夫并肩而立，宾客、各路音乐人随意地坐着。善解意只看着琳琳姐。 “欢迎大家百忙中来我的宴会，今天主要目的就是，以音乐之名，和朋友们聚一聚。所以呢，我们设计了几个小游戏，希望在座朋友都以可以玩的尽兴。” 第一个游戏是击鼓传花。 171 击鼓传花，有酒有乐 现场是有一支乐队的。 击鼓的重任，自然落在乐队的鼓手身上。 宾客们围坐成了松散的圆圈。善解意的右手边，是琳琳姐；而左手边，成功被凌超晗霸占。 在他们的对面，是凌超砚和南乔楚。 南乔楚温和地向善解意致意，就像久违的同学，没有发生任何事。凌超砚则对着弟弟比了个ok的手势。 南乔楚顺时针方向，隔着两个人，是唐唐。唐唐顺时针隔着一个人，则是景耘宣。 宋益伟暂时离开，杜岚宣布游戏规则：“我手上有一束干花，当鼓手的声音响起，大家传动干花；鼓声停，花在谁手，谁就喝一杯酒，表演一个音乐节目，弹琴唱歌rap都ok，乐队会全力配合大家。好，准备一下，游戏马上开始。” 说起来，节目还颇有些刺激。 有人举起了手，是凌超砚，他的一还搭在南乔楚的肩上，“澜姐，我只是陪女朋友的，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吗？我不是圈内人，可实在没音乐细胞呢。” 嘉宾退场难免扫兴，杜岚当然不许，“这可不成，如果大家都退出，我这派对可就无聊死了。这样吧，非圈内人士，可以选一个要好的人，代为表演，只要啊ta同意。” 这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凌超砚看向身边的南乔楚，坏坏地笑。“今天我不护花，换花儿来护我。” 几个乐坛流量小生，不禁哈哈笑，“凌大少，你可真行。” 凌超晗便也看了眼善解意，他喜欢她弹琴，如果不用喝酒就好了。 规则分享完，鼓手拿起鼓槌，大开大合，鼓点如疾风骤雨。干花从杜岚手中出，开始传动。 第一轮，干花落在了韦琳琳手中。 有物业管家递过来一杯调好的酒，酒只及杯身三分之一，泰坦水晶。 韦琳琳颇为江湖气，端着酒杯，她喝了一口，“岚后，各位，事先声明，我五音不全，所以待会得罪之处，大家多多担待。”她打了个响指，是向着身后乐队的，“十七岁那年的雨季。” 善解意小手热情地鼓掌，她其实没听过琳琳姐唱歌。想来应该和琳琳姐的人一样，热情充满正能量吧。 可没想到，韦琳琳一开口，全场跪了。 十七岁的花样年华，被韦琳琳唱出了暗黑、哥特、金属以及一言难尽的风格。 嘉宾都皱眉，一个流量小生以食指戳掌心，半开玩笑半戏谑，“我提议，名嘴林找外援吧，别人唱歌要钱，你这唱歌要命啊！” “要么，国民钢琴少女来吧，安抚一下我们的脆弱心灵。”又有人建议。 韦琳琳叉腰，保护欲爆棚，“让我妹妹来也可以，只是酒，我已经喝了，你们不能勉强她。” 那几个男孩子都说好。 “念念，你就给他们洗洗耳朵。” 善解意在大家的目光簇拥下，走向了钢琴。因为今天到场的以流行音乐圈内人居多，所以她没弹古典音乐，而是选了一首申屠的歌，乐队配合着完成演唱。 “解意，我超喜欢这首《写给贝多芬的情歌》，什么时候你也给我写一首啊。”杜岚当即说道，这也是她强力邀请善解意到场的原因。 “以后有机会的吧。”善解意开心地笑了，又想起了她和君羡的音乐厂牌，开业庆典时就要杜岚献唱一首好了。 第二轮击鼓，干花到了善解意的手中，还没来得及传递，鼓点停了。 善解意看着乐队的鼓手，就真的像故意的。 管家又端来了一杯酒，每杯酒似乎都是随机的不同的。 唐唐站了起来，指着那杯酒，“这款酒叫帝京雾霾，冲击力比较强，混合了烟熏和雪茄的味道，所以善小姐就喝一小口，意思意思好了。”她的目光不经意掠过景耘宣，又划过南乔楚，似笑非笑。 很贴心小姐妹的解释。 善解意盯着雾霾色的酒，很感兴趣。上次在赋格，她喝了酒，灵感倍出。只是这款叫雾霾的，不知道怎么样。 “这不是要坏了规矩？游戏总要尽兴才好嘛。”两个年轻人说道。 “解意，你且试试吧，浅尝辄止。” 善解意接过酒杯，抿了一下口，她打了一个颤，果然很刺激。 还想再喝第二口时，凌超晗已经夺过了酒杯，“你不能喝了，我替你。”说着，他一饮而尽。喉结滚动，特霸气性感。 善解意：“……” 干嘛抢我的酒喝？小眼神有点怨念。 凌超晗看着她，眼神要溢出糖水来。 “超晗，既然酒都替喝了，歌也一起唱吧。”凌超砚神助攻。 善解意想了想，“我弹一首岚后的《女人如香》吧。” 这是一首很经典的情歌，也是杜岚的代表作之一。 凌超晗打了一个酒嗝，“巧了，我正好会唱几句。”他直接夺去了乐队主唱的麦克风，在善解意的琴音中，完成了女声男唱的演绎。 唐唐站了起来，指着那杯酒，“这款酒叫帝京雾霾，冲击力比较强，混合了烟熏和雪茄的味道，所以善小姐就喝一小口，意思意思好了。”她的目光不经意掠过景耘宣，又划过南乔楚，似笑非笑。 很贴心小姐妹的解释。 善解意盯着雾霾色的酒，很感兴趣。上次在赋格，她喝了酒，灵感倍出。只是这款叫雾霾的，不知道怎么样。 “这不是要坏了规矩？游戏总要尽兴才好嘛。”两个年轻人说道。 “解意，你且试试吧，浅尝辄止。” 善解意接过酒杯，抿了一下口，她打了一个颤，果然很刺激。 还想再喝第二口时，凌超晗已经夺过了酒杯，“你不能喝了，我替你。”说着，他一饮而尽。喉结滚动，特霸气性感。 善解意：“……” 干嘛抢我的酒喝？小眼神有点怨念。 凌超晗看着她，眼神要溢出糖水来。 “超晗，既然酒都替喝了，歌也一起唱吧。”凌超砚神助攻。 善解意想了想，“我弹一首岚后的《女人如香》吧。” 这是一首很经典的情歌，也是杜岚的代表作之一。 凌超晗打了一个酒嗝，“巧了，我正好会唱几句。”他直接夺去了乐队主唱的麦克风，在善解意的琴音中，完成了女声男唱的演绎。 172 她的酒里有问题 中途中，宋益伟过来了，和杜岚告别，“谢谢大家来参加岚岚的宴会，我有些事情要去处理，大家玩的尽兴。” 凌超晗的目标是宋益伟，大投资人。 “解意，我出去一下，就算再传到你，只演奏就好了。” 善解意晃了晃小脑袋，玉面之上一抹绯红，用力地眨眨眼，握住了他的手腕，“你，要早点回来啊。” 凌超晗一愣，善解意一直以来忌讳肢体接触，从未对他如此亲昵过，今天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他便拍了拍她的手背，“好，我会很快的。” 凌超晗追了出去。 “念念，是不是不太舒服，我带你去休息一会？”韦琳琳贴心地问。 游戏已经进行了许久，也有几个人中场去卫生间。 善解意看了眼舞台，“好。”站起来时，脚下一个虚浮，韦琳琳扶住了。 “钢琴少女，能给个签名吗？” “善小姐，我好喜欢你的歌啊，以后能不能有合作机会？” 一股脑拥上了好几个歌手，天晓得这些被歌迷捧上了天的歌手们，怎么都这么推崇她？ 善解意觉得身上很热，口很渴，难受。但她记得琳琳姐说过得话，如果她要和君羡开唱片公司，少不了和圈内人打交道，提前建立人脉是很重要的。 她接过了一个歌手的笔记本，刷刷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韦琳琳被这股小人流冲的推开了几米。就冲这号召力，唱片公司何愁不火？ “琳琳，能借一步和你说说话吗？”却是杜岚，身后跟着唐歆玥。 韦琳琳又看了眼善解意，左右签个字，不打紧。“看你又做声音导师，又搞音乐私宴的，不会是想重返歌坛了吧？” 这边是心有灵犀吧？杜岚耸耸肩，往安静的地方走。“真的，什么都瞒不过你。说实在的，我并不后悔当初退出，人呢，不同的阶段做不同的事。只是现在，我发现音乐、在台上唱歌，还是我的最爱，尤其在听了解意做的曲子后。” 无论世间多少繁华，依然保持一颗初心，这是韦琳琳所欣赏的。“尽管大胆复出，你还担心人气、流量吗？自己做豪门不香吗？” 这句话是当初韦琳琳调侃她的，再说出来，又多了一丝意味。 却听得唐歆玥说道：“琳琳姐，导师不好意思开口，我代她说，她想请你做她的经纪人，还想和念念合作呢。” 虽然不喜欢唐歆玥，韦琳琳还是被这个消息震了一下。做杜岚的经纪人，多少人梦寐以求。但，“岚后，我非常感激你的欣赏，只是我没做过经纪人，而且，我志不在此。” 杜岚莞尔一笑，拉了她的手，“琳琳，不瞒你说，唐唐和我建议你时，我还很讶异，这真是个大胆的想法。但想想，和喜欢、欣赏的人一起做事，总是开心的。就凭你的能力，我相信你可以出色完成。” 韦琳琳深深看了一眼唐唐。 今天的她很不同。 她主动帮善解意挡酒，她向杜岚推荐韦琳琳，她处处展现她的好意。 唐唐似乎看出了她的意思，“琳琳姐，人有时候被裹挟着做一些自己的不愿意的事，总得给她个机会弥补不是？我希望，我们还可以回到小时候，那时候真的令人怀念。当然，我也是存了私心，还想以后和念念同台、同框，也希望借导师的光，能得念念帮我作曲，她从小就……天赋异禀。” 她越是这样说，越显真诚，甚至勾起了韦琳琳的记忆。 “岚后，我已经答应念念帮她了。但我想，念念作曲这件事，就算我不出面，应该也没有太大的问题。” * 会所外的小广场，凌超晗和宋益伟的谈话，还在进行。 “你的项目，我听说过，是个不错的项目，我很有兴趣。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凌天集团……” 这是很正常的想法。 凌超晗没想到这么轻松就说服了宋益伟，犹自处在兴奋之中，他睁着眼睛瞎编：“父亲对我的期许，不依靠家族的力量，闯出……自己的名堂。” 这句话说出，宋益伟对凌超晗更是高看一眼。只有真正的接班人，才会享有这样的待遇吧。那么，他投资了项目，就算遭遇了失败，凌天集团也不会见死不救吧。 “好好好，关于项目的估值，还需要……” 还需要后续一些事宜，不是一时三刻就能实现资金介入的。 便在这时，一道声音响起，“谈什么这么投机呢？”凌超砚笑意深长。 “我真是羡慕天纵总，养了两个如此出色的儿子。”宋益伟看眼前这对兄弟仪表堂堂，顺势赞叹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自然是好生意。” “哦，宋总对于房产投资可还感兴趣？现在房地产正处于黄金时代，是规模化发展的好时机……” 宋益伟眯眼，两兄弟都要来合作？一个地产，一个科技？很有意思啊！ “超晗，我和宋总聊两句。”随即凌超晗的手臂搭了过来，落在凌超晗的肩膀上，附在他的耳边，“去看看你心仪的女孩子，别光顾着聊生意了。” 凌超砚不会无的放矢，凌超晗自认为了解自己的哥哥，莫非小猫女又被灌酒了，他转身，向着小宴会厅而去。忽然，他感觉到了有点头晕，他身体素质好，虽然平时并不怎么饮酒，就今天的量，还算可以接受。但现在，状态显然不对。 如果他喝的酒有问题，善解意会怎样？ 小宴会厅进入了自由交流的状态，一眼望过去，没有善解意。倒是几个人围着南乔楚，说说笑笑。凌超晗看见了正和杜岚交谈的韦琳琳。大步流星走过去，抓住了韦琳琳的手，“解意呢？解意在哪里？” 韦琳琳不明所以：“给大家签名呢，就在……” 咦，人不在了。 凌超晗没有丁点耐心，红着眼吼：“我问你解意去了哪里？卫生间还是休息室？” “她去了休息室。”一个嘉宾回答。 正好一个物业服务的人经过，凌超晗一把扯住了他，“带我去找国民钢琴少女，去善解意休息的房间。” 173 回到帝京331医院 物业人员被凌超晗吓到了，“休息室在在在……二楼。” 凌超晗闻言，整个人跟失了魂似的，撒了欢地往楼上跑。 杜岚显然被惊动了，唐唐跟着，“凌少，怎么回事？” 凌超晗蓦然回首，眼红如嗜血，楼梯上猛地驻足，大喝一声，“你们，别跟过来。” 这个你们，自然指的是杜岚和唐唐。 他上了楼，一间挨着一间找过去。 棋牌室、桌球室、瑜伽室、禅茶室，都是开着的，里面没人。在走廊尽头是vip更衣室。 房门关着，没有什么声动。 “解意！” “念念，你在吗？” 没有人应，凌超晗接近失控，“门禁？门禁卡？” 物业人员掏掏兜，脸上焦急，“门禁不在我这里。我去下面找主管。” 凌超晗等不了，他开始撞门，一下比一下重。起初用胳膊，后来上了腿。 韦琳琳站在一旁，攥着手指，唇却在发抖。 如此一来，凌超晗更清醒了些，四处寻找可用的东西，他看见了一旁的灭火器，此时不管不顾，砸向了门锁。 十几下之后，门裂了缝，咣当一声，凌超晗扔了灭火器，一脚踹开了门。空间内昏暗，光线照进去，凌超晗看见了躺在地上的服务生模样的男人，头上被重物击打，流了血。而善解意，倚着沙发，手里还握着个烟灰缸，缸子上沾了血迹，她一动也不动弹。 “解意……”凌超晗走过去，弯下腰，手指颤巍巍地去触碰她的……额头，烫的厉害，“解意！” 善解意动了动，吃力地睁开眼，瞳孔涣散，她启唇，嘴巴一张一合，“君羡，你怎么才来？” 声音低若呓语，里面有无尽委屈。 凌超晗也顾不上她叫的是谁，他只知道要送她去医院。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腰，拨了急救120，眼底的慌乱倾泻下来，他按键的手都在轻微发颤。 凌超晗挂了电话，将善解意放在沙发上，杀神似的站起，狠狠地抬起他的大长腿，踹上了服务生的肚子。“说，谁指使你的？” 服务生被生生痛醒，捂着肚子哀嚎。 那样暴戾的凌超晗，是韦琳琳不曾见的，她在善解意身边坐下，安抚她。此时，她终于明白凌超晗的愤怒来自何处。“凌少，念念她……” 无法启齿，念念的样子太令人心痛。 凌超晗见问不出什么，回过身来，以半跪的姿势，将善解意抱了起来。他感受到了她的哀婉、无助与渴求，“君羡，抱紧我，亲亲我，你不管我了吗？” 她的手指胡乱地动，寻找他的唇。 这近乎生命的本能。 本已被压下的冲动，奔流至上，直达大脑。有那么一瞬间，凌超晗真想不管不顾，做她的解药，换她的清醒。但不可以。 那是他最爱的姑娘啊，怎么能这样趁人之危？如果她清醒了，一定会恨他吧。而他，不敢去赌，唯恐失去了接近她的机会。 他咬了自己的手臂，口腔里弥漫着血气，理智终于回来一些。而善解意还紧拥着他，声声呼唤“君羡”。 救护车来得很快，还没有离席的宾客们都被惊动了。只不过杜岚最先上来的，凌超晗红着眼，向杜岚叮嘱了一句，“不要报警，私了”。 而后，他抱着善解意，跟随救护车，就近将人送去了帝京331医院。 * 半个小时后，君羡赶到了西山墅珺廷会所。 随后有警车出现。 君羡收到了韦琳琳的电话。 没人知道的是，还有一通电话打到了他的手机上。 人间清醒的他，早在第一时间和韦琳琳确认，让会所出示拍摄到的所有监控。只不过，这份监控此时交给了警方。 现场的人，凡是和善解意接触的，都被带去了警方录口供。 而君羡，随后去了帝京331医院。 他按照凌超晗发的信息，找到了善解意的病房。不过他没见到凌超晗，因为凌超晗也去接受了治疗。 “医生，怎么样？” 医生摘去医用手套，是个女医生，胸牌上写着神经科——鲁莎。她年纪很长，看起来让人感到信赖。“清除药效带来的副作用，不算困难。关键问题是，善念念的神经和情绪受到了很大的刺激。我们为她注射了镇定剂，需要留院观察一天。” “谢谢医生。”君羡诚挚地道谢。 鲁莎看了眼君羡，大概年长的缘故，右眼皮跳了一下，而后她径直离开。 君羡目送她，而后忍不住往病房里探看。 哎，又要请假了。他给车黎尔编了条微信，同时叮嘱了几声。 凌超晗见问不出什么，回过身来，以半跪的姿势，将善解意抱了起来。他感受到了她的哀婉、无助与渴求，“君羡，抱紧我，亲亲我，你不管我了吗？” 她的手指胡乱地动，寻找他的唇。 这近乎生命的本能。 本已被压下的冲动，奔流至上，直达大脑。有那么一瞬间，凌超晗真想不管不顾，做她的解药，换她的清醒。但不可以。 那是他最爱的姑娘啊，怎么能这样趁人之危？如果她清醒了，一定会恨他吧。而他，不敢去赌，唯恐失去了接近她的机会。 他咬了自己的手臂，口腔里弥漫着血气，理智终于回来一些。而善解意还紧拥着他，声声呼唤“君羡”。 救护车来得很快，还没有离席的宾客们都被惊动了。只不过杜岚最先上来的，凌超晗红着眼，向杜岚叮嘱了一句，“不要报警，私了”。 而后，他抱着善解意，跟随救护车，就近将人送去了帝京331医院。 * 半个小时后，君羡赶到了西山墅珺廷会所。 随后有警车出现。 君羡收到了韦琳琳的电话。 没人知道的是，还有一通电话打到了他的手机上。 人间清醒的他，早在第一时间和韦琳琳确认，让会所出示拍摄到的所有监控。只不过，这份监控此时交给了警方。 现场的人，凡是和善解意接触的，都被带去了警方录口供。 而君羡，随后去了帝京331医院。 他按照凌超晗发的信息，找到了善解意的病房。不过他没见到凌超晗，因为凌超晗也去接受了治疗。 “医生，怎么样？” 174 兄弟对质，拳头说话 韦琳琳如实地说出了对于酒的看法。 君羡：“酒是社区物业的人端来的，意图对念念不轨的也是物业的服务人员，这个物业公司难辞其咎。他们有没有说出受谁的指使？” 韦琳琳沉吟了三秒，心境颇为复杂，“侵入vip休息室的人员叫邓全，他被念念正当防卫，受了很重的伤，被送进了医院，口供要等他恢复一些才能录。至于端酒的，他说只是按照杜岚活动策划团队的安排，并不知道酒里有问题。” 君羡冷哼了一声，一个个甩锅都很厉害。“警方拿到监控，有什么发现吗？比如事先的交接，会所周边的异动。” 韦琳琳摇了摇头。“他们没有对外公布监控信息，我问了一句，说要取最近几天的一起来看。” 君羡又问了几个问题，韦琳琳一一答复。 “这么说，是凌超晗最先发现念念被送入vip室的？” “嗯，因为当时杜岚和我谈一些事。而且，还有一件事，”韦琳琳犹豫了一下，内心一番建设，才说：“凌少他，交代了一句，不报警，私了。” 君羡眼底闪过一抹细碎的光，萃了冬日的严寒，凌超晗是担心念念的清誉和名声吗？ “琳琳，你去休息吧，我守着念念就好了。” “我不累，是我没看护好她。乐先生……”此刻，韦琳琳只想让他责备自己几句也好啊。 * 按时查房的小护士出来时，通知君羡病人醒了，可以去探视一下，但要注意病人的情绪。 君羡便轻轻地进入了病房。 善解意穿着病号服，盖了一床薄被，腿屈起，双臂抱着，头枕在膝盖上，安安静静的，只是眼神空洞。 “喵喵。”君羡唤了一声，走到她的身边。 善解意本能地将身体后移，靠在床的一角，而后抬眸发现是君羡。她的泪顿时就涌了出来。“君羡！”嘴唇哆嗦，一个名字也好像用了极大的力气。 君羡上前，抱住了她。“喵喵，对不起我来晚了。” 善解意将头埋在了君羡怀里，呜咽如泣，“他没有…没有碰到我，除了你和琳琳姐，谁都不能……都不能接触我。我砸了他！” 君羡没有想到，小姑娘因为不能接受肢体接触，反而在这个时候帮了她，爆发了前所未有的生命潜能。那个时候处于恐惧的她，一定很煎熬吧。 君羡抚着她的头，安抚她脆弱的情绪。“喵喵真勇敢。不管遇到什么危险，一定要先保护好自己。可以适当示弱，迷惑对手，一定要安安全全的。” 不料善解意哇地哭了出来，“君羡，我以为是你，我还以为是你。” 蓦地脊背寒凉，在那样的情况下，如果在她意识不清醒的情况下，发生什么意外，他将永不能原谅自己。他亲亲她的额角，“喵喵，结束了，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 从善解意病房出来，君羡去了331医院的外科，他知道凌超晗胳膊受了伤，去了外科处理伤口，他想了解更多信息。 然而当他到了外科诊室，得知凌超晗已经离开。 什么紧急的事，让凌超晗都没顾得上看念念一眼就走了，他的伤势…… * 凌超晗回了家。 凌天纵不在家，而凌超逸去了上海，家里只有他哥哥凌超砚和管家和佣人。 他进了凌超砚的书房，关上了房门。 凌超砚看到了他胳膊上绑的绷带，眉头皱了一下，走了过来，“超晗，你的……” 还没来得及说出一句完整的关心话语，凌超晗用那个完好的手，挥出了一拳，朝着自己哥哥的下巴而来。 凌超砚猝不及防，嘴角被重重轰了一拳，撞上了书桌一角，嘴角都流了血。他不顾疼痛地抹了一把，大喝斥问：“凌超晗，你疯了？” 凌超晗指着哥哥的鼻子，“今天的事，你参与了多少？你怎么知道有人对解意不利？” “我参与个屁？”凌超砚直接爆粗口，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我是你哥，看不得你太怂，追个女孩子都追不到，好意提醒你好好表现。” “你说的话我不信，一个字都不信。”凌超晗一双眸子，犀利无比，“哥，天下好女人多的是，我不懂你为什么偏偏看上南乔楚，那个蛇蝎女人生了一副恶毒的心思，是不是这次她又嫉妒解意，所以才会出此计策？” “证据？凌超晗你有证据吗？”凌超砚义正严辞，放在背后面的手攥紧了拳，“上下嘴皮一番，空口无凭谁都可以。” “证据？”凌超晗呵呵，只觉得无比讽刺，“她劣迹斑斑，还要我一桩桩列出来吗？我听说，南家以校友身份捐了一栋楼，刚竣工，这是因为当初招生只录取一个，名额是善解意而非南乔楚，她砸了一栋楼换名额。” “南乔楚在网上造谣，污蔑诽谤善解意，我拿到了证据，可是呢，你们用它和南家换了cbd那块土地的开发权。” “南乔楚迎新会上不如善解意，柴赛败给善解意，连新春演奏会，也因为遭遇善解意而输的一塌糊涂，技不如人本该愿赌服输，她很不甘吧？你看这些动机够了吧？” “至于今天，她到底做没做，哥哥你比我清楚。想找证据我也可以啊，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接触了哪些人，监控有记录，通讯录上有哪些往来，网上有大数据追踪，银行是否有流水，我一查一个准。” 凌超砚知道自己弟弟是优秀的，今天接触下来才发现优秀如斯，不光创业有所成，在世事洞察上更是如此老练？这让他如何不感到压力？ 脑海里浮现出南乔楚的模样，楚楚动人，她贴在他的胸膛，如泣如诉，“砚哥哥，只有你能让你过帮帮我了，难道你忍心眼睁睁看她夺走我的一切吗？她连我的父亲都要夺走了……” 那时候凌超砚知道了南乔楚最大的秘密，善解意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然而，南乔楚才是南贺年唯一的孙女，他志在南贺年的欣赏与信任，这对他未来的事业极为重要。 他终究存了一丝不忍，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心思，想成全自己的弟弟，不成想被聪明的弟弟窥了事情真相。 175 邵然突袭，云月曝光 帝京331医院。 君羡好不容易将善解意安抚好，看着她入睡，自己径自出了病房。 随即，他到了楼道的僻静场所，先是发了一条微信。 “你那边，有进展吗？” “我在追踪，一有消息马上通知你。”对方回复，“乐先生，拜你所赐，我现在网上突破防火墙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君羡苦笑一声，“有时候我觉得音乐人很是无用，面对种种阴谋手段，而显得苍白无力。而你很好，你帮了我和念念。” 对方回复，“能帮到念念是我的荣幸，谁让……我是他的车尼尔呢？” 原来和君羡微信沟通的，是车黎尔。 结束了和车尼尔的微信，君羡又拨打了一通电话。 “你那边，怎么样？” 对方回复：“我抓拍了几张照片，稍后发给你。另外，他们去了公馆，我按照你的交代，已经通知她了，能不能成功就看她的了。” “好，辛苦，我会把酬劳打到你的账户。” 和君羡通话的正是景耘宣。 挂了电话，手机“叮”地一声，几张照片发了过来，旋转了几秒，终于显示出来。 其中四五张连拍的照片，是宴会开始之前情景。画面中的唐歆玥在调酒，南乔楚和凌超砚，牵着手，说说笑笑从旁经过，南乔楚端起了一杯酒。 接起来几张也是连拍的。唐歆玥端着两杯酒，呆呆地立在宴会厅。景耘宣出现在了她身边，状若不经意，但细看就会发现，几张照片中唇有开有合，代表他们在说话，而后景耘宣也端走了一杯酒， 后面还有两张照片，非常考究偷拍者的技术。 第一张是唐歆玥从雪茄吧里出来，左顾右盼。下一张景耘宣也从雪茄吧出来，堂而皇之。微信里还解释了一句，两人先后出来，中间隔了五分钟。 雪茄吧是在会所的二楼，小宴会厅在一楼。 君羡无声勾唇，原来你是这样的景耘宣？看来之前的猜测，都应验了。 * 霄云公馆入口处，邵然在和保安交涉。 “陌生人进入社区，需要登记访客系统，请……夫人你不要为难我们。” 顶级豪宅为了保护业主的隐私，是有这样一套智能化访客系统的。 “我是这里的业主，我来找我老公也不行吗？”邵然挺直了脊背，她今天穿着宝格丽的英伦羊绒大衣，足下踩着八公分的高跟，腕间挎着香奈儿的菱形包，豪门太太范儿十足。 保安也是见过阔太太的，这一身装备价格不菲，他看得出来。但客户的隐私不可轻易泄露，否则他的饭碗就要丢了。“您老公是哪位，要么您给您的老公打个电话，和我们这边确认核实。或者，您说您是业主，总该有社区的凭证，比如门禁卡？” 打电话是不能的，打草惊蛇了怎么办？ 门禁卡也是不可能有的，不然他怎么养如夫人？ “门禁卡，呵呵，现在不是流行人脸识别系统吗？小哥哥你当我不懂啊？这样吧，我给你识别一下，你放我进去找我老公。” 保安的嘴角抽了一下，人脸识别的前提是先录入，你都没录入，怎么识别？ “这样吧，您告诉我们房楼栋号，我送您过去。” 邵然见他固执，不耐烦地看了眼腕表，在浪费时间恐怕都要结束战斗了。 “我在追踪，一有消息马上通知你。”对方回复，“乐先生，拜你所赐，我现在网上突破防火墙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君羡苦笑一声，“有时候我觉得音乐人很是无用，面对种种阴谋手段，而显得苍白无力。而你很好，你帮了我和念念。” 对方回复，“能帮到念念是我的荣幸，谁让……我是他的车尼尔呢？” 原来和君羡微信沟通的，是车黎尔。 结束了和车尼尔的微信，君羡又拨打了一通电话。 “你那边，怎么样？” 对方回复：“我抓拍了几张照片，稍后发给你。另外，他们去了公馆，我按照你的交代，已经通知她了，能不能成功就看她的了。” “好，辛苦，我会把酬劳打到你的账户。” 和君羡通话的正是景耘宣。 挂了电话，手机“叮”地一声，几张照片发了过来，旋转了几秒，终于显示出来。 其中四五张连拍的照片，是宴会开始之前情景。画面中的唐歆玥在调酒，南乔楚和凌超砚，牵着手，说说笑笑从旁经过，南乔楚端起了一杯酒。 接起来几张也是连拍的。唐歆玥端着两杯酒，呆呆地立在宴会厅。景耘宣出现在了她身边，状若不经意，但细看就会发现，几张照片中唇有开有合，代表他们在说话，而后景耘宣也端走了一杯酒， 后面还有两张照片，非常考究偷拍者的技术。 第一张是唐歆玥从雪茄吧里出来，左顾右盼。下一张景耘宣也从雪茄吧出来，堂而皇之。微信里还解释了一句，两人先后出来，中间隔了五分钟。 雪茄吧是在会所的二楼，小宴会厅在一楼。 君羡无声勾唇，原来你是这样的景耘宣？看来之前的猜测，都应验了。 * 霄云公馆入口处，邵然在和保安交涉。 “陌生人进入社区，需要登记访客系统，请……夫人你不要为难我们。” 顶级豪宅为了保护业主的隐私，是有这样一套智能化访客系统的。 “我是这里的业主，我来找我老公也不行吗？”邵然挺直了脊背，她今天穿着宝格丽的英伦羊绒大衣，足下踩着八公分的高跟，腕间挎着香奈儿的菱形包，豪门太太范儿十足。 保安也是见过阔太太的，这一身装备价格不菲，他看得出来。但客户的隐私不可轻易泄露，否则他的饭碗就要丢了。“您老公是哪位，要么您给您的老公打个电话，和我们这边确认核实。或者，您说您是业主，总该有社区的凭证，比如门禁卡？” 打电话是不能的，打草惊蛇了怎么办？ 门禁卡也是不可能有的，不然他怎么养如夫人？ “门禁卡，呵呵，现在不是流行人脸识别系统吗？小哥哥你当我不懂啊？这样吧，我给你识别一下，你放我进去找我老公。” 176 天价离婚1个亿 事已至此，景耘宣望着昔日的小师妹，恋爱七年婚姻四年的邵然，说出了那句狗血言情小说里，每每都会说的话：“然然，我们之间，爱情已经消磨光了。与其这样，不如和平分手，好聚好散。你，开一个价吧。” 所以，爱情最终都要上天枰称一称斤两吗？ 邵然欲哭无泪，他很想景耘宣能挽留她，赔个不是道个歉，用他接下来的时间弥补她。她或许看在孩子的份上，选择宽恕，然而没有，他决绝而毫不犹疑。 十一年了，她发现她不懂景耘宣。 “景耘宣，你万花丛中过，沾惹片叶我并不奇怪，年轻的、漂亮的数不过来，你为什么偏偏选中了一个如此平凡的呢？” 论容貌，唐唐绝对不是大美女，甚至还不及年轻时的邵然，顶多算气质温婉罢了。 唐歆月看景耘宣，相交往的过程中，她患得患失，实则是她对自己没有信心，她也很想知道答案。 景耘宣揽过了唐唐的腰，像个宝似的，“然然，你有过为一个人或一件事全力以赴吗？” 邵然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她出生也算富庶之家，父母都是音乐界名人，从小渴望的，父母都会竭力满足。父亲对她唯一希冀，是继承他的衣钵，学好钢琴。偏偏邵然无感，半途而废，后来嫁给景耘宣，也算是嫁入豪门，也不需要她全力以赴了。 “唐唐曾经用一个月的时间，从一个菜鸟开始，练成了高妙的调酒技术，连最顶级的调酒师都赞不绝口。她的人，便如她的酒，值得细细品尝。” 一个月就练成了调酒吗？如果是陌生人，邵然或许会投以赞美，但她赞美不起来。 景耘宣娓娓道来，声音温柔：“唐唐为了获得演出机会，连续一个月苦练钢琴，足不出户，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当我见到她时，她顶着浓浓的黑眼圈，脸颊也瘦了一圈，但我知道那个时候她很美。” 唐歆玥眨眨眼睛，那个时候的她真的惨不忍睹，女人有哪个不在意自己的容颜？不堪回首啊！幸好，景耘宣透过她的黑眼圈，看到了她的内在。 “从古典音乐跨到流行音乐，是很艰难的决定。但因为是我的建议，唐唐眉头都不皱就去学了。她还会和我讨论，你以为我与她只谈风花雪月吗？nonono，那是真正的理解、懂得，我们之间是有共鸣的。和她相处很舒服，那是你不曾给我的感觉。” “阿宣？”唐歆月双目盈泪，为他的真情所打动。原来他是这样看她的，这种感觉太好。如果不是现任太太在，她一定好好爱他，倾尽她全部温情。 邵然怔忪，这是她想要的答案吗？ 亲耳听自己爱过的男人，夸赞另一个女人，那滋味绝不会好受。不，邵然，她信了吗？他一番粉饰，不过是为了掩饰出轨的行为，她绝不给他粉饰的机会。 邵然伸出了一个手指，机械而冷冰冰地说出了一个数，“1个亿，我带着孩子离开景家。” 景耘宣简直要跳脚了，“你疯了吗？1个亿，你怎么不去抢劫？” 而唐歆玥，嘴角都要抽搐了。1个亿，是她不曾奢想的天价！ 邵然径自走到了沙发处，大喇喇坐下，翘起了二郎腿，眼中只剩下凉薄。“景先生，出轨的是你，过错全在你，而我只是一个忠于爱情、默默付出的好妻子。如果你不愿支付，那我们法庭上见。” 唐歆玥握住了景耘宣的手，手心都是汗。邵然索要的每一分钱，都是她未来的家产。“邵女士，你真的不顾夫妻情义，只贪恋钱财吗？” 邵然哈哈冷笑，“我贪恋钱财，唐小姐，说句不中听的话，他景耘宣一文不名，你会跟他吗？怎么，还没嫁入景家呢，你以什么身份和我说话？” 她倏然凑近了景耘宣，抑扬顿挫地说：“景先生，传媒大亨默克多离婚，赔了前妻18亿，美元；f1赛车掌门人伯尼，离婚赔偿金10亿，美元；怎么，区区1亿你嫌多啊？你是觉得唐唐小姐，不值这个价吗？哦，我深有同感。如果你不想支付这个代价，就向媒体发出公告，和唐小姐桥归桥、路归路，老死不相往来，我就原谅你！” “这些天价离婚案，邵女士背的滚瓜烂熟，莫非早就想着这一天了？”唐唐极尽嘲讽之能事。 邵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菱形小挎包往肩上一背，悠然地向着门外走，“景耘宣，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过了三天，如果你还是这个态度，那咱们头版头条见吧。” 一道锋利的光，电射而出，景耘宣如遭受创伤的狮子，眼里燃烧熊熊怒火，“邵然，你不要逼我。” “景耘宣，到底是谁在逼谁？我手上的证据，不止那件衬衫，你不要逼我，鱼死网破！”说着，邵然飒踏地出了房门，使出了生平全部力道关上。在进入电梯的那瞬间，她靠着电梯壁滑了下去，泪如泉涌。 *** 打完了电话的君羡，没有立刻回病房，他坐在黑暗的楼道里，理清思路。他隐约有猜想，但现下证据不全，而他不想每次都等到喵喵受到伤害后，才做出反击。 他需要彻底杜绝此类事件发生，真正地釜底抽薪。 坐了一会儿，君羡站了起来，朝病房走去。 此时已是半夜十一点多，医院终于安静下来，没有熙熙攘攘的焦躁人群，也没有了满是病痛忧伤的脸。 走廊转角时，他忽然看见喵喵的病房外站了两个人。准确来说是两个女人，都穿着白大褂。一个君羡今天见过，给喵喵检查的护士，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另一个明显上了岁数，头发白了一些，看起来五十多岁，还戴着眼镜。她望向善解意的病房方向。 “诶，人呢？小姨，你听我说，国民钢琴少女身边的男人，真的好帅好帅！他一直守着她，我从他身边经过，他都没看见我。这会儿却不知跑去哪里了？” 医院不许喧哗，她们的声音也不高，但在静夜里，细小的声音也会被放大，君羡听清了她的每个字。 177 深夜医院，念念的妈妈粉 半夜的医院，被护士夸帅，这样的经历，君羡也是头一次。他暂时不打算现身，惊了这对亲戚，也怪不好意思的。 年长的医生望了望里面，幽幽说道：“你是说，里面是善念念吗？” 女护士很奇怪小姨的叫法，“我说的是国民钢琴少女，善解意。她那双标志性的小猫眼，我绝对不会看错？”忽然，她拍了下脑门，恍然大悟似的，“看我傻掉了，善念念不就是善解意吗？百科上、贴吧上都写了，善解意是艺名。诶小姨，你平时不追星的，怎么连真名和艺名都分的这么清楚？哦，我知道了，小姨你就是传说中的妈妈粉啊！” 女护士的话，似乎勾起了女医生的回忆，她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重，眼神孔空明，中有哀伤，喃喃地道：“如果认识她妈妈就算妈妈粉的话，那我确实是了。” 声音有点低，女护士没听大清楚。“小姨，你out了吧，妈妈粉指的是已生育子女或者年级较大的女粉丝。人不在我们回吧，哎，我明明是来看帅哥的，被带跑偏了？” 女医生叮嘱：“你半夜查房时注意一点，如果踹了被子就给盖好，现在天气冷了……” “知道了妈妈粉，”女护士嫌女医生啰嗦，“你这么关心钢琴少女，自己进去看看好了。” 善念念做了一个梦。 梦中君羡萌生了一个念头，送念念去正规音乐学校，她值得更好的教育，她的未来不可限量。她和园长提了，园长只是讳莫如深的摇摇头。 这个世界很奇怪，似乎只有君羡坚信念念是天才。 时间的指针飞快转动，距离皇家阿尔伯特音乐大厅的演出只剩三天。 帝京进入了雨季，缠缠绵绵连着下了三天。 “雨这么下下去，就要影响航班起飞了。”君羡站在屋檐下，抬眼望着灰蒙蒙的天空，雨点连成了线，织成了惨淡的气息。 邵玉章站在他身边，“天气预报说，明天还有雨。” 明天早晨是航班起飞时间。 “老师，我还是没有恢复到巅峰，最多九成吧。”君羡略有忧色地看老师，背在后面的手指一动一动，老师对他倾囊相授，给予他最大程度的信任，他不想老师的演奏因为他有任何的瑕疵。“也许我不适合……” “君羡啊，”邵玉章打断了他，一双眸子里透出沧海横流的智慧，“音乐是无止境的，在你看来最好的状态，也不是完美的。我们所能做的，只是更好。” “这一个月，你在我面前也没弹过两次，论技巧也许没办法达到从前，但我看得出来你有不同。你的情感更丰沛，表现更有层次，大概这就是涅槃新生吧。我不介意你表现地如何，至于我的名誉你就更不要操心了，未来的音乐世界是属于你们的。我们这些老头子需要做的，就是看你们去发光，哪怕不完美的发光。” 这是很高的评价，也是莫大的鼓励。 得师如此，学生夫复何求。 “老师！”君羡的眼眶很热，胸膛有热流在乱窜，是激情，是热血。“我最近教的那个孩子，比我天赋高一百倍，我真希望您能见见她，说不定您老高兴，我还能多个关门小师妹呢。” 邵玉章听过这个孩子，从邵然的口中。 天才的孩子他见过很多，在他看来，真正的顶峰绝非属于有天赋的人，一个人的性格、毅力、坚持才更为重要。 老头子笑着说：“君羡，你如果觉得她是可塑之才，你教足以。老师年纪大了，你得允许老师偷个懒不是？” 傅冰走了过来，端着的盆里满满的小龙虾。“君羡晚上一起吃饭，你带的小龙虾，师娘都做上。” “不了，师娘，今天我答应两个孩子，给她们上课。”君羡说着，从旁边拿过来一把雨伞，冲进了雨里，“老师，明天机场见。” “哎哎哎，这孩子，什么课这么重要？大雨也不顾。”傅冰抱怨着，可眼里分明是心疼。“你女儿今天回不回来吃饭？”最后一句是问邵玉章的。 邵玉章大大咧咧地回答：“女儿大了，别管太多，她有自己的生活。” * 君羡去了孤儿院。 小礼堂里只有唐歆玥和韦琳琳，正翘首企盼。 君羡收了伞，也不顾身上还滴着水，开口：“念念怎么没来？” 唐歆玥眼中闪过一丝黯淡，叔叔的第一句问的是念念，他总是最关心念念的。 “先生，念念不舒服，在房间里躺着呢。”回答他的是韦琳琳，小姑娘面带忧色。“我和您请个假，这就回去照顾她。” 听到念念病了，君羡哪里还有心思上课，眉头微蹙，“你带我去看看。” 在韦琳琳的带领下，君羡上了三楼少女卧室。一排的通铺，善念念躺在最里边，小小的一团。待到他走近了，看见念念闭着眼，怀里紧紧抱着小斑马，指尖发白，脸比素日要红很多，念念有词说着什么。 “念念？”君羡俯下身，想听清她说什么，耳朵贴得很近，擦了下她的脸。 滚烫。 心倏然上悬，君羡探出手去，覆在善念念头上，发现头烫的厉害，估摸着接近40度，念念这是发了高烧。此刻他还注意到一件事，小斑马身上脏了，多了些泥点子。 “念念高烧了，为什么不送去医院？园长知道吗？”这一声质问声音很大，带着竭力遏制的怒火。 韦琳琳被吓到了，一个激灵，唐歆玥则藏在了她身后。学习近一个月时间，这位钢琴师总是温文尔雅的，没见过发这么大脾气的。 “知……知道。我去找园长，园长说……孤儿院的孩子，哪有那么娇气，再说……再说她自己冲进雨里，别的孩子都没事，怎么就她……”韦琳琳说不下去了，她大哭了起来。 君羡捕捉到了一个信息，念念发烧和淋雨有关，她为什么冲进雨里？他再次注意到念念怀里的小斑马，那醒目的泥点子。 现在不是纠结对错的时候，要先把孩子送医院。君羡拉着韦琳琳的胳膊嘱咐，“听着琳琳，我现在需要你帮助。你帮念念穿好衣服，我去外面拦车，我们把念念送去医院。” 178 君羡与嫌疑人斗智斗知 上午十点左右，负责此次案件的警方队长，来到了医院。他三十多岁，国字脸浓眉系，精干强壮，大概出于方便穿着便衣。 “乐先生，我是西山分局刑警队长卞明非，我们那有一些进展，请配合我们去，聊一聊。” 是君羡报的警，按理说，昨天就该录口供了，因为君羡担心善解意的情况，警方也了解到善解意的状况，这才开了绿灯。 “卞警官请稍等。”此时君羡正在为善解意削苹果，苹果皮绕了一整圈，如他的人一样漂亮。“喵喵，一会我请琳琳姐来陪你，我去去就回。” 莹莹指尖握着苹果，靠在病床上的善解意，眼神坚定，“我和你一起去。” 很多过于黑暗的事，君羡不想让她知道，他想守护她的纯真无邪。“乖，听话。” 善解意蹙着眉，小猫眼里水汽氤氲，平静地质问，“乖乖地当一个精致易碎的瓷娃娃吗？” 君羡一愣，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善解意对于他的保护的抗拒。那个不谙世事、心思纯粹的女孩，到底是被这污浊的世道、难测的人心，逼的成长了。 卞明非适时插话：“让当事人去一趟，也很好。” 话已至此，君羡不再坚持，无论如何，他总是尊重善解意的。 坐上警车去了派出所。 卞明非没有直接问话，而是带他们去了一间封闭的空间，打开了会所提供的视频。 视频是从宴会前半个小时开始的。 以快进的状态，播放了整个监控视频。其中有两段有一些疑义。 第一段是调酒。 事实上开场前，唐唐调过了酒，但从监控来看，她的酒被嘉宾喝光了。等到击鼓传花时，是会所工作人员从水吧端去的酒水。只不过水吧的人，也调了酒。 第二段是中场休息时，好多人围着善解意问东问西，或希望合作，或索要签名，但她头眩晕的厉害，所以被大家簇拥着送去了休息室。 那时，南乔楚和唐唐并肩站着，有一小段对话。 南乔楚：“真是很奇怪，她无论出现在哪里，都是焦点。” 唐唐：“从小就是这样，有时候很怪异，有时候很惊艳。但无一例外，她是焦点。” 南乔楚勾唇：“是不是特不想和她同框？” 唐唐：“也不是，任她木秀于林，我只做我自己。”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卞明非特意指出了这一段。 人群散去，vip休息室的监控，却黑了。 很显然，关键的部分被人截去了。 “场间的人，谁和善小姐，有嫌隙或者过节吗？”卞明非问。 君羡揉揉手指，既然善解意来了，他有必要让她接受真实，尽管真实可能很残酷。他指着视频里的南乔楚说：“她，是解意的大学同学兼室友；她，是幼时和解意一起在孤儿院的朋友。” 接下来，君羡说起了南乔楚、唐歆玥和善解意的过往种种。 善解意的小脸一直紧绷着，她不理解，明明是同学，是小姐妹，她们真的会害她吗？但君羡，不会骗她。 “别的人，和解意基本都是一面之缘。解意的状况，想必警方之前也了解过，社交极其单纯，和这些人都没有交集。”君羡定论。 卞明非坐在了桌子上，翘着二郎腿，摸摸下巴，“照你这么说，作案动机是……嫉妒？” 名和利，不止嫉妒那么简单。 善解意诺诺嘴，那么忧伤，“我只是喜欢钢琴，喜欢音乐，却原来喜欢一样事物，也会招来别人的不喜欢。” 她想起大一上半年相处种种，她能感觉到南乔楚对她的不友好。至于唐歆玥，琳琳姐说了，不能信任她。 卞明非之前有在网上了解过善解意，还特意去看了她的直播，并了解那个被她称为“空洞名字的疾病自闭症”。此刻见她，只觉得那些人真的是在犯罪。 “邓全怎么说？”君羡又问。 邓全是试图侵犯善解意的犯罪嫌疑人。 卞明非：“他全部招供了，就是所有罪名大包大揽。这种情况，我们基本断定，是被人威逼利诱做替罪羊的。” “他的征信记录、银行流水、手机通话记录，都没问题？”君羡不相信，在这个大数据的时代，人的行为都将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罩着。 奇怪就奇怪在这里，卞明非和他的团队，以最快的速度查过，好像这些方式，都被邓全弃之不用。他摇了摇头。 “让我见见邓全。”君羡诚恳且自信地申请，“而且，卞警官，我有个不情之请，不要开监控。我想，我或许可以说服他说出真相。” 警方之前想录口供，奈何邓全受了伤，秉着人道主义，便让他在医护人员的陪同下，简单问了几句。 邓全应了那个“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 “君羡，我也要去见他。”善解意想问问他，为什么这样对她。 “念念，你就在外面等我，我会很快出来。” 眼下陷入僵局，卞明非也希望君羡能突破嫌疑人的口供，这对于案情将有巨大的推进。 接下来，卞明非和善解意等在外面，君羡进入了单独关着邓全的地方。 邓全的头部还包扎着，整个人蔫蔫的，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君羡开口了，云淡风轻，一切尽在掌控。“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乐君羡，就是你伤害的国民钢琴少女最重要的家人。相信我，没人比我更希望你能受到应有的惩罚。但警方办案讲究证据，不会冤枉一个人，也不会纵容一个人，而现在，你包庇的那个人已经被曝光，即将接受法律的制裁。你是选择继续守口如瓶为她保密呢，还是如实招来争取从轻发落，你自己选。” 邓全抬起了眼皮，慵懒而散漫，他的声音也是哑地，“如果你们找到了证据，就直接判罪好了，何必还来问我呢？” 君羡淡然一笑，手指在桌子上一笔一划，写了一个名字，“是她，对吧？你很快就能见到她了，就在外面。那笔钱的数目，确实很多，但你觉得和你的自由、名誉以及一辈子的人生，哪个更重要？” 邓全的脸色，霎时间白了。 一个小时后，君羡离开了这间审讯室，并带了几样新的证据，交给了卞明非。 这些证据并非邓全提供，而是平仲宇拍摄的照片，是车黎尔最终的网上记录。 事实上，警方取证手段要正当，非正当手段获得的证据也会被质疑。但君羡在审讯室走了一圈，他的证据变成了邓全主动提供，那么现在证据的合法性，有了。 179 南善恒的怒火 善解意和君羡回了家。 出租车的后排，并排坐着三个人。 善念念小脸红彤彤的，盖着薄被子，小身子完全缩进了君羡的怀里。她微蜷着，小鼻子忽然嗅嗅，大概被是什么气味吸引，靠的更近了，那姿势就像在母亲的子*宫里，温暖、亲切又舒服。 君羡的手覆在被子上，轻轻地拍。 韦琳琳几度望向君羡，欲言又止。她很想告诉他，念念不喜欢肢体接触，她除了送鸡蛋时有过间接握手，连她的一个指甲都没碰过。可那小刺猬，怎么对大钢琴家这么信任？ 唐歆玥坐在副驾，她极力要求跟过来的。 “念念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发热这么严重？”君羡的声音很低，如风一样回荡在车厢里。 韦琳琳垂着头，抠自己的指甲，抠地残破了。 “今天上午，孩子们都在房间里游戏，只有念念一个人，捧着本dk在看，腿上还放着斑马小玩偶……” 那个墨镜男寄来了三本dk书，念念除了学钢琴，时间都花在dk上面了。 韦琳琳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好像是护理员去卫生间的空隙，小胖墩抢了念念的斑马。 念念停止了翻书，追他，“还我！” 小胖墩高举着斑马，在人群里穿梭，边跑边喊：“追上我就给你。” 旁边几个男孩子都笑嘻嘻的，看热闹不嫌事大小，指指点点。 “看，小怪物气的鼓鼓的，变成了小青蛙。” “不，是猫，看她的眼睛像不像猫？” “我小时候看过动物世界，斑马脾气可暴躁了。胖子，小心她咬你！” 一会功夫，念念变成了三种小动物。 念念拼尽了全力地追，那些嘲笑声变得尖锐，钻进她的耳膜里，似拉锯一般割裂。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拿回斑马，远离他们。 护理员回来了，听见了哄堂笑声，震怒地下了命令：别闹了，都坐回去。” 小胖墩出奇地化成一道闪电，冲出了室内。念念紧追不舍。 孩子们呼啦啦都涌出房间，站在屋檐下看这一场追逐。 室外下着大雨，密集成线。 几个呼吸之间，念念的衣服都湿了，冰冷地粘在身上。她顾不得。 小胖墩绕了一圈，跑回了屋檐下，将小斑马递给了大个子“丁柱”。 成功接力的丁柱，用手指扒着眼睛做了个鬼脸，吐着舌头，“来追我啊！追我啊！”他还特意晃着小斑马在念念眼前转。可他个子高，念念跳起来去夺，他又跑开去。 那一句“还我”被淹没在大雨中，念念浑身湿透了，头发一缕一缕贴在额头，她只是机械地跑，渴望追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唐歆玥大概被这一幕吓惨了，带着哭腔喊：“还给她，还给她吧。” 雨中的追逐持续了大约五分钟，四个男孩子加入了接力赛，并以善念念歇斯底里地尖叫告终。那一刻，她像是完全失控了，大哭地咬住了一个男孩的胳膊。男孩的胳膊出现了深深的血痕，惊恐万分。 直到园长和护理员的出现。 韦琳琳将念念送回了房间，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帮她在公共浴室放了水，念念不喜欢肢体接触，更不要说帮她洗漱。她就那样孤零零一个人，洗了半个小时。 后来的事情，君羡都知道了。 君羡的双眸覆上了一层寒冰，一颗心也似跌进了冰窟。 他没想到小小的孤儿院里，也存在着这样的事。也许那些孩子只是单纯的觉得好玩，可之于念念，却是莫大的痛苦和折磨。 他们怎么忍心，这样对待一个天才少女？ 他们怎会放任，任她在雨中奔跑那么久？ 医院到了，君羡忙里忙去排队、挂号，给念念测体温，验血、付费，前前后后两个多小时。 会诊室只允许进入一位陪同人员，韦琳琳就和唐歆玥留在外面等候。 念念醒了，立刻警惕地和他保持了距离，像一只没有安全感的小刺猬。 医生例行检查，辨舌，听诊，说出的话让君羡出离了愤怒。 “孩子太瘦了，这分明是长期营养不良，身体素质差，抵抗力弱。” 营养不良？孤儿院是有多苛待孩子？君羡愤怒。 不过这确实是君羡冤枉了孤儿院，因为念念的营养不良还有她长期饮食单调的原因，而孤儿院又不会为她开小灶。 医生的指责还没结束，“你是怎么当家长的，让孩子淋雨这么久？”看了看君羡的年纪，意识到这位怎么也不像家长，多半是哥哥。“父母怎么没来？太不负责任了。” 君羡也没办法分辨。“医生，怎么能快速退烧？另外还有什么注意的方面？” “打吊瓶。平时对妹妹好一点，好好补补身子。” 君羡连连应是。 出了诊室，念念低低说了句：“谢谢。” 她的嗓子都是哑的。 君羡只觉得心疼。 * 医院的楼梯一角，唐歆玥坐在台阶上，抱着膝盖大哭。 “对不起，对不起念念，我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羡慕你，羡慕你那么讨叔叔的喜欢，羡慕你学什么东西都那么快！” “我只想让他们小小惩罚你一下，我不知道会变成这个样子。都是我不好。” 原来事情的始作俑者，正是唐歆玥。 她承诺那几个男孩子，接下来的一个月，每顿饭她都把肉分给他们，交换条件是让他们教训一下善念念。 楼道里的灯熄灭了，黑漆漆的，唐歆玥还在哭。 忽然，她察觉到什么，猛地抬头，对上了韦琳琳的细长眼睛。 * 孤儿院来人了，柳园长带着一位护理员。对君羡表达了诚挚的谢意，并保证好好教育那几个做了坏事的孩子。 善念念不说话，只盯着扎进了手背上的针头，躲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出来。 君羡给了园长一记冷冷的凝视，“作为念念的钢琴老师，我有义务这么做。天也不早了，园长你们请回吧。哦，将琳琳和玥玥也带回去，念念好了我会送她回去。” 柳园长想说，这怎么可以？孤儿院的孩子怎们能让外人带着，不过她忽然接了一个电话，回来后便改口了。 * 点滴室安静了下来，剩下几个病人。 打点滴的过程，念念又睡着了，他不在拒人于千里之外，反而仅仅抓着君羡的手臂，指甲都嵌入了他的皮肤里。 君羡见她额头出了汗，蹙着眉，似乎还做了噩梦，开始说胡话。 “九、二十六、四十四、六十七……”她在数数。 君羡摸摸她的头，还是热的。“念念？念念？”他想将她从梦中唤醒。 “妈妈，慢一点，求求你慢一点，念念好怕。”小小的声音里满是无助。 君羡猜想，她大概是想妈妈了。 “四月七号，妈妈，不要丢下我，妈妈。” 当听到四月起号时，君羡如遭电击。 因为他的人生，他的命运，也是在这一天改写。 180 君羡做曲摇滚，我本一无所有 君羡对于钱财看的不重，不然也不会小金库空了那么久，都没有发现。 但现在他发现，财富能解决很多问题，如果他不能在经济基础上有所夯实，那么那些伤害过他和善解意的人，可能还会通过财富，逃脱应得的制裁。 他唯一所长，在音乐。 那么，他必须加速音乐厂牌的实施，打造属于自己的音乐帝国。 而现在，格莱美颁奖典礼，就是一个机会。 作为善解意的经纪人，兼男朋友，他要为他们彼此的未来而负责。 临行之前，善解意给凌超晗发了一条长微信，让他不必为资金的事发愁，只管安心研发与生产，她自有办法解决。 凌超晗收到信息，捧着手机沉思许久。关于南乔楚一事基本尘埃落定，他猜想应该是那位老爷子出手了。作为年度经济人物，南家产业涉及很多经济支柱产业，他拥有极高的话语权，想来要保一个人，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善解意如此待他，他却不能护她一二。这一刻凌超晗恍然觉得自己实力弱小，他必须快速壮大自己，将意屏科技打造成业内的独角兽，这样他才有能力保护他想保护的人。 于此同时，意屏科技的宣传片登陆了央视、几个主流卫视、各大视频门户网站以及新兴的短视频网站。 这笔广告投放价格不菲，但因其优质的广告内容，科技化炫酷的表现，以及国民钢琴少女的导流和影响力，点击量非常可观。 科技是第一生产力。这波广告，为意屏科技带来了价值上亿的订单。当然，这要求他们在规定的时间投入生产。意屏科技招兵买马，点兵点将，开始了轰轰烈烈的招聘和扩张。 善解意第二条微信发给了车黎尔，毕竟，这是她的请假代言人。 只不过这次，车黎尔心境十分复杂，他虽然没有辍学，但也基本和辍学属于一个状态，创业研发占据了他大部分时间。他终于理解为什么比尔盖茨和埃隆马斯克都要中途辍学了。 善解意第三条微信发给了韦琳琳，告知她一切安好，不必担心。 她不要做精致的瓷娃娃，任何恶意和中伤，都休想再伤害到她。为了君羡，她要坚强。 韦琳琳呢，提前履行了新闻发言人的职责，写了四五篇真诚而又贴合善解意性格与身份的获奖感言。 天！ 善解意只是提名，还没获奖呢！ 善解意将长微信给君羡看，君羡笑着刮她的挺翘鼻子，“喵喵，要对自己有信心，像琳琳姐那样。她无条件地信任你，坚信念念一定会得奖，那你就做给她看。” 善解意做了“奥利给”的动作。“嗯嗯，善解意不是小溪是大海。” 其实，她已经很久没用这句话给自己打气了，因为破产姐妹的那句台词“我们一定会成功”已经取代了“小溪大海”。现在善解意不是一个人，她有了君羡，灵魂契合的君羡。 君羡去见了申屠政，今天是申屠在赋格酒吧的告别演出。他捧着吉他，拿出最热情的歌喉，为那些寻找精神慰藉或放松的人儿，带来美妙的音乐。 唱到最后，热泪盈眶。 为什么眼里会有泪水呢？申屠笑着说：“你看，我对音乐爱的深沉。” 只是这条逐梦的路，太特么艰难。 在唱了五六首之后，申屠到台下和君羡碰杯。 “虽然，我很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我不能再喝酒。以饮料代酒，敬我们心中的梦想。” 善解意本不嗜酒，却因为酒受到那样的遭遇，君羡决定以后滴酒不沾。 申屠政拍拍君羡的肩膀，抽了下鼻子，音乐人，本就有一颗敏感的心。“兄弟，我祝你们早日凯旋，我等着加盟你的音乐厂牌。” 君羡和他碰拳，“离开赋格后，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申屠政又喝了一大口酒，呛的出了眼泪，自嘲又戏谑：“堂堂冠军沦为酒吧驻唱，挺可悲吧。但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悲哀。无论起点如何，我不会放弃。最起码，酒吧的顾客支持他，他们给我带来了成就感。我接下来要去上海，已经联系了一家浦东的酒吧，还是驻唱。” 虽然没有明说，但君羡已经知道，他是为了凌超逸而去。虽然申屠还没有功成名就，但这种不顾一切、不计前程的孤勇，仍然令君羡肃然起敬。 “有进步啊，以前不得冠军不敢表白，现在一无所有还敢去追，勇气可嘉。” 这算是调侃吗？申屠政哈哈笑，“对，我本就一无所有，还害怕什么呢？” 和申屠政分开后，君羡回家打开钢琴，开始演奏一支从未有过的曲目。他忘记了自己的假指，忘记了车祸的伤痛，脑海里只有旋律。 “这样的曲风，很适合摇滚啊！歌名就叫一无所有好了。”填完曲子，他又给填了词。然后他用手机录了一遍曲子，微信发给善解意。 “喵喵，感觉怎么样？” 善解意回了学校，是为请假的。她听了一遍，用笔在纸上重新写了五线谱，改了两个音。 “我觉得这么改，更好，荡气回肠。” “好，就这样。这是给我们音乐厂牌将要签约的第一位艺人量身定做的。” 为申屠政，为这一往无前的孤勇。 * 洛杉矶位于美国西部的加利福尼亚洲，温带海洋气候，有“天使之城”的美誉。 格莱美颁奖典礼在洛杉矶斯台普斯体育中心举行，那里也是几大nba球队的主场。 在十一月一个细雨蒙蒙的晚上，君羡和善解意抵达了洛杉矶。 因为即将到来的格莱美颁奖典礼，体育中心附近的酒店极为紧张。幸亏君羡提前在网上订好了酒店。 然而在酒店大堂办理checkin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 “真的很抱歉，我们酒店已经订满了，您到附近看看别的酒店吧？”大堂经理很遗憾地对一对夫妻顾客解释。 “这是我们找的第六家酒店了，外面还下着雨。我们可以等，万一有人退房……”说话的是一个黑人妇女。她身旁的男人则武装很严实。 “布雷老师，蕾娜，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们。”善解意惊喜地喊了出来。 181 前往洛杉矶，赠人以房 酒店大堂，善解意和君羡偶遇了茱莉亚学院的爵士乐老师布雷和白日梦酒吧老板娘蕾娜。 “老师，你们是来……”善解意用英文问。 布雷咳嗽了一声，退到了大堂休息区，摘下了口罩。“我有一项提名，当然，组委会也请我当颁奖嘉宾。” 是的，布雷在爵士乐领域成绩卓著，其发布的专辑多次登陆billboard公告牌和环球金曲爵士榜，他是有这个实力和资格的。 君羡接话说道：“组委会对于颁奖嘉宾，不提供酒店住宿吗？” 蕾娜与有荣焉，黑色的面庞散发着迷人的笑，“有啊，只是他为了牵就我，就放弃了。我本来也没打算来现场看的，是他说的，高光时刻希望和我分享。可是，决定太晚，酒店都订光了。” 蕾娜没有说得是，为了能安静地过二人世界，酒店都是由蕾娜来定的，也防止泄露了消息，引来粉丝。可是便是这样，也没有酒店开绿灯，就真的订不到了。如果是爵士巨星亲自订，肯定能订到的。 善解意看看君羡，一个愿意和妻子分享幸福和喜悦的丈夫，善解意愿意赠人玫瑰，帮他一下。 尽管感觉到了君羡拽了一下她的衣角，她还是说出了那句话，“布雷老师，我们订了两间房，可以……” 没等她说完，蕾娜已经拥抱住了善解意。这个动作来的太突然，善解意防不胜防，整个人都僵硬了，大脑一片空白。“哦，小甜心，你实在太善解人意了。”蕾娜还要给她贴面礼呢！君羡及时制止，他拉过来善解意，“别客气蕾娜，这是对布雷老师辛勤栽培的感激。” 布雷重新把口罩戴好，对自己的可爱学生表示诚挚的谢意。唯独蕾娜瞪大了眼睛，“你们……你们不是情侣吗？为什么要订两间房？” 君羡要怎么解释？他可以说他的女朋友还小吗？最后只是讪讪一笑。 布雷夫妇重新办理了入住，两对爱人就住在隔壁。 布雷要带妻子去转转，看看洛杉矶的风景名胜。 而君羡和善解意要——倒时差，简言之，睡觉。 君羡定的是大床房，房间宽敞舒适，床旁边还有沙发茶几。问题是不像套房，有隔挡的空间，格局就是一个大一居。 只有一间房，怎么睡？ 君羡看着沙发，咽了口口水，为自己接下来几天的悲惨境遇而发愁。 “喵喵，你先去洗澡吧。”君羡打开行李箱，慢条斯理地收拾整理衣物，一件一件挂在衣柜里。 善解意从他的箱子里，拿出了一件小吊带，进了卫生间。 左右不到一周的短暂旅行，君羡带的东西也没那么多，很快就收拾好了。他索性拿起一本梵语书，在沙发处坐下，打算看一会书。 上一次在又隐庄园，善解意受到里面禅意空间的启发，现场编曲，为《寂静天籁十二首》，当时君羡就决定了将来配上梵音演唱。事实上，中国曾有一位歌手，叫丁飒飒的，唱过几只梵音歌，因其立意独特，在小众音乐里也算独树一帜。 想法虽好，只是梵语却不懂，需要重新开始学。 一周后，善念念在居委会吴阿姨的带领下，走进了春晖孤儿院。 孤儿院为封闭的园区，园区有一些儿童游乐设施，秋千、滑梯、摇摇马、缩小版的篮筐之类的。 善念念进入园区后，玩耍的孩子们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即将加入的新成员。 好一个芭比娃娃，尤其那双大大的眼睛。 目光划过那些陌生的面孔，善念念看到了使用交替前行器的少年，耳朵里塞着助听器的马尾辫少女，明明长着稚嫩脸庞却满头白发的男孩，这里更像是一个残障儿童的集合地。 善念念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躲在居委会阿姨身后，保持了三指的距离。 “别怕。”吴桂兰粗糙的手，在她瘦削的肩上想拍一下，随即缩了手，引着她往里面两栋米黄色立面的三层小楼走去。 屋檐之下，台阶之上，站着一个少女。十二三岁的模样，细眉单眼皮，套着孤儿院的姜黄色工作服，有种空荡荡的感觉，编着蝎子辫。她笑起来时眸子弯弯，“欢迎来到春晖，我是这里的助理护理员，叫韦琳琳。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和我说。你叫什么名字啊？” 她歪了下头，俯着身子，向藏在大人身后的善念念伸出了手。 善念念又后退了一小步，仰着头看韦琳琳。 “她认生。”吴桂兰大喇喇解释了一句。 小姑娘跟在她身边一天，她偶尔的拍肩膀、牵手指、摸头发的动作，都被躲过去了。 吴桂兰将之归结为——天然小冰山。 她当然不会知道，很多像善念念这样的孩子，都是抗拒肢体接触的，这会让她们不舒服，仿佛失去了自我。 韦琳琳讪讪收回了手，往身后一指，“院长在里面，我带你转转，熟悉下环境好不好？” “韦琳琳？善念念。”善念念干巴巴迸出了几个字。 韦琳琳愣了下，意识到她在回复自己刚刚的问题。 反射弧就有点长。 不过，送来孤儿院的孩子，总是有些特殊的。 她见得多了。 在韦琳琳的讲解下，吴桂兰倒是对孤儿院有了些了解。而善念念，她的注意力和思绪，似乎一直是游离的。 春晖是帝京知名企业家凌贺年创办的。 孤儿院对护理人员和老师都有培训。最大的特点就是学前、青少年项目分开，各有护理员。园区的两栋楼，对应各自年龄段的孩子。 另外，孤儿院还有个“春晖家庭”的项目，针对社会上的中年夫妇提供便利，他们可以在园区照顾孩子，尽量给孩子营造一个温暖健康的成长环境。 韦琳琳还带着善念念领了床单、被子、枕头以及两套日常换洗的衣服。 孩子们的寝室有点类似大通铺，小木床一排排，被子叠地齐整。末尾有一张空床。韦琳琳手一指，“诺，那就是你的床了。过几天天热了，还会加蚊帐。” 吴桂兰放下了被子和衣服，拍拍手，“念念，我得走了，剩下的就靠你了。” 182 星光大道一日游，奇迹之音造访 人们说，最大的幸福莫过于，醒来时有你在身边。 在君羡三十一岁的生命中，他花了超过三分之一的时间，全身心关怀、照顾、守护一个人，最终圈她入怀。 洛杉矶的清晨，在经历了一场秋雨后，终于迎来了温暖的阳光。 君羡睁开了双眼，看见了身边的小姑娘。她枕着他的胳膊，睡得甜美娇憨。 “早好，喵喵。”他想起床，又不想惊动她。手指抬起，落在她的光洁眉心，轻轻一触。 福至心灵地，善解意也醒了。朦朦胧胧的，揉揉眼睛，看清了他。 四颗小白牙的会心微笑，“早好，君羡。我好像听见你在叫我了。” 就知道他家小姑娘耳朵灵，心里的话只怕都要被她听去了。 “喵喵，按照计划，今天我们要洛杉矶一日游。” 善解意小脸蛋在他胳膊上蹭蹭，抱着他入眠的感觉真好，“再睡一会儿。” 说是再睡，可她闭着眼，睫毛卷翘如小扇子，嘴角一直上扬。 而君羡，呼了口气，望天花板，又热又涨。 “你再睡的话，星光大道要人满为患了，环球影城也要排长长的队了。” “我们订绿色通道的，不差钱。”善解意咕哝着说了一句。 环球影城的门票，有绿色通道版，比普通门票多花几百块，就可以优先体验那些项目。只是这话，从此时小姑娘的嘴里说出来，莫名觉得有点霸气。 君羡的尴尬并没持续多久，有人按响了门铃。 善解意支棱着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额前还有还一撮不乖的小呆毛。 “一定是布雷老师和蕾娜。”她嗖地下床，踩了拖鞋，抱着衣服旋风一样跑去卫生间更换。 门外传来了蕾娜的呼唤，“解意善，君羡，今天去旅游吗？” 君羡简单罩了外套，去给她开门。“哈罗，早啊蕾娜。” 蕾娜很兴奋，穿着很漂亮的时尚毛呢裙，戴了一顶大檐帽，整个人神采飞扬，“我们今天要去打卡hollywood，你们要不要加入啊？咦，解意呢？” “哦，她在洗漱，给我们半个小时。” “那我们半小时后在大堂等你们。”蕾娜摆了ok的手势，还不忘往里瞟一眼，那意思你懂得，年轻人要节制啊，看看现在几点了。 * 半个小时后，四个人在酒店大堂汇合，第一站是唐人街，先满足口腹之娱。君羡给布雷和蕾娜介绍了中国广式早点。 接下来两对爱人打车，像好莱坞的方向而去。 快到目的地时，他们就看到了hollywood高达五层楼高的巨型英文标牌，那是洛杉矶的名片和标志。 沿着星光大道，两对爱人牵着手漫步。脚下是超过2500枚五尖水磨石及黄铜的星星，记载着演员、音乐家、导演、制作人、音乐组合乐队、戏剧团体、虚拟人物和其他人的名字，镶嵌在沿着星光大道15个街区和藤街3个街区的人行道上。星星代表着对娱乐产业有杰出成就的人的永恒纪念。 善解意欢快地边走边寻找，这一刻她变回天真无忧的小女孩，不时地停下拿手机拍一张照片。 “解意，你想找谁的星星合影啊？”布雷笑着问。 善解意握紧了两个小小的拳头，眉眼飞扬，“我要找brucelee。” 在星光大道上，上榜的华人仅有三位，而brucelee李小龙是最早在镌刻在其上的功夫皇帝、华人巨星。 这个答案着实出乎大家的意料，连君羡都被逗乐了。“为什么是brucelee？” 善解意微微歪了头，不假思索地说：“他是中国人啊，还会功夫，是不是很帅？” 在经历了柴赛之后，善解意对自己的归属有了更深的认识，提到华人优秀者，会从心骄傲。不会功夫的君羡，摸摸自己的鼻梁，如果他有功夫，是不是也可以更好地保护小姑娘免受伤害？“等回国了，我去报一个咏春拳或截拳道，也做喵喵的英雄。” “你就是啊！”善解意拉着他的手，轻轻晃悠，“你一直都是的，你有一颗强大的心。” 他曾断了两指，告别舞台，他没有自暴自弃，相反精研各大音乐流派，自学多门语言，这样的人不正是英雄嘛。 猝不及防被喂了一波狗粮的布雷和蕾娜：“……” 热恋中的小年轻，可不是他们可比的。 “解意，说不定哪一天，你就能在星光大道留名了呢！”布雷说道。 “是啊，你这么有天赋，弹钢琴时就像个小云雀，总能变化出最美妙的音符。”蕾娜与丈夫一唱一和。 善解意指指君羡，“主要，都是他教的。布雷老师，我们顺路一起找爵士巨星吧。” 前行途中，他们看到了杜比剧院。布雷摇摇一指，“诺，杜比剧院，2001年启用，作为奥斯卡颁奖礼的举办地，我们去看看。” 在剧院前面，立着的石碑上介绍：杜比剧院2013年进行了大规模的音响系统改造，实现了场内杜比全景声技术升级，使颁奖典礼拥有绝佳的音效体验。 “未来你如果有更多机会接触影视配乐，不妨向这个方向发展，那么就有更多机会来这里走红毯秀了。”布雷现在就觉得，善解意会把所有的奖项拿个遍。 “嗯，老师说的话，我坚信不疑。”善解意倒是当仁不让，也不知谦虚为何物。 “布雷老师，不瞒你说，我和解意打算创立自己的音乐厂牌，也想吸纳更多的音乐人加入，为大家提供一个好的舞台。布雷老师有没有兴趣，做我们厂牌的爵士音乐顾问呢？”君羡抛出了自己的橄榄枝，从现在开始，他就要为他们的将来筹划了。 “哇哦，”布雷显然被这个大创想惊呆了，他和蕾娜相视一眼，像在说，看现在的年轻人好厉害！“我乐意之至。” 接下来，他们又逛了许久，将星光大道附近都逛了个遍。 傍晚的时候，布雷他们先回去，君羡带着善解意又去了格利菲斯公园的格利菲斯天文台。天文台坐落于好莱坞的山顶上，视野相当宽阔，可眺望全洛杉矶全市夜景。 “喵喵，累不累？” 善解意摇头，“你牵着我的手，我就不累。今天走了星光大道，我希望有一天，我们一起走中国的星光大道。” “嗯，我们一起努力。” 从天文台下来，两个人打车回了酒店。在酒店大堂，有两个带有浓厚艺术气息的白人向她们走来。 “你好，解意善小姐、君羡乐先生，我们是miracleofsound洛杉矶负责人，我们等了……”男人看了下腕表，“三个小时，能和你们谈一谈吗？” miracleofsound，奇迹之音，是国际知名音乐厂牌，事实上尤利娅就签约了这家公司，今天他们为何而来？ 183 拒绝橄榄枝，不欢而散 傍晚11点的酒店，miracleofsound的两位洛杉矶负责人，一直在等君羡和善解意的归来。 “我叫迈克尔·约翰逊，这是我的同事美兰达·格林，虽然这个要求可能不太合时宜，但请看在我们等了三个小时的份上，能否占用你们半个小时的时间。”一个三十多岁，金色头发，戴着蓝框眼镜的男士说。 来客即是客，明天的行程也只是继续游玩，那么君羡便同意了对方的请求。 双方在酒店的俱乐部找了位置，随意点了些饮品。 迈克尔说：“你们今天，是出去游玩了吗？感觉洛杉矶这座城市怎么样？“ 迈克尔的美式英语很地道，说话声音富有节奏感，在亲切的开场白中交谈就开始了。 善解意回复了三个词，“很时尚、很繁华、电影化”。 “是的，电影大概是这个城市最耀目的标签了吧，很多华人在这里生活，哦唐人街的美食特别棒！”美兰达大概是一枚吃货，提起美食眼睛会放光。 “那，有机会欢迎去中国，吃更地道的中国美食。”君羡不忘宣传一波故乡。 寒暄过后，对方切入了正题。 迈克尔接着说：“我们得知善小姐获得了格莱美多项大奖提名，今天得见她本人，又是这样的年轻，真的很令人震撼。我想，她就像我们唱片公司的名字，mos，是一个奇迹！” 这是真诚的赞美，也让君羡心里多了一丝好感。“约翰逊先生你过奖了。解意她热爱音乐，并坚持了所爱，至于能得到评委的欣赏，那就是意外惊喜了。嗯，就是这样。” 非常谦逊的回答。 迈克尔喝了口热果饮，吸管搅动了一下，“把所爱变成事业，本身就是非常好的选择。不知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我的意思是，善小姐的音乐之路走向何方？” “要上学的。”善解意大学还没毕业，她喜欢音乐和数学。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不毕业就不能公开和君羡的恋情。这是她对君羡母亲的承诺。 迈克尔笑了出来，他来之前自然做了许多功课，好乖巧的女孩子，还是个学霸人设。“上学和做音乐并不冲突。事实上，我们今天来，带着巨大的诚意。善小姐是认识尤利娅的，她就签约了我们公司，我们衷心希望善小姐也能加盟。” 这是一个超级橄榄枝。或许换了许多音乐人，都会求之不得。那毕竟是奇迹之音，是全世界排名前十的音乐公司。 善解意反应很平静，她看向君羡，到了经纪人谈判的环节了。 君羡十指交叠，手指在假指上的戒指摩挲了一下，“请问，加盟是怎样的合作模式？” 他用了“合作”这个词，不是签约、不是雇佣，将双方摆在了平等的地位。 “尤利娅和公司签订了两年的合约，当然到期了可以再续。我们希望也能和善小姐，签订类似的合约。在这期间，善小姐的专辑宣发、演奏会策划、商业包装都由公司完成、总之，对于这样才华横溢的年轻人，我们愿意竭尽全力，帮你铺就星光大道。” 今天，他们才逛了星光大道，晚上就有最好的音乐公司递上漂亮的合作邀约，一切似乎都是最好的安排。 美兰达补充说道：“据我们所了解，善小姐之前签约了摩登音乐，很显然他们并没有珍惜这样的天才。奇迹之音不会，我们尊重并充分挖掘你的一切天赋，给你创造最好的舞台。就连初步的合同条款我们都拟好了，当然你也可以优化这个方案，不是一成不变，一切皆可谈。善小姐绝对是mos近年来最特殊的音乐人了。” 美兰达从包里拿出了合同条款，推到了善解意跟前。善解意就翻了两眼，唰唰唰很快，她又将合同给了君羡。 迈克尔和美兰达面面相觑，看的这么快，又看清楚吗？这么随意，还是她这么信任这位乐先生？ 君羡就是正常的速度，他看的认真，还不时提出一两个问题。嗯，就是现场取经，将来他们的公司开业了，他可以借鉴有益的东西。 五分钟后，君羡翻了个大概，他温文有礼地阖上合同，还给对方。“我很感激两位的诚意和欣赏，但这个合同不适合解意。事实上，解意不会签约任何唱片公司、音乐厂牌，但短期的合作是可以的，比如为期一个月的全球巡演。时间上可能也要改一改，解意要放寒假之后才可以。” 有那么一刻，君羡看见了迈克尔眼底的愤怒。 是的，从来没有人这样拒绝过mos，且把自己摆在了这么高的位置。 就算是音乐天才，毕竟才十九岁，成名不过一年多。花无百日红，潜力可以支持多久，都未可知。 换句话说，mos的合约，是一场赌博。 “乐先生，难道我们刚刚的谈话，都是在浪费时间吗？”此话说出，迈克尔已经面带寒霜，带着威严。“以善小姐当下的起点，我敢拍胸脯说，这是一个很值得考虑的建议。合同可以优化，但签约是必经之途。” 君羡仍是一副翩翩君子温润如玉的态度，声音更见磁性好听，“不，这是一个双赢的方案。我也带着诚意和你们谈。” “抱歉，我真的没看出来。”迈克尔说道，“乐先生，格莱美尚未落定，洛杉矶之行，你们已经拿到了mos的签约协议，已是不虚此行。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约翰逊先生，你们赶在格莱美颁奖之前来，不惜等了三个小时，这个合同这么急切吗？或者，你在向我传递一个新号，或者你们得到了某些内部消息，所以才在颁奖之前来讨论？” 迈克尔：“……”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自恋的人，这是准备待价而沽吗？ 他豁然站起，收起合同，“既然如此，那我们再见。希望你们不会落空而回。” mos的人走了，君羡这才牵着善解意的手，向着客房走去。“别难过，mos不成，还有别的唱片公司。我们总会找到合适的。等赚了一桶金，我们就成立自己的厂牌。” “没有难过啊，我在想，明天去哪里？”善解意笑着说，和他一起走进电梯。 184 被罚去孤儿院做苦力 南家别墅客厅里。 气氛沉闷地厉害，南夕感到了丈夫的无声威压。过去的十几年，她过多地关注他那张脸，带来的儒雅和风度的想象，而忘记了他骨子里的偏执和凉薄。 而今天，她的女儿南乔楚，将承受父亲的火力。 “帝大的学业，到此为止吧。”南善恒半靠着沙发，一条二郎腿翘着，指尖夹着一颗烟，磕了下烟灰。他素来很少抽烟，当他抽烟的时候，代表他的心情很差。“送去堤可岛，天天对着山和海，好好净化一下这颗心。什么时候改造好了，什么时候回来。” 堤可岛位于东南亚，拥有纯天然的自然风光，蔚蓝的海和洁白的沙滩，尤其适合深潜。南家在东南亚有文旅产业，南善恒发现了这片世外小岛，花了些钱买下了这座岛。按照南善恒的计划，过几年要在那里开发度假庄园。开发之前，他每年会抽出几天时间去度假，摘椰子、垂钓、晒太阳、享受海鲜，过原生态的自然生活。 目前，岛上人烟稀少，交通也不便利，钱到了那里都不管用。 南家雇佣了附近的土著，看管那里。 南乔楚垂着眼眸，她去过那里一次，起初很喜欢。可是呆了五天之后，那种与世隔绝的生活就让她心里长了草。 南夕开口了，脸色白了三分，“阿恒，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南善恒冷哼了一声，不带一点情感，“思想太污浊，心太恶毒，去净化一下，好好学一学怎么做人。” 这，就是变相的禁足，是画地为牢，远离繁华与红尘。 这，也是南善恒对于女儿的惩罚。 “爸，我不去，”南乔楚力争，眼皮跳了一下，“你不能干涉我的自由。” “我能干涉你不要犯罪。造谣、中伤、诱jian，你就差要上天了！”南善恒吸了最后一口烟，掐灭烟蒂，在烟灰缸里用力地捻，指节都在发白。“既然养不教父之过，今天我就尽一尽父亲的职责。” “你这是独裁！”南乔楚喊了出来，因为过于激动，音调都拔高了几分。“我是成年人，我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不用你替我的人生做主。” “如果你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你应该在里面了。”南善恒无比寒冷地说，言辞大喝，“你担得起吗？” 说着，南善恒摁了下手机，问：“东西收拾好了吗？” 声音是公放的，里面回答：“回先生，已经好了。” “妈，你看看我爸，他疯了，他这是要把我流放！我不要我才不要去那鬼地方！妈，你给我做主啊！”南乔楚去扯南夕的胳膊，眼泪掉落下来。“我要见爷爷，我要见爷爷！” “阿恒，她是你亲生女儿……”南夕的话被挡在了嘴边。 南善恒大踏步过来，扯了南乔楚一下，南乔楚被他的大力甩在了沙发上。 便在这时，别墅的门铃响了，随着两位老者一前一后走了过来。前面的拄着一根手杖，黄花梨木的，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咳，一家人和和气气的，这像什么样子？”说话的正是南家帝国的创立人——南贺年。他身后跟的，是管家八叔。 南乔楚宛若看到了曙光，扑到了南贺年怀里，眼泪稀里哗啦的，“爷爷，救救我！爸爸要把我关在无人岛！” 南贺年拍了拍南乔楚的肩，拉着她在沙发处坐下，“乔楚，这件事你做的过了！犯了错误，就要接受惩罚。” 南乔楚猛地抬头，睫毛上还挂着珠儿，不可置信地看着爷爷，爷爷不是给她来撑腰的？ “爸！”南夕扯了好几张纸巾，不要钱似的揉着眼睛，“乔楚还小，犯了错小施惩戒就够了，也不用去堤可岛啊。那地方，不要说乔楚，就是我去了，也要憋死了。” 那就是活受罪！最残忍的折磨也不过如此。 南贺年看向南善恒，叹了口气，眼神无比慈悲。那一刻，仿佛他不是创立了庞大商业帝国的掌舵人，而只是一个长辈，疼爱小辈的长者。 “阿恒，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换了谁都要气一番。我也同意你的做法，那就是乔楚，必须从这次事件中吸取教训。乔楚，你想想，家族能保你一次，能一直庇护你吗？倘若爷爷不在了，你怎么办？你要自己走正路啊！” 南善恒又点燃了一根烟，吧嗒吸了一口，“既然爸同意，就按照我说的去做。” 南贺年又拉着南乔楚的手，在她手背上拍拍，“乔楚啊，你是这偌大南氏未来的继承人，有责任有担当，才能负起重任。你做错了事，便是爷爷也不能包庇你。这样，从明天开始，你去福利院做义工。”南贺年回头，与八叔对视一眼，“那个……孤儿院叫什么来着？” 八叔身子微躬，“先生，是春晖。” “对，春晖就不错。让乔楚去那边。”南贺年又对孙女，“乔楚啊，了解了这世界的疾苦，会让你辨是非，心向阳光，也更懂得慈悲。八哥啊，你给乔楚请假，先请一个月的。” “是，先生。”八叔应道。 当听到春晖的时候，南善恒的脸部肌肉，细不可查地动了一下，他知道，老头子素来一锤定音，无可更改。“好，我会给春晖的柳园长去个电话，新来的义工要多多锻炼，多多承担。乔楚，爷爷对你寄托众望，我这个做父亲的，不求你真的担纲大任，但至少先学会做人。” 他站了起来，从玄关处拿起西装，“爸，公司还有业务要处理，我走了。” 没再看南乔楚一眼，南善恒大步离开了家。 当天，南乔楚打包了两大箱行李，这是未来一个月她在春晖的全部家当。 她给凌超砚发了条信息。“你的小仙女，要去孤儿院做苦力了。” 凌超砚很快回复，“哇哦，地址发给我，我得空就去看你，我的小仙女。” 南乔楚吸了吸鼻子，心头热乎乎的。“那，谢谢凌先生了。希望我到时候的丑样子，不要吓到你！” “怎么会？善良的心最美了。哦对了，我再叫几个大v、狗仔队，侧面报道一下。做慈善不见光，那和锦衣夜行有什么区别？准保把你的热度推上去。” 185 捧回四个格莱美留声机 两年一度的格莱斯终于来临，洛杉矶仿佛进入了巨大的狂欢之中。 颁奖盛典是在夜晚举行，cbs进行全网直播。 这个超级派对晚宴实行邀请制，必须持有邀请函，做身份登记才能进入，每个嘉宾可以携带一名家属或朋友。晚宴里面有上百张圆桌，每个座位都是提前安排好的。 “解意善，祝你今晚好运连连。” “布雷老师，你也是。” 善解意和君羡，以及布雷和蕾娜，在入场后就分开，各自寻找座位了。 今天善解意穿着赫本风小黑裙，长发扎一半披一半，一双流动双眸如名贵的猫眼，闪动知性之美。君羡则是白衬衫黑西装，西装上有三颗绅士风的袖扣。金童玉女，入场就惹来一番注目。 不过这里毕竟是格莱美，群星云集，大家简单寒暄过后，很快便恢复了秩序。 “欢迎收看在洛杉矶斯台普斯中心举办的第57届格莱美，充满神奇魔力的音乐盛典。今晚冉冉升起的超级新星将角逐音乐界最高荣誉，摇滚和嘻哈相遇，古典与现代对话。”斯台普斯中心外，摄制组向观众进行实况报道。 开场是在一首非常劲爆的摇滚乐中拉开序幕。 而后主持人闪亮登台。 “iloveher。”善解意用唇语和君羡说。主持人外号叫ak姐，是知名的音乐人，曾经捧过五座格莱美奖。善解意很喜欢她。 ak姐的主持风格轻松、活泼，互动力很强，一言不合就飙歌。 “这里是格莱美，我们都会玩的开心。不管你喜欢乡村音乐，还是扬·萨格，不管是流行还是摇滚音乐，我都会让你听到你想听的音乐。” “我们将一起歌唱，我们将一起欢笑，我们将一起跳舞，我们将一起哭泣，我们将齐聚一堂。我们将一起爱，我们将确保我们庆祝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和最美丽的事情，我们将庆祝让我们团结在一起的一样东西——这就是音乐。音乐是世界上最有力量的。” “格莱美现场，一万个小时，长话多说，再来一首歌。致敬强者，献给弱者，我会让你知道，音乐就是爱。这是我为你们写的，你们准备好了吗？” 接下来舞台上又是歌手开唱、音乐家演奏。 善解意笑着鼓掌，特别热烈。 君羡忽然指了指隔着一张圆桌的另一个桌子上，坐着两天前向她们抛了橄榄枝的迈克尔·约翰逊。 呵呵，世界真小。 迈克尔比了一个ok的手势，让人莫名所以。 奖项一个个揭晓，首先颁发的是流行音乐奖，随之就是爵士音乐奖。 布雷荣获了最佳爵士演唱专辑。获奖者都有一段感言。 从主持人手里接过话筒，布雷抿了抿唇，视线落到座位处。 “感谢我的团队，不只是贝斯和键盘，还有其中一首点击量最高的，曲来自我在茱莉亚学生解意善，词来自君羡乐，他们很有才华。当然我最想感谢的还是我的太太，蕾娜。谢谢你一直在背后支持我，鼓励我，我爱你。” 台下，善解意热泪盈眶。 原来，在这样的场合，表达爱，是这样一种状态啊。好赚人眼泪。 桌子底下，君羡捏捏她的手指。 她用唇语问了一个问题。 君羡摇摇头。 善解意很落寞。 颁奖典礼和歌舞还在继续。 距离晚宴还剩半个小时的时候，轮到了善解意获得提名的奖项。 ak姐开始宣布最佳当代古典作曲奖 最佳原创影视音乐专辑、音乐关怀年度人物，格莱美名人堂。 音乐改变世界，这是贝多芬的话，头戴假发的老朋友但这话依旧坚不可摧。 “我们将一起歌唱，我们将一起欢笑，我们将一起跳舞，我们将一起哭泣，我们将齐聚一堂。我们将一起爱，我们将确保我们庆祝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和最美丽的事情，我们将庆祝让我们团结在一起的一样东西——这就是音乐。音乐是世界上最有力量的。” “格莱美现场，一万个小时，长话多说，再来一首歌。致敬强者，献给弱者，我会让你知道，音乐就是爱。这是我为你们写的，你们准备好了吗？” 接下来舞台上又是歌手开唱、音乐家演奏。 善解意笑着鼓掌，特别热烈。 君羡忽然指了指隔着一张圆桌的另一个桌子上，坐着两天前向她们抛了橄榄枝的迈克尔·约翰逊。 呵呵，世界真小。 迈克尔比了一个ok的手势，让人莫名所以。 奖项一个个揭晓，首先颁发的是流行音乐奖，随之就是爵士音乐奖。 布雷荣获了最佳爵士演唱专辑。获奖者都有一段感言。 从主持人手里接过话筒，布雷抿了抿唇，视线落到座位处。 “感谢我的团队，不只是贝斯和键盘，还有其中一首点击量最高的，曲来自我在茱莉亚学生解意善，词来自君羡乐，他们很有才华。当然我最想感谢的还是我的太太，蕾娜。谢谢你一直在背后支持我，鼓励我，我爱你。” 台下，善解意热泪盈眶。 原来，在这样的场合，表达爱，是这样一种状态啊。好赚人眼泪。 桌子底下，君羡捏捏她的手指。 她用唇语问了一个问题。 君羡摇摇头。 善解意很落寞。 颁奖典礼和歌舞还在继续。 距离晚宴还剩半个小时的时候，轮到了善解意获得提名的奖项。 ak姐开始宣布最佳当代古典作曲奖 最佳原创影视音乐专辑、音乐关怀年度人物，格莱美名人堂。 音乐改变世界，这是贝多芬的话，头戴假发的老朋友但这话依旧坚不可摧。 她用唇语问了一个问题。 君羡摇摇头。 善解意很落寞。 颁奖典礼和歌舞还在继续。 距离晚宴还剩半个小时的时候，轮到了善解意获得提名的奖项。 ak姐开始宣布最佳当代古典作曲奖 最佳原创影视音乐专辑、音乐关怀年度人物，格莱美名人堂。 音她用唇语问了一个问题。 君羡摇摇头。 善解意很落寞。 她用唇语问了一个问题。 君羡摇摇头。 善解意很落寞。 颁奖典礼和歌舞还在继续。 距离晚宴还剩半个小时的时候，轮到了善解意获得提名的奖项。 186 名人堂上的中国面孔 在格莱美颁奖典礼上出现的中国面孔并不多，历史上最有名的当属马友友，1985年至今拿了十多个格莱美奖。 然而这位举世闻名的大提琴家，其实出生在巴黎，且获得了美国国籍。 而今天，善解意凭借这首《止战之歌》，以区区九十岁的年纪，入主格莱美名人堂。这是全球华人的荣誉。 善解意重新回到了舞台，ak姐站在她的身边，颁奖嘉宾则是令人惊喜的茱莉亚音乐学院波利西。 ak姐说：“我们都知道，解意善是一个传奇的青年钢琴演奏家，在李斯特国际钢琴大赛和柴可夫斯基钢琴赛上纷纷夺冠。令人津津乐道的是，柴赛中因为组委会的失误，放错了曲目，解意善在一秒钟的短暂瞬间，惊天逆转，完美完成演奏。然而，演奏远远不是她的终点。” 波利西：“在茱莉亚学院学习期间，解意善开始古典乐曲的钢琴改编，并接受了华人导演厉安的电影配乐之邀。而现在，这部电影已经在北美境内获得了6亿美元的票房。永恒的止战呼唤，是她的慷慨和悲悯，是给与这个和平年达最好的礼物。她将成为格莱美名人堂最独特的一个存在，一盏明灯，她实至名归。” 来自全世界的歌唱家、音乐人、天王巨星，都在注目着这个年轻的东方脸孔。 君羡胸膛中激荡，万千豪情。这是他的女孩，她用了如此短的时间，站到了这个高度。 善解意从波利西院长接过了第四个留声机，脑海里浮现出当初在茱莉亚宿舍楼老旧的电梯里，偶遇波利西的情景。也许，这是一场人为制造。 她感念波利西的欣赏，大概没有这位院长的决定，她不会到茱莉亚学院学习，也不会有这一番际遇和机缘。 “谢谢院长。”她捋了一下额前碎刘海，琳琳姐当初给她写了感言，但她自己觉得不会获奖，所以搁置一边。那么现在，她要临场发挥了。 脑海里迅速地将君羡这么多年说过的话过滤一遍，用堪比计算机的程叙排列组合，一段演讲词就有了。她深吸一口气，淡淡一笑，“抱歉，因为没想到会得奖，所以完全没准备。我想说的是，音乐的征途，是星辰大海，是一座又一座高峰，是无尽的广阔。因为我的领路人……也因为如此多师长朋友，支持和关注，我才能走到今天。我想借用《利物浦队歌》的一句歌词，你的梦想或许会动摇，被嘲讽，唯有继续前行，怀揣心中梦想，你永远不会独行。谢谢大家，” 善解意从波利西院长手中接过了第四个留声机。波利西露出会心一笑，“没事回学院看看，做一名客座讲师可好，偶尔给大家上上课？” 善解意还能说什么呢？她只能说“好”。 至此，格莱美颁奖典礼彻底落幕。 回到座位的善解意接到了各方的祝贺。 迈克尔·约翰逊也过了来，“善小姐、乐先生，我想我们可以重新谈一谈了。” * 伴随着cbs的全球直播，网络上对这次音乐盛典进行了大肆的报道，善解意的热度达到前所未有的高涨，并且传回了国内。 微博、贴吧、豆瓣上话题不断。 善解意的心尖尖：我意意yyds。啥也不说了，膝盖请收下。 善解意是我家的：意意这次是，又为国争光了啊。想学钢琴吗，想学音乐吗，能上格莱美的那种。 我是善解意的小娇娇：四个格莱美，omg，她才19岁啊。 善解意今天不弹琴：其实，我怯怯地说一句，意意这个步子是不是迈地太大了，我倒是希望她一步一脚印，脚踏实地，多少天才在鲜花掌声中跌落神坛…… 这个本是好意的帖子，随即有网友回复：音乐圈见惯了起起落落，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希望这种情况不要发生吧。我且拭目以待。 这个回复受到了网友的攻击。 我是卡卡：我赌五包辣条，国民钢琴少女会一直走下去，越走越高。不信咱们走着瞧。 就在网友议论甚于尘嚣之时，善解意的官方脸书和v博发布了一则消息。 善解意将与@miracleofsound合作，举办“世界的和弦”全球巡演，敬请大家关注。 miracleofsound的官方信息则更全面，包括大体的行程、合作的各国顶级音乐厅、涉及到的曲目，以及招商合作信息。 在这次合作中，善解意将以个人形式和mos合作，所有收入包括票务、商业赞助及代言等均五五分成。 君羡和善解意在洛杉矶逗留了几天，主要商讨一些合作的细节。 在格莱美颁奖之后七天，善解意和君羡终于回国。 韦琳琳、凌超晗、车黎尔都来接机。 “欢迎归来，念念！” “解意，你先一步走向世界，我们的柔性显示屏会追随你的步伐。” “念念，有没有想你的车尼尔？” 然后，车黎尔遭到了所有的死亡凝视。 * 景家别墅，一场谈判正在进行。 谈判的一方，是人单势孤的邵然。 另一方是景长青、景耘宣。景长青身后站着其私人助理景元，一个四十多岁的精干男人。他的怀里还抱着邵然的小宝宝。 “然然，你和耘宣夫妻一场，这件事，终究是耘宣理亏。但是男人，谁没犯过错呢？更何况，又是处于耘宣这样位置的。我只希望，你能原谅他，重新开始。要知道，男人的愧疚是女人最好的武器。”景长青神色淡漠，几句话轻描淡写，仿佛男人天然就是这样。 邵然只觉得如坠冰窟，那一刻，她读懂了这个冷酷的家族，和家族里冷血的人。 她深吸气，让自己保持镇静，和莫大的勇气，几乎咬着牙说道：“不，我不原谅。我不会容许自己的丈夫和别人不清不楚，我选择离婚，带走小宝，我不会允许别的女人亏待我的小宝。” 景长青挑了一下眉，看了眼儿子，“离婚可以。该有的赡养费，我景家也不会亏待你。但是，我有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邵然问。 187 景家家主的终极抉择 景长青竖起了一根手指，以掌人生死命运的口吻，冷冰冰地说道：“第一，你们离婚可以，但不能公诸于媒体，时间以二年为限。也就是说，在这二年之内，你不能交往别的男人，不得向任何媒体提及已经和耘宣离婚，甚至必要的场合，要以景家少太太的身份，配合他演戏。” 凭什么？ 这句话几乎要冲破喉咙，邵然红着眼，指甲抠在手背上。 她很快就想明白了为什么。之前景氏集团陷于阴阳合同风波，被有关部门责令补偿相应税款，网上风评也落于低谷，市值一下蒸发了几个亿。短时间内，景家经不起这样的负面丑闻。 “公公，我最后叫您一声公公，您的要求未免欺人太甚了吧。” 景长青不为所动，又伸出了一个手指头。“第二，小宝是我景家儿郎，他冠了景家的姓氏，就必须留在景家。至于你所担心的，继母恶待他，我这个当爷爷的第一个不容。” 第一个条件，邵然咬咬牙，勉强可以接受。她本就对爱情失望，心灰意冷。但和自己的孩子分离，多数母亲不能容忍。 “不行，小宝是我的亲生骨肉，过错方不在我。”她忍着泪，争取这最后的为人母的权利。“景耘宣，你倒是说一句话啊！” 往日之情随风而至，叫他的大名邵然都觉恶心。 景耘宣凝视着邵然，当年也是如花的岁月风华，为何走到今日，只剩下面目可憎了呢。他拧着眉心，“然然，你都答应了吧，赡养费我给你一个亿，算是夫妻一场最后的情分了。” 一个字刚出口，景长青目光如电，射向景耘宣。那意思，大抵是恨铁不成钢的，妇人之仁。 景耘宣没了耐心，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无视了父亲的眼神威胁，“签字吧，你就解脱了。” 邵然盯着桌上的支笔，强忍悲痛，颤抖着拿了起来。 一个亿，孩子，她该如何抉择？ 不，不可以妥协！ 嗖的一声，笔飞出了很远。“把小宝给我！”邵然伸出了双臂，伸向她的孩子。 忽地一声高分贝大哭，来自景元怀中的小宝。 邵然望向小宝，却只看到景元鹰隼一般的锋锐肃杀。有那么一刻，她萌生了幻觉。如果她反抗，她可能永远走不出景家。 这让她不寒而栗。 * 唐歆玥最近很忙。 新专辑发出之后，她除了宣发工作之外，还在摩登音乐的安排下，接了几个公告，包括商业代言，每天工作到很晚。 而今天，当她回到霄云公馆时，发现门禁卡失效了，她已进不去家门。 大惊失色，唐歆玥慕然四顾，这才在楼道里看到了一个晦暗的身影。 是景长青的助理——景元。 “唐小姐，请和我走一趟吧，有人想见你。” 唐歆玥不认识景元，警惕地后退一步，一面与景元对视，一面背后拿出了手机，通讯录里第一个是景耘宣。她要向景耘宣传递消息。 “唐小姐，你很聪明，但我奉劝你，给先生打电话没有用的，我是奉老先生命令的。” 老先生？在这样的环境下，老先生只可能是一个人。他见她所为何事？ 景元快要失去耐心，摁了电梯的键。电梯停在这一层时，他率先进去，“唐小姐，下楼吧。” 左右房间进不去，她也是要找另找住处或酒店的，便和景元一起到了地下车库。 景元摇摇一指，那一辆超气派的阿波罗太阳神超跑，属于王者的车。 唐歆玥镇定了三秒钟，走进了跑车的后排座。 车里没开灯，一股强大的气息隐匿在黑暗中。 “当初看走了眼，你居然有本事把我儿子迷得入了魔。”声音似审判，来自景长青。 唐歆玥害怕极了。 该来的总要来，她总要面对他的父母，和一切的质疑声。她不可以退，也绝不能输。 “景先生，我只是个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大本事，只是耘宣他懂得欣赏我的锲而不舍、一往无前而已。” 锲而不舍、一往无前，多么优秀的词汇！ 景长青直接无视。“像耘宣这样的人，会有无数女人送上来，说着一些风花雪月、冠冕堂皇的情话。但试想，如果你没有豪宅可住，没有豪车可开，没有资本铺就的星光大道，你会对他投怀送抱吗？说这些也无甚意义，圈里向上爬的女艺人多得是，我见的多了。不是谁都能嫁入景家。邵然这个女人虽然也不太够格，好在生了一张不错的脸，和一个音乐之家的好家世。传宗接代也算勉强，而你则差的太远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冷血和冷静的人。唐歆玥那句“我和阿宣是真心相爱的”被憋了回去。因为对方一定不会相信。 “那么，依景先生之意，我怎么才能有资格呢？”亲耳听到了景耘宣对邵然的那番话，唐歆玥是真的动了心。她的人生都是为了生存而进击，这一次她要为了爱而努力。 景长青翻动了眼皮，对这个女人多看了一眼，也就一眼而已，他确定了一件事，这个女人远比邵然难对付。“洁身自好自不用说。你在音乐领域的事业，对我景家只能算是锦上添花。而嫁入景家，她需要好名声、好人设，人人称颂，说白了就是名当户对的资本。” 豪门世家也许经营门面，豪门太太是一个很好的标签。 唐歆玥点点头，“我想我懂了。” 景长青朝车门摆摆，言下之意可以下车了。“霄云公馆我已收回，等到你有资格的那一天，我会把钥匙交到你手上。” 唐歆玥下了车，助理景元上了驾驶位，阿波罗太阳神一骑绝尘。 临近十二月的天气，酷寒无比，然而比天气更冷的是，景家的考验她该如何提交一个令人满意的答案。 人设，景家需要什么人设？ * 回国后的善解意，开始了备战大二期末考试。 因为格莱美的事，她请了不少假，音乐专业课自然不在话下，但数学和量子力学着实落得有点多。原来有车黎尔给她记笔记，可现下车黎尔忙着创业，自己的专业课也落下了，还哪里顾得上给善解意补课。所以陈教授和物理学林教授，直接找到了善解意。 谈话的地点，是帝大的风味食堂。 陈教授吃光了一大碗面，连汤汁都喝地干干净净，不拘小节地擦擦嘴，切入正题：“念念啊，你能为国争光，我们这些当老师的，都很欣慰。可是你什么时候能多分一些时间，给我们这数学、这量子力学啊？现在量子计算机的研发，已经到了攻坚时刻。” 188 功亏一篑的量子计算机 善解意请假的次数很多。 换了其他人，老师只怕都要放弃了。学习是自己的事情，学生不争气，老师也不会死气白咧求着学。爱学不过，爱过不过，那么多学生，老师也顾不上。 但她是善解意。 陈教授曾经误解过她，还见识了她的天赋和毅力，便不愿再放弃了。 善解意绕手指，特乖巧地，“老师，我尽量补课。” “可你，不是要全球巡演了吗？”量子力学的林老师问。 善解意一愣，老师们一心学术，怎么还有时间关心她的巡演呢？ 陈教授没好气地说：“要不是为了你，贵圈的事我们懒得关心了。所以啊，念念，你可不能辜负了我们的期许啊！” 善解意也不想啊，可是人的精力确实有限。而且现在音乐厂牌组建，亟需创业启动资金。“巡演是寒假后的事了，我最近会把课程补上来。” 这算是表态了。 但陈教授还不满意，“念念，你不潜力可不止于此。要么这样，你日常上完课，加上周末，就来找我，我给你补补课，林老师也想给你补补。” 莫名被老师特别对待的善解与：“……” 不是，还想周末和君羡过二人世界呢？ “不用了吧，老师，就平时补课吧。” 陈教授露出了迷之姨母笑。“好。” 答得特别响亮。他自然不指望周末补课，毕竟他也有一些研究要做，他这么说就是以进为退。小姑娘花样年华，哪能天天能和他们这些老学究在一起。 “另外，把你微信号给我留一个，省的你找不到我。”陈教授说。 林老师说：“还有我的，你这年轻人，咋像与世隔绝的，加你微信都不容易。” 于是，善解意的微信，又增加了两个人。 * 告别了老师后，善解意给君羡发去了信息。 “数学老师和量子力学老师要给我抓去开小餐了。” 发完她就后悔了，因为君羡似乎不太能理解数学的乐趣。 不料，君羡很快回她，是语音，“老师都很看重你。这是好事，只是不要让自己太辛苦。” 善解意便松了一口气，君羡还是支持她的，真好。不过她皱了一下眉，因为明显感觉到君羡说话时，呼吸比平时重。“你在做什么？很累吗？” 君羡又回了条语音：“我去寻找工作室了。有个中意的地方，价格很便宜，改造一下应该不错。我给你发几张照片看看。” 善解意对着屏幕看，一共发来十几张，转了半天圈，终于显示出来。 照片中是一片砖红建筑的老房子，墙面上还有一些艺术涂鸦，写着很有年代感的标语。场地中间有不少荒草，看来已经荒废许久了。 “这是哪里？”善解意微信问。 “地址在传媒大道的边缘，这边政府打算做城市旧改更新。我觉得，如果做成一个音乐为主题的园区，会非常好。” 从洛杉矶回来后，君羡一直在为音乐厂牌寻找总部，他本意是租一处空间大一些的地方，自己改造成类似曼哈顿苏荷那种创意工作室。 看了好几个地方，要么城市中心租金太昂贵；要么租金虽便宜，但周边的音乐、创意产业范围淡薄，交通、生活配套各种不健全。 传媒大道这块所在，属于上世纪八十年代的老旧厂房。周边区域发展很成熟，根据城市规划对土地的定位，要打造创意产业总部基地。这片土地不走招拍挂，需要一定的关系，和相关部门来谈。君羡已经动用了自己的全部关系，和上面取得了联系。对方对他的想法很感兴趣，但问题是，君羡没有足够的资金，对其进行全面改造。 君羡和善解意连上了视频，给她看向这里的实地，手机在转动，360°无死角展示，“我真的很喜欢这里，我甚至想到，以后这里会成为一个城市打卡地，有很多网红景点，这是我们的音乐公司总部。” 视野里全是荒草，但善解意感受到了君羡的喜悦，只要是君羡喜欢的，她竭尽全力也要和他一起完成。“那我们就把它变成未来的总部。”“嗯，等我们巡回演奏会结束后，应该就可以了。” “那，你去给我接通告，接赞助。” 现在万事俱备，只差资金。 * 今年的圣诞节、元旦节，善解意都是在补课中，和陈教授、林老师等一起度过。理论知识学习之外，她接触了量子计算机的核心构架。 时间来到了2016年的1月中旬，帝大迎来了期末考试。 作为艺术系和数学系双项奖学金的获得者，善解意再次名列前茅。最令人津津乐道的是，善解意的量子力学也接近满绩点。 学霸人设妥妥的。 南乔楚已办理休学，大家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在考完最后一科后，善解意和量子小组的人聚了一次，当然最主要的目的是，欣赏大家共同作出的量子计算模型。 这台量子计算机，主要由以下零部件组成的：容纳处理计算的量子比特的加固室；液氦罐和其他低温设备，使量子比特的温度保持在绝对零度左右；以及电子装置，用以控制量子比特的动作并“读取”它们的输出，还有连接这一切元素的电缆。 实验室里，小组里的每个人都很有成就感。 一年的辛苦付出，终于见到了成果。 然而在计算机运行时，却发生了意外。最后功亏一篑。 陈教授压了压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有一个参数计算错误，只要修正这个参数，量子计算机就可以正常运转。而且在我们先前的测算中，普通计算机需要1年完成的大型数据，量子计算机只要200秒。” 然而理论虽美，耐不住现实的严酷。大家纷纷问：“老师，现在怎么办？” “当然是修正那个参数。”善解意转动着小猫眼，很严肃但很坚定地说。 量子力学林老师和陈教授对视一眼：“寒假回来咱们继续吧，任何困难都是纸老虎，都是暂时的。况且解意的15国巡演，不是马上就要开始了吗？ 189 大荧屏前的甜甜初吻 最后一节量子小组课结束了，善解意告别了老师以及车黎尔，准备回家。她的东西先前已经陆续拿回家了，包括她的小斑马。 刚出了实验室的门，就看到了凌超晗等在那里。他穿着黑色的机车夹克，深蓝的显瘦牛仔裤，很酷也很有风度。大概风里等得久了，鼻头都红红的。 “我知道你马上要全世界巡演了，恭喜你呀！阿嚏。”才说了一句话，他就打了一个喷嚏。 善解意皱皱眉，她一个女孩子都穿秋裤的，为什么大男人穿这么少？当然，她是被君羡要求穿的。“谢谢，下次多穿点。” 苦肉计奏效的凌超晗眼睛一亮，“找个地方我暖和暖和，顺便和你说说公司的事？” 很想立刻就回家的善解意，“可是，”她看了眼手机，到底没说出口，“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对于凌超晗来说，已经很奢侈了。 两个人去了校园外的咖啡厅，凌超晗点了两个超大杯的，不为别的，这个喝的慢，可以多说会儿话。 手指捧着咖啡杯，温度回到身体，他感觉舒服多了。 “我想起一个人。”善解意先开口了。 “谁？” “尤利娅，她无论什么季节都穿裙子，都露一截小腿。你们都很耐冻。”善解意笑了，很久没见尤利娅了，居然看到凌超晗就想起她。 被安了耐冻cp的凌超晗：“……” 组cp的方式千千万，这种好清奇。 “咳咳，是吗？我听说你在实验室，迫不及待来看你，忘了换衣服。”喝了一口热咖啡，他接着说，“意屏科技估值又上升了，宣传片播出后百度指数和微信指数增长了几何倍，我们又接了几个大订单，我估计年后就可以实现高利润。到时候你们的音乐厂牌就不愁了。” 那当然是极好的。 “我的巡演应该够公司第一桶金了，我不愁。”善解意如实回答。 凌超晗：“……” 为什么每次都被聊到不得不转移话题，无话可说？ “呵呵，解意真优秀！你的巡演是你的私人收入，意屏科技是资本分红，不一样。总之，我会尽快给到你。另外，”他拿出两张电影票，“最近被你的曲洗脑了，想着大电影应该很好看的。然后，程叙那家伙就团了四张票，他自己约琳琳姐去看了。我又没人一起，不如借花献佛，送你和乐先生吧。” 门票拿在手里，还带着他的温度。至于门票来源，当然不可能是程叙送的。送给她的东西，他一定不会假手于人。 善解意却把门票推到凌超晗身前，“我看过了，北美上映时间早。挺好看的，你可以和别人去看。” 凌超晗：“……” 自讨没趣是什么意思，说的就是他这种吧，简直都要尬死。 “既然这样，我送你回家吧。”无话可说的凌超晗，愣是挤出这句话。 * 比起善解意的求不得，程叙就幸福多了。电影院里，射灯全部熄灭，一片漆黑，屏幕上闪过武打动作。 这是一部东方武侠巨作。 韦琳琳捧着爆米花，嘴里还含着一颗，因为太精彩都忘记了咀嚼。 程叙注意力不在电影上。他垂着眼，靠在椅子上，看她的侧颜。 其实韦琳琳不是美女那一款，但人的气质很难说，程叙就喜欢她这类。 “好吃吗？我也想要。”声音很低，带点小傲娇。 韦琳琳余光都没分他一个，抓了一把递给他。 程叙没去接，埋下头含住了她手里的两颗爆米花，唇瓣不经意掠过了她的手指。 韦琳琳终于意识到程叙做了什么，整个人都不好了，恼羞成怒。“程叙你……” 程叙似笑非笑，一指压在唇上，“嘘”。公众场合，注意形象，“快到学妹的音乐了。” 事实上，他能约到韦琳琳，全靠打着善解意的名号。 程叙：“琳琳。有一部非常非常好看的电影，一起去看好不好？” 韦琳琳：“莫得时间。” 程叙：“你不打算支持一下善学妹吗？她为电影配了乐。” 韦琳琳：“我有空就会去。” 程叙：“你总是忙忙忙，忙到什么都忘记，我得替善学妹监督你。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韦琳琳：“说了没时间。” 程叙：“我到你家小区外了” 自由职业者就是这么不自由，韦琳琳考虑或许应该换的住处，不然老被他堵着。 到了电影院，程叙又是爆米花又是可乐，仿佛他们看的不是意义深刻的东方大电影，而只是爱情喜剧糖水片。 忽然，程叙伸过他的一只大手，将韦琳琳没拿爆米花的手紧紧握在手心。 韦琳琳的心不受控地搏动，像是有了某种预感。可她，明明不喜欢他的。 程叙的手心还沾着爆米花的黏腻，混合着汗，看似混不吝的他，此刻分明是紧张的。 无边的黑暗笼罩一切，韦琳琳看不到程叙的表情，她也不敢看。只是脸颊越来越热，唇也抿成了一条线。 程叙没去接，埋下头含住了她手里的两颗爆米花，唇瓣不经意掠过了她的手指。 韦琳琳终于意识到程叙做了什么，整个人都不好了，恼羞成怒。“程叙你……” 程叙似笑非笑，一指压在唇上，“嘘”。公众场合，注意形象，“快到学妹的音乐了。” 事实上，他能约到韦琳琳，全靠打着善解意的名号。 程叙：“琳琳。有一部非常非常好看的电影，一起去看好不好？” 韦琳琳：“莫得时间。” 程叙：“你不打算支持一下善学妹吗？她为电影配了乐。” 韦琳琳：“我有空就会去。” 程叙：“你总是忙忙忙，忙到什么都忘记，我得替善学妹监督你。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韦琳琳：“说了没时间。” 程叙：“我到你家小区外了” 自由职业者就是这么不自由，韦琳琳考虑或许应该换的住处，不然老被他堵着。 到了电影院，程叙又是爆米花又是可乐，仿佛他们看的不是意义深刻的东方大电影，而只是爱情喜剧糖水片。 忽然，程叙伸过他的一只大手，将韦琳琳没拿爆米花的手紧紧握在手心。 韦琳琳的心不受控地搏动，像是有了某种预感。可她，明明不喜欢他的。 程叙的手心还沾着爆米花的黏腻，混合着汗，看似混不吝的他，此刻分明是紧张的。 无边的黑暗笼罩一切，韦琳琳看不到程叙的表情，她也不敢看。只是脸颊越来越热，唇也抿成了一条线。 190 全球巡演开始，顺便代个言 从电影院出来，韦琳琳还有些不自在。毕竟感情这种事，于她是第一次，没经验。 “快过年了，有什么打算吗？”程叙问韦琳琳。 “年前，我会跟着念念一起去巡演。”因为答应了念念，以后会加入她的音乐公司。 程叙嘴角一抽，好家伙，免费旅行。“那我岂不是一个月都见不到你了？” “正好冷静一下。我走了。”韦琳琳从后面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喂，”程叙忽然高喊一声，“你什么时候带我见家长？” * 2016年1月16日，善解意《世界的和弦》全球巡回演奏开始。君羡和韦琳琳陪同，首场演出在柏林爱乐乐厅，第一part《古典的和鸣》。 作为巡回演奏的第一篇章，善解意在这场演出中，以超高水准完美呈现了巴赫、贝多芬、勃拉姆斯、舒曼以及门德尔松的经典曲目。德国观众很喜欢这位刚步入人生20岁的中国钢琴女孩，演奏会获得了空前成功。 演奏会后第二天，君羡和善解意开始了柏林一日游，主要行程参观博物馆和柏林大教堂。而将众多媒体留给了新上任的发言人——韦琳琳，以及miracleofsound的柏林负责人。 以德国之声为首的主流媒体，采访了韦琳琳。 德国之声：“为什么善小姐的首场演奏选择了德国，选择了柏林爱乐乐厅？” 媒体人出身的韦琳琳，打记者问也同样落落大方，“德国古典音乐文明璀璨于世，诞生了众多伟大的音乐家。善小姐最早学习钢琴，弹得第一首曲子就是贝多芬的《c大调第三钢琴奏鸣曲》。她首次参加的国际性赛事是在魏玛的李斯特国际钢琴大赛。在我们中国，讲究万法皆缘，我想，这就是缘分吧。” mos的同声传译翻译了韦琳琳的回答。 德国之声：“据我们了解，善小姐的音乐风格还是多元化的，对演奏家来说，不断拓展多元化的音乐曲目时，需要做什么准备？” 韦琳琳：“善小姐一直希望自己能够以比较多元的方式，去尽量多地了解不同的音乐流派、音乐家。因为了解不同的音乐，就是了解这个世界。所谓‘大千世界’，其实就是形形色色的人和人生。” 德国之声：“在善小姐的的音乐之旅中，东方和西方的文化，对她的艺术观塑造都起到了什么作用？” 韦琳琳：“在善小姐看来，东方和西方的美学，存在这相当的共存空间。在我们中国，有一位伟大的翻译家，他的儿子就曾说过，‘父亲之所以能对西方文化能有真正的深刻的掌握和了解，就是因为他中国文化的根子扎得很深’。所以你看，她既能把中国作品弹得很有中国味道，又能把西方作品弹得特别符合西方的审美。文化的多样性，在她的身上体现地非常好。因为这些东西，最后都给她提供了营养。” 德国之声：“在善小姐的成长过程中，我们看到了矛盾的一面。一方面，她拥有非凡的天赋、对音乐拥有天然的敏感和认知，而另一方面她的人生是充满苦难的，每一步走来都不容易。她是如何克服那些苦难，走到现在这个位置的？” 终于还是问到了这个问题吗？大概全世界的音乐人和媒体，都对此充满好奇吧。 韦琳琳笑了笑：“你们说的苦难，是……autism吗？”继上一次善解意的直播，今天在国际媒体前，善解意的发言人韦琳琳，再次提到了自闭症。“我们常说，世界是公平的。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会打开一扇窗。这种认知障碍之于她来说，未尝不是一种砥砺和磨练。她认识了一个人，像一道光，照见她无限可能。所以，她对音乐保持了赤子之心和笃诚，她站在了我们所有人不曾达到的高度。” 媒体和音乐人自然都知道，那道光是什么。他们为这样的善解意而折服。 德国之声：“为什么今天善解意和她的光，都不在呢？下一站金色大厅，我们还想提前送上祝愿，祝她演奏成功。” 纵使韦琳琳伶牙俐齿，这个问题也略见尴尬。她笑笑说：“只能怪贵国的文化太深厚了，他们忍不住去探看了。你们的祝福，我们转达的。” 2016年1月19日，全球巡回演奏第二站维也纳金色大厅。 曾几何时，君羡的梦想就是在金色大厅和卡耐基音乐厅举办个人演奏会。而现在，善解意将他的未竟梦想，全部实现。 在这场演奏会上，善解意不仅弹奏了最擅长的西方古典音乐，还增加了四支东方古典音乐曲目，这一天，音乐之都因她而沸腾。 演奏会结束后，善解意接受了媒体采访。 采访完，有眼尖的记者发现，善解意手里拿的是《量子学在计算机里的应用》，便拍了下来。 因着这张照片，善解意又屠了一波各大媒体榜。 2016年1月21日，全球巡回演奏第三站巴黎爱乐音乐厅。 演奏结束之后，善解意没有立刻启程，奔赴下一站，而是在巴黎逗留了一天。也是在这一天，她成为巴黎顶级奢侈品圣洛朗的大中华区域代言人，并拍摄了新的广告片。 2016年1月24日，英国皇家阿尔伯特音乐厅。 当年君羡为了善解意，错过了与老师邵玉章同台演出的机会，现在这个遗憾也被弥补。 2016年1月26日，荷兰阿姆斯特丹音乐厅。 2016年1月28日，波兰华沙爱乐音乐厅。 2016年1月30日，圣彼得堡音乐厅。 时间进入2月，善解意与君羡一行人再次来到美国。在美国有两场演奏，一场在纽约林肯中心大卫·格芬厅，演奏时，茱莉亚音乐学院昔日的老师都来捧场。另一场则在波士顿交响音乐厅。 演出结束后，回到酒店，君羡收到了平仲宇发来的加密邮件。 邮件上写道：“景耘宣和邵然疑似离婚，并未对媒体公布。离婚的导火索，应该是邵然发现了景耘宣和别的女人有染。” 别的女人，君羡自然知道是谁。 191 十里洋场潮音现 平仲宇还提到了一件事，就是唐歆月最近去了两次春晖孤儿院。 而南家千金南乔楚休学后，也在春晖孤儿院做义工。 凌家大公子凌超砚来过，大概作为凌氏集团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天生自带引流作用。他去的当天就引发了狗仔队的偷拍，南乔楚被动上了热搜，赢得了网上一番路人缘。 这倒也没什么异常，只是几天后，平仲宇亲眼目睹，南乔楚、唐歆月以及前来探看女儿的南夕，相谈甚欢，似乎走得格外******仲宇拍下了其中几张照片。 君羡关上电脑，捏了捏眉心。 唐歆月出自春晖孤儿院不假，可过去十几年从未回去过一次，为什么偏偏现在回去了？她的到访和南乔楚有什么关系？ 南乔楚害地喵喵险遭不测，唐歆月在这个事件里又扮演了什么角色？毕竟，唐歆月才是最懂酒的人。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也参与了？ 君羡又想起一件事，当初新春演奏会，南乔楚和唐歆月四手联弹，唐歆月表现出众。就在大家都以为唐歆月将以钢琴演奏者身份出圈时，唐歆月却对媒体宣布，进军流行音乐。也因此，澜光签约的钢琴演奏者只有南乔楚。 唐歆月处处避南乔楚锋芒，唯恐抢了她的风头？ 君羡得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唐歆月渴望获得南乔楚的友谊。或者说是，她希望走进南家人的眼里。 这就是借势吗？ 一个人为了向上爬，可以放低姿态到什么程度？ * 北美之后，巡回演奏的倒数第二站是上海站，上海音乐厅。 这座音乐厅始建于上世纪30年代，基址当时十里洋场最繁华所在。音乐厅是非常典型的欧洲古典建筑，令人津津乐道的是被称为“欧特碧之瞳”的海上蓝雕花穹顶，以及赭色大理石圆柱、半圆形的落地窗。 给上海音乐厅披上了传奇的色彩是，本世纪它经历了一场平移。向南平移66.46米，向上提升1.68米。 善解意很小的时候，就在百科全书上看过这座建筑，从此念念不忘。 在和mos沟通时，这种事情无条件达成共识。 整个演奏乐队是在2月4号到达上海的，根据行程，有一天的调整及倒时差时间。君羡先约见了申屠政，在新的酒吧。 “诺，门票两张。”蓝紫色的灯光下，映照君羡的脸，充满迷离的俊美。他将演奏会的门票轻拍在桌上。 申屠政啧啧，拿着门票在唇边亲了一下，又在鼻端嗅了嗅，“哇哦，世界巡演，要是我能有一天也巡演，不求全球但求全国，我也就死而无憾了。” 君羡皱皱眉，太不吉利了，“乌鸦嘴！” 申屠政嘿嘿笑，关心哥儿们啊。“我呢，赶紧蹭蹭小猫女的欧气，争取明天当锦鲤。”他拿起杯子，去碰君羡的白开水。 “嘿，给哥儿们透个数，这趟巡演……”他捻捻拇指和食指，眼睛眨了眨。 君羡双臂交叉，摞在桌子上，“够音乐厂牌一年的正常运行了。不过，现在有个棘手的地方，我看中了一个……园区，想改造后作为公司的总部。但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还要和各方打交道，换句话说要关系。” 对此，小透明申屠政也没办法，他只能给他打气。“相信你可以搞定，我还等着被你签下。” “不说这个了，你来上海也挺久了，有什么进展吗？”君羡指的是感情。毕竟申屠政为凌超逸而来。 申屠政搔搔头，略显尴尬，“就那么回事吧。她很忙，我也不会主动联系她。我只是觉得，在一个城市，如果有缘人海中总会相见。” 君羡没有说，在不刻意制造机会的前提下，相见的概率基本为零。谁还没有个念想呢？“一无所有，演唱结果怎么样？” 《一无所有》，君羡编曲填词的摇滚风，完全为申屠政量身打造。 “好，特别好！”说话的时候，申屠政目光灼灼，“酒吧观众很喜欢，连她也超级喜欢。我……还去他们售楼处，唱过两次。” 总算有了实质性进步，君羡一副“孺子可教”的态度，“看来，你对她是有用的。豪门的婚姻，讲究利益，如果能多一些利益往来，说不定有助于你抱得美人归。” 申屠政撇嘴，和喜欢的人谈利益谈钱，也太伤感情了嘛。“你和你家小猫女也谈利益？” 他从卡座上站起来，披上一件羽绒服，“那你比不了，我们是……相爱的。我该走了，你收好门票，正大光明地邀约她去。明晚见。” * 在新春来临之际，大上海因为国民钢琴少女的到来，而越发繁华热闹。 演奏会的门票，被一抢而空，黄牛票甚至涨到了上万元一张。善解意个人魅力和票房号召力，已经直逼顶流。 演出倒计时三十分钟，君羡与乐队做最后的沟通，确定演出曲目和注意要点。而后，他去了后台，陪着善解意， 连续一个月的奔波，每天处于坐飞机、住酒店、演奏的循环之中，枯燥且不说，关键是相当疲劳。善解意相较演奏会之前，瘦了大约五斤，愈发显得小猫眼更明亮。 “手指还疼吗？”即使不如拉三耗费体力，但毕竟持续过久。君羡很担心她，给她做手指spa。善解意摇摇头，像拨浪鼓，“我很好啊，做音乐很好。” 将她修长的手指，捧在掌心里，君羡又说：“下一站帝京，坚持最后一下，我已处理好了相关事宜。结束巡演，我们的音乐厂牌就可以打出去了。” 背后的心酸不与喵喵道，她本就够辛苦的了。 “为了厂牌，我们一定会成功。” 善解意起身，准备去舞台，然而，看着君羡疲惫的脸，她倏地踮起脚尖，吻住了他的唇。“君羡，好爱你！善解意，很喜欢很喜欢乐君羡。” 君羡不明白她怎的突然感情如此炽烈，摸摸自己的脸颊，“乖，我在这等你。” 与此同时，报幕员已经爆出了善解意进入今日表演的第一支曲目，来自李斯特的交响曲《浮士德》。 192 乐先生，余生请多指教 上海音乐厅。 身高188，生着一双瑞凤眼的男人，在临近演奏会的时间，停在了入口，拨打了一个号码。 “姐，你过来了吗？” “超晗，我……我在医院，过不去。” 电话那头的声音，分明是刻意压低，还带着一丝焦虑，这很不符合凌超逸女霸总的性格。 “医院？姐……出了什么事？”凌超晗是自己来的上海，没和演奏的女孩打过招呼，只想默默地支持她。当然顺便和姐姐聚聚，姐姐在上海推展家族业务，已经很久了。 “不是我，是……别人。”什么人能让凌超逸支支吾吾，不肯言其姓名？“行了，你听演奏会吧，巴巴地跑过来。我没事。” 姐姐没事，凌超晗舒了口气，但一定发生了什么？他索性打开了手机，输入了几个关键词，随即他的眉头蹙了起来。 * 演奏会已经开始。 音乐厅人满为患，据说来听音乐会的主要是三类人：第一类，业内音乐人，抱着取经的目的；第二类，高收入人群，尤其富太太居多，彰显品位，还很适合闺蜜社交；第三类，是上海鸡娃妈妈圈的，因为善解意的故事很励志，她们想给她们的孩子，一个真切的榜样。 主持人报幕，第一支曲目，来自李斯特的《浮士德》。 在巡回演奏中，善解意与观众唯一的交流，都是钢琴，顶多在谢幕时给观众一两个眼神。 今天，和往常不一样，因为回到了自己的国度。弹完这一支，她走到舞台c位，开始了分享。 “大家知道我，大概是从两年前，我参加李斯特国际钢琴大赛。李斯特将钢琴技巧发展到了无与伦比的程度，在钢琴上创造了管弦乐的效果，还创建了背谱演奏法。” 女孩子安安静静地，像讲述一个故事。“当然，这些常识谁都知道，之所以选择李斯特作为开场，是因为教会我弹钢琴的人，第一次正式教我弹的曲子，来自动画片《汤姆与杰瑞》，名叫《匈牙利狂想曲第2号》，作曲家李斯特。今天这支李斯特，献给我生命中的光。” 幕后的君羡，听他的姑娘讲完这些，嘴巴微微张，往往历历在目，像一场老电影，贯穿了她们相逢相知的十二年。 台下的观众，凝神屏息。 角落里有个妈妈，亲身鸡娃：“听到了吗？连你喜欢的动画片，都用播放最伟大的音乐。你还有什么理由不好好练琴？” 说完了这些，善解意重新回到钢琴前。报幕员再次报幕，第二首曲子是《彩云追月》。 善解意照例，弹完之后，来到了舞台中间。 “最初，我是学西方古典音乐的，也是西方人发明了钢琴。但在柴赛中，教我弹钢琴的人又给我讲了一件事，他说音乐无国界，但音乐家有自己的归属。而我，属于东方，与那个古老的国度融为一体，我是巨龙的子孙。” “而后，在去年的新春音乐会上，我首次公开弹奏我们东方的曲目。西方有德彪西，我们有王建中；西方有《月光》，我们有《彩云追月》。也正是这首曲子，我们开始了东方古典曲目的改编。感谢音乐，让我们一起变得丰富、变得更深沉，让我们一路，并肩，前行。” 说着，她回到了坐席。 幕后的君羡，不禁想起了去年，练习《彩云追月》的时候，小姑娘对他说，“彩云追月我追你”，难道爱就在那时候萌芽了吗？ 接下来善解意弹了一首爵士乐，而后是厉安大电影《止战》的主题曲。 “在朱莉娅学院的学习，让我接触了更多元的音乐形态，这样的学习机会，很难得。而他，为了与我保持齐头并进，应聘了朱莉娅学院的图书管理员，以此获得旁听的资格。” “相对朱莉娅所在的曼哈顿繁华，我更喜欢布鲁克林。也是在布鲁克林一家叫白日梦的小酒吧，他尽情地演奏《光辉岁月》，他说好音乐可以超越时间、超越空间，也超越肤色。他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对不对？” “你们可能想不到，我之所以能写出《止战之歌》，是因为他以身躯为我遮挡了充满恶意的匕首，那时候我终于可以正视红色，正视鲜血。他呀，是我的缪斯。后来，他拿到了曲目，又帮我完善，并填上了歌词，脍炙人口。” “我常常在想，为什么走上格莱美舞台的不是他而是我呢？就因为他断了两指、不再登台吗？这份荣耀本应属于他呢！” 君羡一瞬不瞬地盯着大屏里，他的姑娘还在说着他们的点点滴滴。他的眼底起了雾色，他在心里默默地说：“喵喵，你在舞台和我是一样的。因为我们早就是一体了。我们的荣耀同在。” 舞台上落下了帷幕，观众们惊呼，不会吧，结束了？明明菜单上还有曲目呢。 大约两分钟后，幕布拉开，善解意已经换下了最具个人特色的黑白色裙装，而换上一身红色礼裙，长裙曳地，她就像童话故事中的红女王，高贵美丽。 报幕员报出了接下来的曲目——《写给贝多芬的情歌》。 不是一首，而是连着七首，流行钢琴串烧。 人们不禁惊呼，原来阳春白雪的钢琴，可以这样玩，so奇妙。 善解意拿着话筒，回到了舞台中心。她的目光澄澈，她的气场却前所未有的强大。舞台上洒下璀璨的星光，她是自己的女王。 她说：“从前，我的世界非黑即白。幸好遇见他，生命中开始多彩斑斓。他奏响的命运交响曲，成为茫茫海上的一盏灯塔，我不再孤独。以贝多芬之名，写一首情歌给他听。” “这件事，我想了很久。在格莱美颁奖时，布雷老师说，想感谢的人很多，但他最想对蕾娜说，iloveyou。而今天，藉着这个舞台，在全球即将结束之际，我也想对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说，乐先生，余生请多指教。” 善解意本来答应了君羡的母亲，要在毕业后公开，然而格莱美回来之后，她一直酝酿着，积蓄着勇气。君羡为她付出这么多，他值得一次告白。 当着全世界，向他表白。 193 申屠之伤，超逸公关 善解意认知世界的方式，一靠天赋，二靠模仿。 格莱美颁奖典礼时，她就萌生了一个念头，当时他们之间的对话是这样的。 善解意：“君羡，布雷老师对蕾娜的话，就是我要对你说的。” 君羡一愣，笑道：“我都懂。” 善解意：“可我想告诉他们，冠军是你的，奖杯是你的，我也是你的。” 君羡：“我们的爱，存在于心。我们心里有彼此，就够了。” 善解意皱眉，踢脚，她想让世界看见君羡。他不应该只属于幕后，他值得鲜花和掌声。 所以，善解意找到了韦琳琳，她的新闻发言人有智慧，一定可以帮到她。 韦琳琳心里尊重君羡的决定，但她拗不过善解意，也不忍心拂了她的意。所以她按照善解意的成名之路，设计了一系列分享环节，包括善解意穿的红裙，这是君羡的努力，韦琳琳循序渐进地将君羡带到观众的视野。 幕后的君羡，胸膛滚烫。脑海里还在过幻灯片，往事并不如风。他想等演奏会结束了，想给她一个最热烈的吻。 台下的凌超晗，和君羡是截然不同的心境。 其实早知道他们在一起，可既然他们没有对外公布，就总觉得自己还有机会。 而现在，他将外套上的帽子罩在头上，提前离场。 借着手机的光，走出了演奏大厅，他再次拨通了凌超逸的电话。“姐，你在哪个医院？” 手机嘟嘟响个不停，凌超逸却没有接。 凌超晗喊了一声shit，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他又打开新闻app，看到了凌超逸正在召开新闻发布会，准确来说，危机公关。 得知了真相，凌超晗在音乐厅外拦了一辆出租车，向着发布会的地点而去。 * 善解意世界巡演上海站已经到了最后一个环节。 在官方设定的menu中，这个环节写的是惊喜盲盒，节目未知。 善解意坐在琴凳前，舞台此时的灯光，运用的是全息投影，上面影影绰绰，是一轮圆月，灯光投射出一支牵牛花。 偌大的舞台，空寂的场面，圆月当空，垂下牵牛，这分明是千利休的禅世界。 善解意在演奏《寂静天籁十二首》之中的其中四首。 没人知道她弹得是什么，但心灵莫名地放空，宁静，一切都是那么祥和。 它与福音有一样的功效，却完全不同于福音，充满东方的哲学况味和神秘美好。 音乐中自有大千世界，音乐中自有沧海桑田。 恍然若梦时，善解意停下了按键。 她回到了舞台。 “这，是我们的新作，留给我们新的音乐厂牌和新的签约艺人。未来，降为大家奉上更多优质的音乐作品和内容，请大家多多关注，谢谢。” 善解意深深地鞠躬。 而后，报幕员的声音响起，“‘世界的和弦’善解意全球巡演上海站到此结束。下一站帝京，我们再相会。” 台下，是经久不息的掌声。 帷幕缓缓落下，身着红色长裙的善解意，提着裙摆飞向了君羡的休息室，此刻爱要与他说。 主要负责世界巡演的迈克尔·约翰逊流露出了敬佩的、感动的以及复杂的情绪。难怪善解意无论如何不肯与miracleofsound签约，原来是要自立门户啊，就挺可惜的，那样一个天才一样的人物。 * 善解意已经出现在了君羡的面前。 君羡见过她很多面，小香风的善解意，小黑裙的善解意，轻时尚的善解意，唯独没见过一袭红裙的她。 真的很美。 如果将来那一天，她走进婚礼殿堂，是不是也如现在这个样子？ 然而，他很快收敛了旖旎心思，因为有更急迫的事情。“对不起喵喵，我现在要去医院，申屠他……受了很重的伤，在病房躺着。琳琳正在过来，你和她先回去休息。” 善解意固执地拉起他的手，眼神坚定不容抗拒，“不，你去哪我就去哪。” 君羡这才从休息室的衣架上，拿下一件超长款的羽绒服，“那，我们就去看看申屠吧。” * 四十分钟后，君羡和善解意来到了徐家汇医院。在四楼病房外，他们看见了凌超晗。 “解意！”凌超晗意外发现她来了，眼睛为之一亮。随之看到她的裙摆拖在地上，染了尘埃，他心疼地看向君羡，像兴师问罪。“大晚上的，天寒地冻，你怎么过来了？” “我自己要来。”善解意说道。 君羡忽略了凌超晗的眼神官司，开口问道：“申屠怎么样？” “我姐姐陪着呢，你们可以进去看看。” 既然这样说，君羡也不客气，转身进了病房。 病床上的申屠，头上裹着厚厚的纱布，胳膊也吊着石膏，像极了伤残人士，可他脸上分明挂着笑。 凌超逸将床边唯一的椅子让给了君羡，满脸愧疚，“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是因为我……” 君羡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再说。某人求仁得仁，他作为兄弟的，怎么好去指责谁是谁非。他只是很平静地说：“凌小姐，我想和申屠说会话。” 言下之意，请回避。 “好。”凌超逸往病房外走，看见了君羡后面穿着笨重羽绒服露出长尾红裙的善解意，明明搭配很奇怪，怎么觉得又很美。她，不害怕红色了吗？ 病房里剩了三个人。 “看你这副样子，我尽量长话短说。你，还好吗？”君羡问。 申屠却笑得无比开心，像个不经世事的孩子。“好，好的不得了，快别绷着脸了，像谁欠你一千万似的。” “就你，我签了你，还没给我赚一千万呢，脑子差点搞坏了！”君羡没好气地说。 申屠艰难地扯动胳膊，像是想安慰他，可一个小动作，就痛的他脸部肌肉全抽抽了。“君羡，抱歉我没出席，应该很精彩吧。但我不后悔，我终于可以为她做一件事情了，哪怕是一件毫无技术含量的挡刀子。” 笑话，挡刀子最考验技术了。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 凌超逸负责的高端楼盘，精装交付，结果业主收房时，发现部分房屋存在很大的问题，卫生间漏水，墙上、天花板上，还有发霉的印迹，厨房和当时看样板间时落差巨大。业主一怒之下，冲进了售楼处维权，恰好当时申屠来接凌超逸去看演奏，这就顺理成章地帮她承受了业主的怒火。头被打了一个小洞，胳膊也严重脱臼。 凌超逸第一时间，将人送来了医院，随后她召集了平时维护的媒体资源，在医院附近的四星级酒店，临时召开了一场新闻发布会，声称凌天集团将对此次交房事件全权负责，并赔偿业主一应损失，这才将事件按下。 194 一起跨年，一起奋斗 2月4日晚，上海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这天，两件大事占据了微博热搜。 一件事，国民钢琴少女的全球巡演，并当着全世界，向君羡表白。 其实早在柴赛归国后，善解意和君羡就遭到了网友的组cp。只是那时候，两个人没有任何回应。 毕竟，这个时代信息是爆炸的，网友也是健忘的，没过几天热度下来，就不了了之。 然而今天相当于官宣。 吃瓜群众还是被震惊到了。 善解意的小团子：woc，真的在一起了？我再也不是意意唯一的小团子了，嘤嘤嘤。 善解意的一号团宠：别ky啦，真正的支持，就是她做出的一切决定，都无条件支持。想想意意的成长之路，如果没有君羡会怎么样。他对她如此重要，在一起分明是水到渠成嘛。 善解意的心尖尖：送上迟到两年的祝福。 焦太郎：当初我就说，善解意背后的男人，昔日钢琴少年对今日钢琴少女，好般配。请叫我焦预言家。 善解意是我家的：啊啊啊啊，十二岁，三岁一个沟，这是多少代沟！ 今天就磕君意cp：请看我id，两年前注册，可还行？@善解意是我家的，你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爱豆找到自己的幸福，替她高兴就好。 我是善解意的小娇娇：意意终于有了可以托付一生的人，我又可以相信爱情了，小娇娇露出了姨母笑。 请叫我高贵妃：那个那个，恕我直言，他们好像是……师*生*恋吧？ 我是卡卡：@请叫我高贵妃，那算个事儿吗？ 车黎尔不是车尼尔：祝你幸福，是我最大的心愿。 善解意今天不弹琴：祝你幸福，是我最大的心愿。 …… 总想一夜暴富：那个，音乐厂牌资金到位了吗？可以众筹原始股啊，算我一个。 * 另一件大事，是凌天集团交房事件。大开发商的工程质量、产品品质受到了外界的质疑。 但凌超逸展现了非凡的手腕，第一时间危机公关，尽量将伤害降低到最小化。其业务水平和能力，在业内引发了很高的评价。甚至有一些业主，对凌超逸更加推崇和信赖。 而本次事件的无辜受害者——申屠政，在医院住了一天后，就提出了出院。结果很显然，遭到了凌超逸的强烈反对。 “你因为我而受伤，凌氏集团会负责到底。不养好之前，绝对不可以出院、擅自行动。”凌超逸下了通牒。 申屠政摆摆打了石膏的手，满不在乎，“我不要你们公司负责，这是我自己的个人行为。而且，我也不算擅自行动。君羡他们的音乐厂牌创立在即，我作为其中一员，总得出分力。” 凌超逸气得头顶冒青烟：“音乐厂牌比你的健康更重要吗？” 申屠政梗着脖子，歪着头，那个部位还很不灵活，“当然重要，那关系到我的梦想。我默默无闻、蹉跎了十几年，现在机会来了，我不能再一事无成，不然我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真的说不通了！ 凌超逸跳脚，“没说让你做咸鱼，只是让你先养好身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懂吗？” “懂，但是做不到。”申屠政凝视着她，“就像我明明知道，不该爱你，我配不上你，可我还是这么做了。凌超逸，我不能总以一个酒吧驻唱的身份和你想处，你明白吗？” 说白了，他想证明他的优秀，他希望和她平等并肩。 凌超逸吸了下鼻子，心里柔软了几分。她做事一向我行我素，阻止他们在一起的，不是他的收入、身份和事业，而是因为直到今日，她还放不下那个人。 谁心里还没住个白月光呢？ “你就这样走了，存心是让我内疚自责吗？” 申屠政嘿嘿笑了，“如果这样能让你多念叨我两句，我不介意啊！”。 2月6号，申屠政和君羡、善解意一起回了帝都。凌超逸没有送，离愁别绪这种东西，她最是讨厌。而且人家已经官宣了，她去算什么？ 2月8日，农历的正月初一，善解意在国家大剧院举办了全球巡演的最后一场。 一场跨年的演奏会彻底结束。 接下来，她会好好休息几天，因为真的太累了。大多数时间她在补眠，间隙就翻翻陈教授和林老师的教案，关于量子计算机的系数验算。 每一次算下来，家里都要碓上高高的一摞纸。 君羡的父母今年来帝京过年，而君羡呢，使出了浑身解数，化解母亲的意难平。 阮清音虽然曾和善解意约定，等善解意大学毕业再确定他们的关系，但她看了善解意的演奏视频，从旁观者的角度来说，也会为小姑娘的情真意切动容。既然两人走到了这一步，她也只有接受的份了。 一家四口相处模式是这样的。 阮清音：君羡啊，你们现在经济条件也好了，可以考虑换一个大一点的房子了。 不然老两口一来，君羡就得睡客厅。 阮清音对于两个人保持的这个距离，很是满意。事实上，她觉得现在的年轻人，太浮躁了，擦枪走火很容易追悔莫及。 君羡：住习惯了。不过我看中了一个园区，如果将来可以搞定，会提供行政公寓。如果搞不定，我再筹谋别的总部，买房子也尽量离公司近一点。 想到儿子一应事情都想的周全，阮清音也宽心了些。她又看向善解意。女孩坐在沙发上，埋着头运算。 “念念啊，不是说要演奏会结束了，好好休息嘛，我看你一天都不得歇。” 善解意这才抬起了头，极其认真的模样，“这关系到我毕业。早点研究出来，早点毕业。” 她的数学和量子力学是双线并行的，以这个项目的研究为终极目标。在这个过程，两门学科都达到了远超了本科生的范畴。至于专业课，更不在话下。 可以说，只要善解意做完了项目，就能顺利拿到毕业证。 一切，为了爱情。 乐城走近看了看善解意的公式，比天书还难，就念念这智商啊，以后宝宝的肯定差不了。 “念念啊，你别有压力，顺其自然。我们不反对你和君羡在一起了。” 善解意嘴角上扬，“那我也要抓紧了，以后音乐厂牌成立了，我还要和君羡一起努力呢。” 老两口相视一眼，一起奋斗的小两口，真好。这大概就是爱情吧。 195 四巨头会面:给厂牌取名字 正月初六之后，各行各业的人回到岗位。 君羡的父母也回了老家，善解意还没开学。 正月初七，君羡带着善解意，约见了申屠政、韦琳琳，在祥云小镇的咖啡店碰面。 互相拜年、一番寒暄之后，君羡切入了正题。 他打开了自己的mac电脑，点击krynote文件，同时将四支笔、四个笔记本依次分给每个人，“今天召集大家来，主要是为了我们共同的事业——音乐厂牌。注册公司的相关我已经全部摸清楚，目前卡在了一件棘手的事情，那就是新公司叫什么名字，一旦名字确定，马上就可以注册商标，这也是我们今天的第一个议题。对于音乐厂牌的发展，我梳理了一些发展建议，大家一起过一遍，可以各抒己见。” 君羡一页页翻动keynote，“我的方案主要聚焦以下几个问题，第一、未来音乐厂牌的定位和组织构架，相比传统的澜光和摩登音乐，甚至国际上的环球、滚石、华纳、miracleofsound，我们的核心竞争力是什么？我们将吸引哪些人入伙，又能为他们提供什么？公司的核心主营业务是什么，怎么打开市场……” 每提出一个问题，君羡就给出一个自己的答案，这个过程，大概用了半个小时。 “接下来，大家说说自己的看法吧。” 关于这个音乐厂牌，之前大家只有模糊的概念，比如申屠政对自己的定位就是签约艺人，韦琳琳就是公关部长级善解意专属发言人，但真正到了实操过程，发现这还远远不够。 韦琳琳以笔帽抵着下巴，变身罗丹的思考者，“这样，我们集中攻坚，各个突破。大家把自己中意的厂牌名字写下来，然后我们再头脑风暴，投票决定？” 大家一致说好。 五分钟后，四张纸条汇总到了一起。 申屠率先举手，一脸坏笑，“我的建议是，叫君意音乐，后缀可以是唱片公司，也可以是音乐集团。嘿嘿，现在网上都叫你们是君意cp，反正你们俩也是咱们厂牌的灵魂，就借用你们的名字吧。” 君羡：“……” 不像开公司的，像来撒狗粮的。 一直沉默的善解意表示，“我喜欢。” 只要带上君羡，一个字或一个符号，她都觉得极好。 “我觉得至少我们有一点达成了共识，就是善解意是我们名字的创意原点，我的名字和申屠的差不多，叫乐意，历史上有管仲乐毅，佳话流传；现在有乐意唱片集团。”韦琳琳说道。 纸条在手心摊开，君羡愣住了，申屠一口咖啡没咽下去，喷了出来。“你这到底是le意还是yue意？别人问你哪个公司的，你说我乐（le）意，人家说，我管你乐意不乐意！” 这像一个绕口令，但不得不说，起名字是一个大学问。 “我还有好几个呢，新意音乐、华意音乐、璟意音乐……”韦琳琳再次拿出自己的排列组合。 大家沉默不语，显然都不满意。 到了善解意，她打开了自己的纸条，上面只有两个字，准确来说还是叠字。 “乐乐。” 这是君羡的名字。 场间只有善解意知道。 申屠笑的前仰后合，这个名字太喜庆太好笑了。“lele音乐，leyue音乐，yuele音乐，至于写出来，乐乐音乐，像不像闹着玩的？” 善解意毫不客气地瞪他一眼，闷闷不乐。 申屠政的笑意僵在了嘴边，得罪了公司的老板、第一大股东，以后还有好果子吃吗？ 倒是君羡，笑意盈盈，捏捏桌子下善解意的手。然后他拿过韦琳琳的纸，将新意圈了出来，将新字改为了“星”。“这个名字怎么样？” 善解意是星星的孩子； 星意音乐是造星公司。 星星璀璨，谐音新，代表闪亮如星的好音乐、好创意。 “就这个吧。”善解意欢快鼓掌，君羡就是君羡，最有想法。 韦琳琳和申屠政也由衷地觉得不错。 “既然大家都不反对，就这样定下来了。我明天就去注册。接下来，我们就公司的发展各抒己见吧。”君羡主持会议继续进行。 比起某些职能臃肿的巨无霸公司，他们的会议可谓高效且神速。 “这几天我躺在床上，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若说咱们的优势，毫无疑问，就是君羡和解意的组合，博古通今，东西融通，可古典可流行。但是你们都属于专业人才，咱们是开公司啊，我觉得需要一个职业经理人，统筹公司业务！”申屠政抛砖引玉。 这话切中了要点，论作曲作词，君意没问题，可公司运行有相当的实质性工作，都是他们不擅长的。 “那你心里，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君羡问。 申屠政没回答，只是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下了两个字，一个人名。 君羡摸摸鼻梁，开玩笑似的说：“你确定你不是公报私仇吗？最重要的是，他会来吗？” 申屠政撇嘴，小瞧哥了不是，哥是那种人吗？“我来做说客。现在他们公司乌烟瘴气，有才华的人不被重视，他苦于这种现状良久，就是，他的待遇应该会比较高。” 君羡默默思忖着喵喵这次巡演收入囊中的钱款，可以支持多久。“先试一试吧，如果能友情价请来他就更好了。” 提到挖墙脚，韦琳琳说道：“目前，咱们的厂牌只有申屠一个艺人，这实在是势单力孤……” “我也是！”善解意又冒出一句话，她现在又变成了惜字如金的女孩。 想想上世纪的宝丽金，仅在香港就拥有几十名天王天后级歌手，堪比神仙打架。如果星意想发展，必然要储备优秀的音乐人。 “其实，我心中有一个人选。解意做的寂静天籁十二首，除了中文版，我们还会推出梵音版。当下的华语流行乐坛，只有一个歌手唱过梵音，就是丁飒飒。我有意将她签入旗下。” 君羡的话戛然而止。 审图知道，这个难度恐怕相当大。丁飒飒虽然曲风比较小众，但也有一定的粉丝基础，会不会选择这样一家新兴的音乐公司？而最大的难点是，她本来澜光集团的签约艺人。 196 情人节的特别惊喜 “哇哦哇哦，挖墙脚挖到师兄的公司，这个主意，我喜欢！”申屠政拍手称快，他多久没干过这种刺激的事了。 君羡垂眸，额前突发垂下几缕，宣战的时候到了。断指之痛，来还！ “丁飒飒我会找机会接洽。大家继续。” “我们需要一个顶流坐镇。”韦琳琳说，“事实上，念念现在具备了相当的流量基础，但念念的方向是音乐大家，是国际奖项的收割者，我指的是在流行音乐层面真正具有影响力的人。” 她在纸上也写了一个名字。 大家眼睛一亮。 申屠政摩挲着下巴，“好，是真好！就是，这比我推荐的人还贵几倍啊。” 钱，是摆在她们面前最重要的问题。 一场巡演的钱，现在有点不够看了。 韦琳琳目光灼灼，“能刷脸就刷脸，不能刷脸就逼她还人情，她欠我们一个人情。” 为了音乐厂牌，脸也是不要了。 “这个，还是尽力而为。其实我倒是觉得，念念和mos的合作方式可以借鉴。在前期，这些人即使不签约，但能与我们合作，大家共赢也是好的。咱们的厂牌展现了实力，自然会近悦远来。”君羡对此信心百倍。 可以合作的对象吗。 善解意抓起笔，唰唰唰在纸上写了一串名字。 她比赛中认识的人、演奏会上合作过的名家、音乐协会的交流过的，茱莉雅学院的师生，一代华人名导厉安和国际柳，这份名单极其宝贵，这代表了跨界的无限可能。 “好好好！信我意姐得永生！”申屠先抱了大腿，“如果我有机会和布雷先生或帕尔曼先生合作，就是零酬我都愿意。” 君羡小小地总结，“除了主营业务，拓展商业代言，多接公告，让我们的艺人不光有梦想，还有充实的钱包。这个大家都把自己手上的资源梳理一下，创业前期每个人都是业务员。” 大家又聊了很久，尤其是音乐厂牌的选址，短期内园区搞不定，就还需要一个临时的工作室地址。韦琳琳建议了鲍家胡同的四合院，她有关系可以租到。 后来的后来，今天这场奠定了星意音乐未来蓝图的会议，被写入了集团的编年史，主题就是四巨头的世纪会面。 而今天参会的人，也都成为了未来星意音乐集团的一面旗帜和标签。当然，灵魂还是善解意和君羡。 聊了一整个下午，韦琳琳的手机率先响了。 她看了一眼，某个死缠烂打的人。 “喂，什么事？”她接起来，态度不太好，因为大家讨论地正热火朝天。 “琳琳，我的女神，情人节快乐！能否赏光看个电影啊？”电话那端传来了程叙的温柔声音，今天很温柔。 韦琳琳没有开公放，但也没刻意回避，大家都听到了。 申屠一拍脑门，“忘了忘了，今天是情人节啊！还开毛会啊，我要去约姑娘了。”说着，他手上不停，将笔和本本揣进了口袋里，站起身来。“走了哈！” 边走边摁手机，“超逸，情人节快乐啊！还在帝京吗？求赏光一起看星星看月亮啊？” 本以为对方会拒绝，申屠政已经做好了准备，不料对方说道：“在帝京，不想看星星，可以联机打荣耀。” “面对面打好不好？”申屠政在试探她的底线。 凌超逸说好。 申屠政那个激动啊，手舞足蹈，随即“嘭”地一声，他撞上了咖啡馆的玻璃门。额头上肉眼可见长了一颗红艳艳的大包。 善解意远远看着申屠政出洋相，忍俊不禁，嘴角上扬。 君羡便拉住了她的手，“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战神荣耀的代言满期了。”善解意忽然冒出了一句话。 既然大家都要为新公司的业务拓展而努力，那她也要贡献一份力量。 君羡都忘记了战神荣耀这茬，他牵着她的手出了咖啡厅，“不管怎么说，今天先过了情人节再说。” 君羡带着善解意去吃了一顿烛光晚餐。 烛光摇曳，映地人面桃花，君羡举着西瓜汁，“喵喵，节日快乐。” 善解意喝了一小口果汁，眉眼笑弯了，“君羡，我和你在一起，就是节日。” 他们俩个加起来，是世界，是每一个有仪式感的节日，是快乐。 吃到一半时，服务员进来，端着托盘，托盘上盖着红布。 “今天，本店推出一项服务，凡是男女同行，男士和女士分别对彼此说一句爱的宣言，我们会从中选出最有诚意的，奖励我手中的特别定制版礼物。” 虽然君羡对礼物并没有什么兴趣。但显然善解意跃跃欲试，那他无论如何也要迎来礼物了。他想了想，深情看着善解意，说道：“不论我身在何处，你都随我同在，尾随我的梦幻，我与你窃窃私语。我所有的想法都源自于你，我的不朽的爱人。” 服务员显然没想到这位顾客出口成诗，他自然不会知道，这句名言来自贝多芬，这位大音乐家一生未婚，却一直期盼一位灵魂伴侣。在他去世的时候，人们在他的抽屉里发现了三封未寄出的情书，日期不全，其中一封写着致《不朽的爱人》。后人在整理文件时，将乐谱上的《致特蕾莎》误写成了《致爱丽丝》。后来这首曲目风靡世界。 服务员不懂，只觉得惊掉了下巴。“先生，您太有才华了！” 但善解意知道啊，她的眼眸比任何时候都明亮，哦贝多芬。 轮到她了，她模仿君羡，几乎脱口而出，“我的心脏跳动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生命，什么是幸福，什么是希望，原来都是因为她。” 这是门德尔松邂逅赛西丽时，情难自已，再给家人的信中写道的话语。后来二人终于修成正果，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只是这份爱恋遭到了上帝的嫉妒，门德尔松婚后十年就因病去世。他还曾说过：“如果没有我的妻子，世界第一的二重奏将会怎么样？” 服务员表情更加夸张，眉毛上下翻动，“哦，这简直是我听过的最动人的情话。现在礼物归你们了。”他大手一掀，红布掀开，露出了一个小盒子。 君羡看着上面杜杜的logo，整个人都不妙了。说好的惊喜呢，计生用品，怕不是惊吓吧。 倒是善解意拿着小盒子，左看看右看看，“这个什么玩意，怎么用哦？” 幸亏点着烛光，君羡的表情看不真切，红成了服务员托盘里的布了。 用户晚餐，君羡收到了平仲宇发来的信息，信息只有短短的几个字，“你做好接受真相的准备了吗？” 197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君羡的眉毛一挑，心陡然都悬了起来。他深吸气，拿起手机按键，手指颤抖：“资料发邮箱，我回去看。” 说着，君羡戴好了口罩，帮善解意也武装好，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你的手心湿了。”善解意敏感地发现异常。 “没事，这是我们第一个情人节，我开心。” 确定关系后的第一个。 善解意余光打量他，心底小鹿开始撞，以后每年都这样，真好。 她们离开餐厅，几个服务员还在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大音乐家就是大音乐家，一开口说的都是贝多芬、门德尔松。” 时至今日，他们怎么会认不出善解意和君羡的脸呢？服务员故意搞了礼物，有点恶作剧地，伺机接近爱豆的。 一个女服务员双手抱成拳，贴在脸颊边，花痴三百度，“真希望以后也嫁一个钢琴王子，或者演奏家，天天不要太浪漫哦！” “醒醒吧，钢琴王子只会娶钢琴少女。诶诶诶，你们猜猜，我们送的礼物，他们晚上会用吗？” 这可真是好大一颗瓜！ * 回了家，君羡在善解意额头印了一吻，柔声道：“喵喵，我还要把方案完善一下，你先回房休息，早点睡。” “方案啊？”善解意眸光暗了暗，“好，我知道了。” 两个人各自回房间，君羡迫不及大打开自己的邮箱，文件很大，下载了好一会儿。 平仲宇在给君羡的文件中称，他按图索骥，找到了当年44号胡同私房菜的传菜员王鹏。哦对了，他眉间有颗痣，嘴角也有颗小黑痣。 2004年4月中旬，王鹏被私房餐厅辞退，理由是手脚不干净。他当时很生气，他自以为对工作尽职尽责，恨不得以餐厅为家。所以这个手脚不干净的锅，他坚决不背。 王鹏想去找主管理论，却正好撞上了经理在向一位尊贵的客人赔礼道歉。那个客人他认得，长相略显阴骘，他们有过一面之缘。 王鹏算是小追星一族，当他们的餐厅来了钢琴王子乐君羡时，其实他是知道的，时间记得清清楚楚。就在他端着黑松包房点的金萱乌龙茶时，遭到了阴鸷男人的阻拦。 阴鸷男人称自己是包房里面客人的管家，他先生对茶品素来考究。他检查了一遍乌龙茶，才还给王鹏，嘴里念念有词：“还凑合。送进去吧。” 王鹏被阴骘男人这么一吓，送茶时就不太自然，差点弄洒。 后来，王鹏看见了君羡发生车祸的报道。他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从往事回过神的王鹏，明白自己得罪了什么样的人物，他被餐厅开除，虽然体面的多拿了一个月工资，生活却到底发生了变化。再后来，他在新闻上看到了报道，认出来了阴鸷男人，叫做景元。 现在王鹏住在的回迁房里，某天来了新租户，也就是平仲宇扮成的租客。平仲宇用了些时间，和王鹏称兄道弟，一顿酒后，王鹏一股脑把心底的话都吐了出来。包括他如何被餐厅辞退。 君羡在平仲宇提供的资料里，看到了被剪了的“报纸豆腐块”。报纸中正是景元出席活动时的样子。 后来，王鹏被警方问过话，录了口供，但都很简单，他如实回答，并没有什么差池，他依然不知道君羡的车祸和他有着怎样的关系。 除了录音、报纸等资料，平仲宇还提供了一份景元的个人资料。景元，是景长青的助理，在景长青面前，举足轻重。 关掉了文件，君羡陷入了沉思，景元到过私房菜餐厅，是君羡不知道的，他应该是偷偷摸摸进行的。那么，问题来了，景元是受谁指使！景长青还是景耘宣？如果是前者，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后者，那么这些年，景耘宣的演技可太好了。 目前资料和证据还不完善，但至少给君羡提供了新的思路和视角。总算也有收获。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不如，就从挖了丁飒飒开始吧。 * 善解意回房后，却没有睡觉，她打开电脑，连上了战神荣耀的游戏。用的是星星法师id。 去年战绩太生猛，拾荒拾到全服恐慌，加上赢了职业战队，游戏里的玩家们，对她的id至今印象深刻。 “嗨，星星法师，是国民钢琴少女善解意吗？” 因为善解意一年没打游戏了，有玩家担心她的id送给了别人。 善解意的回复言简意赅，“是，我想拾荒升级。”果然啊，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 关掉了文件，君羡陷入了沉思，景元到过私房菜餐厅，是君羡不知道的，他应该是偷偷摸摸进行的。那么，问题来了，景元是受谁指使！景长青还是景耘宣？如果是前者，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后者，那么这些年，景耘宣的演技可太好了。 目前资料和证据还不完善，但至少给君羡提供了新的思路和视角。总算也有收获。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不如，就从挖了丁飒飒开始吧。 * 善解意回房后，却没有睡觉，她打开电脑，连上了战神荣耀的游戏。用的是星星法师id。 去年战绩太生猛，拾荒拾到全服恐慌，加上赢了职业战队，游戏里的玩家们，对她的id至今印象深刻。 “嗨，星星法师，是国民钢琴少女善解意吗？” 因为善解意一年没打游戏了，有玩家担心她的id送给了别人。 善解意的回复言简意赅，“是，我想拾荒升级。”果然啊，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 关掉了文件，君羡陷入了沉思，景元到过私房菜餐厅，是君羡不知道的，他应该是偷偷摸摸进行的。那么，问题来了，景元是受谁指使！景长青还是景耘宣？如果是前者，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后者，那么这些年，景耘宣的演技可太好了。 目前资料和证据还不完善，但至少给君羡提供了新的思路和视角。总算也有收获。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不如，就从挖了丁飒飒开始吧。 * 善解意回房后，却没有睡觉，她打开电脑，连上了战神荣耀的游戏。用的是星星法师id。 去年战绩太生猛，拾荒拾到全服恐慌，加上赢了职业战队，游戏里的玩家们，对她的id至今印象深刻。 198 请贤、点将，挖墙脚 其实，作为职业战队的队长，剑笙的唯一使命就是带领战队取得胜利。至于游戏的商业推广，那是俱乐部的事情，根本不在剑笙的考虑范围之内。 但，这些规则是善解意不了解的。 她的目的很单纯，为即将新生的音乐厂牌，带来更多的业务。包括接通告、商业代言，配乐也成啊。她还记得当初聂立新说，希望通过她的代言，接下游戏公司更多的配乐业务。 剑笙被拆穿了马甲，却已并不尴尬，笑话，他的操作这么遛，不被认出才怪呢。“是吗，有这么久了？那我明天帮你问问俱乐部经理。现在时间还早，善解意，来战！” 善解意的星星法师发了个打哈欠的表情，“不了，睡觉。熬夜会长痘痘变丑的。” 善解意是乖乖女、“夫奴”，以君羡的话为第一金科玉律。 剑笙：“……” 好吧，电竞选手虽然和普通玩家不同，但大部分还是遵守一定的作息规律。 “那你明天来打吗？”像善解意这样高智商、手速快、反应又敏锐的陪练，剑笙打心眼里欣赏。 “看情况吧，要练琴，要编曲，还要学习，我快开学了。” 真真是个大忙人！ “行，那明天见，上午九点以后我一直在线。” 关上电脑后，善解意拿出手机，犹豫了一秒钟，点开微信右上角的“+”，添加剑笙为好友。 君羡说了不可以随意加陌生人好友，但剑笙不是朋友，是客户。 剑笙欢天喜地通过。 “哎呦，考核一年才通过，真不容易。这要是你找男朋友也这么久，怕是黄花菜都凉了吧。” 善解意回复了一个“。” 有所不知吧，男朋友考核了十二年，无数个日日夜夜的陪伴，才得以上岗。 不仅如此，善解意还添加了好几个微信好友，包括厉安、柳建仪、杜澜等。 来呀，合作吧。 * 正月初八，君羡成功注册了“星意音乐”的商标，注册资金三千万。 而后，他去了一趟二环邵家老宅。 将新年礼物交给傅冰后，君羡开门见山，“老师，我这次来想和您商量一件事。我和意意创立了自己的音乐厂牌，想请老师为我们助阵，担当公司的音乐总顾问。” 自从十年前皇家阿尔伯特演奏会之后，邵玉章已经很少参与商业化活动。他的兴趣发生了转移，就是音乐文化的传播，他还担当了文化部的钢琴大使。但对于自己的爱徒，他毫无保留地支持。 “君羡，这太好了！让老师站台是吧，没问题。你和意意是我最好的作品，我求之不得。” “不光是站台！”君羡看着老师手舞足蹈胡子飞的模样，“老师，您的精选作品届时也会通过公司发行。如果您愿意，还可以和公司年轻的音乐人跨界合作，多多提携后辈嘛。” 这就是邵玉章一直说的薪火传承。通过良性的商业合作和交流，让音乐之火生生不息。 “那好啊，你老师最喜欢这种事了。”傅冰在一旁接话。 “嗯，关于音乐厂牌成立庆典，我们还有些细节需要商议，大概一两个月吧。到时候老师真的要到场的。”君羡又和邵玉章说了会话才离开。 * 同一天，申屠政约了田勋，在摩登音乐附近的餐厅，点了一桌子丰盛的饭菜，外加一瓶茅台。很少有人知道，田勋喜欢茅台，这是一个非常奢侈的爱好，所以他很克制。 光这瓶酒就2000+，申屠政咬咬牙，认了。 “你小子这么好心请我吃饭，说吧，是不是上海不顺利，想回摩登音乐了？”田勋发现了桌上的茅台，眼珠子瞪的像铜铃，“品味不错啊，和我有得一拼。” 申屠政开了酒，给两人各自倒了一点，“田总，田哥，良禽择木而栖，我现在算是想明白了，来，一杯薄酒，感谢你之前的照拂。” 见申屠政这么上道，田勋也喜笑颜开，抿了一小口，好酒绝对不可以牛饮，要细细品。“说的太好了！其实啊，聂总现在还是欣赏你的，你夺冠那时候，聂总就想重新把你签回去了，你不肯回，他反倒更欣赏你，有骨气、有傲气，这样的人才能做好音乐嘛。” 申屠政却是呵呵一声，当初的哥你爱答不理，现在高攀不起。 “田哥，到了今时今日，你还觉得摩登音乐是个好归宿吗？在钢琴少女初露锋芒时，摩登音乐签下了她，可怎么样，他们竭泽而渔，到最后闹到解约。至于我，整整做了十年冷板凳，眼看盛赫他们由红到衰。而你呢，困于日常的琐碎，在中间充当润滑剂，说句不中听的话，音乐的初心都快要磨没了，这是谁的错？” 申屠政抛出一个又一个问题，如一枚又一枚深水炸弹，在田勋耳边炸响。他忽然意识到，申屠约他的真实目的。 “聂总他……这不也重拾音乐，大家一起玩嘛，正是需要大家襄助的时候，申屠捐弃前嫌回来吧。” 申屠用公筷给田勋加了些菜，“吃菜，边吃边聊，不浪费。田哥，你没想过换个地方吗？天下的音乐厂牌、唱片公司那么多！你值得更好的平台！” 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挖墙脚？申屠政嚼着一颗腊肉，“那你倒是说说，我能去哪？” 申屠政手指敲敲桌面，一字一顿掷地有声，“星意音乐。” “听都没听过！”田勋挥挥手，又咽下一片笋，忽然他眼睛睁圆了，“你是说，国民钢琴少女善解意？” 人的名树的影，田勋只听了厂牌名字，就想到了善解意。这就是品牌的力量。 “对，她和君羡共同创立的音乐厂牌，最多元的音乐形态，最自由的氛围，最接轨国际化的管理，最……”靠，申屠政词穷了，反正吹牛又不要交税，“跨界合作大咖，虽然是新生公司，但前途不可限量。” 田勋捋了下头发，“这……” 那一瞬间的心动是怎么回事？他见证过善解意多次创造奇迹，她的音乐厂牌还能创造奇迹吗？ “容我想想，给我一点时间。”说着他又喝了一大口茅台，呛到了。 这无疑是一场豪赌啊，赌他后半生的职业生涯。 * 申屠政在这边当说客时，另一边，韦琳琳也约见了杜澜。是的，韦琳琳口中的顶流，正是杜澜。 199 星意音乐vs摩登音乐，正面交锋 韦琳琳与杜岚约的地点在宋家别墅，地下一层。 地下因连通下沉式花园，所以并不阴暗逼仄，反而通透明媚。家里佣人说杜岚上去换衣服了，韦琳琳一个人在茶室转悠，与茶室一室之隔，是巨大的影音室。这里前面是巨幕私人影院，后面还有完美的专业音响。 佣人解释说：“哦，这里是夫人平时练歌的地方。” 即使退圈，杜岚依然保持练嗓子的习惯。唱歌之于她，是热爱。 韦琳琳看到立架式的麦克风，清了清嗓子，轻声哼了一首曲子。《寂静天籁十二首》的第一支中文版，没有伴奏就是清唱，因为旋律太优美，唱完就听到了杜岚的拍手声。 “琳琳，我竟不知道你唱歌这么好听！” 韦琳琳讪讪，脸微红，“岚后，就不要取笑我了。我这是班门弄斧弄到专业人士面前了。” 杜岚极其认真，仿佛还沉浸在音乐当中，“如果我没猜错，这是她的新曲，演奏会视频我一帧不落都听了。” “岚后，上次你不是还想和解意合作吗？现在机会来了。”说着，韦琳琳将来意说了一遍。 掩口、惊愕，这个消息还是冲击到了杜岚。君羡和善解意，两个人真的创立了自己的音乐公司？！ “琳琳，我的确有复出的想法，但我的情况你了解，家庭仍是我专注之所在。我只是想，偶尔能献唱一两首自己喜欢的歌。” “刚刚的歌难道你不喜欢？”韦琳琳灵魂发问。 “当然喜欢，只是我有老东家，他们都希望我回去。 韦琳琳耸耸肩，“那没办法了，解意只接受为公司内部朋友作曲。” 杜岚非常矛盾。对好曲子的渴望以及对家庭的眷顾，在天平的两端挣扎。 “不过，岚后毕竟是岚后，我们可以谈谈合作的多元方式，是否签约也没……那么重要。”韦琳琳松了口，同时余光打量她的反应。“毕竟，岚后你的身价，也是这个新生公司无法承担的，而解意虽然在你家有过不好的经历，她心里始终希望和你维持长久友谊的。” 杜岚：“……” 确定是维系友谊而不是要讨债，绑她上船吗？她应声而笑，“琳琳，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人生总是充满惊喜的，一成不变又有什么意思呢？况且，解意她加了我微信，虽然没说话，但我……也不矫情了。算我入伙。” 韦琳琳与杜岚相视一笑。 * 当晚，善解意准时在网上出现。剑笙早就恭候多时。 等待总是漫长，他不耐烦的时候，手起剑落斩杀了好几个boss。顺便还顶着马甲，拾荒脸两个普通玩家的装备。 原来，不顾职业道德，打劫别人的装备，这么爽！ “叮，好友星星法师进入游戏。” 剑笙嗖地窜出，跳到了善解意的跟前。“竞技台pk吗？等你很久了。” 善解意的星星法师抬起自己的武器，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属于耍帅的动作，贼拉风。“有好消息吗？ 剑笙：“……喂善解意，不要这么功利嘛，享受游戏享受快乐啊！” “我的快乐就是合同续约。对了，你们的游戏升级了，不考虑配乐也升级吗？毕竟，格莱美级的配乐，可遇不可求哦！” 剑笙磨牙，你倒是不客气，毫无谦虚之美德。 善解意见他没反应，只当没谈拢，“那我下线了，你有我的微信号，知道怎么找到我。” 原来有了她号码，又多了一个被她威胁的手段。“好了好了，我和战队经理聊了，经理希望能面谈。” 得到剑笙的保证，善解意很高兴，又陪着队友们打了两局擂台pk。 正月十二，阳历2月19日，君羡、善解意、申屠政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了战队俱乐部vip休息室。 等到有人通知他们进去时，迎面撞上了聂立新和唐歆月。唐歆月是摩登音乐当下力捧的新星，她和聂立新一同出入，不足为怪。 然而聂立新看君羡的表情，却是恨不得食其肉、啖其骨。两方擦肩而过时，聂立新顿住，压低了声音道：“君羡，我低估了你，原来一个人可以厚黑无耻到这种地步。挖人挖项目挖到我聂立新头上，你很可以啊！” 199 韦琳琳与杜岚约的地点在宋家别墅，地下一层。 地下因连通下沉式花园，所以并不阴暗逼仄，反而通透明媚。家里佣人说杜岚上去换衣服了，韦琳琳一个人在茶室转悠，与茶室一室之隔，是巨大的影音室。这里前面是巨幕私人影院，后面还有完美的专业音响。 佣人解释说：“哦，这里是夫人平时练歌的地方。” 即使退圈，杜岚依然保持练嗓子的习惯。唱歌之于她，是热爱。 韦琳琳看到立架式的麦克风，清了清嗓子，轻声哼了一首曲子。《寂静天籁十二首》的第一支中文版，没有伴奏就是清唱，因为旋律太优美，唱完就听到了杜岚的拍手声。 “琳琳，我竟不知道你唱歌这么好听！” 韦琳琳讪讪，脸微红，“岚后，就不要取笑我了。我这是班门弄斧弄到专业人士面前了。” 杜岚极其认真，仿佛还沉浸在音乐当中，“如果我没猜错，这是她的新曲，演奏会视频我一帧不落都听了。” “岚后，上次你不是还想和解意合作吗？现在机会来了。”说着，韦琳琳将来意说了一遍。 掩口、惊愕，这个消息还是冲击到了杜岚。君羡和善解意，两个人真的创立了自己的音乐公司？！ “琳琳，我的确有复出的想法，但我的情况你了解，家庭仍是我专注之所在。我只是想，偶尔能献唱一两首自己喜欢的歌。” “刚刚的歌难道你不喜欢？”韦琳琳灵魂发问。 “当然喜欢，只是我有老东家，他们都希望我回去。 韦琳琳耸耸肩，“那没办法了，解意只接受为公司内部朋友作曲。” 杜岚非常矛盾。对好曲子的渴望以及对家庭的眷顾，在天平的两端挣扎。 “不过，岚后毕竟是岚后，我们可以谈谈合作的多元方式，是否签约也没……那么重要。”韦琳琳松了口，同时余光打量她的反应。“毕竟，岚后你的身价，也是这个新生公司无法承担的，而解意虽然在你家有过不好的经历，她心里始终希望和你维持长久友谊的。” 杜岚：“……” 确定是维系友谊而不是要讨债，绑她上船吗？她应声而笑，“琳琳，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人生总是充满惊喜的，一成不变又有什么意思呢？况且，解意她加了我微信，虽然没说话，但我……也不矫情了。算我入伙。” 韦琳琳与杜岚相视一笑。 * 200 代言人之争?超晗雪中送炭 这不是君羡和善解意第一次来电竞联盟。 去年的这个时候，善解意的履历上只有两场国际比赛冠军，和一场客串的演奏。而今天，她捧回了格莱美大奖，在世界最顶级的音乐厅，举办了全球演奏会。 接见他们的，除了战队经理孟嘉、战队队长剑笙，还有一个中年男人。看得出来，他的职位比孟嘉还高。 “这是联盟秘书长宁峯宁先生。”孟嘉介绍。“宁先生，他们你都认识。” 宁峯和君羡、申屠政握手。之前做了点功课，善解意不能与人肢体接触。剑笙看了眼善解意，有点心理平衡了。连秘书长也没开绿灯，没得到她的握手嘛。 “乐先生，善小姐，恭喜你们……成立了自己的musicbrand。尤其善小姐，全球演奏会，我听了一场，amazing！” 这位宁先生，还是个洋泾浜。 “谢谢宁先生，”君羡笑容可掬，“过去的一年，解意可不光在学音乐，开演奏会，荣耀也成为她放松的一种休闲方式。” 剑笙差点就翻白眼，撒谎都不带打草稿的吗？我怎么从没看过她上线！他扯扯嘴角，“小星星，你又顶着马甲拾荒了？” 善解意id星星法师，剑笙随口叫了她小星星。 又多了一个外号的善解意，眨眨眼，“大号总是被围观。这几天，竞技台，你不是检验过了吗？我的技术，突飞猛进。” 提起这个剑笙也很气，别人的进步都是一点一滴的，善解意的进步，一大截一大截的。就她那双手，不打游戏可真是暴殄天物。“可不是，再这么练下去，都要吊打职业战队了！” 就，挺酸的。 宁峯没想到，代言人这么尽职尽责。 孟嘉体会到了宁峯的心思：“现在，有个难题：乐先生、善小姐，去年我们的协议，签的是善小姐代言，摩登音乐配乐，打包服务合同。可今年，善小姐和摩登音乐和平分手，摩登音乐那边给出了新的代言人选，并且结合我们今年新升级的地图和皮肤，增加新的bgm。价格嘛，坦白说我们很心动。摩登音乐的出品品质，也有口皆碑。所以眼下，我们有点选择障碍。” 说白了，买方市场，是想压代言费。 君羡十指交叉，唇角勾了下，“选择代言人，关键是代言人的号召力，与品牌气质的契合度，与受众的共鸣度。在这三个层面上，如果战队觉得摩登音乐的人选比解意更合适，我想我们就没必要再谈下去了。” 孟嘉：“……” 不争取一下，不打算在报价上碾压？不打算赠送个配乐服务？这三言两语也太佛系了吧。 孟嘉咳嗽一声，看看左右，“乐先生，任何一个合同标的的达成，可不光光是上面这几个因素的，增值服务、商务的东西也不得不考虑。” “影视配乐、动漫配乐、游戏配乐是我们未来的发展方向之一，影视配乐方面，我和解意已经有了些经验；至于游戏配乐，我相信唯有对游戏有着深度的认知和理解，才能传达内核精神。解意的作曲、配乐，可以信赖。”君羡侃侃而谈，一切尽在掌控。 对于这一点，无论宁峯还是孟嘉，也深信不疑。 一旁的申屠政，忽然开口，“不如来一场pk啊！” 大家齐齐一愣，“怎么pk？” 申屠政举起两根手指，“第一场，代言人竞技pk，谁的技术好谁胜出；第二场，配乐pk，网上评选。双方将各自的配乐上传音乐网站，获得网友支持最多的胜出。两场pk加权，胜出者竞标成功。” 一个爆款游戏，两家音乐厂牌，两个代言人，这些因素加起来就是流量，就是事件。光是这个过程，都能打一场漂亮的营销战役了。还愁战神荣耀不火吗？ 善解意甄首轻点，“我可以。” 她是来者不拒的。 倒是剑笙，眉毛拧上了天，“网友投票，你就不怕水军吗？” 票数是可以操纵的，世界哪有那么多公平可言？ 孟嘉瞪了一眼剑笙。 这个主意简直不要太棒！ 善解意笑了，仿佛一念之间，绽起十万繁花。“那就，愿赌服输。” * 从战队联盟出来后，君羡忽然说道：“喵喵，你开学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嗯，也没多少。反正我周末就回。” 申屠政摸摸头，不是应该讨论一下今天的商务谈判吗？“那个，我是不是说错了？万一对方作弊，我们怕真的要陪玩啊！” 君羡摇摇头，“我们的新公司也需要广告，借着这件事也可以营销一番，只不过辛苦喵喵了。” 善解意笑眯眯的，“我不辛苦啊。” 昨天打游戏时，特别起劲，配乐就在脑海里回荡。 灵感来了，挡都挡不住。 “星意音乐的启幕盛典，我想放在喵喵的生日。在这之前，我们需要完成几件事：一，传媒大道创意园区的改造；二、你的新专辑录制、杜岚新专辑、我的老师和喵喵的新专辑，并在启幕盛典上公开；三，拿下战神荣耀的商业代言；第四，接洽丁飒飒。”君羡统筹规划，排兵布阵。 善解意的生日，在4月3号，她是白羊座。去年的生日，他们在布鲁克林度过。而今年，他想给她一个更盛大的生日。 “会不会太晚了？”还要一个半月呢。善解意想要他们的厂牌早点步入正轨。 “我们的厂牌，值得时间的发酵。”君羡笑道。 * 君羡取得了传媒大道创意园区四栋厂房的改造租赁，他描绘了一幅音乐产业蓬勃发展的美好图景，未来，这里不仅是星意音乐的总部，更是一个网红打卡地，帝京新城市目的地。 然而改造装修过程中，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摆在了面前。 当他找到了设计公司时，对方给出了华丽的方案，同样也附带了华丽的报价。 按照这个方案改造，没有五千万预算，绝对打不住。 正在君羡一筹莫展时，凌超晗找到了他。 “乐先生，好久不见。”在园区的老旧厂房前，凌超晗拿出了一张支票，后面有很多诱人的“0”。 “你是要投资我的厂牌？”君羡拧眉问。 凌超晗望着这一片老建筑，红砖墙，悠悠地记载着时间的痕迹，一幅画面已在脑海里勾勒。“如果你希望我入股，我也可以的。这笔钱，本是解意投资意屏科技的，天使轮500万，a轮700万，哦包括解意的宣传片代言。现在公司蒸蒸日上，接了很多订单，估值也再度翻倍。这是她的股份，也是我对投资人的回馈。” 一个亿！ 君羡没有干涉过善解意如何使用钱财，即使后来知道了她做了凌超晗的天使投资人，也只是淡然处之。但看到凌超晗开出的支票，他还是震惊了一下，他的小仙女，总是带给他如此多的惊喜。 “喵喵的眼光总是好的。” 凌超晗唯有苦笑，善解意做过很多决定，他却希望他成为她一生最重要的决定。 可惜！ “乐先生，还有一件事，我大学辅修建筑设计，我想，你们的总部改造，我可以参与。相信我，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最满意的音乐基地。so这份设计费让我来赚，可好？” 201 她诚心加盟，她挑拨离间 成功拿下星意音乐老厂房改造设计权的凌超晗，一下子找到了工作的动力。 在此之前，他已经不知道连续加班多少日了，而现在他从程序的世界中走出来，投入到另一项任务中去。那就是每天看图纸，看施工团队和装修方将他的心血，实施到了哪一步。得了答案，他会立马给善解意发一条微信，告知她进度，建立他与善解意的联系。 对了，善解意已经开学，投入了大二下学期紧张的学习中。凌超晗微信发过去，十有八九石沉大海。偶尔她会回一个“。”或谢谢。 但凌超晗不在乎，他一想到他的杰作会成为她日后每天生活的地方，就会露出欣慰的姨母笑。 “老大，中午一起出去吃饭啊！我叫了小车一起。”程叙站在总裁办公室门口相约。 “你们去吧，我待会……要去趟工地。”这一周多以来，身为设计师的他三天两头往工地跑，这敬业精神也是没谁了。 程叙嘴角抽搐，按照公司现在的估值，老大你的身家，每秒流失的都是钱啊！ 他走了进来，凑他跟前，“又是这设计图！老大，你都倒背如流了吧。” 凌超晗吹胡子，哦不，是额前的碎发，“我不好容易争取到在解意面前的表现机会，你懂个……” 没等他说完，程叙忽然拍了下宝们，倍受启发的模样，“老大，你提醒我了，我也可以给自己创造机会啊！学妹他们的厂牌，目前没有网站吧，我可以给他们写代码啊！” 说着，他掏出手机，拨通韦琳琳号码，同时往外走，“琳琳，你们公司建官方网站了吗？我给你们推荐一个超好的ui设计师啊！你问谁，当然是大名鼎鼎的意屏科技cto程叙程先生了。” “嘭”地一声，大步流星的程叙，在门口处撞上了尤利娅。“啊抱歉，琳琳我受伤了，我先挂了。”然后他赶紧给东欧美人道歉，“美女！找我们老大吗？” 尤利娅依然万年穿裙子，露一截小腿。“他在吗？” “在在在，你来的正是时候。” 尤利娅进去，凌超晗往出走，碰到一起。 “我要去传媒大道创意园区，不好意思啊尤利娅。”言下之意请自便呀。 “我和你一起去吧，有一件事我打算和你商量。” 一向主动进击的尤利娅，怎么能不抓住这个和他独处的机会？ “什么事，现在可以说。”到了园区赶上施工，输出全靠吼。 尤利娅看着凌超晗，言简意赅地说：“我离开mos了，并且打算加盟星意音乐。” 放弃大好前途，加盟一个新生的音乐公司，凌超晗不理解，“你……这是何苦呢？” “喜欢做的事，就不会觉得苦啊。”尤利娅笑问，忽然逼近了他的脸，“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可你还有一年合约期啊！”尤利娅对他推心置腹，这种事情都告诉他。 “那又有什么关系，我赔违约金好了。”虽然违约金很巨大，但离他的心却更近了啊。 凌超晗：“……” 有钱啊！任性啊！ * 南乔楚已经在春晖孤儿院做义工做了很久。他的手指变得粗糙，皮肤都皲裂了。 她以为父亲只是一时兴起，惩罚她几天就好了。然而父亲没开口，爷爷也没有后续，母亲的努力没得到回应。她只好年后回来继续。 幸好，唐歆月是从孤儿院出去的，会时常过来，顺带陪她聊聊天，说说外面的情况。 她的手机都被没收了，岂一个惨字了得！ 今天两个人凑在了小礼堂，开始了今天的话题。 “说起来，我和念念还是好朋友呢，都在这所孤儿院里生活，我们一起和乐先生学琴，诺，就是那台钢琴。”她指向舞台上的施坦威，似追忆似水年华。 南乔楚“哦”了一声。人与人的差别真大。唐歆月如此贴心，而善念念只会和她争，争原本属于她的宠和爱。 “她被乐先生走后就再也没回来过。南老先生以前教我们，饮水思源，真的是对的。多少人走了不再回来，心肠怎么这样冷硬呢？” 南乔楚继续撇嘴，她就知道善念念不是那种感恩的人。 “你不知道吧，善解意她……她们的公司，抢了摩登音乐的订单。为了争取这个标，我需要和她pk，其中一个环节就是我们各自。 他走了进来，凑他跟前，“又是这设计图！老大，你都倒背如流了吧。” 凌超晗吹胡子，哦不，是额前的碎发，“我不好容易争取到在解意面前的表现机会，你懂个……” 没等他说完，程叙忽然拍了下宝们，倍受启发的模样，“老大，你提醒我了，我也可以给自己创造机会啊！学妹他们的厂牌，目前没有网站吧，我可以给他们写代码啊！” 说着，他掏出手机，拨通韦琳琳号码，同时往外走，“琳琳，你们公司建官方网站了吗？我给你们推荐一个超好的ui设计师啊！你问谁，当然是大名鼎鼎的意屏科技cto程叙程先生了。” “嘭”地一声，大步流星的程叙，在门口处撞上了尤利娅。“啊抱歉，琳琳我受伤了，我先挂了。”然后他赶紧给东欧美人道歉，“美女！找我们老大吗？” 尤利娅依然万年穿裙子，露一截小腿。“他在吗？” “在在在，你来的正是时候。” 尤利娅进去，凌超晗往出走，碰到一起。 “我要去传媒大道创意园区，不好意思啊尤利娅。”言下之意请自便呀。 “我和你一起去吧，有一件事我打算和你商量。” 一向主动进击的尤利娅，怎么能不抓住这个和他独处的机会？ “什么事，现在可以说。”到了园区赶上施工，输出全靠吼。 尤利娅看着凌超晗，言简意赅地说：“我离开mos了，并且打算加盟星意音乐。” 放弃大好前途，加盟一个新生的音乐公司，凌超晗不理解，“你……这是何苦呢？” “喜欢做的事，就不会觉得苦啊。”尤利娅笑问，忽然逼近了他的脸，“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可你还有一年合约期啊！”尤利娅对他推心置腹，这种事情都告诉他。 “那又有什么关系，我赔违约金好了。”虽然违约金很巨大，但离他的心却更近了啊。 凌超晗：“……” 有钱啊！任性啊！ * 南乔楚已经在春晖孤儿院做义工做了很久。他的手指变得粗糙，皮肤都皲裂了。 她以为父亲只是一时兴起，惩罚她几天就好了。然而父亲没开口，爷爷也没有后续，母亲的努力没得到回应。她只好年后回来继续。 幸好，唐歆月是从孤儿院出去的，会时常过来，顺带陪她聊聊天，说说外面的情况。 202 星星的孩子慈善大使 得到了南夕的邀请，唐歆玥喜不自胜。这意味着，从这一刻起，她真正赢得了南乔楚的友谊。 而这，或许将成为她未来嫁入景家的一个筹码。 对于南乔楚而言，能离开孤儿院，则是最开心的事。 三个人在孤儿院门口分开，南乔楚和母亲上了老管家八叔的车。 “哦对了，妈，我爸终于舍得让我回家了？”说起这个，南乔楚还有些气鼓鼓的，天下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父亲？ 不料南夕的下一句话，直接将南乔楚的所有热情熄灭。“南氏集团邀请了善解意，在春晖孤儿院慈善义演，就在三天后。” “慈善义演？爸爸邀请她？她答应了吗？” 直击灵魂的三连问。 南乔楚目瞪口呆，她不敢想象的是，她之所以能离开，是因为父亲担心她留在这里，碍了善解意的眼？ 南夕拉着女儿的手，看看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钢琴手，就觉得心疼。“那你是冤枉了你爸爸，这是你爷爷的意思，你爷爷亲自去请她的。” “善解意何德何能，值得爷爷亲自去请她？！”南乔楚几乎是吼出来的，这已经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她的小心脏还一抽一抽地，不能自已。 “如果不是她同意来义演，你以为你能离开孤儿院吗？” 胸臆中一团火苗在燃烧，南乔楚的眼睛红了，牙齿咬得咯吱响。 又是善解意！ 忽然，驾驶位上的八叔开口了，他的声音无比平静，却充满了让人信服的力量。“小小姐，先生有一句话，让我转告你。他说，眼界放远一点，格局再大一点，不一定非要刀光剑影、拼个鱼死网破才能分出胜负。无论做人还是做生意，让你的对手为你所用，这才是上上策。” 这是一段充满大智慧的话。 然而，南乔楚不懂，她也听不进去，她满脑子都是，善解意不仅要抢了父亲的关注，现在更是走进了爷爷的眼里。 那是她的爷爷！ * 时间倒回到两天前，3月4号。 星期五，善解意从校园出来，戴着口罩，君羡正在门口等她。周末，是属于她们二人世界的。 然而，八叔迎面走了过来，带着管家式的彬彬有礼。“善小姐、乐先生，能移步说话吗？南贺年先生想请二位过去谈谈事情。” 南贺年，一个非常熟悉的名字，一个常年出现在财富和福布斯排行榜上的国内商业巨头，一个多年来从事慈善事业、在业内拥有良好声誉的老人。 最为震惊的莫过于君羡，南贺年相请，所为何事？他看了一眼善解意，小姑娘带着压抑和疑虑。 出于尊重，两个人还是上了南贺年的车，是一辆林肯加长。 南贺年在第二排，君羡和善解意在第三排。 “南先生，您好。不知您叫我们来，有什么事？” 南贺年穿着休闲的衣服，慈眉善目，不复往日杂志封面商业领袖的气质，看起来更像一个普通的老头。 “乐先生，念念丫头，我这个老头还没吃晚饭，能不能找个地方，边吃边说？” 这个称呼，也很耐人寻味。南贺年称呼君羡为先生，而叫善解意为丫头。他的目光定格在善解意身上，声音特别温和，让人无法拒绝。 善解意点了点头，说好。 林肯加长停在了帝大附近一家极其普通的家常菜餐厅前，没有保镖开路，南贺年走在前面，君羡和善解意跟在后面。此刻正是用餐时间，餐厅有不少顾客，但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他们看起来就像……祖孙三人。 到了一间包间，很安静。桌子上还摆着一个小盆景，很雅致。服务员拿着菜单过来。 “念念丫头来点吧，这家的鸡蛋好几种做法，都很好吃。” 君羡又是一愣，老人显然来之前，做了些功课。 善解意微微一笑，点着菜单上的菜，这家餐厅价格也很亲切。 “我点完了，南先生您想吃什么？”对于老者，善解意还保留着敬意。 “叫我爷爷可好，和乔楚一样？人老了，牙口不好，吃一些绵软的就好。” 善解意叫不出口。她看着他，他的脸上长了老年斑，可见的岁月痕迹。“蟹黄豆腐和龙井虾仁好不好？” 南贺年说好。 在等菜的间隙，南贺年道出了来意，“念念丫头，你和我那孙女乔楚是同学，她呀平日总是争强好胜，其实没什么坏心思。她以前做过的糊涂事，对你造成了困扰和伤害。我呢，平日太忙，今天代她给你道个歉，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 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这个道歉迟到了，但又带着老人的诚意。 善解意垂眸，君羡以前教她爱憎分明，顺从自己的心意。她对南乔楚做不到喜欢，也做不到原谅。但此刻，话有些说不出口。 最后，她挤出了一句话，“您是您，她是她。” 君羡见状，说道：“南先生，有些伤害一句道歉未免太过轻飘，我们都没有权利替别人宽恕。如果都能以德报怨，那么何以报德？” 南贺年叹了口气，这真是很有智慧的话。“君羡，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左右只是一个称呼，君羡并不太在乎，算是默认。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总想着，毕竟都是一家人，没有解不开的结。真正说开了，以后也就不会再出现这类事情了。” 善解意还不觉得怎么样，根本没有察觉到言外之意。但落在君羡的耳朵里，则激起了千层浪。他的那个猜想似乎得到了印证，而南贺年，显然知道一切。也是，作为商业帝国的缔造者，世事洞明，人情练达，还有什么能瞒过他的耳目呢？ 包间里一阵沉默，直到服务员端菜上来。 南贺年用公筷夹了些鸡蛋给她，“念念丫头，多吃一点，你太瘦了。” 善解意低着头，小口地吃。 南贺年吃了一口豆腐，再次开口：“我今天找你们来，还有一件事。南氏集团，拟成立一个‘星星的孩子’慈善救助基金会，并创立自闭儿童专项关爱基金，真正地帮助到一些人，我希望念念丫头能担任我们的慈善大使。“ 203 基地绽放，风雨将至 南贺年向善解意发出了邀请，“以后慈善基金会有一些公益活动，和孩子们一起做一些纯粹但很有意义的事。而君羡，你在这方面很有经验，我很想请你也一并加入。” 去年的直播，善解意公开了自己的自闭症，但在君羡心里，一直希望她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平日与她的相处，教会她独立、自由，培养她勇敢、坚韧的性格。事实上，善解意做的很好。 而今天，南贺年提出了这样的建议。 “君羡是很厉害的，他治好了我。”提起自闭症，善解意没有任何的自卑或悲伤，她的眸子亮晶晶的，君羡是她最大的骄傲。她也乐于让更多的人，了解君羡，懂得君羡。 好像找到了一个共同的话题，南贺年附和，“对，你们都是了不起的人。在你们身上，我能看到了活力、希望和正能量，和你们说过话，我都觉得自己年轻了几岁。” 至于大使，君羡并不打算与南家有过多的交集，这个家族或者说南贺年，展现了庞大的力量，在他们成长起来之前，他不想念念再受到伤害。“这个，给念念一些时间，让她自己做出决定。” 见他们踌躇不决，南贺年婉转道：“你们不用急着回复我，我们这边也还有一些筹备工作。念念丫头，君羡，我这个人相信万法皆缘。十二年前你们相逢于春晖，那也是我们缘分的开端。如果念念丫头不愿意担任慈善大使，我想至少可以回春晖看看，用你的钢琴，用动人的音乐，给孩子们一些鼓舞，在他们心里种一颗种子。作为回报，你们的音乐厂牌，前期有任何困难，南氏也会帮衬一把。” 说着，南贺年将一张支票，推到了桌前。 不管怎样，春晖在善解意和君羡心中，都是感恩的。因为他们在那里相遇。善解意看君羡，点了点头。 君羡将支票退还给南贺年，“我们可以自己解决，至于春晖慈善义演，念念答应了。” “太好了。”南贺年特别高兴。 又吃了半个小时，善解意和君羡辞别了南贺年，一起回家。 南贺年和八叔站在夜色中，目送两个年轻人消失。 八叔问：“他们答应了？” 南贺年：“答应了春晖慈善音乐义演。” 八叔：“这就是传承。” 南贺年：“善恒倒是生了个好女儿，如果乔楚有她一半，我别无所求。” 八叔：“先生，我不太理解您为什么这样做。” 南贺年：“你去接乔楚时告诉她，眼界放远一点，格局再大一点，不一定非要刀光剑影、拼个鱼死网破才能分出胜负。无论做人还是做生意，让你的对手为你所用，这才是上上策。” * 3月5日，在战神荣耀联盟的练习室，两个代言人，善解意和唐歆玥，联机在竞技场pk了三场。善解意用时5分钟，以3：0的战绩，ko对手。 行云流水，毫不拖沓，一场游戏被善解意打出了艺术的美感，唐歆玥毫无还手之力。 唐歆玥气色灰败，过去的几天她一直苦练，虽然知道很难打败善解意，但至少不会输得如此难堪。 啪啪打脸，不过也不是没有希望，因为在配乐app上的成绩，摩登音乐的点赞和粉丝更多。 大概过了几分钟，俱乐部经理孟嘉走出去，“请星意音乐的朋友们，到会议室来。聂总、唐小姐，感谢你们的参与，希望以后我们有机会再合作。” 君羡、善解意、韦琳、申屠政一起进入了会议室。每个人都很心平气和，但各个脊背挺直，不卑不亢。 聂立新纵使再沉得住气，此时也搁不下脸，拂袖而去。唐歆玥眼神闪烁，最终追上了他。 星意音乐和战神荣耀签订了一个为期三年的合作协议。在这份打包的协议中，不仅包括善解意的代言，定期和粉丝的互动交流，还包括游戏的全部配乐、游戏歌曲的演唱、bgm的包装，甚至还涉及到游戏的周边。合作下来，直接给这个新生的音乐厂牌，带来了价值千万的流水。 * 3月中旬，星意音乐对外宣发了音乐厂牌发布会的时间，并向业内同仁、几位合伙人的朋友、媒体发出了邀请。发布会的地点在传媒大道创意园区，现在正式更名为星意音乐基地。 3月13号，善解意出席了春晖孤儿院的慈善义演，君羡和韦琳琳陪同。当天，南贺年和南善恒也出席了活动。 按照春晖的传统，先有柳园长介绍春晖历年所取得成绩。而后，是基金会名誉理事长南贺年的致辞。 “每个进入春晖的孩子，都是遗落在外的天使，值得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 “十二年前，一个小天使来到了春晖，生活以痛吻她，她报之以歌，带着对音乐的热爱和对生活的感恩，走出春晖，走出了自己的天地。我想，你们已经知道我说的是谁了，对，她就是善解意，曾经的名字叫念念。” “每个孩子都是不同的，不是每个孩子都能像她一样，但每个人都可以绽放属于自己的精彩。现在，我们请善解意小姐姐，给大家带来动人的音乐。” 在孩子们纯真的眼眸中，善解意走到了小礼堂那架钢琴前，十二年前君羡就是用这架钢琴弹奏出了《命运交响曲》。而今，善解意再次奏响命运的华章。 * 3月下旬，星意音乐基地每天都有新变化。 星意音乐的官方微博，每天发布一张基地的照片，漂亮的音符网红墙已经呈现，黑胶唱片展陈室呈现，基地的花儿渐次开放，一间名为“无声之乐”的音乐体验室呈现。 在这间可以打卡的体验室里，陈列着一架和贝多芬同时期的古董钢琴，每个人到此，都可以弹奏自己的《无声4分33秒》，或者干脆什么都不做，一人对语世界，聆听城市的声音、自然的声音、花开的声音，心灵的声音。 那架钢琴来自赋格酒吧，君羡将它买了下来，自然是费了很多力气，价格不菲。老板因为他是真正懂音乐的人，勉强同意，并且在星意音乐发布会当天，会植入赋格酒吧的广告，所有酒水，都有酒吧提供。 然而，在发布会的前三天，一则消息席卷了整个网络。消息称，星意音乐的创始人乐君羡，拥有恋*童*癖，而不谙世事的善解意，正是那个牺牲品。 204 大v与媒体的合谋 放眼音乐圈，就曾有一位世界级天王巨星因为这样的事件，而遭遇不公正的待遇。 彼时，孩子的父亲为了索取钱财，不惜昧着良心构陷他。而这位巨星一则不堪忍受无止境的搜查和毫无尊严地审讯，另一方面担心影响了全球巡演，最终妥协，选择了庭外和解。 巨大的金钱代价还在其次，因为这件事情，也导致了巨星后来的抑郁症。直到他去世，世界才还他以清白，但人们再也无法听到他动人的歌声，只能对着从前的录像带和视频，欣赏他的舞姿。 而今天，君羡遭到了同样的指控。 发帖的人列出了所谓“证据”。这其中包括曾经与君羡同住一个社区的邻居，邻居提供了君羡和善解意大手牵小手的照片。 当然不止于这些，发帖人还透露，当初君羡领养善解意是不符合程序的，他不具备收养人的条件，虽然打着其父母的幌子，但全程他的父母都没有出现。 不光如此，因为领养的事，君羡还和初恋女友分了手。 设想一个，正值青春华年、血气方刚的男人，领养八岁女童，为此不惜抛弃正牌女友，所图为何？ 在过去的十二年里，他们是如何度过的？答案只有一个。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篇帖子在网上掀起轩然大波。 一波大v、网红主播、kol开始转发并二次演绎。一时间竟诞生了不少十万加热贴。 吃瓜群众的脑补能力非常强大。 有人称善良的善解意大概患上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还对恶人怀有感恩之心，甚至以情相报。 有人则呼吁，完善未成年人保护法，使那些可爱的孩子免遭乌烟瘴气，得以健康成长。 还有人回帖，大呼君羡丧心病狂，他表面上养了国民钢琴少女十二年，难道是最近才将恶魔之手伸向她的吗？不敢想象，最早的最早是何时？ * 君羡这些时候忙着为音乐基地的最后收尾工作，以及几张专辑的灌制，和音乐厂牌的营销宣传，恨不得一天当作48小时来用，所以网上的苗头是田勋最早发现的。 他第一时间通知了君羡和申屠政。 申屠政暴怒了，十年等待，梦想依照将要实现，有人往他的合伙人身上泼脏水，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直接顶着大号，还开启了网上怒怼的模式，怼天怼地怼网友。 “肮脏的心，看什么都是肮脏！” “不要让mj的悲剧重演！不要等到伤害造成后再马后炮！” “呵呵，为了蹭流量、蹭热度，有些人可以做到这么无视真相、无视底线，我真佩服！” “斯德哥尔摩个大头鬼！一群网络暴徒，以为法律制裁不了你吗！” …… 如此大快人心的回复，很快赢得了善解意和君意cp铁杆粉的支持，他们展现了强大的战斗力。 申屠政不仅在对骂，他还举报。 对于这样偏激的言论，平台是持保留意见的，但是骂的凶了，也锁帖。 对骂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之道，韦琳琳作为星意音乐的发言人，再次向世人展现了锋利的笔刀。 网友“死亡朋克009”的说辞毫无证据，充满了主观臆断，这是我以及我的朋友君羡，连想也不会想的事情。他完全是在说谎，而谎言正在伤害无辜的人。 关于君意的故事，我无意于重复，老生常谈。如果说善解意的成就，一半来自天赋基因，另一毫不夸张的说来自君羡。在十二年的时光里，他扮演着为父、为兄、亦师亦友的角色，他的善良与正值，他的慈悲与耐心，如涓涓细流，滋润了女孩幼小的心灵。而这些又最终融为音乐的素养，幻化成爱的音符，成为我们听到的美好旋律。 谎言说了上千遍，就会被人们当成真相。而此刻，偏见主义者与媒体正在合谋，亦或竞争对手和娱乐工业相互勾结，试图制造人间悲剧。对此我们绝不姑息，必将抗争到底。 君羡看着屏幕，不断增加的回帖，眸子里闪过一丝凌厉。 他做了三件事。 第一、报警。负责人正是此前接触过的卞明非； 第二、诉诸法律。他在第一时间联系到了帝京有名的刘大律师，向那些发起谣言的人，下了法律通知函； 第三、他联系韦琳琳。“琳琳，你能见见念念吗？这一两天陪在她身边，不要让她知道这件事。” “好，我明白。” 第四、他联系到了车黎尔。 “车黎尔，我可以请你做星意音乐的科技顾问吗？追本溯源，将始作俑者查出来。” 电话那头传来了车黎尔的回答，“乐先生，我会竭尽所能，不辱使命。” 然而，他说完却没有挂断，随后那边传来了程叙的声音。“乐先生，琳琳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琳琳的麻烦就是我的麻烦，放心，我会和车黎尔精诚协作的……” 程叙的话也没说完，因为电话那头又传来了凌超晗的声音，“程叙，定位；车黎尔，归位。开黑！” 开黑，不是要打游戏，而是将一切不友好的言论拦截并黑掉。 凌超晗用实际行动在帮忙，因为他知道，如果君羡受到伤害，那么善解意也会被攻击，他们本就是一体的。 意屏三剑客合体时，就是一道强大的防火墙，然而他们仍然感到了棘手。 “老大，对方一定是有备而来，他们当中不少黑客级高手。” “老大，这次的水军太厉害了，也不是，就是数量太多了，像……泛滥的蝗虫。这么大的手笔，一定花了很多很多钱。” “我不管有多少高手，多大的手笔，我都要把他们揪出来。” * 在行动的不止有三剑客，还有南善恒和胡遇。 事实上，南善恒组建了一个专家顾问团，一个法律顾问团。 其中帝京刘大律，拒绝了南善恒的巨额报酬。“南先生，乐先生已经先与您接洽了我，所以我将成为他的代理人。您放心，我会竭尽全力提供法律上的支援。” 就在大家紧锣密鼓进行任务时，君羡接到了一通电话。 “乐先生，我是平仲宇的老婆，仲宇他住了院，您方便来一趟331吗？” 205 君羡反击，以彼之道 君羡去到医院的时候，看到了平仲宇正在输液。他身体受到了多处创伤，脸上手臂上很多淤青，最要命的地方是鼻梁，都塌陷了，上面包着纱布。 一个中年女子坐在床边，默默垂泪。 君羡到来时，平仲宇感知到了，一双眼睛左右转动，好像在对女人说，“你先回避一下。” 女人却抓住了君羡的手，隐忍着悲痛，低低啜泣，“他不能接你的任务了，我们放弃了，我们不做了。” 君羡的心格外沉重。先前他接受凌超晗推荐，是因为平仲宇很专业，而现在看来这项工作危险系数还很高。他双手合十，带着歉意。 女人出去了，平仲宇用粽子一样的手，无声敲了下床沿。 “我会增加报酬。虽然这无法减缓你的伤痛，但至少让你接下来的生活，不会陷入太大的困境。”君羡在他身边坐下，轻轻地说。 平仲宇伸过来另一只手，手心摊开，是一张小内存卡。他声音沙哑，像破旧的风箱，“相机……被他们毁了，但这个时我……保留了下来。” 君羡接过带着温度的内存卡，卡上还沾着血迹。在那样的他们环境下，不知道他是如何将启保护下来，一定吃了很多苦头吧。君羡胸腔很热，眼眶也很酸。“你不必说了，先休息，我都懂。” 平仲宇却摇摇头，坚持而坚定，“他们应该……是主使，为了打击你，拆散你们。要挺住。” 君羡握住了他颤抖的手，“你放心，过去种种艰难，我都挺了过来，不会就此退缩。” “好，”平仲宇脸部肌肉抽抽，像是在微笑，“其实我也是……意粉，她弹琴的时候，听众心情……也舒畅。她这么好，一定是你的功劳。” 君羡很想说，念念就是最好的姑娘，天然的好，他没什么好居功的，但没说出来。 “提防景元，他反侦察……能力很强。也许接下来，我不能和你一起了。” 景元，又是景元？ 上一次平仲宇的调查结果中，就是景元参与了十二年前的车祸事件。 君羡深吸了口气，前面依旧任重道远。 这时护士来了，“病人需要休息，你……请回避吧。” 君羡出了病房，向平太太深深一躬，女人眼中噙着泪水，回了病房。 奇怪，君羡发现护士还在看着他。那眼神，有疑惑也有其他的。“你不是这样的，你只是喜欢小孩子，是不是？” 君羡一愣，反应过来她应该说的是网上的谣言，随即他淡淡一笑。“谢谢。” 谢谢来自陌生人的温暖。哦，其实也不算，这不是上次那个护士吗？她的小姨是念念的妈妈粉。 哇哦，笑的真好看，护士更坚定了，只是那些人嫉妒他，嫉妒他的才华和美貌。“一定是，国民钢琴少女小时候一定很可爱吧。” “还很聪明，很善良。”君羡补充。 相对无言，在各自的心事中。“我该走了。”君羡说。 小护士眼底有依恋，和不舍。“她肯定聪明，像她的妈妈，她妈妈是数学教授。我……我小姨说的。” 为了多和他说几句话，护士道出了更多的信息。 君羡再次坚信，那位资历很深的医生和念念母亲打过交道。他从口袋夹里拿出了一张名片，为了音乐厂牌新印制的，上面还印着基地漂亮的网红墙。“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不介意，我希望我带解意过来，你能和我们讲讲她妈妈的故事吗？黄……美眉？” 护士挠挠头，尴尬的一批，她的胸牌上还写着工号和名字，还有他居然叫自己美眉，好好听。“我……我其实知道的不多，是我小姨负责她妈妈的治疗的，抱歉。” 抱歉，不能挽救她的生命，无力回天。 君羡和黄鹂辞别，迅速回到了家，打开了内存卡。里面有几张照片，有些模糊，但依然可以看出，是景耘宣和唐歆玥。他们在车里热情相吻。后来似察觉到了什么，车载电动窗帘落下。 还有一小段视频，看样子在卫生间外，景耘宣在打电话，唐歆玥隔着几米外的距离，嘴角上扬春风得意。视频听不到声音，但君羡会唇语，景耘宣说：“甭管黑客红客，几千个号同时运作，他们拦地过来吗？为了……我们共同的敌……” 视频至此开始晃动，戛然而止。 被发现了吗？ 然后君羡打开了网络，关于他luan*童的谣言仍然甚于尘嚣。 压下一个热搜的最好办法，是制造另一个热搜。单君羡不会自己操作，他知道圈内第一狗仔队，可以假手于人，何必让自己沾了血腥？ 师姐，这样的人不值得你托付，现在该是让世界知道他的真面目。 第二天，娱乐圈第一狗仔队风伟爆料了澜光集团景耘宣出*轨新晋歌唱艺人唐唐的消息，有图有真相。风伟大胆猜测，当初澜光集团和唐唐和平解约，是景耘宣对唐唐的保护。因为当时澜光集团正处于阴阳合同的风波。 好一个深情的总裁人设。 然而全世界都知道，景耘宣的正牌夫人是他的小师妹，五年前那一场盛世婚礼，人们至今津津乐道。然而没有什么永垂不朽，时间的照妖镜下，是人设的无情崩塌。 景耘宣对唐唐有多深情，对邵然就有多无情！ 何其讽刺！ 一时间吃瓜群众沸腾了。 相对于对君羡子虚乌有的指控，景耘宣的已经实锤，且因其豪门身份，吸引了更多的流量和关注。 澜光总部。 景耘宣叉着腰，已经不知道摔了几个杯子，景元就立在他五六米开外，他是得了景长青的意思，来帮景耘宣的，没想到这么快就遇上了烂摊子。 他冲到了景元面前。 咬牙切齿，低声说：“一定是那个家伙！他不能再留了！我不想让他看到明天的太阳。你去办，现在就去办。” “现在正是风口浪尖，老先生说首要考虑是危机公关，而不是再生事端。”景元敛着眉说道。 “嘭”，景耘宣一拳砸在了墙上，鲜血直流，他的眼底也冲了血，“不，我咽不下这口气。” 忽然他的手机响了，一个是他没存的号码却能倒背如流，另一个来自家里。 这个时候，金耘宣接起了家里的号码。“先生，夫人她今早偷溜出去了！她应该是去了……电视台。” 便是这时，微博上一条新热搜诞生。知名的娱乐媒体，采访到了景耘宣夫人邵然。邵然称她已与景耘宣离婚，离婚原因是第三者插足。 206 团宠念念，群体助攻 不止如此，邵然还披露，作为过错方的景耘宣不仅毫无悔意和歉意，还拒绝公开离婚的消息。并以他们的宝宝相威胁，因为担心这会影响家族声誉和生意往来。 邵然以极尽讽刺的口吻发问，景家还在乎声誉吗？关于宝宝的抚养权，她将诉诸法律手段。 这则消息公布，对于景耘宣和澜光集团，无疑是压在骆驼身上的一根重要稻草。 邵玉章和傅冰在得知这一消息时，老两口亲临景家，欲接回邵然和小宝宝。再次引发了媒体的轩然大波。 亚马逊的蝴蝶扇扇翅膀，可能在德克萨斯州引起一场龙卷风。 豪门的婚姻丑闻，是会影响其公司在资本市场的表现的，这也是为什么景长青千方百计压下儿子离婚的事实。 果然当天澜光集团的股票狂跌。 不少股东和散户开始低价抛售澜光集团股份。 * 南氏集团直属子公司，南善恒和胡遇以及财务总监正在相商。 “可以确定，是他干的吗？” 这句话问的没头没尾，但胡遇知道先生所指。 “不止，还有帮凶。”胡遇回答。 南善恒冷哼了一声，狭长的眼眸，寒光一闪而没。“一个也跑不了。澜光集团那边，今天市值有什么变化？”后边这句，南善恒问的是财务总监。 财务总监带着斯文的眼镜，整个人透着精干的气质，“澜光集团上次阴阳合同事件，就已经元气大伤。市值277.24亿，截至现在只剩下了零头，蒸发了超过三分之二。” 南善恒踱着步子，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操作一下，吃掉它。” 财务总监大吃一惊，“先生，即使股票大跌，但毕竟总量太大，我们短期内吃不掉。” “我们不是还有战略伙伴和合作商吗？让他们分担一部分，表现积极的可以优先拿到我们的合作订单。届时，我们这边可以周转时，再将他们的部分赎回。总之不会让他们平白担了风险。” 南善恒素来说一不二，财务总监应下。 “小姐与景少毕竟是师生，如果小姐那边……”胡遇略有隐忧。 “她自己遇人不淑，识人不慧，处处蹚浑水，我还没惩罚她呢。这一次，绝不姑息。”南善恒双手背在后面，目光望向远处，一旦时机成熟，这个就作为礼物，送给她吧。 这算是父亲，能为你做的一点小事了。 * 善解意还没了解到发生了什么。她本就上网少，且课程排的满满的，无暇关注那些不相干的的事。只是她今天上课时，到底有些异样，有很多人在看她，那眼神是同情的、充满怜悯的。之前忙于创业的车黎尔回来了，就坐在她旁边，甚至连音乐课都和她一起上。 “你过来干什么？”善解意在纸条上写字，推给车黎尔。 车黎尔以胳膊拄着头，装病娇，哼哼唧唧，在纸上写字，“我不舒服，求念念照顾。” 善解意轻轻探出了手，快要接触车黎尔额头时，又缩了回来。除了君羡和韦琳琳，还没接触过别的人。 “不信，你摸摸，高烧三十九度八。”车黎尔咪蒙着眼睛，特惟妙惟肖。反正她也不敢摸。 善解意很犹豫，车黎尔是她的朋友，已经有了两年的友谊。“你不舒服应该请假回去休息，而不是来上课。” “可是，想让念念陪。生了病本来就够可怜的了，你不能不管我。”车黎尔说着说着，眼眶都红了，他心里给自己颁发了一个奥斯卡小金人，“我还是不是你的车尼尔了？” 万能的车黎尔。 好吧，看在贝多芬和李斯特的面子上，不和车尼尔计较。 好不容易熬完了一节课，善念念站起来，“走吧。” “去……去哪里？”车黎尔慌得一批。 “生病了，当然看医生啊，去校医院。” “不，不去……”车黎尔喏喏着嘴，“吃药怕苦，打针怕疼，我就靠挺。挺到自己生出免疫力。” 这时，阮明珠抱着课本走了过来，她眼神闪烁，欲言又止。“念念，你……你还好吗？” 善解意不明所以。 她好得很，为什么大家都这么看她？ “我们都知道了，知人知面不知心……” 等等，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车黎尔忽然拉住了善解意，也顾不得她恐惧肢体接触，“念念，我不行了，我快死了，我要去医院。现在、立刻、马上！” 可以一口气说这么长话的病人，中气十足！ 善念念到底还是陪着车黎尔去了趟校医院，只不过善念念等在外面，车黎尔在里面。 他没挂号，也没看医生，只是藏好了身形，不时从里面瞄一眼，防止善解意看手机太久发现端倪。 一个小时后两个人出了校医院，去了量子小组的专用办公室，那里很安静，人也很少。只要善解意不接触太多人，穿帮的可能性就很小。 既然来了这里，善解意拿起了自己的题集本，演算那个参数。车黎尔就呼呼大睡，美其名曰养精蓄锐。 直到下午六点多，韦琳琳来到了校园。车黎尔如释重负，可以交接了，呼这个任务太难了，比他自己加班攻坚还难。 韦琳琳将善解意带去了她的住处，美其名曰她写好了发言稿子，让善解意提前熟悉，多练习一番。毕竟，善解意是星意音乐的灵魂，是名片，代表了音乐厂牌的形象。 脱稿对善解意来说，从来不是难事，毕竟她可是视觉性记忆，过目不忘。关键是怎样声情并茂？ “发言的时候，要时不时和台下的嘉宾及媒体保持互动，眼神交流，像我这样。” “语速慢一点，不能太快，标准语速是每秒三个字，这样大家都能听清。” “保持微笑，不能绷着脸，台下嘉宾可没有欠我们钱。” 一遍一遍练习，善解意也并没有觉得枯燥，毕竟她当初练琴，也是每天六七个小时的。 只不过两个小时练下来，她的脸部肌肉都僵化了，脸仿佛不是自己的了。 第二天，也是如此，白天车黎尔陪，晚上韦琳琳陪。 时间终于熬到了4月3号。 这一天，是星意音乐正式成立的日子，是发布会的日子，也是善解意的生日。 207 高光时刻，来了一支梦之队 人间四月天，春暖花开，难得的好天气。 星意音乐基地迎来了最重要的时刻。 红毯铺地，蜿蜒百余米，巨大的空飘升起几层楼那么高，比奥斯卡颁奖典礼还高大的签到板，巍峨矗立。 发布会在园区的露天广场举行，一侧是广告和公关团队，由凌超晗合作过的那个4a公司全程负责。另一侧是精致冷餐，准备了精美的茶歇和小食品。 主办方这边，君羡和善解意、韦琳琳、申屠政、田勋都到齐了。 因为春天已到，善解意穿着漂亮的裙子，香家的套裙，露出一截小腿肚。 向东欧美女学习！ 她难得化了淡妆，小猫眼很亮，眼尾微微上挑，但肉色的唇彩饱满自然，女人韵致十足。 君羡则是白衬衫黑西装，戴三颗袖扣，十分考究。 一切都很养眼。 除了…… 尹静拿着对讲机，最后确认流程。 “音响怎么样？” 对讲机那天传回应答：“ok，没问题。” “音乐做最后的检测。” “好了，没问题。” 硬件都没问题，可是嘉宾和媒体…… 三天前的轩然大波，尹静担心终究会对本次活动造成影响，如果大家都不来，太特么尴尬了！ 她的担心没持续多久，迎面走来了三位男士，各个西装革履，就像城市画报封面似的。 当然，为首的人尹静最熟悉了，曾经将她折磨的快入地狱的那位甲方——凌超晗。 不过话说回来，好的客户会成就人，现在尹静晋升了，也得感谢客户。 和凌超晗一起的，毫无疑问，三贱客嘛，程叙和车黎尔。 签到、合照、领奖品。 韦琳琳在此迎接嘉宾。 尹静统筹，让摄影师多拍些视频和照片。 “琳琳姐，恭喜厂牌新生。”凌超晗和她握手。 到了程叙，直接抱上了，在韦琳琳耳边吹气。“今天真漂亮！” 韦琳琳穿着红色挂脖的礼裙，名嘴主持人多出了大表姐的气质，堪比时尚名模。她不动声色，在程叙后背掐一下，拧一圈，“什么毛病，又是揩油吃豆腐的。”一经分开，恢复神色，“里面请上座。” 乖乖的车黎尔，把一切看在眼底。 真是一物降一物。就程叙这德行，恐怕也就韦琳琳能治。 三贱客落座，凌超逸来了。 女总裁提着铂金包，穿着fendi新款，脖颈间戴着卡地亚，脚踩菲拉格慕，气场爆棚。 “感谢凌总光临。”韦琳琳笑容可掬。 凌超逸例行公事，不苟言笑，目光往场地中间探寻。 “凌总是……找政哥吗？” 政哥，申屠政。私下里韦琳琳都这么叫。 凌超逸被噎了一下，堂而皇之说：“我找我弟。” 她刚说完，申屠政屁颠屁颠小跑过来。“超逸，你来了，我送你到座位去。” 感谢命运，有那么一个人，让我们愿意小跑着过来见她。 今天申屠政也很帅，人靠衣装马靠鞍，人逢喜事精神爽，宝蓝西装、头发一丝不苟，还打了点发蜡。 凌超逸莫名想到一个梗，“人类高质量男性”，竟噗嗤笑了出来。 她一笑，申屠政风中凌乱。“我我我……哪里不对了？” 凌超逸掩口，“没事，在想……我弟弟。” 万能的弟弟挡箭牌。 申屠政：“……” 敢情自作多情了。 “行，我自行和他们汇合，你招待别的宾客吧。” 此时签到处，呼啦啦一堆人。c位的正是杜岚。 杜岚将签约星意音乐，然后这位重量级天后，拉来了半个歌唱圈的音乐人、金牌词人、金牌作曲来站台。那阵容，第一个闪瞎了尹静的钛合金眼。 “赶快去拍照、摄影灯光！” 尹静还琢磨着，活动结束了，得找杜岚要签名，还要拍大头照，发朋友圈。 “琳琳，能在这里见到你，实在太好了！”杜岚过来和韦琳琳拥抱，闺蜜式贴面礼。“mua么么哒。” 韦琳琳竖大拇指，和她咬耳朵，“岚后，奥利给！你的朋友，就交给你照顾了。” 真好，还可以坐甩手掌柜。 距离启动仪式还有一刻钟，但是就这些人，尹静觉得成功了一半。至少先前担心的冷场不存在了。 接下来，来得是两位国际友人。谢尔盖和尤利娅。前者是乌克兰首席钢琴大师；后者嘛，现已入伙星意音乐，为此不惜赔偿miracleofsound一年的违约金。这脾性，超刚的！ 尹静变得兴奋起来，后面还有谁会来？不会拉了一支梦之队吧！ 对谢尔盖，韦琳琳充满了敬意，将其引到座位，“谢尔盖大师，欢迎欢迎！” 今天申屠政也很帅，人靠衣装马靠鞍，人逢喜事精神爽，宝蓝西装、头发一丝不苟，还打了点发蜡。 凌超逸莫名想到一个梗，“人类高质量男性”，竟噗嗤笑了出来。 她一笑，申屠政风中凌乱。“我我我……哪里不对了？” 凌超逸掩口，“没事，在想……我弟弟。” 万能的弟弟挡箭牌。 申屠政：“……” 敢情自作多情了。 “行，我自行和他们汇合，你招待别的宾客吧。” 此时签到处，呼啦啦一堆人。c位的正是杜岚。 杜岚将签约星意音乐，然后这位重量级天后，拉来了半个歌唱圈的音乐人、金牌词人、金牌作曲来站台。那阵容，第一个闪瞎了尹静的钛合金眼。 “赶快去拍照、摄影灯光！” 尹静还琢磨着，活动结束了，得找杜岚要签名，还要拍大头照，发朋友圈。 “琳琳，能在这里见到你，实在太好了！”杜岚过来和韦琳琳拥抱，闺蜜式贴面礼。“mua么么哒。” 韦琳琳竖大拇指，和她咬耳朵，“岚后，奥利给！你的朋友，就交给你照顾了。” 真好，还可以坐甩手掌柜。 距离启动仪式还有一刻钟，但是就这些人，尹静觉得成功了一半。至少先前担心的冷场不存在了。 接下来，来得是两位国际友人。谢尔盖和尤利娅。前者是乌克兰首席钢琴大师；后者嘛，现已入伙星意音乐，为此不惜赔偿miracleofsound一年的违约金。这脾性，超刚的！ 尹静变得兴奋起来，后面还有谁会来？不会拉了一支梦之队吧！ 对谢尔盖，韦琳琳充满了敬意，将其引到座位，“谢尔盖大师，欢迎欢迎！” 208 为星意音乐描绘蓝图 今天的嘉宾阵容，有点出人意料。 有以南善恒为代表的豪门梦之队，有邵玉章为代表的钢琴师梦之队，有以杜岚为代表的娱乐圈梦之队，有以陈教授为代表的学院派梦之队，这些加起来就是——大写的流量。 在发布会开始前三分钟，媒体终于蜂拥而至。 这种情况还不报道，那岂不是自动与头条绝缘？ 主持人是韦琳琳，天生的名嘴。 她看着台下，座无虚席，唇角微勾，从容淡定。 “尊敬的各位嘉宾，各位圈内前辈、各位师长：大家上午好。欢迎大家拨冗莅临，参加星意音乐的发布会，与我们共同见证一个音乐厂牌的新生……” 台下，是热烈的掌声。 “我家琳琳就是，天生的主持人，气场全开，谁与争锋？”程叙喃喃说道，全程姨母笑。 “叙哥，你终于追到了吗？”实在小伙子车黎尔问。 “那不是早晚的事？”程叙坚定不移。 凌超晗不语，有时候他希望能做到程叙这样，大胆地表达心中所爱。然而对上他心仪的姑娘，他唯有隐忍，远距离地看着她。 与程叙隔着凌超晗的凌超逸，皱皱眉，“台上唱歌呢，给点尊重好不好？” 是的，主持人开场白之后，是申屠政的独唱《嗨歌》。 感觉很奇妙，凌超逸不是第一次听申屠政唱歌，在赋格酒吧、在声音之战的舞台，但都不如此刻更自信，更耀目。她不仅回想起，夜色中他向他要号码的样子；在售楼处，他替她挡刀子的画面。她摇摇头，驱赶了这个想法。 一曲之后，是君羡的致辞。 少年成名的他，经历了十年的沉淀，更显温润如玉。他站在台上，玉树临风，将一个音乐人的转型娓娓道来。 “其实，星意音乐厂牌的诞生，和刚刚唱歌的家伙密不可分。我们是大学同学，他十年怀才不遇；我呢，十年告别舞台。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解意，这个之于我生命最重要的人，她已经走得很高很远，而我，希望与她并肩。” 他的目光看向后台，他知道他的姑娘在那里，应该欣喜他今天的告白吧。 爱是两个人的事情，他无意于宣之于口，但经历了那么多事，他水到渠成地说了出来。 本来还在背台词练表情的善解意，听到了君羡的话，猛地抬起了头，随后揉了揉眼睛。春风很烈，吹得人眼睛都痛了。 台下的人们静静聆听。 凌超逸摸摸自己的胸脯，今天真不该来。每次看见他，心动就会多一点，可是她已经尝试努力，接受另一个人。 邵玉章点点头，是他的学生，永远的骄傲。 南善恒以审视的挑剔标准，勉勉强强配得上他的女儿了。 君羡的发言还在继续，“那么不如，一起做一件事情，汇聚更多的音乐人，打造一个平台，深耕音乐内容，面向星辰大海。未来，星意音乐将在三个层面发力：第一，优质艺人打造计划，目前我们已签约三位优秀的音乐人：杜岚女士、申屠、尤利娅，建立了完整的运营体系。第二，作品打磨方面，我们建立针对作品做全程质量把控的音乐总监及音乐制作人体系，我的老师——邵玉章先生担任音乐总顾问，我和解意为总监制，为音乐品质保驾护航；第三，从作品宣发层面，我们建立了独家推广团队‘星意工作室’，这一块由琳琳负责，为优质作品匹配丰富的宣发资源。” “未来，我们还将发起一系列音乐内容招募、音乐人扶持等计划，同时与高校建立未来性的战略合作项目。为每一份梦想、每一份坚持助力。谢谢大家。” 站在品牌管理的角度，君羡描绘了一幅蓝图。 接下来，现场的大屏幕上，播放了不能到场的嘉宾录制的视频，包括善解意在茱莉亚学院的老师。 波利西院长：解意善，恭喜你有了自己的音乐厂牌。没事多回学院看看，给大家讲讲课。传播音乐的种子，也是一项可以为之奋斗一生的事业，祝你的厂牌越来越好。 帕尔曼：解意善，我很期待小提琴和钢琴合作的那一天。 布雷：嗨，解意善，星意音乐，很酷的名字，祝你的厂牌星光熠熠。哦将爵士乐做得更好。 伴随着大屏的切换，善解意走向了舞台，坐在了赋格酒吧那架古董钢琴的前面。 她的弹奏更轻柔，更像是背景音乐，她的分享正式开始了。 “在策划今天的发布会时，琳琳姐说，你应该发言。大家都知道我，每次比赛都会紧张，每次演奏前会失眠，后来琳琳姐说，那你就讲几个故事吧。” 台下的人相视而笑。对于像善解意这样的人，走向舞台，本身就需要巨大的勇气。 凌超晗目光炯炯，盯着台上的曼妙身影；而南善恒，隐隐觉得心痛。 善解意继续她的故事。 “电梯发明之后，人们就再也不愿意走楼梯了。在斯德哥尔摩，有设计师利用夜晚时间，将地铁站的楼梯全部安装了压力传感器，把楼梯画成钢琴黑白琴键。第二天人们走的每走一步，就代表钢琴不同的琴键和音符，连贯起来就会响起美妙旋律，就像在弹一架巨大的钢琴。慢慢地人们发现，喜欢钢琴楼梯的人越来越多，有的人甚至专程跑来，将自己上下楼梯时创造的不同旋律拍下来留作纪念。因为这个小小的改变，地铁站内选择爬楼梯的人更多了。没有规定，没有说教，人们从毫无兴趣，到自发行走，这就是音乐的力量。” “在伦敦，一位80岁的老人得了阿兹海默症，患病四年时间里，经常连自己妻子、儿子都不认识。但每次只要听到一首年轻时喜欢的老歌《amanwithoutlove》，总能一字不差地哼唱。前一秒在车中他还和儿子一起唱歌，后一秒就问儿子：“你是谁？”，但儿子仍然十分欣慰，就像歌词中唱的那样，当音乐一响起，仿佛看到了父亲年轻的模样。这就是音乐的力量。” 209 念念生日，霸气护夫 “君羡常说，‘世界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感谢音乐，帮我度过了孤独的岁月，并带给我勇气和力量，让我能够站在这里，和大家交流我的心路历程。当我们的音乐创立时，我们希望将这种力量传递下去，带给观众和粉丝好的音乐内容，也帮助更多的音乐人，实现自己的梦想。最后，谢谢大家光临，下面是freemusic时间。” freemusic是君羡的创意，大家可以随意地唱，尽情地演奏，零距离接触古董钢琴，本质还是和无声4分33秒一样，让大家真正享受音乐。 有服务人员推着一个巨大的三层蛋糕走到了场地中间，人们“哦”了一声，谁的生日？ “各位嘉宾朋友们，今天不仅是星意音乐的生日，还是解意的生日。下面请寿星插上蜡烛，我们一起唱一曲生日歌。” 有服务人员拿过蜡烛，善解意在每一层都插了几只，最高那层她够不到，由君羡代为插好，点燃。 人们自动哼唱起《生日快乐歌》。曲毕，善解意许愿，而后吹灭蜡烛。 “君羡，帮帮我，给大家分蛋糕。” 蛋糕很大，不好切，但好在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按照嘉宾的年龄，先分给长者，再分给年轻人。 熟悉的人还准备了礼物，邵玉章的礼物就是一枚蒂凡尼的钢琴胸针，南善恒也准备了礼物，但因包装的严实，看不出来。 “念念，生日快乐。每一天、每一日都要快乐。” “给……我的吗？”善解意去看君羡，收不收礼要征询家长建议。 君羡凝视着小盒子，点头颔首。 善解意接过来礼物，又交给君羡，笑弯了眉眼，“你帮我保存。” “好。”君羡宠溺地回答。 善解意接着给大家分蛋糕。 这时申屠政走过来，拽了下他袖子，指了指人群外，那里有一个孤单的身影。 “喵喵，你先分，我去去就来。” 君羡和申屠政到了人群外围，一片灌木丛的地方。 一个姑娘，个子不高，160左右，纤细精瘦，戴着帽子和口罩。 “丁小姐，你好。”君羡伸出了手。 丁飒飒指尖和他轻轻一触即分，“今天来是想告诉你，我接受了你的邀请。” 早先年丁飒飒自学梵语，唱出了梵音动人歌声，虽未大红大紫，但也积累了一些粉丝。 “欢迎加入。” “但是，我与澜光目前还在合同期，尚有三个月。再说澜光现在处于……不太好的状态，我不能落井下石。等我处理好了一切，会回来找你们。到时候我们一起玩音乐。”丁飒飒很认真地解释。 事实上她今天来本来是为了婉拒君羡的，但她很庆幸听到了君羡的承诺，星意音乐丁故事，她改变了主意。只是她的基本规则，还要遵守。 在此之前，君羡联系过丁飒飒，今天听她一口同意，非常开心。“梵音歌和情歌，是我和解意是你的定位。梵音词曲皆到位，情歌还在打磨。飒飒，欢迎成为星意音乐家族的一部分。” 丁飒飒兜头用卫衣帽子，罩住了头，“那我先离开了。” 君羡返回蛋糕前，发现几个媒体记者围着善解意。他直觉不好，千方百计守护着秘密，最后还是要泄露了嘛？ 善解意红着眼，吸了下鼻子，拉住了君羡的手，当着记者的面。 “你们看着他，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他没有做过任何恶意的事，对我从来没有。谁编造谎言中伤他，那就是我永远的敌人。我不欢迎他。” 媒体讪讪，没想到得到的是这样一个答案。 “还有，在网上造谣诽谤的，也别想心存侥幸，我会诉诸法律，逐一讨回公道。” 君羡胸膛是热的，他的小猫女在得知事情之后，选择无条件相信他。刚刚她霸气护他的样子，a爆了！ 他捏捏善解意的手指，“喵喵，我已经联络了刘大律师，给那些键盘侠发出律师函，很快会有结果。” “君羡，老师支持你。”邵玉章过来，拍拍君羡肩膀，给他最有力的支持。 “刘大律师一个人忙不过来，没关系，我请了一支律师团，他们会一起揪出那些造谣生事的人。”南善恒面沉似水，不怒自威。 媒体们碰到了硬茬，当他们听到了律师团时候，脸都要绿了。 见过刚的，没见过这么刚的。 一个记者说：“相信通过事件，也给诸位媒体人一个警醒。要对自己的报道负责，更为真相而报道。” 君羡向大家致谢，尤其南善恒。 “南先生，谢谢你做的。” “你只要对念念好就够了，否则……”南善恒正要吹胡子，善解意已经开口，“他对我最好，不需要向别人证明。” 南善恒摸摸下巴，小丫头还没嫁人，胳膊肘就往外拐，怎么破？ 不远处，凌超晗看着小姑娘维护君羡的样子，自己端了杯柠檬水喝。 然而柠檬水没喝到嘴，被尤利娅夺了去。“凌，能否跳一支舞？柠檬很酸的。” 最后一句声音极低，带点戏谑和笑意。 音乐响着，杜岚和她的朋友正进行着情歌串烧，风和景明，的确适合跳舞。 他怔忪之际，尤利娅已经扶上了他的腰，迈开了舞步。 程叙见状，备受启发，跑去找韦琳琳跳舞了。 有人带头，小广场变成了欢乐的舞池，更多的人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超逸，能赏光跳个舞吗？”申屠政发出了邀请。 凌超逸悠哉吃一块蛋糕，又插了一口递到申屠政的嘴边，申屠政愣愣地含住小叉子，凌超逸忽然踮起脚，吻住了他的唇。 怎么回事？申屠政如遭电击，女人温软的唇瓣已经分开。凌超逸转身就走，六亲不认的步伐。 “傻瓜，去追！”说话的是杜岚。 申屠政撒开脚丫子追了过去。 * 就在星意音乐发布会当天，由一支五十人组成的律师团向3745个营销大号、网红博主、kol发起律师函。 其中3500+个营销号注销，2000+个号发出了道歉声明，还有200个未作反应，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制裁。这也是首次网络暴力诉诸大规模的法律手段。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言论负责。 210 生命中两个男人的礼物 发布会已经结束，人群都散场了。明天，星意音乐基地将正常运作起来。 而此刻，夜幕已将，善解意和君羡回到了无声之乐体验室。 这里很空，不是空洞的空，只有一个插花，是永生花的那种干花，在幽幽的灯光下，静静安放着一台古董钢琴。 “你什么时候买下的这架钢琴？”善解意问，她的小猫眼，在夜色里更亮了。 “也才几天，其实我心仪它许久了，只是老板珍视若宝。” 这其中，一定很有故事，善解意相信，君羡应该费了不少心血。“那你，是怎么说服老板的？” 君羡淡淡一下，食指微屈，在她鼻子上轻轻刮了下，“你去了赋格，我知道你同样喜欢这架钢琴。我就和老板说，相信我，这架钢琴在国民钢琴少女手里，会绽放更耀眼的光彩。以后，星意音乐出品的每张专辑，我会优先送到赋格酒吧，黑胶经典版，也不例外。” 赋格酒吧的老板，喜欢收集黑胶唱片，酒吧也会出售一些，但真正经典的，他一张都舍不得卖。 “老板，也是个爱乐之人呢！” 当然，最具慧眼的还是君羡，他知道人心需要的东西。 “依我之见，这架钢琴是要等到活动结束了，单独作为生日礼物给你的。可是啊，琳琳不同意。琳琳说，这么好的新闻素材，不利用一下不是可惜了嘛。现场那么多名家，大家口口相传，以后咱们这个体验室也会成为一个打卡地。” 一切，为了星意音乐。 君羡同意了。 善解意的手指滑过了琴键，白天时她已经弹过，现在琴键跃跃欲试。 “再弹弹。” 白天为别人弹，现在为自己。 善解意便坐下，福至心灵，即兴演奏。君羡闭着眼睛，听音辨谱，“嗯，前奏用的是由李斯特改编而成的帕格尼尼第二十四首随想曲钢琴版，音域宽广，音色分明……” 可是曲目到后来，又和帕格尼尼的随想曲不一样，仿佛跨越超时空召唤理想的彩云，繁杂冲动的思绪如瞳孔般奇迹地矫正，成为美丽灵魂的共鸣，琴键上劲舞的双手不会停，梦想的勇气没有终章！ 古典钢琴+流行音乐的完美表达。 一曲下来酣畅淋漓。 “给它取个名字？”善解意回头，笑着向君羡说。 一言不合就谱新曲，了解一下。 “叫共鸣好不好，我对词有了些想法，或许可以和说唱结合一下。” “大胆的想法！” 善解意接下来又弹了几首，包括莫扎特的《第40号交响曲》、贝多芬的《欢乐颂》以及肖邦的《夜曲》，是对古典旋律的借鉴和改编，最后都变成流行歌曲。 “谁说古典音乐就高高在上了，也可以飞入大众耳朵里嘛。”君羡笑着说。“有了你的曲，词交给我。” 善解意从座位上站起来，将有些酸痛的手指递到君羡面前，君羡便小心翼翼地给她呼气。 “君羡，”她唤了一声，他抬起头，她上面，踮起脚尖，够到了他的唇。“我喜欢这个礼物。” 心头的火热被瞬间点燃，想到这些日子来，网上的风风雨雨，老牛吃嫩草也好，一树梨花压海棠也罢。他只是爱上了一个比他小12岁的姑娘，何错之有？ 扣着她的后脑勺，君羡再没有克制心底的热爱和渴望，他满满的男子气息将她包裹。 不知何时，善解意靠到了墙边，她娇躯更加柔软，如云一般快要站立不住。她攀着他的脖子，抬起水汽濛濛的眼睛，唤了一声“君羡”。 有什么东西掉落了地上，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热烈。君羡拂了一下她的脸颊，她的脸烫得惊人，不能再这样下去，他收敛了内心的旖旎。 “是……南总送你的礼物。”君羡弯腰将小盒子拾起来，递给了善解意。 “是什么？”不知为什么，拿起小盒子时，善解意竟感受到了紧张、躁动，手指有点麻酥酥的。她几乎是颤抖着打开了盒子，里面有一双小小的虎头鞋，新生儿穿的那种，放在掌心像条小船。鞋是崭新的，但式样是多年前的。 君羡心里再次印证了那个猜想，这大概是她小时候的吧。他神色复杂地看向善解意，生怕她会受不住。 结果就见小姑娘，小脸红成了春日桃花，灼灼其华。“君羡，这……这是给……” 我们宝宝的吗？ 哦，善解意才二十岁，虚岁也才二十一。 误会大了去了。 既然善解意没往那方面想，君羡也索性顺了她的意思，最起码不会睹物思情。 盒子里面还有东西，是一张小照片。照片中的女人，娴静淡然。 善解意只看了一眼，就认出来，“我……妈妈。” 她想起来一件事，当初帝京大学数学学院的新教学楼落成时，南善恒去剪彩。那时候他提到了一个一个对他很重要的人，是学数学的。 妈妈也是学数学的，她的数学很棒。 君羡拿起了她手中的照片，揽着她的腰，试探着问：“喵喵，你从来，没有想过你的父亲吗？” “父……亲”，单是说出这个字眼，已经让善解意觉得陌生，“父亲？我的父亲？”她手指抵着太阳穴，脑海里一片模糊，她从不记得自己有过父亲。“我没见过他。” 君羡想起了当初陌生人寄来的笔记本。 小姑娘三岁半不会说话，被诊断出先天性自闭症，那时候她没有父母的概念。五岁的时候，父母离异，那次事件之后，小念念不仅会说话了，还开启了天赋之能。去年因为念念失眠不能入睡，他带着她去催眠，凌晚庭曾说，她五岁的时候遭遇了什么刺激，大脑启动应激创伤保护机制，忘记了一部分记忆。 在那之后，可以说，念念和父亲再无交集。 所以她不记得父亲，也可以理解？ 照片在指尖，君羡翻到背面，赫然看到了一行小字。八宝山017zya53。 八宝山，是帝京有名的公墓。所以，念念的母亲葬在了那里？ 这些年，善解意没有提过母亲，只是每次发病或受到刺激后喊过母亲。而君羡，也不知道她母亲所在。 念念的生日是4月3日，车祸事件是4月7日，也就是4天后。 君羡将善解意揽在了怀中，亲亲她的额头，“喵喵，你想去看看妈妈吗？” 211 来过公墓上的陌生人 星意音乐迎来了美好的开端。 申屠政发行了一张新专辑《写给贝多芬的情歌》，完完整整十首歌。 之前粉丝在声音之战上听过几首，就很喜欢，在网上有不俗的点击量。现在终于等到了正版。 另外他还推出了一首摇滚单曲《一无所有》。这首歌直击当下年轻人的丧和痛，被他撕裂着嗓子唱出来，创下了比新专辑还好的成绩。 杜岚也发行了新的专辑，是善解意和君羡确定恋爱关系后合作的情歌，其中主打歌《我是你》一上线就登陆流行音乐榜首。 千树万树是你，山川河流是你，我是你。歌词脍炙人口，传唱度极高。乐评人称，岚后一回归，就给了乐坛一个大礼。 除了流行音乐，星意音乐还发出三个古典音乐新辑。分别来自善解意、邵玉章和尤利娅。三人侧重点不同，尤利娅主打西方古典，邵玉章为东方古典，善解意兼容并蓄，在她的新专辑里，钢琴不再是曲高和寡的高雅音乐，它融入了时代的音符。 星意音乐基地每天都有很多市民和游客打卡。 有不少婚纱机构找上门，期待与基地合作，将其作为拍摄场地。 又是一笔意外收入。 4月7日这天，君羡开着车载着善解意，去了八宝山公墓。 现在正是春意盎然、万物生发的季节，然而许宜安的墓前，没有任何的杂草，墓碑上的照片中，许宜安笑的安然。 墓前还有一束花。君羡注意到，有7朵黄菊、10朵白色紫罗兰、2枝白色香水百合和1枝白菊，花上还带着水珠。 “一束花？刚刚有人来过？”君羡和善解意相视一眼，小心地问。 会是他心底的那个人吗？ 善解意怀中也抱着一束花，她指尖发白，指节愈发分明。然后她奉上了自己的花，与先前那一束并排而列。 “妈妈。” 善解意叫了一句，她看了一眼君羡，又凝视着墓碑上的照片，像是在说，“妈妈，我很好，我遇到了对我很好的人，请您不要为我担心。” 而后，善解意和君羡并肩，向着许宜安深深鞠躬。 “喵喵，那个送花的人……”君羡很想说，那个人很可能是你父亲。他，还没走远。你要和他相认吗？ 但他说不出口。 对于感情善解意是木讷而迟钝的，君羡自认为给了她，他所能给予的亲情、友情和爱情，但他无法弥补一切。 善解意拉起了君羡，向着公墓外，不顾形象往外跑。 在停车场处，停着一辆黑色奥迪，车身低调内敛。 来人，撑一把大黑伞。在到了临时车位，来人收了伞，后背佝偻着，躲进了车后面座位。 善解意没看清，但那人步履不停，且弯着腰。 奥迪一骑绝尘，消失在视野。 “给我妈妈送花的，是长者。”善解意说的坚定性。 “不是他。”君羡喃喃若呓语。“那么他是谁？” * 景耘宣最近焦头烂额。 才几天的时间，他体验到了从天堂到地狱的过程。 先是他和唐唐的地下恋情被发现，有人似乎在跟踪他。这个人恰好被最近辅助他的景元逮个正着，锤了个半死。然而事情还是暴露了。 妻子邵然越过了佣人们的耳目，跑了出去，向媒体揭发了他的行径。仿佛被人操控了似的，家族丑闻加上之前的余震，让澜光在资本市场上一迭再跌，有股东和投资人抛售股票，引起恐慌，随后股票又被人买进。一卖一买的操作中，景家资产缩水了80%。 局面算是暂时稳定下来。然而景耘宣的第六感，一张大网才刚刚开始。 接着，邵然和其父邵玉章，带着帝京大律——刘律师，出现在了景家别墅。 按理说，景家作为帝京豪门，和律师界乔楚刘律是有来往的。然而这一次，景家的友谊对他不起作用，刘律展现了雷霆手段，不为所动，一心向着邵然，帮她争取权益。第一次谈判就崩了。 邵然吃了秤砣铁了心，一、索求赡养费，二、要小宝的监护权。 依景耘宣之意，他对孩子本不纠结。他正值壮年，想要孩子以后有的是机会。况且，孩子不是要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抚育吗？ 景耘宣说服了自己的父亲，孩子给邵然。 景邵选择和解。 唐唐已经搬离了霄云公馆，短短的时间内，她的名声收到了很大的损害，聂立新赔了夫人又折兵，给她放了假，让她避避舆论的风头。 新家比不得霄云公馆，可也算得上高端公寓。唐歆玥武装地严严实实，去超市买了些日用品，回来开门时，身后有人出现在她身后。还以为是偷拍的狗仔队，她迅疾地从购物袋里抽出一个西葫芦，向身后砸去。 手没有落下去，被人举在了半空，景耘宣扯下自己的口罩，“唐唐，是我。” 这一声，让唐歆玥紧绷的弦舒展开来。她的嘴角扯了扯，想哭，最后又扯出一朵笑。 “进去说。”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再也不敢纵情恣意。 “砰”地一声关上了门，伴随着购物袋落地的声音，景耘宣将唐歆玥拘在了怀里，抵在了玄关架上。“唐唐，唐唐。” 像是一对同病相怜的苦命鸳鸯，唐歆玥所有的委屈涌上心头，泪珠子滴滴答答，她咬着唇隐忍着情绪。 在摩登音乐时，聂立新撕破了脸，指着她的鼻子骂，“你现在是公众人物了，要时刻注意周围的环境，防止那些挖空心思上头条的吸血鬼。能不能爱惜一下自己的羽毛？！别特么腻腻歪歪就知道谈恋爱，老子砸了很多钱在你身上，要捧你成角的，你们就特么那么急不可耐？” 她刚刚起步的事业，毁了；她渴望嫁入豪门的心，碎了。 “阿宣，我完了！我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 纵使别人不理解，但景耘宣知道她的努力和付出，他抚着她的脸，吻她的泪珠。“不会，你还有我，我离婚了，我可以和你在一起。” 黯淡的眸光褪去，唐歆玥感受到了希望，那一刻她从心欢喜。她环绕着他的脖子，送上她的全部温柔与热情。“阿宣，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了吗？” “是，是的。”景耘宣抱起了她，向卧室走去。 这几天惨痛的经历，接连而至令人颓废的打击，生意场的不振，都化为一场你侬我侬。他拥抱她，亲亲她，弥补内心的失落与空虚。 满室灯火，两个人坦诚相见，紧紧拥在一起。 212 蛇蝎美人的计划 云枕雾鬓，香汗岑岑。 唐歆玥贴着他健壮的胸膛，眼波流转，“阿宣，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景耘宣坐了起来，后背垫一个靠枕，从床头柜上拿出一支烟，点燃，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这件事不会就这样算了。唐唐，你不用担心，他伤了我们的，我会十倍百倍地还回去。” “到底是谁？”唐歆玥想问，谁在整我们？ “除了我那个残废师弟，还能有谁？”景耘宣掐断烟头，在床头柜上的烟灰缸捻下去，“这回我倒是小看他了，还会玩侦探这一套！” 这让唐歆玥心一悬，脸色都白上三分，“那个人，手上还有没有我们别的把柄？” 无论如何，这始终是一个隐患。 景耘宣眼底闪过一抹厉色，算计他的人，那么明天的太阳，不要见了吧。他在唐歆玥脸上捏了一下，“有再一再二不会有再三。你休整两天，就去摩登音乐，我给你接洽一档综艺，先把热度炒起来。” 女人要有自己的事业，之前邵然赋闲在家，景耘宣并不赞同。和他世界观都不同，怎么一辈子走下去？ 唐歆玥犹豫了一下，她同样关心自己的名分，什么时候走到阳光下，她还记得景长青对景家未来女主人的期许：门当户对、雷霆手段，“好，综艺我会利用机会的。阿宣，我最近和南小姐母亲保持了很好的联系，你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不方便出面的话，那么我可。” 景耘宣眼眶有点热，他出身罗马，自恃强大，而眼前的女人，从一无所有走到如今，她已经考虑到他，愿为他奔走，单是这份心就很难得。心念一动，他翻身压了过来，“我的唐宝，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会和你说的。” 距离很近，呼吸可闻，唐歆玥又笑道：“阿宣，我想这个世界上，打败对手或许比较难，但如果能从内部瓦解，以我小女子的看法，以为是上策。是个人都有软肋，他的软肋就是她；而她，一个童年活在阴影里的人，她的一生都在治愈童年。” 唐歆玥像绕口令一样说了几个ta，但景耘宣听懂了。哈哈，忍不住在她嘴角啄一下，真是他的蛇蝎美人呢，他问：“她的阴影是什么？” 春晖孤儿院的时光历历在目，唐歆玥记得好几个夜晚，被叫做小怪物的女孩在惊吓中醒来，她喊着快跑、火、车。后来唐歆玥旁敲侧击，从柳园长那里知道，女孩的母亲死于一场车祸，那场车祸就是她无法摆脱的噩梦。 * 传媒大道创意园区新开了一家健身馆。 健身馆不止提供健身私教，还设置了跆拳道、散打等课程。 健身馆就在星意音乐基地百步的距离内。 下班前，君羡将基地巡视一遍。从开放的办公区到到休闲吧台，从无声之约体验室到录音棚。 申屠政还没走，还在录音，田勋也在。 看到君羡来，申屠摘下耳返，停了下来。 “怎么，还没走？” “有没有兴趣，一起去体验一下……散打？” 在洛杉矶星光大道，善解意说要找brucelee合影，因为他功夫好。那时候君羡就萌生了一个念头，学点拳脚功夫。不求强身健体，但求危险来临之际，有能力保护他想保护的人。 213 自作孽不可恕，大厦将倾 今天加班到头秃，文字明天九点前替换。 2020年，人间五月天，岛城春和景明。 7公里浮山湾，犹如一条玉带，蜿蜒出美丽曲折的岸线。海岸边生长着鳞次栉比的摩天建筑，构筑起岛城的天际线。 在对望琴岛剧院万米的海面上，此刻，风平浪静。海上泊着一艘宽阔的游艇。 游艇名为宁静号，总长约百米，拥有4层甲板。艇身采用鸽子灰颜色，拥有典雅的外部线条，充满流畅的、优美的观感。 如果从空中俯瞰，整个游艇就像一个漂浮的迷你城市，亦或是一件大型艺术品。 不用想，游艇每日租金不斐。 此时，宽阔的甲板上，正举行一场婚礼。 围绕着游艇，周围有十几条交通船。 船上的媒体记者将长枪长炮对准了甲板上的新人。 “这里是今日头条在向您直播。还有五分钟，帝都四公子之一、知名建筑师——凌超晗将迎娶他的挚爱，蜚声中外的年轻钢琴家——善解意小姐。” “善小姐曾担任国家交响乐团和柏林爱乐乐团的钢琴师，获得过德国古典回声大奖，荣膺全英古典音乐奖年度国际艺术家，在维也纳金色大厅、皇家阿尔伯特音乐厅、卡耐基音乐厅都举办过个人演奏会。而现在，她还有一个身份，联合国自闭症儿童基金会亲善大使。” “据悉，凌先生与善小姐的初相识是在《科学少年说》的竞赛场上。善小姐不仅赢得了比赛，也赢得了凌少的心。” “人们都说，善小姐拯救了银河系，所以才能嫁给凌先生。” …… 时间来到10:58。 婚礼现场布置得非常用心，以地中海蓝和雅典白为主色调。观礼现场的椅子是用白色橡木雕刻的，参加婚礼的都是双方至亲至友。 凌超晗站在甲板c位，睫毛浓密如羽扇，鼻子挺直如玉雕，肤光晶莹，而一双眸子，璀璨而又深邃。他身姿挺拔，穿黑色高定的西装，内搭白色的衬衫和宝蓝色蝴蝶结，双手垂于小腹前，静静地等着他的新娘入场。 乐队演奏着熟悉的《婚礼进行曲》。 善解意是在钢琴大师邵玉章的挽臂下，从游艇舱内走出来的。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今天善解意穿着verawang洁白的婚纱，造型如同盛开的花蕾，立体枝叶和花朵盘绕在腰间，从腰部蔓延至手臂，优雅精致。裙摆是多层次交错，三米长的头纱与裙摆交错着垂在地面，头纱边尾布满花枝图案，纱边如同花朵卷曲的花边，娇俏可爱。 她长发盘成希腊女神的发髻，戴着一顶小巧的蓝宝石王冠，肤如凝脂，如猫科动物灵动的大眼睛，明眸善睐，顾盼生辉。微微低头之际，下颌倾出优美的弧度，如婷婷袅袅岸边柳，在烟波碧水间照影。 新娘的美与浮山湾，与岸边的玻璃幕墙摩天建筑，融为一体。这一幕，美得令人动容。 就在这一瞬间，凌超晗领略到了钢琴女孩的风姿。 央视名嘴主持人摊开一本证书，朗朗道：“今日凌善联姻，喜结连理，永结良缘。看灼灼桃夭，宜室宜家。谨以白头之约，好将秦晋之盟，得一心人，不弃不离，永结同心。” 主持人合了婚书，问：“凌先生，你是否愿意与善解意小姐为夫妻，往后余生，执子之手，与子同老？” 凌启晗柔情似水地看着善解意，这个他十五岁起就惦念的小女孩，今天终于要嫁给他。五秒钟后他才应道：“我愿意。” 主持人便问：“善解意小姐，你是否愿意与凌启晗先生为夫妻，往后余生，执子之手，与子同老？” 海风拂动善解意的鬓边碎发，勾勒她的精致脸庞轮廓，平添三分风情。 她举目，看了眼身旁不远的邵玉章，邵玉章沉默着摇摇头。而后她望向观礼席，小姐妹韦琳琳捂着嘴，眼里含着碎玉似的，她知道，韦琳琳为她由衷地高兴。 一切，似乎都是最好的安排。 但，少了一个人。 他没有来。 那个她八岁之后，就一直陪在她身边，给了她新名字，为她做太阳蛋，牵着她过马路，教会她88个黑白键，陪她出席每一场赛事和演奏会的男子，没有出现。 哦，君羡。 他答应过她，会来参加她的婚礼。 为什么爽约了？ 主持人追问了一句：“善解意小姐，你是否愿意？” 善解意下意识地抬起右手，食指抵在了唇边，沾了一点如焰火的口红。 这是她的一个刻板动作，每当紧张的时候就会如此。 嘴唇一张一合，她有些艰难地回答：“我……对不起。” 全场立刻引起了骚动。人们不可置信地盯着她。 凌超晗的心一悸，瞳孔缩了缩，“解意？”他唤了一声，抓住了她的手腕。 如果在以前，她最害怕别人的肢体接触，像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小刺猬，竖起浑身的刺。但现在，她已经可以承受。 这种变化，也来自君羡的努力。 善解意仰着头，一双如猫一般带着山峦雾气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着，“对不起，船，我要船。” 最后一句话，她分明带着惶恐和无助。 凌超晗读懂了，他早就知道她心里住了一个人，他以为那是亲情，比水浓，他亲耳听那个人将她交到了他手上，自己远远地离开，放手。 可她终究放不下。 媒体的闪光灯此起彼伏，人们怀着巨大的震惊记录这一切。 凌超晗很认真地看着她，微偏着头，眼底都是宠溺、叹息和无可奈何。“好，我给你船，别急。” 他抱住了眼前的纤曼女孩，贴在她耳边，温声细语，“我的小猫女，如果有一天，或者几年后，你还未嫁我还还未娶，到时候我们就在一起，好不好？” 善解意有一瞬的怔忪。 凌超晗吻干了她脸上的泪珠儿，朝着身后一摆手，一艘交通船从甲板里缓缓探出来，船里有舵手。 善解意提上了裙摆，似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歉疚而又欣喜，“谢谢。” 说着，她和今天的伴娘韦琳琳一道进入了交通船。 海水掀起了一大串浪花，波涛涌动。 望着岸边的酷似钢琴的大剧院，阳光射在那些坡屋顶和孟莎老虎窗上，为建筑渡上了一层金辉，它们似在翘首等待归来的人。 一颗心随着风摇曳，她没有回头，她在心里默念：“君羡，君羡。” 这一次，她要听从自己的心。 世界很大，万千繁华，而她，只要有他，有88个黑白键，就够了。 * 琴岛剧院的演奏大厅，舞台上摆放着一台施坦威钢琴。 乐君羡在钢琴前坐下，目光逡巡，似穿越层层碧浪，瞰见身穿白纱的姑娘。他戴着假指的手按下了琴键，弹奏的是李斯特的《爱之梦》。 时间仿佛静止，他弹得沉醉之时，忽觉得头顶上有一片阴影。蓦然抬眸，琴声戛然而止。乐君羡看见了熟悉了的面孔，提着白纱裙摆的女孩，喘着粗重的呼吸，光洁的额头上染了薄薄的汗，就这样闯入了眼帘。 善解意有一瞬的怔忪。 凌超晗吻干了她脸上的泪珠儿，朝着身后一摆手，一艘交通船从甲板里缓缓探出来，船里有舵手。 善解意提上了裙摆，似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歉疚而又欣喜，“谢谢。” 说着，她和今天的伴娘韦琳琳一道进入了交通船。 海水掀起了一大串浪花，波涛涌动。 望着岸边的酷似钢琴的大剧院，阳光射在那些坡屋顶和孟莎老虎窗上，为建筑渡上了一层金辉，它们似在翘首等待归来的人。 一颗心随着风摇曳，她没有回头，她在心里默念：“君羡，君羡。” 这一次，她要听从自己的心。 世界很大，万千繁华，而她，只要有他，有88个黑白键，就够了。 * 琴岛剧院的演奏大厅，舞台上摆放着一台施坦威钢琴。 乐君羡在钢琴前坐下，目光逡巡，似穿越层层碧浪，瞰见身穿白纱的姑娘。他戴着假指的手按下了琴键，弹奏的是李斯特的《爱之梦》。 时间仿佛静止，他弹得沉醉之时，忽觉得头顶上有一片阴影。蓦然抬眸，琴声戛然而止。乐君羡看见了熟悉了的面孔，提着白纱裙摆的女孩，喘着粗重的呼吸，光洁的额头上染了薄薄的汗，就这样闯入了眼帘。 善解意下意识地抬起右手，食指抵在了唇边，沾了一点如焰火的口红。 这是她的一个刻板动作，每当紧张的时候就会如此。 嘴唇一张一合，她有些艰难地回答：“我……对不起。” 全场立刻引起了骚动。人们不可置信地盯着她。 凌超晗的心一悸，瞳孔缩了缩，“解意？”他唤了一声，抓住了她的手腕。 如果在以前，她最害怕别人的肢体接触，像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小刺猬，竖起浑身的刺。但现在，她已经可以承受。 这种变化，也来自君羡的努力。 善解意仰着头，一双如猫一般带着山峦雾气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着，“对不起，船，我要船。” 最后一句话，她分明带着惶恐和无助。 214 九章原型机和解意参数 4月29日，在帝京大学的国际会议中心，一场名为“超导量级计算机原型机诞生”的分享会正在进行。 善解意作为科研人员，跟随项目的主要牵头人陈教授、林教授一起，出席了这场会议。 到场的，有国家知名工程院院士，全国十大高校的量子计算专业教授、还有国内外专业学术期刊的主编。 “经历一年半的研发，我们终于成功构建了76个光子的量子计算原型机，求解数学算法高斯玻色取样只需200秒，而目前世界最快的超级计算机要用6亿年。未来基于量子计算原型机的高斯玻色取样算法，将在图论、机器学习、量子化学等领域具有潜在应用，这也是后续发展的重要方向。”陈教授说道。 而在陈教授身后，人们看到了这台原型机。 《科学》杂志主编提问：“陈教授，这台计算机有名字吗？” 陈教授看了看身旁的林教授，又看看善解意，“经过我们的协商，我们将这台计算机命名为‘九章’，以此纪念中国古代著名数学专著《九章算术》。” 任何一项科研的进步，无不是建立在科研人员艰苦卓绝的努力之上的。 另一个期刊的负责人问道：“陈教授，量子计算机原型机研制成功，你有什么想对你的研发团队说吗？” “200秒只是短短一瞬，6亿年早已是沧海桑田，而我们这个研发团队中，最年轻的科研员，才二十岁。”陈教授与有荣焉，全场都看向善解意，因为，大概、好像、似乎，只有她二十岁。“是的，你们没有看错，就是我的学生善解意，她拥有堪比计算机的心算能力，当时我们卡在了一个参数上面。大家无法想象，当时数十台计算机和她一起演算，最后是她率先计算出了这个参数。我们想将这个参数命名为‘解意参数’。” 全场哗然。 因为善解意太年轻了，而且在过去的两年间，她花了很多的时间在音乐上，她参加国际比赛，她举办个人演奏会，留给科研的时间可谓少之又少。 如果不是陈教授的话，他们甚至怀疑善解意走了后门，或是为了制造轰动效应，为了帝京大学更好招生的。 有期刊提出了这个疑问，是向善解意发问的。 善解意很淡然，荣耀的桂冠，她没有什么概念，“这是整个团队的努力。我，并没有做什么。大概，我只是享受数学和量子学的乐趣。至于那个参数，在我心里是叫做‘刘徽参数’的。” 刘徽是古代著名的数学家，也是为《九章算术》做序的人。 善解意提议，将这个参数命名为“刘徽参数”，和九章也很配，可是大家没同意。 “我们实在不敢相信，她如此年轻，而且，她是个音乐家。”一个媒体人说。 在以往，善解意都是被媒体冠以钢琴演奏家的，今天，科学类媒体将其称为“音乐家”。 历史上的音乐家，诸如巴赫、贝多芬、莫扎特。 善解意想了想，说道：“我看音符，和看科学算式，是一样的。他们会在我的大脑里，构建一个个……”她斟酌了一下用词，“拓扑结构，无数个拓扑结构再组成一座恢弘的宫殿。” 早在之前，媒体就浅尝辄止地报道过善解意的记忆力，但基本都是一带而过。因为，不曾亲见，他们只知道一个结果。而现在，善解意分享了她记忆的方法。 林教授接过话筒，笑着说道：“解意，也就是念念，给了我们很多惊喜。她是音乐家不假，但她听一遍曲子就会演奏，她的大脑是独一无二、与众不同的。我和陈教授私下里开过玩笑，如果可以深入研究解意大脑是如何运作的，相信我们将在人工智能ai领域取得更好的成绩。她拥有最强大脑，这一点毋庸置疑。” * 答记者问结束后，善解意出了会议中心。 君羡等在外面。 他通过视频直播，看到了整场过程。右手摁在左胸膛，他做了一个很绅士的动作，“我亲爱的天才大脑科研小达人baby出来了。” 善解意被他逗得乐了，“君羡，你取笑我！” 君羡举起两根手指，在耳边，“我发誓，我没有。喵喵，你是我的骄傲。” 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善解意弯着小猫眼，“你的天才大脑科研小达人傲骄baby，肚子饿了。” 这几天连着超大量的运算研发，她都没好好吃过一顿饭。她也是想让自己忙碌起来，而不去想母亲的事情。 化悲伤为动力。 “想吃什么？”君羡问。 “一头大象加一个长颈鹿。” 这时，有一家记者还没走，他正自左顾右盼之际，发现了君羡和善解意。这也是个惯会抓住这个机会，连忙递上了话筒。 “善小姐、乐先生，你们好，我是国际期刊的主编，我想问问乐先生，您是最早发现善小姐大脑天赋的吗？” 君羡一愣，他知道今天到场的都是自然科学类媒体，这些人知道解意不足为奇，怎么连他也这么清楚？ “哦，我不光是科学记者，还是音乐爱好者。教善小姐弹钢琴的人，坦白说，我十分佩服。您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男人追问道。 君羡点了点头。 “所以您是看中了善小姐的天赋，所以领养了她？” 这个问题很怪，君羡仔细打量眼前的媒体人，忽然说道：“我不明白，这个问题和科学有什么关系？” 记者讪讪，“我的意思是，善小姐，她的成就更多来自于天赋异禀和自身的努力。” 事实上，在君羡的认知中，他的小猫女就是了不起的。即使没有遇见他，她终究也将会绽放出独特耀目的光芒。“嗯，可以这么说。如果没什么问题，我们要离开了。” 当天，量子计算机的新闻登陆了各大热搜，而善解意因为陈、林两位教授的推崇备至，以及在音乐节的影响力，一个人占据了好几条热搜。 而在热搜下面，还有一条不那么和谐帖子，“窃取善解意光芒的男人——乐君羡，你凭什么拥有她的爱情？” 215 主治医师的异常反应 发帖人毫不客气地指出，善解意的天赋与生俱来，没有君羡，她也会灼灼其华，向世界展示其夺目风采。相反，君羡窃取她的光芒，这样的人真是卑鄙，他配不上善解意。 末了，发帖人还发布了配合的视频，一个被断章取义的剪辑。 因为善解意的热度，这条帖子下面有不少评论。赞成者有之，但更多的还是支持君意cp的。 君羡是被公司的公关部同事提醒，看到这个帖子的。 他这才意识到，原来那个所谓的科学媒体人，只是个舆记。他混进帝大采访，其实完全是冲着头条新闻的。 或许，这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那天，君羡在工作室工作到很晚，将最近填的词、作的曲重新梳理一遍，除了在音乐之路上的发展，他还对每个签约艺人进行了分析，针对后续接通告、代言、参与综艺积攒人气热度，标注注意事项，并且严格了对代言品牌的考核。最后他在几个艺人的名字上画了圈，是公司未来2-3年将要接洽的。 让更多有才华的年轻人聚到一起，打造一个适合多元音乐生长的平台，这是君羡的终极目标。 做产品的公司价值百万，做服务的公司价值千万，做平台生态的公司价值亿万。 君羡有自己的野心和骄傲。 他相信，到那个时候，他会让吃瓜群众闭嘴，他始终和他的小猫女，处在一个起跑线上。 天下了细雨，忽然门开了，一把伞先进入了，伞后露出小猫女的笑脸。 “君羡。” “你怎么过来了？”君羡立刻从座位上走过去，拉起她的手，手很凉，他给她呼气保暖。 “君羡，夏天快到了，小长假开始了。” 言下之意，她不冷。可她明明衣服都湿了一点，鞋子更是滴着水。 在量子计算机事件之后，善解意接到了韦琳琳的通知。 “念念，《最强大脑》给公司打来电话，想邀请你以特约嘉宾身份，出席最新一期的节目。你要参加吗？” 电话是公放的，善解意什么事都不必避着君羡。 发帖人毫不客气地指出，善解意的天赋与生俱来，没有君羡，她也会灼灼其华，向世界展示其夺目风采。相反，君羡窃取她的光芒，这样的人真是卑鄙，他配不上善解意。 末了，发帖人还发布了配合的视频，一个被断章取义的剪辑。 因为善解意的热度，这条帖子下面有不少评论。赞成者有之，但更多的还是支持君意cp的。 君羡是被公司的公关部同事提醒，看到这个帖子的。 他这才意识到，原来那个所谓的科学媒体人，只是个舆记。他混进帝大采访，其实完全是冲着头条新闻的。 或许，这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那天，君羡在工作室工作到很晚，将最近填的词、作的曲重新梳理一遍，除了在音乐之路上的发展，他还对每个签约艺人进行了分析，针对后续接通告、代言、参与综艺积攒人气热度，标注注意事项，并且严格了对代言品牌的考核。最后他在几个艺人的名字上画了圈，是公司未来2-3年将要接洽的。 让更多有才华的年轻人聚到一起，打造一个适合多元音乐生长的平台，这是君羡的终极目标。 做产品的公司价值百万，做服务的公司价值千万，做平台生态的公司价值亿万。 君羡有自己的野心和骄傲。 他相信，到那个时候，他会让吃瓜群众闭嘴，他始终和他的小猫女，处在一个起跑线上。 天下了细雨，忽然门开了，一把伞先进入了，伞后露出小猫女的笑脸。 “君羡。” “你怎么过来了？”君羡立刻从座位上走过去，拉起她的手，手很凉，他给她呼气保暖。 “君羡，夏天快到了，小长假开始了。” 言下之意，她不冷。可她明明衣服都湿了一点，鞋子更是滴着水。 在量子计算机事件之后，善解意接到了韦琳琳的通知。 “念念，《最强大脑》给公司打来电话，想邀请你以特约嘉宾身份，出席最新一期的节目。你要参加吗？” 电话是公放的，善解意什么事都不必避着君羡。 发帖人毫不客气地指出，善解意的天赋与生俱来，没有君羡，她也会灼灼其华，向世界展示其夺目风采。相反，君羡窃取她的光芒，这样的人真是卑鄙，他配不上善解意。 末了，发帖人还发布了配合的视频，一个被断章取义的剪辑。 因为善解意的热度，这条帖子下面有不少评论。赞成者有之，但更多的还是支持君意cp的。 君羡是被公司的公关部同事提醒，看到这个帖子的。 他这才意识到，原来那个所谓的科学媒体人，只是个舆记。他混进帝大采访，其实完全是冲着头条新闻的。 或许，这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那天，君羡在工作室工作到很晚，将最近填的词、作的曲重新梳理一遍，除了在音乐之路上的发展，他还对每个签约艺人进行了分析，针对后续接通告、代言、参与综艺积攒人气热度，标注注意事项，并且严格了对代言品牌的考核。最后他在几个艺人的名字上画了圈，是公司未来2-3年将要接洽的。 让更多有才华的年轻人聚到一起，打造一个适合多元音乐生长的平台，这是君羡的终极目标。 做产品的公司价值百万，做服务的公司价值千万，做平台生态的公司价值亿万。 君羡有自己的野心和骄傲。 他相信，到那个时候，他会让吃瓜群众闭嘴，他始终和他的小猫女，处在一个起跑线上。 天下了细雨，忽然门开了，一把伞先进入了，伞后露出小猫女的笑脸。 “君羡。” “你怎么过来了？”君羡立刻从座位上走过去，拉起她的手，手很凉，他给她呼气保暖。 “君羡，夏天快到了，小长假开始了。” 言下之意，她不冷。可她明明衣服都湿了一点，鞋子更是滴着水。 在量子计算机事件之后，善解意接到了韦琳琳的通知。 “念念，《最强大脑》给公司打来电话，想邀请你以特约嘉宾身份，出席最新一期的节目。你要参加吗？” 电话是公放的，善解意什么事都不必避着君羡。 216 解意参加《最强大脑》 主治医师？许宜安生了病？什么病？ 早在当年君羡领养善解意的时候，就网上了解过，然而只言片语，没有任何有效信息。 当初他看日记本时，倒是有过揣测，但又因为对死者的不敬，打消了猜想。 而今天，黄护士的话似乎指明了一种可能。 “方阿姨，如果您知道，请您告诉我。” 方茗回头，仔细看了眼这张和记忆中有些相似的脸，鼻子嘴巴比较像。她微眯着眼睛，半天后说道：“你小的时候，来过医院，我也是那时候，与你母亲有过……一面之缘。只知道她是个数学教授，女人学好数学挺不容易的，交流了几句，育儿经。仅此而已。” 善解意垂了眸，原来是我生病了啊。是自闭吗？ 似是读懂了她的悲伤，方茗补充一句，“她是个好妈妈，倾尽全力，爱你。” 说着，她转身离开。 自以为无功不受禄的黄鹂，看了眼丰盛的饭菜，无奈又无助，“那个，我也走了，抱歉。” 善解意重新坐回座位上，拿起筷子，开始吃饭。她吃的机械而浑不知味，似乎只是出于不浪费的心理。 君羡隐隐为她心疼，“喵喵，妈妈很爱你，妈妈在天上希望你过得好。” 善解意脸部肌肉微不可查地动了下，回过神来，“嗯，我妈妈是数学教授，”其实是副教授，“我一定是继承了她的天赋。”她抹了下眼睛，“如果她知道，我，拿了数学系的奖学金，参与了量子计算，一定很高兴吧。” 她努力保持坚强的样子，让君羡更心痛，他伸出手，隔着桌子拉着她的，“喵喵，如果你想知道，还可以问一个人。只不过我想，记住她最好的样子，好好地生活，才是对她最好的安慰。” 善解意好像忽略了君羡的前半段话，只是捧着碗，扒饭，“说得对。好好吃饭，好好生活。” 能哭着吃过饭的人，还有什么不能面对呢？ * 五一之后，善解意接到了两个通告。 其一是《最强大脑》特约嘉宾，节目组推出了一期学霸版特辑，邀请的挑战者，都是来自各大高校天赋异禀的学生。鉴于嘉宾的特殊性，所以节目组向善解意发出了邀请。 另一个则是来自教育培训机构的邀请，这个机构推出了一款app，叫记忆的宫殿，通过线上的课程分享，帮助学员掌握科学的记忆方法。当然，他们也有线下的记忆课程。而善解意，在记忆方面，无疑是极其贴切的代言人。 为了音乐厂牌更好的发展，善解意和君羡商量后，都同意了。 《最强大脑》的录制时间是5月中旬，某个周末，左右也不耽误课程。当天，韦琳琳陪同她出席的。 嘉宾一共有三位，除了善解意，还有一位是谋过面的，柳建仪。国际柳凭借强大的号召力，比较强的场上应变能力，已经连任两届《最强大脑》嘉宾了。还有一位是脱口秀主持界的扛把子，叫莱晓。“科学是我评判唯一标准”的doctor扬依然在，已经陪伴了观众两季。 节目开始后，主持人宣布了第一个挑战项目——数字华容道。 挑战规则如下：由1到15的数字，组成数字华容道，数字顺序事先被打乱，选手在听到口令后，迅速将数字还原成1到15的排列的初始状态。系统按照还原速度进行成绩排名。 参赛选手有五十个，两个一组，每组配一个裁判。 bytheway，每个裁判都黑裤黑裤带黑眼镜，看起来酷酷的。甫一入场，就给选手带来了一种压迫感。 镜头给到了嘉宾席，嘉宾开始讨论。 莱晓：裁判组一水儿的黑西装，看起来挺唬人的。希望不要给选手造成太大的压力。 柳建仪：节目组玩的有点大，阵容比第二季宏大。解意，你看看这个难度系数，怎么样？ 善解意双手交叉抵在桌子上，略微思索，说：选手需要在，无穷多的解法中，找到用时最短的那一种。 到底是帝大学霸，虽然没什么综艺咖气质，但胜在专业。 doctor扬总结：今天之所以将数字华容道放在第一位，是因为这个项目考研的是选手的综合素质。哪怕你落后只1秒，名次可能相差十几名，是一个似易实难的项目，考验选手眼手脑高度配合。 裁判一声令下，选手撕开华容道上封面，开始滑动滑块。 嘉宾开始猜想。 莱晓：两三分钟完成都有可能吧。建仪，你觉得他们多久能完成任务？ 柳建仪：一分钟吧，我可能要一分钟。 反正也不用下场，柳建仪大胆地猜。“解意，你觉得呢？” 善解意来得时候，韦琳琳叮嘱她，互动交流时留三分，不能太露锋芒。她心里想了一个数，然后在此基础上加了五秒钟。 “20秒。” 话音刚落，台下有选手摁了完成键。 第一名诞生，用时21秒，是一个留学海外的富二代。 观众们鼓掌。 主持人忽然看向善解意：“解意，我看你猜的答案比较接近。这，是不是学霸的感应共鸣？” 善解意保持微笑，要低调要低调。“因为，我比较相信奇迹。” 她曾经创造无数个奇迹。 “所以，这其实是你的答案，对不对？我这里有个提议，让解意上来挑战一下。” 在《最强大脑》的舞台上，也有过嘉宾挑战项目的先例，所以主持人的提议也算合理。 这个提议得到了广大观众的响应，甚至有人吹起了口罩。节目组请善解意来，不就是为了制造轰动效应，提高收视率嘛。就连doctor杨都做出了“请”的姿势。 善解意没办法，上场。 主持人给她提供了一个打乱顺序的数字华容道。口令一响，善解意打开封面。她没有第一时间解锁，而是观察了两秒钟，眼睛眨了一下。她动了。 嘉宾都睁大了嘴巴，观众们在心里记时。 20秒，善解意复原华容道。 这是何等的精确？观众惊讶同时，有人怀疑节目组作弊。 柳建仪说：“这个项目其实有巧合的成分，反正也不用很长时间，解意不妨再挑战一遍吧。” 善解意蹙眉，她无异于成为焦点，奈何大家推波助澜。她看向观众，试图向韦琳琳征求意见。可观众席那么远，怎么看得到。 doctor杨：“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善解意再次挑战，这一次随机叫了台下观众打乱顺序。她同时19秒，速度提升了。 一次是偶然，两次还会是吗？ 主持人被震惊了：“解意，能不能和我说一说，你是怎么做到的？我们注意到，你拿到时停息了两秒。” 217 节目组特别任务:协助破案 主持人很细心地观察到，善解意在拿到华容道时，先用了两秒钟观察，而后才是解锁。 善解意答道：“之于我来说，记忆是一座宫殿。宫殿落成之时，已经通过想象力，将一砖一瓦垒砌的过程，演变了无数次。接下来，我只需将这个过程复现。顺便说一声，有一款app，就叫记忆的宫殿，上面有我的记忆分享课程，感兴趣的朋友可以看看。” 她说的很自然，全场愣了一秒种，随之有噗嗤一声，有人忍俊不禁笑了出来，是柳建仪。 “所以，刚刚解意是植入了一波广告嘛。我提议，《最强大脑》向记忆的宫殿收取广告费。” 主持人挠挠头，有种被越殂代疱的感觉，“我今天还没插播广告，解意先播了一轮。好，现在进入休息时间，广告跟上。随后我们将进入第二轮环节，卢浮宫四色金字塔。” 趁着广告的时间，台下的韦琳琳去了一趟卫生间，接了一个电话。挂断电话，她眉头紧锁。 出来的时候，很巧，看到凌超晗迎面走来。 “好巧，琳琳姐。咦，发生什么事了吗？” 韦琳琳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能在这里见到凌超晗，韦琳琳一点也不奇怪。毕竟，以他的关系，弄一张门票完全不在话下。“没……没什么。来看……念念吗？” 凌超晗笑笑，“说起来很有意思，节目组本来还邀请了我做嘉宾，只不过，我拒绝了。” 啊，意外哦。 但韦琳琳马上想明白了其中关节。 十年前，善解意和凌超晗同台，角逐《科学少年说》终极擂台总冠军，善解意夺冠。今天《最强大脑》既然请了善解意，如果再请到凌超晗，不仅可以打一波情怀杀，还可以借到两者的流量。与节目组实现双赢。 毕竟他们一个是世界级钢琴演奏家，新生代音乐人；一个是身家过亿创业大咖、霸道总裁。 凌超晗的拒绝，是害怕自己再次深陷情感不能自已吗？ 哎，也是个痴情的人。 “其实，远远看她绽放光彩，也是一种幸运。” “正是，她呀，有一种魔力，总是能c位出道，让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她身上。”提到善解意，凌超晗的瑞凤眼，如银辉凝聚，更加灼灼。 韦琳琳觉得，凌超晗值得自己的幸福。 “超晗，人生有很多可遇不可求，不如，怜取眼前人。”她指的是，尤利娅。 作为好兄弟的老大，凌超晗说道：“这句话，我其实想和琳琳姐共勉。程叙他，对你是认真的。” 话说到这份上，已经足以。 韦琳琳向身后看了一眼，那是善解意的方向，“我有些急事要提前回去。念念那边，如果可以，帮我和她说一声。” 凌超晗一口应下，目送韦琳琳离开，看到她又拨了一通电话。 随后，凌超晗马上致电程叙，程叙还在打趣他，“老大，善师妹在台上，你居然有闲情和我通话。”凌超晗没心情和他侃大山，言简意赅说道：“你表现的机会到了。琳琳那边发生了一些事，她不得不中途离场，连解意都顾不上。” “诶我瘸！”程叙口头禅都冒了出来，“老大，大恩不言谢，我这就联系她。如果追到了，我给你打工一辈子。” “废话少说。” “那个那个，能不能透露一下，她因何离开？” 凌超晗其实刚刚听到了一两句，不太清楚，“貌似，和她父母有关。好像是买保健品，被骗了。” 当今社会，老年人被骗是常事。尤其是打着大保健、金融理财名义的诈骗，令人防不胜防。 “得了，我去也。” 这边只是一个小插曲。凌超晗上了卫生间之后，重新回到舞台。 舞台上的比拼已经开始了。 卢浮宫四色金字塔可以说，将四色定理在三维空间中应用到了极致。现场固定的地基摆放，相邻颜色不得相同，将113个正方体色块放入金字塔中，直至金字塔的表面全部填满。 嘉宾们在讨论，引导节奏。 莱晓：“这个项目看起来规则很简单，但却是极大地挑战。因为地基颜色是固定的，反而限定了选手的发挥。本来还可以从上往下，现在只能从下往上来了。” 柳建仪连连摇头，单是看看，她额头已经出了汗。“我想象不出来，这个挑战对空间想象力要求很高，诶，好像和刚刚解意说的记忆的宫殿很类似啊。” 善解意正凝神注意着台上的选手，场间一度寂静，只能听到大家的心跳，而后他听到doctor杨的声音：“我们在六维雷达图中可以清楚的看到，这个项目对计算力、推理力、空间力要求极高。解意，大家在等你……” 发言呢。 善解意刮了下自己的眉毛，特可爱的一个小动作，“我的感觉是，如果仅根据固定题面一层层往上搭建，极有可能会出现，最顶层一块，无论如何摆放，都不能遵循四色定理的情况。因此，不仅，需要选手有，超强的观察力，还要拿出，120%的认真和细心，统筹全局。” 果然，搭建过程中，一个选手出现致命错误，金字塔尖怎么摆放都不对；另一个选手也因失误而遗憾止步。 舞台上只剩下最后一个选手，他脱了自己的衬衫，当成了抹布，擦拭满头大汗，里面露出一件t恤。稳扎稳打，不断排查，终于拼搭出有效的四色金字塔。 回到舞台上时，主持人将话筒递给了胜出的选手。 “在这一轮，你pk掉了两名选手，成为这一局的脑王之王，有什么感想？” 选手一拱手，遥遥向着嘉宾席的，“其实，我拼搭的过程，是一心二用的。我听了解意的分析。其实，我特别庆幸，她是嘉宾而不是选手，不然，我感觉都没我什么事了。” 观众席里响起了“wow”的声音，荧光棒挥舞着“善解意”的名字。 成为焦点的善解意，拿起了话筒，有点羞赧，她本意绝不是喧宾夺主，不然她也不会话那么少，都是别人让她说，她才说的。“我们的选手很棒。给你点赞！” “如果换做是你呢？”主持人在诱导她。 “不会比他更好。”善解意斩钉截铁，坚决不能抢了选手的风头。 可观众不这样想。因为换做别人，多半会说，我不行。善解意说不会比他更好，代表她能。 doctor杨再次开口，对着观众：“你们知道，一个大脑完成过量子级别运算的，让她完成四色定理，这恐怕真的是，虽然我一直奉行，科学是唯一评判标准，但，对于像解意这样的人来说，应该是ok的。” 他的话没有说满，但观众已经呼吁善解意上台。 最后善解意被拉上了舞台。 而解锁这个卢浮宫四色金字塔，善解意只用了胜出选手一半的时间。 接下来，doctor杨给选手打难度细数分，本来可以打更高的。可是善解意似乎很轻松地完成了任务，导致这名选手差点无法出线。 四色金字塔项目结束后，主持人回到舞台，“刚刚，我们节目组临时接到了一个特殊的项目。这个项目没有失败或出线的说法，每一个参与的人，都是我们的英雄。因为这一次，我们将协助警方解决一个技术上的难题，你的表现或许直接决定了一个案件的最终走向。” 话音落下，全场又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 原来最强大脑还可以这样用。如果能协助破案，那这个节目将非常有意义了。 在主持人的引荐下，一个警官模样的男人走上舞台。 他，正是西山派出所警务队长，卞明非。 218 破解车牌号，小猫女发病 卞明非走到了台上，手里拿着话筒。 “这是，一起交通逃逸事件。可找到的录像监控资料极其有限，并且画质清晰度几不可辨。很遗憾，警方在细节上摸不着头脑，所以想各位天才大脑和微观辨认高手，助我们一臂之力。” 主持人当即宣布了规则。 每位参赛选手都会获得一台笔记本电脑，电脑上播出一小段视频。大家从视频中提取有效信息，记录在案。当然，鉴于视频的清晰度，提炼多少不做强求。 在分发电脑时，善解意忽然举手，主动请缨。“麻烦，也给我一台电脑。” 善解意今天已经用行动证明了她无愧于最强大脑的称号，主持人完全不怀疑她的能力。 拿到电脑后，其他两位嘉宾和doctor杨也都围在了善解意身边，各个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 画面中，看得出两辆车都上了桥，在前方的是一辆墨绿色的车，只显现出半截车身，旁边不远处还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后面追尾的是一辆灰色的车，灰车以极快的速度撞上了墨绿车，而后灰车倒挡，风驰电掣地离开现场。前面的车牌尾号，一闪而过。而后面的尾号，车离开后，可见一二。 善解意冷白玉的脸上，浮现了一抹不太正常的红。 这一幕似曾相识，相识到仿佛她就在现场，这让她从心恐惧。揉了揉太阳穴，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屏幕，她下意识地抠着指甲，还是记不起来。 算了，集中注意力，寻找灰车的关键线索。 先过一遍，再重来。两车相撞的瞬间，暂停。屏幕放大，细细观察。肇事者离开后的画面，也被定格，放大。 其他选手已经将纸条提交上来，是他们观察到的线索，有工作人员一并汇总到卞明非手中。 卞明非一一看了，目光落在善解意身上。“善小姐，你那边……” 善解意向她伸手，“我看看。” 平平常常的一句话，善解意说的很自然。卞明非也很自然地把大家的纸条给了她。 十几张纸条，如扇面一样摊在桌子上，善解意扫一眼，已经了然。而后她拿起桌上的笔，写上雾灯、损伤，三个车牌号和一个硕大的问号。 卞明非瞪出了猫头鹰眼睛，别的选手其实已经写出了个别数字和字母，而善解意结合大家的成果，和自己的观察，近乎确定了答案。 她擦拭额头的汗，说道：“后面这辆车雾灯有问题，而且它的车身上有损伤，是撞之前就有的。车牌号之所以是三个，因为太模糊，确实看不清，只能给出推断的排列组合。而且很明显，灰车是故意撞上去的。快速、果决，毫不拖沓，撞完就走。” 后面这个论断，与警方的意见一致。 能得到这些信息，警方已经很是感激。“善小姐，各位脑王之王，我代表整个专案组，谢谢大家。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们警方了。” 卞明非离开后，节目组还待继续，但善解意此刻已经脸色惨白，没办法再录制。 大家只当她用脑过度，扶着她去后台休息。柳建仪陪在身边，“解意，你和谁一起来的，是君羡吗？让他接你回去好好休息。” 善解意埋着头，摆摆手，不用。 却听到vip室有人声，“我是善解意的朋友，麻烦让我见见她。” 是凌超晗。 工作人员引他进来，凌超晗看眼座椅上的善解意，大跨步进来，俯身蹲下，“解意，解意。” 善解意抬起头，看见了他，忽的身子一滑，就要从座椅上掉下来。凌超晗手一抄，已经将她捞起，抱在怀中。 “解意，我送你回家。” 善解意无声，没有反对。 于是凌超晗公主抱，抱着善解意，到了他的车上，小心翼翼地放在副驾驶位，系好了安全带，因为现在是傍晚，他还不忘给她盖了件衣服。 车子驶向棕榈泉，可是没开多久，善解意就睡着了。梦里还拧着眉，显现她此刻并不舒服。 手机传来震动的声响，在善解意的包里。因为节目组录制，要求嘉宾关闭手机或调制静音，所以没有铃声。 凌超晗就近停了车，找出了手机，有两个未接来电，来电显示是君羡。 他此刻，一定很担心吧。 他想叫醒她，可是心有不忍。而他，难得有这片刻时光，与她共处。 “解意，解意……”低低的两声之后，凌超晗放弃挣扎。他的手指慢慢靠近她的脸颊，落到她的唇边。心中的躁动更热烈，很想不管不顾地吻上去，一品如蜜一样的甘洌，那是他肖想了很久很久的姑娘。 不过，她终究压下了心底的魔鬼。 “解意，和我回家好不好？” 凌超晗调转了车头，向他的行政公寓驶去。 大约半个小时后，到达目的地。他将人抱下车，回了自己的房间。 凌超晗住的还是酒店式公寓，他和程叙、车黎尔作为公司三剑客，是并列而居的。租金都是公司提供的。从这个角度来说，意屏科技待遇相当不错。 将心爱的姑娘放到了床上，又帮她脱了鞋子，打来热水，给她擦拭脸和手，然后盖好薄毯。 善解意在说梦话，一会喊妈妈，一会喊君羡。 她的梦里没有他啊，凌超晗坐在床边，很是落寞。早该习惯了不是，怎么还会有奢望呢？凌超晗，此刻共处一室，应该感激不是吗？ 她抱来多余的被子，铺在地板上，脸朝着床的方向，躺下。 门铃声适时响起。 虽不情愿，他还是起来去开门，看到了尤利娅。 是这样的，尤利娅上次在凌超晗的公寓蹭住了一宿后，她果断地在隔壁也租了房子。近水楼台先得月。 而且，她还在楼道口装了监控，凌超晗如果回来，她可以第一时间知晓。为了追她的凌美人，尤利娅做到了这一步。 “那个，我看见了。”尤利娅往里探头，中文说的贼溜。 凌超晗嗯了一声，没做过多解释。 “那，需要我……帮忙吗？我的意思是，女孩子会比较方便。”尤利娅坚持不懈，为情敌提供附加服务。 “不用，睡下了。” 尤利娅耸耸肩，“毕竟，现在她算我老板。如果有需要，随时叫我。” “好。” 尤利娅离开了，凌超晗转身回房，又听到了敲门声。 这回是车黎尔。 “老大，乐先生来电，问念念怎么样。” 君羡打善解意电话不通，就打了韦琳琳的，从韦琳琳那里得知凌超晗在现场。所猜不错，念念应该和凌超晗在一起。只不过不晓得为什么，没有接他的电话。 “你不用管了，我回他。” 当晚，凌超晗用自己的手机，给君羡回了信息，“解意在我这，睡着了。我会照顾好她。” 发完，他就关机了。 第二天天亮，六点准时，门铃响起。 君羡一手拄着门壁，打量着凌超晗。 219 车祸案水落石出 目光如刀，落在凌超晗身上。 凌超晗毫不怀疑，如果眼神有杀伤力，那么他现在已经被大卸八块了。 “喵喵在里面？”没有温度的问话。 “是，还没醒。” 君羡直接进来，打量这间一居室的公寓。“我等她。” 他已经在门外做了一夜的君子，此刻只想守着她。 “解意可能用脑过度，也可能触景伤情。只是我想不明白，其中有什么关联。”凌超晗还是解释了一句，他对善解意的了解远不如君羡，希望君羡能够帮到她。 “用脑过度？”君羡被这个答案震惊了一下，“神经学家，也就是你姑父，说她的大脑开发了10%都不到。” 神经学家，自然就是余声，凌晚庭的丈夫。 君羡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不禁锁住眉头，如果那样，喵喵…… 他不敢多想，只是安静地坐在了沙发上，内心慌地一批。 下一刻，他看见善解意出了卧室，脚上踩着男人的拖鞋，像踩着两条大船。 “君羡！” 她喊了一声，然而嗓子哑地厉害，说出的话完全不像自己了。她眼睛红红的，小兔子似的，泛起盈盈水光。 “喵喵！”君羡豁然站起，迎上去，拉住了她的手。 凌超晗：“……” 狗粮撒到家了，怎么破？ * 君羡带着善解意，去了趟余舟唱晚心理诊所。 这是善解意的要求，她还主动提出让凌晚庭对她催眠。 只不过她睡了一觉，并未想起什么。 临走时，凌晚庭说道：“君羡，念念，两年来变化的不只是你们，组织现在技术也更加成熟。有一种超声技术，可以探查脑部深层区域，会发现更多大脑的奥秘，说不定对于念念的记忆缺失也会有帮助。” 君羡很慎重，问善解意：“喵喵，你确定想找回那些记忆吗？因为，你的大脑或许在保护你，让你忘了一些不开心的事情。” 这一次，善解意很郑重地点头，她的脸还有些白，目光却坚定，“我确定，比任何时候更确定。我想知道我的大脑怎么工作，也想知道我的记忆力是怎么产生的。余教授、凌教授，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说。”两位教授异口同声。 “之前，在量子计算机发布会现场，陈教授说，明白了大脑的机制，或许对于人工智能的研究有帮助。组织的检测报告，能共享给国内吗？” 按照余声音所说，这个组织是国际公益组织，不属于任何国家。但如果研究真的对人工智能有帮助，善解意希望带给自己的祖国。 量子计算机就是国外先研发成功的，国内后来居上。而人工智能领域，善解意也希望，五星红旗能领先。 余声和凌晚庭相视一眼，他们在善解意身上看到了成长，看到了变化，更看到了大爱无边。这让他们倍感欣慰。“这一点，我们会和组织提前沟通。申请需要时间，请等我们的好消息。” * 在等消息的过程中，善解意迎来了大二的期末考试。 事实上，她的音乐必修课基本已经修完，数学和量子力学在研究中也得到了很大的夯实。下学期再修一点学分，就满足毕业的条件了，而她才刚刚二十。 在她考试的过程中，《最强大脑》新一期播出了。 善解意两度挑战项目，取得了比选手还好的成绩，再次屠榜热搜。有网友大声呼吁善解意长期担任《最强大脑》嘉宾。这还不是最火热的，善解意利用超强记忆力帮助警方破案的事，才真真正正在网上引起广泛热议。 国民钢琴少女、量子计算机研究员、最强大脑，这些关键词见证了善解意的顶流之路。 当天热搜十个当中有七个是关于善解意的。 同为热搜榜的“今天你嗑政逸cp了吗”完全处于被碾压的状态。 申屠政对微博兴叹。“我一直坚信，信意姐得永生，可意姐这态势，分明是不想让我超生啊。我好不容易和超逸组了cp，结果风头全被盖住了，没天理啊！” 君羡见到了，也只是拍拍他肩膀，“别忘了，音乐才是你的正路。综艺只是为了让更多人听到你的声音。” 没过两天，另一个消息通过西山公安局发布，一举攻占热搜。即，通过上次最强大脑的具体帮助，警方锁定了犯罪嫌疑人。而这个案子，其实是十二年前帝景大学数学系副教授许宜安和青年钢琴演奏家乐君羡的延续。 当年两车追尾，许宜安当场死亡，她的女儿昏死在现场，而追尾的一方乐君羡则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也是这个时候，一辆迅速驶来的灰车神补刀，再次撞向了乐君羡开的墨绿色捷豹。 只不过这个过程，没有人看见。 事情发生在2004年，那时候监控还很不发达。在事后警方的调查取证中，也忽略了二次创伤，以为只有两车追尾。 卞明非在取得了君羡的报案和部分证据后，重新展开调查，找到了一份尘封多年的监控，也就是《最强大脑》选手们辨别的那一份。根据大家微观所得的证据和推断，卞明非追索多日，锁定了车牌号和嫌疑人。 没错，那个二度开向捷豹的司机，正是景元。 现在证据确凿，景元对事件供认不讳。那时候，他已经担任澜光集团的得力干将，在景长青手下谋职，深得景长青和景耘宣的赏识和信赖。那一天景元陪着景耘宣出席了君羡的师兄妹庆功宴，君羡喝下的酒水，被景元下了一种低度数的药剂，作用是令人疲劳昏昏欲睡。君羡离开后，景元尾随君羡而去。 一切都顺理成章。 但一个问题令所有人不解，景元的作案动机到底是什么。 在景元的供词中说，君羡少年成名，连景元的前女友都为君羡痴迷。景元疯狂地嫉妒，最终酿成悲剧。 不过这种说法，网友都不信。 网友联想起君羡、邵然、景耘宣的关系，觉得情杀的可能性更高。景元多半是受了景耘宣的指使。而同为当时景耘宣司机的杜平，破坏了君羡的刹车。 这才是事情的全部真相。 景元包揽了全部罪名，将景家摘得干干净净，数罪并罚，并判处尤其徒刑30年。 处于风口浪尖的景家和澜光集团，再次限于风雨飘摇之中。 220 上一代的恩怨纠葛 高端会所，vip会客厅。 黄花梨木的桌边，面对面坐着两个人。桌上摆放一个黑白盒子，盒体呈黑色，两边是白色千鸟格，中间醒目地写着cohibabhk56。 “高希霸最奢华的贝喜奇系列，值得和知己一起品赏。” 一个男人说道。他拿起一根，先用雪茄剪掉茄帽，45度角握着雪茄，将烟脚靠近直冲喷枪充气打火机的火源处约2.5厘米，轻轻炙烤几次，时而旋转烟脚使雪茄充分受热以便点燃。当烟脚变得焦黑发亮，他轻轻一吹，递给对方，“天纵，试一试。” 凌天纵靠在沙发上，将领带松开一点，含一口烟慢慢吸，直到烟灰成长条，掉进烟灰缸。 “想说什么，现在可以开尊口了。” 点雪茄的男人自己如法炮制，也弄了一根，深吸，“天纵，景家风雨飘摇，谣言甚于尘嚣，澜光备受影响，股票大跌。你不能袖手旁观啊。” 说话的正是景家家主景长青。 凌天纵翘着二郎腿，有节奏地点了几下，“你不是将长子调了回来，坐镇总部吗？” 景长青长子，名叫景耘卓，早些年在东南亚闯荡，后来就在那边创立了耘光集团。耘光和澜光是独立存在的，主要业务是影视方向，澜光是音乐相关。 经此事件，景长青对景耘宣极其失望，不惜召回大儿子，试图取代景耘宣。 “那么多的资产蒸发，便是耘卓再能干，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天纵，你房地产这几年处于黄金时代，高速发展，赚的可谓盆满钵满，倘若对我施以援手，将来澜光逆风翻盘，我不会忘记你的好处。” 凌天纵站起身来，捏了一下衣角，在vip室踱步，看墙上的千里江山图。“房地产看着光鲜罢了，凌天高速扩张，也是建立在高负债的基础上。我自己尚自顾不暇呢。” 说白了，这也是一个对资金链要求其高的行当。 景长青站到他身边：“天纵，别人不知道，我还不了解你嘛。你人如其名，天纵奇才，便是一个项目一年的销售额，就够我搞几部大制作了。你注资，我高回报。可好？” 凌天纵看着景长青，眉微挑，“其实，我倒是有个建议。耘宣不是南家小公主的老师吗？南家为帝京世家之首，南家若是出手，什么危机不都得消之于无形？” 言辞恳切的请求得不到回应，景长青眸底闪过晦暗之色，商海沉浮，沧海桑田。然而，人在屋檐下，“天纵，多年相交一场，你真的见死不救、不管不顾吗？你莫要忘了，那场车祸是在你的授意之下进行的，我不过是递一把刀罢了。” “长青，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凌天纵逼近了景长青，直视他的瞳孔，“依据呢？我怎么不知道我何时授意了？” 上下嘴皮一番，想翻脸不认账吗？“是谁记恨乐城一介穷小子夺了所爱，又是谁对清音爱而不得着了魔。不然我犯得着对付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吗？我为兄弟两肋插刀，兄弟对我弃如敝履。这，哈哈哈，真是又悲凉又讽刺啊！” 清音啊，清音是谁？ 是那个灼灼风华，天之骄女！ 凌天纵默默腹诽，她怎么就嫁了那样一个普普通通、默默无闻、籍籍无名的穷小子呢？偏偏她的儿子继承了她全部的优点。 凌天纵年轻的时候，一直喜欢着清音，几次明示暗示都无果。后来他的现任妻子站出来，表示要帮他追到清音。他自然明白妻子的所思所想，但他不在乎，他只想要清音，人也要、心也要。 他没想到，他的步步紧逼，会将清音逼的离开了帝京。而她亦决绝地告诉他，“请你成全我，因为我遇见了爱情，永不后悔。也请你，怜惜眼前人。” 是的，清音和他的妻子应百蕙本是好闺蜜。 商场得意，情场失意。 一场宿醉，凌天纵和应百蕙有了更亲密的接触，应百蕙珠胎暗结。只是，他到底记挂着清音，还跑去了她所在的城市，在那里拿地，准备开发项目，大干一场。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已是两个月半后，应百蕙来找他。 他既无心于她，便不愿再见。应百蕙于雨中站了三个小时，最后昏厥。被送到医院后，就流产了。怀着内疚的凌天纵，便娶了应百蕙。应百蕙是个有福气的，接连为他生下子女。只不过后来，耐心总会磨光，落得个两看相厌。只有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清音的儿子，少年成名，闯入帝京。那时候，清音来看儿子。多年后，凌天纵再见清音，说了一句话，“居然是他的儿子，他也配？！” 彼时的景长青，其公司正处于野蛮生长阶段，亟需融资。他从自己儿子那里，得到了更多清音之子的信息。 他策划了一场车祸，并向凌天纵献上了他的投名状。 一石二鸟。 这样做，也等于是为自己的儿子清了路。 阴错阳差，清音的儿子活了下来，却再不复往日之名，他告别了舞台，告别了镁光灯。这样也很好，有时候真正折磨一个人的办法，不是结束他的生命，而是消磨他的意志，看着他泯然众人，蹉跎一生。 凌天纵从往事中回过神来，下了逐客令。“长青，言尽于此，你自己筹谋吧。” 景长青离开了凌家私人会所。 他望向天空，看风云诡谲。景家，不会就此沉寂，他不允许。耘宣，耘宣是南家小公主的老师，或许还可以与南家合作。 * 帝京大学进入了暑假。 善解意回到了星意音乐基地，每天跟着君羡一起搞创造。 七月时，丁飒飒和澜光集团的合同到期了，正式加盟星意音乐。《寂静天籁十二首》终于迎来了梵音唱将。星意音乐旗下已经揽入三大唱将。流行天后杜岚，摇滚新星申屠政，心灵之音丁飒飒。 专辑的录制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一经推出，专辑卖爆了。 “一边听歌，一边被洗脑啊，太好听了。” “让你平下浮躁的音乐，让你忘记杂念的神曲。” “丁飒飒分明是被澜光耽误了，这才是飒飒的力量。” 而后君羡、善解意和公司几个人商量之后，确定搞一场和乐评人、粉丝的互动会，就在基地。 221 前尘往事都记起 晚七点。 互动会非正式的发布会，公司准备了一些精致的冷餐茶点，制作了一些伴手礼，更像一个茶话会，氛围轻松活泼。 除了丁飒飒，君羡、善解意以及申屠政都出席了互动会。 乐评人a：飒飒，能和我们说说，星意音乐吸引你的地方吗？你是怎么确定加盟星意呢？因为，毕竟澜光也算老牌的音乐公司了。 丁飒飒是个长相很娇小的姑娘，日常中给人的感觉像邻家，温软娇羞，但同时又是个铁肺唱将，唱梵音歌曲时自带神婆气质。所以她其实特多变，可塑性非常高。 “做出这个决定并不是很难啊，目前还没有哪个公司给我提供梵音版曲目呢。我以前自己写过，但我毕竟不是专职的词曲家。羡哥的词曲第一眼就吸引了我。” 在音乐公司，称老板为“总”太过刻板官僚，丁飒飒就称呼君羡为羡哥，无形之中也拉近了距离。 乐评人b：可以说，你们这是志同道合了。 丁飒飒掩口，笑的甜蜜：“岂止啊，就是同道中人，所以你看，新专辑一发布，就激起了巨大的水花。” 乐评人c将提问转向了君羡：我们知道，你和解意都是学古典音乐的，可你们建立的厂牌，却囊括了很多元的音乐形态，这个转变大家付出了多少代价？最后你们又是怎么想到创作梵音音乐的？ 君羡看向善解意，今天主角不是小姑娘，她一直在偷吃小甜点，嘴角都沾了一点，像小猫胡子。君羡指了指唇边，笑了。 大家被他吸引，顺着他的目光，内心有被暴击到。真的，靠一个眼神撒狗粮，这也算独一份。 善解意小慌张，擦了擦嘴。 “其实，没有什么代价了。解意她……”君羡指指自己的大脑，“太聪明了。为了能和她同行，我只好强迫自己学更多的东西，十几年不辍。而她呢，有天赋又努力，所以我们就做到了。” 就像李斯特钢琴赛上，乐评人的评论，他们是天作之合。 “一个公司想生存，想发展，就要找到自己的核心竞争力。我和解意的优势，恰恰就是综合全面。我们想搭建一个像热带雨林的平台，充满多样性、丰富性。” “至于怎么创作梵音，要问解意呀。” 善解意鼓鼓着腮，一块蛋糕还没咽下去，她怀疑君羡故意的，不让她吃胖。 “我们去了一个适合禅修的地方，有感而发就做了曲。君羡说，适合梵音，他就去学梵音了。” 说的轻描淡写，但各中困难，大概只有他们清楚。 粉丝a：《天籁十二首》太妙了，我们想一听live版的。” 这个提议得到了别的粉丝赞同。 丁飒飒落落大方，“羡哥，求伴奏。” 实在是没有别的团队在场。 君羡求生欲满满。笑话，解意还在呢。 “清唱吧？你的声音就足够动人了。” 丁飒飒真的清唱。 倒是申屠政偷偷给君羡比了个“鄙视你”的手势。 在也上了台，用中文和梵音合唱。 粉丝们鼓掌，抽取幸运观众。 君羡笑道：“未来我们厂牌哪部，还会有很多跨界合作，友情站台。比如申屠和尤利娅的合作，钢琴遇见流行音乐这样。” 乐评人和粉丝一听，特别期待。 中场休息的时候，善解意去了趟卫生间。对着镜子洗手时，身后出现了两个女人，手里拿着话筒。 是活动的乐评人吗？有点……眼生。 她‘不过善解意现在已经不惧怕采访，不会担心出现在镜头前。她对镜微笑，和两个“记者”打招呼。 转身时，一个话筒对准了她。 “善小姐，能和我们说说你协助警方破获的那场交通逃逸案吗？你知不知道，当时被撞的车，正是当时君羡开的？” 善小姐的大脑顿时处于一种宕机的状态。 当时看到监控时，她就觉得无比熟悉。那辆被撞的车难道是君羡的？所以她的心灵悸动其实是对君羡的感应。 她的脸“唰”地白了些。 “记者”的问话没有停。一个左顾右盼，胳膊微张，似乎要拦着去路。 另一个以极快的语速又问：“你还知不知道，那天发生的，其实是一起连环车祸案？乐君羡自此之前也追尾了一辆大众。正是他的追尾，导致大众车堪堪撞破栏杆，引起爆炸？当时车上有一位母亲一个小女孩，母亲当场死亡，她就是帝大数学系副教授许宜安，小女孩叫善念念，九死一生爬出了车厢。” 许宜安！善念念！ 两个名字就像两辆飞速行驶的车撞在了善解意的心上。她的大脑出现了眩晕，就像那天在凉水桥上，她数着向后奔跑的栏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快。 duang！ 车子撞上栏杆！ duang！ 有一辆车撞到了她们的大众。 有火燃烧起来。 她冲出了车厢，她在车外看到了母亲，在车内燃烧。 打开往事的盒子，放出来都是痛苦的记忆。 潘多拉在叫嚣，它又一次胜利。 “啊！”善解意捂着头，尖叫了出来。 这一声尖叫，惊动了大家。君羡若有感应，向这边飞奔。 记者再次说道：“你知不知道，撞了你母亲车的始作俑者是乐君羡？害死你母亲的人是他。 “善小姐，能和我们说说你协助警方破获的那场交通逃逸案吗？你知不知道，当时被撞的车，正是当时君羡开的？” 善小姐的大脑顿时处于一种宕机的状态。 当时看到监控时，她就觉得无比熟悉。那辆被撞的车难道是君羡的？所以她的心灵悸动其实是对君羡的感应。 她的脸“唰”地白了些。 “记者”的问话没有停。一个左顾右盼，胳膊微张，似乎要拦着去路。 另一个以极快的语速又问：“你还知不知道，那天发生的，其实是一起连环车祸案？乐君羡自此之前也追尾了一辆大众。正是他的追尾，导致大众车堪堪撞破栏杆，引起爆炸？当时车上有一位母亲一个小女孩，母亲当场死亡，她就是帝大数学系副教授许宜安，小女孩叫善念念，九死一生爬出了车厢。” 许宜安！善念念！ 两个名字就像两辆飞速行驶的车撞在了善解意的心上。她的大脑出现了眩晕，就像那天在凉水桥上，她数着向后奔跑的栏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快。 duang！ 车子撞上栏杆！ duang！ 有一辆车撞到了她们的大众。 有火燃烧起来。 她冲出了车厢，她在车外看到了母亲，在车内燃烧。 打开往事的盒子，放出来都是痛苦的记忆。 潘多拉在叫嚣，它又一次胜利。 “啊！”善解意捂着头，尖叫了出来。 这一声尖叫，惊动了大家。君羡若有感应，向这边飞奔。 记者再次说道：“你知不知道，撞了你母亲车的始作俑者是乐君羡？害死你母亲的人是他。 222 君意之间最大的裂痕 紧急刹车。 堪堪停在了善解意的跟前。 车窗落了下来，露出一张脸，戴着一个墨镜。 “上车？” 这个世界很小，小到出了门就能碰见熟悉的人。 十二年前，他载着她去春晖孤儿院。 去年，他载着她去又隐庄园。 此刻，又遇见他。 胡遇。 善解意只犹疑了0.1秒钟，果断打开车门，惊魂甫定地坐了进去。 她回头，看见君羡他们追出来，在视野里越来越小。 整个心仿佛瞬间空了，被剜了一刀，钻心地疼。 手机滴滴地响，她不敢看，眼泪又止不住地流，脑海中的君羡总是和车祸现场的重合，她无法面对。 “去，哪里？”胡遇回身问她一句。 善解意双手捂住了脸，强自把眼泪憋回去，天大地大她能去哪。“我不知道，你随意。” 胡遇敏感地发现，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偏又努力地隐忍，演技非常蹩脚。 “你，发生了什么事吗？”他试探地问。 善解意不回答，只是看着车窗外，向后倒去的风景，和路边的灯光。 前方红灯的时候，胡遇立马给南善恒发了条信息，悄咪咪地没敢语音。 “念念在我车上，情绪不对，没有方向。” 南善恒秒回，“送到天街苑。” 天街苑在前门，真真正正的皇城根脚下。 * 车已经绝尘而去。 “喵喵！”君羡修长的手指插进头发里，懊恼而愤怒地踢着水泥地，同时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明知被接起的可能性很小，但总要试试。 嘟嘟嘟，已接通，但无人接听。 “追呀！”申屠喘着粗气，焦急地望着车子驶离的方向。 “你，帮我逮住那两个混进来的记者，务必问清楚是什么人。”君羡下狠了心，眸子都是通红的。伸出自己的胳膊，打车。 “放心，哥也不是吃素的。”申屠政撒丫子往回跑，可千万不能让始作俑者逃之夭夭。 出租车迟迟不到，小姑娘上的车已经消失人海。 * 天街苑是一栋栋老式花园洋房，时间在这里也走得慢了些，与高楼林立的摩天大厦，形成极致的反差。 正所谓狡兔三窟，南善恒便在这里置办了产业。 胡遇在前面引路，带着她上了六楼，一整层都是。 “善小姐，里面请。” 里面的设计，时尚简约。玄关处镂空格栅，下面设计收纳，寓放于藏。整个房间是采用时下很前沿的ldbk设计，即餐客厨一体化设计，形成一条动线。大客厅的面宽足有8米，巨大的落地窗连着观景阳台，窗前有一个美人榻。 “这房子暂时没人住，但是每天都会有人打扫。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超市给你买点吃的。” 善解意径自走到落地窗前，从这里能看到最正宗的帝京风貌，绵延的四合院和万家灯火。 “书房里有书，卫生间有热水，工作台有电脑。”胡遇充当家政保姆，交代了一番。 只是此刻的善解意，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什么都没听进去。 胡遇叹了口气，走了。 四十分钟后，门铃响了。 善解意把自己站成了一尊雕塑。 外面的人自己进来了，一只手提着外卖盒，一只手提着两个巨大的购物袋。一袋美食，一袋美衣。从接到胡遇电话时，他就马不停蹄采买东西。 “念念，过来吃点饭吧。” 南善恒将外卖摊在餐桌上，一一打开。香气弥漫了整个空间。 没得到回应，他走到了女孩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善解意像一只敏感的小刺猬，颤抖了一下，后退，这才看清了来人。哦，是那个她三番五次想拉入黑名单的人。 此刻，已经晚十点多了。 “念念，吃点东西吧。” 善解意睫羽颤动了一下，摇了摇头。 “那你，能和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吗？”胡遇没有问出的答案，南善恒总要搞清楚。 该怎么说？有谁可以说？善解意脑海一片混沌。 便在这时，南善恒的手机跳出来一条信息，他看到后整张脸黑成了张飞脸。 今日的十大热搜，君羡和善解意承包了三个。 “惊天揭秘：12年前凉水桥车祸案，青年钢琴家乐君羡追尾帝大数学副教授许宜安。” “午夜梦回问君羡：撞了人家母亲，还假惺惺对人好，你良心不会痛吗？” “呼唤善解意：和杀母凶手共处12年，你如何面对那个人、那张脸？” 他翻手机的时候，没避着善解意，况且只是一划而过。偏偏一字不落地落在了她的眼底。 脊背冰凉，手冰凉，善解意的身子软了下去，被南善恒抱住了。 “念念，念念！” * 跟丢了善解意的君羡，打了无数个电话。 打给韦琳琳，打给凌超晗，打给车黎尔，都没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焦头乱额之际，一通电话，打到了他的手机上。 “念念在我这里，不必担心。” “南先生？”君羡听出了声音。“告诉我她在哪，事情不是她想的样子。” “我知道。”南善恒的声音，克制又冷静。他站在天街苑的阳台上，看向东方的方向。 得到了这个答复，并没有让君羡放松，“全天下都可以误会我，我不在乎，但是念念……”他承受不起，他也害怕她了解了一切离他而去啊。 “君羡，你有多爱念念？” 这个时候，问这样的话，是不合时宜的。但南善恒就问了，他想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君羡深吸了口气，给出了自己的答案。“胜过爱我自己。” 我爱她，胜过爱我自己。 南善恒如释重负，“那么，这个原罪让我来背，这本就是我欠她们母女的。” 虽然心头无数次猜测，但真正听到当事人的话，内心的冲击依然巨大。 “君羡，你知道我的身份吧？” “你是……念念的父亲。” “正是，我就是那个不负责任，抛弃妻女的男人。我没有权利将念念交给你，也没有资格代她做出任何决定，但我会竭尽全力帮你重新走近她心里。” 君羡想到了他刚刚说的原罪？南善恒，他会如何赎罪？ 223 许宜安笔记本曝光 “明天上午9点，南氏嘉元大厦。” 南善恒报了一个地址，就挂了电话。 君羡没有去猜他将做什么，得知她平安便是欣慰。而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他火速回到星意音乐基地。 申屠政还在等他。 “那两个冒充乐评人的有没有说，她们是受拿了谁的钱，替谁来办事？”君羡问。 “说了，”申屠政拍胸脯，掩饰不住的得意，“哥出马有办不成的吗？我就说不管你们金主是谁，他给的价格，我们乐老板付两倍。 **** 南善恒将善解意抱去了卧室，中央空调已开，给她盖了薄被子。 “念念，好好睡一觉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来做。” 他悄无声息退出了房间。 十分钟后，善解意睁开了双眼。 她的手机在震动，被南善恒放在了床头柜上。很多条信息，很多个电话。 她坐起来，一一看了，然后打开微博界面。 网络沦陷。 退出，她拨了一个号码。 对方欣喜若狂地接通。“解意，你终于回我电话了。解意，你还好吗？” 是凌超晗。 “我需要大数据追踪、突破防火墙技术、网络拦截的电子资料。你有吗？”那一刻，善解意直视着黑夜中某一个方向，无波无澜地说出这句话。 凌超晗反应了一下，那不就是黑客需要的基本技能吗？他几乎第一时间猜出了她的意图。“解意，交给我。” 就像过去的很多次一样，他默默守护她的网络安全。 回答他的是“不，我自己来。” 他曾一次次被网络伤害，世人以言论为武器，伤人于无形。而今，是她反击的时候。善解意，不是仁人诽谤的对象，她是一只夜色下的猫女，也有凌厉的爪牙和愤怒的情绪。 末了，她补充，“凌，谢谢。” 只这一声“凌”，叫的凌超晗耳朵差点怀孕，电话吧唧摔倒了地上。“喂喂喂，能听到吗？解意，我们之间不说谢谢。” 十几分钟后，一揽子网络课件发到了善解意的邮箱。 胡遇之前说，工作台有电脑，工作台在书房，书房挨着主卧套房。 会惊动他吧？算了，管不了那么多。善解意走进了隔壁书房，就着手机手电筒的光，打开了电脑。 善解意用了两个小时消化这些资料，而后她同时登陆微博、头条、贴吧以及国外的脸书。 她注册了一个新id，叫网络清道夫。 那些充满恶意的留言，她一一回复，并且追踪了那些人的超多网上罪证。有的人有奇装异服癖，有的人在网上贩卖假冒伪劣产品，有的顶着马甲yy明星爱豆，有的招摇撞骗还试图博取网络同情。 形形色色的人生，网络像一面照妖镜，照出人性最可恶的一面。 网络清道夫将这些id一一曝光。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若犯我，虽远必诛。 小猫女，终于展露獠牙。 她还扒到了一个营销大号的聊天记录。 **** 第二天，南氏嘉元大厦会议大厅，多家媒体架起了长枪长炮，等待着南氏集团第二掌舵人召开新闻发布会。 君羡戴着鸭舌帽，黑口罩，散在人群里，他想知道南善恒的解决方案。 待到九点钟时，南善恒身后跟着胡遇，一起出席到了台前。 维护秩序的工作人员，喊出了“肃静”。 “感谢各位出席今天的新闻发布会。今天请各位媒体朋友到现场，一，不发布企业战略；二，也没有新产品信息……”南善恒顿了下，环顾四周。 媒体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南总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我是来澄清，一则网上的谣言。” “谣言？什么谣言？” 昨天前半夜，掀起巨大风浪的是国民钢琴少女和她的男朋友钢琴先生，后半夜则属于网络清道夫。他以一己之力，让近百个媒体号、大v、水军号全部翻车。 南善恒高举起手中的类似笔记本的东西，一字一顿，缓慢而清晰、不容置疑的语气说：“12年前凉水桥车祸案，青年钢琴演奏家乐君羡先生，没有撞毁善解意的母亲许宜安的车。因为那个时候，许宜安女士，已经存了必死之志。她自导了这场车祸，目的只有一个，慨然赴死。” 这绝对是最劲爆的新闻，是君意事件的巨大反转。 满场哗然，不可思议。 随之有媒体人问道：“小南总，您何以确定许教授是自杀？你又在这次事件中扮演什么角色？” 南善恒停止脊背，四十多岁的他，依然风华正茂，风度不减当年，“因为我收到了许女士生前寄出的笔记本，就在车祸的那天，我收到了她预告自己死亡的笔记本。” 笔记本？君羡的眼皮跳了一下，十二年前，他刚刚领养善解意，也收到了一个笔记本。那是善解意母亲许宜安亲手所写。 “许教授为什么要给你寄笔记本？”媒体发问，话筒一个接一个往前伸。 南善恒没有回避，他目光如炬，越过万千眼睛。“因为，我是她的前夫；我，是善解意的亲生父亲。” 昨天前半夜，掀起巨大风浪的是国民钢琴少女和她的男朋友钢琴先生，后半夜则属于网络清道夫。他以一己之力，让近百个媒体号、大v、水军号全部翻车。 南善恒高举起手中的类似笔记本的东西，一字一顿，缓慢而清晰、不容置疑的语气说：“12年前凉水桥车祸案，青年钢琴演奏家乐君羡先生，没有撞毁善解意的母亲许宜安的车。因为那个时候，许宜安女士，已经存了必死之志。她自导了这场车祸，目的只有一个，慨然赴死。” 这绝对是最劲爆的新闻，是君意事件的巨大反转。 满场哗然，不可思议。 随之有媒体人问道：“小南总，您何以确定许教授是自杀？你又在这次事件中扮演什么角色？” 南善恒停止脊背，四十多岁的他，依然风华正茂，风度不减当年，“因为我收到了许女士生前寄出的笔记本，就在车祸的那天，我收到了她预告自己死亡的笔记本。” 笔记本？君羡的眼皮跳了一下，十二年前，他刚刚领养善解意，也收到了一个笔记本。那是善解意母亲许宜安亲手所写。 “许教授为什么要给你寄笔记本？”媒体发问，话筒一个接一个往前伸。 南善恒没有回避，他目光如炬，越过万千眼睛。“因为，我是她的前夫；我，是善解意的亲生父亲。” 224 让你多点内疚，对她更好一点 15年前，南善恒迎娶南氏集团掌门人南贺年唯一的女儿南夕。那是一场无数男人艳羡的婚姻。 因为南夕是帝京名媛之首，是高高在上的天之娇女，是生于首善之家的真正公主。 “我本名善恒，善解意的善。我与许宜安女士离婚后三年，收到了她的笔记本。她在上面写着，她患了不可治的癌症，就在帝京331医院就得诊。” 人总有生老病死，只是从眼前这个中年男人的口中说出，更带着一份悲壮和苍凉之感。 “在生命弥留之际，她决定带着我们的女儿上天堂。而我作为父亲，有权利知道这个事实。就算没有君羡，解意的母亲也不会回来。而就像解意所说，是君羡教会了她，爱与慈悲。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有资格，指责君羡。” 媒体都被一串信息惊呆了。 君羡则想得更多。那个笔记本被撕毁的部分，写的是许宜安患病的信息，许宜安在331医院就诊，护士黄鹂说，她的小姨方茗是主治医师。那为什么，方茗对此讳莫如深？ 忽然，一声怒骂划破空间，“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狗男人、陈世美。” 人们顺着视线望过去，看到的一个中年女记者，她就像是《皇帝的新装》里的那个男孩，掀开了最后一层遮羞布，道出了场间人们的心声。 其他人眼皮都是一颤，那可是小南总，掌管着庞大商业帝国的人。女记者也小腿发软，冲动是魔鬼啊。 善恒瞳孔一缩，随后说道：“说的不错，当年那个抛妻弃女的人是我。”说出这句话，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只是啊，你们不知道，养一个自闭症的孩子有多绝望。她不会说话，和人没有交流，她绕着一棵树转圈半个小时不停息，她会突然瞪大了眼睛盯着一个事物，看的人浑身发毛，动辄敏感脆弱的尖叫。 他三番五次提议，将孩子送到特殊的机构去教育，但许宜安不同意，她一定要亲自教养。善恒累了、倦了，选择了放弃。 “而我将用我的余生，去为我犯下的错误赎罪，去赢得解意的原谅。君羡，谢谢你，谢谢你把我的女儿照顾的这么好！” 善恒深深鞠躬，发布会至此结束。 然而网络上沸腾了。 这天大的瓜，比昨天的信息更爆。 * 星意音乐基地，韦琳琳看着某个直播媒体，她最先看到的是胡遇。这个改变了他命运的人，原来代表了小南总。纵使全世界都唾骂他，但韦琳琳没有资格，他是她生命中的贵人。 * 意屏科技总部，车黎尔放下了手头的工作，跑到了凌超晗的办公室。“老大、老大，念念她……” 凌超晗淡淡颔首，“我都知道了，念念还是念念，解意还是解意。” 车黎尔的头摇的像拨浪鼓，“我是说之前小南总给数学学院捐了栋楼，他是为了纪念念念的母亲！他并没有那么……忘恩负义。” 凌超晗：“……” 关注点好像跑偏了吧。 * 南家别墅，南乔楚抱着母亲哭。“妈，你看看爸，他不要我们了，他还要用一生去换善念念的原谅呢！她不会要把善念念接回家吧。” 南夕眉毛拧成一条线，这让她感受到了一股危机，“放心，妈我不会让她得逞的。你那个好朋友——唐唐，妈看她挺好，和你又投缘。给你做姐姐怎么样？” 南乔楚在春晖孤儿院时，唐唐来看过好几次，言谈之间，每每流露出对温暖家庭的渴望，对母亲的渴望。南夕起初没在意，可是如果用作一把刀，来对付继女，那简直太完美了。 “好，妈，这件事要让爷爷知道，让爷爷给我们做主啊。” * 南氏嘉元集团，总裁办公室。 君羡与善恒相对而坐。 “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问了？”善恒倒了一杯功夫茶，给君羡。 “当年的日记本，是你寄给我的？”君羡开门见山，这个问题困在他心上已经很久了。 善恒敛着眸子，转着手中的茶杯，杯中盈盈绿意，甚是好看“是的。我希望你更了解念念的状况，以便……更好的相处。” 君羡却故不得欣赏好茶，太多疑团迫切需要解答，“那，日记本撕掉的地方……” 善恒起身，从他的办公桌上，拿出了一摞纸，递给了君羡。“诺，这些，也是……我撕的。” 君羡接过来，翻看了几页，抬眸，直视善恒，那一眼冰冷而愤怒。“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善恒踱步，在办公室里走着，“人性本就是自私的，我既然默许了你收养念念，自然就对你多一些了解。念念母亲遭遇车祸的事，你一定会知道。只是这件事情太过艰难，我怕你会打退堂鼓，会坚持不住。毕竟那是连我都做不到的事。所以，不妨让你多一点内疚，你认定是你撞了念念母亲的车，你也就对她多一些耐心。只是我没想到，你做的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君羡不觉得好，他内心的怒火快要燃烧，他攥紧了拳头，很想一巴掌轰过去，但他什么都没做。 “你就不怕我是个伪君子吗？你就不怕你的女儿落入了一个经历世事变迁，从此一蹶不振、心理变态的男人手中，而命运会更悲惨吗？” 善恒定定看着君羡，看他眼中泛起的红血丝，“怕，当然怕了。当初念念被送去春晖，我安排了韦琳琳暗中照拂。后来你领养了她，我也派人跟了你两年。如果你当时做的不够好，那个时候你就失去念念了。” 君羡：“……” 看着这个运筹帷幄、暗中窥探着一切的男人，君羡一片寒凉。但正事要紧。 “我还有问题，念念五岁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五岁时，我和她妈妈离婚。”善恒想了想，这件事情，笔记本上有记载。君羡一定另有所指。 他想起了当时的场面。 在他和许宜安婚前婚后的几年里，许宜安从没有像那个晚上那样，对他苦苦哀求。 “阿恒，我求求你，你不要走，我不要离婚。念念她还不会说话，她还是个孩子，不能没有爸爸啊。” 然而，善恒铁了心，这种日子他早就忍无可忍。“如果你不想离婚，就听我的，把孩子送去福利院。我们定期去看她。” 许宜安哭的像个泪人儿似的，歇斯底里，“她这个样子，送过去了只会更糟糕。如果我们为人父母的，都没有信心，没有耐心，你还会指望那些机构会善待孩子吗？她的一生就毁了啊。” “既然这样，那你一个人带着她吧。我会每个月给你寄钱，这是我最后的底线了。”善恒将离婚协议书放在茶几上，转身要走。 就在这个时候，5岁的善念念冲了出来，小脸涨的通红，嘴里呜呜呜说不出话，但她似乎明白了母亲的意思，抱着善恒的大腿不送开。 “放手！许宜安，你把孩子抱走。”善恒愈加烦躁地看着腿部挂件。 “念念，念念？”许宜安轻唤着女儿。想把她抱起来。 善念念没反应，她认定了一件事，不能让父亲走。她凭着本能在阻止他。 善恒忽然用了力，甩了一腿，“砰”地一声，善念念松了手，头磕在了茶几的腿上。小女孩脸色发青，尖叫声撕裂空气，穿破房间。 一声接一声。 许宜安疯了似的抱起孩子，“念念？我的好孩子！” 善恒闭眼，复又睁开，他受够了尖叫，多一声都无法忍耐。他咬牙，狠心迈出步子，强迫自己不要回头。 后来，他在许宜安的日记本里看到了记录。 念念当时头部流了很多血，许宜安将孩子送去了医院。一整夜的救治，当念念睁开眼后，她喊出了“妈妈”。 也是从那时候起，善念念开启了天赋之能，拥有了超强的记忆力和数理逻辑。 善恒将这些一一说了。 “等等，你是说，念念的头部在五岁的时候受过创伤？”君羡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 225 念念初到南家 君羡至今还记得，他带念念第一次去医院的时候，余声和凌晚庭的话。自闭症患者中，有10%的概率会产生学者症候群患者，脑损伤患者中拥有1/2000的概率。 念念的智力和记忆力，和五岁那场脑部损伤，有没有关联？ 他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然而，这个问题对于善恒来说，也是超纲的。他也是摇摇头。 “念念母亲，得了什么病？”君羡转移了话题。 “乳腺癌。这个，我也是从她的日记本上发现的。”善恒内疚地想，他既没有尽过父亲的义务，也没有尽过丈夫的职责。 “方茗是主治医师吗？”君羡的第六感，为什么方茗会提起许宜安如此地忌讳，甚至拒不承认。 “嗯，我……调查过她。”善恒到底与许宜安夫妻一场，他无法接受前妻还那么年轻，就身患癌症的事实，他甚至怀疑是庸医耽误了治疗。而方茗恰恰是主治医师。“她是医院最年轻的副院长，同时又是妇产科一把手，肿瘤科主任。而且她是在宜安死后3个月晋升的。” “调查结果怎么样？” “没有。” 说这话的时候，善恒的脸部肌肉不自然地动了下，君羡以为自己眼花了，再看一切都很正常。 该问的都问了，这场谈话也进入了尾声。 “念念在哪里？我要去接她回来。” 接下来，善恒亲自开车，载着君羡去天街苑。说起来，他将以全新的身份面对念念，他犹自忐忑念念无法接受，如果君羡在身边，无疑就会好很多。 半个小时后，两个人一起上了六楼。 “念念？年您，你看谁来了？” 从客厅到餐厅到卧室，餐桌上还有洗净的水果，垃圾桶里有喝过的牛奶，工作台上，电脑还未关机。所有痕迹都表明，她在这待过，但此刻不见了善解意的踪迹。 君羡陡然心悬起来，她去了哪里？ 他拿出了手机，几乎颤抖着指尖拨通她的号码，但是无人接听。 “君羡，你看！”善恒已经打开了电脑，上面显示着网络清道夫的id。所以昨天晚上，搅得网上风云变色的人，是念念。 电脑屏幕上定格的画面是hura娱乐圈爆点和玥来玥好（唐唐）的聊天记录。 便在这时，胡遇进入了房间，“先生，我知道小姐去了哪里。她被老先生接走了。” 能被胡遇称为“老先生”的人，只有南贺年。 “南贺年，你到底要做什么？”善恒的目光一寸寸寒下来，在他心中，那才是一个真正捉摸不透、高深莫测的人。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善恒看了一眼，是八叔。 他开了免提。 “姑爷儿，先生说，今天家庭聚会，大家都回颐和别墅。顺便庆祝小小姐回家。” “小小姐？”善恒一愣。 “哦，就是念念小姐啊。先生叫你们都早点过去，别光顾着忙生意忙赚钱，一家人团团圆圆在一起才最要紧。君羡和你在一起吗？叫他也一起过来。” 过了电话，善恒与君羡面面相觑，不知道老爷子打得是什么主意。 * 南贺年住在京西的颐和别墅。 这里，因靠近皇家园林颐和园而成为帝京最顶级的别墅区。 此时别墅里呈现一片喜气洋洋的状态中。 米其林三星级厨师正在烹饪，堪比五星级酒店的管家，也就是八叔，指挥着保安、保洁、保姆、园艺师、宠物师，在庭院里举办一场家庭派对。 因为今天，老主人盛情邀请了一位尊贵而重要的客人，来别墅做客。 善解意从林肯加长下来，跟着南贺年走进了别墅。 刚迈入庭院，迎面跑过来四只狗：是的，一只金毛、一只萨摩耶、一只拉布拉多和一只博美。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宠物乐园。 善解意吓得后退了一小步。 狗狗们十分亲切地围着南贺年转，汪汪地叫着，像在邀宠。老人摸摸这头又摸摸那头，它们都乖的不得了。 “念念，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大金，这是小萨，这是多多，这是小美。你过来摸摸它们，狗狗最通人性了。” 以品种命名的四只宠物犬。 善解意没养过宠物。但看着狗狗们讨好主人的模样，忍不住伸出手，试探着摸了下最可爱的博美犬。 “小美，乖呦。” 博美大概感受到了主人的意志，探出头在善解意的掌心蹭了蹭，毛茸茸的手感特别好。 “它喜欢你。”南贺年笑得慈祥。 “是您训练地好。”善解意开始给博美撸毛。 南贺年想起了自己的孙女南乔楚，她并不喜欢宠物，每次来，这些狗狗们都和她不亲。 “人老了，儿女又不常在身边，总是难免会孤单。这才养了些这些家伙，聊慰平生罢了。” 人类的感情都是相通的，那一刻善解意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孤独。 她张了张嘴，那句“我来陪你啊”却没有说出来。 她的时间还要留给君羡呢。 想到了君羡，善解意摸了摸胸口，点点的痛。一日不见，恍若世纪。 “我看《忠犬八公》时，很难过，它们不会抛弃。” 这算善解意式的安慰，南贺年确实被暖了一下。 “走吧，我们进去。” 家里的成员排成两队，恭迎主人回来，其中宠物师肩头立着一只漂亮的鹦鹉。鹦鹉扑闪翅膀，“欢迎客人，欢迎客人。” 南贺年又以地主的身份介绍，“它叫金刚，会说话。” 善解意向着众人说“大家好，我叫善解意。” 国民钢琴少女，天下谁人不识君？ 保姆说：“善小姐，我们都知道你的。先生，善小姐的房间收拾出来了，请上去歇一会吧。” 这个别墅是小区楼王，有上千平，单层也足有三百平。住起来和大平层也差不多。 南贺年吩咐保姆带着善解意坐电梯上了三楼。 房间整体风格是偏少女风的，粉黛颜色为主色调，高床屏，床品上带着刺绣，床头柜上摆放着一个灵鹿的艺术品。卧室连通朝南的露台，落地窗前摆放着一台施坦威钢琴。 “这是……南乔楚的房间吗？” 保姆毕恭毕敬，“不，乔楚小姐的房间，在隔壁。这间是专门为你准备的，包括钢琴也是新定制的。” 善解意走到钢琴前，手指轻轻摁压下去，钢琴发出如行云流水的旋律，真是一架好琴。“你家老先生失眠，听我的钢琴曲会有缓解是吗？” 保姆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那天，八叔给他播放了你的琴曲，叫……对了，是《寂静天籁十二首》，先生就睡得特别好。” 这，也是南贺年邀请善解意来的原因之一。 “善小姐，衣帽间里有适合你的衣服，你可以先沐个浴，再好好休息一会儿，晚上将举行家庭派对。先生说，你想见的人也会来。” “我想见的人？”善解意眨了眨眼经，而后坐在了琴凳上，“为了表达主人的谢意，我现在就弹一首吧。” 说着，她全情投入到钢琴的世界，选了第一首来弹。 一楼客厅里，南贺年坐在沙发上，撑着手杖看向上空，“真是个善良的姑娘。” 昨夜善解意一夜未睡，此刻就着美好的音乐，乐不醉人人自醉，一首还未弹完她已经上下眼皮打架了。她揉揉太阳穴，爬上了床，四仰八叉地躺了下去。片刻后，均匀的呼吸响起。 这一觉睡得很香甜，直到她听到楼下的声音。 “爷爷，既然是家庭派对，请她来做什么？楚楚来了还不够吗？”女子的音调很高，正是南乔楚。 226 南家老爷子的心思 南乔楚和南夕在出发前，就得了八叔的提醒，今天善解意也在。 她不明白，何时南家的门槛，任谁想进就能进了。所以在进到别墅的第一时间，她就要给自己的昔日同学兼室友一个下马威。 客厅里的谈话戛然而止。 南乔楚发现，不止爷爷和爸爸在，君羡也在。他们说话的声音都很低，唯恐惊醒了什么似的。 萌萌哒小博美，摇着尾巴附在南贺年脚边，冲着南乔楚汪汪了两声，露出“超凶悍”的表情。 这年头，连狗也不欢迎她！ “爷爷！”她娇嗔着坐在南贺年身边，委屈撒娇。“臭小美！” 南贺年却向君羡告歉，“我的孙女被我宠坏了，希望君羡你不要介意。” 君羡淡然一笑，“如果不是南老您热情相邀，我和念念是无论如何不敢造访的。” 南乔楚：“……” 啪啪打脸。 她不待见的人，却是爷爷盛情请来的。 南贺年看向善恒，“你们不光要造访，还要经常来。我和念念商量了，她会在这儿住一阵子。我这啊，许久没这么热闹了。” 这回便是连君羡都惊诧不止。 这时，善解意睡醒了，站在三楼的栏杆旁向下眺望。看到君羡的刹那，心又痛了一下。 “喵喵！”君羡有感应地抬头，微笑着唤了一声。 南乔楚愣了，她分明看到君羡眼底有光，从心欢喜地耀目。 老管家八叔走到南贺年身边，“先生，家宴已经准备好了。” “好，”南贺年站了起来，拄着手杖，“大家都别愣神了，庭园party，都玩地开开心心。” * 庭院地草坪上，摆了橡木的桌子，洁白的桌布上面银饰餐具被擦的锃亮。一盘盘精致的食物被端了上来。 “念念，坐到爷爷身边来。”南贺年叫的特顺溜。 南乔楚是坐在南贺年右手边的，善解意便坐在了左边。君羡自然挨着善解意坐着。善恒和南夕在南乔楚那一侧。 作为一家之主，南贺年不说话，别人是不会动筷子的。老人端起了杯子，里面是养生茶，开口：“吃饭之前，我要重申一遍，你们也别嫌我老头子烦。今天，这是家宴。善恒，你与夕儿结婚这么多年，你的女儿就是我的孙女，和乔楚是一样的。” 全程敛着眸子的善恒，眼瞳缩了缩，这句话对他的震撼无疑是最大的。他之所以突袭了一场发布会，就是担心受到南家这方面的阻挠，没想到南贺年如此开明。 “爸”，有点别扭地叫了一声，“这次，是我欠考虑，意气用事了些。” “不要和我说抱歉，你真正该说抱歉的，是对念念和君羡。所幸念念这些年，得君羡的照顾和守护，成长地很好。手心手背都是肉，好在来日方长，你可以做的还有很多。”此时的南贺年，就是一位正直而善良的长者，他提醒善恒弥补念念，也警告了他不要忽略另一个，对每个孩子一视同仁。 善恒连连说了两个是，没有看南夕和南乔楚惨白的脸。 善解意低着头，这样大的变故在她的生命中没有经历过，君羡在桌子底下精准地找到了她的手，握住了凉凉的指尖。善解意想挣脱，哪知君羡存了心，那眼神像在说，“就不松手，永远不松手，再给我一次机会”。善解意地眼眶都红了。 善恒向着善解意，“念念，我……”这个曾经的帝大emba导师，掌管了很多公司的掌权人，善恒今天接连无语，凝噎。 善解意捏着叉子。她本木讷，不善言辞，发言稿都由韦琳琳帮忙撰写。这样的场合，只会让她无措。 君羡适时说道：“给她一些时间。” “好了，大家吃饭，一会饭菜都凉了。”南贺年用公筷先是给南乔楚夹了菜，因为她今天受了冷落，玻璃心也遭到了暴击；而后又给善解意夹了菜，因为她不会挑顺序，而且也以行动证明了他的话，手心手背都是肉。 “你们啊，过去有什么误会，就当为了爷爷，冰释前嫌，爷爷想看到你们相亲相爱的。” 两个女孩都没说话。 家宴在略显尴尬的氛围中结束。 南贺年却笑得开怀，他还邀请君羡留在别墅里过夜。 * 回去之前，南夕被南贺年叫去了书房。 憋了一肚子气的南夕，终于得以全部释放，她炮语连珠一通狂欢乱炸。“爸，到底谁是你的亲孙女，我是你的女儿我都看不懂了，你这让乔楚多难做，她失去了父爱，现在连爷爷也要被人抢去了。” 南贺年揉揉太阳穴，问了一句振聋发聩的话，“你还想和善恒过吗？还是说你打算离婚，各过各的？” 南夕呼吸一滞，喏喏，“当……当然一起过？” 那是她费了多少心机，耍了多少手段才得手的男人，怎么会轻易放弃。 “那他执意要认女儿，你怎么办？和他撕破脸皮、天翻地覆吗？”南贺年追问。 南夕梗着脖子，死鸭子嘴硬，“那我，我……也不能就这么算了，任他胡作非为啊！” 南贺年敲着桌子，“已经自作主张，召开发布会了！你想明天的媒体怎么报道你，继母苛责前夫女儿，不让进家门吗？” 南夕哑口无言。 南贺年又叹了口气，“南夕，你不是小姑娘了，做事多考虑后果。百年之后，我不在了，南家的家业，你和乔楚能不能给我守得住？你是要依靠那些职业经理人，还是依靠你的丈夫？如果你还想靠善恒，就拿出你容人的雅量。善念念她不会和你争，和你抢。你对她丁点好，她就会投桃报李。到时候，你赢了继女的好感，还收回了丈夫的心，你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呢？” 南夕张大了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也还是嘴硬地说，“谁知道她爭不爭、抢不抢？” 不开窍的脑袋，南贺年几乎快要砸茶壶了。 “她善念念是谁？20岁，顶流音乐家，钢琴家，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你以为她会稀罕和你抢吗？回去好好想想，管好乔楚，别给我惹是生非。” * 这边南贺年开导南夕，另一边，善恒正在庭院里和善解意说话。 准确来说，没有说话，因为善解意坐着秋千，一直在转圈，转的善恒头都大了。 227 无糖假话开始 善解意已经许久不曾转圈了，但今天的瓜，一个接一个，有点多。 “念念，listen！”声音在喉咙里徘徊，却无法说出口，十五年的缺席，时间太沉重。 善解意自己停了下来，眼神一片清明。 “我，不认得你。” “就是，没有任何印象。” “如果，你真像发布会上说的，为什么，我对你一点印象都没有？” 三句话，一句比一句重，似铁锤，敲在心上。善恒无权苛责，谁让他转身离开了呢。“念念，没关系，你还年轻，岁月漫长，我慢慢补偿你。” 善解意晃悠悠铛着腿，“不用，我有君羡。” 无所谓恨，也无所谓怨。她就是单纯觉得，上天待她不薄，给了她一个君羡。只要有他，她可以什么都不要想，也可以什么都没有。 不敌君羡一根头发丝的善恒，内心受到一万点暴击。 好小子，彻底把我闺女的心偷走了！等着，来日方长！ 躲在灌木丛后的君羡，腿都蹲麻了，实在忍不住，手脚并用爬了出来，“喵喵、你不怪我了吗？” 当着另一个人的面，她能怎么说？她直接往别墅里走。 “喵喵。”君羡抓住她的手。 再次被无视的纸片人善恒：“……” 夜色下，吹来一阵风，一缕发丝荡在鬓边，女孩如幽昙美丽。“君羡，我忘了很多东西，让我想想。想到了，再给你答案。” 也许，永远想不起，也许，她只是单纯需要时间。 善解意进了房间，很快里面传来动人的琴声。 寂静天籁！ 庭院里两个男人面面相觑。 觑完了，君羡给申屠政发信息，“无糖计划开始。” 善恒离开，同时拨了一个号码，“这一次，我要让她，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伤我念念者，虽远必诛。 * 这一天，媒体的关注热点，还是善解意。 莫名多了一个豪门老爸，但凡圈内有点觉悟的，都会跟踪报道。 只是现在，善解意没有公开印证。善恒的行为，会不会导致南善关系的破裂？围绕这个话题，网络展开了如探讨哥德巴赫猜想的热烈讨论。 唐歆月从未想到，她刚刚和南夫人建立了亲密的关系，便又横生枝节。自己有心认个干妈，善恒却自己有了亲生女儿，对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会抱以什么态度？ 诶，还有南乔楚。 她最好的盟友，敌人的敌人，是朋友。 窝在家里的唐歆月，给南乔楚发去了微信。 唐唐：楚楚，我看到新闻了，就想问问你，还好吗？ 一声问候，如雪中送炭，温暖了心窝。 南乔楚快速回复。 南方有乔木：唐唐，我不仅失去了父亲，还失去了爷爷。嘤嘤嘤：/jpg。 唐唐：怎么会这样呢？那是……你的爷爷啊！大概是她花言巧语蒙蔽了爷爷罢。楚楚，是你的别人无论如何也夺不走。 南方有乔木：但愿如此吧，谢谢你唐唐。只有你才是真心希望我好。 这个时候，唐歆月收到了景耘宣的微信，很简短，“事到如今怎么办？” 唐歆月给他回复了一条：“明天你来节目组录制现场，我们商量一下。” 《今天，你心动了吗？》这一期录制选在了京郊一个度假村，环境优美，风景宜人。节目组似乎就想创造这种效果，在自然的作用下，将男女嘉宾之间的好感度引爆，快速升温。 唐歆月进来的时候，引发一阵侧目，这只是开胃菜。 这样一档节目，要求嘉宾自然都是单身男女。但唐歆月顶着插足别人婚姻的身份进入，占据了一个名额，别人又不能和组cp。毕竟谁也不愿意头顶绿油油。 所以，大家对她都不太满意，就算你带资进组，好歹选个合适的节目，别耽误别人啊！ 化妆的时候，每个嘉宾都有一个化妆台的，但是她的位置，被一个豪气闪闪的铂金包占了。 哦，站位的人毫无自觉，还和化妆师聊天。偏偏她也发作不得。 因为对方凌超逸。 本来的嘉宾是个海归女硕士的，叫余爱晚，人长得漂亮，还健谈。可参与了一期就退出了，顶替上来的就是凌超逸。 唐歆月自然不知道，这个余爱晚就是余声和凌晚庭的女儿，和凌超逸是表亲。 偏偏唐歆月也得罪不起，笑话，那是凌家千金，哪里那么好惹？ 申屠政点了些外卖的贡茶，“超逸，大热天的，给你加点冰。” 凌超逸慵懒地抬眸，烈焰红唇，她拿起了奶茶，含住了吸管。口红在吸管上留了印，又御又欲。 “谢了，大歌星！” 申屠政笑笑，“不客气。” 又给别人分贡茶，摄影、化妆和其他嘉宾都分到了，唯独没有唐歆月的分。 “唉，最后一个，没有了。” 他们是故意的。唐歆月都懂，但不能为了一杯奶茶就声张，没见过世面似的。 “没关系，我减肥。” 大家都觉得，她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节目开始录制了，三四个小时不停息。中场休息时，唐歆月去了卫生间。 出来时正看到凌超逸打电话：“景总，想谈合作？你们澜光集团还有……咸鱼翻身的机会？” 难道和凌超逸打电话的是景耘宣？唐歆月心底生出不好的念想。 景耘宣说了什么唐歆月听不清，她只听凌超逸说：“那你来一趟京郊麒麟酒店吧，我在录节目，间隙和你谈谈总没问题，大家有钱一起赚嘛。” 那边又说了什么。凌超逸道：“铂金包收到，最新款，我很喜欢。不过我更喜欢有诚意的人。晚点不见不散。” 唐歆月心中擂鼓，哼，原来凌超逸的包，是景耘宣买的？他到底为了谈生意还是追求她？他都没给她买过铂金包。 下午的节目，唐歆月走神了好几次。她密切关注凌超逸动态。下午四点多钟时，凌超逸坦言告歉，去了酒店天台。 唐歆月尾随而至，不敢太靠近，害怕被发现。忽然肩膀被拍了下，她看到了申屠政笑的龌龊一面。 “讨厌！我和你不熟。”她嘀嘀咕咕。不料，申屠政一拍大腿，表情极为夸张，还拿出了手机。 “排节目不是单身嘉宾呢，既然有了心上人，何必来参加？” 228 政逸搭台，唱一出好戏 京郊麒麟酒店的天台，并肩而立两个人，凌超逸和景耘宣。 其实很早的时候，景耘宣对凌超逸很有兴趣，毕竟这是与他的世界最接近的女人。但赋格酒吧碰壁之后，他接连失败，慢慢失去了兴趣。而今天，他接到了凌超逸的邀请。 “超逸，可以这样叫你吗？” 天台上吹着夏风，凌超逸的披肩发微微凌乱，给她一向女总裁的范儿添了柔和的风采。但她的话，一点也不温柔。“不可以，请叫我凌小姐。” 景耘宣比了个ok，“你今天不是叫我来聊聊投资吗？实不相瞒，我哥哥要拍一部大电影，跨越德国、法国、俄罗斯和美国，实景拍摄。现在正在找投资方，有没有兴趣？” 景耘卓不出手则已，出手就是大制作，他要振兴家族生意，打一场漂亮的反击战，让世人再不敢小觑了景家。 然而，大制作总与风险伴随而来。谁也不晓得，市场究竟如何，观众是否买单。所以筹备期，正洽谈投资商。 “哦，是吗？”凌超逸双手背在身后，身子不时转动，像在感受风的动向，难得露出感兴趣的娇憨之态，“拍的是什么？” 景耘宣摩挲着下巴，故作神秘，“这个，目前还处在保密阶段，和音乐、梦想有关，时下流行的大女主戏，一路过关斩将，相信我一定会大卖！” 不料，凌超逸打了个响指，冷哼了一声，“想让我掏腰包，却不肯告诉我投资项目是什么，我怎么评估有没有价值，谁知道你们拿了钱会不会跑路？” 景耘宣：“……” 好歹也是家大业大、有脸有面的大家族，怎么会做出那种事？ “告诉你也无妨，天才孤独的少女，对音乐怀有异常的天赋。却被害得她家破人亡的中年男子收养。男子看到了她身上巨大的商业价值，训练她成为一名钢琴演奏家，全世界比赛、举办商业演出，压榨她的价值。幸而少女在比赛中认识了另一个有为青年，两个人相知相爱、相互扶持。最后一起对抗无良中年男子，一起走上人生巅峰。”景耘宣说的时候，一直打量着凌超逸的微表情，试图窥探她内心的判断。 凌超逸很震惊。 这分明是善解意和君羡的故事。只不过他们打算魔改君羡的形象，以此来打击君羡？哼，真真卑劣无耻！不过，凌超逸是谁？泰山将崩而面不改色的霸道女总裁，怎么会被他的三言两语就震住。她微微皱眉，做出思考的模样，“听起来，似乎有点意思。那么问题来了，你们需要多少投资？” 景耘宣竖起了一个手指。 代表一个亿。 “总投资12亿，如果你想入伙，就这个数。”景耘宣隐隐露出春风得意之态。 “你怎么不去打劫？”凌超逸差点跳脚，“又不是战争片，也没有大规模的科幻技术应用，一个普通的商业片哪里需要这么多钱？” “全世界实景拍摄不要钱吗？影帝影后加盟不需要钱吗？世界级乐团出演、顶级配乐不要钱吗？大制作就要有大制作的诚意。”景耘宣说起来滔滔不绝。凌超逸是见过大世面的，所以他坚决不能让自己显得底气不足。 凌超逸连着“哦”了三声，像似被他说服了，“一个亿不是小数目，我得和父亲和哥哥好好商量一下。不过呢，我最近淘了个古玩，文玩界有人要出三千万购买，你帮我掌掌眼，是不是值更高的价？如果我卖了高价，就去投资你们的项目。” 说着，凌超逸从包里拿出了个什么东西，覆在手心，在景耘宣面前一闪而过。 景耘宣什么都没看清。文玩界骗子最多，便是景家收藏古董的也不多，实在真真假假难辨真伪，“你这么快，我根本没看见。” 凌超逸小心翼翼地护着宝贝，“那，你伸出手来。” 景耘宣料想她一个女孩子，能翻出什么花样来，便依言伸出掌心。 凌超逸握着宝贝，贴近他掌心。 * 两个人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唐歆玥和申屠政的眼中。 他们藏在酒店的顶层，一扇门后。能看见他们做了什么，却听不到说了什么。 从他们的视角，看到景耘宣和凌超逸起初在聊天，半天后景耘宣伸出了手，凌超逸从他手中拿走了什么东西，迅雷不及掩耳。 申屠政跺脚，脱口而出：“靠，他送了什么礼物？看样子是珠宝！那么小，一定不是项链，难道是耳环或……戒指？凌超逸是我想组的cp，nnd他抢我cp！。” 唐歆玥风中凌乱。申屠政想和凌超逸组cp？他也不照照镜子！自己是什么人，凌超逸是什么人。 不过，这不是她关注的重点，重点是申屠政口中的“礼物”。唐歆玥揉揉眼睛，哪来的礼物？她怎么没看到？景耘宣送凌超逸礼物，他存了什么心？越想越是忐忑，唐歆玥便问道：“申屠政，你看清了吗？哪来的礼物？” 申屠政撇撇嘴，“当然不会看错，哥视力5.2，还远视呢！” 唐歆玥想起了一些事。 景耘宣原本答应她来接她讨论怎么向南家借东风的，结果他先见了凌超逸。她不会自不量力地怀疑凌超逸的魅力，单是凌家千金几个字，那分量也是响当当的。 所以，真的是景耘宣为了帮助家族度过危机，要和凌家联姻？ 世家之间商业联姻最是平常了。 不得不说，脑补真的是强大的想象力。 申屠政还喋喋不休，“靠，他一个二手男人，也敢向我女神表白，还送礼物？你别拦着我，我这就让他尝尝我拳头的滋味。” 唐歆玥：“……” 谁稀罕拦你？你倒是去揍啊，这种负心男人，自己怎么会相信他？他既然能背叛邵然，凭什么不能背叛唐歆玥？唐歆玥比邵然多了眼睛还是嘴巴吗？ 唐歆玥又伤心又悲愤。 然而出乎意料，凌超逸走了。向着申屠政和唐歆玥的方向而来。而景耘宣，像一根柱子似的杵在那，目送她离开。 “快躲起来，别让他们发现我们。”申屠政掉头就跑。 唐歆玥也意识到，决不能让景耘宣发现自己跟踪尾随他，他最讨厌别人不信任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回到了vip休息室，坐到各自座位，佯装什么都没发生。 229 格局大一点?狡猾的老狐狸 彼时的善解意，正在和南贺年一同出席帝京自闭症儿童捐助的现场。 这一天，她过得无比充实。 清早五点多钟，善解意起床，洗漱完毕。 大概是君羡心有所感，便也爬了起来，他昨天也宿在了颐和别墅里，在善解意旁边的卧室。“喵喵，起来这么早做什么？” 善解意指指楼下。 其实管家保姆们声音都很低，但她还是听到了声音。大家都已经开始了今天的工作。 “我陪你。”君羡跟在她身后下了楼。 “大家好。” 客厅里，八叔在剪杂志和期刊。把他认为重要的整理出来，留待南贺年阅读；厨房里，大厨在准备早餐；保姆则在打扫卫生，将擦得不能再亮的台面、柜面再擦洗。 “早啊，念念。早啊，乐先生！”人们很热情地和两个人打招呼。 “年轻人，不是都要睡一会懒觉吗？念念这么早！”八叔边剪报纸边问。 善解意左顾右盼，看到了阳台处的四个狗笼子。 “八叔，我来遛狗狗。” 在她的意识里，既然住在了主人家，总要帮主人做些事情。 八叔停下手头的活，牵过来四只狗狗，将绳子交到了善解意的手中。“可以在社区里转转，狗狗们喜欢阳光，在草坪里玩耍。” 昨天的接触，让善解意和博美熟悉了许多，但其他几只还很生疏。她涨着胆子，牵过绳子，“放心，交给我。” 说着，她带着狗狗们出了房间，经过庭院，向社区里走去。 君羡摸摸下巴，也跟着过来。“喵喵，我没想到你这么喜欢宠物，以后我们也可以养一些。” 颐和别墅的绿化相当好，每户别墅之间保留了相当多的公共绿化，狗狗们出来就开始撒欢。善解意心情也得到了很大的纾解。“它们，很可爱。” “它们可爱，还是我可爱？”被冷落了两天的君羡，鬼使神差地问出来。问完他脸上有些热，这个问题实在是太幼稚了。 善解意懵了一瞬。看着君羡，又看着狗狗们，决定遵从自己的心。“它们可爱。” 从什么时候起，她的眼底有了新风景，他再也不是目光的唯一追寻了。 “哦。” 就挺失落的。 “但你更好看。”善解意补充一句。 等等，他被夸脸好看吗？“哈哈，我还以为对你没有吸引力了呢。” 君羡暗搓搓下决心，回去多做运动多健身，务必保持颜值和青春。 三十二岁还有青春吗？管他呢。 “万有引力一直在啊。” 只一句话，君羡被撩的不要不要的了。只要万有引力在，他对她的吸引力就在。 永恒！ “喵喵，我想，也许我们也可以考虑买一栋别墅，不需要这么大，有一方小花园，将来你可以晒太阳、练瑜伽、遛狗狗，我可以做烧烤。你说好不好？” 善解意说好。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不知道。”善解意想了解一些东西，过程需要多久，她也不确定。 君羡也不想逼她，经历了那么多事，他也要给她多一些空间。 “那我就先回去，过两天来看你。” 在颐和别墅用过早饭后，君羡就先离开了，毕竟偌大的音乐厂牌还需要他。 餐后，南贺年拿起八叔整理的资讯阅读起来。 客厅与庭园相邻，园丁在修剪植物。善解意便走了出去，对着园丁说：“我可以帮忙吗？” 这是个很累的活，园丁可不敢指使主人的贵客。“不用，太阳太晒，你去房间里休息吧。” “我不怕晒，我可以。” 刚刚君羡说，以后要买一栋别墅，那么花园总是要打理的。她现在学起来，将来就不会手忙脚乱了。 园丁看向客厅里，得到了八叔的颔首后，他将剪子递给了善解意，告诉她修剪灌木的要领。 一个上午，善解意学会了修剪灌木和草坪，还得到了花儿养护的实践技巧。 客厅里，南贺年和八叔相视一眼。 “你觉得，这孩子怎么样？”南贺年问。 八叔开始掰手指头，如数家珍，“虽然相处时间还不长，但可以看出她的品性来。聪明、善良、内秀、懂得感恩，蕙质兰心，是个心里有光的人。” 能得到老管家如此评价的人，并不多。 “你是把所有的好词儿都用在她身上了吗？” 八叔微微躬着身子，“瞧您说的，她是真的好，我才有的说。” “善恒生了个好女儿。” “我倒是觉得，是君羡教得好。” 南贺年冷哼一声，“可不是？就他们两个，没一个会养孩子，看把乔楚养成了什么样。”而后，他幽幽叹了口气，竟似饱含着无限的遗憾。“你说，我做的对吗？” 八叔不置可否，“先生自有您的立场。” 因为劳动了许久，善解意中午都多吃了一碗饭。 南贺年一直呆在别墅里，这让善解意很疑惑。“先生，您不用去……公司吗？” 她随了八叔，也叫他先生。 南贺年不喜欢这个称呼，“念念，和你说了几遍了，叫爷爷。叫先生太生疏了，我不喜欢。” “哦。”善解意挠挠头，下意识眨眨眼，还是叫不出来。 看她那副为难的样子，南贺年便也不再为难她了。“算了，我是没有那个福气做你爷爷了。念念，下午能和我出去一趟吗？” 善解意没想到，南贺年带她去了帝京自闭症儿童康复中心，并在这里举行了捐助仪式，宣布成立“星星的孩子慈善救助基金会”，帮助全国的自闭症儿童康复，并以帝京五里桥项目为蓝本，将好的经验将会向全国输出。 当天来了不少媒体，在采访中，南贺年说道：“这些年，我一直从事慈善事业，并亲力亲为。因为慈善最大的难处就是，这些钱能不能真正落到需要帮助的人身上。我和……我的孙女——念念，也就是你们口中的解意，一起来做这件有意义的事情。我也希望唤起更多人，对星星的孩子的关注，让她们都能拥有和念念一样，美好的明天。” 此时，善解意拿着字卡，正在教那些孩子们识字，像一个小老师。 她记起了一些五岁之前的事情，妈妈以前就是这样教她的。 媒体们刷刷拍照片，“南先生，能和您的孙女——念念，一起合个影吗？” 就这样，善解意被媒体们拉着，和南贺年同框拍了照片。 网友们期待的豪门、继女、真假千金案的狗血剧情没有发生。 相反因为这件事情之，谣言不攻自破。网上报道慈善事情都是一带而过，相反媒体们用大量篇幅写道：“昔日国民钢琴少女摇身一变成豪门千金，与祖父相处融洽，祖慈孙孝。现在，善解意已经成为基金会慈善大使。” 第二天，受慈善活动的影响，南氏集团的股票一度涨停。 看到新闻后，南夕目瞪口呆，这就是父亲口中的格局大一点吗？ 善恒看了后，将手机丢在沙发上，骂了一声“狡猾的老狐狸”。 230 整治白莲花，恶女终落网 时间分叉，各表一枝。 凌超逸回到了vip休息室，整个人意气风发。“今天我做东，请大家吃大餐。”她说着扬了一下手中的礼物，转身放到了自己的铂金包里。 唐歆玥盯着她的手上，暗自揣测里面到底是什么。 “咦，超逸女神刚刚拿了什么东西？”一个创客青年饶有兴致地问。 凌超逸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一个小圆圈，故作神秘，“别人送的礼物，男人也这么八卦吗？” 申屠政以相当夸张的表情，用唇语说了两个字，“戒指？” 凌超逸笑的更明媚，如花儿一朵。“今天骑士开车好不好，云顶餐厅。哦，哪个美女先陪我去一趟卫生间？” 男嘉宾们纷纷收拾东西，集体下楼。另外两个女嘉宾簇拥着凌超逸向卫生间走去。 vip室只剩下唐歆玥一个人。 好奇心被无限放大，申屠政的话言犹在耳，景耘宣送给凌超逸的到底是什么。 铂金包近在咫尺，安安静静，仿佛等待开启。 “就只看一眼，就一眼。”唐歆玥看了眼房间的监控，铂金包的角落，是死角。她内心承受巨大的煎熬，她发誓，如果是戒指，不，任何一个示好的礼物，她都将决绝离去，她有他的尊严。 她走到了铂金包前面，深呼吸，拉开了铂金包的拉链，将那个小礼盒拿在了手心。 “喂，你干嘛翻超逸的包？” 一位女嘉宾的厉喝，让唐歆玥本能地将小礼盒藏在了身后，“你……你说什么？” 凌超逸抱着手臂，好整以暇，走了过来，“如果你有什么难处或不得已，说出来，我们都能理解，甚至施以援手，但这不是你窃取的理由。” 手机铃声响起，是唐歆玥的，来自景耘宣。“我没有。”她愈加紧张，脸色难看地发白，铃声却不停息，手指颤抖去拿口袋里的手机，一个小礼盒掉落地上。 此地无银三百两。 凌超逸从地砖上捡起小礼盒，掂量了一下，“还有什么可狡辩吗？” “你怎么证明东西是你的？”事已至此，唐歆玥被逼无奈，只得赌一把，凌超逸还不曾打开礼盒，也分不清里面的东西。这样就无法证实她偷了东西。 凌超逸对她的脸皮很佩服，但如果以为就此为止，那她也不配为霸道女总裁了。 “大家为我作证，我现在就当众打开，如果证实是我的，那抱歉，对于窃贼我绝不姑息。这里面是卡地亚的‘钻石星河戒指’，主石是一颗重达13.3克拉的超纯彩钻，高级定制款，总价2000万起。”说着她拿出了那个戒指。在休息室的灯光下，钻石更加奢华、璀璨。 唐歆玥更愤怒，眼底燃气火的红，景耘宣居然送她如此贵重的东西，她呼吸有些粗重，压着嗓子吐字，“被我捉赃当场，反倒倒打一耙，难道你不知道景少是我男朋友吗？拿我男朋友的东西，说是送你的，这是什么道理？” 众人面面相觑。 这是大家第一次在公开场合听唐歆玥提及她的男朋友。 这是对节目组的公然挑衅。 申屠政鼓掌，“你有男朋友，有什么资格参加节目？难道你的男朋友允许给他有颜色的帽子？” 别的嘉宾嗤之以鼻。 凌超逸走进来，晃动手中的戒指，“每个人都看看，这是我在卡地亚定制的戒指，上面还写着逸的拼音缩写。你要是不信，大可以打电话呢到卡地亚问问，是我定的，还是景少定的。” 戒指在每个人的手中传递，人们惊讶于女霸总的豪阔，男嘉宾默默给自己打气。等轮到申屠政时，他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已经在衡量，自己要什么时候有能力给她买这么贵的戒指，亚历山大啊。 唐歆玥拿到了戒指，看到了戒指里环的“yi”，面如死灰。 “报警！盗窃千万以上贵重财物，可以判处多少年！”凌超逸掷地有声。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唐歆玥宛若抓住了救命稻草，接通了电话。 那边传来声音，“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唐歆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嘴巴翕动，没说出一句话来。 凌超逸见状，夺过了她的手机，直接公放，“景少爷，vip休息室，麻烦你走一趟。” 五分钟后，景耘宣硬着头皮来到了节目组现场。 不等凌超逸开口，另两个女嘉宾七嘴八舌将事情经过说了。 景耘宣目光如鹰隼，看着唐歆玥。唐歆玥如置身冰窖，浑身透心凉。 “阿宣，你听我说，我只是有点嫉妒，有点吃醋而已，我并没有想过要偷。还有什么东西，比你更重要吗？我只是在乎你啊！” “到底是在乎，还是枷锁啊！这么点信任都没有！”申屠政神补刀。 景耘宣一言不发。当初他对着邵然说爱时有多情切，此刻就有多打脸。他转身向凌超逸，“超逸，你想给我鉴定的是卡地亚珠宝吗？果然价值连城。欢迎入股！” 理都没理唐歆玥。 该死的尴尬。 110的声音响起，随之两名警员走了进来，“谁报案？麻烦相关证人和我们去录一下口供。” 哗啦啦所有人都成了证人。 警局一日游后，唐歆玥被刑事拘留。几个嘉宾发了朋友圈，加上之前种种传闻，唐歆玥几近身败名裂。 从派出所出来，申屠政和凌超逸并行，“超逸，这次谢谢你了。为了表达感谢，请给我一个机会请你吃顿饭。” “叫君羡来。”凌超逸开口说道。 “啊，叫君羡？”想想凌超逸出手，终究还是为善解意和君羡报了仇，那君羡付出些代价也是应该的，只是，他难免还有些落寞。“哦，哦，好。” 凌超逸意识到了他的情绪，噗嗤笑道：“我从景耘宣那里得到了一个消息，和君羡相关，所以叫他过来。到时候你可以放开了吃，咱们别给他省钱。” “你说‘咱们’？”申屠政笑嘻嘻地挠着后脑勺，这么说他和凌超逸是一个战壕的，天呢，这个事实太令人振奋了。“好，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君羡到了之后，三个人在米其林三星餐厅吃了顿大餐，凌超逸将景耘宣哥哥拍大片的事情说了一遍。 231 斥资十亿来踩他? 米其林三星餐厅。 申屠政谨遵凌超逸懿旨，点了满满一桌子超丰盛大餐，并窃喜终于可以狠狠地宰一顿君羡了。 “我买单，但谁点的谁消灭，必须堂食不能打包。”君羡瞥了一眼桌子，面无表情地说道。 申屠政摸了摸肚子，还没动筷子，已经感到撑了。 看撑的。 “我说，君羡你有没有良心？我和超逸给你带来了这么重要的信息，让你请吃顿饭，你还有意见？” “有人想考验自己的肚量，我得成全啊！” 申屠政翻白眼，扎了个大虾仁，狠狠咬下去。 这样有点腹黑的君羡，是凌超逸很少见的，她抿嘴低笑，心情愉悦。“君羡，如果景耘卓真的拍摄这部影片，你打算怎么做？我丝毫不怀疑你们的故事的戏剧性，关键是景耘卓分明打算抹黑你。” 在景耘卓的片子里，君羡那个角色就是妥妥的大反派，而他塑造了新的男主角，誓要联手女主角将其踩在脚底。 君羡沉吟，有点始料未及。 “将景耘卓告上法庭，侵权他人肖像权、名誉权，反正你最近和刘大律师打交道挺多的。”申屠政大口喝西瓜汁，献计献策。 君羡轻轻摩挲着饮料杯身，“现在这个阶段，恐怕不行。一来，景家的大制作没有官宣；二来，如何界定侵权，倘若景耘卓一口咬定，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这在法庭上也是个难辨的官司。这个时候诉诸法律，不是帮他们宣发，他们连营销费用都省了？” 凌超逸豪迈地和君羡碰了下杯子，特机智地说：“我可以投资人的身份，混进去给你们当卧底。打探一下谁是导演、谁是编剧，套套口风，万一他们不把我当外人，说漏了嘴，咱们也留个底。” 申屠政咂吧咂吧嘴，他和君羡现在是命运共同体，他肯定是要帮着君羡的。可听到凌超逸说到这份上，心里还是酸溜溜的。 “超逸，谢谢了。这件事容我想想。” 凌超逸眨眨眼，又眨眨眼，睫羽忽闪着，他以前不是教她凌小姐就是凌女士，她每每让他唤她“超逸”，都被他得体地拒绝。这一声，她等了多久？然后，她直率地说：“再叫一声。” 君羡：“……嗯？” 米其林三星餐厅。 申屠政谨遵凌超逸懿旨，点了满满一桌子超丰盛大餐，并窃喜终于可以狠狠地宰一顿君羡了。 “我买单，但谁点的谁消灭，必须堂食不能打包。”君羡瞥了一眼桌子，面无表情地说道。 申屠政摸了摸肚子，还没动筷子，已经感到撑了。 看撑的。 “我说，君羡你有没有良心？我和超逸给你带来了这么重要的信息，让你请吃顿饭，你还有意见？” “有人想考验自己的肚量，我得成全啊！” 申屠政翻白眼，扎了个大虾仁，狠狠咬下去。 这样有点腹黑的君羡，是凌超逸很少见的，她抿嘴低笑，心情愉悦。“君羡，如果景耘卓真的拍摄这部影片，你打算怎么做？我丝毫不怀疑你们的故事的戏剧性，关键是景耘卓分明打算抹黑你。” 在景耘卓的片子里，君羡那个角色就是妥妥的大反派，而他塑造了新的男主角，誓要联手女主角将其踩在脚底。 君羡沉吟，有点始料未及。 “将景耘卓告上法庭，侵权他人肖像权、名誉权，反正你最近和刘大律师打交道挺多的。”申屠政大口喝西瓜汁，献计献策。 君羡轻轻摩挲着饮料杯身，“现在这个阶段，恐怕不行。一来，景家的大制作没有官宣；二来，如何界定侵权，倘若景耘卓一口咬定，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这在法庭上也是个难辨的官司。这个时候诉诸法律，不是帮他们宣发，他们连营销费用都省了？” 凌超逸豪迈地和君羡碰了下杯子，特机智地说：“我可以投资人的身份，混进去给你们当卧底。打探一下谁是导演、谁是编剧，套套口风，万一他们不把我当外人，说漏了嘴，咱们也留个底。” 申屠政咂吧咂吧嘴，他和君羡现在是命运共同体，他肯定是要帮着君羡的。可听到凌超逸说到这份上，心里还是酸溜溜的。 “超逸，谢谢了。这件事容我想想。” 凌超逸眨眨眼，又眨眨眼，睫羽忽闪着，他以前不是教她凌小姐就是凌女士，她每每让他唤她“超逸”，都被他得体地拒绝。这一声，她等了多久？然后，她直率地说：“再叫一声。” 君羡：“……嗯？” 米其林三星餐厅。 申屠政谨遵凌超逸懿旨，点了满满一桌子超丰盛大餐，并窃喜终于可以狠狠地宰一顿君羡了。 “我买单，但谁点的谁消灭，必须堂食不能打包。”君羡瞥了一眼桌子，面无表情地说道。 申屠政摸了摸肚子，还没动筷子，已经感到撑了。 看撑的。 “我说，君羡你有没有良心？我和超逸给你带来了这么重要的信息，让你请吃顿饭，你还有意见？” “有人想考验自己的肚量，我得成全啊！” 申屠政翻白眼，扎了个大虾仁，狠狠咬下去。 这样有点腹黑的君羡，是凌超逸很少见的，她抿嘴低笑，心情愉悦。“君羡，如果景耘卓真的拍摄这部影片，你打算怎么做？我丝毫不怀疑你们的故事的戏剧性，关键是景耘卓分明打算抹黑你。” 在景耘卓的片子里，君羡那个角色就是妥妥的大反派，而他塑造了新的男主角，誓要联手女主角将其踩在脚底。 君羡沉吟，有点始料未及。 “将景耘卓告上法庭，侵权他人肖像权、名誉权，反正你最近和刘大律师打交道挺多的。”申屠政大口喝西瓜汁，献计献策。 君羡轻轻摩挲着饮料杯身，“现在这个阶段，恐怕不行。一来，景家的大制作没有官宣；二来，如何界定侵权，倘若景耘卓一口咬定，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这在法庭上也是个难辨的官司。这个时候诉诸法律，不是帮他们宣发，他们连营销费用都省了？” 232 君羡写的书，《》 此章明天九点半之前替换。 一直在加班，目测今天要到通宵。 帝京进入了雨季，缠缠绵绵连着下了三天。 “雨这么下下去，就要影响航班起飞了。”君羡站在屋檐下，抬眼望着灰蒙蒙的天空，雨点连成了线，织成了惨淡的气息。 邵玉章站在他身边，“天气预报说，明天还有雨。” 明天早晨是航班起飞时间。 “老师，我还是没有恢复到巅峰，最多九成吧。”君羡略有忧色地看老师，背在后面的手指一动一动，老师对他倾囊相授，给予他最大程度的信任，他不想老师的演奏因为他有任何的瑕疵。“也许我不适合……” “君羡啊，”邵玉章打断了他，一双眸子里透出沧海横流的智慧，“音乐是无止境的，在你看来最好的状态，也不是完美的。我们所能做的，只是更好。” “这一个月，你在我面前也没弹过两次，论技巧也许没办法达到从前，但我看得出来你有不同。你的情感更丰沛，表现更有层次，大概这就是涅槃新生吧。我不介意你表现地如何，至于我的名誉你就更不要操心了，未来的音乐世界是属于你们的。我们这些老头子需要做的，就是看你们去发光，哪怕不完美的发光。” 这是很高的评价，也是莫大的鼓励。 得师如此，学生夫复何求。 “老师！”君羡的眼眶很热，胸膛有热流在乱窜，是激情，是热血。“我最近教的那个孩子，比我天赋高一百倍，我真希望您能见见她，说不定您老高兴，我还能多个关门小师妹呢。” 邵玉章听过这个孩子，从邵然的口中。 天才的孩子他见过很多，在他看来，真正的顶峰绝非属于有天赋的人，一个人的性格、毅力、坚持才更为重要。 老头子笑着说：“君羡，你如果觉得她是可塑之才，你教足以。老师年纪大了，你得允许老师偷个懒不是？” 傅冰走了过来，端着的盆里满满的小龙虾。“君羡晚上一起吃饭，你带的小龙虾，师娘都做上。” “不了，师娘，今天我答应两个孩子，给她们上课。”君羡说着，从旁边拿过来一把雨伞，冲进了雨里，“老师，明天机场见。” “哎哎哎，这孩子，什么课这么重要？大雨也不顾。”傅冰抱怨着，可眼里分明是心疼。“你女儿今天回不回来吃饭？”最后一句是问邵玉章的。 邵玉章大大咧咧地回答：“女儿大了，别管太多，她有自己的生活。” * 君羡去了孤儿院。 小礼堂里只有唐歆玥和韦琳琳，正翘首企盼。 君羡收了伞，也不顾身上还滴着水，开口：“念念怎么没来？” 唐歆玥眼中闪过一丝黯淡，叔叔的第一句问的是念念，他总是最关心念念的。 “先生，念念不舒服，在房间里躺着呢。”回答他的是韦琳琳，小姑娘面带忧色。“我和您请个假，这就回去照顾她。” 听到念念病了，君羡哪里还有心思上课，眉头微蹙，“你带我去看看。” 在韦琳琳的带领下，君羡上了三楼少女卧室。一排的通铺，善念念躺在最里边，小小的一团。待到他走近了，看见念念闭着眼，怀里紧紧抱着小斑马，指尖发白，脸比素日要红很多，念念有词说着什么。 “念念？”君羡俯下身，想听清她说什么，耳朵贴得很近，擦了下她的脸。 滚烫。 心倏然上悬，君羡探出手去，覆在善念念头上，发现头烫的厉害，估摸着接近40度，念念这是发了高烧。此刻他还注意到一件事，小斑马身上脏了，多了些泥点子。 “念念高烧了，为什么不送去医院？园长知道吗？”这一声质问声音很大，带着竭力遏制的怒火。 韦琳琳被吓到了，一个激灵，唐歆玥则藏在了她身后。学习近一个月时间，这位钢琴师总是温文尔雅的，没见过发这么大脾气的。 “知……知道。我去找园长，园长说……孤儿院的孩子，哪有那么娇气，再说……再说她自己冲进雨里，别的孩子都没事，怎么就她……”韦琳琳说不下去了，她大哭了起来。 君羡捕捉到了一个信息，念念发烧和淋雨有关，她为什么冲进雨里？他再次注意到念念怀里的小斑马，那醒目的泥点子。 现在不是纠结对错的时候，要先把孩子送医院。君羡拉着韦琳琳的胳膊嘱咐，“听着琳琳，我现在需要你帮助。你帮念念穿好衣服，我去外面拦车，我们把念念送去医院。” 出租车的后排，并排坐着三个人。 善念念小脸红彤彤的，盖着薄被子，小身子完全缩进了君羡的怀里。她微蜷着，小鼻子忽然嗅嗅，大概被是什么气味吸引，靠的更近了，那姿势就像在母亲的子*宫里，温暖、亲切又舒服。 君羡的手覆在被子上，轻轻地拍。 韦琳琳几度望向君羡，欲言又止。她很想告诉他，念念不喜欢肢体接触，她除了送鸡蛋时有过间接握手，连她的一个指甲都没碰过。可那小刺猬，怎么对大钢琴家这么信任？ 唐歆玥坐在副驾，她极力要求跟过来的。 “念念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发热这么严重？”君羡的声音很低，如风一样回荡在车厢里。 韦琳琳垂着头，抠自己的指甲，抠地残破了。 “今天上午，孩子们都在房间里游戏，只有念念一个人，捧着本dk在看，腿上还放着斑马小玩偶……” 那个墨镜男寄来了三本dk书，念念除了学钢琴，时间都花在dk上面了。 韦琳琳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好像是护理员去卫生间的空隙，小胖墩抢了念念的斑马。 念念停止了翻书，追他，“还我！” 小胖墩高举着斑马，在人群里穿梭，边跑边喊：“追上我就给你。” 旁边几个男孩子都笑嘻嘻的，看热闹不嫌事大小，指指点点。 “看，小怪物气的鼓鼓的，变成了小青蛙。” “不，是猫，看她的眼睛像不像猫？” “我小时候看过动物世界，斑马脾气可暴躁了。胖子，小心她咬你！” 一会功夫，念念变成了三种小动物。 念念拼尽了全力地追，那些嘲笑声变得尖锐，钻进她的耳膜里，似拉锯一般割裂。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拿回斑马，远离他们。 护理员回来了，听见了哄堂笑声，震怒地下了命令：别闹了，都坐回去。” 小胖墩出奇地化成一道闪电，冲出了室内。念念紧追不舍。 孩子们呼啦啦都涌出房间，站在屋檐下看这一场追逐。 室外下着大雨，密集成线。 几个呼吸之间，念念的衣服都湿了，冰冷地粘在身上。她顾不得。 小胖墩绕了一圈，跑回了屋檐下，将小斑马递给了大个子“丁柱”。 成功接力的丁柱，用手指扒着眼睛做了个鬼脸，吐着舌头，“来追我啊！追我啊！”他还特意晃着小斑马在念念眼前转。可他个子高，念念跳起来去夺，他又跑开去。 那一句“还我”被淹没在大雨中，念念浑身湿透了，头发一缕一缕贴在额头，她只是机械地跑，渴望追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唐歆玥大概被这一幕吓惨了，带着哭腔喊：“还给她，还给她吧。” 雨中的追逐持续了大约五分钟，四个男孩子加入了接力赛，并以善念念歇斯底里地尖叫告终。那一刻，她像是完全失控了，大哭地咬住了一个男孩的胳膊。男孩的胳膊出现了深深的血痕，惊恐万分。 直到园长和护理员的出现。 韦琳琳将念念送回了房间，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帮她在公共浴室放了水，念念不喜欢肢体接触，更不要说帮她洗漱。她就那样孤零零一个人，洗了半个小时。 后来的事情，君羡都知道了。 君羡的双眸覆上了一层寒冰，一颗心也似跌进了冰窟。 也许那些孩子只是单纯的觉得好玩，可之于念念，却是莫大的痛苦和折磨。 他们怎么忍心，这样对待一个天才少女？ 他们怎会放任，任她在雨中奔跑那么久？ 医院到了，君羡忙里忙去排队、挂号，给念念测体温，验血、付费，前前后后两个多小时。 会诊室只允许进入一位陪同人员，韦琳琳就和唐歆玥留在外面等候。 念念醒了，立刻警惕地和他保持了距离，像一只没有安全感的小刺猬。 医生例行检查，辨舌，听诊，说出的话让君羡出离了愤怒。 “孩子太瘦了，这分明是长期营养不良，身体素质差，抵抗力弱。” 营养不良？孤儿院是有多苛待孩子？君羡愤怒。 不过这确实是君羡冤枉了孤儿院，因为念念的营养不良还有她长期饮食单调的原因，而孤儿院又不会为她开小灶。 医生的指责还没结束，“你是怎么当家长的，让孩子淋雨这么久？”看了看君羡的年纪，意识到这位怎么也不像家长，多半是哥哥。“父母怎么没来？太不负责任了。” 君羡也没办法分辨。“医生，怎么能快速退烧？另外还有什么注意的方面？” “打吊瓶。平时对妹妹好一点，好好补补身子。” 君羡连连应是。 出了诊室，念念低低说了句：“谢谢。” 她的嗓子都是哑的。 君羡只觉得心疼。 * 医院的楼梯一角，唐歆玥坐在台阶上，抱着膝盖大哭。 “对不起，对不起念念，我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羡慕你，羡慕你那么讨叔叔的喜欢，羡慕你学什么东西都那么快！” “我只想让他们小小惩罚你一下，我不知道会变成这个样子。都是我不好。” 原来事情的始作俑者，正是唐歆玥。 她承诺那几个男孩子，接下来的一个月，每顿饭她都把肉分给他们，交换条件是让他们教训一下善念念。 楼道里的灯熄灭了，黑漆漆的，唐歆玥还在哭。 忽然，她察觉到什么，猛地抬头，对上了韦琳琳的细长眼睛。 * 孤儿院来人了，柳园长带着一位护理员。对君羡表达了诚挚的谢意，并保证好好教育那几个做了坏事的孩子。 善念念不说话，只盯着扎进了手背上的针头，躲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出来。 君羡给了园长一记冷冷的凝视，“作为念念的钢琴老师，我有义务这么做。天也不早了，园长你们请回吧。哦，将琳琳和玥玥也带回去，念念好了我会送她回去。” 柳园长想说，这怎么可以？孤儿院的孩子怎们能让外人带着，不过她忽然接了一个电话，回来后便改口了。 * 点滴室安静了下来，剩下几个病人。 打点滴的过程，念念又睡着了，他不在拒人于千里之外，反而仅仅抓着君羡的手臂，指甲都嵌入了他的皮肤里。 君羡见她额头出了汗，蹙着眉，似乎还做了噩梦，开始说胡话。 “九、二十六、四十四、六十七……”她在数数。 君羡摸摸她的头，还是热的。“念念？念念？”他想将她从梦中唤醒。 “妈妈，慢一点，求求你慢一点，念念好怕。”小小的声音里满是无助。 君羡猜想，她大概是想妈妈了。 “四月十三，妈妈，不要丢下我，妈妈。” 当听到四月十三时，君羡如遭电击。 因为他的人生，他的命运，也是在这一天改写。 同病相怜。 “念念，念念，醒醒？”君羡不忍她那么痛苦，轻轻地唤着。 “凉水河，很凉，妈妈，别怕。”念念用力地抓着君羡的手，似乎想把所有的热量都传递给他。在天上，妈妈别怕冷。接着她又咕哝着说了一串什么。 起初君羡没听清，可到后来，他发现念念背的是他的车牌号。 四月十三，凉水河，车牌号。 大脑里有画面快速闪过，一瞬间他记起了所有。 那个在他车前倒下去的女孩，是念念。 念念是那场车祸的受害者，而他，是追尾者。 如果没有他，念念的母亲是不是不会死？ 如果没有他，念念是不是还快乐地和母亲生活在一起？ 那一刻，他对念念充满了负疚和罪过。 233 《天使的黑白键》即将开机 凌超砚求娶南乔楚，当然不是马上完婚。毕竟南乔楚今年也才二十岁。只是这场联姻，标志着两家正式合作的开端。 南贺年对南乔楚提出了新的要求，即南、凌两家新成立的合资公司，南乔楚担任管理角色，并且学习房地产实务和运营。南乔楚将正式停止在帝京大学的学业。 谈话的过程，善解意离开了餐厅。 毕竟，这已经涉及到了商业机密。 她出来后，给君羡发了视频通话，三秒钟后，君羡接了起来。 “诶，难得喵喵主动和我通话啊。”君羡的话里，透着几分酸意。 “嗯，给你欣赏一下西湖风景，看看日出江花红胜火。”善解意将手机屏幕对准了苍苍淼淼的湖水，此时正是盛夏，接天莲叶无穷碧绿。“你在做什么？” 君羡神秘一笑，原本自拍的视角一转，画面里也出现了碧波荡漾的湖水。“你看，是你那方湖水美丽，还是我这片美丽？” 善解意茫然四顾，这分明是同一片湖水。 周围人潮涌动，有漫步的市民，有旅游的情侣，还有奔跑的孩子，而在十米开外，君羡举着手机，向她微笑。 她小跑着飞奔过来，眼里落了星光似的，“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就来了。”说着，君羡牵起了她的手，撑了一把伞，走在西湖边上。“有两则消息，迫不及待想和你说。” “什么消息？”湖面上有画舫游船，善解意指着船，脸上很兴奋，“我想坐船。” 君羡哪忍心拂了她的心意，两人向着码头走去。人很多，需要排队，君羡想想，拿出一个干净的口罩，帮善解意戴上。 公众人物要有公众人物的自觉。 排队的功夫，君羡低声说道：“第一个好消息，厉导对《星星的女王》很感兴趣，他很希望能将它搬上大荧屏。” “真的？”善解意转动小猫眼，这种感觉很奇妙，因为那是她和君羡的故事。 “是啊，厉导还问你，有没有意向本色出演？” 善解意扮演善解意，这真的是奇妙无比。头摇出了拨浪鼓的节奏，“我不行我不会，我除了弹钢琴什么都不会。” 队伍在缓慢前进，旁边的女孩子听到了钢琴，忽地转身，“意意，君羡，真的是你们？” 善解意无奈啊，这都能认出来。她扯了一下口罩，露出了那张漂亮的脸。“你好。” “我是君意cp粉，可不可以给我个签名啊？”女孩子从包里翻出口红，不时用眼睛瞥一眼君羡，花痴之色溢于言表，又不好意思，脸上绯红桃花朵朵。 善解意忽然就不想签名了。 有人惦记她的君羡了。 口红还举在半空中，女孩楞楞地。肿么回事？ 周围的游客纷纷围上来，“真的是国民钢琴少女吗？我也想要个签名可以吗？” “还有我还有我，求君羡签名。” 距离码头不到五十米的距离，最后两个人签名签了半小时。不过好在游客也知道耽搁了他们的时间，便让他们先买票了。 傍晚时，两个人登上了游船。君羡掌舵，善解意坐在后面，闷闷不乐。 “不演也没关系，厉导说可以全国海选，就照着你的人设选。” 善解意不吭声。 “目前厉导已经洽谈艺人了。投资商也在同步寻找。” 善解意还是不说话。 船行至湖心，君羡停下了，走到后排座，“小丫头，怎么不开心了？” 善解意瞪他，像个小刺猬。 君羡抬起手，刮了下她的鼻子，“傻丫头，我这个人可是眼盲的，除了你谁都看不见。” “呸呸呸，不许胡说。”善解意抬起手指，想摸摸他漂亮的眼睛，“你的眼睛这么亮，眼光这么好。” “对，不然怎么会选中你，爱上你？”君羡捉住了她的手，贴在唇边，又放在心上。他的人也压了过来。 自从上次网络风暴，有人说他害了念念母亲时，他一直保持着距离，生怕吓到了她。而此刻，他们身处湖上，清风夕照，便如他们的爱情，甜美迷人。 君羡扣着她的后脑，覆上了她的唇畔。他动作轻轻，细细回味，温柔的不得了。 分开之时，善解意眼底蒙了一层水汽，那是动情的表现。“君羡。” “嗯？” “还想。” 君羡心间刹时开出了花，又将她揉在了怀里，一起躲进了云里。 夕阳西下，两个人相偎在湖心。 “你不是说还有一个消息吗？” “嗯，凌教授通知我的，组织对你大脑的检测，八月底就可以进行。不过我们要去一趟日内瓦，检测在那里举行。” 日内瓦啊，那真是轻盈又美丽的梦。空气总是那么清新，湖水那么澄澈。 “好，我们一起去。” 开开心心坐船许久，善解意收到了八叔的信息，问她何时回酒店。 君羡定的酒店和善解意不同，但也隔得不远。 君羡送她回去。 穿过酒店大堂，进入电梯时，轿厢里的led屏正播放广告。 善解意立刻被视频中的俊逸男子吸引了目光，“天，好帅！” 那男子不光俊逸，还很熟悉。 君羡脸都黑了，他的小猫女居然当着他的面，夸别的男人，自尊心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然而很快两个人都不淡定了，因为这是一则电影的前导宣发视频。 电影的名字叫《天使的黑白键》，主打大女主戏。投资商耘光集团，男主角由景耘卓饰演，而女主角，是一个25岁就捧了金像和金马的双料影后。 不止如此，里面的配角也是一水的大牌明星。 堪称超豪华梦之队。 “他们将在横店举行开机仪式。”君羡淡淡的语气说。“速度很快。” 善解意的关注点，和他不一样。“君羡，原来景耘卓长这个样子吗？为什么我觉得和景耘宣相差许多？” 话题就有点跑偏。 君羡还记得善解意第一句话，她说景耘卓长得帅，好酸。 “我听说，他整过容。” 不忘打击竞争对手。 叮，电梯到达指定楼层，两个人并肩出了轿厢。善解意不走了，盯着君羡看，“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觉得，景耘卓的扮相有点……像你！” 234 新玥的相厌相憎 君羡回想起电梯里的视频，别说还真的有点像。 “所以，你的意思是景耘卓按照……” 我的形象来演男主角？ 君羡的话没说出口，因为隔壁的电梯门也开了，乌泱泱走出了一波俊男靓女。为首的人戴着硕大的墨镜，一只耳朵上有一个小耳钉，白衬衫搭配白西裤，黑白分明。 男人摘下了墨镜，停在了君羡和善解意的面前。 横店与杭州本来就很近。 剧组去横店，多半会先在杭州落脚半天。 所以，来的人是景耘卓。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君羡和善解意，声音低沉微微带点烟嗓，“久仰大名！” “这个世界真小。”君羡眸光很淡，音色也很淡地回应。 “看到我的广告了吗？大电影上映时，欢迎走进电影院啊，”景耘卓脸上始终挂着神秘莫测的笑。“国民钢琴少女。” 善解意没有看景耘卓，只是略带疑惑地问：“君羡，他是谁呀？” 景耘卓：“……” 虽然之前他的发展重心在东南亚，但整了一张魅惑人心的脸，龙章凤姿，见过他的人，几乎都不会忘记。 剧组中的人也都认得君羡和善解意，一个很漂亮的年轻女人走上前，目光在善解意身上逡巡，而后说道：“他是耘光集团老板，也是知名影星，景耘卓先生。” 善解意“哦”了一声，“谢邀。景先生，你是对票房没信心吗？” 所以，邀请我们去看电影，充数量。 景耘卓：“……” 出乎意料。 在他获取的资料以及其他的人口中，善解意有着逆天的智商，但讷于言、忌生，不善表达。可刚刚的表现，分明思维敏捷，口齿伶俐。 君羡听到这儿，实在忍俊不禁。 景耘卓很快恢复了神色，一副风云变色我不变的从容，“我这部电影，也是拍钢琴人生的。算是佳片共赏之吧。” 君羡牵住了善解意的手，“那，我祝景先生票房大卖！” 两个人在众人的目光礼遇中，去了善解意的客房。 关上门，君羡捂着肚子笑，他家小猫女太可爱了。“喵喵，你是故意气他的吗？” 善解意注视着门的方向，“他很不友好，我不喜欢。” 善解意交友，全凭气场感知。 《天使的黑白键》即将开机，那《星星的女王》也得抓紧了。 * 看守所里，唐歆玥靠着墙壁坐着，仰望屋顶，百无聊赖。进来半个多月，她饱受折磨，完全没有了最初的温婉气质，脸上也有了沧桑之态。 门开了，有守卫进来，机械麻木地说：“唐歆玥，有人来看你。” 唐唐本是艺名，进来后就恢复了本名。 “阿宣？一定是阿宣来看我了。”唐歆玥欣喜若狂，瘦的如鸡爪子似的手，忙不迭在头上抓，想被头发顺一下，拍拍脸颊，变得红润一些，又拍打拍打身上。里面的衣服太丑了，可惜了她的容颜。 在守卫的带领下，她来到窗前，看到了对面的人。 不是景耘宣，而是聂立新。 失望之色闪过，不，是对人性渐渐失去信心。 她每天无数次许愿，景耘宣能来看她，然后清晨充满希望，傍晚回归失望。 她拿起了电话，有气无力，“聂总，谢谢你，能来看我。” 嘴巴一翕一合，她忍不住想哭，生生憋了回去。没有人会愿意看见她这副模样，只会让人厌倦。 聂立新也拿起了电话，眼光如萃了寒毒，“我来看看这个，害得我赔了夫人又折兵的罪魁祸首。你在里面还好吗？嗯？” 男人摘下了墨镜，停在了君羡和善解意的面前。 横店与杭州本来就很近。 剧组去横店，多半会先在杭州落脚半天。 所以，来的人是景耘卓。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君羡和善解意，声音低沉微微带点烟嗓，“久仰大名！” “这个世界真小。”君羡眸光很淡，音色也很淡地回应。 “看到我的广告了吗？大电影上映时，欢迎走进电影院啊，”景耘卓脸上始终挂着神秘莫测的笑。“国民钢琴少女。” 善解意没有看景耘卓，只是略带疑惑地问：“君羡，他是谁呀？” 景耘卓：“……” 虽然之前他的发展重心在东南亚，但整了一张魅惑人心的脸，龙章凤姿，见过他的人，几乎都不会忘记。 剧组中的人也都认得君羡和善解意，一个很漂亮的年轻女人走上前，目光在善解意身上逡巡，而后说道：“他是耘光集团老板，也是知名影星，景耘卓先生。” 善解意“哦”了一声，“谢邀。景先生，你是对票房没信心吗？” 所以，邀请我们去看电影，充数量。 景耘卓：“……” 出乎意料。 在他获取的资料以及其他的人口中，善解意有着逆天的智商，但讷于言、忌生，不善表达。可刚刚的表现，分明思维敏捷，口齿伶俐。 君羡听到这儿，实在忍俊不禁。 景耘卓很快恢复了神色，一副风云变色我不变的从容，“我这部电影，也是拍钢琴人生的。算是佳片共赏之吧。” 君羡牵住了善解意的手，“那，我祝景先生票房大卖！” 两个人在众人的目光礼遇中，去了善解意的客房。 关上门，君羡捂着肚子笑，他家小猫女太可爱了。“喵喵，你是故意气他的吗？” 善解意注视着门的方向，“他很不友好，我不喜欢。” 善解意交友，全凭气场感知。 《天使的黑白键》即将开机，那《星星的女王》也得抓紧了。 * 看守所里，唐歆玥靠着墙壁坐着，仰望屋顶，百无聊赖。进来半个多月，她饱受折磨，完全没有了最初的温婉气质，脸上也有了沧桑之态。 门开了，有守卫进来，机械麻木地说：“唐歆玥，有人来看你。” 唐唐本是艺名，进来后就恢复了本名。 “阿宣？一定是阿宣来看我了。”唐歆玥欣喜若狂，瘦的如鸡爪子似的手，忙不迭在头上抓，想被头发顺一下，拍拍脸颊，变得红润一些，又拍打拍打身上。里面的衣服太丑了，可惜了她的容颜。 在守卫的带领下，她来到窗前，看到了对面的人。 不是景耘宣，而是聂立新。 失望之色闪过，不，是对人性渐渐失去信心。 她每天无数次许愿，景耘宣能来看她，然后清晨充满希望，傍晚回归失望。 235 坐下来聊聊大电影投资 八月中旬，南贺年的慈善捐助项目都已落地，旅行也结束了。 一行人回到了帝京。 善解意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南家别墅。 在此之前，她做了一件事，给别墅里的每个人发礼物。 保洁阿姨经常手上沾水，她买了一个特制的手套和护手霜； 园艺师经常修剪植物，她买了一把老字号剪刀； 照顾金刚的育兽师，听力受损，她买了一个助听器； 厨房里的大师傅，饱受油烟苦恼，她自制了一个油烟净化除味器。智商220的善解意，做这个小物件信手拈来，而且特别好用； 连四只狗狗也得到了礼物，进口狗粮。 这些礼物或是善解意旅行途中买的，或是自己动手做的，别致又有创意。 “最后一个礼物，给我们的巴特勒。”善解意双手拿着一个大盒子，递给了老管家八叔。 八叔受宠若惊，晃着手，“念念，你是家里的客人，怎么好收你的礼物呢？” “君羡说了，旅行回来了，是要给大家带礼物的。见者有份。” 以前善解意不懂人与人的相处，但是李斯特钢琴大赛之后，她听从君羡的意见，给要好的朋友带了德国的火腿和小雏菊护手霜。从那以后她每次旅行回来都要给大家带礼物。况且这些天，也得了这些人的照顾。 八叔看着善解意，脑海反映出南乔楚的模样。同样的年纪，完全不同的性格。被上天关了一扇门的，反倒更善解人意，人如其名。 他珍而重之地拿起盒子，放在耳边听了下，就很好奇。“念念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呢？” 善解意指尖点点，没有卖关子，“这个，是腰腹按摩仪。” “为什么呢？”八叔不明白为什么会送他按摩仪。 相处的日子历历在目。善解意说道：“因为，我看您经常站着，长时间劳作不息，想来夜晚睡觉时，脊柱会痛吧。” 八叔的手是颤的，心是热的。 在很多人眼中，他代表了南贺年，是老总裁的意志代言，是南贺年最忠诚的伙伴。而只有这个小姑娘，关心他的腰痛不痛。“念念，谢谢，谢谢。” 老管家转过身去，却看到了别墅里别的人，每个人手里也都拿着善解意的礼物，各个笑的见牙不见眼。 * 南贺年听说了这件事，叫了善解意去他的书房，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善解意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安安静静地等待。 南贺年有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善解意歪歪头。 南贺年忍不住了，“别人都有礼物，为什么我没有？” 身家千亿的南贺年，居然在和一个小姑娘要礼物，态度还这么傲娇，如果让媒体或者他的属下看到了，只怕要大跌眼镜。 善解意摊了摊手，“我，真的不知道能送您什么。” 这是她的心里话，说他富甲一方都说低了，简直富可敌国了。 南贺年仍然拿着小眼神看她，存心让她不好意思。善解意起身，去了外面，两分钟后回来，手里拿着一个黑胶唱片。 “您说睡不好，我想我的音乐或许能帮您助眠……” 没等她说完，南贺年已经夺了唱片过去，这质感真好。他不懂音乐，可不妨碍他喜欢。不过他还是老顽童地明知故问，“你录得什么？不会是什么重金属、摇滚吧？” “是《寂静天籁》，我作的曲，融合了唱诗的治愈和禅风的和敬清寂，对安眠很好。”善解意很认真的和他解释。 南贺年摩挲着唱片表面，哼了一声，“小丫头，也算有心了。” “我明天就要回去了，月底我要去一趟日内瓦。”善解意犹豫了一下，她来此的终极目的，还没有达到。“您可以……” 南贺年半仰着头，“日内瓦啊，好地方，你去旅游旅游也好。孩子，关于你的母亲，我其实知之甚少。我知道她上高中时，你姥姥死活不同意，觉得女孩子读书没什么用。有那个钱，将来还要给你舅舅娶媳妇。可是你母亲坚持要上学。她的学费都是自己打工赚的。上了大学还要负担你舅舅的生活费。” “我后来接触她时，是因为我们公司的一个项目，和帝大合作。她的导师指定了她，她特别有才华，科研都出色完成。你舅舅还来找过她呢。” 善解意没有见过外婆和舅舅，对他们毫无印象。母亲去世的时候，他们可曾知晓？如果不是他们那样压榨母亲，母亲是不是就不会英年早逝？“他们现在在哪里？” 南贺年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心情是沉重的，为母亲。 “念念，我之所以接你来，是存了私心。楚楚她对你做了很多不好的事，希望你看在我的份上，不与她计较。有朝一日，我……不在了，你也能和她好好相处，你们是亲姐妹，都是善恒的女儿，在我这里是一样的。”说着，南贺年拍了拍手心手背。 “她不与我为难，我也不会为难她。”这是善解意能做到的底线。 “念念，也许以后的日子，我会经常想起和你相处的日子，很开心你能陪我这么久。”这一刻，他不是亿万老总，而只是一个老人。 善解意离开的那天，君羡开车来接她。善恒得知了消息，也开着车，主动来接她。 老管家八叔颤巍巍跑过来，将一个平安符放在了善解意手中。 “这是我在灵隐寺求的，还没顾得上给你。收下吧孩子，会保佑你平安的。” 善解意双手合十，恭敬地接下了平安符，戴在了脖子上。 她迈开步子。 君羡打开了车门，善恒也打开了车门，还瞪了君羡一眼，好像在说，我女儿理所当然和我回家。 善解意看了善恒一眼，终究上了君羡的车。 君羡看她沉浸在心事之中，浑然忘记了系安全带，只得帮她系好。“喵喵，我们回家了。” 家，是君羡和善解意最在意的，是心底温暖的一块。 车子缓缓发动。 善解意透过车窗，看向别墅的方向。 老管家还在挥手，别墅里的人都在和她告别。 除了南贺年。 南贺年坐在沙发上，手里拄着手杖，留声机里播放着《寂静天籁》。 没有接到女儿的善恒，拿起手机拨通了君羡的号码。 蓝牙连通。 “君羡，你约上厉安，咱们坐下来聊聊《星星的女王》的投资。” 236 念念被授予和平大使 为了更多的参与到自家闺女的生活轨迹中，创造更多的交集，善恒打算投资《星星的女王》。 会见是非正式的，君羡和善解意、厉安以及善恒。 “这部电影，你们计划投资多少？”善恒问的特直接。 要知道，《天使的黑白键》号称投资12亿，全世界取景，梦之队阵容。 厉安是国际大导演，但他不是一味砸钱的，“其实在我心里，这是部女性成长故事，带点文艺性质，小成本的。” “多少……算小成本？”善恒问，他早已准备好了大额支票。 厉安手指比了一个二。 “2个亿？”和善恒预计的差不多。 “是两千万。”君羡说道，“好电影就是讲好一个故事，未必都是大投资。” 善恒产生了高射炮打蚊子之感。 这么点，你们自己都能搞定了，还有我的事吗？ “不能够吧！”善恒看着自己的乖乖女儿，“打擂台，首重要有势。人家12亿，你们两千万，十倍还差不多，念念你说对不对？” 一心想当背景的善解意捏手指，“浪费。” 善恒：“……” 亲闺女，闺女说啥都是对的。 “这样啊，你们看，人家全世界取景，主角既然全世界开演奏会，金色大厅、卡耐基大厅、柴可夫斯基音乐厅，你们总不能就来个背景布吧？费用得增加。” 理由还算合情合理。 善恒继续掰手指头，“人家都是影帝影后，你们也不能太差了吧。最起码男主女主都带些流量。” 这个，厉安倒是早有考虑，“其实，建仪很希望出演这个角色，甚至不在乎片酬。” 柳建仪，国际柳，在国际上相当有影响力，代表东方面孔。 然而国际柳在善恒眼里，什么都不算。他暗自腹诽，有我女儿年轻吗？有我女儿漂亮吗？有我女儿有才华吗？ “打算颜值不够，演技来凑？她不合适，太老。” 扎心窝子！ 君羡说道：“女主少年时期，有意向海选小演员。也当做宣传了。” 厉安表示：“建仪演技绝对没问题，事实上，她也还不到三十岁。” 善恒拿出了金主爸爸的劲儿，“演员务必合适的，实在不行，念念出演。” 善念念直接递给善恒一记眼神杀。 我是钢琴师，不是演员。 大家正聊着呢，有人唤了一声“解意”。 却原来是凌超晗，他身边还有客户。 善解意保持礼貌地得体，颔首致意。 “我听我姐姐说了一嘴，你们要拍大电影，还需不需要投资，我对此十分感兴趣。” 天使融资时，意屏科技估值3000万。而现在，经过两年的运营，现在意屏的估值，已经超过十个亿。 善恒恨不得想和凌超晗握爪了，一期投资一起玩啊！“念念，君羡，你们看，必须增加增加投资。” 君羡：“……” 投资人太热情了，怎么破？ * 接下来，厉安为首的剧组开始海选小女主，同时拉开大电影的宣发大幕。 一个关于钢琴的故事，一段互相温暖的爱情，一出聚焦女性成长的新篇，前导视频和海报一经发出，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在去日内瓦之前，善解意还见了一下车黎尔，她直接拿出了一张一百万的支票。 车黎尔不解，问道：“念念，你这是做什么？” 曾几何时，车黎尔因为和善解意所处的差距而自卑。然而今天，他因为加盟了意屏科技，和凌超晗一起干，现在已经是创业公司的合伙人，前途不会可限量。 一百万对现在的他，也算是小case。 “我需要你帮我，组建一个投资天团，就从数学系的学生中找，用一百万做本金，进入投资市场。” 一百万对合伙人的车黎尔不算什么，但对还没毕业的大学生就意义重大了。 “这个，我倒是听学长们说起过，帝大毕业的数学系高材生，每年都有很多人进入金融领域。专业也算对路。” 善解意点点头，“对，利用数学的天然优势，精细计算股票的价值。我想测试一下，他们能不能用半年的时间，将一百万变成五百万。这样，每个人都能拿到分红。” 说的车黎尔都心动了。 投资顾问天团，听起来就倍儿酷啊。之前在国外新闻上，就见到类似的报道。数学天才们组成一个team，叱咤资本市场。 见证奇迹的时候到了。 “算我一个，如果亏了，我补给你。” 善解意笑了，她还记得当初她说她用十万欧元给君羡庆生时，车黎尔的窘迫模样。而现在的他，踌躇满志，春风得意。 真好，她的朋友做的都不错。 “如果做到了，将来可以入伙……嗯，天意投资公司。” 这只是善解意随口想出的一个名字，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这只地表超强的大脑天团，仅用了一年时间就杀进了帝京的投资圈，甚至在全国都杀出了名气。 车黎尔忍不住又问：“念念，能和我说说为什么要这么做嘛？” 善解意没有回答。 她还记得君羡和她坦言过，是谁在背后伤害他们。 然而，在他酒里下了东西，造成他车祸的人至今还逍遥法外，有人替他们背锅。她不能采取以暴制暴的手段，但是最起码，她可以用合理的金融手段，让伤害君羡的人付出代价，为君羡讨回公道。 当然，这些在没有做成之前，她不会和任何人说。 告别了车黎尔，善解意回了家。 * 就在日内瓦之行的前两天，善解意接到了一个新的消息。她被授予联合国和平大使的荣誉。 联合国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一来基于善解意在音乐当中传达的和平思想，大同理念，对东西方、对古今中外都做出了深入的思考。 二来，基于善解意在帮助自闭症患者中作出的卓越贡献。她和南贺年一起，成为了人们心中善良、悲悯、怜爱的化身。 无独有偶，荣誉的颁发地，也在这个永久的中立国，瑞士。 伴随着和平大使信息的公开，她再次成为焦点，还被提名了2016年度感动中国人物。 时间来到了八月底，君羡和善解意准备出发。他们收到了凌晩庭和余声的信息，他们将陪同前往。 237 初到日内瓦，荣誉的勋章 候机大厅vip室，君羡、善解意与余声、凌晚庭汇合。巧的是，凌超逸也在。 “超逸，你也要去吗？”君羡看了眼凌超逸提的拉杆箱。 “我也是做过念念的心理医师的，这种时刻，我怎么能缺席？”凌超逸打量着善解意，想看看小姑娘有什么反应。 善解意淡定地完全没反应。 “主要是，我担心申屠他，”君羡想起最近申屠的状态怪怪的，对着一颗植物、一个杯子也能发呆好久，傻兮兮地笑，特别满足，“你对他到底做了什么？” 凌超逸：“……” 有一层淡淡的绯红爬上了她的脖颈，她“嗤”了一声，“他神经质，我能做什么？” “他，恋爱了。”善解意陡然开口，小猫眼那么清澈，语气却无比笃定。 凌超逸捧腹，这个两年前还对感情懵懵懂懂，一无所知的女孩，居然开窍了，谈论感情了。她想笑，就觉得特好笑。“乖乖，你说是就是咯，和我什么关系呢？” 凌晚庭见他们嘻哈调侃，也觉得有趣。“君羡，念念，超逸是来送我的，她可忙着呢。” 凌天集团最近又拿了好几块地，准备开发高档综合体和住宅，身为经理的凌超逸，自然也不得闲了。 几个人分两排坐着，余声笑问：“现在你们旅行，还用带音乐盒子吗？” 以前对了对抗噪音，每次善解意出行前带着音乐盒，而现在她对颜色和声音都接收阈值都大大提高了。 “不用了。”善解意坦然答复。“哦对了，我准备了多余的眼罩和耳塞。” 现在的善解意，是个贴心小可爱。 “旅游攻略做了吗？” 日内瓦湖周边旅游资源非常丰富，那些宁静的小镇，藏于小镇里的博物馆、艺术馆、大教堂特别多，是以凌晚庭会有此一问。 君羡说做了。“这次我们打算多住几天，除了去逛日内瓦湖，看大喷泉，还会去蒙特勒两天，看看百伦笔下的神秘城堡，念念对葡萄庄园、奶酪工坊、巧克力工厂也很感兴趣。” 虽然凌超逸去过几次日内瓦了，可每次都是要么参加会议，要么带着考察的使命，听着君羡说的，她心驰神往。“你们这分明是吃货之旅！” 曾经不食人间烟火，只爱鸡蛋的善解意，彻底被君羡拉入了红尘俗世繁华之中。 凌晚庭听着高兴，掩口而笑。 “那你们先做组织的检测，还是先闲逛？” 善解意想想，“先检测吧，到时候正好身心放松。” 航班将要起飞的声音响起。四个人拿着行李，走登机口走去。 凌超逸和他们挥手告别。 在他们都登记之后，凌超逸身边多了一个戴着棒球帽、口罩的男子，也提着拉杆箱。 “姐，我也去了。” 正是凌超晗。 凌超逸叹了口气，“你明知道和她再无可能，为什么还不死心呢？” 凌超晗望望登机口的方向，“姐你放心，我就远远看一眼。再说了，我之前忙地太厉害，也想借这个机会放松一下。” “去吧，enjoyyourjourney。” 凌超晗也朝着登机口走去。 凌超逸刚转身，发现擦肩而过一个人，武装地比明星还严实。可她还是认出来了，那不是善恒又是谁? 小猫女以一己之力，拉动日内瓦旅游大业，棒呆！ * 日内瓦作为瑞士第二大城市，著名的钟表之都，旅游文化名城，很多国际组织将总部或分部设在这里，包括红十字会总部、世界卫生组织，联合国也在这里设置了办事处。 日内瓦时间，8月29日上午11点，日内瓦图书馆举办了一次荣誉颁发典礼。图书馆最早由加尔文建于1559年，是日内瓦最古老的文化机构。 联合国秘书长向国际钢琴巨星善解意授予了“联合国和平大使”的荣誉称号。 “在过去的2年里，作为李斯特钢琴大赛冠军、柴可夫斯基大赛冠军，卡耐基音乐演奏会、全球演奏会，善解意通过独一无二的音乐才华，游走于西方文化与东方文化之间。在她的世界里，音乐架起了一座桥梁，连接东西方，连接古典与现代，连接了不同意识形态与多样文化。超越国度，也超越了肤色。” “不仅如此，她还身体力行，去接触和鼓励全世界的观众，共同帮助改善自闭症孩子们的生活。我非常高兴善解意同意，继续将她的才华贡献于联合国更广泛的工作当中，也是目前联合国最关键的工作之一，那就是推动全球教育事业的发展。教育是人类进步的主要驱动力之一，我期待在我的‘教育第一全球倡议行动’中与善解意共同努力，一路前行。” 秘书长的话，充满了热情的基调，和美好的期许。并现场为善解意佩戴勋章并赠予了联合国和平大使聘书。 善解意低头看着勋章，又看着台下的嘉宾，她唇角微扬，露出45度角的微笑。 “非常荣幸能够成为联合国和平大使！我会尽最大努力，提高人们对‘教育第一全球倡议行动’的意识。” “音乐是我的激情，孩子是未来的希望。我希望鼓励孩子们去拥有自己的梦想，我将会关注全球公民意识的培养，促进跨文化相互尊重和责任等方面。教育是发展的关键，今天的年轻人就是未来的领袖”。 最后，善解意演奏了《肖邦第一圆舞曲》。 台下，君羡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的女孩，捏了下自己西装上的袖扣。她那么的耀眼，她是他的女王。 凌超晗没有进入图书馆，因为不在邀请的行列。他盯着图书馆的昂藏的多立克立柱，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善恒向他打招呼，“你也进不去啊？正好，陪陪我。” 两个同病相怜的人，聊着一个共同的女孩，从她呱呱坠地，聊到她不能言语，聊到她参加擂台，聊到她名满世界，聊了足足一个小时。 “互加个微信吧，虽然不能做翁婿，至少还可以做生意。” 在善恒心中，凌超晗是更合适的女婿人选。然而，他没有资格也没有权利，干涉善解意的个人选择。 “看来，我也不虚此行呢。” * 景家别墅里，景长青带着两个儿子用餐。 新助理送上了新资讯，善解意成为中国第一个联合国和平大使。“一个钢琴师，走到这个地步！” 现在的年轻人，真的很厉害。 不管他喜不喜欢，都要承认。 景耘宣内心起了巨大的波澜，当年他眼中弱小的孤女，走向了世界的舞台，海阔天高。“哥，你的电影进展怎么样了？” 景耘卓没好好吃饭，手里还捧着本杂志。 “我就很好奇，在我的电影拍完之前，她还能搞出什么大事件。这么精彩的大事件，让我想想，要不要延长剧本。” 虽然没有宣之于口，但景家人都知道，大电影拍的是善解意的故事。 “我不明白，天下好书那么多，好剧本那么多，你为什么非要拍她？”景长青没好气地质问。 “从哪摔倒的，就从哪站起来。”景耘卓丢在杂志，翘起的二郎腿放下，大步离开。 景家的衰落，和君羡及善解意，有莫大的关系。他就要通过一部电影，向他们宣战。 * 二环胡同老宅，邵玉章还在看着转播。 来自日内瓦的信息。 邵然领着自家小宝，走到他跟前，邵玉章便牵住了孩子的手，“小宝，看看，这就是你的榜样。她已经弹琴弹到了联合国了。” 小孩子不懂，好奇地问：“姥爷，联合国是什么国家？” 邵玉章摸摸他的头，“乖，联合国不是一个国，但是代表了至高的荣誉。” 邵然的心绪起伏复杂，她张了张嘴，鼓起勇气说道：“爸，你教小宝学钢琴吧。” 母亲未竟的心愿，就在孩子身上得到延伸吧。 邵玉章没理会，只是问道：“小宝，你愿意和姥爷学琴吗？” 小宝没说话，他小短腿跑起来，艰难地爬上琴凳，胖乎乎的手指摁下了黑白键。他咧着嘴，朝邵玉章和邵然笑。 * 摩登音乐工作室。 聂立新看到了新闻，手上的期刊被他捏的皱巴巴。每次想到错失善解意，这个天才少女本来应该属于摩登音乐，他就恨不能自已。摁了一下桌面上的铃，“让唐唐，来我的办公室。” 三分钟后，唐歆玥出现在他的面前。她涂了一点口红，压住不算好的气色。 迎接她的是劈头盖脸的期刊。 “你都看到了吧？看看你现在样子，你们真是，云泥之别。” 唐歆玥冷笑无语。 仿佛善解意每取得一项成就，她就多了一份造孽似的。 聂立新最受不了她这个态度，推搡着她去了更衣室。他解开了衬衫的第一颗扣子，将袖口卷了两层，而后抽出了自己的腰带，啪地一声抽在了唐歆玥的身上。 唐歆玥痛地变了脸色，咬紧了牙一声不吭，默默承受着他压过来的身体。 半个小时后，聂立新离开。唐歆玥收拾满地狼藉，将衣服一件一件穿好，唯有泪水在眼中倔强。 自从被聂立新弄出来后，她就是这个样子，不仅要忍受聂立新对她发泄情绪，还要去攻克那些大腹便便的油腻客户。她喜欢上了一种药，这会让她暂时脱离绝望的当下，得一夕的出离和喘息。 238 天才大脑的秘密(上) 晚饭是在酒店吃的，凌晚庭和余声也在，主要交代一下明天的事宜。 “根据之前的沟通，明天他们会先对念念做一个全方位的测试，包括身体质素的体检，以便于对大脑有一个更好的了解。而真正的大脑内部探测，则根据测试结果来确定时间。”余声说道。 大概是有点疲惫，善解意胃口一般。君羡给她夹了根肠，“测试是关于什么的？” 君羡尽量问的详细一点，做到心里有数。 凌晚庭解释：“因为我们联系组织时，填写理由是，念念是典型的学者症候群特征。所以他们安排一个神经系统的摸底。说白了，先测智商。” “我以前测过的那种？”善解意忽然开口。 在她三岁半的时候，测试过；后来十岁那年初次接触凌余两位教授，又测试了一种。 ”会更全面，更有针对性。” 就挺玄的。 君羡又给善解意舀了一点日内瓦酱，点在盘心间，特别好看。“测试没说有什么饮食上的忌口吧？” “那没有。”凌晚庭拿着叉子磕了一下盘子，是向着余声的，也想要他给夹菜。 余声都没注意到。 “我看新闻说，进入九月，日内瓦迎来赏味之月，美食格外讲究，都是天然无公害的。比如这个猪肉茴香根香肠，就是散养的黑猪，搭配日内瓦酱，味道特别好。喵喵，多吃一点，不要有压力。就是测试一下。”君羡体贴入微地又给她夹了一点香煎鱼。 善解意小鼻子翕动，闻了闻，夹起来吃了。“我没有压力，事实上我很期待，了解我为什么和别人不一样。嗯，口感很好。” “正式的检测之后，三到五天出结果，那个时候你们可以到处转转。今天我就和余声去逛了博物馆。” “好。” 与他们的座位隔着两个桌子的地方，两个男人用帽子遮着头，实则耳朵竖起来，细细地听。 正是凌超晗和善恒。 吃完了饭，君羡和善解意牵着手，先上楼了。 凌晚庭咳嗽了一声，“人都走了，别藏了。” 凌超晗笑笑地走过来，“姑姑、姑父。”他还不忘介绍难朋难友，“这是……小南总。” “善恒”。尴尬的身份，自己来介绍。 那场闹的沸沸扬扬的身世说明会，凌晚庭和余声也听说了。看善恒的模样，大抵还没任闺女呢。 任重道远。 * 第二天，一行四个人打车来到了组织所在地。 日内瓦的建筑，仿佛还停留在几百年前，古典时期城堡式或者新古典的三段式，但组织的总部很时尚，很前卫。它采用了很多玻璃，宛如水晶房子，又像卢浮宫前的金字塔。 迎宾的是ai人工智能机器人，用英文电子音说“欢迎光临”。 善解意和君羡相视一眼，她问凌晚庭，“这个机器人是组织自行研发的吗？” 凌晚庭应“是”。 组织接触了全世界很多超级大脑，对人脑的认知远超别的学院或机构，这也解释了他们的迎宾都由机器人代替。 “检测地点在十楼，霍华德博士在等着你们来。” 日内瓦很少摩天大厦，建筑高度基本十楼。 四个人乘坐电梯进去，霍华德恭迎他们。他是典型的欧洲白人模样，高鼻深目，四十多岁，穿着一身白大褂。个子特别高，适合打篮球的那种。 “善小姐，终于等到你。”他说的是法语。 瑞士的每个地区都以本区语言为第一语言，所在区居民还必须学会另外两个区的语言。如德语区的人除母语德语外，必须学会法语和意大利语；法语区的人则必须学会德语和意大利语。 “您好霍华德博士。”善解意用法语回他。 霍华德惊讶于她的语言天赋，连说好几句好。“你的法语说的太标准了。我的女儿非常喜欢听你的钢琴弹奏，当我告诉她，你听一遍曲子就能弹奏时，她佩服的五体投地呢。” 这些年，虽然善解意迟迟没有来，但凌晚庭发表的论文，引起了组织的关注。再后来，善解意名扬世界，他们对于探索她的大脑更有兴趣。 “很荣幸她能够喜欢，音乐的世界充满美好。” 霍华德引着大家进入诊室，他先是按照常规，问了几个神经学方面的问题，而后向众人道：“两位教授、乐先生善小姐，接下来需要大家规避一下。我们准备了一些题集，整个测试过程大概两个小时。” 到了此刻善解意意识到了恐惧，她握着君羡的手不肯松开。 “喵喵，我就在外面等你。你随时可以叫我处理。” 239 天才大脑的秘密(下)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君羡在会客区辗转踱步，不时看一眼手机，期待他的姑娘早点出来。 “君羡，放轻松，只是一个测试而已。” 君羡没办法轻松。 事涉善解意，他表面上神态自若，其实内心一片焦灼。 “两位教授，不若你们先回去吧。不是说神测和最后的不在一起吗？” 凌余也很期待结果。 说好的两个小时，结果一个小时多一点，善解意出来了。霍华德跟在后面，神采飞扬。 “怎么样，博士？” 异口同声。 “她真是个天才！iq，228。而且相比大多数学者症候群人群，她的天赋更复合，更全面，背诵千本以上书籍，超强记忆力；音乐听一遍就能演奏，有音乐天赋；超级心算堪比计算机，数理能力；会说多门语言，相当于集合了多个学者的buff。”霍华德说完，身边有工作人员进行同声传译。 君羡拉了下善解意小拇指，微笑，像是在说，我的女孩我的骄傲。 善解意回以唇角弯弯。 相比十二年前的测试，iq有提升。但两位教授都对善解意的特异功能免疫了，更关注的是对她大脑的探测。 “那核磁共振和x射线断层成像研究什么时候开始？”余声问。 “今天。”霍华德解释，蓝眼珠灼灼，“在接到你们的申报资料时，我们已经着手准备，只不过……” “不过什么？有副作用？”善解意询问。 霍华德犹疑一下，“那倒没有，就是人的大脑很微妙，有些功能以目前的技术还不能完全掌握。以往我们的研究对象，会有一点点不适，这个我需要提前说明一下。” 即使一点点风险，君羡也不愿意她承担，“能说的具体一点吗？怎样算不适？” “其中一个，记忆力被强化了，记住了更多的东西。” 人的记忆自有其规律，而天才在打破规律或重塑边界。 “我做好准备了。”善解意往前了一步，她想到君羡说的九月赏味节，想去看遍地巧克力的甜蜜工厂，还有漫山遍野的葡萄藤，在日内瓦湖划船喂天鹅。她迫不及待想做很多事。所以，大脑研究快一些结束吧。 “你们先等半个小时，之后我们准时开始。” * 接下来的探测研究足足耗费了6个小时。 霍华德带着一队科研人员出来，送善解意。“结果要几天能出来，请在日内瓦游玩一番，享受日光和湖水，以及它深厚的底蕴和浪漫的艺术。” 君羡向团队致意。 许是太过疲劳的原因，善解意看起来有点恹恹的。一行人回去之后，善解意只吃了一点食物，就早早歇下了。 半夜的时候，君羡准备熄灯时，听到了门铃声。 他去开门时，就看见善解意光着脚，头发还没干透，抱着一个枕头，呆滞地站在门前。 君羡的心一滞。他拉住她的手，将她带进了房间。“喵喵，怎么了？” 一大颗泪珠子掉落，善解意更咽着擦擦眼睛，“我睡不着，我怕，我和你一起好不好？” 君羡的手指在她脸庞拂过，心咚咚地擂鼓。 他们不是没有同床共枕过，上一次在洛杉矶，将客房让了一间给布雷和蕾娜。天晓得，那一夜对他就是何等巨大的煎熬。十年间，君羡身边没有别的女人，可他也是个大好男儿，也会渴望爱的滋润。 但是急不得，因为他要等善解意长大。 在他看来，她还是个少女，花季雨季的少女。 “君羡？”善解意又唤了一声，君羡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啊？哦！好。” 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拒绝他的小猫女。 得到了回应，善解意总算好了一点，她走到床边，径自钻进了薄被里。“君羡，过来。” 君羡毫无灵魂地应了一声，在床的另一边躺下，形似有一条楚河汉界隔在中央。善解意翻身过来，抱住了他的腰，脸贴在了他温暖的脊背。 君羡的心又开始狂舞起来，一个声音在心底叫嚣。 “喵喵，发生了什么，告诉我。”君羡在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因为他的好朋友快要不受控。 善解意没说话，只是抱他更紧了些。 君羡的后背，湿了。他立刻转过身来，圈她入怀，“喵喵，不要哭，你还有我。” “君羡，你抱抱我，我想起了一些事。” 霍华德说的事，应验了。 发生在了善解意的身上，怎么那么巧合？ 君羡兀自担忧中，善解意送上了她的唇。她环着他的脖子，努力让不愉快的往事消失，让他的爱环绕着她，忘记苦痛。 君羡被点燃了。他反过来，拥着她，吻干她的泪，安抚她的心。此刻他不想克制，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他想给她爱的抚慰。 “君羡？”善解意抬起烟笼寒水的眸子，楚楚动人，“什么东西？” 脸上很热，心也很热，君羡停下，往后退了一点，“喵喵，我怕我会忍不住想欺负你了。” “我这么乖，你不要欺负我好不好？”善解意想想，小声说。 是的，善解意很聪明，很超高的iq，单之于情感的事，她还是懵懵懂懂。 君羡笑了，他说好。停了一会，身体渐渐冷静，他问：“喵喵，你现在可以说了吗？你想起了什么？” 善解意想到了白天的研究。 她躺在冷冰冰的金属制成的仪器里，闭着眼，意识却是清晰。有一束线，仿佛照进了她的世界，她就像漂浮在时空的虫洞，沿着记忆的轨道，穿梭。 她回到了八岁那年车祸，她想起了她在车上数着栏杆，母亲让她闭眼睛，车子却在疯狂加速，然后撞上了护栏。母亲飞向前挡风玻璃，她的头鲜血直流。但她笑了，笑的很慈爱，透着一种解脱。 是的，多年以后，善解意读懂了那个微笑，母亲解脱了，她活得一定很辛苦吧。 后来另一辆车子撞上了她们的大众。 善解意蓦然睁开眼睛，泪如泉涌，“君羡，我母亲是自己选择的，不是你的错。我记起来了。” 君羡抱紧了她，记忆是多么宝贵的东西，可有时候忘却记忆才是幸福的。 他吻了吻她的唇角，“你母亲把你送到我身边，以后，我要对你的一生负责。” 善解意，却没有从这股悲伤中出来，她还在时空隧道里前行。 时间定格在一点，在她五岁的时候。 记忆中的画面，像蒙太奇的慢镜头，一帧一帧播放。她仿佛变成了透明人，出现在父母身边。母亲央求父亲不要走，她不想让孩子这么小失去了父亲。可父亲说，要么将孩子送去福利院，要么让母亲亲自抚养她。这个时候，幼年的小念念冲了出来，她不会说话，只是想母亲一样抱着父亲，呜呜哇哇，父亲烦了，倦了，腿上用了力，将她甩了出去。她的头磕在了桌角上，有鲜血汩汩流出。 身体透明的旁观者，善解意，看到了父亲的脸。 善恒！ 她第一次在记忆中见到了父亲。 她的记忆力没有父亲，是因为那时的鲜血，模糊了她的眼睛；那时的记忆太过悲伤，她自主选择了忘记。 从那以后，她每次看到鲜血和红的东西，会恐惧，会焦虑，会精神失控。 这不是天生，一切源自五年前的一次磕碰。 善解意咬着唇，不让自己崩溃，“君羡，我记起来了，我的父亲。他不要我们了，我也不要他了。” 君羡只是紧紧抱着她，重复一句话，“你还有我，你还有我。” * 第二天，善解意的状态还是很差，便在酒店里窝了一天，君羡给她准备好食物，得知酒店有一台钢琴，就把钢琴抬进了客房，君羡给他弹奏。 他的技艺不复当初的水准，但他有充沛又丰富的感情，善解意听着他的钢琴声，可以睡得很好。 * 第三天，他们一起去了蒙特勒小镇，在瑞士皇家大酒店吃了一顿米其林大餐。 瑞士皇家酒店由著名建筑师eugènejost设计于1870年，并在2010年全面翻修一新。依湖而建风景绝佳，秉承纯粹的美好年代(belle-epoque，法语指美好时代)建筑风格，处处体现着法国人崇尚极致奢华优雅的特点。 米其林餐厅有一个全景露台，可以让宾客在用餐同时享有日内瓦湖和阿尔卑斯山脉的壮丽景色。 “有美人，还有美景，真是秀色可餐呢！”君羡笑着说。 善解意用叉子，叉了一块和牛牛排为他吃。 日内瓦酱汁沾了一点在他嘴角，她亲他一下就干净了。 在酒店吃完饭，两个人悠闲地出门逛逛，沿湖步行达到著名的西庸城堡，它被誉为“欧洲最美丽的城堡之一”，也是“世界上最美丽的湖畔城堡”。 西庸在法文中是“石头”的意思。十三至十四世纪是城堡的黄金时期。当时城堡属于意大利王族萨伏依家族，第二代萨伏依伯爵聘请著名建筑师梅尼耶对城堡进行改建，并将城堡扩展成家族的避暑行宫。 两个人在古朴陈郁的城堡下拍照，是善解意式的剪刀手。 沿着石子铺就的路，两个人十指相扣，一寸一寸地丈量。 城堡入口处有素描写生的，君羡提议让善解意画一张。 善解意便乖乖地，坐在一个小凳子上，等画师给她画。 画完之后，还待往里面逛，善解意说，“君羡，你坐下，我也给你画一张。” 君羡很讶异，因为以前他的小猫女没有展现过画画的天赋。 善解意和他咬耳朵，“我记住了他画笔的顺序。” 君羡依言做模特，善解意抬起手指和铅笔，开始勾勒。她不怎么看君羡，因为他的一颦一笑都在她的大脑里。她将自己脑海中的君羡和画师的线条结合起来，画完之后，君羡差一点乐哭。 善解意画的是一个综合人，综合了善解意的脸和君羡的脸。 说白了，就是不男不女。 她小有成就地问他：“画的像不像？” 君羡摸着自己的鼻子，他不擅长说谎呢。 一旁的画师竖起大拇指，不停的说verygood。善解意笑问，“你怎么不说法语或者德语、意大利语呢？” 画师说，他是爱尔兰人。 善解意和君羡逛了城堡内部，那些沧桑的石头、斑驳的拱门和穹顶，无不诉说着古老的历史。 到达顶点时，善解意在那里朗诵两句拜伦的诗。 * 天色欲晚，善解意和君羡回到日内瓦城。 晚上时，余声单独找到了君羡。 “那边结果出来了。霍华德博士想征求一下我们的建议，结果要不要真实地告知念念。” 等等，是什么样的结果需要背着念念，君羡心头升起了不好的念想。 这两天，君羡为了安抚善解意的情绪，几乎和她形影不离。如果他突然离开很久，她恐怕会多想。君羡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余声出谋划策，“这样，你就说今天晚庭逛得太累了，身体有些不舒服，你去帮着买点药。然后咱俩一道去组织总部。” “什么时候？” “立刻、马上。” 君羡沉吟了一下，就同意了。和善解意打了招呼后，君羡和余声火速向总部而去，在酒店大堂看到了善恒。 “你们这是……去哪里？” 君羡一刹那的犹疑，落在善恒眼底，一切已经了然。“我和你们一起去。” 毕竟，他是善解意亲生父亲。纵然他做了很多事，但，君羡和余声，也没办法剥夺他作为父亲的权利。 那么一起去吧。 一刻钟后，三个男人来到了组织总部的水晶盒子，霍华德带领团队都在。 和霍华德交代了一下善恒的身份，霍华德也没做过多的纠结，就带人一起进去了。 会议室的大屏上，打着一张投影。 那是人脑图。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善解意的大脑结构。 大脑的沟沟壑壑特别多，仅一张图就看得出，善解意聪明的基因绝对不是盖得。而在右上方，有一处不太明显的痕迹。 霍华德的点读笔，直接落在了那处痕迹上。 “经过我们的探测研究，证明在善解意的大脑有一处伤痕，初步推测，伤痕形成时间在她4-5岁之间。” 霍华德说完，有同声传译跟进。 五岁？君羡睫羽一颤，莫非这就是善恒造成的那一处？ 霍华德的结论还在继续。 “这处伤痕，实际上就是我们所说的脑损伤。众所周知，自闭患者中有10%的概率是学者症候群，大脑损伤患者中则约1/2000的机率是。很庆幸，善解意是那个幸运儿。她的天才记忆力，根据我们的推断，来自于当年的脑损伤。” 这一次，不仅仅是君羡，场间的每一个人，都为这个天才的钢琴少女捏了一把汗。 世人只艳羡她的惊人记忆力，却无人知道，记忆力背后的昂贵代价。 她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在天平上，很难衡量。 君羡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痛，为他的女孩。 善恒张大了嘴巴，内心是涛涛奔涌不息的悔恨。 霍华德环视一周，再次说道：“硬币有正反面，脑损伤带来了天才的记忆力，但也潜伏着危险。据我们的观察，目前，她的脑部有初步衰化的迹象。未来到底会怎么样，不好说。也许，她可以平安地度过一生，但也存在一种可能，多则十年八年，少则两三年，她的脑损伤，可能会……” 霍华德顿了顿，神情肃穆悲哀，“影响她的生命体征，重则……脑死亡。” 人的大脑从来都是最神秘、最脆弱的部位。 霍华德的结论，无异于一道晴天霹雳，响彻在每个人的天空。 君羡的双手攥成拳，上面青筋突出，这个结果大大超出了他的设想。 “有什么办法治愈吗？博士，求求你救救她，她才二十岁，她才二十岁！”泰山崩而面色不变的善恒，彻底失态。他才刚刚鼓起勇气认回她，就要面对这个残忍的事实。 他无法接受。 霍华德眼中闪烁着悲悯和伤痛，眼底是一片青色，为了这个研究，他已经连着加班两天，他刚刚见识了一位天才，对此也于心不忍。 “或许，可以手术。但是，脑手术的危险，我想大家都明白，没有百分百的成功率。而且现在她的大脑处于平衡状态，一旦打破，她可能会失去天赋的记忆力，失去对音乐的感知，变成普普通通的平凡人。这个结果，善解意或者你们，能接受吗？” 240 解意回国，小女主霸屏 依据霍华德的意思，善解意的大脑当下尚处于平衡状态，何时会病发并不确定。但已开始出现衰化的特征，手术没有100%的成功率。一旦病发，有可能威胁生命健康；早做处理，手术成功率无疑更高。但就算成功，也有可能引发连锁反应，失去先前的学者症候天赋。 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选择权，在你们手中。”霍华德带领团队，将空间让给了场间三个男人。 君羡、善恒以及余声。 一切都是未知的，又都是不可逆的。 这样一个充满未知的结果，告不告诉善解意？告知到什么程度？这会对她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君羡揉揉太阳穴，饶是他也不好做决定。 善恒故作轻松，拍了拍手，“听我说，我之前就搜索过相关的信息。金·匹克，也是自闭的学者症候群患者，他活了58岁，精通15门学科，向全世界6000万人分享他的演讲。念念的状况比他好多了。我们不必杞人忧天啊！” 金匹克是来自美国盐湖城的自闭症患者，摘得奥斯卡大奖的电影《雨人》就以他为原型的。汤姆克鲁斯在电影里扮演了弟弟的角色，帅的一塌糊涂。 “君羡，”余声拍拍君羡的肩膀，“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这里面有太多未知的因素，我们……” 他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君羡以手覆面，深吸一口气，“我想，念念有知晓真相的权利。不管怎样，我会和她一起面对。” 只是让她二十岁的花样年纪，面临这样的结果，未免太过残忍。 善恒不赞同，“不，你现在不要告诉她。我们随时关注医学界脑损伤治疗技术的动态，机会合适的时候再说。让她活在草木皆兵的世界里，对她将产生怎样的打击啊。” 君羡想到，单是最近的记忆恢复，已经让她难以负重了。 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君羡起身，“该回去了，这件事我要再想想。”走出去几步，他回身，对善恒说，“你最近不要出现在她身边了，她记起了你，记起了五岁的事，不想要你了。” 善恒的心，登时坠入谷底。 随之他猩红着一双眼，一抹寒光，一闪而过。 * 经过两天慎重的思考，君羡还是决定暂时瞒下这个结果。他带着善解意，又去了一趟总部。霍华德表示，她的大脑堪为造化之功，还会将把她的脑部研究成果共享，未来可以用于人工智能研究。 时间已经进入九月，帝大也已开学，君羡带着善解意回了国。善解意通过帝京大学，将其大脑研究报告捐出，这在国内学术界又引起了一波轰动。 几家以人工智能为主营业务的高科技公司第一时间联系了善解意，希望和与她建立长久的合作关系，并由她担任形象代言。 善解意返校后找到了刘川岩，因为她现在基本修够了学分，且专业课都以高分通过，她想早点毕业。 刘川岩了解她的情况，向学院提出了申请。 只不过善解意在拜访陈教授、林教授时，两位教授表示，量子计算机虽然原型机已经研制出来，但距离商业化还有一段距离。现在他们正在攻坚“九章二号”和“祖冲之二号”，希望善解意能参与其中。 善解意同意了。目前的计划是，大三结束后，正式毕业。 车黎尔也返校了一次，带着他找到的数学系学生，和善解意见了一面。他们已经进入资本市场实践了一次，不过暂时还没实现大规模盈利，需要进一步摸索。 其中一个高材生大胆提出了量化投资模型，这个模型致力于从海量历史数据中寻找到能够带来超额收益的多种“大概率”策略。 善解意听到后眼睛一亮，如果需要更多的资金，那么就可以和她说。反正她刚接下了人工智能的代言，拥有一笔很大的进账。 另外，天意投资公司正式注册，名誉法人为车黎尔，实际法人是善解意。几名帝大数学系高材生为原始合伙人。 * 《星星的女王》剧组海选落下了帷幕。 小女主由一个八岁就过了钢琴十级的帝京女孩饰演。钢琴弹得好不说，最主要的是，那女孩生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颇有三分神似善解意小时候。而且小女孩弹琴时高度专注，耐得住寂寞，讷于言又内秀，简直是最合适的人选。 君羡和善解意说了人选之后，善解意随手转发了微博和脸书。 善解意v：为厉安导《星星的女王》打call，小女主人选已定。 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导流功能，信息发出后，星意音乐全员转发，意屏科技全员转发，善恒下属投资公司转发，天意投资全员转发，连帝京大学的几位v认证教授都给与了支持，这个信息一经发出就上了热搜。 善解意的小团子：小秦昕棒棒哒，小小年纪就有了国际钢琴巨星范儿。 秦昕是改编电影后女主的名字。 焦太郎：妥妥的小猫女本女！ 我是卡卡：好电影离不开好演员，小女主这形象，够我嗑一阵的。 善解意的小团子：不管怎么说，信意姐，得永生。 总想一夜暴富：亲们，大家一起预测一下，《星星的女王》会创作多少票房。 * 热搜当天，耘光剧组内部开了一场会。 导演率先开口：景总，今天的热搜想必你也看到了，我没想到观众们对小女主的呼声这么高。我们之前研判，当下的网络畅销书籍，小时候都是一笔带过的，因此影视化也不建议表现过多小时候，然而预判似乎出现了差池。” 在《天使的黑白键》中，是没有女主小时候的，只在回忆里只言片语提过几句。 景耘卓眉毛紧锁，“金导，作为一线导演，我想你应该保持自己的见解。如果对方有了小女主，我们就搞小女主，那不是等于承认抄袭吗？我景耘卓还不屑做这件事。” 景耘卓自有其骄傲，金导演也明白，只不过这一次他对上的是厉安。说起来他以前和厉安一起入行，也算一起成名，曾经惺惺相惜。只不过后来厉安闯入了国际，而他的国际之路遭遇滑铁卢，只在本土有影响力。在他的心里，自然存了与厉安一较高低的心思。 “况且我们还有这么多帝后，想炒作、想宣传还愁没素材吗？” 241 天上有明月，人间有音乐 在电影的宣发阶段，《天使的黑白键》一直在和《星星的女王》暗中较劲。 当《星星的女王》发布了小女主选角时，《天使的黑白键》发布了女主角在片场认真读剧本、认真练钢琴的九宫格。 当家花旦的流量不可小觑，帖子发布之后果然吸引了很多关注，一时间和《星星的女王》平分秋色。 当善解意和团队集中攻坚“九章二号”时，君羡完成了《星星的女王》的全部配乐，包括作词、作曲、编曲。在中秋前夕，星意音乐全员集合，在录音棚齐聚。善解意和邵玉章也到场了。 打印好的五线谱辑册发到了每个人的手上，君羡站在c位，“《星星的女王》是星意音乐参与投资的首部电影，我们的优势在于音乐，所以我们将承包这部大电影的所有配乐。每个人都有合适的曲目，大家现在就一起看看。” 五分钟后，是齐齐的倒抽冷气的声音，尤以杜岚和丁飒飒的反应最剧烈。 善解意唇角上扬，邵玉章与有荣焉。 “君羡，这都是……出自你手？”杜岚的手指还在颤抖，眼底满是诧异和惊喜，不可思议地问。 君羡没想到大家反应这么大，以往他都是和解意搭配，解意作曲，他作词，他独自完成一条龙还是首次。莫非和解意差距太大？ “嗯，大家有更好的建议，可以优化完善。” “不不不，简直太完美了！”杜岚毫不保留，表情特别夸张，她饶有况味地看了眼善解意，“如果不是解意在，我现在都想给你一个拥抱了。” 丁飒飒附和，像发现了宝藏似的，“是啊，我一直以为老板是金牌作词人，没成想，没成想……” “没成想，作曲、编曲都是一流的，对不对？”申屠政傲娇且嘚瑟地说，“你们别忘了，能培养出解意这样音乐全能的人，会是普通人吗？” 在过去的岁月里，君羡默默站在善解意的身后，以至于很多人忽略了他。要知道十几年前，他也是被誉为最杰出的青年音乐家、钢琴演奏家的。更何况，这些年，他一直保持着精进。 咳咳咳，君羡脸上一红，话题跑偏了呢？进入商业互吹环节了。“那个，申屠，过了过了哈。” 邵玉章哈哈大笑，看着君羡和善解意，就像看着两部最伟大的作品。“不错不错，君羡，少年意气风发，当仁不让，该露锋芒且露锋芒！” 老人家太兴奋，飙了n个成语。 “我语文不好，不能写词！”善解意忽然插入，很认真地纠正，大家回过神儿来，这是对申屠政刚刚那句“解意这样全能的音乐人”的回应。在她心中，君羡一直都是高于她的。 “你们两个，就不要互撒狗粮了。”这句话，是尤利娅说的。 “狗粮，哪来的狗粮？”杜岚眨巴眨巴眼睛问。 “没看出来吗？君羡每个音符每个词，都是对解意满满的爱。”说这话的时候，尤利娅湖蓝色的眸子闪过一丝怅惋，竟是十分艳羡。 如果哪一天，凌超晗如此对她，她就没有任何遗憾了。 众人重新拿起曲谱和歌词，顿时恍然大悟，如梦初醒。如果不是刻骨铭心的爱，怎么会写出如此或荡气回肠，或婉约清丽、或绵绵切切的情思？ 也只有君羡，才能做出如此的音乐。 为什么他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他对解意爱得深沉啊！ “尤利娅，我不得不承认，你太有语言天赋和造诣了。这些言外之意，你都一一领会。我和你比，差的远了。”申屠政说道。 尤利娅没说话，如果你也曾如此爱过一个人，大抵就会明白。 君羡胸膛很热，因为有一群很懂他的人，大家一起做音乐，本身就值得浮一大白。不过赞美之后一笑而过，他又说道：“大家对于曲目的分配，还有什么想法吗？” 事实上，所有的曲目都是君羡根据每个人的特色，量身定制的，发挥了每个人的长处。 申屠政用胳膊肘撞了一下君羡，“岚后这首《山有木兮木有枝》我也好喜欢。我想唱一版男声版的。” 山有木兮木有枝，出自《越人歌》，下一句正是“心悦君兮君不知”。歌为心声，非常适用于对感情懵懂无知的善解意，所以这首歌实际上是君羡和善解意情感历程的真实写照。 “配乐中，以岚后的女声独唱为主。可以增加一版男女对唱。”善解意走到钢琴前，“你们试一试。” 说着，她已经摁下琴键，直接进入副歌。 两个人当即一展歌喉。 山有木兮木有枝， 半首越人歌。 余生不得你，少颜色。 千盏灯火， 我是这风景过客。 好听到爆！ 丁飒飒直接吹口哨了，bravo。“我的《君生我未生》，前奏想要尤利娅伴奏。” 君生我未生，对应剧本中下半部分，也就是自传里的58章。外界质疑男主沐羡配不上女主秦昕时，秦昕做这首音乐。她恨不得与男主生于同一时代，共创音乐的盛宴。 “试一试。”善解意附议。 当钢琴遇到古典意境的歌曲时，竟然毫无违和感，反而给音乐增添了更丰富的层次感。 就这样，星意音乐的每个人大发奇想，将君羡的音乐演绎出了不同的风格和版本。 各有千秋，不落窠臼。 最后这场音乐的头脑风暴，一直持续到傍晚十点多。 君羡和善解意一同回家。 走出工作室，善解意举头，望见已经十分圆融皎洁的月亮，停下脚步，“君羡，月色好美，我，好喜欢。” 喜欢这样的时刻，天上有明月，人间有音乐，知心的人在身边。 君羡捻起她的指尖，握在手心，“喵喵，我也很喜欢。” 善解意踮起脚尖，在他的嘴角轻轻一触。 你的爱，让我心生欢喜。 这样的浅尝辄止，是君羡不能满足的，他顺势而为，揽住了她的腰，整个人已将她圈入胸怀。 热切的吻如急雨，将她每一颗细胞、每一寸神经都唤醒。 水光潋滟，是她的眸子。 珠落玉盘，是他的心情。 “君羡，好喜欢你呢！” 这样的直白，是她不曾有的，也是此刻最真实的心境。 似春风拂过满目花开，若烟火盛放华光四射， 比星河璀璨比银河恒远。 “喵喵，遇见你真好。”君羡笑道。 * 接下来，星意全面运转，火速配乐，并在十一长假期间，发布了第一首歌曲小样。 其实只有很短的一小段，但一石激起千层浪，歌迷炸了！ 什么神仙歌曲啊！ 耳朵都要怀孕了！ 君羡真的是宝藏音乐大家啊！ 配乐引发了蝴蝶效应，网友对《星星的女王》关注度更上一层楼。 这还没有结束，每隔一周，星意发布一支小短乐，每次都直达热搜。网友热情空前高涨。 一个月后，《天使的黑白键》剧组扛不住了。 景耘卓召集了所有的人，包括他弟弟景耘宣。 片场死气沉沉，所有人都意识到了景耘卓的怒火和随时要爆发的情绪。 “说话啊？电影还没上映呢，就被人吊打吗？” “大家各个都是一线名导、一线明星，也走惯了红毯，享受尽了镁光灯。要流量有流量，要公关有公关，怎么就干不过那个小成本的电影呢？” 金导硬着头皮答复：“景少，我们都忽略了这一块，我们拍的是一代音乐大家，音乐才应该是电影的核心和灵魂。除非我们在音乐的层面扳回一局，否则《天使的黑白键》恐怕难敌《星星的女王》啊！” 242 只可到此，不可逾越 作为一部以音乐家为主题的电影，音乐一定是核心和灵魂。超越《星星的女王》的唯一途径，就是音乐上碾压。 景耘卓认同这种做法。他扫了一眼一言不发的景耘宣，“耘宣，你来！” “我……我来什么？”景耘宣就差翻白眼了，和他毛关系！ “配乐！”景耘卓的话里，透着不容置疑。 景耘宣梗着脖子，想骂娘，“我是演奏家，不是作曲家。” 更不是音乐家。 景耘卓磨牙，恨铁不成钢。若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一巴掌就扇过去了。他很想说，“你特么是乐君羡师兄，你特么压了他很多年，到这个节骨眼上，给我装怂！” “景少，天下金派词人、金牌作曲不胜枚举，你一声高呼，还不得无数人给你送上曲谱！”花旦女主说道。 且不论金派词人、金牌作曲有没有档期，单是这笔费用就很巨啊。 本来电影在选角上就昂贵，全世界取景又是不菲的开销，再加上顶层配乐，又特么超支了！ 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已经没得选择。 景耘卓忽然有点后悔，他为什么意气用事，非要拍一个钢琴少女的故事呢！ 这不是没事找抽、和钱财过意不去吗？ 凭着景家多年在娱乐圈的影响力，加上景耘卓重赏之下，集齐了一批作词作曲家。 可当他们听到了君羡的网络小样时，一个个由期待变为激赏。 “景少，对方用音乐立了一座五指山，你只可到此，不可逾越。” 这是相当高的评价。 音乐的题材、形态有无数组合，但在大电影的框架和主题下，《星星的女王》做到了最好。 “夕爷，圈里人都唤你一声夕爷，难道你写不出比她们更好的音乐吗？”景耘卓知道对方的音乐好，可也没想到在内行人眼里，竟是如此出色。 夕爷，名丛夕，是当代中国风作词人的开山鼻祖。 丛夕摇了摇头。 另一个作曲大师，创作了无数流行金曲的陆冬辉，举了个例子。“景少，这就相当于崔颢《黄鹤楼》在前，就是李白来了，也不过是个搁笔不写的局面。《星星的女王》配乐就是那崔颢的《黄鹤楼》。” 千年以前，崔颢游黄鹤楼，当下提笔赋诗。宋代严羽《沧浪诗话》谓：“唐人七言律诗，当以崔颢《黄鹤楼》为第一。” 相传李白登黄鹤楼本欲作诗，因见崔颢此作，为之敛手，大呼“一拳捶碎黄鹤楼，一脚踢翻鹦鹉洲，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然后搁下笔，不再写了。后来，李白心有不甘，仿照《黄鹤楼》写了一首《登金陵凤凰台》，以经典向经典致敬。 名家言及至此，景耘卓几乎放弃挣扎，“夕爷，辉总，你们号称‘冬邪夕毒’，叱咤流行乐坛二十年。难道还比不得两个年轻的后辈？” 陆冬辉丝毫不以为意，“景少，长江后浪推前浪，他们是我见过的最值得尊重的后浪。事实上，我十分希望有机会能和他们一起合作，激荡出更多的火花。” 丛夕也笑道：“辉总，我相信，那绝对是另一段佳话了。” 陆冬辉昔日与景耘卓有交情，他又说道：“景少，超越《黄鹤楼》的办法，就是不写《黄鹤楼》。天下名楼那么多，你还可以写岳阳楼，写滕王阁啊。” 为什么一定要竞争？为什么要和《星星的女王》一较高下呢？ 景耘卓忍不住又瞪了眼自己不争气的弟弟，缓缓吐了口气，“夕爷，辉总，既然来了耘光一趟，留个名吧。” 言下之意，随便出手写写，写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挂上“冬邪夕毒”的名号。 要营销啊！ 送走了丛夕和陆冬辉后，景耘卓和景耘宣回剧组。 景耘卓的助理走到近前，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景耘卓黯淡的眸光一亮，说了一个字，“请。”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聂立新。他的身边，还跟着唐歆玥。 唐歆玥清癯了一些，但配上精致的妆容，让人眼前一亮。眼尾一点橘色眼影，眼线微微上挑，一双眼睛生出了性感妩媚之态。 她目不直视，看都没看景耘宣一眼，仿佛根本不曾认识他。 景耘宣不落神色地垂了头，心脏漏了一拍。这个小妖精，莫非故意这样吸引他的？ “聂总此来，所谓何事？”景耘卓问。 “我为景少而来，急景少之所急。” 聂立新大马金刀地坐下，径自点燃了一根烟，吐出一个烟圈。 唐歆玥坐在了他身边，距离隔着一拳。聂立新皱了下眉，唐歆玥全然没在意。 景耘卓浅笑一声，声音中透着一丝嘲讽和不屑，“连‘冬邪夕毒’都自愧不如，聂总会做的更好吗？” 聂立新以粗大的神经合盘接受，“景少，如果你花多年时间研究一个对手，揣摩一个对手，试图超越一个对手，那么你就可以做到。我，和我身边的唐小姐，就是这么做的。有没有勇气，赌一把？” 激将法！ 偏偏有人就很受用。 “我有什么不敢的？你聂立新也曾在乐坛留下传说，再创一个传说又有什么？”景耘卓道。 聂立新起身，伸出友谊之手，“那么景少，合作愉快。《星星的女王》纯音乐至少八首，主题曲、片尾曲、插曲共计六首，合着一张专辑。我需要三个月的创作时间。” “三个月！电影都上映了，黄瓜菜都凉了！”景耘宣第一时间跳脚了，还不忘瞟一眼唐歆玥。 聂立新唇角微勾，“一年出一整张专辑的音乐团队有多少？凤毛麟角。我只要求三个月，已经是夙夜不怠、风雨不息了。景二少，网络上有句话怎么说来着，ucanuup。你能你上啊！” 景耘宣：“……” 景耘卓收去了冷嘲热讽之色，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正色向聂立新道：“聂总，眼下已近十一月，真要三个月，连春节档都赶不上了。不瞒你说，我与大投资商签订了对赌协议，对于影片杀青、上映、票房都有严格的要求，否则，巨额赔款就够你我喝一壶了。进度上，再赶赶。” 243 首映式开始，中国版雨人 邵立新深深看了一眼景耘卓，他以为景家家大业大，电影以景家耘光和澜光投资为主，不曾想背后还有投资商。 不过也没关系，毕竟演员阵容在那呢。光是帝后们的粉丝量，也足够堆出票房了吧。 “好，景少，两个月，不能再快了，经典是需要时间打磨的。” “好。” 聂立新离开，唐歆玥随后跟上。 景耘宣送了出来。“聂总，可不可以借唐小姐说句话？” 聂立新“嗤”了一声，“景先生，这句话憋在心里很久了吧？不过，我也做不了主，你问她。” 唐歆玥颇为感激地看聂立新一眼，随后不动声色地说：“景先生，我们好像没什么可说的。”她头也不回，走地决绝。 景耘宣直接拉住了她的胳膊。“聂总，借个光。” 聂立新在他们身上逡巡一眼，先走了。 “景先生，我与你的恩怨，已经一刀已断，你这样拉拉扯扯成什么意思？” 景耘宣用了力，手指捏上她的下巴，“你打扮成这个样子，不是给我看的是什么？我现在看了，你还要怎么样？”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景先生，你到底想怎么样？”唐歆玥甩甩头，倔强地挣脱开来，“是你放弃了我，现在我走自己的路，过自己的生活，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景耘宣没说话，拉扯着她到了楼梯口，直接将她抵在了墙上，整个人覆了上来。 “你……” 声音被吞没了，但唐歆玥再不是从前那个唐歆玥，她发了狠，一口咬下去。 口腔里有血气弥漫，唐歆玥直接咬破了他的唇。 景耘宣还未领略过她带刺的一面，征服欲在心底升起。他又去扯她的袖子，一小段手臂露在外面，上面伤痕累累。景耘宣瞳孔一缩，在伤痕之间，他看到了针眼。 “唐唐，你……” 唐歆玥咬着自己下唇，心头刺痛，狠狠撞着他的肩膀跑开了。 * 电影的拍摄在紧锣密鼓中进行。 小女主的戏份已经杀青。 今天拍的戏份是在帝大的艺术特招面世，所以剧组和帝大打了招呼，在这里取景。君羡就顺便过来看看善解意，在艺术学院的教室见到了厉安。 然而，这不是重点，重点的是厉安身边的女子。 整张脸是熟悉的，但换了妆容感觉完全不同。狡黠灵动的大眼睛，戴了一双琥珀色的美瞳，像一双小猫眼。发型是黑长直，穿着赫本风的黑色连衣裙。 当善解意看她时，她躲在了厉安后面，目光闪烁，带点怯怯的生涩。 厉安说：“喵喵，还记得我们的口号吗？巴赫不是……” 她身后的女子小声接道：“巴赫不是消息是大海，秦昕也不是小溪是大海。” 往事历历在目，善解意不禁捂住了嘴巴。 那种感觉很奇妙，就像对着镜子看到了自己。 君羡笑了笑，捏了下善解意的手指，“喵喵，你感觉怎么样？” 善解意回过神来，“就像是……镜像的自己。” 这回，那女子落落大方从厉安后面绕出来，“意意，你看我还合格吗？你可不知道，我对着你的视频，你的照片，临摹了多少次。人设形象、性格分析写了不知道多少页纸，诺，”她说着还原地转了一圈，“瘦身十斤。我们做艺人的，已经够瘦了，你比我还瘦。” 说话的人不是柳建仪又是谁？ 为了拿下秦昕这个角色，柳建仪下了无数功夫。 她没说的是，因为善解意比她年轻，她们的皮肤状态不同，为了呈现如善解意一般胶原蛋白满满的模样，她第一次去给自己打了水光针。 要知道，她入圈就以原生态东方美女著称，并声称从不整容的。 善解意歉然一笑，“我争取，以后吃胖点。” 她因为常年饮食单调，所以体质偏瘦。其实现在在君羡的改良下，已经好了很多。 “君羡，这就要看你的了。”厉安笑的意味深长，那是爱的滋润。 柳建仪拉住了善解意的手，知道她已经不抗拒肢体接触了，“意意，其实减肥瘦身、形象上下功夫，都是基本的要求。其实最考验人的还是精神状态。我去了一趟福利院，和那些孩子们相处了两个月，我懂得了很多。” 她无法忘记，那些孩子们纯真的眼睛，对光和美好事物的渴望，而笼罩生活的始终是优胜劣汰，他们寄希望于领养，渴望救赎。 厉安和柳建仪合作很多次，明白她的心意，“君羡，说这么多，无非就是爭取一个角色。和你们沟通中，我也意识到，在你们心里最合适的才是最好的，但如果合适的前提下，还自带流量不是更好吗？毕竟，那边可是清一色流量加持，帝后组队。相信我，建仪不会辜负你们，她会和你们的音乐一样，成为整部电影的……点睛之笔。” 善解意澄澈的小猫眼，看着柳建仪，“建仪，这不是我们第一次合作，也应该不会是……最后一次。” “谢谢，谢谢！” * 《星星的女王》元旦正式杀青，进入了后期剪辑。 于此同时，《天使的黑白键》也杀青，其插曲首次对外公布。音乐很是动人，尤其女声唱腔，还加入了一点昆区元素，音色嘛，有人称直追杜岚。 只不过，耘光剧组卖了一个关子，没有公布演唱者。 网友纷纷猜测，插曲尚且如此动人，那其他的原声大碟、主题曲岂不是更加惊艳？这让《天使的黑白键》扳回了一点局面。 年关将近，两部电影很有默契地选择了春节档。 腊月的最后几天，《星星的女王》开启了全国首映式。 首场毫无例外地选择了帝京，并在央视六套电影频道播出。 这一天，厉安携全部主创人员，君羡携星意的实力唱将也参加了。 倒是善解意，因为染了风寒，由韦琳琳照顾，没来现场。 主持人的第一个问题，是问导演的。 “厉导，这些年您一直在好莱坞打拼，是什么让您决定回国拍摄、亲自坐镇的？” 厉安接过了话筒，目光向着大屏幕，“归根结底是好故事、好剧本，君羡给了我一个相当大的惊喜，我甚至觉得这个故事会成为中国版的《雨人》。” 244 他的缪斯，超逸来电 中国版的雨人！只一句话，厉安对电影的野心和抱负，不可谓不宏大！ 主持人张大了嘴巴，翕动了一下，“我们知道，《雨人》可是荣获了奥斯卡大奖！” 恍然之间，主持人意识到，厉安不是第一次冲击奥斯卡了，上一部《止战》获得了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提名。这样说来，《星星的女王》再次冲击奥斯卡，也不是没有希望。 “那我们祝大电影大卖特卖！”主持人很激动，像要见证一个奇迹似的，她将问题抛给了柳建仪。“建仪，据我所知，为了这个角色你下了很多苦功，是什么让你对此志在必得的？” 柳建仪对着屏幕，和观众打了个招呼，“某一天，我们可爱的厉大导演，给了我一个剧本。具体来说不算剧本，它更像……一本自传，厉导说你看看。我一打眼，《星星的女王》，哦，女性题材，从名字上看就挺有意思。全篇二十万字，这个长度对于一般剧本来说，已经算长了，但我几乎一口气没停就看完了。” “特别好的剧本，特别治愈的故事。自闭症天才少女，以音乐为媒介，最后携手她的蝴蝶之手钢琴先生，走向事业巅峰。我马上想到了拍成电影，它一定会受到大家的喜欢，这样的故事，这样荡气回肠的情感，也值得走向大屏幕。这里，我真的特别感谢君羡，他不仅是这部电影的第一编剧，还是电影的音乐总监。” 近年来，无论大荧屏还是小荧屏，ip影视化过程中，总是被无脑编剧一通魔改，观众苦于编剧久已。而《星星的女王》，在好剧本加持下，规避了这种风险。再加上厉安名导，让人愈发期待。 主持人转向君羡。 这个昔日意气风发的青年钢琴家，而今已过了而立之年。得岁月眷顾，他颜值依旧，阅历与智慧让他双眸深邃，主持人快要移不开眼。 “我对建仪刚刚一句话，特别认同。这期节目之前，我也买了一本《星星的女王》书，好看！刚刚厉导和建仪没谈，但我知道这写的分明是国民钢琴少女的故事。那么，君羡，什么契机，让你想到写一本书呢？” 时光悠悠，打通了一条隧道，通往相遇的最初。君羡笑了，那一刹，主持人只觉得，一念花开。 “为了纪念。也为了让大家，了解一个更真实的国民钢琴少女，希望大家更多地关注和解意一样的人。”君羡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提及善解意，他的眉眼也温柔三分，“至于拍成电影，这完全个是意外惊喜。我只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发给厉导看看，没想到厉导也很感兴趣，于是，一拍即合。” “这个，我要补充一下，”厉安接进来，“我和君羡早在茱莉亚学院时就相识了，我亲眼见证了君羡的才华，那时他为《止战之歌》填词，文采笔力至今让我折服。加上故事本身的反转跌宕，在君羡笔下生出花来。” 翩翩君子的君羡，此刻也禁不住，玉面之色中多了淡淡的红晕。“厉导，咱们自己人就不必……” 幸而主持人控场能力比较强，“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君羡和厉导惺惺相惜。君羡，我之前听说，这不电影所有的配乐，都是你亲自完成。哇哦，真的很厉害，这不是心中有缪斯，下笔如有神？！” 缪斯是谁，不言而喻。 君羡竖起大拇指，给机智的主持人点赞，“解意常说我是她的缪斯，其实她才是我的缪斯。解意的大脑，解意的才华，是我望之不及的。她可能只要一个夜晚，或者两杯酒的时间，谱完一支专辑。她的出手水准，相信你们都看到了；但我不行，我要揣摩很久才能下笔，而且我做这一切时，都在听她弹得琴音。” 话音才落，申屠政拍拍肚子，“你们要习惯，君羡随时随地撒狗粮，我们都见怪不怪了。这不，我饱了。” 主持人掩口而笑，这种轻松的对话氛围，让人很舒服。 “说了这么多，我想大家一定对电影充满期待了吧。下面请看长达两分钟的宣传片。” 屏幕切换，大家举目观看。 两分钟里，将秦昕和沐羡的孤儿院相识、秦昕过目不忘的天赋，考入顶级学府，参加国际赛事，举办首场卡耐基演奏会全部呈现。配上沉浸式的音乐，让人充满遐想。 首映式进入尾声。主持人问：“申屠、岚后、飒飒、尤利娅，我看大家都在大电影了贡献了优美的歌喉，你们对电影、对剧组或者对星意，有什么想说的吗？” 星意旗下几大签约艺人轮流说话。 申屠政：“祝大电影大卖，当然也祝我们的专辑大卖！” 杜岚：“岚尼斯特家族家族的宝宝们，记得支持正版哦，支持正版国民钢琴少女的故事。” 杜岚的粉丝，以前自发称为岚迷。杜岚觉得不够拉风，从《冰与火之歌》中借用了兰尼斯特家族，改成了“岚尼斯特家族”。她是全场唯一一个cue了另一个剧组的人，天后有个性，我行我素，言为心声。 丁飒飒：“我加入星意这个大家族比较晚，但这个团队永远充满活力。我希望未来可以产出更多的音乐作品献给到大家。” 尤利娅：“今天，解意没有来，因为有点风寒。我希望她健健康康的，和我们老板永远幸福。” 解语花的尤利娅，总是这么贴心。 最后，是君羡的总结陈词：“《星星的女王》会在全国十二城举办首映，届时要邀请一些媒体、影评人观影，完整影片，希望能给大家带来快乐的观影体验。” 电影频道的直播，到此结束，大家纷纷离场。 君羡是和申屠政一道出来的。 “解意到底怎么样了？”腊月的天，才到户外，冷风便如刀子似的钻进脖子里。申屠搓了搓手。 “医生让静养。我这就回去换琳琳，琳琳帮忙照顾着呢。” 手机的铃声响了，是申屠政的。他摸索出手机，来电显示是凌超逸。他顿时心情大好，“我家总裁难得主动给我打电话了。” 君羡撇撇嘴，戏谑好笑地问，“当着她的面，你敢这么叫吗？” 申屠政一个战栗，那是绝对……不敢的，简直自找毁灭。他摁下接听键，切换了温柔声，“喂超越，什么事？” 手机的那端，传来不容转圜的声音，夹杂着风声，“给你半小时，出现在我面前。否则，以后就不用出现了。” “超逸，你在哪？我马上过去！”申屠政说着，看了眼手机屏幕，此刻是晚上九点十分。“君羡，你载我一程。哥们还不会开车呢！” 245 快速奔跑的凌天集团 说起来太特么尴尬了。 申屠政以前没车，屌丝一枚。后来加入星意音乐，忙着录音乐，参加综艺，还接了代言，没来得及学车。 君羡给他一记眼神杀。 他归心似箭，还待回家照顾善解意呢。 “君羡，我的好老板、好兄弟，这耽搁这会儿，一分钟过去了。现在打车不好打，你载我一程也算顺路。我明年给你好好打工！” 说的好像君羡是无良资本家似的。 其实，凌超逸报的地名是凌天双子塔，东三环，两年前他和善解意去参加演出，也算缘分。 “说过的话，要记得！” 君羡开着车，载着申屠政，堪堪在半小时后，到达了凌天双子塔。 申屠政屁颠屁颠跑下车，从前车窗向君羡抱拳，“兄弟，大恩不言谢，我去了。” 君羡挥挥手，快走吧，聒噪。 他径自开车先离去。 申屠政小跑奔向a塔的大堂。5a级写字楼，都装了人脸识别系统，他进不去，也懒得登记上去，就想让凌超逸下来接一下。 电话还没打出去，高区电梯厅走过来两个人。 男子身材高大，颀长，臂间挽着笔挺的大衣。他披上了大衣，向着身边的女孩微笑。女孩有一张明艳的脸，下巴微微翘着，她看到了等在大堂的申屠政，眼睛眯了眯。 凌超砚和南乔楚。 “诶，那不是《心动》综艺和超逸组cp的……那个歌手吗？”南乔楚明眸善睐，将“心动”、“组cp”咬地很重。 果然，凌超砚的注意力被她吸引。顺着她所指，凌超砚看到了申屠政。 他不认识申屠政，但他知道他妹妹以前喜欢乐君羡。那个男人在他看来，不过是生了一副好皮囊，才把他妹妹迷地团团转。而申屠政，连好皮囊都没有。 凌超砚走到了申屠政跟前，像法官宣布一项结果。“来找我妹妹？我不管你们谁心动，凌家千金不会和一个默默无闻的娱乐圈小子在一起。” 高高在上，冰冷至极。 申屠政呼吸一滞，慌乱之下屏幕亮了，他摁了留言。 “给你半小时，出现在我面前。否则，以后就不用出现了。” 凌超砚大为震惊，那个质疑他、反对他、毫不留情面的妹妹，和别人……这么聊天吗？ “抱歉，除非超逸让我走！”申屠政不卑不亢，回敬回去。 “保安，人在哪里？”凌超砚唤保安。 恰此时，凌超逸又说话了。“申屠政，你是蜗牛吗？顶层来找我。” 申屠政挺直脊背，无视凌超砚和保安，向大堂内部而去。 装x没持续三十秒，进了电梯，发现根本摁不动。刷卡到达指定楼层。他又拿出手机，给凌超逸留言，“在顶上帮我摁一下。” 作为国内顶级超5a甲级写字楼，建好之初，被未来的演唱巨星申屠政乘坐。20米每秒的速度，申屠政瞬间感受超重。 等到了顶层，他要吐了，脸苍白。扒着垃圾桶缓一回，微信里传来凌超逸绝望的声音，“申屠政，你再不来，我快要冻死了。” 申屠政精神了，他转了一圈，发现顶层之门。 夜幕之下，星空之下，凌超逸站在天台，手里拿着个啤酒罐。 见到申屠政瞬间，啤酒罐落地，凌超逸像个小女人似的，“你怎么……才来？” 感应灯全部亮起，申屠政看见凌超逸所站的部位，有四五瓶瓶罐。她的脸被风吹的红红的，嘴唇干裂，难怪说话都瓢了。 大晚上的，凌超逸一个人在天台喝啤酒？ “超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申屠政去拉她的手。 冰冰凉，完全失去了温度。申屠政又是一惊。怎么会如此狼狈？ “申屠……”凌超逸扁扁嘴，是那种小孩子见家长，委屈巴巴的表情。她倒了下去，在脸部即将和大地亲密接触时，被申屠政捞起，圈入怀中。 “超逸，到大厦里面去。” 一个公主抱，申屠将凌超逸从天台抱到了走廊。凌超逸长在了他身上似的，两双快要冻僵的手，插进了他的袖口里。虽然冷地一个哆嗦，申屠挺住了。 真好，他喜欢的姑娘也有需要他的时候。他不是一无是处，他还有用。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温度在一点点回归身体，凌超逸吸吸鼻子，鼻音很重地回答：“我哥哥，再把凌天集团推向深渊。我不愿意看到这个局面，阻止他们，可是没人听我的。我爸爸也被暂时的成绩，冲昏了大脑。” 正所谓隔行如隔山，申屠政也没过多关注凌超逸的家族企业，他爱的是她的人，又不是满身的财富。 他握着她的手臂，眼底凝了深深的柔情，鬼使神差地刮了下她的鼻子，“什么成绩，让你爸爸无视了你这个掌上明珠的意见？” 凌超逸大概在冷风中吹久了，反应都慢了半拍，对于这个有点冒犯的、暧昧的动作全部接受。“申屠，你知道去年，凌天集团的销售额吗？” “你告诉我！”申屠政说，带点邀宠的意味。 “两千亿。”凌超逸极其平淡地说出来这个数字。 “两千……亿？”反应过来的申屠政，差点跪了。omg，天文数字，不对比不知道，他何等贫穷。 凌超逸翻个白眼，没见过世面！“只是销售额，又不是利润。我哥哥对这个成绩不满意，他提出了三年万亿的目标。实现目标的方法就是，全国拿地，联合开发、快速周转、坚持并购。他以为和南氏合作就多了一个大筹码，磨刀霍霍大展拳脚。” 凌超逸每说一句话，申屠政就被洗脑一遍，内心波涛汹涌。连刚刚凌超砚的无礼，都不那么难接受了。 特么凌超逸在天上，他在尘埃里啊！ “万亿我没有概念，如果能实现，凌天将是当代最了不起的房地产私企了吧。” “做梦啊！高速发展是建立在大规模和高杠杆基础上的，高杠杆背后是高负债。在这个靠天吃饭的行当，一旦资金断裂，凌天集团将万劫不复！” 所有人都做着万亿的春秋大梦，只有凌超逸保持冷静的稳扎稳打。 众人独醉她独自清醒！ 246 君羡，你什么时候娶我呀? 凌超逸的痛苦，申屠政不是很能理解，这是独属于富豪的凡尔赛。“你不用担心，如果真有那一天，我养你啊！” 他现在是一个有作品、有流量的歌手了，可以向他喜欢的人许一个未来。 凌超逸“吃吃”地笑，她不相信“我养你”这种鬼话，她从来都是靠自己。霸道女总裁不是叫着玩的。 “申屠，我喝了酒，不能开车，你送我回去。” 幸好没耍酒疯，理智也还在线。 然而申屠政回给她的是“嗯，哦，哈哈。我不会开车。” “想什么呢？让你当司机开车！” 申屠政要哭了，涨红着脸，“没有驾驶本，不会。” 凌超逸：“……” 原来不纯洁的那个人，是我吗？ 最后的最后，两个人叫了个代驾。 申屠政失去了一个在女神面前表现的机会，全程凌超逸都不想理他。 凌超逸住的公寓叫凌天·华庭，是凌天集团自己开发的，也是几年前有名的高档社区。 从地下车库进入，凌超逸迈着虚浮的脚步，一半力道压在了申屠政身上。“这个小区，还是我负责营销的。那时候姐才二十岁，还在读大学呢！一转眼，八年哦不九年了！” 那逝去的都是她的青春啊！ 申屠政搀着她，内心百感交集，“嗯，生在罗马的人，你好。” “哪有天生在罗马的人，我不要努力吗？我自己凭本事考大学，一边读书一边在家族企业从基层干起，营销节点卡上的时候，不眠不休。谁不是负重前行。” 这些话以前凌超逸不会和申屠政说，可自从杭州售楼处事件后，她乐于和他吐槽，这样她就会轻松一点。 两个人进了电梯，刷卡到达楼层。 “超逸，谢谢你愿意和我说这些。以后我就是你的……吐槽机，负面情绪净化器。”申屠政特实诚地说道。 凌超逸的家已经到了，申屠政止步于房门外，再往前就要逾界了。 “超逸，我回了，你，晚安。” 凌超逸拉住了他，身体靠近了一些，呼吸之间还有啤酒味，她的瑞凤眼透着魅惑，“家里还有上好的红酒，我还没喝够。” * 君羡回到了家。 韦琳琳捧着个电脑在办公，不时在善解意头上摸一摸。善解意睡的不太好，梦里都是皱着眉。 “琳琳，念念怎么样了？” “药都吃了，出了一些汗，应该没大问题了。” “接下来，换我吧。”君羡再一次意味着家里的两居室不够用了，留客人宿一夜都没地方。“琳琳……” 韦琳琳细长的眉眼，揉着细碎的光，那是恋爱中特有的幸福，“先生不用担心我，有人来接我的。” 善解意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琳琳姐，你有了吗？” “快快躺下，”韦琳琳小心地扶着她靠床靠坐着，“你这么说，人家要误解了呢。” 君羡想起了以前，他们进入摩登音乐，田勋说要给她安排经纪人，她冷不丁冒出一句，“我有了”。当时田勋头好大，比万圣节的南瓜还大。 “那你，有男朋友了吗？”善解意又追问了一句，她的小猫眼里满满的都是在意。 “是啊，有了。想有个家了。”曾经在孤儿院长大的韦琳琳，最渴望的莫过于一个平凡却幸福的家庭，养父母给了她爱，现在程叙给了她一颗炽热的心。“所以，不用担心我晚上一个人回家咯。” 平淡的幸福，莫过于天黑有灯，下雨有伞，有人相携一路同行。 “真好。”善解意笑笑，每个她在意的人都有好的归宿。 君羡送韦琳琳出去，社区门口处，程叙已经开车等在那里了。 他回家后，又和善解意说了会话。 “首映式怎么样？” “挺好的，大家都念叨你，希望你早点好起来。” 善解意揉揉太阳穴，“不发热了，就是头沉沉的，好像大脑重千斤。”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君羡现在简直对“大脑”一词敏感，他将善解意的手放在掌心里，试探着问：“喵喵，那么重啊。那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没有这天才的千斤大脑，没有特殊的记忆力，你……会怎么样?” 这个假设很奇怪哦。善解意眨眨眼，很严肃地想了想，“那你还要我吗？” 君羡以指腹拂了一下她的脸庞，“当然，你是我的宝，我要一直和你在一起的。” 得了承诺，善解意开心了些许，不过她的思维一项是严谨的，又追问道：“没有特殊记忆力，会不会记不住曲谱啊？” “怎么会呢？那些没有特殊记忆力的人，也出了很多音乐大家、知名演奏家啊！”君羡将小姑娘揽在自己的肩头，心中想着要用一生呵护她。 是的，自古以来天道酬勤，多少天才泯于历史长河，唯有持之以恒的努力和方法，才能站在高峰。 善解意听了他的话，心头泛起阵阵的甜蜜，小猫眼灼灼其华，“可是如果我又肯努力，又有记忆力不是更好吗？它是我的技能，和我的五官、四肢是一样的，不可分割。” 话已至此，君羡别办法再问下去了，他只是揉顺着她的长发，一下又一下。 善解意若有所感，抬头凝视他，“君羡，你好奇怪，为什么这么问？” 君羡微不可查地跳了下眼皮，“没事，喵喵休息吧。今年我们没法回老家了，让爸妈他们过来，咱们一起去电影院看大片。” “又快一年了，君羡，我马上就二十一岁了。”距离她和阮清音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其实那个约定已经不算数了，因为他们已经公开。可是她觉得还不够，“君羡，你什么时候娶我呀？” 君羡：“……” 心头的火猛地窜起了多老高，这大半夜的，小姑娘撩人不偿命啊。他这个黄金单身汉等了多少年，盼了多少年，盼小姑娘长大，望眼欲穿。 最后，君羡长舒了一口气，压下内心的躁动，“喵喵，等你毕业了，我们就结婚。” 善解意说，“那下学期我就去申请，提前毕业。” 她迫不及待，做她的新娘。 247 除夕之夜，登录春晚 《星星的女王》和《天使的黑白键》几乎同时举办首映式。 但不同的是，《星星的女王》播出的是完整影片，媒体、影评人和少量观众几乎全员交口称赞，并热情充当了自来水，在豆瓣、烂番茄、微博等各大平台安利。 《天使的黑白键》播出了两分钟的精彩预告片，以及那首放出了小样儿、女声堪比杜岚“小红莓腔”的插曲。但剧组增加了主演艺人与影评人和观众的互动，这让粉丝大为受用。 所以，截止到目前，两部电影几乎不分伯仲，齐头并进，都安排在大年初一上映。 * 小年的时候，阮清音和乐城来到了帝京，一起过年。 这诚然有善解意感冒未痊愈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善解意和君羡，获邀出席春晚。 善解意有两个环节要出席，一个是作为科研人员的身份，一个是作为参演艺人。表演的环节，他将和君羡罕见同台。 腊月二十八的时候，君羡带着善解意去参加了祥云小镇的国潮创意大集，买了大堆的年货。阮清音和乐城老两口看着前面的小两口，喜不自胜。 腊月二十九，也就是除夕的白天，飘了一点小雪。乐城念叨着瑞雪兆丰年。 午饭刚吃完没多久，善解意就催着君羡贴对联。 他个子高，手长腿长，踩着凳子几乎就能够到门顶，对着门框比对了一下位置，再问善解意：“歪了吗？” 善解意扶着凳子，仰着脑袋看门上面的对联：“右边高了一点点。” 君羡便把右边压低一点点：“现在呢？” 小猫眼一眼就看出完美的对称，她笑笑：“可以了。” 君羡把红底描金字的对联贴好，转身就看见善解意正朝他张着手臂。 “喵喵，做什么呦？”君羡问。 善解意特别乖地回答：“保护你啊。” 君羡踩在凳子上，看着小猫女一本正经接人的模样，好笑：“你的君羡还怕会摔吗？” 他一脚踩下去，把傻乎乎去扶他腰的小猫女抱住，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善解意的脸上立刻飞了一点桃花。“别让你爸爸妈妈看见了。” 好吧，那两位老人家躲在门缝里偷着瞧呢，快没眼看了，天天在一起如胶似漆，却依然如新婚般甜蜜。他们能怎么办？只能认了呗。 * 下午时候，全家一起包饺子。因为晚上要去春晚现场，回来估计会很晚。所以提前包完，冻起来，到时候直接煮了就能吃。 善解意从来都是远庖厨的，有些生活技巧她实在匮乏。可今天，当着公婆的面，她想表现一下，就让君羡教她。 “你看，这样，”君羡边示范边说，“饺子皮放入馅，馅放少一点，对折并封口。这是最简单的半山饺子。” 君羡做的饺子圆润又好看。 善解意呢，笨拙地抿着三鲜馅，第一次漏油了；第二次，馅少的可怜，总算捏上了。 “念念，馅儿太少了，味道就淡了。”阮清音提醒。 善解意睫毛垂下一小片弧度，她极认真地回忆君羡包饺子时的模样，呼吸都是静静的。这回饺子圆滚滚，可是馅儿沾的到处都是。 “怎么这么难哦？” 弹钢琴的手遇见饺子，就像秀才遇见兵了，怎么也搞不通。 乐城在旁边打圆场，“念念，老天嫉妒你的才华，把天赋都给了音乐和数学。要不歇一会，君羡包就好了。” 善解意脸上有点痒，手背在脸上揩了一下，沾了白面，像个白脸猫。 君羡宠溺地勾唇一笑。“爸说得对，总得给别人一点希望嘛。喵喵，我给你变个戏法。”君羡将四个半山饺子封口朝外，互相压着摆成圆形，放在掌心，将圆形饺子的边缘捏好。 四个饺子组成了一个铜钱状。 好神奇！ “第二个饺子，葵花饺子。”君羡又在一块饺子皮的中心放入馅，另外拿一块饺子皮覆盖在上面。将两张饺子皮叠起来的边用手指捏薄，再捏成穗状的花边。 “飞鸟饺子！”饺子对折，两端恰似展翅飞翔的鸟儿。 四喜饺子！ 鸳鸯饺子！ 牡丹饺子！ 包出了饺子的奇形怪状盛宴！ 善解意目不暇接地盯着一个个新包好的饺子，居然这么多花样。“君羡，好厉害啊！” 谁嫁了你，一定是最幸福的人。 * 晚上，一家人赶往春晚直播的现场。君羡开车，善解意坐在副驾驶。 两个老人家坐在后排窃窃私语。 “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看他们两个，就是不说话，彼此给个眼神，也挺舒服。”乐城说。 当初阮清音担心他们一时冲动，不明白爱为何物，现在似乎，完全是杞人忧天。“只要他们过得好，那我也一切就好说。” “岂止过得好啊，两个人就是互相旺的。这小事业也蒸蒸起步，我们都跟着沾光，一起去看春晚了。”乐城想到这件事就高兴，等回了老家，足够成为谈资，和那些老伙计们显摆了。 阮清音：“……” 忽然就有点“嫌弃”自家老公没见过世面了，春晚啊，她年轻的时候想去看就能看。 “看春晚有什么，上春晚，而且还两次登台，这才真正了不起呢！” 老两口嘀嘀咕咕，与有荣焉，还以为前排的年轻人听不见。善解意听力那么好，此刻瞄了一眼君羡，脸上更加热了起来。 * 到了现场，按照节目组给发的邀请函，一家四口都是非常靠前的好位置。 春晚在一片歌舞中拉开了序幕。 大概在一个小时之后，春晚进入了表彰的环节。 有各行各业的精英，善解意和帝大陈教授一起作为“科技的脊梁”登台的。 大屏幕上出现了“九章二号”113个光子144模式干涉仪的实验投屏。央视主持人说道：“新一代量子计算机‘九章二号’，处理特定问题的速度比目前全球最快的超级计算机快10的24次方倍，也可以说是亿亿亿倍。在这项领先世界的科技，我们离不开那些科研人员的呕心沥血，来自帝京大学数学学院的陈教授和艺术学院的善解意，我们把鲜花和掌声送给他们。” 这一刻，陈教授和善解意并肩而立，接受全世界华人的瞩目。 陈教授的讲话非常短小，“我在数学和量子的交叉领域研究多年，我的学生善解意才两年多时间，但她做出的贡献丝毫不低于我。这让我想起一句话，年轻人，愿乘前人跬步，展望吾辈千里！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但终究是属于你们这些后浪的。” 陈教授说到后面，声音都有点发颤。那是希望之光，那是不可限量的未来。 台下是热烈的掌声。 主持人绕到了善解意身边，向观众介绍，“今年的解意真的很忙。她创立了自己的音乐厂牌，在东西方文化之间架起一座桥梁；参与了量子计算机‘九章二号’的研发，成为‘星星的孩子’自闭症儿童慈善基金大使，同时荣获了联合国和平大使，以及2017年感动中国人物。我有时候在想，她是怎样分配时间，完成这些，每一项都堪称影响时代进程的事情。解意，和我们说说吧。” 善解意接过了主持人的话筒，其实还有点紧张，这次忘记了让琳琳姐帮忙写稿子了。“就是……那样坚持吧。做喜欢的事，就会投入无限的热情。” 沉默，善解意左顾右盼，没词了。 台下又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下面，请国家科学院院士，为陈教授和善解意颁发共和国勋章。” 248 温柔的夜，君意圆满 科学院院士为陈教授和善解意颁发了荣誉的勋章，并合影留念。 而后，善解意被留在了舞台上。 “解意，自从全球巡演之后，你很久没有登台了。我们知道你在忙于量子计算机的科研。那么，今天想给我们带来什么？” 目光穿透晚会现场的广阔空间，落在那熟悉的角落。善解意的回答，总是那么言简意赅。“《山有木兮木有枝》。” “好，下面有请乐君羡先生登台，合唱一曲《山有木兮木有枝》。”主持人手一扬，将舞台留给 穿着黑色西装，围着一条红围巾的君羡，登上舞台，话筒轻轻放在嘴边。 于此同时，善解意已经坐到了钢琴之前，摁下琴键，就像无数次练习的那样，熟稔的旋律流淌出来。 她伴奏，他演唱。 他的声音不如申屠政，但作为《山有木兮木有枝》的原作词、作曲，君羡对曲目的情感认知，要高于申屠政。一首情歌被他唱出了别样的韵致。 副歌结束后，君羡拿着话筒，走到了钢琴所在的位置，在琴凳旁坐下，再现四手联弹。 这段连弹是为了春晚而改过的，节奏感加强，增加表演的艺术性。两人眉目之间有情，最后都化为词中的你侬我侬。 一曲结束后，君羡牵着善解意的手，走下舞台。 * 南家有守岁的习惯，南夕、善恒和南乔楚都去了颐和别墅。 别墅灯火辉煌，老管家准备了最丰盛的果脯美食。 “今天，你们都放下手机，一起看春晚。” 还在和凌超砚发微信、吐槽春晚不好看的南乔楚，翻着眼皮，“爷爷，那都过时了。” “怎么，没有你喜欢的明星？”南贺年反问。 南乔楚嘟嘟嘴，做了个撒娇的姿势，“我就是啊。” 她距离演艺明星，只差了一步，被自己毁了。 南夕虽然不愿，但是不敢违拗老父亲的意思。至于善恒，从始至终就在屏幕里寻找。 等到了善解意出场，南贺年很兴奋。 “哎呀，念念这孩子厉害了。能不能把她招来，去做科技公司的经理？”南贺年问。 老管家怎么说呢，“先生，您这么器重和赏识，念念小姐想来会很高兴的。” 倒是善恒，叫了一声，“年轻人，有年轻人的天地，让他们自己去闯吧。” 等到善解意钢琴演奏时，南贺年表示，“让念念那丫头新录一个唱片，就要这个新的。” * 凌家别墅。 凌超晗径自上了楼，站在露台上，举着手机，望向央视一号演播厅的方向。 庭院里，家人正在放无人机，在夜空中一会排成花的形状，一会排成字的形状。 但热闹是属于别人的，凌超晗只想一个人。 看到她被另一个人牵着手走下舞台时，凌超晗打开微信，发出一条信息。 “解意，新年快乐。21岁快乐。” * 因为春晚的原因，君羡、善解意他们回到家已经11点半了。 君羡净手后，披上围裙，“我去煮饺子。” 善解意曳了一下他袖子，“我和你一起。” 因为害怕火，善解意从未进过厨房，但今天的她已经不同。 老两口笑呵呵地，乐城主动剥蒜，“捣点蒜泥酱汁，就着饺子最美味。” 很快，厨房里热气蒸腾，善解意在君羡的指导下，首次将笊篱伸下锅里，就着水翻动，很快那些漂亮的饺子伏在水面上。 “喵喵，关火，好了。” 燃气的蓝色火苗，将她的脸烤的热了些，她愉快地看着君羡，眸子里也染了颜色。 吃饺子前，先向长辈拜年，乐城和阮清音给两个人各自封了大红包。 以前这个环节也是没有的，因为善解意见不得红包。 “压岁压岁，压住君羡和念念的年纪，你们两个啊永远年轻。”阮清音笑着说。 善解意缓缓地接过，拿在手里又似很重。“压住君羡的就好了，我还要长大呢。” 谁说君生我未生，我生君未老呢？她想独自生长，把十二年补回来，再一起看细水长流。 吃饺子的时候，善解意跃跃欲试。“君羡包的饺子好漂亮，每个形状的我都要尝一尝。” 君羡温馨提示：“你要是喜欢，以后还给你包。但是小心积食哦。” 最后，善解意果然吃撑了。 到了睡觉的时间，乐城和阮清音去了君羡的房间。君羡磨磨蹭蹭，在厨房干活，等到大家都回房了，他向往常一样在客厅弄了个懒人床。 在心里默念，房子换新必须提上日程。 只是毕竟是大过年的，阮清音看不过去了。“去念念房间吧。爸爸妈妈不是老古董，你们俩既然已经在一起了，就名正言顺了。只要……做好安全工作就好。” 君羡听得耳根子热，“妈，念念她还小。” 善解意从卧室里探出头来，“我不小了，我21周岁了。” 大学都还没毕业，在君羡眼里就是小姑娘。 “你们都累了，先去休息，我守岁。”君羡敷衍地说了句。 “阮清音直接飘来一记眼神杀，“你要是不喜欢念念，就别耽误她。” 君羡：“……” 老娘都放下这话了，君羡还能怎么办？ 他暗搓搓去了善解意的房间。 * 夜凉如水，两个人却都不能眠。 “君羡，我肚子有点撑。”善解意小声地说。 君羡想笑，他的小猫女太可爱了。“让你少吃一点。要么出去走走，消消食。” 善解意往被子里缩，“不要，我怕冷。你帮我揉揉。” 君羡颤着手，覆了上去，轻轻地揉。她的小腹平滑，没有一丝赘肉，整个人乖乖的，一动不动。 “君羡，你好烫呀。” 小猫女进入了撩人不自知的状态，君羡苦笑，“喵喵，你还记不记得，去年情人节，我们去吃烛光晚餐，店家送我们的礼物。” 当时店家推出了特别活动，要每对情侣向对方说一句爱的宣言，店家随即筛选并赠出礼物。 “记得，就放在抽屉里了。我要永远保存着。” 君羡翻了个身，以手支着头，另一只手刮了下她的鼻子，“礼物的使命，就是给人用的，以及制造惊喜。” 善解意“哦”了一声，“那你用吧，反正里面有好几个，我保存一个就好了。” 这么乖的，君羡觉得自己像个循循善诱的大灰狼，好想欺负她，再去哄她。 “喵喵，你准备好了吗？今天之后，你就不是小女孩，而是我的女人了。你愿意吗？” 249 星星pk天使，票房争霸 2017年的春节档，安排了多部国产电影。除了《星星的女王》、《天使的黑白键》，还有《西游新传》、《功夫普拉提》、《时光倒回二十年》、动画片《奇幻之地》等。其中不乏名导、流量明星加持。 因此，大年初一这一天，号称有明星梦之队的《天使的黑白键》占据了30%的排片比。而《星星的女王》排片只有15%，属于平均水平。 然而一天下来，斩获3亿票房的《天使的黑白键》却遭遇了两极化的口碑。一方面，一部分粉丝大磕电影中一众明星的颜，漂亮到堪比走红毯的服道化；另一方面，除却颜值，剧情是最大的硬伤。 爱喝巧克力奶昔的小怪物：欸了我个瘸，《天使》的剧情和《星星》是姊妹篇吗？两个都看了的我，混乱了。 可爱本爱：前方有瓜？怎么回事？ 爱喝巧克力奶昔的小怪物：就是剧情很雷同。都是钢琴少女，都是精神自闭。 七月的雪：你喜欢哪版，小怪物？ 爱喝巧克力奶昔的小怪物：明显《星星》啊，《天使》除了脸好看，就……一言难尽。 秋天的雏菊：豆瓣还没有公开评分，在我看来，《天使》及格分以下。 自由的小鸟：同意楼上，明明拍的就是国民钢琴少女，可我不能容忍阴谋论，收养他的钢琴师是好人。 小萌神：肿么回事？@自由的小鸟，钢琴师肯定是好人啊，《星星的女王》里钢琴师超帅气，我开始喜欢大叔恋了。 白骨精：庆祝《天使》上映首日票房突破3个亿，卓粉前来报道。 这位是景耘卓的粉丝。 爱喝巧克力奶昔的小怪物：你是营销水军吧？拜托捂好你的小马甲，一点也不专业。 人间富贵花儿：只有我注意到音乐了吗？原先听得《天使》插曲，觉得很好听，充满了期待。结果这就是《天使》的巅峰了。其他的什么呀。 司马昭雪：我是学音乐的，坦白说，我觉得《天使》的音乐，有抄袭之嫌啊。 梅川内酷：抄袭也不至于，但绝对是借鉴了。 懒得讲话009：我都懒得讲，明天打算去看看隔壁，听说隔壁很好看。 领悟影视人生：黑白键上不允许模糊界限，这电影三观有问题。 与《天使的黑白键》两极化不同的是，《星星的女王》开拉个好头，网友们很喜欢剧情，也很喜欢音乐。还有网友表示没看够，要二刷。 这一天，君羡和善解意睡到了日上三竿。 本来打算去看电影来着，也耽搁了。 君羡穿着睡衣，踩着拖鞋，推开门发现上面贴着一张纸，“儿子，我们去给你们贡献票房了。放心，今天给你们两个创造安静环境，不到天黑我们绝不回来。加油！” 后面画了一个笑脸。 君羡：“……” 他的手掌捋了下头发，就很尴尬。 “君羡，他们人呢？”善解意在被窝里问。 “他们看电影去了。”君羡踱回卧室。“我们也去好了。” “不去。”善解意小声地说，声音丝丝沙哑，一手捂着脖子。她现在浑身都没力气，天晓得他精力怎么那样旺盛，“我累。” 君羡有些懊恼，心疼她的嗓子。一触碰到善解意，他的理智和克制都烟消云散了。 “我给你倒点水。” 善解意拉着他，不让他走。 就一时一刻也不愿分开。“你再陪我一会儿。” 君羡问了下她的额头，小姑娘的气息好甜，他又落在她的唇角，呼吸相交，他的声音落在她耳畔，苏苏的，他问：“喵喵，你还可以吗？” 善解意变成了月亮，羞答答的躲在了云后。 大年初二，帝京习俗女子归宁，俗称回娘家。 善解意没有娘家可回，她和君羡依然是在家里度过的，天太冷不宜外出，实际原因是走不动路。 乐城和阮清音则去走了趟亲戚。阮家以前有一些亲朋好友在帝京。 这一天，《星星的女王》排片率上升到20%，当日创造票房2.2亿。 同一天，《天使的黑白键》排片率下降到25%，当日票房2.5亿。 大年初三，小年朝。人们通常把过节的松柏枝及所挂的门神一起焚化，表示年过完马上要开始经营生意。“烧了门神纸，个人寻生意”。 君羡和善解意也没烧门神，乐城和阮清音烧的。 《星星的女王》排片率再次上升，达到24%，当日创造票房2.8亿。 《天使的黑白键》排片率下降到19%，而票房只有1.7亿。 豆瓣终于公开了评分，《星星的女王》女王8.4分，《天使的黑白键》6.9，而且还在下滑。 大年初四，接五路。五路财神请到，初五开市，以图吉利。 君羡带着善解意出门了，他们去逛了一圈庙会。 《星星的女王》排片率上涨，票房持续逆跌，豆瓣评分继续走高，几个参数指标全面超过了《天使的黑白键》。 《星星的女王》剧组发布了票房捷报。 田勋和韦琳琳、申屠政商议后，临时公布了电影之外的配乐。其中包括申屠政版的《山有木兮木有枝》，包括丁飒飒和尤利娅合作的曲目。 耘光集团、澜光集团召开紧急会议，景耘卓下了死命令，就算雇佣营销水军，也务必将豆瓣的评分稳住，把电影的口碑稳住。 大年初五，发生了一件事。 网络上有爆料，《天使的黑白键》插曲是由唐唐演唱的。唐唐因为之前个人污点，又插足景耘宣的婚姻，还曾被被警方拘留。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可谓反转直下。 据朝阳群众举报，有人聚众在社区赌博，并引起纷争。警方第一时间找到事故发生地，将聚众犯事者逮捕，结果在里面抓到了唐唐。唐唐没有参与赌博，但行为比赌博更严重。 警方在她的胳膊上发现了多枚针孔，带回警局后，她就犯病了。 警方问及所吸食物品的来源，唐唐嘴硬不肯说，只道无可奉告。 然而，网友脑补的能力是天赋异禀的，人们纷纷挖出唐唐的过往经历。 这个从春晖孤儿院走出来的女孩，曾有过短暂学习钢琴的经历。后来迫于家境，很早进入社会。在酒廊认识了景耘宣，得到景耘宣的投资，凭借不正当关系上位。在拍摄《今天，你心动吗》综艺节目时，因嫉妒而盗取其他嘉宾的财物，被警方拘留，后被景耘宣弃如敝履。后被律师保释。 唐唐利用与景耘宣的关系威胁，获得了演唱《天使的黑白键》主题曲的机会。只是片方不允许她露名字。 而今天，唐唐被再次拘留。等待她的，也许将是无穷的牢狱之灾。 被唐唐连累，《天使的黑白键》票房一路暴跌，遭到了网友的强烈抵制。 250 与未来的股神，吃烤肉喝啤酒 《天使的黑白键》受到唐唐的牵连，票房成绩一落千丈。 相反，就在这个时候，《星星的女王》捷报频传。 首先，这部电影受到了国际的关注，获得了威尼斯电影节的多项提名：其中包括主竞赛单元的最佳影片金狮奖提名、最佳导演银狮奖提名、最佳剧本奖提名；以及地平线单元最佳女演员奖提名，国际影评人周单元的最佳艺术贡献奖提名。 其中，最佳剧本奖和最佳艺术贡献奖提名的人选，写的都是君羡的名字。 而且未来，这部电影的主创人员，将受邀出席2017年9月在威尼斯丽都岛举办的威尼斯电影节。 毕竟只是提名，剧组商定的结果是不做大肆宣传，而由第三方媒体发布一些信息。 结果网上观众和粉丝点燃了超高的热情，愣是用他们的流量，将电影再次推上热搜。 正月十五过后，《星星的女王》票房超过了20亿，而《天使的黑白键》，止步于9亿。 这个成绩对于大多数电影来说，依然是耀眼的，但对《天使的黑白键》却远远不够。 因为这部电影成本号称12亿，就算这个数字有虚，不赚不赔的局面，也是耘光集团和澜光集团无法接受的。 原因无他。 业内号称第一狗仔队的罗磊披露，耘光集团和澜光集团与一家名叫“恒安”的投资集团签订了对赌协议。如果前者达不到约定的票房，将面临巨额的资金赔偿。 恒安投资是什么来头？网上可查到的信息寥寥无几，它保持了相当的神秘性。 帝京大学开学了，善解意回到了校园。 第一件事情，她见了车黎尔，和几个数学系的高材生。 地点是校园外面一家帝大学生都由衷热爱的烧烤店，名字叫宜燃齐齐哈尔烧烤。 车黎尔倾情推荐，理由是东北的烤肉最好吃，且量大实惠。 包厢里，一个女孩和四个男孩（包括善解意）围坐在一桌。 “兄弟们，”车黎尔充当临时主持人兼司仪，笑着说道：“我身边的这位美女，相信大家都认识。但你们不知道，她还有个身份，就是咱们天意投资的创始人。当初你们拿到的一百万支票，都是出自念念之手。” 那几个男生都惊呆了。 他们当中有的人曾和善解意一同上课。在大一的时候，他们曾质疑过她，哗众取宠、翘课旷课，甚至被网上的谣言引导。后来善解意凭实力狠狠打了他们的脸。 他们虽然心服，却也没想过与她有过多的交集。毕竟善解意真正的出名了，还是个大忙人，请假的时候真心多。 此刻，年轻的女孩和她们坐在一起。她那么安静，那么美丽。 “车尼尔，挨个介绍一下吧。” 她依然习惯，叫他车尼尔。 车黎尔很受用，音乐让他们没有距离感。 感谢百年前的这位音乐家。 他一一介绍过来，“刘文斌、朱庆杰、傅盛，傅盛的网名叫‘我是卡卡’。” 善解意一一颔首，到了傅盛时，她歪了下头，斟酌了一下说道：“我知道你。每次我上热搜，都能在评论区看到你。你就像……我的代言人。” 是的，“我是卡卡”还是个热心的网友，来自帝大内部的忠实同盟。 傅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嘻嘻一笑，“网络上无脑键盘侠太多，信息又不对称。咱们是校友，我看到了自然要维护你。” 好一个自然要维护你！ 善解意很感激，她看看车黎尔，像在说此处应该有杯酒。 车黎尔果然很识相，站在包厢门口喊，“老板，来一二三四，八瓶啤酒。” 酒上来了，善解意只端了水，“男孩子喝酒，女孩子喝水，情谊是一样的。卡卡，谢谢你。” 一杯鲜啤下肚，众人开始下烤肉。 车黎尔翻着鲜切牛肉和五花、培根，继续说道：“念念，你有所不知，量化投资的理念就是卡卡提出来的，并且在实践中被证实了合理性。事实上，这也是今天咱们聚会的主题。你的一百万，在他们几个手中，现在已经变成了……” 车黎尔放下翻肉的公筷，比出了五根手指。“五百万。” 几个男孩子特有成就感，是那种在漂亮女孩子面前，取得傲人成绩的那种，各个脊背都挺得超直。 善解意的小猫眼一亮，如最名贵的祖母绿。“你们……都好棒！” 直白的赞美，宣之于口。 男孩子们更加开心。 刘文斌很谦逊：“主要还是卡卡的理论好。” 朱庆杰说：“没想到数学知识应用于资本市场，会产生这么奇妙的效应，哈哈哈。” 说到得意处，男孩子们都乐了，嘴边的牛肉都格外香。 “蘸些佐料更美味。”善解意自己小口吃着蘑菇和蔬菜，“我有种预感，你们当中要诞生‘中国的巴菲特’了。” 男孩子们被这么高的评级赞的羞赧了。傅盛喝啤酒，“投资总是有风险，没有稳赚不赔的生意，只不过用了我的量化投资，这个概率提升到了相当可人的程度。这，就足够了。” 是的，无论巴菲特，还是李嘉诚，谁能保证每一笔投资都有收益呢？大概率做到，已足够骄傲。 “念念，现在天意在投资圈已经小有名气了，有一些客户找到了我们，委托我们当投资顾问。”车黎尔说道。 善解意说好。 吃过饭后，几个人出了烤肉馆。刘文斌和朱庆杰先行离开。 善解意只留了车黎尔和傅盛在。 “卡卡，接下来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想麻烦你去办。” “刚刚在里面，我没好意思问，我以后是叫你念念，还是解意，还是老板？”傅盛问。 善解意笑笑，“随你啊。” 傅盛开心地咧嘴笑了，“好，我叫你念念，亲切。什么事你说吧，全力以赴办到。” 善解意的表情严肃了几分，“我希望你能帮我找到一个客户，和他做一笔，大生意。”她在自己的手机备忘录上，打出了三个字，而后删掉。“可以吗？” 傅盛疑惑了几秒钟，想到了网上的种种言论和传闻，没有空穴来风，他几乎都是亲历者。 他明白了善解意的意思。“我，可以。” 他郑重的给出自己的承诺。 251 申请破产，超晗报信 时间进入2月中，《星星的女王》已经进入了票房缓慢增长期，但数据一直在刷新。 而《天使的黑白键》再也没有机会了。 它下架了。 它永远止步于9亿这个数据，还没有回本。 这不是最惨的。 耘光集团和澜光集团都是上市公司，任何失败和负面影响，都会带来资本市场的天翻地覆。 澜光集团的总部，笼罩着一片阴霾。 父子三人，景长青带着景耘卓、景耘宣，一筹莫展。 “这两年，澜光发生了几个坎儿，一直在走下坡路，现下恐怕是无力回天了。”说出这话的时候，昔日意气风发的景家家主，明显衰老了几分。 景耘卓一拳砸到了墙上，鲜血流了出来，脸上透出浓浓的不甘。“我早说过，那个女人有问题，你偏偏执迷不悟，非要用她，怎么样？万劫不复了吧。” 他所说的女人，自然是唐歆玥。 “他纵有千般不是，你自残又有什么用？”景长青恨铁不成钢。 景耘宣梗着脖子，上面青筋条条绽出，“如果你非要找个背锅的，让你脆弱的玻璃心好过一点，你尽管把脏水都泼到那个女人身上。我无话可说！” “你特么的无话可说？你特么什么态度？”景耘卓撸起袖子，冲上前，揪起了景耘宣的领口，“我就纳闷了，那个女人有什么好，让你神魂颠倒失心疯！” 景耘宣顶着腥红的眼，因为愤怒，鼻孔都变得粗大了些，“说到你的痛处了吧，啊？，你到现在都自欺欺人，是你的狗屁剧本不行，人设崩塌。我当初就警告你了，不要拿钢琴少女做文章，不要当观众是低能儿，魔改剧情，没有人会买账！你是有多盲目自信才会做出这个糟糕透顶的决定？” 景耘宣的每个词，都刺激着景耘卓的神经，他几乎是吼着说出口，“我还不是为了你。你被你那个残废师弟吊打，我想给你出气。既把钱赚了，又把人扁了，一箭双雕！” 梦想总是很丰满，而现实太骨感。 “别吵了！本是同根生，现下还是坐下来想想，怎么解决对赌协议吧？”景长青气得跺脚，脸上都失去了血色。 “还能怎么办？申请破产。”景耘宣说。 景长青一口血卡在喉咙间，他翻了个白眼，感觉天旋地转，“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不肖儿子！” 两腿一蹬，景长青晕过去了。 “爸！”两个儿子一口同声。 “赶快波动120，送急救。” * 星意音乐基地，大会议室。 今天全员都在，包括善解意。 君羡站在中间，风度正好。“最近大电影的票房成绩，大家都看到了。我寻思着，举办一个小小的庆功宴，大家一起去放松放松。” 明星也是人，公众人物也会希望时而的轻放无压力，所以君羡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响应。 “哇哦，特别好。”丁飒飒第一个响应。 “君羡，想去哪里庆祝？”田勋问，作为后勤保障人员，他要做到万无一失。 君羡的目光落在善解意，只一眼，惊艳时光，“我知道一个地方，叫又隐庄园，有温泉有茶道，特别好。” 又隐有善解意和君羡美好的记忆，《寂静天籁十二首》就是作于那里。 “听名字就想去了，话说，我在赋格驻唱时，总想着自己成为一名隐士。” 申屠政的梦想很多，淡泊名利的隐士是一种，现实总是残酷，他聊以**罢了。 “申屠，还有什么梦想，给大伙说说？”杜岚打趣问道。 “喝最烈的酒。”赋格的酒都尝遍。 “恋最辣的妞。”把凌超逸泡回家。 “唱最火的歌。”把所有音乐奖项都拿遍。 没有不敢想，不管做不做得到。 他的回答逗得大家哄然大笑，连善解意都掩唇而笑。 “如你所愿。”君大老板发话了，“另外，今年九月份我会和念念去一趟威尼斯。想去走红毯的，就要在接下来努力接代言了。” 很多国际奢侈品都会在电影节投放广告。 说到这，韦琳琳插话，“先生，我接到一个通告，香家打算邀请念念做她们的大中华区代言人，代言五号香水。” 翻开五号香水的代言史，可以追溯到上世纪50年代。玛丽莲·梦露那句“我只穿五号香水入睡”，引领经典。 70年代法国影坛冰美人凯瑟琳·德纳芙为五号香水做了最深情代言。 新世纪，女神妮可·基德曼与男模演绎旷世之恋，那支五号香水的广告，据说斥资3000万，美刀。 再之后，就是扮演了时尚先锋可可小姐的奥黛丽·塔图担任代言人。 而现在，善解意即将成为新代言人，成为顶级奢侈品青睐的人选。 善解意点点头，可以。 会议结束后，大家陆续离开会议室。善解意没走，被君羡拉着手。“新学期感觉怎么样？” 善解意迫不及待眨眨眼，。“我只想早点毕业。” “校园生活很单纯，也许有一天，你离开后会更怀念。” 善解意一瞬不瞬盯着君羡，“我只怀念你。” 很撩人的话，配上单纯无邪的面孔，又纯又撩。 君羡环顾四周，在她左脸啄了一下。 善解意立刻递上右脸，指了指，“要对称。” 君羡眉眼都染了春风，桃花朵朵，又亲吻了她一下。 偏偏这个时候，公司的前台进来，撞个正着。她倏地转过身去，大口喘气。 “君总、意总，意屏科技的凌总来了，找你们有事。” 君羡恢复了神态，凌超晗这个时候来，为了什么？ “叫他去我办公室。” 前台小姑娘补充说：“凌总的意思是，请您和意总一起。” 凌超晗已经很久不曾出现，君羡相信他不会无的放矢。他看看善解意，“一起？” 小姑娘求生欲特别强，连忙说，“我都听你的。” 凌超晗是来送消息的。“据我所知，澜光集团准备破产。破产之前，会召开一次股东大会！” 爱屋及乌做到这份上，凌超晗已经很可以了。 君羡对此另有打算，“谢谢你告知，我想 我有对策。” 252 君羡复仇:星意的今天，澜光明天 凌超晗默默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个文件，递到了君羡的面前。 “这个东西，我不晓得你感不感兴趣。如果你愿意支付，一点点利息，它就是你的了。” 这是一份股权转账书。 而且是以极低的价格，购入的澜光集团的股票。 但胜在，量够大。 君羡记得，之前澜光集团几次陷入危机，出现了资本动荡。 他将转让书给善解意看。公司是他们共有的，财富也是共有的，作决定，虽然他知道善解意肯定都听他的，但她有知悉的权利。 善解意看了看，小猫眼里露出一丝差异，她看向凌超晗。 “为什么要这么做？”君羡问出了她的疑惑。 凌超晗敛着眸子，整个人不动如渊。“当景元撞向你的车的时候，前面那辆车，也受到了影响吧。” 景元将车祸的罪责全部揽在了自己身上，凌超晗不会相信这只是他个人的行为。因为他被打上了深深的景家印迹。 君羡前面那辆车，是善解意母亲的车。凌超晗这么做，只是用这种方式，给善解意一次善意。 善解意颔首。 君羡向凌超晗伸出了右手，“成交。” 交易已达成，又沟通了一些细节，凌超晗离开。 才出了会议室门口，看见尤利娅翘首期盼等在那里。 “凌，你来了！” * 凌超晗走了之后，前台来通知，善恒来了。 君羡看善解意，一个眼神，已经说明很多问题。 见还是不见。 善解意安静地出了会议室。 * 当君羡送走善恒时，丁飒飒敲响了会议室的门。 “请进！” 丁飒飒走到他的办公桌前，犹豫了两秒，试探地问，“老板，你最近还有招兵买马的计划吗？” 招兵买马，好可爱的说辞。 “飒飒，是要给我引荐艺人吗？”君羡笑问。 丁飒飒重重地点头，“对的，也是以前……澜光的签约艺人，她刚刚合同到期了。其实早先我出来时，她就动过这个念头的，碍于种种原因，没办法。” “他，是什么风格？” “她呀，仙音美声，是个真正的女铁肺唱将。”看得出来，丁飒飒对她很推崇。 君羡摸了摸鼻梁，原来是女歌手啊！ “不急在一时。” 丁飒飒更疑惑了，不想接受新血液了吗？她真的很棒呢。 “过几天，就有分晓。” * 澜光集团，国际会议厅。 今天，是有史以来人员最齐的一天，股东大会。 长长的会议桌，坐满了人。 景长青坐在首位，旁边是景耘宣。 “今天，召集大家来，是为宣布一件事。”景长青看看那些曾经熟悉的面孔，“做出这个决定并不容易，但是澜光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申请破产，我虽心痛，不得不为之。” 股东们纷纷肃然。 这是一家有着二十年发展史的公司，曾经在音乐、影视方面都有着巨大的成就。 然而，一片雪花，压倒大厦。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景总，景总！” “真的没有补救的措施了吗？” 景长青垂垂老矣，两眼无神，“破产之后，公司会进行清算……” “先生，您不能进，里面在开会……”密集的脚步声在走廊响起，黑色的皮靴落在地砖上，步伐有力。而前台人员的阻拦并不起作用。 国际会议厅的门开了。 前台小姐姐跌自己跌撞撞先进来，随后，是三个男人。 “景总，他们一定要进来！” 第一时间声明责任。 众人顺着会议室门看过去，对于他们来说，都是熟悉人。 第一个是金融街著名的投资顾问；第二个是律师圈知名的金牌大律刘律；第三个有一张俊逸出尘的脸——君羡。 “你来这里做什么？”景耘宣寒着一张快要滴出水的脸，师兄弟见面，分外眼红。 君羡没有回答，一只手揣在西裤兜里，只是向两位伙伴努了一下下巴，云淡风轻。 那一刻，景耘宣想到了一个词，智珠在握，掌人生死。 天，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开口的是投资顾问，他拿出了一份文件，在手中抖了抖，“履行相关的协议。根据《天使的黑白键》投资前对赌协议，如果该电影上映期间，票房不足15亿，那么根据协议内容，投资商将收回耘光集团20%的股份作为抵偿。” 众人瞠目结舌。 “你说，你代表投资商？投资电影的是恒安集团！”景耘宣颧骨处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下眼皮犹在跳，“他是谁？他是乐君羡，他是哪门子的投资商？” 回答他的是刘律。“恒安集团的负责人，和星意音乐集团的乐总，达成了新的协议。也就是说，这份对赌协议的执行者，现在是乐先生。” 其他股东面面相觑。 公司现在已经落魄到这种地步了吗？被人强令偿还20%的股权？ “师兄，”君羡这才幽幽开口，“澜光是我看着强盛的，今天公司走到这个局面，委实不是我之所愿。师弟不才，现在总算有了一定能力，希望在澜光危机的时候，能够贡献出一点力量。” md，贡献力量，你特么分明是趁人之危，落井下石？ 景长青以鹰隼的目光打量君羡。 君羡察觉到了他的不欢迎、不友好，但没有关系，他平静地走到会议桌前，双手拄上了桌面，“景叔叔，看您鬓边有了华发，君羡有些……过意不去。不若以后，由君羡代为管理澜光。相信我，星意音乐的现在，就是澜光的明天。”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无意于在景长青心上动了刀。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时轮到了?毛头小子这样和他说话？景长青瞳孔紧缩，像猛兽遭遇了小辈的挑衅，“君羡，就算你拥有澜光20%的股份，依然不是第一股东。澜光，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哦，是吗？”君羡与景长青距离极近，目光针锋相对。“20%不够，那么加上这些呢？” 君羡朝着刘律师示意。 刘律师将手中的一份股权书拿到了景长青眼前，一页一页地翻过。 景长青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253 我之前练过，招呼你够了 他知道，之前在澜光股票跌停时，有人在购入，可他一直以为只是散户。现在看来，分明是蓄谋已久。 事实上，通过证券交易所的证券交易，投资者持有或者通过协议、其他安排与他人共同持有一个上市公司已发行的股份达到30%时，继续进行收购的，应当依法向该上市公司所有股东发出收购上市全部或部分股份的要约。 景长青没有收到过要约，那么就默认没有人持有澜光超过30%的股票。可今天，君羡拿出了29%的股份，再加上对赌协议的20%，他手中掌控的股份已经达到了49%。这个比例甚至超过了景家持有的。 “你手中只有49%的股份，而我们在场的各位，加起来有51%。澜光未来何去何从，你依然无法做主？”景长青喉头微甜，那是血腥的气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实际上外强中干，只不过凭着一口气强自支撑着。 “各位股东，是愿意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压在景家身上，还是愿意相信乐先生，会带你们走出困境？”金融街金融顾问追问。 股东们面面相觑，内心天人交战。没有人愿意见到自己投入了青春和热血的公司，大厦将崩。景长青和景耘宣，以及消失了踪迹的景耘卓，对此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各位，难道忘了当初，我们筚路蓝缕、一起创业的日子了吗？”景长青真臂高呼，只是显得苍白无力，像个跳梁小丑，“只要我们用心，就还有可能共克时艰。如果被他离间，那么就是祸起萧墙、分崩离析啊！” 君羡看向众股东，依然是翩翩君子、温润如玉的模样。“各位，不妨听听我的意见。澜光的最好结局是，并入星意音乐。公司叫什么名字，与你们关系并不大，能给你们带来收益，才是最好的。星意音乐壮大，未来不仅在音乐的领域发光发热，还将涉猎影视投资、制作、配乐当中。这一点，我们已经通过《星星的女王》见证了实力。澜光的艺人，想加入星意的，我举手欢迎。至于你们，只待分享公司发展的红利就好了。” 这，真的是令人心动的承诺啊！ 要知道，《星星的女往》赚的盆满钵满，场间各位谁没眼馋，恨不得自己是星意的一员？ “乐先生，希望你能信守承诺，带我们走出一个光明的未来！”一个股东战队，明确表明了态度。 “不过，公司叫澜光还是叫星意，没什么打紧的，我们只想参与公司发展的红利。”另一个人附和。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这就是景家面临的出镜，四面楚歌，毫无讨价还价的能力了。 君羡耸耸肩，向着景长青，“景叔叔，你看，人心所向，退位让贤吧。剩下的事情，请与我的律师和顾问来谈。” 他转身，潇洒离去。 刚走到会议室门口，只听得身后有风声，一只胳膊向着他的脖子袭来。君羡本能地快速反应，手臂握住了那只手，一用力，往下一带，一个过肩摔，景耘宣呼天抢地地摔了个大马叉。他痛的嗷嗷叫起来。 偷袭君羡只是他临时起意，见不惯君羡的这幅样子，公司都没有了，他还有什么可害怕失去的呢？他只有一个念头，让君羡出丑，哪怕只一下，至少缓解他的意难平。 没想到，出丑的人居然是他！那个残废居然把他摔了！ shit！ 君羡拍拍手，整理了一下被他弄皱的西装，用眸光睨着他，冷笑，“忘了告诉你，我之前练了练散打，半吊子，不过对你足够了！” 君羡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澜光的总部。 之前，善恒来找他，就是为了这件事。 善恒自己购入了一部分澜光的股票，后来又一恒安投资的身份，和澜光集团签订了对赌协议。 其实，《星星的女王》和《天使的黑白键》无论谁票房胜出，他都是最后的赢家。只不过，他私心里还是希望前者胜，为此他不惜曝光了唐歆玥。唐歆玥跌落尘埃，怎么能少了善恒的推波助澜？他在南家的商业帝国下，发展出自己的天地，又岂是好相易于之辈？ 这是他对女儿和未来女婿的补偿。 事实上，君羡当初自己也购入了一些澜光的股票。 善恒的、凌超晗的、君羡的，三个在各自领域绽放光芒的人联手，外加善恒对赌协议的部分，足以颠覆澜光集团。 自今天起，景家娱乐帝国不复存在，一切随风而去。 世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君羡只觉得内心无比畅快！ 十三年河东，十三年河西，当年被欺的少年，终于用自己的方式，夺回了公道！ * 看守所里，唐歆玥迎来了传唤。 “唐歆玥，有人来看你。”看守的人，声音像程序编好的似的，机械没有感情。 唐歆月浑浊的眼里，折射出喜悦来，揉了一下鼻子，这是强制戒d的效果。上一次来接她的是聂立新，虽然结局也不怎么样，总好过呆在里面，暗无天日。 可当她兴冲冲出来时，看到的是那张她无数次想撕烂的脸。 善解意。 时间已进入了三月，善解意穿着巴宝莉的格子风衣，戴着一顶小贝雷帽，小猫眼是不染世事多澄澈，她整个人透着知性的气息。 善解意活得有多好。就反衬唐歆月活的多狼狈！ 如何能不恨！ 唐歆月拿起了电话，撇撇嘴，“怎么，这么好心来看我，还是说，善小姐你过的不好？乐先生带对你不好？所以来到这里看我的笑话，寻找心理平衡？” 善解意很平静，“谢谢，我很好。” 这世间，很少有一事一物能令她情绪起伏，她唯一在乎的唯有君羡。 唐歆月：“……” 她怎么能这样？软绵绵的，让她的蓄力如打在了棉花上。 “你今天到底来做什么？如果想看我的笑话就不必了，我也很好，内心从来没有如此平静。” “我只是想问一句，你这么做到底为什么？”善解意问。 “为什么，你在问我为什么。这个世界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么幸运！不得志的人，聊以慰藉罢了。”唐歆月撸起了自己的袖子，上面还有着针眼。“你知道吗？那是一种神仙一样的感觉，让你忘记所有烦恼！” 不料善解意的下一句，令她崩溃。“我问的不是这件事。我不明白，你对我的敌意，从何而来。” 254 她不知道我懂得唇语 唐歆玥只是冷笑，笑容里无限寒凉。“善念念你知不知道，我们两个一起和先生学钢琴，我知道我托了你的福，心里对你也很感念。可是，你每次都是那样，从不知内敛，你就是要把别人比下去，比的一无是处，比的低入尘埃。这是改变命运的机会，我那么努力，想要扼住命运的咽喉。可始终比不上你，你想过我的绝望吗？” 说到后来，她几近歇斯底里，状若风魔。 善解意耐着性子听她说完，她真的很难共情，“你为什么一定要和别人比，你做自己就好了。” “你说的倒轻松！先生只收养一个孩子，只有最优秀的才能被收养，才有出人头地的机会。我不该争取吗？”唐歆玥的脸已经扭曲，每说一个字，都在压榨她的愤怒。“没遇到你，我的运气总是很好，遇到你，就被比下去。我争取到的鸟巢机会，还有声音之战的冠军，都是因为你！你的存在就是个错误……” “够了，唐歆玥，愿赌服输。”唠唠叨叨的怨毒吐槽，被善解意打断了。“你自己的选择，那就自己承担。” 唐歆玥捋了下头发，让自己不必显得那么狼狈，眼波流转，故作轻松。“也是，我和一个自闭症较什么真呢？网上都说了，自闭症患者很难长寿的。” 这真是最恶毒的诅咒，她在诅咒善解意短寿。 善解意手指握着电话，指节发白，“我以为你会悔改，会改变，终不忍你在里面浪费了青春。可你，算了，享受你的生活吧。”她放下了电话，拿在手中，转身欲走。 唐歆玥慌了，她好不容易有了个听众，她还没说够，“善念念，善念念，你以为只是我想害你吗？你不想知道还有谁参与了吗？” 善解意唰地回头，目光直视她，似要探进她的灵魂深处。 唐歆玥眼底燃起希望之火，她立刻拿起电话，急切地问道：“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就告诉你。” 善解意接起电话。 “我问你，景耘宣在干嘛？让他来见我！” 善解意古井无波，淡定地说：“景家破产了，自顾不暇呢。” “破……破产！”唐歆玥不可思议，呆坐在凳子上，“他破产了，哈哈哈，破产了，我投入了那么多，还没尝到甜头呢，他就破产了。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指望呢？” “你能指望的，只有你自己。” nozuonodie。所以，不要作死。 唐歆玥轻轻地笑，“善解意，你指望过先生吗？” 善解意果然很认真地想了想，“君羡，和景耘宣不一样。” 君羡，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在善解意心里，谁也不能取代君羡。 唐歆玥喃喃自语，手指扒着窗子，“是啊，不一样。看你现在的样子就知道了。善念念，南乔楚呢？求求你，让她来看看我，善念念！” “我不会去见她的。” 无论善恒，还是南乔楚，善解意都不想见，最好永不往来。 “你现在可以说了。” 没有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唐歆玥不愿意配合她，她放下电话，嘴唇翕动，说了很多话。 善解意盯着她的唇，待她说完：“唐歆玥，我懂唇语。” 唐歆玥：“……” 如果知道善解意听得懂，她绝壁不会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善解意离开了看守所，外面，韦琳琳开着代步车在等她。“念念，她……怎么样？” 上了副驾驶，善解意系好安全带，“唐歆玥说，我在荣耀战神的粉丝见面会，是南乔楚安排人送红色的花和番茄酱；在杜岚的party上，也是她和南乔楚合伙，在我的酒水里放东西；到后来，在网上掀起风浪，说君羡喜欢小孩子的，她和南乔楚都参与了，她们分别联络的媒体大v，不然也不至于几千个大v同时发力。” 韦琳琳目瞪口呆、瞠目结舌。“我现在简直怀疑，唐歆玥是不是精神病了，这些罪名怎么会说出来，她会万劫不复的。” “她不知道我懂的唇语，她说的都是唇语。”善解意说。 韦琳琳：“……” 她自认为是最了解善解意的人，可还是时而都会被她惊艳到。 她的念念妹妹，就是一个宝藏girl。 “那，你知道了这些？打算怎么做？” 善解意在抠手指，现实了内心剧烈的斗争，好半天她说道：“君羡以前告诉我，做人要顺心意，遭遇不公要反击。但是，南乔楚的爷爷，对我很好，他说南乔楚犯的错，他来赎，求我不要对南乔楚怎么样，求我原谅她。琳琳姐，我不明白。” 韦琳琳忽然很心疼善解意。她以前不懂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和感情，可有一天懂了，却不得不隐忍和克制。韦琳琳多么希望，她真正做一个恣意明媚的女子啊。“念念，你不明白什么？” “我不明白，那么好的爷爷，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孙女？” 韦琳琳：“……” 她也不知道，这真的是一个很难的问题。“所以，你选择原谅？” “为了……爷爷。” 善解意没有当面叫过南贺年爷爷，可是在背后，她由衷地尊重这个老人。不为他建立的庞大的商业帝国，只为他的人品和人格。 * 赋格酒吧早已没有了古董钢琴，但黑胶唱片还在，有很多喜欢音乐的人还会来淘碟。这个过程充满了乐趣。 景耘宣曾是帝都最耀眼的钢琴演奏家，他曾来过赋格，但一不为古董钢琴，二不为黑胶唱片。他只想借酒消愁。 今天亦如是。 只是他没有了往日的底气，只是一个落魄户。周遭的人，但凡看他一眼，他都会浑身不自在，仿佛那是对他最无情的嘲讽。 这时，又走来一个人，在他旁边坐下，朝着调酒师比了个手势，“来一杯6ixonthebund。” 等等，景耘宣抬起了头，他听到了一款熟悉的酒。 哦，那酒的名字好熟悉，只听见名字，就唤起了美好的回忆。曾经有一个女孩，给他调过。这款酒，灵感来自sexonthebeach——感性沙滩。 只是啊，物是人非。 女孩物是人非，他景耘宣特么也物是人非。 255 金钱永不眠，鱼儿上钩 “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没有这款酒。”调酒师礼貌地说出了这个答案。 “哦，那实在太可惜了，我以前在别的酒吧喝过，是个漂亮女孩子调的，从此念念不忘。”很干净的男声，用一种很怀念的语气说道。 景耘宣再次看向身旁，是一个不到二十五的男子，偏偏举手投足之间，透着精明能干的自信。 “我知道有一个地方能喝到这种酒，你想去试试吗？” 傅盛淡然一笑，“哦，哪里？” “云顶酒店，79层，还能看……这个城市，最美的风景。”景耘宣也很怀念，怀念财富傍身，怀念身披荣耀，怀念他可以眉头都不眨一下就去云顶大酒店。 傅盛皱皱眉，“据我所知，那里实行vip制，全球只有500位最尊贵的客户才能进入。” 好，很好。景耘宣忽然很欣赏眼前的男孩子，虽然年轻，但这样的见识，远超同侪。 “我可以……”景耘宣的话戛然而止，哎又忘记了，自己现在尴尬的处境，会被赶出来吗？以前他对那个酒廊经理可不算友好。 “没关系，我相信，我终有一天会取得那个资格的。”傅盛神采飞扬，又朝着酒保打了个响指，“来杯迷雾森林，哦不两杯。” 迷雾森林是很烈的酒。 酒保熟稔地调，很快将两杯推到了傅盛面前，傅盛分一杯给景耘宣。 “无功不受禄。”景耘宣没有接，虽然此刻，他的杯已经空空。 傅盛笑笑，“不，你最起码告诉我哪里可以喝到。而且，我也想去79层看风景。” “年轻人，有野心有抱负，很好。”景耘宣拿来了酒，“敬野心。” “空有野心没有用，我是个实干派。我与先生你很投缘，”傅盛拿出了自己的名片，“请收下，也许有一天，你会有需要。” 景耘宣便接过了名片，咦，天意投资，公司的办公地址，在金融街，是一个共享办公。 傅盛大概看出了他的疑惑，“放心，我相信我很快就可以在金融街有一间自己的办公室。” 金融街寸土寸金，那里是国之金融中心，区域内金融机构资产规模超过100万亿元，占全国金融机构资产规模近40%，地均产出率超过2100亿元/平方公里，实现劳均产出率达到300万元/人。在这里，有一间自己的办公室，并不是容易的事。 景耘宣挥挥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在想，你就是那个最近叱咤金融街，提出了量化投资的天才投资高手吗？” 傅盛抿唇而笑。公司对他的包装不错，量化投资天才，听起来很唬人。看，对方都被唬住了。 “不才，正是。如果您有什么投资需求，”他点了点名片是激昂的电话号码，“欢迎致电。” 此刻，景耘宣最想做的事，就是翻盘。可是，囊中羞涩。家中的不动产，用于偿还累累负债，他能拿出的部分，少得可怜。但他还想了解更多。 “量化投资，真的那么神奇？” 傅盛却耸耸肩，“业内人士捧场罢了，投资有风险，就算巴菲特，也不能保证每一笔投资都有收益。量化投资，只不过尽量贴合大数据理论了吧。” 如果说刚刚景耘宣还持怀疑态度，那么此刻，他已经信了七八分。眼前的年轻人，不骄不躁，稳中有持，而且他说出了最朴实的投资规律。 “能做到这一点，你已经很了不起。”踉踉跄跄站了起来，景耘宣将迷雾森林端起来，喝了一大口，“我该走了，谢谢你的酒。” “再会。” 景耘宣走了，他以为对方想做他的生意，毕竟他可是景耘宣，曾经的帝京公子，最耀眼的钢琴家。可是没有。 傅盛自顾自喝酒，和调酒师聊的很投机。 景耘宣回了。 新的住处是个老小区，筒子楼，楼下的垃圾堆的乱糟糟的。景耘宣皱眉，这样的日子一天就够了。他要翻盘，他要重回巅峰。 回家后他无视了父亲和母亲，直接躲进了房间里。他拿出来电脑，打开浏览器，开始搜索傅盛。 帝大大四学生，全额奖学金，参与过量子计算机的研发，进入刚创立的天意投资。凭借量化投资理论，叱咤金融街。 自古英雄出少年。 一连串响亮的头衔，让景耘宣博然心动。也许，机会来了。 但是他没有急于给傅盛打电话，那样显得太急不可耐，而且他还需要筹措钱。 成败在此一举，有一个好的投资顾问，他会比君羡差吗？君羡上次去澜光，身边不是也带着一个投资顾问吗？不然，以君羡这样的音乐呆子，怎么会搞了这么多澜光的股票？ 在哪里摔倒的，就要在哪里站起来。 在景耘宣走后，傅盛给车黎尔发了条信息。 我是卡卡：成功送出了我的名片。 车尼尔不是车黎尔：卡卡，看的漂亮！ 我是卡卡：接下来就是耐心地等。 车尼尔不是车黎尔：你的时间有的是。不过，做好准备，一次不成，再次出击。 我是卡卡：你是怎么知道他喜欢6ixonthebund？ 车尼尔不是车黎尔：你最喜欢研究的理论是什么？ 我是卡卡：大数据。 车尼尔不是车黎尔：yeah。 * 为了谨慎投资，景耘宣去了一趟金融街，看到了傅盛所在的共享办公。当时接近下班时间，他在门口徘徊了很久，被前台小姐发现了。 前台小姐专业而周致地将他请了进去，“请问，您找谁？” 景耘宣没说话，直接出示了傅盛的名片。 前台小姐诧异，毕恭毕敬，“原来您是傅总的客户，请稍等，我去给您通报一声。” 当天晚上，傅盛带着景耘宣重回云顶酒店79层。 那可是全世界仅有的500个名额，景耘宣没想到，傅盛用了这么短的时间就搞到了。他对傅盛不做怀疑，聊起了投资理财。傅盛建议他先小额投资试试。所谓小额，也要五十万起，这是天意投资的起点。 景耘宣便投资了50万，出乎意料的是，傅盛只用了两周时间，就将50万变成了200万。 景耘宣再不犹疑，他一次性连本金带利息，投入了300万。这些钱很快变成了500万，傅盛劝他及时收手。然而景耘宣拒绝了。 最后，他输掉了所有。 256 凌超晗暴揍申屠政 时间进入了四月。 善解意已经很少去学校了，她全身心投入到毕设之中。本来她打算大二下学年毕业的，但为了量子计算机的研发，和陈教授、林教授商量后，延期一年。 毕设的选题是《东方古典传统音乐的西方化表达》。从2014年年末，她接受了miracleofsound的邀请，与尤利娅同台演出，那时候她开始深入地了解东方传统音乐。以《彩云追月》为开端，善解意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后来参加了帝京钢琴师协会的交流，善解意应邵玉章之请，担纲100首东方古典音乐的钢琴化工作，这个任务被她带到了纽约，带到了林肯艺术中心，带到了茱莉亚学院。卡耐基的东方回响演奏会，将她的认知带到了一个新水准。 回国后，她又花了一段时间，学习日式茶道文化、禅文化以及梵文化，通通融入到东方音乐之中。 在这个领域，善解意已经堪为大家。 星意音乐基地，无声之乐体验室，善解意正在谱新曲。这里的环境最清幽安静，她享受不被打扰的创作时光。在纸上写写画画，时而停笔思考一会，再继续完善。等到一支曲子已成型，她就到古董钢琴上去弹奏。 一曲已闭，善解意闭目凝思。 微信消息跳出对话框，她睁开眼，拿起手机，来自车黎尔，信息十分简洁。 车黎尔不是车尼尔：“已收网，尘埃落定。” 很好，那个害得君羡失去了手指、失去舞台的人，终究品尝失去一切的滋味。 此刻，她想弹奏一曲《欢乐颂》，就特应景。 她还没付诸行动，君羡倚在门口，饶有兴致地看她。 “你来了。” “我刚刚听琴声，特有感觉，想和你交流一下。”君羡带上门，向她走来。 善解意放下手机，拿过手稿给他看，可忽然就落入了一个怀抱，君羡黑瞳灼灼地看着她。“我听曲目有些幽怨哀婉，不知道是不是我最近哪里做的不够好？” 善解意抿嘴笑笑，“不是啦。这次我想把昆曲元素和花腔融入到曲子里，诺，《贵妃醉酒》，也许这些元素带一些哀婉的气质？” 以前，善解意语文不好，对情感的理解更是空白，这些个东西看一眼都会头大。 而现在，她有了爱情的滋润，对爱的理解更深一层，已经可以驾轻就熟地解构经典，进行再创作。 “那就是新贵妃醉酒咯，你填词还是我填词？”君羡嘴边噙着一抹笑，他享受和善解意一起创作。 “你！” 毫不犹疑，锁定答案。 以君羡的造诣，才能完美演绎词的精神。 “好。”君羡说着，覆上了她的唇，他的气息瞬间将她笼罩。 一言不合就亲亲。 “唐明皇和杨贵妃的爱情，文学作品的只言片语不够理解，我得实践一下。” 所谓的实践，就是向她索吻。 这个借口好完美。 好半天，善解意抬起水光潋滟的眸子，“要么，给你看看我的毕设，便于你理解。我的课题和这个相关。” 君羡：“……” 和学霸女友谈恋爱，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吗？找灵感，看毕设，要命啊！ “不要，我就要亲亲。” 敲门声适时响起，打断了缱绻深情。前台女孩看到老板，omg，闯祸了。 君羡回头，遮住了善解意，问：“有事吗？” 前台女孩低着头，不敢看老板青黑的脸，“乐总，凌总来了。” “哪个凌总？” “凌超晗。凌总好像很生气，那表情，乌云翻涌。” 君羡蹙眉，谁招惹了他。 “我去看看。” 君羡说完，善解意在身后说，“我和你一起。” 两个人并肩到了录音棚，今天申屠政在里面录音。 眼前的场景令人惊讶，申屠政趴在地上，像……一条死狗。 尤利娅拉着愤怒的凌超晗。“凌，你冷静一点。” “冷静不了。”凌超晗又飞出一腿，踢向申屠政。 “凌超晗。”声音不高，带着一丝愠怒。 善解意。 凌超晗堪堪停住了自己的腿，在半空中，虚无的空气里，一腿。仿佛唯有此，才能平息他的怒火。 “你这是干什么？”善解意问。 君羡已经扶起了申屠政，申屠的嘴角还有血。 凌超晗手一指，“你们问他，自己做了什么？” 凌超晗出面，结果大抵只有一个，申屠政很尴尬，“我最近联系你姐，你姐都不回我，后来还给我拉了黑名单。我知道，你们那样的家庭……” 是我高攀，是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又有什么错呢？ 这些话，申屠政没敢说出口，他的自尊心在凌超逸面前，等同于零。低到尘埃里，都能开出一朵花来。 “你还说！”凌超晗大喝一声。 申屠政扁扁嘴，不是你让我说的吗？ 君羡看看凌超晗，又看看申屠政，有了几分推算。“凌少，有话好好说，动手也不能解决问题……” “能出气……” 这位，也是个性情中人。 “到我的办公室，大家坐下来聊聊，解决方案。” * 办公室的休息区，四个人相对而坐。君羡和善解意并排，凌超晗和申屠政在另一边，隔着一米远。 “我姐姐，一个人，跑去医院妇产科。你，作为当事人，还有心思在这里录歌，你特么还是人吗？” 申屠政：“……” 善解意：“……” 君羡：“……” 好大一颗瓜，惊地大家目瞪口呆。 好家伙，悄无声息地摘了那朵霸王花！ 申屠政犹记得，那个腊月的晚上，他送凌超逸回家。凌超逸很难过，为了凌天的未来，邀他进去喝一杯。他在酒吧混了十多年，自诩酒量不错的，不成想凌超逸更能喝，他都快断片了。第二天，他是在凌超逸的床上醒来的。 凌超逸当时没什么表情，只是说：“大家都是成年人，各取所需而已。你也别指望我对你负责，这种事情对我们这种人，根本不算什么。” 申屠政看着凌超逸脖子、耳畔上的痕迹，以及此时寒冰一样的脸庞，他那句“穿了衣服就翻脸不认人吗”被生生咽下，他到底是男人，这种场合应该展现责任和担当。“超逸，不用你对我负责，我对你负责。” 凌超逸下一句话，直接让他自闭。“想对我负责的人那么多，你算算你能排第几？” 258 噩梦游乐园(今天就一更) 善解意的听力很敏锐，即使隔着几米的距离，她依然听到了。 等到君羡回来，俊逸的脸上染了忧色。 “喵喵，事情紧急，我要去老师那里一趟。” “你去吧，我收拾好了东西，自己回去，在家等你。” 这种“无论何时回家，都有人在等待；披星戴月奔波，都有一盏灯为你守候的感觉”，真好。君羡淡然一笑，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我可能一时半会回不来，你要么叫琳琳来陪你。” 有个爹系男朋友是什么感觉，参考善解意此刻的感受。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二十一岁了。”她皱皱小鼻子。 谁说不是吗？君羡长她十二岁，一个轮回。他亲历她的青春和成长，无论她多大，永远是他眼里的小娇娇。 “那我走了。”现在不是缠绵的时刻，君羡捏了捏她的手指，转身离开。 “君羡，你能把小宝找回来。” 善解意只见过两次小宝，小豆丁似的，胖乎乎肉嘟嘟的很可爱。 君羡从后面挥挥手，走了。 善解意出神地看着他。她曾经很多次目送他离开，独自一人体味离愁别绪。可今天，她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下，竟没来由烦躁起来。 出了校园的君羡，开着自己的代步车，直奔二环的胡同。 半个多小时候，到达目的地。 盛夏的院子，邵玉章和傅冰犹在枣树下张望，只是没有了往日的悠闲惬意，惨淡的愁绪笼罩了眉峰。至于邵然，头发乱乱地披着，嘴角还起了硕大的水泡。 “君羡。” 就像来了主心骨似的，一家人围了上来。 “老师，”君羡迎上来，扫了一眼己方战损，“到底是怎么回事。” 邵玉章拍着他的手，还未开口已经垂泪。 “都怪我，我没看住小宝，是我的错。”紧绷的神经仿佛随时断裂，邵然抹着眼泪，祥林嫂似的念叨。“是我的错，我不配当母亲。” “现在不是追究谁是谁非的时候，师姐你说一说当时情况，便于我们分析，找到突破口。”大家越是乱作一团麻，君羡越要保持冷静。 “三天前，我带着小宝去游乐园玩，小宝说想吃冰淇淋。”邵然泫然而泣，回想着对她而言犹如噩梦的经历。 君羡的心陡然一悬，三天前是周日，这么说孩子已经被绑架三天了吗？他还那么小，才上幼儿园中班。 游乐园的人总是拥挤的，邵然牵着小宝的手排队，不时踮起脚尖看看前面的队伍。忽然感觉后面有熙攘声，邵然被挤了一个趔趄，松开了小宝的手。 人群里有咒骂声响起，“挤什么挤，急着去投胎吗？” 好心人递过来纸巾，“大妹子你没事吧？” 掌心蹭到了地面，钻心的痛，邵然长嘶了一声，接过好心人的纸巾，摁在伤口上，回过神来才发现小宝不见了。 “小宝，小宝？”邵然慌了，“大姐，你看到我家小宝了吗，四岁多，这么高？” 中年女人摇摇头，没注意哦。 后面排队的乘客七嘴八舌，“四岁的孩子也懂事了，如果是坏人，不可能悄无声息抱走了啊。” 还有个游客，给邵然指了往东的方向。 邵然跑出去百余米，根本不见小宝的影子。正当她打算想游乐园服务人员求助时，她的手机响了，陌生号码。 哆哆嗦嗦地摁下接听键，邵然的嘴唇都紫了。“喂？” 电话那头传来了孩子的叫声，只一声，就被大人夺了去。“听着，向你前方九点钟方向，前进十五米，钻进去，接听电话。” 非常陌生的声音。邵然搜遍了记忆，也无法对号入座，也许是用了变声设备，没什么技术含量。游乐园到处都是人，对方很谨慎，生怕邵然的行径吸引别人的注意力。 邵然心惊胆战，对方不知道躲在那个角落，此时正得意洋洋地监视她的一举一动，这不禁让她毛骨悚然。按照指示，邵然前行，这里有一个无动力滑梯。滑梯下面有孔洞。 对方存心羞辱她，让她钻进去。 “快钻！”那语气似乎随时要耗完所有的耐心。 邵然弯下身子钻了进去。 “你如果想让小宝平安无事，就准备一千万现金，于明天太阳下山前，也就是七点半之前，放到指定地点。如果你想要报警，别怪我们撕票。” 手机那边，再次传来了小宝的哭声。 邵然的心都要碎了，她的小宝贝，她的小心肝，她生活下去的动力和勇气，竟然要小小年纪遭受这么残忍的经历，那些人怎么可以？“不要伤害他，只要孩子健康，一切都好谈。我不报警，你们千万要信守承诺。” “算你识相，我们所图不过钱财而已，拿到钱自然会放了你的孩子。”阴险的桀桀怪叫传过来。 “把地址发过来，另外我要看我儿子的照片，确定我儿子安全无虞。”邵然强自镇定，尽量拖长时间。 “你先挂。” 片刻之后，邵然的手机接到了一条彩信，是小宝的照片，用黑布蒙着眼睛。以及一个具体地址。 一千万不是一个小数目，去银行提取时，都要提前预定才可以。 邵然失魂落魄地回家，和自己的父母说了这件事，掩面呜咽。 老人也没见过这阵仗，傅冰当场晕厥了。 “事到如今，只能按照他们说的做啊，索性一千万，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然然，快给银行打个电话。” 第二天傍晚，邵然按照电话的指示，提着一箱子现钞，来到了东五环、城中村平各庄的一个破旧小区前，绕着小区转了三圈，才将箱子投进了一个垃圾桶。 她以为投了钱财就会消灾，没想到对方根本没有放人的意思。电话接通，照例给邵然听了一段小宝的哭声。“听着，看你表现还不错的份上，我们决定再宽限你几天。下一次带着五千万现金，送到我们指定的地点。如果你敢报警或者叫其他人，就等着给娃子收尸吧。” 这一次，邵然两眼一翻，也承受不住了。 五千万依然可以拿得出，就是需要更长的周转时间。可如果对方一味的狮子大开口，始终不肯放人，那该怎么办。老两口加上邵然，思前想后决定告诉君羡，让他来帮忙营救小宝。 君羡听完陈述，打开了手机，百度地图，圈出了游乐园和第一次交易的地点。 游乐园是在帝京的东南四环，而平各庄在东五环。这说明对方是生活在这一带或活跃在这一带的。 对方绑架了小宝，开口就是一千万、五千万，数额颇为巨大，显然对邵然的经济实力是清楚的，那么有一种可能是邵然与人结了仇怨。 “师姐，有没有试过定位对方的手机？” 259 念念被劫持，冰冷的匕首 眼下千头万绪，君羡需从长计议，“师姐，你有没有尝试定位对方的手机？” 邵燃一愣，她心急火燎，焦头烂额，只寄希望于对方不要伤害自己的孩子，对他们更是言听计从，根本没想过反侦察。她摇了摇头。 “能不能成功犹未可知，但我想试试。”君羡心中有了计较，又问，“你们没有报警，下次交易怎么办？” “钱已经取出来了，就等他们下一次电话。”邵玉章回答。 邵然冷笑了一声，此时此刻，她的眼泪也哭光了，“早知今日，我当初离婚好要什么一亿赡养费，平白便宜了那些绑匪，还害得我的小宝受尽了苦头。” 脑海中电光火石闪过，君羡猛然想起了什么，“师姐，小宝被绑架，你们可告诉了他？” 他是谁，君羡没有挑明，现在这个家，他无疑是不受欢迎，甚至讳莫如深的。 邵然自然也知道他说的是谁。“我与他恩断义绝，再没有半点情分，还告诉他做什么？” 君羡眉宇之间凝重，“师姐，你们离婚后他从来没看过小宝吗？” “没有。”邵然回答地斩钉截铁，这也正是让他咬牙切齿地地方，而后她想起了什么，“不过半个多月前，他发来信息，问了下小宝的幼儿园。那么久了，他对我们不闻不问，突然黄鼠狼献殷勤，我没理会他。” 一个无比疯狂的猜测在心底滋生，君羡看了看两位老人，又看了下邵然，“老师、师娘、师姐，景家破产……你们都知道吧？他那样的人，从云端跌落尘埃……”君羡顿了下，他心底有个建议，给景耘宣打个电话，将小宝的事告诉他，看看他的反应。 这是试探，也是验证。 邵玉章和傅冰面面相觑，他们明白了君羡的意思。“君羡，你怀疑……” 穷途末路的人，会做出什么事，谁都无法判断。倘若猜错了，作为亲生父亲，他也有权知道孩子的事。 “我这就打给他。”邵然说着，绕去了角落打电话。 与此同时，君羡也打了两个电话，一个打给卞明非。之前打过交道，他对卞明非的为人和能力都很信任。将事情经过说了下，“卞队，我想请你以私人的名义帮忙侦破此案，事后我定有重谢。” 对方沉吟了几秒，“君羡，你们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发生这种事情，你要相信我们警察。我们也当竭尽全力救出孩子。” 君羡苦笑，他也很难做主。“卞队，对方丧心病狂，四岁的孩子都不放过，我不晓得还会干出什么更疯狂的事。我所求不过，将孩子平安救出。” “要定位对方手机位置，需要介入运营商系统，私人行动就很难。”卞明非思索后给出了结论，“你求助于我就是对我的信任，况且这本就是我们分内之事，我会尽力帮到你。” 挂了卞明非的电话，君羡又拨了车黎尔的电话。 现在车黎尔俨然成了君羡的科技顾问。当然君羡也会支付报酬。 “车黎尔，你那边可以吗？” “有难度，可以一试。乐观的话，可以锁定一个范围。” “好，这件事帮我保密。” 第三个电话，君羡是打给善解意的。不过电话没有没人接听。君羡猜测，她此刻正在忙碌，可能没顾得上。 那边，邵然已经出离了愤怒，“我就知道这男人最无情，靠不住，他才接通就挂掉了。君羡，今天能不要走吗？” 大概也觉得这个要求很过分，邵然说完就垂下了头。 “老师，能给我一台电脑吗？” 不能坐以待毙，君羡想着或许可以通过百度卫星地图，锁定绑匪的大致地点。 事件到了晚上九点，君羡再次拨打善解意的号码。这一次，不在服务区。 君羡知道，善解意对他的号码设置了特别提示，每次打电话都是秒接。强烈的不安在心底升起，君羡合上电脑，又拨打了韦琳琳的电话。 “琳琳，念念有没有去哪里？” “先生，念念没有来。发生了什么事吗？” 糟了，念念会去哪里？难道还在校园？“琳琳，你能去帝大女生宿舍帮我看看念念吗？她的电话打不通。” 韦琳琳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好，先生，我立刻就去。” 兵分两路，君羡和邵玉章说了下，自己要回家确认一下。 四十多分钟后，君羡回到了家里，房间和他出门之前一模一样，善解意的行李也不在，说明她根本不曾回来。 “喵喵，喵喵！”君羡把每个房间都找了一遍，是最坏的结果。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他立刻摁下接听键。 “喂？” “乐君羡吧？”那边传来了变过声的邪恶笑声，“你最爱的女人现在在我们手中，给你一天时间，准备三千万美元，按照我们指定的地点送过来。否则，就准备给你女人收尸吧。” * 分叉的时间。 善解意送走君羡后，回了宿舍。宿舍里只有阮明珠。 她沉默地收拾东西。 阮明珠转到了她身边，“念念，恭喜你毕业了。”此刻她心中五味杂陈，情绪复杂。 善解意莞尔，这是她期待已久的时刻。“我想，我应该还会偶尔回来看看。” 阮明珠靠着床的栏杆，追忆往事。“想想咱们寝室，就剩我一个人了，还挺孤单的。不过，你们也都有了各自的去处，也挺值得高兴。薇薇考上了上音，拿了奖学金；乔楚呢，当上了总经理，管理着偌大的开发公司；而你，现在已经是知名钢琴演奏家、作曲家、音乐家，还有联合国和平大使，头衔多的我都数不过来。” 过去的时光，都是她的青春。 有的人在她的生命里匆匆而过，有的人留下了璀璨的印痕，永不能忘。 “只有我，平凡的读着大学。” 善解意将衣服放进了整理箱，又从最上面拿下来洗的发白的小斑马，跟了她十多年的玩偶，轻呼了口气。“明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轨迹。你的大提琴拉的那么好，你是独特的。” 很朴素的赞美，从善解意嘴里说出来，多了几分信服。 阮明珠伸开手臂，是张开怀抱的姿态，“念念，我很遗憾没有和你好好的相处。呵呵，你的课太满了，都是我不懂的，还经常请假，全世界比赛、演奏会。如果我多和你接触，说不定近朱者赤，我现在也很了不起呢。我可以吗？” 善解意将最后的东西装进去。 她现在没用那么排斥肢体接触，作为三年室友的小小请求，她同意了。和阮明珠轻轻抱了下，分开。“明珠，星意音乐现在没用大提琴师，当你对自己充满信心的时候，欢迎加入。” 阮明珠眼睛一亮，点燃了希冀之光。“我，我可以吗？” 善解意颔首，八颗牙齿的微笑，“可以。我该走了。” “我送送你。” 善解意没有拒绝她的请求，本来她想叫个车的，也改了主意。两个女孩慢悠悠，从宿舍外走到了校门外。 门口处正好有一辆出租车，善解意招招手，出租车就驶了过来。 “师傅，后备箱。” 司机打开后备箱，善解意将拉杆箱放进去，还有一个双肩背包，索性就背着了。她和阮明珠告别。“明珠，回去吧。” “念念，常回来看看。” 随后善解意打开车后门。“顺义后沙峪棕榈泉社区。” 坐到后排，善解意才发现，里面还有个男人，眯着眼睛小憩。 司机解释说：“小姐，我就要交班了，这是换班的师傅。” 还可以这样吗？ 善解意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让他休息一会吧，他也很累了。” 善解意没说什么，“开车吧。”她也累了一天， 车子向着中央别墅区进发，上高速，四十分钟后到了后沙峪，善解意看到了最有名的英才国际学校。然而就在快要到达棕榈泉的时候，车子陡然一个转弯加速，继续前行。 “我到了，停车！” 回答她的是一把尖锐的匕首，抵在了小腹。那个小憩的男人睁开了眼，眼底有狠厉的光一闪而过。“对不起，钢琴小姐。我们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和我们走一趟吧。” 260 借《冬风颂》，传递信号 善解意不明白，这个世界的恶意来自何处。但她已懂得，如何保护自己。很乖的，看着挟持她的人。 恰在这时，她的手机铃声响了，她知道是君羡打来的。 “m的，别被发现了。”男人探出手，粗鲁地扯她的袖子，想要搜她的身。 善解意往后一缩，她不能忍受陌生男子地触碰。“我不接，对方会以为我忙，属于正常反应；如果你们关机，或者我失联，那就真的暴露了。” 非常快的语速，灵活应变。 前面开车的司机嗤地笑出来，“老伍，你不知道吗？咱们绑架地这位，智商据说220。可得小心，别着了她的道。” 被叫做“老伍”地明显是个粗人，不耐烦的问，“不是说自闭症吗？220有多高？” 司机看着后视镜，回答：“参考科学家。别废话了，绑了啊。” 老伍一只手拿着匕首，一只手从座位处拿出了透明胶带和一块黑布。“要怪，就怪你得罪了人！” 说着，老伍放下匕首，三下五除二，给善解意蒙上了眼睛，缠住了嘴，令她蜷缩着躺在座椅上。 天色已晚，华灯璀璨。 可惜善解意看不到。 她的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只有汽车走走停停，以及刹车的噪音。 化解恐惧的办法，除了自我暗示和打气，还有数数。她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对方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有后续动作，而她要尽可能多的，留下求救信号。 过了许久，出租车停了下来。 善解意被推搡着下了车，目不能视物，口也不能言，她脚下深一脚浅一脚的。 盛夏六月，本该很热的，但这里出人意料竟很凉爽。善解意停下来，用耳朵细细地听，有水流声。 “快走。”押着她的人有点不耐烦。 善解意：“呜呜呜呜呜。” 不肯走。 “真tm麻烦。”男人扯下了她嘴上的胶带，生疼。她大口大口地喘气，珍惜这得来不易的自由呼吸的机会。 “你们……不用这么紧张，我除了弹钢琴，什么都不会。”她的声音是颤的。 两个绑匪：“……” 谁特么紧张了，用你安慰吗？ “你才紧张，你全家都紧张。”老伍怼回去。 善解意轻轻地笑，瑟瑟缩缩，像一只小猫咪，“是啊，我好紧张，我的家人肯定也紧张的，你们会伤害我吗？我很能赚钱，可以给你们，你们对我好一点，行不行？” 两个绑匪风中凌乱。 被绑票的，这么乖，这么配合，真的很少见。 两个绑匪窃窃私语，老伍说：“不是说很聪明吗？” 另一个男人指着脑子，“白痴天才听过没？就是智商高而已。” 他们完全无视善解意的感受。 “我能去下卫生间吗？放心，我不会逃的，我又饿又累，路都走不动。” 两个帮费打量了下善解意瘦弱的身体，想来也耍不了什么花样的。“荒郊野岭的，哪来的卫生间？”老伍又撕下来她眼睛上的黑布。 从一种黑暗进入另一种黑暗，善解意用了几秒钟才适应。借着月光和老伍手中的手机手电筒功能，看得出这里应该是废弃的旧工厂，不远处有连绵的厂房，有水声，荒地上长着半人高的草。 帝京这几年一直搞腾退，让一些污染严重的产业迁到周边郊县，所以这里应该出了帝京的地界。结合他们出发用的时间，善解意有一些盘算。“我很快回来。” 她向着高草走去，一步一踉跄，同时她在扯自己的手链。她很少戴首饰，也没有太夸张的，以前她送了君羡戒指，君羡笑着接了，给她买了手链，这上面有一些朴素的小珠珠，但这个时候足够了。 不止如此，她蹲在草丛里，窸窸窣窣动作起来。君羡曾教过她一些独自生存时的技巧，考虑她自闭，就需要更多的知识辅助。那些可能发生在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的黑暗，她该如何应对。而今天，都派上了用场。 “好了没有，别搞什么花样，别让我们把你揪出来。” “马上。”等到善解意出来的时候，她的手上染了血。夜色下，女孩子低着头，声音很低很羞涩，“大叔，我很痛，能给我准备一些女孩子用的东西吗？” 两个绑匪面面相觑，同时瞥见了她手上的血。 “天，怎么这么晦气？麻烦！忍着。” 善解意的脊背在冒冷汗，声音更是颤的厉害，“大叔，你们如果……也有女儿，她那么难受，你们……你们帮帮我，会拿到更多钱的。” 男人受不了，指着老伍说：“你去买。顺便把那车开走。” 老伍梗着脖子，凭什么？没说出口，最后还是去开车去了。 善解意在男人的带领下，走进了厂房，一路上，她丢着珠子。这片厂房太多了，如果一间间找，会需要很长时间的。 进入了一间厂房，上楼到了四楼。空荡荡的，水泥地，窗户上没有玻璃，空间里有两根立柱，一张破桌子上点了根原始的蜡烛。“钢琴少女，咱们也是打工人，不能让你这么活碰乱跳的。你就祈祷你的男朋友早点拿钱来赎你吧。”男人拿着绳索，绑住了善解意的手。然后抖抖手里的黑布。 善解意往后退了退，泪眼朦胧可怜巴巴的，“已经够黑了，求求你不要蒙我眼睛，我心脏也不好，呼吸不畅会窒息的。” 温室里的娇花，除了钢琴什么都不会。 男人嗤之以鼻，看那模样也是跑不掉的。索性就把她绑在桌子腿上。 善解意疲惫了，也顾不得脏不脏，靠着柱子坐下，眯着眼心中盘算。 看着她老实，男人去了门口，他的职责就是负责看守她，想来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 半个多小时后，老伍回来了，拿了包劣质的卫生j，抛到了善解意跟前。 * 大脑迷迷糊糊的，善解意听到了嘈杂的脚步声，接着五六个人簇拥着一个带了威尼斯面具的男人走进来。当着善解意的面，拨通了号码。 “乐君羡吧？”面具男子邪恶地笑，“你最爱的女人现在在我们手中。给你一天时间，准备三千万美元，按照我们指定的地点送过来。否则，就准备给你的女人收尸吧。” 这声音，虽然经过了变声加工，但善解意的耳朵何其灵敏。 她听出来了。 “你们不要乱来，有条件咱们好商量。”这是君羡的声音，“我要听一听解意的声音。” 面具男努努下巴，先前的老伍拉扯着善解意站起来，手机递到了她耳边。 善解意大脑高速运转，看着面具男，以极其认真的口气说，“给我一分钟时间，就一分钟，我来的路上对一首曲子有了新想法……” what？ 全体绑匪石化，这都什么节骨眼了，还风花雪月聊音乐？ 面具男捏着了善解意的下巴，狠厉道：“别特么给我耍花样，信不信我就地办了你！” 善解意怯怯地收回目光，用耳朵夹住了手机，“君羡我改编《冬风颂》优化几个音a小调refaxixido31号抽屉你连同钱带过来……” 一口气说完，中间毫无滞涩停顿，善解意的脸都憋红了。 面具男感觉不对，扬起巴掌朝她的脸颊飞来，善解意忽然剧烈地咳嗽，身子就那么矮下去，委顿在地。 261 破解密码，基因的选择 恼羞成怒的面具男，怀疑善解意在传递信号，扬起巴掌要打善解意，善解意自己倒下去。 摔得生疼。但这样也好过被对方打。 电话那边传来君羡的呼唤，“解意？解意？你们不要伤害她我可以多加钱！” 面具男冷笑，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手机，言语之中满是嘲讽和贪婪，“五千万美金。少一个子我就割了她手指，让她永远不能弹钢琴。” “我给你，都给你！只有一个条件，不要伤害她！” 面具男愤怒地戳手机屏幕，挂断了电话。他俯下身，看猎物一般看着小猫似的善解意，“传暗号呢？” 善解意凝视着面具后面的一双鹰隼般阴鸷的眼睛，虽恐惧却仍在坚持，“灵感一闪而过，我怕被你们吓得忘记。你有那种经历吗？把一件事情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就像音乐。我不吃饭不睡觉也要做出来。这才是我，这样君羡才会相信是我。” 这样的话似曾相识，在哪里听过来着。面具男恍惚了一瞬，站起身，随之凛冽笼罩了这片空 间，“当我傻吗？refaxixido，代表什么暗示？” 夜色中，善解意目光如电，猛地看向面具男，“你懂得音符，对吧？那你一定也很懂音乐了？” 面具男居然在善解意的逼近中后退了一步，“我不懂什么狗屁音乐，我奉劝你不要搞鬼把戏， 不然我拼了不要赎金，也不会让你见到明天的太阳！” 面具男转身，大步离开了这间厂房。“看好她！这就是咱们的摇钱树！”呼啦啦好几个手下跟 出去，最后只剩了绑架善解意的男人和老伍。 “爱发细细都，什么玩意？”老伍问男人。 “妈的你问我，我问谁？”男人居高临下看善解意，“你说。” 善解意无力地靠在了柱子上，她不敢睡，这样陌生的环境，这样危险的境地，她强迫自己打 起精神，熬到天亮，“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关于音乐的故事。” 之于孙悟空来说，唐僧的紧箍咒最可怕。然而两个绑匪今晚涨见识了，一个人背音乐家、背 五线谱，能魔音上脑、催人入眠的。 * 挂断了电话的君羡，从茶几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了纸和笔，第一时间记下了善解意传达的信息。 《冬风颂》是肖邦很著名的一首曲子，当初在布鲁克林，君羡就曾言走过这首。冬谐音东， 所以从方位上看，善解意应该在帝京东部。 refaxixido，分别对应阿拉伯数字24771，结合《冬风颂》、a小调……君羡脑海里电光 火石，天，他知道了，这是车牌号——帝a24771。 善解意是坐着这辆车离开的。 第31个抽屉，家里没有那么多抽屉收纳，31必定另有所指。善解意的记忆力无比强大，对 事件的把控可以精准到秒。曾经大学特招时，老师让她演奏五分钟的，她一分一秒都不差。 所以31代表了从家到她的此刻的藏身之地，31分钟车程？！ 从车程上看，棕榈泉向东31分钟，应该在东五六环间。 等等，小宝被人劫持，游乐园在东四环，第一次交钱地点是东五环。这，是不是巧合？ 君羡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同步给了卞明非。 卞明非还在局里，他身边还有技术人员在协作，“什么，钢琴少女也被绑架了？” “对，而且都发生在东边，我怀疑是同一伙人所为。” 电话那头是短暂的沉吟，卞明非道：“君羡，既然已经明确了绑架，涉嫌车辆，我们要调动交通监控，需要交警配合，现在必须报案出警了。你要相信我们，我们会尽快做出排查，将人救出来。” 君羡只思索了片刻，便做出了应答，“好，我们一起将人救出来。” 挂断了卞明非的电话，君羡再打给车黎尔，他现在是网络监控的中枢。 而后，君羡顶着深浓的夜色，去了胡同邵家。 * 这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车黎尔深感压力之大。 六月的夜晚，明明开着空调，他依然止不住出汗。因为在意，所以紧张，他无法冷静下来。他甚至在想，如果是老大，会怎样做？事关重大，牵涉到念念，他该保守秘密还是让老大知道？车黎尔饱受煎熬。 所幸，老大凌超晗就住在隔壁——意屏的行政公寓。 车黎尔敲响了凌超晗的房门。 支支吾吾说明了来意，车黎尔根本不敢看凌超晗，“老大，东五环及东六环，在这个半小时车程的半径内，怎么以最快的效率确定可以藏人的地点？” 凌超晗忽然拍拍他的肩膀，一眼洞穿的既视感，“小车，你必须告诉我全部实情我才能帮到你。你知不知道，你的脸色多难看？” 有吗有吗？车黎尔捂住了自己的脸，热的怕人。他果然无法做到置身事外。 “老大，念念，念念她被绑架了。可能就藏身在东边某个老破小、某条巷子、某个无人知晓的角落。” 说这些的时候，车黎尔都快要哭出来。 什么，是解意？凌超晗立刻拿出来自己的电脑，雷厉风行。“联网，现在开始网上排查。” * 这天半夜，善恒在梦中惊醒。 他平时工作强度极大，睡眠虽少，但胜在质量高。可今天，他做梦了，梦里的善解意，手上沾满了血，声声唤着“爸爸”，在向他求救。 他相信，父女之间，血脉相连，总能感应。 十六年前，他放弃了自己的女儿，现在，他愿意做一切挽回。 他给善解意发了微信。 恒思安：“念念，睡了吗？” 没有回复。 恒思安继续发，“我梦见了你，梦见了你小时候的样子。” 看看时间，半夜两点多，这个时间善解意能回他，才怪呢。 手机屏幕，忽明忽暗，惊醒了身旁的南夕。南夕咕哝着一声，“大晚上不睡觉，干什么？” 善恒蹑手蹑脚起来，拿着手机去了露台。那种不安来得越来越浓烈，如蛊噬咬心间。他拨通了善解意的电话。 不在服务区。 难道是睡觉关机了？现代人，已经很少关机睡觉，善解意有没有这个习惯他不知道，但以前，关系没有曝光时，他给善解意发信息，即使晚了点，女孩也会回，她的听力特别敏感。 打不通善解意的没关系，还有一个人。 善恒立刻拨通了君羡的号码，君羡接了起来。 “君羡我问你，念念在做什么？她的号码为什么不在服务区？”善恒的声音里，含着煎熬、彷徨和恐惧。 他在恐惧什么，这难道就是基因的选择，是血脉的反应？ “善先生，念念她……被绑架了。” 262 蝴蝶翅膀煽动，各方伺机而动 内心挣扎过后，君羡还是向善恒道出了实情。他简略地说出了善解意的信号。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善恒，一张俊脸沉成了冰山，“我们分头行动，保持联络和信息共享。另外，这么短时间筹措这些现金，你够吗？” 星意音乐也是《星星的女王》的投资商，电影大卖也赚了很多钱。现在君羡完全有能力做到。只是巨额现金银行也需要周转，“需要时间。” “好。我会周转一部分，给到你。” 善恒眼底冲了血，既然有人敢在他的头上动土，他不介意以暴制暴。他善恒疯起来，也不是谁都能承受得起的。他当即联络了胡遇，部署起来。 五分钟后，善恒从露台上往回走，披着满身星光。 他看到了南夕。南夕光着脚，就那么一瞬不瞬地看着他。“需要，我做什么吗？” 说这些话的时候，南夕的声音是颤抖的，复杂而意味难明。 她听到了吗？ 善恒懊恼自己的情绪波动而忽略了周围环境，他虚拍了下她的肩膀，“没事，你好好休息。熬夜对皮肤不好。” 南夕紧抿着唇，到底是关心她的皮肤，还是担心她坏了事。她爬上了床，还依依不舍地看着他。 他们住的别墅，安装了vav的中央空调，夏季恒温。善恒给南夕掖了下被角，移开了她的手。而后他穿好了衣服，走出了别墅。 南夕的心在流泪。为什么她不能得到他完整的爱呢？她怔松了一会儿，吸了下鼻子，拨打了一通电话。 “喂，八叔，抱歉这么晚叫你醒来。和我爸说一声，善解意被绑架了，我希望你们那边，先于善恒找到她。人在帝京东部，具体位置，不详。” 声音如同来自幽冥，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南贺年从梦中醒来，老人的觉本来就浅，况且八叔判定事情紧急，将南夕的原话转达了。 南贺年幽幽地看着斜前方，四十五度的方向。半天，他叹了口气，说：“照着小夕的话，去做吧。” 八叔的头更低，腰也快弯成了九十度的直角。“先生，我，不明白啊。” “我记得，你在跟我之前，在城东黑白道，都吃的很快，这件事情对你，应该不难。”南贺年想起了些往事，很随意地讲了出来。 谁能想到，南贺年身边那个比英国管家还管家的老头，曾是黑道的头头。 八叔犹自不懂，捉摸不透，“先生，她是您最欣赏的晚辈，和我们一起生活了好些天呢！她从杭州回来，给我们每个老家伙都带了礼物。” 当然，礼物也包括南贺年的。他的最珍贵，是定制版黑胶唱片。每天睡前听一听，睡眠质量都改善了不少。 “八哥，我的老哥哥，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应该是最了解我的。”南贺年揉了下太阳穴，“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一个孙女。绑架现场混乱，难免发生各种状况，你啊，务必保重，你不会让我失望的，是吧？” 八叔额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像电影中的慢镜头，腰杆子一点点抬起来。他恢复了那个永远笔直而彬彬有礼的管家形象，而后他冲进了夜色里。 * 传播学的角度讲，每个人的背后站着250位客户。 消息的传播，同样遵循着这个道理。 当一个人知晓，就会有更多的人知晓。 六月这个本该平平淡淡的夜里，许多人，因为善解意而醒来，或默默地做着什么，或直接采 取行动。 警方那边，根据君羡提供的车牌号，已经锁定了车辆。调动了几条通往东六环主要交通干道的监控，试图寻找那辆车及车上的司机。 清晨4点，帝京已经天亮了。 一个下属指着监控里的汽车，“老大，找到了。” 卞明非当即派出两名精干的队员，追踪出租车所在地点。 与此同时，他联络君羡，“君羡，对方有没有联系你。” “没有。我还在筹措赎金。”五千万美元，大约折合软民币3个亿，相当庞大的数目，银行一时都拿不出这么多。善恒和胡遇一起送来了一部分，装在了整理箱里。 在胡同的院子前，两方人汇合。 “你这边怎么样？”善恒问。 “劫持念念的那辆车已经被锁定，正在追击。”君羡看看手机，“但念念可能的藏身之地，还在进一步排查。” “我们的技术人员也在搜索，保持联系。”善恒上了车，胡遇开车向着城东而去。 * 清晨七点的时候，邵然接到了绑匪的电话。交易地点在一个五环外一个废弃的邮局，要求邵然带着五千万现金前往。 半个小时后，君羡也收到了绑匪的电话，交易地点是离邵然的地点5公里的一处城中村。 这让君羡更坚定了猜想。有可能是一伙人，绑架了小宝和善解意。 七点半，车黎尔视频连线君羡。 不光车黎尔在，意屏科技三剑客都在。 车黎尔还不待开口，凌超晗已经抢先出现在了镜头前，“乐先生，我们通过卫星地图将东五环、东六环及六环外的区域摸底个遍，因为这边城乡结合部特别多，属于哪哪都不管的区域，所以最后排查下来也有二十几个可能性地点。我让车黎尔发你一份文档。” “好，我看一遍。” 君羡缩小视频界面，开到车黎尔的沟通界面，打开了那份excel文件。在这份名单里，有破旧的厂房，有廉价公租房，还有年久失修的上世纪八十年代电影院……总之都是人烟罕至，便于绑匪行动的所在。 君羡思索了一下，他心中隐隐有个猜测，如果所料不假，那么根据对方的习惯，应该……他截图，在几个感觉特别强烈的地方打了勾。而后他看向凌超晗，“这几个地点，优先排查。我发还给车黎尔。” 车黎尔接收了文件后，发现二十多个地点，正正好好变成了九个。 凌超晗手指戳在屏幕上，“现在时间紧迫，我们每个人分三个地点，现场去找。切记，如果发现了可疑的人员，千万不要硬碰硬，不要起正面冲突。及时联系大家，群策群力，救出解意。” 263 善解意发现小宝 警方的人按图索骥，找到了善解意报出的那辆出租车。 据出租车公司的负责人称，车主昨日被人袭击，被丢在了路边，后来被人送去了医院。警方查了车载记录仪，昨天晚上的记录是空白，已被人删除。 警方需要继续排查。 * 清晨的光照进了破厂房。 大脑浑浑噩噩的善解意，在提心吊胆中度过了一整夜。手上的绳子嵌进肉里，她在墙壁上磨，还未见成效。此时，她顶着饥饿、疲惫和黑眼圈，望向门外。 隐约听的孩子的哭声，她整个人都精神了。 这荒郊野厂，怎么会有孩子的哭声？ “来人，来人啊！我要去卫生间。” 老伍昨晚睡的挺好，因为人质出奇地乖，但此刻听她喊卫生间，顿时觉得娇里娇气的，“哪来的卫生间？只有荒草丛。” “老伍先生，我要去荒草丛。”善解意从善如流，不忘解除他的警惕，“我的手指除了弹钢琴，什么都不会做，而且又饿、又渴、又累，我不会逃的。” 老伍磨牙，过来给她解开绑在桌子上绳索，和手上的绳索。善解意坐久了，腿酸麻地厉害，趔趄着差点又坐下。夏日的阳光打在她白玉无瑕的脸上，虽略显憔悴，却更增婉致。 老伍移不开眼，觉得她在整个世界里发光。 随后，他就看到她拿起了昨天老伍买的私人用品。 “呸，想什么呢。”老伍腹诽。“走吧，别耍花样。” 善解意走在前面，厂房走廊长长，拐角处下楼梯，她侧着耳朵，倾听声音。孩童的声音再次响起，应该就在第三层。 “老伍，你听到了吗？孩子！” 三层有人把守，两个吊儿郎当的年轻混混儿模样，一个耳朵上打着一排耳钉，另一个手臂上有纹身。 老伍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不该问的，不要问，快走！” 树欲静而风不止。她想走，那两个小混混儿不同意，拦住了去路。 耳钉男从头到脚地打量善解意，伸出了手指，“啧啧，传说中的国民钢琴少女，长得真美。陪哥哥玩玩！” 善解意本能后退，退到了老伍的身后。她感受到了恶意，对方像吐信的蛇，黏腻腻的恶心。 老伍已经挡在了善解意前面，“她不舒服，不能玩。” 纹身男走上前，中二青年似的，抱着手臂，“老伍，管好你自己的事。上面说了，让哥们好好招待这位钢琴少女。” 善解意怕极了。 她好想念君羡，好不容易治愈的肢体接触恐惧症又犯了，胳膊上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老伍，救救我，救救我。”她无助的求助。 “你们两个听着，现在上面让我看管她，在拿到赎金之前，谁特么也别妄动，信不信我老伍也不是吃素的。”说着，他撞上了纹身男。纹身男猝不及防，后退三四步。 警方的人按图索骥，找到了善解意报出的那辆出租车。 据出租车公司的负责人称，车主昨日被人袭击，被丢在了路边，后来被人送去了医院。警方查了车载记录仪，昨天晚上的记录是空白，已被人删除。 警方需要继续排查。 * 清晨的光照进了破厂房。 大脑浑浑噩噩的善解意，在提心吊胆中度过了一整夜。手上的绳子嵌进肉里，她在墙壁上磨，还未见成效。此时，她顶着饥饿、疲惫和黑眼圈，望向门外。 隐约听的孩子的哭声，她整个人都精神了。 这荒郊野厂，怎么会有孩子的哭声？ “来人，来人啊！我要去卫生间。” 老伍昨晚睡的挺好，因为人质出奇地乖，但此刻听她喊卫生间，顿时觉得娇里娇气的，“哪来的卫生间？只有荒草丛。” “老伍先生，我要去荒草丛。”善解意从善如流，不忘解除他的警惕，“我的手指除了弹钢琴，什么都不会做，而且又饿、又渴、又累，我不会逃的。” 老伍磨牙，过来给她解开绑在桌子上绳索，和手上的绳索。善解意坐久了，腿酸麻地厉害，趔趄着差点又坐下。夏日的阳光打在她白玉无瑕的脸上，虽略显憔悴，却更增婉致。 老伍移不开眼，觉得她在整个世界里发光。 随后，他就看到她拿起了昨天老伍买的私人用品。 “呸，想什么呢。”老伍腹诽。“走吧，别耍花样。” 善解意走在前面，厂房走廊长长，拐角处下楼梯，她侧着耳朵，倾听声音。孩童的声音再次响起，应该就在第三层。 “老伍，你听到了吗？孩子！” 三层有人把守，两个吊儿郎当的年轻混混儿模样，一个耳朵上打着一排耳钉，另一个手臂上有纹身。 老伍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不该问的，不要问，快走！” 树欲静而风不止。她想走，那两个小混混儿不同意，拦住了去路。 耳钉男从头到脚地打量善解意，伸出了手指，“啧啧，传说中的国民钢琴少女，长得真美。陪哥哥玩玩！” 善解意本能后退，退到了老伍的身后。她感受到了恶意，对方像吐信的蛇，黏腻腻的恶心。 老伍已经挡在了善解意前面，“她不舒服，不能玩。” 纹身男走上前，中二青年似的，抱着手臂，“老伍，管好你自己的事。上面说了，让哥们好好招待这位钢琴少女。” 善解意怕极了。 她好想念君羡，好不容易治愈的肢体接触恐惧症又犯了，胳膊上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老伍，救救我，救救我。”她无助的求助。 “你们两个听着，现在上面让我看管她，在拿到赎金之前，谁特么也别妄动，信不信我老伍也不是吃素的。”说着，他撞上了纹身男。纹身男猝不及防，后退三四步。 “你特么算老几，敢跟哥这么说话！” “我特么算你爹……辈的。走！” 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老伍拿出了不要命的劲儿。 “你特么想干啥？你脑子进水了敢放她走！”耳钉男骂骂咧咧的。 “别特么和我bb，上厕所！” 善解意小跑着出了厂房。此刻明白了处境的危险，她必须防身自保。可是她能怎么做呢？善解意绕开昨天走过的路，钻进了草丛里。她的手里还拿着卫生j的小塑料袋，这是她眼下唯一可用的工具。 她的行李和箱子也不知道被他们弄去了哪里，可里面也没有趁手的工具。 老伍站在十米开外的地方。 这里太偏远了，她绝对跑不出百米。 “好了吗？”老伍再问。 “快了。”善解意应答。 “还没好吗？”一分钟后老伍又问。 “马上。” 这一次解手，善解意用了十分钟。这才跟着老伍回去。而此时，她的小塑料袋已经沉沉满满的。 经过厂房三层时，陡然听到喊声，“小兔崽子往哪跑？” 善解意瞳孔一缩，天，那不是小宝又是谁？小宝怎么会在这里？ 四岁多的孩子，小短腿跑起来还挺快。“姐姐，姐姐！”圆滚滚的身体扑进了善解意怀里。 善解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但小宝是邵玉章的亲外孙，不知道小家伙还记不记得她。 追来的又是那两个混混儿。 耳钉男伸手去夺孩子。“md，给我。” “住手。”善解意的手伸进了小塑料袋里。如果逼不得已，她也是要做出选择的。“他还是个孩子！” 耳钉男哈哈笑，太可笑了。人质要保护一个孩子，也不问问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我就抢，你能把我怎么样？信不信我连你也一起……” 大脑在高速运转，善解意的目光在混混和小报之前逡巡，她更加坚信自己先前的听力。“你们一没给孩子捆绑，二没限制他的自由，我猜你们得了上面意思吧。如果出了岔子，别说丰厚的赎金，恐怕你们什么也分不到。” 两个混混大为诧异，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你想怎么样？” “让孩子和我待一起，我让他乖乖的，我跑不掉他也跑不掉，你们也好交代。” “我们凭什么听你的？” “要么让你们的……”善解意组织了一下词汇，“boss来决定。” boss不在，boss在外面呢。 为即将开始的战斗。 而他们的任务就是，看好两个人质，随时听从指令。 就这样，善解意争取到了和小宝在一起的机会。 * 城东的一处园子里，八叔接见了这一片混子们的老大——一个身形粗犷的中年刀疤男人。 “八爷，何老您亲自跑一趟，有事您吱个声，我们都给您办了。” 八叔拿出了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女孩在金碧辉煌的音乐厅里弹着钢琴。“我要找到她，最迟半天时间。知道她是谁吗？” 刀疤男人接过照片端详了一下，“熟悉。我儿子追星，好像就是一个弹钢琴的。” 半天时间很短，但这是八叔的要求，以前的以前的老大。 八叔想了想，郑重交代，“毫发无损的带过来。” “好咧八爷，我们全部动员起来。” * 二环胡同邵家老宅，君羡从外面回来，带来了一个东西。 “带上这个去和绑匪们接洽。” 邵然眼中带着恐惧，“君羡，绑匪知道我们联络了警方，不会对小宝不利吗？” 264 双方交锋，君羡铁骨 264 君羡带来了警方的监听器，便于随时监控绑匪的情况。 邵然颇为担心，“绑匪知道了我们联络警方，会不会对小宝不利？” 君羡帮着她小心翼翼戴好，“在没有万全把握的前提下，警方不会轻举妄动。一切尽在把控，就会迅速结束战斗。” “可是，”邵然信不过警方。 “卞警官，和我合作过几次，他的为人和能力，可以信任。” 君羡没有细说，当年的车祸案，就是得益于卞明非的细致观察和雷霆手段。 他的镇定、沉稳感染了邵然，邵然打量着他的垂下的羽睫，有那么一刻仿佛回到了青春，那时他的风华，她私享一半。 只是当时已惘然。 “你能和我一起去吗？”邵然问，有他在，她会心安。 君羡摇头，他还在等绑匪的电话，等着解救他的姑娘。“好了。” 君羡收手，后退开去。“听着师姐，我知道这很难，但你必须忘记这个监听器，你是一个忧心儿子，只盼着他平安的母亲。” 邵玉章和傅冰就在旁边，默默垂泪。可怜的小外孙，命途多舛的小外孙。“然然，注意安全，。” 邵然深吸一口气，走出了家门。 目送他离开，君羡联系意屏三剑客。 “有进展吗？” 此时的车黎尔，正在一家上世纪的破剧院，他扮成了清洁工，对着微信页面“乐先生，暂无发现。” 程叙出现在廉租房社区，他扮成了一个租房的打工人，在社区转了几圈，除了老头老太太就是小孩子，“没有异常。” 凌超晗驾驶着一辆从旧货市场租来的金杯面包车，向着下一站进发，“我在赶往下一站，也是第三个点，原明悦玻璃厂，在帝京和冀州的交界处。” 君羡想起了什么，叮嘱，“留意地面，我想解意一定给我们留了信号。” * 破厂房的四层，善解意和小宝在一起。看守的人变成了老伍和另外两个混混。 “姐姐，我饿。”小宝眨着毛茸茸的大眼睛，沾了露珠似的，拍拍肚子。他没有束手束脚，属于自由状态。 善解意的手上束了绳索，她恢复了靠在柱子上的状态，“老伍，可以给小宝宝点食物吗？” 她的嘴起了皮，又渴又饿，但她觉得还能坚持，对方给的食物她也不敢吃，但是孩子不能忍。 “行啊，你把我们伺候高兴了，要食物有食物，要什么有什么。”原本正在打游戏的耳钉男，又输了一局，兴致缺缺时，就听到人质提条件，他把手机揣兜里，满眼邪光地逼近。 “你还是不是人，她现在……”老伍试图阻止。 不光耳钉男，纹身男也受不了老伍。 “你是人你特么干这行？别逼的老子对你动手，干起来倒下的不定是谁。”小混混犯浑，不管不顾。 善解意生了警惕之心，忽然她瞥见耳钉男的牛仔裤兜，他刚刚打的游戏是……战神荣耀？她有了主意，涨着胆子说，“我帮你升级，给你拾装备，你给孩子找点吃的。” 耳钉男冷笑，“就你，帮我升级？好大的口气，你知道哥哥什么职业，打了多少级吗？” 纹身男拽了下耳钉男胳膊，“虎子，她……是战神荣耀代言人，已经升入十级了。” 根据游戏的置业设定，十级就是战神。 被叫做虎子的耳钉男，“诶我瘸”一声，“nnd，厉害啊！可哥哥我是剑客，不是战斗法师。” 善解意接下来的话，直接让耳钉男闭嘴，“我能打全职业。不信你去服里面问问。” 最后的结果是，小宝得到了食物，而善解意被松了绑，拿着耳钉男的账号开始刷刷升级。 * 下午两点半，警方的人员已经在东五环外的废弃邮局部署好。另有两名在侦测，绑匪潜伏地点。 “卞队，我们按部就序，等待嫌烦出现。”一名警员低声报告。 “不要打草惊蛇，务必一网打尽。”卞明非遥控指挥。 此时的邵然，背着一个双肩包，出现在了一个旧绿色邮筒前。这是约定的地点。 她的手机响了。 邵然茫然四顾，接起，“喂，我已经按照要求，带来了你们想要的，放了我儿子。” 对方那边，是木得感情的机械音，“将背包丢在邮筒里，我们检查后没问题四个小时内放人。” “我凭什么相信你们？一次又一次！贪婪无度。”邵然输出全靠吼，几天的非人经历，折磨着她的神经，随时处于崩溃的边缘。 “除了相信我们，你没得选择。” 好一个没得选择。邵然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打火机，点燃幽幽的蓝色火苗，她整个人透着疯狂的决绝。“听着，如果你们非要逼我，那就鱼死网破，我拼了这条命，谁也别得好。” 火苗已经对准了背包。 “别妄动，你想怎么样？”那边似乎有些急躁。 “让我亲眼见我儿子。你们立刻派人，把他送到我身边。”邵然将包抱在怀里，只是打火机没关。 “等等。”伴随着这声音，两名成年男子从邮局里面走了出来。每个人都带着一个威尼斯面具。他们就是从里面监控邵然的。 “景夫人，好手段！”一个男子拍手称颂。 等等，不对，他居然叫她景夫人。她离婚已有一年。 邵然关了手机，后退，像一头母狼似的盯着他们，手里的打火机还对着包。 “连我儿子视频。” 面具男打开手机，连线，视频里出现了小宝的样子。 “妈妈，妈妈，我和姐姐……”才说了两句话，面具男关闭了连线。 “好了，拿来。”他探出手，向着包的方向。 “你们将我儿子送过来，立刻、马上。”邵然不见兔子不撒鹰，将吸引力全引到了她身上。 在两个面具男的背后，警方正在逼近。 放风的面具男忽的毛骨悚然，一回头就看见了人。“啊……”他的叫声戛然而止，枪声已响。男子腿部中了子弹，跪地。 另一个面具男反应过来，猛地一扑，试图抓住邵然做人质。另一声枪响，穿透肩膀。 警方冲上前，三下五除二，绑了绑匪。 “坦白交代，你们的老巢在哪里？立刻联络你们本部。” 惊魂甫定的邵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 分叉的时间。 凌超晗来到了第三个目的地，也就是帝京和冀州的交界处——原明悦玻璃工厂。 下车后，他还保持着机警，车子停在了隐蔽处，而后向工厂里探寻。 他很快发现了异常。 入口处的水沟里，他发现了几件女子的衣物。其中一件，他认出来了，是善解意的。 善解意离校，带着整理箱。想来里面贵重的东西已经被瓜分，衣物则被弃之不顾。 一颗心高悬，衣物已弃，人当何如？ 他往里面走，走一步一回头，生怕什么方向冲出人来。他看到了连绵的厂房，善解意会在哪里？ 忽然脚下踩到了什么，硌得慌。他弯腰，看见了一颗珠子。往前，又一颗。 珠子在给他指路。 他当即给君羡发了一个定位。 此时的君羡，提着拉杆箱，向着五环以外的城中村进发。“干得漂亮！” 他收到信息，第一时间这个定位被同时转发给了警方。 警方迅速集结人马，向明悦玻璃厂进发。 车间四层，善解意还在两个混混和老伍的监控下打游戏。 纹身男看的厌倦了，向着窗口去，打算抽根烟，打发时间。 然而在视线里，他看到了一个人。走走停停，从地上捡拾什么。 “md，他们找上来了，快报告上面，我们暴露了！” “谁谁谁？”虎子一个激灵，跳起老高。 善解意蓦然望去，透过无玻璃的窗户，她看见了寻来的凌超晗。 * 君羡已经到达了城中村，进入一户有着很高围墙的院子里。 院子中间，有人早在等着他。 威尼斯王的面具，后面立着八个保镖，魁梧粗犷，一看就是力量型选手。 “乐先生，好久不见。”面具男说道。 君羡站定，“你们要的钱我已带来，按照约定，现在可以放人了。” “君羡，”景耘宣见不得他总是翩翩君子、温润如玉的模样，他只想踩碎他的尊严，让他跌落尘埃，“跪下来，求我。” 视频那头，善解意的腰腹处，绑着定时炸弹。 炸弹的遥控装置，在景耘宣手中。 君羡没有犹豫，跪在了当场，黑色瞳孔还燃烧着灼灼的光：“师兄，我求你，放了解意。” 为了善解意，他可以不要尊严、不要风度，将亿万金钱、荣耀通通双手奉上。 只因为这世界上，有那么一个人，胜过一切。尊严算什么，在很多事物面前，不值一提。 景耘宣眼红了。 这个人，就算下跪低头，折腰恳求，脊背依然挺直，铮铮铁骨犹在。 他匍匐在地，仰望视频中的，他的人间理想，他的挚爱情深，他共度了十三年时光的信件上的人。 景耘宣居高临下，俯视着他，宛若看着蝼蚁：“君羡，你认输吗？当初我送你上西天，你命大活了下来，默默无闻整整十年。今天呢，你依然败在我的手下。” 忽然脚下踩到了什么，硌得慌。他弯腰，看见了一颗珠子。往前，又一颗。 珠子在给他指路。 他当即给君羡发了一个定位。 此时的君羡，提着拉杆箱，向着五环以外的城中村进发。“干得漂亮！” 他收到信息，第一时间这个定位被同时转发给了警方。 警方迅速集结人马，向明悦玻璃厂进发。 车间四层，善解意还在两个混混和老伍的监控下打游戏。 纹身男看的厌倦了，向着窗口去，打算抽根烟，打发时间。 然而在视线里，他看到了一个人。走走停停，从地上捡拾什么。 “md，他们找上来了，快报告上面，我们暴露了！” “谁谁谁？”虎子一个激灵，跳起老高。 善解意蓦然望去，透过无玻璃的窗户，她看见了寻来的凌超晗。 * 君羡已经到达了城中村，进入一户有着很高围墙的院子里。 院子中间，有人早在等着他。 威尼斯王的面具，后面立着八个保镖，魁梧粗犷，一看就是力量型选手。 “乐先生，好久不见。”面具男说道。 君羡站定，“你们要的钱我已带来，按照约定，现在可以放人了。” “君羡，”景耘宣见不得他总是翩翩君子、温润如玉的模样，他只想踩碎他的尊严，让他跌落尘埃，“跪下来，求我。” 视频那头，善解意的腰腹处，绑着定时炸弹。 炸弹的遥控装置，在景耘宣手中。 君羡没有犹豫，跪在了当场，黑色瞳孔还燃烧着灼灼的光：“师兄，我求你，放了解意。” 为了善解意，他可以不要尊严、不要风度，将亿万金钱、荣耀通通双手奉上。 只因为这世界上，有那么一个人，胜过一切。尊严算什么，在很多事物面前，不值一提。 景耘宣眼红了。 这个人，就算下跪低头，折腰恳求，脊背依然挺直，铮铮铁骨犹在。 他匍匐在地，仰望视频中的，他的人间理想，他的挚爱情深，他共度了十三年时光的信件上的人。 景耘宣居高临下，俯视着他，宛若看着蝼蚁：“君羡，你认输吗？当初我送你上西天，你命大活了下来，默默无闻整整十年。今天呢，你依然败在我的手下。” 君羡没有犹豫，跪在了当场，黑色瞳孔还燃烧着灼灼的光：“师兄，我求你，放了解意。” 为了善解意，他可以不要尊严、不要风度，将亿万金钱、荣耀通通双手奉上。 只因为这世界上，有那么一个人，胜过一切。尊严算什么，在很多事物面前，不值一提。 景耘宣眼红了。 这个人，就算下跪低头，折腰恳求，脊背依然挺直，铮铮铁骨犹在。 他匍匐在地，仰望视频中的，他的人间理想，他的挚爱情深，他共度了十三年时光的信件上的人。 景耘宣居高临下，俯视着他，宛若看着蝼蚁：“君羡，你认输吗？当初我送你上西天，你命大活了下来，默默无闻整整十年。今天呢，你依然败在我的手下。” 265 生死爆破，我们在一起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君羡也没指望，一句话就能将对方离间，分崩离析。 然而，对方的操作，着实出人意料。 血溅当场，有一蓬飞溅到了君羡的衣服上，眉心也有一点，这给他温润如玉的脸，平添了一抹妖冶之感。 一个大汉举着枪，走到了君羡的面前，来拿他的手提箱。 那里面，是价值5000万的美刀，足以改变很多人的命运。 君羡毫无留恋，双手奉上。 “我们受人之托，还个人情。”大汉开口，算是对射杀了景耘宣的解释。 这个昔日出生在罗马的人，拥有大好前途的钢琴家，世家之子——景耘宣，死在了六月的城中村，连挣扎都没一下。 他曾是君羡敬重的师兄，但君羡没有那么多悲天悯人的情绪。 自作孽，不可活。 天网恢恢啊！ 当然，君羡不会去问这群人，受谁之托，想来他们也不会说。他只是问，“他说的是真的吗？定时炸弹？” 内心有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这一切都是障眼法，君羡这样安慰自己。 大汉想想，望天，“不，不全是。定时炸弹是自动定时，不受任何人控制，时间到了就会爆炸。所以，你剩的时间不多了。我们先走，五分钟后，你可以去救你的心上人，看守的人并不多。” 之所以他们要先走，就是为了防止君羡报警。 君羡沉吟，黑瞳之眼变成了猩红，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八个人走出了院子。 警车之声响起，荷枪实弹的警方将他们包围。“放下武器，争取宽大处理。” 几个人还待退回院子，枪声响起，打在了门上。接着卞明非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负隅顽抗者，妨碍公务，子弹无眼。” * 君羡开着车，飞速地向着明悦玻璃厂而去。 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他心急如焚。 他的后面，是警车。据卞明非所说，警方的人已经包围了工厂。 可是解意还在他们手上。 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她的手指是用来弹钢琴的，不是搏斗求生的。 是他不好，将她置于这种危险的境地。 哦，解意，等等我。 就在这时，他收到了来电，卞明非。 “我们得到最新消息，厂房里出现了两伙势力，具体情况不知，似乎还在僵持中。” 两伙势力，不对啊。君羡有和善恒保持联络，善恒几分钟之前给他留言，已到达工厂。 那另一伙势力是谁？ * 工厂四层。 逼仄的空间，此时几乎人满为患。 一拨人堵着门口，为首的是个老人家。他褪去了标志的燕尾服和西装，换上了一身唐装，手中却拿着一把枪。 管家八叔。 另一拨人，靠着窗口，他们是爬窗上来的。为首的人，是穿着休闲服的善恒，他的左手边，是胡遇。这个曾经以戴墨镜为一大爱好的人，手里也拿着一柄手枪。 而在两方势力中间，则是略显人单势孤的三个绑匪，耳钉男、纹身男和老伍，这三个人似乎都经历了惨烈的战斗，身上多处挂彩：耳钉男眼角处还流着血，胸前也没什么好地方；纹身男顶着黑眼圈，眼睛一眨一眨地像进了沙子，不舒服；老伍目光凶厉。 凌超晗则昏倒在地上。 事实上，他们距离结束和凌超晗的战斗也才一个小时。 凌超晗顺着善解意留下的珠子，找上了这间厂房。在上楼梯时，便遇到了几个留守混混的的偷袭。 正如景耘宣所说，凌超晗人高马大，却是个真正的知识分子，天才创客。在手脚功夫上不若那些混混儿，况且混混儿还持刀逞凶。 但因为善解意可能就在上面，面临着危险，凌超晗激发了生命潜能，一心只想救出来她来。这一战斗相当惨烈。 直到耳钉男和纹身男挟持着善解意出来。 两个人让凌超晗束手就擒。 善解意看着凌超晗满身伤痕，眼眶发酸，于感情一途，她无法给他回应，只希望他平安顺遂。“凌，你快走！”她让他走。 好久不曾这么唤他了，真好，她这样叫他。可凌超晗又怎么能走？这是他唯一的机会，和她共同经历生死，走进她的心里。他淡淡地笑，“解意，我带你走！” 接下来他承受着剧烈的暴击。 拳拳如肉，声声相继。 善解意再也无法忍受，她抛出了她早就藏好的石子和泥土，抛向了纹身男。她挣脱开来，在耳钉男虎子一拳降落之际，她扑在了凌超晗身上。 你为我承受的已够多，这一次换我为你遮挡。 只是啊，凌超晗尚存一丝理智，他抱着善解意，就势一滚，重击依然是落在了他的身上。 世界陷入了黑暗，凌超晗感受不到了。 “凌！！！” 那是撕裂心肺的呼喊，善解意在喊着凌超晗。 耳钉男、纹身男吐着血水，拖着半口气给上面打电话，汇报情况。 景耘宣暴怒，他想起了之前做的准备工作。他让爆破专家将事先备好的定时炸弹，安在了善解意身上。 距离爆炸不足一小时。 也就是这个时候，君羡找到了城中村的庭院。 景耘宣连通了视频，让君羡看到了缚着定时炸弹的善解意。关闭连线，景耘宣下了撤离的命令。接下来，就让善解意一个人，在厂房里体验，生命一点一点流逝的感受吧。 耳钉男、纹身男、爆破专家，叫上抱着小宝的老伍，准备“还不走，等着被炸死吗？” 老伍磨磨蹭蹭最后一个出去，临走之前，他将一把被打落的匕首踢到了善解意的跟前。 是生是死，全凭天命。 看你的造化！ 小宝哇的大哭。 几个人准备撤离，可是走到工厂门时，遥遥听到了逼近的汽车声。 不是一辆，是很多。难道是警方？他们被包围了。 退回厂房里，是不是还有机会？可是那里还有定时炸弹。可若不回，他们可还有逃出生天的机会？这分明是大部队啊！ * 时间分秒流逝，善解意经历了从生到死。炸弹的滴答声，提醒她生命无多。 “君羡、君羡，原谅我，也许我不能陪你了！” “让小古代我陪伴你，想我的时候，就弹一首《彩云追月》吧。” 小古就是赋格酒吧的那架古董钢琴。 她在心里这样想着。 善解意泪流满面，心里充斥着无尽的悲伤，她还那么年轻，她想不死，想和君羡过一辈子。手上却毫不紊乱，她解开了绳索，这是她研究了一夜的成果，在脑海里推演解锁的方法，她做到了。 而后她靠近凌超晗身边，手指落在他满是血迹的脸上，“凌，你醒醒。凌！” 凌超晗没有回复她，他伤的太重了。 善解意颤巍巍地拿起了地上的匕首，掀起了罩衫，露出里面冰冷的炸弹。 五分钟后，耳钉男、纹身男、爆破专家和老伍抱着打昏过去的小宝退了回来，退到了善解意的身边，唰唰亮出了好几把刀。 门外，涌进一拨人，为首的是八叔。 随后窗外又跃进了一拨人，为首的是善恒。 “放开她！”八叔和善恒异口同声。 爆破专家先开口，“放开她，我们还能活吗？你们准备好车，送我们出厂子，我们就放了她。” 善恒和八叔相视一眼。 看来是他的好妻子通知了八叔，那么八叔此来，执行谁的命令？ “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我这人也不喜欢被威胁，”善恒环顾四周，散发着一言掌人生死的威严。“而且你知道，子弹的速度远远快于匕首的。” 耳钉男梗着脖子，实则小腿都在筛糠，“子弹快却离得远，匕首慢却很近。我往前一丁点，她就死定了。你总不忍心看她死吧，这么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善恒看着善解意，小姑娘羽睫还在轻颤，却强忍着坚强，像……在摇头。他的心便也似在刀尖上滚过一番。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像在说“爸爸会救你。” “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善恒朝身后挥挥手，“给他们准备车，送他们出去。”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几个绑匪喜出望外。然而门被八叔的人把守着，完全没有退让的迹象。 “你们退出去。”纹身男大喝。 八叔身边的中年男子冷笑，拿着枪指着他们，“他们答应放你们，我们可没答应。好叫你们知道，今天谁也别想逃出生天。” 善恒询之以目，向八叔。八叔蹙眉，对属下。那属下却置若罔闻。 这样肃穆的氛围，各怀心事的势力，加重了人心的恐惧。 耳钉男忽的大吼，“你们不让开，咱们一起死。没有多少时间了……” 他这一声惊吼暴起，随之引来一声枪响，全场无声的善解意，往左一点转头，像精准地计算过，她头发飞起，一颗子弹贴着她的发穿过，钉入了耳钉男的眉心。 如果不是善解意的细心观察，如果不是她对数理近乎本能地反应，人们不会怀疑，这一枪其实的真正目标是善解意。 接着枪声四起，小宝被惊醒，哇哇大哭。 胡遇的枪射向了八叔身边中年男子。中年男子闪身，他后边的人却着了道。八叔举起了枪，却不是向着胡遇，而是他的属下——中年男子。他来的时候，下了命令，营救善解意。可这个人分明想杀善解意。 中年男子怎么也没想到，他跟了那么久的八叔，会将枪口对准自己。 他死不瞑目。 然而八叔射出这一枪，忽地胸口涌出了鲜血，他回头，看见了善恒狠厉的眼神，看到胡遇吹着冒烟的枪口。他们以为中年男子得了八叔的授命，所以这一枪想要置八叔于死地。 “救小姐！”八叔喊出这一声。 火拼已经开始。 砰砰几枪，错愕的耳钉男和纹身男分别倒下，老伍丢下了小宝捂头墩地，善解意慌忙之下将小宝藏在身下，扑在地上。爆破专家撕裂了喉咙喊，“定时炸弹！” 枪声停，所有人的目光投向大喊的人。 “她，她，她安了定时炸弹！”爆破专家指着善解意。 一旦有人擦枪走火，所有人都得跟着陪葬。 车间里仿佛陷入真空一般的安静，落针可闻，定时炸弹之声可闻。善解意起身，除去了罩衫，露出了腰腹上的炸弹。 善恒：“念念！” 八叔：“解意！” 小宝：“姐姐！” 时间只剩下不到十分钟。 “你们走！所有人！”善解意用了很长时间克服对红色和血液的恐惧，可今天，流了很多血。她的神经承受巨大压力，处于随时暴走的边缘。 善恒一脚踹了过来，踹在那个爆破专家的胸口，用枪指着他，“解除它，否则你就去死！” 爆破专家满头大汗，双手不听使唤，那些线凌乱错综，他碰错了一根就是万劫不复，他忽然捂住了头，“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找拆弹专家！找拆弹专家。” 蓬的一声，一枪打中了这个狗屁专家的头，是八叔。另一枪，指向了老伍。 警车的声音适时响起。 “找警方，他们有拆弹专家。”八叔吼道。 善恒俯下身，来抱善解意。“念念，和爸爸走，我们去找专家。” 刚刚还活生生的生命，在她一米之内变成了一蓬血，善解意深埋心底的恐惧冲突了大脑。她尖叫着，彻底失控，她随手捡起了地上的匕首，胡乱地转，“谁都别过来，都让开！”她向着门外跑去。 “解意！”八叔去喊她。 善解意充耳不闻。她持着匕首，像狂化的猫，“魔鬼，都是魔鬼！” 她冲出了车间。 善恒丢下一句话，“告诉君羡！找拆弹专家，” 八叔：“报警，找拆弹专家。” * 君羡已经到达了厂房。 他已经通知了卞明非，带拆弹专家过去。 但卞明非说，拆弹专家最快也要半个多小时，根本来不及。 他根本没来得及接电话，只有一个念头，如果善解意无法躲过这一劫，他就和她一起。 一起爆破吧。 忽的，他看见了狂奔的善解意，速度也如一只猫。后面追着善恒和八叔。 “喵喵！”君羡呼喊，冲向了善解意。 混沌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清明，只一瞬间，她的匕首刺出，“走开！都走开！” 君羡没走开，君羡夺下了她的匕首，在她跌到之前，抱住了她。“喵喵，对不起，我来晚了。” “君羡？”善解意的意志在消散，瞳孔也是涣散的状态。 “喵喵，喵喵宝宝，不要动，我帮你。” 君羡拿着匕首，在找她身上的线，那根线将决定生死，他不知道。他恨呢，为什么以前没好好地看《拆弹专家》和《拆弹部队》呢。是谁这么伟大，拍出这么伟大的电影。他为什么没有和他的姑娘好好看呢。 “不要怕喵喵，我陪着你，一直陪着你。天堂不会孤单的，我和你在一起。” 十、九、八、七…… 没有时间了，马上就要爆炸了，君羡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去挑断了一根线。 善解意的后方，十米开完，善恒和八叔站定。 八叔犹自捂着腹部。 君羡的身后，卞明非带着警方的人，清除了残余的势力。 三、二、一，装置的时间已经走完。 预想中的爆破没有来，炸弹上的灯熄灭了，一切归于宁静。 “君羡，走开，走开！”善解意喃喃呓语，休克昏睡过去。 266 解意的梦境，哑弹的秘密 善解意做了一个悠长的梦。 梦见了很多人。 她梦见了小宝，小宝抱着她，甜甜地叫她姐姐。邵然很愧疚地看着她，说了六个字，谢谢你，对不起。 谢谢你在危险来临的时刻，不顾己身护住小宝；谢谢你这些年，陪伴在君羡身边，延续他的心愿，成为他的荣耀。对不起，我当初那样怀疑你、忖度你，在背后恶语相向。 她梦见了凌超晗，凌超晗站在舞台的c位，目光空且远。他拿着话筒，隔空表白。 解意，你知不知道当初你在少年说的终极擂台上打败我，就在我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我总是追逐你的身影，企盼你的目光，渴望你的回应。 可是，我终究是晚了。如果是我先遇见你的，如果我比乐先生更早一点认识你，参与你的生命，亲历你的生活，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可惜没有如果。 梦境又一转，她看见了君羡。君羡握着刀，惊慌失措，像一个孩子。他是一个真君子，可是在她面前总是做不到。因为在意，更害怕失去。他多么想淡定、从容，拆下她身上的炸弹，解除她的危险啊！ 善解意常说，没有乐君羡，何来善解意？可是对君羡来说，又何尝不是呢？ 善解意伸出了手，去抚他的脸庞，她笑着安慰，君羡，这不是你的错。 然而，君羡的脸孔越来越模糊，有云层迷了视线，善解意眨眨眼，想去抓住他，却看到了母亲。 在过往的很多年，善解意回想起母亲，脑海中总是闪出凉水桥的一幕。可现在在梦里，她看到了母亲的愁容，眉目间雕刻了山川。母亲手里拿着一张单子。 这一幕似曾相识，在她六岁、七岁的时候，她就很多次看过。现在她懂了，那是病历记录，也是死亡通知单。 妈妈说，念念你要坚强，我化作星星，在天上看着你。 可是，怎么会得了这样的病呢？妈妈家并没有遗传的家族病史，是她太不乖，懂事太慢太久，累坏了妈妈累吗？ 她想和妈妈说对不起，可妈妈听不见。她正坐在就诊台上，前面是医生。医生也是善解意认识的，方茗。医院，是帝京331医院。 她放佛开启了上帝视角，不仅看到了母亲和医生，还看到隐在角落中的人——八叔。 为什么会是八叔呢？他怎么在这里？而且他那么陌生，他冷眼旁观，目光似淬了寒的毒。 他的眼、他的瞳孔，一点点散开，形成了新的画面。他躺在病床上，虚弱无力。他在喉咙里呼唤，“不要在331医院，我要转院、转院、转……” 没有人听他的心声，医生护士们急匆匆将她推进了手术室。善解意想起来了，八叔中了一颗子弹。他身边的人，向她开抢，而善恒和胡遇，回之以枪。其中一颗子弹，喂给了八叔。 八叔？ 八叔还在呼唤，这一次他喊的是解意，对不起解意。我不奢求你的原谅，只想你明白，那一刻我真的想救你。 梦境至此，善解意醒了。 她穿着病号服，掀开了薄被，踩着拖鞋往外跑。 病房门口，有好几个人，韦琳琳、程叙和车黎尔，君羡不在。 君羡和卞明非在医院的楼道里。 “为什么你们警方，总是最后赶到？当时场面那么失控，万一不及时，解意……” 君羡不敢想象。 卞明非只能苦笑，“是八叔和善恒他们太快了，而且我们这次进入城东，还要和城东的警方取得联系，要协调行动。” 这里面乱七八糟的事太多了。 “这件事，是景耘宣策划，但我不相信只有他一个人。”君羡提出了自己的判断。 卞明非颔首，“他的父亲也在其中，我还分了一部分人力在那。你知道吗？他们计划中，拿到钱财后要周转离开帝京的，这包括如何到达外省，从外省飞往国外。我的人堵截了这条线，抓到了接应景耘宣的父亲。” 事已至此，君羡大抵明白警方迟到的原因了。 “那个哑弹是怎么回事？” 现在回想起来，仍然后怕。君羡以为会和善解意一起上天堂。他不忍心，他的姑娘还那么年轻，美好的一切才刚刚开始。 卞明非摸摸鼻梁，说出了真相。“拆弹专家看过了，除了你剪短的那根线，还有一根线被剪断了，应该是解意做的，上面有她的指纹。这种炸弹很复杂，就是换成专家也很难短时间内完成。可你们做到了，你们配合地天衣无缝，很了不起。” 君羡简直目瞪口呆，“我真的是闭着眼睛剪的，解意应该不是，她的大脑你懂的，能想出别人想不到的东西。” 是的，就在绑匪弃善解意而去时，老伍踢过来一把匕首，善解意解了绳索之后，就在注视着她身上的炸弹。她在回想看过的电影，一部很写实的《拆弹专家》。 当时那个专家是怎么做的？ 定时炸弹爆破的原理，善解意也懂，感谢母亲赐予她的大脑。 可是，理论归理论，这里面那么多专业知识。 时间分秒流失，善解意在严酷的环境里做着冷静的思考。 随后他听到了奔跑的脚步声，绑匪去而复还吗？她没有时间了，她剪断了一根线。 后来在厂区户外，君羡也剪了一根线，成功地将一场灾难化为无形。 看，天造地设的一对。 “乐先生，念念醒了。她的情绪不对，拦不住，” 是韦琳琳。 君羡知道善解意受到了巨大的精神刺激，他必须在她身边。“念念在哪里？” 她向特需病房去了。 善恒跟在身边。 特需病房此刻躺着一个人，八叔。 八叔还在输液，看起来极度憔悴，像是生命将要走到尽头。 病房外也有人看护，保镖似的笔直而立，南夕和南乔楚也在。 善解意往里闯，南夕大喝：“拦住她，病房是什么人随意乱闯的吗！” 保镖拦住了善解意。 善恒对南夕怒目相向，“谁也不许碰她，她要做什么谁也不得阻拦。” 南夕：“……” 知道你偏心，竟然偏心至此？ 南乔楚：“八叔还病重呢？” 善解意还处于不稳定的状态，她只有一个念头，去见八叔！ “让我看看他，我要见八叔！” 八叔的病房传来了铃声，这是病人的紧急呼叫。如此一来，医生护士都惊动了。医生一股脑涌进病房，出来后，医生神态复杂，“病人想要见——善解意。” 267 八叔之殇 看见真实 在南夕母女的愕然中，在善恒的惊讶里，善解意走进了八叔的病房。 八叔的鼻子里还插着氧气管，他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岁月沧桑一夜间在他的身体上留下痕迹，和在玻璃厂上拿枪的老将，完全不同。 八叔的手指，在床沿轻敲里两下，像是在说“请坐。” 善解意在床边的座椅上轻轻坐下，凝视着他。 八叔的眼珠儿转了转，他还不忘和善解意保持目光交流。 “解意，对，不，起。” 极低的声音，像从腹腔发出来，只一句话，就消耗了他很多力气。 尽管在老工厂房，八叔的手下向善解意开枪，但这一刻，善解意为他而悲痛。她曾经不能共情，不知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为何物，但现在已懂得很多。 “为什么？” 这是她最大的困惑。 她曾住在颐和别墅，与八叔，还有园丁、大厨、保姆、驯兽员朝夕相处，亲人朋友一般，为什么最后刀枪相向？ 八叔艰难地挤出一个微笑，“解意，你，太好。光明，会，照见，尘埃，尘埃，总试图，遮挡光明。” 因为人心之上，总是蒙尘。当有人心如明镜，也不被容纳。 这样很有哲理的话，善解意也不太能理解。她的语文一直不好，或许可以回头问问君羡。 “你呢？你想伤害我吗？” 八叔摇了摇头，浑浊的眼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那是曾给予了他温暖的光。“解意，请，相信我，我是真的，想救你。” 说完这一句，八叔开始咳嗽，脸都涨红了。病房门被打开，南乔楚冲了进来，大吼，“你对八叔做了什么？他还在病中！” 八叔蹙了下眉，真的很聒噪。她为什么不能像解意一样，做个安安静静、善解人意的女孩子呢？“出！去！” 南乔楚听清楚了，八叔叫她出去。 这很不可思议，因为她是主，他是仆，他怎么可以这么和她说话？ 还是善解意站起来，看向南乔楚，“他让你出去。” 平平淡淡，没有任何起伏，南乔楚气极了，甩袖而去。 八叔缓和了一些，手指在病床上摩挲，像要找什么东西。 “八叔，我在。” 善解意握住了八叔枯树似的手指。 “附耳，过来。” 善解意一怔忪，还是讲耳朵贴在了八叔的嘴边。 “我，知道，太多的，秘密，它们，本该，被我，带进，棺材里。可我，不忍心。” 八叔的断句越来越长，每说两个字都要停顿一下。 善解意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她有种感觉，她将得到这个老人最想深埋时光里的秘密。 那，是什么？ “平安符，平，安，符！”八叔紧抿着唇，绷直一条线。 那里面，藏了八叔想要告诉善解意的秘密吗？平安符不在身上，在家里。 她告诉了他这个事实。 八叔略显欣慰，她现在还不知道，如果她知道了，会怎么样呢？还会这样待他如亲人吗？ “解意，再见，不必，为我，难过。我，不值得。”说完这一切，八叔转过了头，不再看她。 善解意知道，这是逐客令。 她站起来，“八叔，好好养身体，我过几天，再来看你。” 她走了。 她看不见的地方，八叔流下了一滴泪水，滚烫。 病房门外，此时多了一个人，南贺年。 曾经，他和善解意一起出席慈善活动，善解意感念他为星星的孩子所做的一切努力。但现在说不出来为什么，她不想和他说话，只想离他远远的。 “念念！”南贺年唤出声来。 善解意咬唇，眼底水光泛起，为什么这么不争气呢？她跑开了。 善恒追了过来。 在楼梯口驻足，善解意不走，也不说话，她在怨他伤害了八叔吗？可是好像也不能全怪他！ 人心总难两全！ 一分钟，两分钟，直到她看见楼梯下走上来一个人——君羡。 忽然，她听到了一声哭喊，“八叔！” 那是从八叔病房传来的，而后病房铃声大作，医生护士们向着八叔的病房集结。 八叔死了，在这个生如夏花的六月。 善解意眼前发黑，站立不住，在将将倒下之际，被君羡接住了。 * 就在八叔离世时，一个消息像在鹿皮一样时火起来。称医院罔顾他人性命，害死了八叔生命。 随后，八叔的家人找到了医院。一场医患官司即将展开。八叔的家人和以331。户外温度g * 三天后，善解意出院了，和君羡回到了家。 医生建议留院观察，因为她的精神恍惚，这次事件，再次给她造成了很大的应激性创伤。 但善解意执意如此，连君羡都没办法。 回到家后，善解意拿出了那个被藏在首饰盒里的平安符。 两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对着平安符忐忑。 “君羡，我怕。” 君羡捏捏她的手指，“不怕，有我在。”他在她的额头亲了一下，给她安慰和力量。 平安符拿在指尖，小小的，所能承载的东西很有限，可此刻重如千钧。 君羡拿过平安符，他说：“我来。” 剪开了平安符，里面有一张小纸条，是染过了佛寺香的那种味道。”喵喵，你确定要看吗？” 君羡不确定这会不会是潘多拉魔盒，他页很忐忑。 善解意重重的点头。如果不知何时来，便不知何时去。善解意不懂佛家因果，但她想知道真实。 君羡打开了纸条。 芥子仓须弥，小小纸条写满了字。 上书：解意，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机会打开它，送给你，只是我的一点私心，以及赎罪。 那段相处的日子，是我晚年最开心的时光。越是相处，越让我悔恨莫及，为我曾经对你犯下的罪。 你的母亲，患了一种类似乳腺癌的病，但是良性的，可治愈的。是我，指使她的主治医师，造出乳腺癌的症状，并且多次对她心理暗示，心理催眠，直到她心灰意冷，直面死亡。 我无颜面对你，不求原谅，只求你往后余生，平安喜乐。 犹如晴天响起一道惊雷！ 善解意从未想过，八叔竟然……竟然是害死母亲的凶手？！ 她的身体在颤抖，泪水在眼眶里汹涌，怎么会这样呢？ 君羡紧紧抱紧了善解意，揽着她的双肩，“喵喵，还有我！” 268 谁是真正的终极大boss 人心悱恻，以前善解意不太懂，但时间教会她许多。 伤心归伤心，理智却还在线。 她看着君羡，“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任何的犯罪，都有动机。八叔的动机是什么？他与许宜安，没有个人的恩怨，也没有利益的纠葛。 君羡能想到，八叔只是一把刽子手，他代表着他身后的人。 他身后是谁。 答案呼之欲出。 “喵喵，你想深究下去吗？” 善解意闪动着挂着泪珠的眼睛，“是他，我知道，一定是他。” 他，曾是善解意最尊重的人。不只是年度经济人物，更是一位大慈善家，无数的孩子受益于他的捐赠和培养。 春晖孤儿院不就是他捐赠的吗？如果美好没有春晖，善解意是否还会认识君羡？ 南贺年这样的人，怎么变成了刽子手？ 君羡想到一个理由，善恒。 南贺年唯一的女儿——南夕，爱上了已有恋人的善恒。 也许某一天、某个夜里，南贺年与女儿促膝长谈，劝她放弃，世间好男儿多得是，何以单恋一个善恒？ 但女人的心，爱的时候不管不顾，宁可沉沦。 善恒是她不能放弃的所在。 作为生身父亲的南贺年，看着女儿的坚持，看着女儿不惜一切代价，怀上了善恒的孩子。如果不是真爱，怎么会做到这一步？他择了妥协。 但这样还不够，善恒还有自己的妻儿。 南夕在苦苦等待，独自抚养照顾他们的孩子。 对于南贺年来说，不乏一劳永逸的办法，但毕竟过于残忍。况且，对方还曾是他颇为赏识的科研人员。 恰好，善解意的自闭症，提供了一个出口。善恒无法忍受长期的投入不见成果，他希望将孩子送入特殊机构，和许宜安形成了不可化解的矛盾。 长期的劳心劳力，让许宜安不堪重荷。 她病了。 这个时候，许宜安在治疗中结识了医院极富才华和高超医术的稳重医师——方茗。 许宜安和善恒走到了婚姻的尽头。 只是，孩子毕竟是牵绊，况且前妻还生了病。善恒在尽可能地提供赡养义务，而这种藕断丝连是南夕不能忍受的。 针对许宜安的癌症阴谋开始筹划。 瞒天过海势必是一个巨大的工程，需要无数人为这个计划而奔走投入，而方茗就是南贺年手中的第一把刀。 她年纪不算大，却成了医院的副院长，这背后，离不得开南贺年的承诺和支持。 “喵喵，你还记得当初我邀约黄鹂，希她的小姨方茗聊聊你的母亲吗？方茗毅然拒绝了，我想她是不敢面对你的。” 因为愧疚，或者心虚？还是因为什么，善解意不得而知。“曝光方茗的人，是谁？” 八叔的家人控诉方茗，但以八叔的处事作风，这些事情只怕根本不会告诉家人。是有人提前得知了真相，操控了这场人心之战。 君羡想到了一个人。 他向八叔开枪，他将方茗拉下尘埃。只因他早已洞察一切。 善恒！ “君羡，我又想到了一件事，当初我们去八宝山，祭奠妈妈，曾看到一个老年人的身影，现在，我想我知道他是谁了。” “南贺年。”君羡吐出这个名字，内心无比沉重。 南贺年，到底还是存了对许宜安的负疚之心吗？ 理清了这一切，善解意只觉得头更重，撕裂了一般的痛。她说：“君羡，我累了，你抱抱我吧。” 君羡抱着无助的女孩，她把自己蜷缩成一只小刺猬。 * 君羡和善解意只是猜测，晚上的时候，猜测得到了证实。善恒致电君羡，有事相商。 会话的地点，在善恒独自掌控的子公司。 “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善恒靠着沙发，翘着二郎腿，开门见山。 “你早就察觉了，他们害了念念母亲，是吗？” 君羡问。 “我入赘南家之初并不知晓，只是宜安死后，我看着她的笔记本，去找方茗。你猜怎么着，短短几年的时间，方茗做到了副院长。不光如此，这家医院有南氏集团的注资，换作是你，会怎么想？” 怎么看都是有猫腻的。 君羡沉吟片刻，又问，“既然你知道了，为什么不在那个时候揭发他？” 善恒摩挲着茶杯边缘，眼底古井无波，“如果有用，我早就做了。在我只是一个没有什么经济实力的赘婿之前，我的任何行为都苍白无力。所以我忍着仇恨，在南家鞠躬尽瘁。现在，南家的产业一半在我掌控，我已经可以和南贺年分庭抗礼，到了有仇报仇、有冤报冤的时刻了。” 这样就解释通了，八叔的家人是善恒策动，以此对付方茗。 “在明悦玻璃厂，八叔身边的人向念念开枪，这其实是南贺年的授意？！” 善恒点点头，点燃了一根烟，“这些年我早就把这只老狐狸看的清清楚楚，不要以为他邀请念念，和念念一起做慈善就真的是大善人。那不过是障眼法，一切都是利益使然。他做了慈善，蹭了念念的名声，南氏股票大涨。等到他将屠刀伸向念念时，根本不会有人怀疑。如果不是我的人在场，他们就会把罪责推到绑匪身上了。南贺年啊，在他的心里，他的宝贝女儿和利益，才是第一位的。” 饶是有了心理准备，君羡依然听的脊背发寒，额头冷汗细密，他对人性是失望的。“那八叔呢？” 将烟头在烟灰缸磕了下，善恒吐出一个烟圈，“不重要了。她或许不想伤害念念，但他没得选择。他手下开枪，已经将他放下了念念的对立面。就算我饶了他，南贺年也不会放过他。他必死无疑。” 君羡深深看着善恒，这一刻，他分不清善恒和南贺年，究竟谁是最大的恶魔？ 善恒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冷冷一笑，“妇人之仁，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把你当了女婿来看。如果你没有看透这一切阴谋的眼光，和金刚手段，你就不配和念念在一起，你拿什么保护她？” 君羡没说什么，能不能看透是一回事，但他内心总希望，有一束光，让世界不至于成为黑暗。 “我该走了！” 善恒没动，他看了眼腕表，像拥有至高无上的裁决之神，“审判时刻到了。” 随之，在网上披露了更多关于方茗和南贺年的龌龊交易。 南氏集团随后发布，南贺年将辞去集团董事局主席的职务，南氏慈善基金会主席将由南夕担任，南乔楚不日将和凌超砚举办婚礼，南氏集团届时将由南乔楚和凌超砚共同管理。 媒体随之发文，慈善的帽子下究竟掩盖着怎样的勾当？富豪以此沽名钓誉，最后又通过慈善避税。真的是好算计！ 在媒体的夹攻下，南氏集团股市动荡。但因为和凌氏集团的联姻，总算稳住了。 司法机构介入了对南氏集团的调查，就在这个时候，又一个惊天消息释放出来。 南贺年被诊断患了严重的肝癌，晚期。 269 记忆力退化，大脑病变 帝京大学附属医院。 凌超晗已经住院一周了。他的伤势很严重，出现了骨折，吊着石膏，各种不方便。好在脸上完好，不然凌超晗真是欲哭无泪。 衣不解带陪在身边照顾的，是尤利娅。 她叫了外卖的粥品，端着勺子准备喂他。 凌超晗很不习惯，“我兄弟呢？” 兄弟自然指的不是亲哥哥，亲哥哥现在同时掌管凌氏和南氏，日理万机忙得很，凌超晗问的是程叙和车黎尔。 “公司订单暴增，他们替你打江山呢。”尤利娅的语言天赋太好，成语俚语信口拈来。 实际情况是怎样的呢？ 程叙和车黎尔要来看凌超晗，尤利娅叉腰拦住他们，“你们谁要是破坏了我和凌的二人世界，等我成了你们的老板娘，天天让你们加班，没时间陪老婆孩子！” 这这这！女人的心海底针啊，真够毒的。 程叙和车黎尔摇头晃脑，其实他们也明白并同情尤利娅的遭遇。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可尤利娅追了这么久就是攻不下。所幸，他们都有成人之美的君子心。 “那，尤利娅，拜托你了，早日拿下我们老板。我们呢，现在就去给你们好好打工，多多赚钱。”程叙油嘴滑舌地说。 尤利娅很受用，大手一挥，“没问题，我会和琳琳说，你特别上道。” 程叙嘴角一抽。 想到程叙和车黎尔的配合，尤利娅心情大写的好，举着勺子喂王子，“张嘴。” 凌超晗胳膊上打着石膏，没办法自己吃，“那我姐呢？” 尤利娅歪着头，很认真地回答，“她马上就六个月了，你想让一个孕妇照顾你吗？”清粥喂进了凌超晗嘴里。 实际情况是怎么样的呢？ 尤利娅打了凌超逸的电话。 “姐，你最近身体还好吗？”尤利娅从凌超晗，喊凌超逸为姐。 凌超逸挺满意这未来弟妹的，奈何她弟弟眼瞎。“我挺好，就是身子重了。” “姐，给我个机会，我去照顾凌。”尤利娅捧着手机，嘴角忍不住上扬，“等姐姐生产了，你家宝宝我也帮你照看。我们欧洲鼓励生育，我家姊妹特别多，我特有经验。” 爱屋及乌做到了这份上，凌超逸怎么办？ 分分钟就把弟弟给卖了，她说“成交”，卖弟求荣。 “呜呜……”凌超晗吞了口粥，他没想到，他的姐姐真的这么轴，愣是把孩子留了下来，偏偏还不承认孩儿的爹。六个月已经显怀了，的确不适合照顾人的。 “那她……”最想问的人放在最后，生怕问出的答案太让人伤心，“尤利娅，你也算是个明星，公众人物，怎么天天这么闲？” 尤利娅忽闪着湖蓝色的漂亮眼睛，伸出食指，“第一个问题，想问她就问，我不吃醋。坦白说，善解意现在不太好……” 还没等她说完，凌超晗就打断了她，“怎么不好？这次事件对她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吗？” 迟疑了一瞬，尤利娅很难回答，“这个……外界都说，是……是南氏集团董事长，害了她的母亲。” “南氏集团？”凌超晗喃喃地道，那是个真正的巨无霸，它的掌舵人，岂是一般人能撼动的？“解意的日子，很难过吧。”他愤愤地锤了下自己的胳膊，关键时刻，又不能为她分忧解难。 “应该是吧。”尤利娅垂头回答，吸了下鼻子，“所以，你要赶快养好伤，才能帮她！” 说着，她又伸出了中指，食指中指呈剪刀状，二。“第二个问题，凌超晗，我向公司请了假，通告都推了。” 凌超晗讪讪地摸摸鼻子，“你不至于吧？女人还是以独立的事业为重。” 尤利娅被这句假大空的话逗乐了，“不，搞事业哪有嫁入豪门香呢。” 一口粥差点卡在喉咙间，这怎么也不像崇尚平权的欧洲女子说的话，再说哪来的豪门呢？ “年纪轻轻，白手起家，身价过亿，带领的企业成为行业独角兽。凌超晗，你不用怀疑，我说的就是你啦。”尤利娅俏皮地说，“又帅又多金，哪个女孩子不喜欢，我可得牢牢抓住了。” 凌超晗苦笑。 他从成年以来，不乏女孩子追求，可从来没有人如尤利娅这样，落落大方地承认，要嫁入豪门。其实尤利娅作为冉冉升起的钢琴演奏家，前途不可限量。配他凌超晗，没什么不可以。只不过他情根深种罢了。 “凌，给个机会呗？”尤利娅忽而靠近他，声音很轻，她送上了自己饱满的唇，想来个虞姬硬上弓。 凌超晗闭上了眼睛，不忍直视。 忽然病房外响起了咳嗽声。凌超晗睁开眼睛，亮了八度。 他心心念念的人，来了。 善解意在韦琳琳的陪同下，捧着一束康乃馨，立在了门口。 “解意，琳琳姐，orgein。”看把凌超晗激动地，飚英语。 善解意转转身子，手指点点，“没打扰……你们把？” “没没没。”凌超晗笑的见牙不见眼。 尤利娅湖蓝眸子中闪过一丝黯淡，随即笑道：“你们聊，我去……”晃晃手里的打包盒，“收拾一下。” “尤利娅，等我一下。”韦琳琳和尤利娅一并出了病房。 把空间留给了凌超晗和善解意。 床头的花瓶上，还插着粉色系的芍药、康乃馨，点缀了一些红果金丝桃。善解意想，这大概是尤利娅送的吧。 她准备把花放床头。 凌超晗抢先接过了花，放在了笔尖，轻轻地闻，“解意，很清香，我很喜欢。”然后他把原有的芍药和红果金丝桃都拿了出来，把善解意的康乃馨插进花瓶里。 完美！ 善解意：“……” “你，还好吗？”不纠结花的事了，善解意切入正题。 “我很好，解意，你呢？”凌超晗伸出了自己的粽子手，很想抚摸一下她的脸颊，反正也够不到。 “我呀，我没受伤，早就……活蹦乱跳了。”善解意平淡的说。 心底的伤，算不算伤？凌超晗只是心疼她。这一刻，他希望她还是那个懵懂的，对感情、对人心不懂的小女孩。 “解意，我想和你说，不管发生什么事，在你需要的时候，我都愿意，出现在你身边。”就像他这次一样。 善解意的小猫眼里，流光溢彩，辉光凝聚。纵然无法给与他爱的回应，但相识有缘，亦感恩。“凌，我也想告诉你，请你爱惜你自己，早点养好伤。” * 从医院出来后，善解意和韦琳琳一道去了星意音乐基地。 为了欢迎善解意毕业，以及归来，大家搞了一个茶话会。星意音乐的队伍壮大了，吸纳了很多原本属于澜光的艺人。 大家都知道，善解意在厂牌里的地位，对她都是尊重的、好奇的，期待的。 “解意姐姐，能给大家弹一支钢琴曲吗？”一个唱将小生建议。 “对啊，想看解意姐弹古董钢琴，还想有机会能得到解意姐的作曲。” 叫姐姐未必是因为善解意年纪，而是纯粹出于尊重。私下里很多人传，信解意得永生。 善解意看君羡，这种场合毕竟不同于演奏会。 君羡含笑看她，满眼的宠溺。 善解意坐到了古董钢琴前，她有一段时间没弹琴了，有些手生。可是坐到钢琴前，灵感就迸发而出。 弹完了之后，大家笑呵呵问她：“解意姐，你刚刚弹得是什么？好好听。” 善解意看着自己的手，流露出了茫然之色，“我弹了吗？我忘了。” 大家只当善解意是谦虚，明明那么动人的旋律，怎么会忘呢？只有君羡粗了蹙眉。 这是一个小插曲，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印证了君羡的担心。 善解意在家休养期间，会弹一些练习曲，巩固自己的琴技，可是往往弹着弹着，音错了，或者弹到一半忘记了之前弹得。这种情况，以前从未有过。 “喵喵，不要弹了，休息一会儿。” “君羡？”善解意快要哭了出来，惶惶无主像个小孩子，她抓着自己的头皮，“我忘记了，我记不得了，我的记忆力正在退化……” 君羡抱住她，将她的手藏在了自己胸前，“喵喵听我说，你只是压力太大了，休息休息就好了。” 可善解意觉得不是这样。“君羡，君羡，我怕，我会不会有一天，不记得你了啊！” 君羡亲亲她，眼睫，脸颊，和唇角，“乖乖，记住这种感觉，就不会忘记。” 时间进入了七月，在一个燥热的中午，善解意晕倒在了窗前。 情况危急之下，君羡将她送去了医院。医生诊断的结果是，她的大脑出现了病变，建议尽快做手术。而手术存在50%的风险，会危及生命。 270 她记起全世界，却忘了他(大结局) 怎么会这样？ 君羡不敢相信，不愿相信。 上一次在日内瓦，霍华德说善解意的大脑存在很多不确定性，有可能一直处于平衡的状态，平平安安活到老；当然更大的可能是三五年内病变。 而现在，一年还不到。是这次事件造成的创伤太严重了，出现了不可逆的状况吗？ 一切来的太快了！ 医院主任是直接和君羡说的结果，善解意暂时还不知道。 君羡去了病房，善解意要出院。 “喵喵，你需要休养，暂时……不能出院。” 君羡眼神闪烁，根本不敢看她。 “晕倒可能是血糖低，没什么大不了。”善解意故作轻松的笑笑，她的唇色都是苍白的。 “喵喵，”君羡在善解意窗前坐下，拿起她的手贴在了脸上，“乖乖，我们……要换一个医院，再……看看。” 帝京大学附属医院虽然也是老牌三甲医院，但一个医院的诊断结果，君羡信不过，他渴望另一个结果，推翻这个结论。 善解意从他的神色里看出了问题，“君羡，我……很严重吗？你一定，一定要告诉我真相。” 真相那么残忍，让他怎么说的出口？ “喵喵，脑科并不是附属医院的强项，我们去协和，或者同仁，再确认一下。别担心，就是……”君羡说不出口。 善解意出奇的宁静。 她的病，君羡一定比她还难过吧，所以她不能难过，她要鼓舞君羡，她要充满信心，她不要君羡发愁忧思。 接下来，君羡带着善解意，先后去了帝京协和医院、同仁医院、阜外医院，结果都是一样的。 大脑需要尽快手术，且手术成功率只有一半。 别说一半，1%的风险，君羡都不想冒。 这个时候，余声和凌晚庭来了。 “君羡，再去一次日内瓦吧，我联系过霍华德教授，他的成功率在80%。”余声如是建议。 君羡只想了一刻就同意了。“好，我这就去办理手续。” “我们陪你去。”凌晚庭道。 这么多年，余声和凌晚庭早将善解意当成了亲人，哦对了，还有一段时间，当成未来的侄媳妇。 虽然最后有缘无份，可在心里到底是不同的。 君羡没有拒绝，他也恐惧，那样的结果，是他不能承受的。“好。” “你告诉他真相了吗？”余声问。 纸包不住火，她终有一天会知道。 君羡深吸一口气，“我，会告诉她的。” * 出乎君羡的意料，善解意听到了结果，很平静。 “我说我怎么记不住了，原来我是生病了，那我治好了就会记得了对不？”她的声音极轻，轻快地像云雀，君羡竟听不出悲伤。 他胡乱地点头，眼眶酸涩，“是啊，就是这样。” 善解意双手抚着他的脸，“君羡，我们要一个宝宝，好不好？” 君羡：“……” 她都知道了吗？ 除夕之夜，他们打破最后一层障碍，真正地在一起。 尽管君羡那么渴望她，但一直克制，害怕她身体吃不消。细水长流的感情，是他所追寻的，他总是担心吓坏了他的姑娘。 可现在她主动提出来，是有所感吗？他的姑娘那么聪明！ 君羡拂了拂她的脸，“乖，我最近没锻炼。等我锻炼好了，我们就要宝宝。” 其实，君羡一直在锻炼，练散打和咏春拳，可是他的姑娘现在状态不对。他想她养的好好地。 那天晚上，两个人折腾了一夜，君羡给了她所有的宠溺和温柔。善解意藏在他的臂弯里，像月亮躲在了云里。 “君羡，”善解意亲着他的眼睛，“如果我……我是说如果，我忘记了你，你千万不要放弃我，多一点耐心，一定要把我找回来。” 君羡翻了一个身，手指捧着她的脸，热烈地吻着她，“这样，还会忘吗？” 善解意吃吃地笑。 他就又吻她，加重了力道，惩罚似的，“现在呢？记住这种感觉就不会忘。” 善解意红着眼，眼底水波荡漾，眸光潋滟，“君羡，我快不能呼吸了。” 君羡笑着说，“不是一直在给你做人工呼吸嘛。” * 七月中旬，君羡带着善解意，再度飞往瑞士日内瓦。 余声和凌晚庭陪同，凌超晗也来了，他不用再偷偷摸摸了，是光明正大跟来的。 在帝京机场，韦琳琳和程叙来送他们。他们已经官宣，现在是十指相扣的状态。 星意音乐的小伙伴们都来了，差点把候机厅搞成了明星见面会。 “你，真的决定和他在一起了吗？”善解意在和琳琳姐咬耳朵。 韦琳琳笑的甜蜜，是热恋中的女孩子才有的温柔。“嗯，既然注定要做程太太，为什么不早点行使权利？” 善解意想起，入学时初见程叙，真的挺吊儿郎当的。现在，他成了自己的姐夫。 “你以前，不是很推崇独身主义的吗？” 韦琳琳挠挠头，“不啊，我只是没被男人爱过。原来被人爱的感觉，好幸福。” 韦琳琳很小失去了父母，在孤儿院快速成长。遇到了养父母，也不愿给养父母过多牵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她真的没被人好好疼过，直到遇见了吊儿郎当的程叙。 程叙是愿意把她捧在手心里的，尤其她的养父母买了大保健产品，全程的维权、找律师、一揽子乱七八糟的事，都是程叙一力承担。韦琳琳看到了程叙的决心和担当，她想给程叙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善解意抱抱韦琳琳，“琳琳姐，要幸福。” “念念，你也是。以后，我们一起举办婚礼好不好？” 善解意说好。 * 候机厅的上方休息室，善恒和胡遇并肩而立。 “先生，这次你不去了吗？”胡遇问。 “念念不想见到我，君羡在，我放心。” 其实不放心，脑部手术非同寻常，善恒怎么能放心。可是，他也害怕失败啊。 “我们当初做的决定是对的，琳琳对念念很好。你可不知道，有一次琳琳问我要dk，我听都没听过什么是dk。” 往事并不如风，那一次胡遇跟着善恒去春晖孤儿院，找到韦琳琳，韦琳琳给了他一个难题。 dk真的挺重，内容真的好多，不知道念念是怎么背下来的，天才果然是天才。借他胡遇十个脑袋也记不住。 善恒也笑了，“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希望可以多陪念念一点。对了，我要立遗嘱，爸妈我名下的资产，都给念念。” 善恒在南氏集团的那些年，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拥有不可小觑的实力，否则也不会扳倒南贺年了。 能做到今天的成就，他不是什么善人，甚至不折手段。但现在，他想把自己所有的善，留给念念，留给他亏欠了21年的女儿。 * 登机口已经开始检票了，距离飞机起飞还有一个小时。 君羡和善解意，凌晚庭、余声以及凌超晗准备检票。 这时有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子走来，站到了善解意前面，“善小姐，能请你移步说几句话吗？就，两分钟。” 善解意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了一张轮椅，轮椅上坐着憔悴的老人。 南贺年。 “对不起，我们飞机要起飞了。”君羡礼貌的拒绝。 男子看着善解意，目光恳切。 善解意平静了一下呼吸，捏了捏君羡的虎口，“我，去去就来。” 一步一步，善解意走到了南贺年身边。 南贺年苍老了许多，如果不认识，任谁也看不出他曾是叱咤风云的大枭雄、大富豪。他的眼睛充满了悲悯。 “我，快要死了，也许明天，也许几年后。天堂上，我会见到你的母亲……” “我并不希望你死……”善解意打断了他。 南贺年一愣，“你……肯原谅我吗？” 善解意背对着他，“我不希望你死，希望你也多尝尝病痛的滋味，你不要去见我母亲，会脏了她的轮回路。梵语里讲轮回，我送你的《寂静天籁十二首》就包含着轮回，但我希望你入不了轮回。永生永世，我永不原谅！” 说完她就走了，没有回头。 她是如此善良的姑娘，但君羡说了，一个人要爱憎分明。 如果对伤害你的人慈悲，那如何对爱你的人？ * 一行五个人抵达了日内瓦。 在酒店休息一天，倒了时差后，他们一起去了组织所在的总部，见到了霍华德教授。 “哦，解意，我很想念你；可我又多么希望，不再见你。” 见面，就意味着，她的病情加重了。 善解意白皙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我知道，教授你很厉害，你会治愈我的，对不对？” 霍华德教授耸耸肩，在自然伟力和疾病面前，人类何其渺小。 他说，“我会全力以赴。” 君羡嘴巴一张一合，他想拜托霍华德，一定将善解意治好。但他也知道，说了和没说一样。 霍华德还了他一个眼神，都懂。 “手术之前，还需要知晓，任何手术都是有风险的。我们虽然在技术上领先，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手术之后会面临几个结果：有可能痊愈，这是大家都希望看到的；也有可能会丧失天赋的记忆力，像平凡人一样；最坏的结果是，失去记忆，甚至……死亡。大脑太复杂了，我们现有的技术还远远不能完全掌握。如果你们同意接受风险，我们会尽快安排手术。” 凌超晗豁然站了起来。他不敢想象，善解意要背负着死亡的风险。他胸口起伏，情绪激动，“如果不手术，会怎么样？” “现在，解意已经出现了记忆力退化的现象，未来，会越来越严重，直到彻底……脑死亡。” 对一个年仅21岁的女孩子宣告死亡的信息，的确沉重且残忍。但霍华德不仅是教授，还是医生。这是他的天职。 凌超晗呆愣地坐下。他不敢看善解意，只是看着君羡，君羡应该和他感同身受吧。 君羡不说话，他把决定权交给善解意。 “教授，我愿意，愿意接受手术。” * 手术时间是安排在一周后的。 七月底的日内瓦，天空晴朗，湖水把清风送给小镇上的人，镇民们脸上洋溢着笑容。 只有组织的总部，笼罩在巨大的压力和阴霾之中。 手术已经进行了四个小时，君羡、凌超晗、凌晚庭、余声还在等。 又过了两个小时，霍华德教授带着人走出了手术室。他穿着无菌服，摘去了口罩，面露喜色。 “恭喜，这次手术很成功，解意只需要休息一两天，你们就可以见她了。” 那一刻，阴霾褪去。压在每个人身上的大山，消失了。 两天后，几个人出现在了善解意的病房。凌晚庭是场间唯一的女人，所以他排在了第一位。 “念念，我的孩子……”只一句，就哽咽。 “凌姨，你怎么哭了，你看我不是好好地吗？”善解意还很虚弱，但精神状态尚好。 凌晚庭抹了下眼泪，“对，我是高兴的。你，还记得他们吗？” 她让开身子，后面三个男士一字排开。 君羡居中，余声在左，凌超晗在右。 善解意眨眨眼，眸子比日内瓦湖更澄澈，“余教授，您的爱人，你们，是余舟唱晚组合。” “诶，是我。”余声笑着，眼底出现了泪花。 善解意的目光移到了凌超晗的身上，忽然抿嘴一笑，“以前，擂台上的小胖子，现在变成了真正的大帅哥。凌，你好！” 凌超晗喜极，她还记得他，真好。 “解意，你说得对，我是那个小胖子，还是加了你两百次微信都不被通过，加了一秒钟就删的凌超晗。” 善解意蹙眉，“撒谎，没有那么多次，而且我也不是通过了一秒就删的，大概是半个小时。” 天，她记得如此清楚。 感谢上天，感谢日内瓦，感谢霍华德教授。 最后轮到了君羡，君羡站定，只默默地看着善解意。如果眼睛会说话，他的眼里一定藏着一个莎士比亚，一个华兹华斯，要给她写一首动听的歌。 可善解意沉默了。 她觉得熟悉，却记不起来。“你是……凌的朋友吗？” 君羡：“……” 凌晚庭：“……” 凌超晗：“……” 余声：“……” “喵喵，是我啊，我是你的君羡。”君羡上前一步，俯下身，握着她的手，“喵喵，你不记得我了吗？” 善解意感受到了他的悲伤，浓的化不开，人的情绪怎么可以这么浓郁呢？他一定很伤心吧。 “我，认识你吗？” 当她说出这句话时，君羡终于确定，她记起了全世界，唯独忘记了他。 怎么可以这样呢？ 君羡看着病房中的三个人，please，请给我和解意一点独处的空间。 那三个人，沉默着，退出了病房。 而后，君羡又上前一步，一手托住了善解意的后脑勺，深深地吻了下去。 世纪之吻，余韵绵长。 “喵喵，你记得了吗？” 善解意却似很难受，她揉揉太阳穴，“我生病了，你怎么可以这样欺负我呢？” “喵喵，念念，解意，我是君羡啊！” 你曾说过，如果你不小心忘记了我，让我耐心一点，一定把你找回来，你忘记了吗？ 没关系，我们一点一点，把记忆找回来。 * 在君羡的记忆里，他想过无数次，描绘过无数次，依据博尔赫斯的《小径分叉的花园》，时间是分叉的，时空是平行的，无限的可能性都存在。他们就在我们身边，他们遍布我所有可能去的地方，做了我所有可能做的事情。 君羡和善解意，是不是在另一个时空，另一个维度，重逢并记忆呢。 他走进她的病房，拉开窗帘，让阳光投射进来，笑着对她说，“嗨，喵喵，你醒了。” 善解意沐浴在阳光之中，那么美丽，她笑着说，“君羡，我好了，我的记忆力还在，我还记得一切。” 然后他深吻她，呼吸她的芳香，在她的世界里沉醉。 一切，都回到最初的样子。 善解意，还是乐君羡的善解意。 而现在，这只是时间的问题。 （正文完） 君意番1:日内瓦湖畔的水调歌头 梭罗认为，湖是风景中最美的、最有表情的姿容。诗人眼里，湖区的每一处都蕴涵着诗意。在湖区内漫步，从自然光景中寻获生命的灵感 湖，是如此的宁静，一个忙碌的城市人眼底， 湖竟有一种莫名的感动。 很幸运，善解意和梭罗，就这一点达成了共识。术后的善解意没有马上回国，她需要休养。另外她也想在日内瓦湖畔度假，在山湖织就的柔软梦境里，开启一场心灵之旅。 余声和凌晚庭已经回去了，毕竟完成了使命。 凌超晗没有走，善解意只记得他，忘记了君羡，所以他成了善解意在日内瓦唯一的朋友，她从未像现在那样……依赖他。 君羡呢？ 君羡也留了下来。他要帮善解意找回记忆，他要追回他的女孩。 日内瓦拥有30多家的博物馆，超过7所免费开放的图书馆，是一座博学之城。 善解意的生活是这样的，每天清晨起来，去湖边散步，在酒店吃过早饭，和凌超晗相约去逛博物馆，晚上写游记记录心得。 凌超晗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一周之后一个风很温柔的夜晚，他相约善解意去游湖，暗自决定向她告白。 两个人一同下了客房，来到了大堂。 这时候他们看见酒店的服务人员在搬着什么巨大的东西，累的呼哧呼哧的，君羡也在其列。 看到善解意时，君羡笑了，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喵喵！” 善解意驻足，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总是叫她喵喵，她难道是一只猫吗？ 但她没有动，她想起来一幕似曾相识的画面。 那还是在春晖孤儿院，孩子们都睡了，她和琳琳姐、唐歆月悄咪咪去外面吃鸡蛋、看夜色。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保安在往小礼堂搬东西。严护理员贴了一张海报，预告三天之后将举行一场钢琴演奏。 那个钢琴演奏家，是谁？ 善解意有点头疼，记不得了。 “不用搬了，就放在大堂吧。”君羡说的是德语，酒店所在区域属于德语区，“麻烦把它打开，连接上。” 服务人员有点疑惑，追问一句，“真的不放在宴会厅吗？” “就这里就好。” 服务人员现场拆解，露出一架泛着金属光泽的漂亮钢琴。 善解意的小猫眼亮了。躺在病床上的无聊日子，她很久不曾碰钢琴了。 “解意，我们走吗？日内瓦湖期待你的赏光呢？”凌超晗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钢琴是链接君羡和善解意的媒介，是桥梁。 “等等。”善解意挥挥手。 钢琴摆放好了在大厅，君羡坐在了琴凳前。大堂还有别的游客旅人，大家凑了过来，这是要有演出吗？人们很好奇。 “大家好，我是一名钢琴师，钢琴，是我的第二生命。”君羡的声线特别动听，一开口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他说的还是德语，善解意听得懂，但凌超晗不懂。这，算是对情敌的降维打击。 “通过钢琴，我认识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生了一双比猫眼还漂亮的眼睛，所以我叫她喵喵。她是天生的琴者，听一遍就会弹。你不信吗？”君羡还不忘和现场游客互动。 善解意只觉得，这个男人眼里，满是悲伤和故事。 “她很快就弹得比我好了，赢得了无数比赛，站在了世界最高的舞台。可是因为某些原因，她忘记我了。今天，我在这里弹奏弹奏一曲来自弗朗茨·李斯特的《匈牙利狂想曲第2号》，我们学琴的第一支曲目，献给我的姑娘。” 君羡摁下琴键，假指上还戴着一枚戒指，弹奏起来。 善解意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的手指，就像蝴蝶扑闪着翅膀。“哦，蝴蝶之手，《汤姆和杰瑞》。”她轻轻地说。 “解意，你说什么？”凌超晗心里越发紧张，惶恐。他们有太多共同的记忆，指不定她下一刻就会想起。 弹完之后，大堂里想起热烈的掌声。 君羡走向善解意身边，做了一个绅士的邀请姿势，眼底泛着期许的光芒，“善解意小姐，可以请你弹奏一曲吗？” 善解意迫不及待地走到了钢琴前，调整琴凳高度，开始。 没有任何语言，旋律就从指下流淌而出。人们窃窃私语，“弹得是什么，好好听。” “我认识她，最了不起的华人钢琴音乐家，善解意。” 君羡嘴角噙着笑，这是一个很好的开端。他相信，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找回他的姑娘。 弹完之后，有人用英语问：“弹的是什么” 善解意歪着头，想想：“叫《日内瓦湖畔》吧。” 名字是现取的，曲子是即兴做的。 “再弹一首好不好？” 善解意又弹了一首。 “这首是《似水年华》。” 第三首叫《流水众生》。 …… 有人开始录视频，发脸书，网上又热闹了。 善解意一共弹了十首，每一首都和湖、和水相关。 “真好!”君羡走过来，凝视着她，“解意，你弹了一张专辑，专辑名叫《水调歌头》好不好？” 大胆的想法，东西合璧。 善解意点头说好。 终于轮到凌超晗了，“解意，我们说好了去湖边……” “抱歉，凌，我必须回房，将刚刚的灵感都记下来。” 善解意提着裙摆，匆匆奔电梯而去。 君羡没动，他也没看凌超晗，“十三年的时光，不是那么容易抹去的，所以凌少，我感动于你的痴情，但你真的没机会。” 说着君羡也回自己的房间了。 善解意一夜没睡，写写画画图图改改，将十首曲子全部写完。就在她准备休息时，客房铃声响了。 她过去开门，看到了同样一宿没睡，顶着熊猫眼，头上还有一撮毛立起来，却又无比亢奋的君羡。 “解意，我给你昨天做的十首曲子配了词，你看看。”他递过来好几张纸。 善解意打了个哈欠，没有了困意。 思绪伸向了很远，好像有一次，她在酒吧里，边喝酒边作曲，做了十首。第二天，有人为曲子配好了词。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像梦境又无比清晰。 君羡的手还在半空中，带着殷殷期盼。“解意，你看看，喜不喜欢。” 善解意便看了，只觉得完美，她惊讶地捂住了嘴。 “我觉得和你特别投缘，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成立一个音乐厂牌，就叫星意音乐好不好？星星的星，代表星辰大海。意代表情感的真意，也含了你的名字。” 星意音乐？ 星意？ 星？ 善解意只觉得大脑被猛烈地冲击，她似乎记起了什么。她真的创力过，一个叫星意音乐的厂牌。 君意番2:共赴威尼斯电影节 善解意忽然意识到，眼前的男子，对她来说有点熟悉。 “我……真的认识你吗？”她问。 就这个问题，君羡咨询过霍华德教授。为什么善解意记得全世界，唯独忘了他。 霍华德给了两种猜想。 一种是因为最在乎、最重要，反而被藏在了记忆的角落。就像善解意五岁时的失忆，她将重要的父亲忘记了。 而另一种，君羡觉得更接近真相。善解意的记忆，停留在了绑架案的某个时刻。善解意在组织总部接受治疗时，曾好几次做噩梦，梦中她喊着“君羡快走，不要过来。” 当她身上缚着定时炸弹时，她私心不希望君羡过来，她在试图推开君羡。 所以，现在，她真的推开了他，记忆里没有了他。 回到现实，君羡进入了善解意的房间，关上门，一把揽住了她的腰，将她抵在了墙边。 他曾说过，记住这个感觉，记住他亲吻她的样子。 他的吻没有落下来，善解意闭上了眼睛。 不是等待，是回避。 他读懂了。 “解意，我给你时间，我们一起把记忆找回来。” 善解意怔愣，无言，她看到了他凝如深潭的眸子里，实质化的伤感。 接下来的日子，善解意保持了很高的创作产量，而君羡一直在为她作词。 词曲搭配，干活不累。 国内星意音乐那边，接连好几个艺人发了新专辑。 * 凌超晗毕竟管理着偌大的公司，意屏科技现在市值已经超过了百亿，他需要回国。 吃饭的时候，他提出了这个想法。 “解意，我们回国好不好？” 善解意咬着叉子，她很享受在日内瓦的时光，有自然有音乐，她每天创造力爆棚。“好，琳琳姐一定想我了。” 正说着，君羡来到了他们的桌前。 “解意，威尼斯电影节要开始了，你愿意和我一道去威尼斯吗？” 威尼斯，是世界上唯一一个没有汽车的城市，上帝将眼泪流在了这里，让它更加晶莹和柔情，就好像一个漂浮在碧波上浪漫的梦。 在善解意的目标旅行地图上，有一站是威尼斯。 “我……”愿意两个字停留在了嘴边，善解意看看凌超晗，刚刚才答应和他回国的。“不去了，和我也什么关系。” 君羡却是锲而不舍的，“哦对了，厉安导演、柳建仪也会去，他们分别被提名了最佳导演银狮奖、最佳女演员奖，申屠、琳琳、杜岚他们也会去哦。” 在《星星的女王》上映后，电影获得了威尼斯电影节多项大奖。当时星意音乐的人呢就说了，要组团去威尼斯，艳压丽都岛红毯。 善解意听到琳琳姐也去，那简直再好不过了。 “怎么去？”她问的是交通方式。 “可以做飞机，当然如果你想坐火车也行，来一场欧洲纵贯之旅。” 善解意的小猫眼，blingbling地眨。都是她想做的事情，这个君羡怎么这么了解她啊？ 她作出决定了，要去威尼斯，而且还要坐火车去。 “抱歉，凌，我暂时不能和你回国了。我要去坐贡多拉，看圣马可广场的鸽子了。” 君意番3:圣马可广场的行为艺术 当善解意接受君羡邀请时，凌超晗深味着，她将离她越来越远。就这样放手吗？终究是意难平啊！ “解意，那我陪你一起吧。我建筑学毕设写的就是《以蒙太奇的形式重构水城场景》呢，很久没去了，倒是怪想念的。我这就去订票。” 善解意辉光凝聚的眼眸更亮，“那太好了！” 不料，君羡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张车票，扬了扬，“抱歉，没带你的份，我以为你不会去呢。你买自己的就好了。” 凌超晗：“……” 君羡先定的票，他和善解意的票号是相连的，那么他再买，座次就隔得远了。 他想想笑了，“这样吧，我坐飞机先去，到时候在圣马可广场附近订一家酒店。我对主岛特别熟。” 威尼斯总共由118个岛屿组成，分为主岛和外岛。圣马可属于主岛，外岛比较有名的就是彩色岛、玻璃岛和电影节举办地的丽都岛。 君羡再次开口，“酒店也订好了。” 凌超晗：“……” * 从日内瓦到威尼斯，君羡和善解意坐了一趟国际列车，看尽了沿途秀美风光，并在火车了过了一夜。 火车开上跨海铁路的时候，威尼斯的城池渐渐出现在视野中，有点像魔法世界突然敞开大门，车厢里整个骚动和兴奋起来。 因为这是一座至今还活在文艺复兴时代的城市，这里没有汽车，处处都是水道。 下午到达时，两个人都神采奕奕的，不存在倒时差的问题。 在酒店办理入住后，君羡就扣响了善解意的门。 “喵喵走啦，去圣马可广场。” 君羡心情舒畅，就叫了她喵喵。 善解意也懒得更正，想想猫猫也挺可爱的，说不得以后她也养一只苏格兰折耳猫或波斯猫。 “哦，凌说在圣马可等我们。” 行吧，君羡对自己有信心，某人坚持当电灯泡，他不介意将他照的更亮一些。 酒店门口，停泊着威尼斯特有的交通工具——贡多拉。这个名字，据说源于千年前某一任总督。 贡多拉造型也相当原始，是两头尖尖的木船，除了座位没有多余的装饰。马克吐温这样形容贡多拉：它自由而又优雅，像一条大蛇在水中滑行。 君羡先上了贡多拉，伸出手来拉善解意。 善解意略见羞涩，却也不排斥，而后安静地坐在君羡旁边。 水道两侧都是那些很有年代感的文艺复兴建筑，红色调为主，圆形穹顶此起彼伏。 酒店距离广场很近，坐船五分钟就到了。 两个人下了贡多拉。 君羡再次扣紧了善解意的手。 善解意停住，瞅着他。 君羡笑笑，声音轻柔：“广场上人多，我怕你走丢了。” “君羡，我不是小孩子。” 她以前也这样和他说过，严肃认真地纠正他把她当成孩子的行为。 可是爹系男友能怎么办呢？“嗯，我路痴，怕你把我弄丢了。” 凌超晗出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撒娇的画面。 圣马可广场拿破仑称为“欧洲最美的广场和会客厅”，是一个梯形广场，地标是钟楼，钟楼上立着一只金狮，这也是威尼斯电影节金狮奖的来由。 凌超晗递来了一袋鸽子食，从广场商店买的，他玩笑似的说：“诺，圣马可广场可喂鸽子，可不要放鸽子哦。” 善解意接过口袋，“谢谢”，和很多游客一样播撒在广场。 “一大群鸽子让广场生机勃勃。按照古老的习俗，在圣枝主日，会从圣马可的门廊处放飞鸽子，而这些鸽子的巢就筑在周围建筑的隐蔽处......傍晚来临时，它们大量栖息在圣马可教堂的拱廊下。广场上散步的人们会为鸽子带来谷类和豆子做食物。” 这是来自于1906年版贝德克尔的《意大利：旅行者手册》所写的片段，此刻善解意喃喃地背诵，欣喜于眼前所见到的一切。 君羡看看凌超晗，这柠檬汁一样的语气。 “要去教堂许愿吗？” “要去芙罗拉咖啡厅吗？” 君羡和凌超晗异口同声。 善解意：“……” 总是要处在两难的境地吗？ 就在这时，广场上的最老牌的咖啡馆：caffeflorian，曾坐过大文豪巴尔扎克的店里，走出了一位年轻自由音乐者，他将小提琴盒随意地放在地上，小提琴架在脖子上，开始广场上的演奏。 他是如此沉醉，完全没有生存和生活的窘迫，只是热情洋溢地拉着提琴。 行人纷纷停下脚步，围观在小提琴手的旁边。 善解意看着身边的君羡，一个眼神他全都明白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来十欧元，给了善解意。 善解意欢天喜地将欧元放在了琴盒里。 凌超晗手上的欧元，僵在了半空中。 还没有结束。 隔壁的grancaffequadri，曾经坐过海明威的店里，走出了一个大提琴手。大提琴手自觉地立在小提琴手旁边，与他配合。 音乐的旋律已变，变成了《欢乐颂》。 音乐让人与人之间，没有隔阂，没有距离，从心快乐。 接下来，奇迹发生了。广场四面八方，走出许多的演奏家者。他们当中，有人抱着单簧管、双簧管、低音管，有人背着低音提琴、中提琴，有人扛着小号、圆号、长号、定音鼓、三角铁，最夸张的是，四个人抬着一架施坦威钢琴，跟着一个搬琴凳的。 广场中间，临时组成了一个交响乐团。 喂鸽子的游客停下了动作，全都向着乐团而来，拍照、录视频、发脸书、发ins。 威尼斯不止盛产商人，还盛产浪漫诗意的音乐人。 君羡和善解意相视一笑，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惊喜。 君羡忽然牵着善解意的手，跑到了钢琴师的面前，他笑着用英语说：“我们是钢琴爱好者，可以借用你的钢琴，和大家一起演奏吗？” 威尼斯的钢琴师和君羡握手，将钢琴让给了君羡。君羡看善解意，“一起。” 琴凳不算大，坐两个人有点拥挤，君羡只坐了三分之一，给她留了很大的面积。 善解意犹豫一下，终究抵不过钢琴的诱惑，坐了下去。君羡马上靠过来，和她紧挨着。“开始。” 起初，钢琴是加入这个临时乐团和弦的，但钢琴毕竟是乐器中的王者，况且又是罕见的四手联弹，演奏者俊男美女，大家就自动附和着钢琴的旋律了。 两个人弹到尽兴时，完全即兴发挥，眼里只有彼此。 “我们弹得是什么？”善解意问。 “就叫圣马可广场，好不好？”君羡答。 善解意说好。 凌超晗远远遥望他们，在音乐的天地，没有人能进入他们的领地。 他不行，永远都不行。 君意番4:她是缪斯，是灵感，是主角 善解意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在她朦胧的记忆里，无数次与人四手联弹，心有灵犀。这让她的耳朵尖红了一些。她本性情内秀且木讷，这样的反应之于她，已是破天荒了。 君羡看着她的小反应，追回自己的姑娘指日可待。 这场行为艺术大概持续了半个小时，音乐爱好者们这才纷纷散去。 凌超晗接了个跨国电话，回来发现人不见了。 君羡和善解意参观了圣马可教堂，又在威尼斯最古老的咖啡馆芙洛拉喝了咖啡，然后他们坐上了贡多拉，目的地叹息桥。 叹息桥的造型很奇特，是巴洛克风格。一侧连接威尼斯共和国总督府，另一侧连接监狱。因桥上囚犯的叹息而命名。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天边霞光红彤彤的，特别美丽。贡多拉停在了叹息桥下。 “喵喵，”君羡站起来，去拉善解意的手。 “嗯？”善解意不解，还是依言站了起来。经过之前的四手联弹，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又进了一步。 “闭上眼睛。”君羡轻声说。 “为什么？”善解意看了眼水道，她有点害怕，失去平衡。 君羡笑笑，他的小姑娘太可爱了。“放心，我会扶住你。” 善解意闭上了眼，卷翘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君羡扶住了她的腰，吻上了她的唇。 船夫静静坐在船头，不看这一对恋人，乖乖地做背景。 善解意倏然睁开双眼，与君羡四目相对。 他是那样贪恋她的气息，不愿离去，恨不能将她所有的芬芳攫取。两个月来克制的情感大爆发，他渴望更浓烈。 奇怪的是，善解意并不抗拒，她的反应无比诚实：心脏怦然而动，为他心动，她在回应他。 一分钟后，君羡停了下来，霞光映进了他的眼睑，“喵喵，还记得关于叹息桥的传说吗？” 善解意歪着头，“什么？生命的叹息吗？” “no。传说日落时，如果恋人们在叹息桥下的贡多拉船上亲吻对方，他们的爱情将成为永恒。很浪漫是不是？就像，此刻的我们。” 善解意请捂着嘴，她记起来了，旅游攻略里写着的。 他们，真的是恋人吗？如果是，为什么她不记得；如果不是，她为什么如此依恋？ 她踮起了脚尖，又吻上君羡，她要再验证一下。 最后的结果是，善解意的嘴巴肿了，当然，君羡也好不到哪里去。 * 接下来两天，他们又去了彩色岛和玻璃岛。 厉安、柳建仪、尤利娅也来了威尼斯。申屠没来，因为即将成为新手妈咪的凌超逸住院了。韦琳琳也没来，因为她要坐镇总部。最近几个艺人都在忙着出新专辑。 9月2日，威尼斯电影节拉开帷幕。红毯上迎来了全球各地的影视明星、超级模特、知名导演、金牌编剧。 从酒店出发前，君羡送来了一套白色一字肩小礼服。“你喜欢的香奈儿，试一试？” “我不可以……”善解意觉得接受别人这么贵重的礼物，是不对的。 君羡弯了弯唇角，“喵喵，你忘记了吗？你是香奈儿大中华区代言人，去年巡回演奏会，在巴黎签约的。” 代言人出席重要的公众场合，穿戴品牌的产品，也是一种义务。 善解意眨眨眼，好像、似乎有这么回事。她拿过了礼服，讲君羡关在了门外。 然而换衣服时出现了一个小插曲。 自闭症患者有一些生活基本技能欠缺，善解意穿衣服就有障碍。以往君羡给买的衣服，扣子拉索都是在前面的，而这件礼服，拉索在后面。 善解意衣服都穿好了，偏偏拉不上拉索。 急的眼睛都红了，她从门口探出去，看着君羡正靠墙站着。“你……能不能帮我一下，进来？” 君羡获得了进入善解意房间的权利。善解意的后背呈现在他面前，如玉一样白皙光滑。 君羡觉得鼻子有点热。 那是他的姑娘，毫不设防地绽放在他的面前。 他的手指搭上了拉索，轻轻往上一带，好了。 “我是不是很笨，这都做不好。我很多事情都不会。”善解意问不知道，为什么和他说这些，忽然就有了倾诉的欲望。 “不，是他们没有考虑周至。我下次和他们再说一次。”君羡温柔地说着，“我们这一生，将一件事做到极致就很好了，比如音乐。择一事，终一生，爱一人。” 善解意居然觉得，被眼前这个男子爱上的人，一定会很幸福。 “我们走吧。” * 走红毯环节是在丽都岛的电影宫前，君羡和善解意找到了厉安和柳建仪。 “解意，我真的随时刷脸书，都能看到你的信息，从日内瓦到威尼斯，难道你还没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个公众人物吗？还是国际级的呢。” 柳建仪打趣道。 善解意本人没关注，但她想到了一件事，“以后，请叫我国际善。” 柳建仪号称国际柳，她问，“所以，解意你是在cue我吗？” 众人哈哈大笑。 “解意这次出来，幽默指数见长。”厉安说。 “220的智商，接梗小case啊！”善解意，一直是他的骄傲。 媒体拍照的过程中，尤利娅拉着凌超晗也过来了。 凌超晗秉持着中国的非礼勿触，保持社交距离。可东欧美女太热情了。 凌超晗看着小香风的善解意，赞了一句“解意，真漂亮！” 善解意却看向尤利娅，“你身边的美女也很漂亮哦！” 电影节开幕式后，丽都岛位数不多的几个电影院，开始播放各个单元的入围影片。影院不止对明星评委开放，也对观众开放。 善解意又重温了一遍《星星的女王》，那种感觉很神奇，就像在照镜子。 从电影院出来，善解意泪流满面。“告诉我，电影里的沐羡和秦昕……？” 君羡点点头，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擦去她的泪水，“喵喵，沐羡是我，秦昕就是你啊！” “那，那你把我找回来。” * 电影节的颁奖典礼，是威尼斯时间晚上七点开始的。 丽都岛星光璀璨，群星云集。 《星星的女王》成为全场最大的赢家，一共斩获了四项大奖：最佳影片金狮奖、最佳导演银狮奖、最佳女演员银狮奖以及最佳编剧奖。 除了两个特定的奖项，君羡皆上台领奖。 万众瞩目，镁光灯下，东方君子，雅人至深。 台下，善解意遥望着他。 那一刻明白，原来在台下是这样的感觉。 君羡从组委会主席手中接过奖杯，用英语以及普通话同时致辞。 “感谢组委会将这个奖项颁给我，也感谢厉导、感谢建仪的付出，以及没有出席现场的星意的伙伴们。没有大家共同的努力，就没有电影的今天。” 他将奖杯举过头顶，一个停顿。 “但我最想感谢的人，很幸运，她在台下。我想你们当中，很多人认识她。” “艺术来源于生活，而又高于生活。她对我来说，等于生活的总和。因为她是书的灵感，是剧本的源泉，是这个故事，当之无愧的主角。她是缪斯，她是电影中的秦昕，她是她自己，哦，还是我最爱的姑娘。” “大家知道，我是个音乐人，不会写书也不会编剧，只因为她。她是上天赐给我的传奇，我所需要做的，只是忠实记录就好了。” “以前，她每次上台领奖都会说，君羡，这个奖项属于你，我的荣耀与你同在。今天我也想，把这句话送给她。我的荣耀与你同在，我很荣幸亲历你的故事，参与你的生命，陪你走过一程，并将永远坚定不移、永葆忠诚地走下去。” “你所在的地方，鲜花铺路；你走过的每一寸土地，我愿虔诚亲吻。最后，谢谢大家听我说，也欢迎大家走进电影院，一睹《星星的女王》的精彩。” 台下，是经久而热烈的掌声。 为电影喝彩。 为故事动容。 喂人物震撼。 但，更为爱鼓掌！ 君意番5:一场最具仪式感的告白 台上，字字句句都是告白。 台下，一言一语都是提醒。 提醒，那是他们的故事，别人都是配角。 凌超晗内心做着剧烈的斗争。本以为，她醒来时记得自己，自己等来了机会。可只要君羡在，似乎她的眼里就只有他。 亦如此刻。 真的到了放弃的时候吗？ 尤利娅眼底闪过一丝落寞，情感一途，他们同病相怜。 尤利娅握住了凌超晗的手。 “我们中国有句古话叫，男女授受不亲。”凌超晗说着，去抽自己的手。 然而尤利娅也似发了狠，无论如何都不肯松开。“我们东欧也有句古话，随意拒绝女士是很不绅士的行为。” “我没听说过。”凌超晗直男附体。 “东欧女士尤利娅·赫梅利尼茨基说的。”尤利娅直视着凌超晗。走红毯的她，今天妆容盛艳，透着强大的气场，湖蓝色的眸子在电影宫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愈发幽深坚定。“明明那么难过，手心都是汗，还在逞强。” “尤利娅，这是我的事。”凌超晗说。 喜欢她，是我一个人的事。 “凌超晗，同样的话给你。” 她爱他，他不爱她，老生常谈的戏码。 当凌超晗拒绝尤利娅时，想想自己被善解意拒绝时的感受，不是一样吗？谁又比谁更好。 凌超晗起身，走出了电影宫。这个颁奖典礼本来就和他无关。 尤利娅也追出来。 夜色下，这个被亚得里亚海包围的小岛，有海风吹过，凉爽舒服。 “凌超晗，”尤利娅与他并肩，她个子很高，身高非常般配，“是谁说来着，喜欢就会放肆，但爱是克制。她这么开心，这么幸福，你应该祝福她。” 星光落在身上，那本是极美的画面，可天晓得，凌超晗有多难过。“尤利娅，我十五岁在擂台上输给了她，从此心心念念有一天打败她。你有过那种经历吗，用那么长的时间，去念着一个人？” 尤利娅轻轻地笑，“那不过是年少气盛，少年气罢了。” 凌超晗不觉得好笑，“说不得那时候我就心动了，少年心事不自知。这算青梅竹马。” “凌超晗，有没有搞错，那时候她才十岁。” “命运让我，等她长大。” 争执的两个人，无关对错。 “凌超晗，幸福是需要自己争取的。要么这样，你最后为自己争取一次。如果你输了，就放下她，和我交往，怎么样？”海风吹着尤利娅，一丝金黄的头发在鬓边轻舞，真是个美人儿。 偏偏面对的，是个不开窍的、很轴很轴的家伙。 “怎么争取？”凌超晗问。 想赌一次，趁着善解意没有完全恢复记忆，为自己的心爭一爭。 尤利娅想了想，蓝眼珠明眸善睐，“这样吧，就来一场极具仪式感的告白。” 小王子曾说，仪式感就是使某一天与其他日子不同，使某一个时刻与其他时刻不同。 “你有什么好创意吗？” 尤利娅勾勾手指，“你附耳过来。” 凌超晗照做了。 温热的气息，在耳边喷薄。等到说完了，尤利娅大胆地咬了下他的耳朵。 真是个，很有意思的主意，而下一刻，凌超晗捂住自己的耳朵，“你……” 东欧美女双手背在后面，笑的娇俏甜美，“这是我收的报酬，不能白给你出点子。” * 颁奖典礼后，一行人回国了。 毫无疑问，君羡和善解意又是一起的。现在，善解意几乎可以平静面对噪音。 旅途漫长，一路无话。 到了帝京机场时，韦琳琳和程叙接机。 “琳琳姐”，善解意像小燕子似的，飞奔琳琳姐怀抱。 韦琳琳抱抱她，笑着说：“终于回来了，回来就好。”又转向君羡，“恭喜先生。” 君羡得了两个大奖，他们在国内早就看到了。 “谢谢，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琳琳。”君羡和善解意不在的时候，公司的事都是韦琳琳和田勋在做。 “你虽出国，可是很高产啊。这么多曲目，好几个艺人都出了新专辑。”韦琳琳说。 论发新专辑的速度，星意音乐旗下艺人绝对是周期最短的。好像，他们有个ai在生产音乐似的。 程叙看了眼自家老板，铁青着脸，这是追美失利了啊。 不过老板也是的，放着东欧大美人不要，非得吊死在一棵树上，何苦？ “你们都不把自己当名人吗？赶快回家倒时差了。”尤利娅说道。 然而往车库走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小插曲。韦琳琳是来接善解意的，但程叙是作为好哥们，来接凌超晗的。但程叙和韦琳琳是开一辆车来的，司机是程叙。 接下来座位如何分配？就挺尴尬。 尤利娅拉住凌超晗停下，冲程叙他们说，“你们走吧，我和凌打车回去。” 君羡明白了，“你们走吧，我和解意打车回去。” 被嫌弃的司机程叙，“……我开了公司的商务车，都坐得下。” 结果是，君羡和善解意坐第二排，凌超晗和尤利娅坐最后一排。 帝京机场离君羡住的棕榈泉近，车子先去君羡家。可到了地点，君羡下了车，善解意一动不动。 “喵喵，我们回家了。” 善解意不解，“我要和琳琳姐回家啊。” 虽然善解意记起了一些和君羡的事，但在她的记忆里，她和韦琳琳是最好的姐妹，理所当然住一起。 君羡：“……” 凌超晗：“……”只要他们不在一起，他凌超晗还有机会啊。 程叙：“……”不是，你的琳琳姐现在是我的啊。程叙好不容易争取到了和琳琳同居的机会！ 一切都乱了。每个人都个怀着心事，有人欢喜有人愁。 君羡回去了，他坚信，时间会战胜一切，他的姑娘总会想起来。 善解意住到了韦琳琳的……新家，也就是程叙新买的房子。而新家的主人程叙，被赶到了意屏科技的行政公寓。 程叙无奈，不想过回单身狗的生活，想每天抱着琳琳入睡。 啊啊啊啊！ 凌超晗则在筹划着，一场具有仪式感的告白。 君意番6:送一车鸡蛋表白(求月票) 韦琳琳给善解意接了一档通告，担纲一个名为《科学向未来》的少年科普竞技类节目的嘉宾。 结束后善解意出来，就看到了凌超晗等在那里。 “凌，你怎么来了？” 凌超晗看着善解意，胸中燃烧着热切，心里却还在打鼓，因为成败在此一举。 “解意，我想，借用你一点时间。”害怕她会拒绝，他伸出食指，郑重承诺，“就一点时间，很快。” “我和琳琳姐说一声。”打了个短小的电话后，善解意上了凌超晗的车。 目的地是意屏科技所在的环抱科技园，这里有一个很大很漂亮的湖。 曾经，善解意找凌超晗陪练战神荣耀时，凌超晗带她来过一次，为了给新生的公司寻找总部。 现在是九月，秋高气爽，湖面还游曳着一对黑天鹅，引颈高歌，特别漂亮。 湖边，停着一辆——房车。 善解意不解，问：“这是要……野餐吗？” 凌超晗上前，拉开了房车的门，里面满满的透明盒子，盒子里都是……鸡蛋。 他搬出来一个盒子，放在草坪上，从中拿出来一个鸡蛋，放在胸前，单膝点地，目光灼灼。 善解意后退了一步，她被这阵仗吓到了。 “解意，”凌超晗天下意识滚动了一下喉结，举着手中的鸡蛋说道：“我知道你喜欢鸡蛋，从来没见过一个姑娘像你这么爱鸡蛋的，真是个……可爱的嗜好。这一车的鸡蛋，代表我的心意。” 善解意不知所措，只是呆立在原地。 “请听我说，未来的人生，一日三餐，二人四季，我，想和你一起度过。我学会了19种鸡蛋的做法，想为你亲自烹饪，从此囿于厨房、烟火和你。” 善解意又后退了一步，已经靠在了一棵树上。 凌超晗仰视着她，“十五岁在擂台上认识你，后来从姐姐口中说起你，眼看着你成为我的学妹，我的天使投资人，我的代言人，我最爱的人，我认清了自己的心，它为你而心动。如果这一生不能和你在一起，注定是一场憾事。” 善解意想起来，曾经凌超晗对她说，爱是心动。那是她初次理解爱。 而后，她做了一件什么事来着。明明很重要，怎么记不起来了。她揉了下太阳穴。 凌超晗站了起来，一手撑着树干，从远处看，宛若将善解意圈入怀。另一只手，送上鸡蛋，“爱情或许总追求罗曼蒂克，但婚姻却是如鸡蛋一样朴实无华，我可以罗曼蒂克，也可以朴实无华；无论是鸡蛋，还是鸽子蛋，我都愿意给你，也有能力给你。解意，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来照顾你、守护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吗？” 他歪着头，寻找一个合适的角度，想去吻她。 善解意别过了头。 她想起来了，那件事之后，她看了一档综艺节目，《小小心机又如何》，她要让一个人为她心动。 他是谁？ “解意？”凌超晗在等她的回应。 善解意睁开眼，说道：“凌，你送我这么多鸡蛋，我该怎么处理呢？” 等等，大脑有一刻空白，解意这是什么意思？她答应了吗？“解意，我们可以把鸡蛋送给你的朋友，送给……你想送给谁就送给谁。” 善解意又看向房车，这么多。“我想送给琳琳姐。” 凌超晗唇角笑弯了。 他要的就是这个，善解意送鸡蛋的过程，就是向她的朋友介绍他的过程，等于过了明路，等于官宣，等于夯实他的男朋友名分。 “上车，我带你去找琳琳姐。” 韦琳琳也是吃不完的，善解意想到，意屏科技公司就在此，就先分给那些员工吧，每个人一箱。 意屏员工各个笑逐颜开，学会了一招，原来追女孩子可以这样啊。他们笑嘻嘻地接了。 程叙尤其高兴。老板搞定了老板娘，他回家和琳琳团圆有指望了。 鸡蛋还没分完。 凌超晗开着房车，直奔韦琳琳的家。 韦琳琳是在惊愕中接过善解意送来的鸡蛋的。 “念念这……” 善解意想起了她和琳琳姐的初相识，在春晖孤儿院，她给了它一个带着温度的鸡蛋。她们的友谊，始于一枚鸡蛋。 “为了纪念。”善解意说。 接下来善解意去了金融街，天意投资公司，将鸡蛋分给每个员工，包括她的股神——傅盛。 然而鸡蛋还没分完，还剩了三分之一。 “我想，把鸡蛋送给春晖孤儿院。” 南家是南家，春晖是春晖。那里，曾经给与善解意温暖。 凌超晗说好。 * 星意音乐基地。 无声之乐体验室，尤利娅正在疯狂地练琴，谈的是那首号称“大象之作”的拉赫玛尼诺夫《第三钢琴协奏曲》，简称拉三。 乐评人都说，弹一次拉三，体力相当于铲十吨煤。 尤利娅在柴可夫斯基钢琴演大赛决赛时弹奏了这支曲子，而今天，她再次弹起。 那一次，她是背水之战。 这一次，她只想让自己精疲力尽。挑战生理的极限，以忘记内心的痛苦。 因为，一旦凌超晗表白成功，她将永失我爱。 她不希望是这样。 敲门声响起，君羡走了进来。“尤利娅？” 贸然进入房间，贸然打断别人的练习，都是不礼貌的行为。但君羡意识到了，今天的尤利娅，状态不对。 “尤利娅。” 尤利娅猛地抬头，从几近疯狂的状态中恢复了意识。 “发生了什么事？我想，你可以告诉我。” 尤利娅咬着唇，内心天人交战。主意，是她给凌超晗出的。一场最具仪式感的表白。她希望他快乐，又希望这快乐是她给与的。 多么矛盾！ “凌超晗，今天要向善解意表白。算起来，距离他表白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 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不要难过，解意不会答应的。” 那是他的姑娘，怎么会答应别人呢？ 君羡退出了无声之乐体验室，他要去找善解意。他不要再等待了，不要等待她自然恢复记忆，他要主动进击。 尤利娅拭去了泪水，趴在钢琴上哭泣。 五分钟后，房间门再次被打开，她循声望去，看见了——善解意。 “你怎么会在这里？”尤利娅问。 “我来找君羡，君羡在哪里？”善解意回答，她语速很快，神情急切。 “他，去找你了吧？”尤利娅不太确定的说。 善解意转身就走。 “善解意，等等。”尤利娅追上来，问，“你答应他了吗？答应凌了吗？” 善解意嘴角上扬，“怎么会，我最爱的人是君羡啊。我这就去告诉他，我记起了一切。” 在春晖孤儿院，君羡答应了教善解意弹钢琴。第一堂课之前，君羡送了她一个小斑马，而她还了君羡一个鸡蛋。 这是投桃报李。而这个鸡蛋，君羡吃坏了肚子。 鸡蛋一度成为了君羡的噩梦。偏偏后来的后来，君羡做了无数顿鸡蛋给她。 她记起来了，君羡，是善解意的。善解意，也是君羡的。 君意番7:两年后，基地危机(求月票) 你能想到吗？最终打开记忆的钥匙，不是音乐，而是鸡蛋。 当初，凌超晗的告白，让善解意明白了爱是心动。今天他二次告白，唤醒了善解意的全部记忆。 最佳神助攻，非他莫属。 “凌，他在哪里？”尤利娅湖蓝色的双眸，此刻亮若星辰。 该是她登场的时候了。 “也许，回公司了；又也许，回家了。他没说。”善解意答完，向着基地外而去。她还要去找君羡呢。 各回各家，各找各的男朋友。 然而，在经过星意网红墙时，她闯入了一个怀抱，久违的温暖和气息，瞬间笼罩。 她抬眼，看见了君羡。 “君羡！”她叫的欢快，像经过了无数次练习。 君羡以实际行动，诠释了什么叫做“憋说话，吻我”的境界。他捧着她的脸，视若珍宝，将她完全揉在了怀里。吻似初秋疾雨，星星点点落了下来。 他说的自信，他的姑娘，怎么会答应凌超晗。可他的姑娘总是出人意料，不按套路出牌，也不符合言情剧剧本，天晓得他担心死了。 “君羡，”某个间隙，善解意抬起水汽濛濛的小猫眼，“我记起来了。” 君羡，不说话，继续。 “君羡，你生我的气了吗？气我忘记你？”哦，求生欲很强的善解意，本能地感受到了来自君羡的惩罚，她的身体现在酥酥麻麻的。 君羡继续。 “君羡，我们回家。” 君羡停住了。 家，是最温暖的词汇。每当善解意受伤，她总是会说这句话，家会让她获得宛若新生的力量，拥有再次出发的勇气。 “回家再亲。”善解意补刀。 君羡：“……” 轻轻地笑了，一念花开，在心头，天地都黯淡了几分。 “好，我们回家。”君羡勾着善解意的小拇指，向外走去。 夜色把两个人的身影拖得长长，路上回荡着梦境般甜蜜的话语。 “喵喵，你是怎么想起来的？” “鸡蛋，他送了我一车鸡蛋。” “……”哼，情敌太会玩了，还好他的姑娘没上当。 “我把鸡蛋都送出去了，每送出一箱，就想到了一件关于你的事。直到记起我们初见，你送我小斑马，我还以鸡蛋。” “我一直试图用音乐唤起你的记忆，可没想到，我的姑娘居然是吃货。” 何止他的姑娘。人类，天然是吃货。 人间烟火，是食物的味道。 * 两年后。 2019年2月19日，出租车里正播放着今天的新闻。 “前南氏集团董事长，一手创立了南氏商业帝国的南贺年，于今晨3点17分，因肝癌救治无效离世。根据遗嘱，现南氏集团由其孙女南乔楚掌管。” “过去的2018年，房地产业迎来了狂飙式发展，根据克尔瑞指数，南凌联合体2018全年销售额达6357亿元，位列房企top1。而南凌联合体市值超过万亿。三年前，凌超砚指出了房企将进入万亿俱乐部，人们尚且怀疑。而今天，一切都在兑现。凌超砚成为当下国内最富有的青年企业家。” …… 幽幽的叹息，在车厢里响起，司机对着乘客说，“房价越来越高了。高房价正在赶走一批又一批的年轻人，都回去建设新农村咯。” 车上的年轻人，西装革履，看了眼手表，“谁说不是，可帝京，容纳不下肉体；家乡，也安放不了灵魂。”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车上的乘客，“小伙子，你干什么的？我看你第一眼，就知道，你是买得起房的。” “我啊，干金融的。” 在帝京，平均薪资最高的两个工种，一个是金融，一个是码农。前者集中于cbd和金融街，后者，聚集于中关村科学城。说起做金融的，别人都会高看一眼。 “小伙子有前途！”司机特别会搭讪。 金融街的精英青年道：“我看师傅是帝京人吧？我看您一眼，就知道你肯定不差房子。” 说话口音很像，典型的帝京老炮儿。 司机笑笑，“我呀，拆迁户，人家给补贴了……”他伸出了四个手指。“就是这个南凌联合体。” 原本可以当包租公，但依然自强不息，新春才过就开车赚钱的司机师傅，了解一下。 车到复兴门开始拥堵了。 这里已经到了金融街，其拥堵程度，和这里的资本密集度，成正比。 傅盛又看了手中的文件夹，那是南凌集团的财务信息，“师傅，在这里停吧。” * 时间回到三天前。 春节小长假已经结束，各行各业开始复工，星意音乐基地的艺人们，回到了基地。 现在厂牌签约艺人更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作品，每个都发展的相当不错。 这有赖于掌舵人，堪比ai智能的音乐出品速度。 君意出品，必属佳作。强强联合，好音乐、好曲目便如流水线上的汽车，不断面世，创造了华语音乐世界的一个又一个高峰。 然而，开工第一天，一个不太好的消息传来。 据说，有关部门要对传媒大道产业园进行城市更新，实现新旧动能之间的转换。而星意音乐基地就属于园区。 事实上，星意创立的几年，飞速发展，已经成为国内一流的音乐厂牌。其公司规模和办公场所在不断扩大，但相对于巨大的传媒产业园，仍然只是一小部分。 星意音乐基地的焕新，不代表传媒大道产业园的更新。 这里，大部分区域还是老旧厂房。 而承接传媒大道产业园更新项目的，极有可能是南凌联合体。凌超砚已多次会晤有关部门，并对媒体发表言论称，传媒大道紧邻cbd，这里应该发展楼宇经济，以满足cbd不断扩张的需求。在cbd，纳税过亿的楼宇达120+座，被称为“全市首个百亿楼宇”。传媒大道产业园的明天，值得期待。 一旦南凌集团拿下这块土地的开发权，星意音乐基地将不复存在。 这，是每个星意人都不愿意看到的事。 所以，君羡召集了所有人，共同商量一下对策。 韦琳琳率先开口，“我已经在联络媒体朋友了，包括房地产业、财经业和新闻业的，对这件事进行深度报道。cbd不止需要摩天大楼，也需要这些带有时间痕迹的老厂房。更新是要更新的，但绝不是一刀切的推倒重建。” 田勋理了理手上的文件，“我在联络国内其他几个大音乐公司，创意公司，如果大家一起进驻传媒大道，那么就会吸引上下游产业链的相关企业。人来了，自然会对这边的旧厂房进行改造。咱们自己就更新了。” 申屠政竖起了大拇指，“说得好，我们自己更新，总好过一窝蜂地盖一堆千篇一律的摩天大楼吧。” 杜岚明媚一笑，“除了咱们自己的艺人，我还联合了十几个天王天后，策划一场公益音乐会，嗯，名字就叫《我们的城市》，也叫那些人听听，大家的心声。”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都在为挽救星意音乐基地而努力。这里，是孕育梦想的地方，现在他们一起守护梦想。 君羡翻了下手上的小笔记，他记录的事情，大家都在做了。“罗马非一朝一夕建成。这么浩大的工程，就算是南凌联合体，也很难一口气吃得下。为什么一定就是南凌联合体呢？我看未必。” 城市更新本就是一项复杂的工程，南凌联合体能不能胜任，犹在两说。 君羡看了眼善解意，善解意虽然全程没说话，但她得到了天意投资那边的全力支持。南凌联合体这两年的高速发展，是建立在规模之上的，是依托杠杆的。万亿市值的背后，是万亿负债。一旦资金链出现问题，南凌联合体必将万劫不复。 君意番8:百年厂牌，还看后来人 2月20日，传媒大道产业园来了很多人，有关部门负责人伸长了胳膊，在那些就厂房之间，这指指那点点，大有指点江山的激昂意味。 人群中间，是意气风发的男女，男人三十岁左右，女子二十多，配得上一句年轻有为。 “凌总，项目建成后，意屏科技真的会搬来吗？”一个戴着眼镜、生了啤酒肚的男人问道。 意屏科技现在市值千亿，去年凌超晗带着团队在香港敲钟，现在是科技界当之无愧的独角兽，哦，也是海淀区的纳税大户。 凌超砚笑笑，“总部，那是不可能的。但你知道，意屏那样超级科技巨头，怎么会只有一处办公场所，分支过来就会带动一整个产业链条。” 啤酒肚男深谙其道，竖起大拇指，“你们兄弟真是，人中龙凤。如果是这样，那么你们开发权，也会减少阻力。这块土地多少家企业盯着，是不会招拍挂的，只会交代真正有实力、带产业的企业来开发。” 凌超砚和啤酒肚男我握手，“论实力，我们南凌有实力，论产业资源，我们这两年就在布局城市更新，已经先于同侪积累了经验。您呢，只管放宽心。” 啤酒肚男推了下鼻子上的眼镜，这个工程做好了，他的仕途不可限量，他巴不得和凌超砚站在一条战线上。“最近，我们的压力是蛮大的，不少专家和媒体都发表了文章。而且还有一部分压力来自……” 他顺手一指，星意音乐基地。 “这里，已经是帝京的一个打卡地。谁能想到，一个成立了三年多的音乐厂牌，竟一举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音乐巨头。” 凌超砚勾唇，他当然做足了功课。 倒是南乔楚忽然开口，“一个市值百亿的音乐公司，比得上千亿乃至万亿的产业链吗？” 说完，她径自向着星意音乐基地走来。在网红打卡墙这边，她看见了善解意。 距离她们第一次，艺术特招现场的相逢，过去了近五年的时间。 昔日那个上台前紧张不已，默默念着“善念念不是小溪是大海”，给自己打气的平凡女孩子，居然成了音乐界的巨擘，真的……充满讽刺。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 “看着自己辛辛苦苦经营的音乐基地，即将爆破、灰飞烟灭，你有何感想？” 南乔楚今天化了很张扬的妆面，长眉挑着，极具侵略性。 善解意只是一味的平静眼神，说出的话，也很平静。“现在，是白天。” 白天，你就开始做梦了吗？ “星意音乐，会一直在，而且，会成为一个百年音乐厂牌。” 南乔楚冷冷哼了一声，“真正做梦的人是你吧？百年厂牌，国内有多少个百年企业？” 善解意幽幽望着远方，“一个负债万亿的企业，当然不能奢望百年咯。”忽地她眉眼弯了下来，因为君羡走了过来，站在她身边。 “你想要百年基业长青啊，那我们可得努力了。” 要努力强身健体，也要努力造人培育精英呢。 随后，君羡看向南乔楚，“可口可乐的总裁曾说过，就算可口可乐的工厂，一夜之间付之一炬，我们照样可以建起新的可口可乐。这是品牌的力量，星意音乐亦然。人们需要音乐，需要文娱消费，可是靠着杠杆、靠着泡沫发展起来的房企呢？未必吧。” * 关于传媒大道产业园的走向，相关部门、专家、媒体无数次开会论证，城市更新到底更新的是什么？ 君羡和申屠联络了不少创意文娱产业公司，他们当中一部分表示，愿意进驻园区。让传媒大道实至名归。 凌超晗和凌超砚大吵了一架。 “我拜托你，不要打着我的幌子，招摇撞骗。意屏科技就在海淀，不会另设分部，你别打这个算盘了。” “凌超晗，别忘了你也姓凌，南凌联合体你也有一份责任在。” “是吗？我可从来不知道。你乾纲独断，连姐姐的意见也不听，现在肯承认我是一部分了吗？我可真是当不起！” 现在凌超逸已经彻底不管凌天事务，专心在家带娃了。 “你可知休戚与共，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凌超晗，格局大一点。如果不是我，凌天岂会有今时今日的规模和成就？我没有做错，传媒大道那个项目，我志在必得。” “凌超砚，你搞事业和选女人眼光一样，真是糟糕透了！” 凌超晗说完，离开了。 凌超砚将拳头狠狠地挥在墙上。 就在南贺年病危之际，南乔楚的情绪变幻莫测。某一天，她提出为什么不去争取一下传媒大道那块地呢？这做好了，可是顶顶好的成绩。 其实南凌联合体成立以来，真正掌舵的人都是凌超砚，南乔楚只负责做凌太太，貌美如花就好了。但凌超砚的起飞，离不开南乔楚背后的资源，对于太太这个小小的心愿，凌超砚不介意顺水来做。他当然知道为什么，但不重要，对南凌好就够了。他哪有那么多闲心，关心什么动机和初衷？ * 3月初，南凌集团在西北五环开发的一个高档社区，在交付时出现了精装问题，业主纷纷维权。南凌联合体对此的做法是对带头维权的业主采取怀柔，对其他业主则实行强硬的态度。随后出现了大规模的退房现象。 蝴蝶煽动翅膀，引发了连锁反应。 南凌集团在全国的项目，不同程度出现了维权。 恰逢调控严峻，南凌联合体销售受阻，资金紧绷。 南夕管理下的基金会，也被曝虚假捐赠，处于风口浪尖。 这时一篇文章爆出，“南凌是如何欠下万亿，成为行业第一大炸弹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 大厦的崩溃，只在一夕之间。 南乔楚去求自己的父亲善恒，得到的只是一句话。“自作孽不可活。” 他的钱，还要留给最宝贝的念念呢。 * 南凌檀香墅。 这是君羡和善解意的新家，两年前购入，是南凌联合体开发的高端别墅。 主卧套房里，君羡身姿慵懒地，以手拄着额头，笑问：“喵喵，我们是不是考虑换个房子？” 小猫眼眨了眨，“可我不喜欢搬家。” 南凌归南凌，房子归房子，一码是一码。况且，当初他们是从凌超逸手中买下的，也算曲线帮了申屠政。 君羡的手指在善解意笔尖刮了下，“好，不搬就不搬。琳琳那篇文章写得真好，南凌如何欠下万亿，成为行业第一炸弹。她的笔风总是这么犀利！” 文章是韦琳琳缩写，发布交给行业大v和主流媒体。这成为压倒南凌联合体的最后一根稻草。 “琳琳姐当然厉害了，不过傅盛的资料给的也很到位，未来的股神也很厉害。”善解意与有荣焉。 君羡忽然很酸，他黑瞳辉光凝聚，盯着善解意，“喵喵，你都没说过我厉害。” 男人的心事真的不好猜，善解意觉得现在自己已经变成了蜜罐精了，她分辨，“我说了，你上台领奖时，你做出了好曲子时……” 君羡不理会，翻个身压了上来。“可你没在床上说过。喵喵，你不是说星意音乐会成为百年厂牌吗？单靠我们两个人是不行的，得靠后来人啊！” 他就那样，箍住她的头，吻了下去。 善解意将自己化成了一泓水，一道流泉，沉醉下去。 晗娅番1:重走她走过的每寸土地 二零一七年九月底，凌超晗召集三剑客，开了一场小会。 “我即将外出旅行，公司暂时交给你们两个。” 又旅行吧？懂，追妹追到天涯海角，也是大写的服字。 程叙磨磨牙，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不是刚旅行回来？ok，都去哪、啥时回？” 凌超晗看着会议室的门把手，“兴之所至。至于归期，不确定，短则个把月，长的话……” 一年两年三五年？ 程叙攥紧了拳头，咋摊上这么个意气用事、情根深种的老板呢？“敢情你还是长途旅行？” “嗯，周游世界。”凌超晗极其平淡地说出这个事实。她当初全球巡演多少国来着，那一次他落下很多站，现在决定一一补齐。 程叙抽了抽嘴角，压制住内心的想打人的洪水猛兽。虽然哥同情你还没恋爱就失恋，可你不能这么不负责任呢！好几百亿的公司，说不管就不管？“老凌，要么这么着，你的公司改姓吧，姓程。” 拜托，他程叙没有家室吗？他还想老婆孩子热炕头呢！哦，孩子还没影儿，关键凌超晗不给他机会呀，他都没时间陪琳琳了。 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车黎尔，扯了扯程叙的袖子，使个眼色，“放心去，有我和程哥呢！” 程叙趁机把话撂下，“车黎尔，这话你说的，可别三天两头往天意投资跑，最后还要靠我一个人。” 这年头，有为青年都斜杠，有副业。车黎尔就是典型。 车黎尔举起三根手指头，就差对天盟誓了。“我保证，和程哥你一起分担。” 凌超晗笑了，他的兄弟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关键时刻还是能扛事的。“到时候，我还是把笔记本带上，真遇见解决不了的，你们连线我。” 程叙拿头撞了下凌超晗肩膀，撒娇似的，“小瞧哥？” “不敢不敢。” 凌超晗伸出了手，车黎尔第一个覆上去，而后是程叙，就挺不情不愿的。 “好兄弟，谢谢。” 就让一切尽在不言中吧。 程叙也红了下眼睛，“老凌，我的老大，感情的事勉强不得，也别单恋一枝花。这世界好姑娘那么多，肤白貌美蓝眼睛的考虑一下，将来生个漂亮的混血儿。我第一个和你结亲家。” 凌超晗苦笑了一下，“话别说满了，姑娘儿子还不定呢。好了，我走了。” 和凌超晗分开后，车黎尔第一时间给善解意去了电话，而程叙给尤利娅打了电话。 凌超晗的航班是九月三十凌晨，也就是十月一的开端。他知道，这一天是君羡的生日，她给君羡过生日时，会不会顺便想起他？ 没想到，善解意和车黎尔来机场送他了，君羡也陪着，只不过站在了十米开外的地方。 他还记得，君羡心中总拿他当第一情敌，这样被记挂着，也挺有成就感。 “车黎尔告诉你的？” 就知道这小子把不住门。 车黎尔无辜地眨眼。 善解意摇摇头，“车黎尔只说你要旅行。我自己查的。” 在网上被黑了很多次，善解意自学网络追踪、防火墙技术。220的智商，轻轻松学会没毛病。 凌超晗摁着拉杆箱的手，动了动，“解意，谢谢。” “第一站，去哪？” “可以保留点神秘感吗？”凌超晗不想说。 善解意自己长眼睛了，瞥他手上的机票，魏玛小镇。 托了善解意的福，车黎尔音乐知识已经很多，“诶，这不是李斯特学院所在地吗？” 善解意的成名之路，从李斯特国际钢琴大赛开始。当时她很幸运，在一个华人家庭住了些日子。 “魏玛很美很宁静，有酒有音乐。国内你放心，怎么说我也是……合伙人和代言人，虽然根本用不上我。你姐姐那边，我也会帮着看一眼的。” 曾经很多次，凌超晗一直向善解意强调，她是合伙人，可善解意从不承认。现在，她是和君羡感情深到不惧怕一切误会了吗？而且，她变化好大，以前就没说过这么多话。 “解意，谢谢。我可以……”他的手臂微张，话却没说出口。 但善解意懂了。 她上前，轻轻抱了他一下，蜻蜓点水、一触即分。“享受旅行。” 凌超晗遥望了下君羡，君羡脸上没有丝毫醋意。 真好。 * 凌超晗上了飞机。 他去了魏玛小镇，住进了当年善解意住过的华人家庭。 不同的是，当初韩家小姑娘还是初级水平，现在已经正式考入了李斯特学院，主修钢琴。她名字叫韩露。 韩家保持了中国人的饮食习惯，这也让凌超晗大饱口福。韩家小姑娘听说家里来了我客人，特意从学校赶回来。 天呢，好帅，好想谈恋爱。 “哥哥，魏玛式中餐，你还吃得惯吗？”韩露问。 “挺好的，夫人手艺很好。”凌超晗赞美。 韩夫人笑的很开心。 “魏玛哥哥都看过了吗，需要导游吗？歌德故居、席勒故居我超熟。”韩露热心提供增值服务。 凌超晗随身带着那本《星星的女王》，知道当初善解意去过的每个地方。 “不用，我随意走走看看。” 韩露咬着筷子，“哦”了一声，好遗憾啊。 “不过我喜欢听钢琴，你稍后能弹给我听听吗？” 韩露欣喜地跳起来，饭都没吃完，就跑去钢琴前了。 韩夫人无奈地摇头。 弹得怎么样，以凌超晗门外汉的审美，听不出来。但肯定比不上善解意的。他想起书里所写的句子：君羡很懊恼，为什么小姑娘教了这么多遍都不会，念念从来都是教一遍就会了。 想到这儿，凌超晗福至心灵地笑了。 韩露的手指不会动了，天呢，他笑的样子超迷人。 接下来凌超晗独自去了两大名人故居，他本意在魏玛小镇待半个月的，结果不到一周就闪人了。没别的，只因他发现韩露对他上了心。他本是个伤心人，又怎么能伤别人的心呢？ 第二站他去了柏林。这里是善解意巡回演奏会的开始，也是古典音乐之都。期间尤利娅给他打了电话，但他没接，朗心本无意，何必招惹她？ 晗娅番2:在白日梦酒吧等他 从秋天、冬天到春天，从柏林、维也纳、巴黎、莫斯科到洛杉矶、纽约。 凌超晗在金色大厅看了一场演出，在莫斯科的酒店看升旗，去洛杉矶顺路洽谈了一桩生意，三月中旬的时候，到了纽约。 其实，善解意在卡耐基的演奏会，凌超晗是到过现场的，茱莉亚学院，他也去过好几次。此次纽约之行，他最主要的目标是布鲁克林，是白日梦酒吧。 曼哈顿华灯初上时，凌超晗来到了布鲁克林。白日梦酒吧前，有很多黑人往来。酒吧的门上，贴着一个陈旧了的海报，海报上的女子皮肤白皙，金色波浪，身段婀娜妖娆，只是戴了一个面具。她在弹琴。 凌超晗猜想，也许白人来酒吧弹琴，又害怕引起不便，这才会戴着面具吧。 他走了进去。 自从一五年，君羡和善解意走进酒吧，白日梦就多了不少亚洲人。酒吧里很喧闹，舞台中心面具女郎在弹钢琴。 “来一份炸鸡加啤酒。”凌超晗在吧台前坐下，点了善解意同款菜品。 迎接他的是老板娘的口哨，特别响亮。 舞台前的钢琴声，戛然而止。 凌超晗一愣，随之就听老板娘蕾娜用英语喊道：“弗里德里克·弗朗索瓦·肖邦《冬风颂》。” 历史总是惊人的巧合。 《星星的女王》中写道，君羡第一次迈入白日梦酒吧，弹得就是肖邦的《冬风颂》。后来善解意被绑架那次，也是用《冬风颂》传递信号。凌超晗爱屋及乌，将《冬风颂》视为心头好。 贫民区的市民，仿佛对古典音乐充满热爱，大家听得极为认真，掌声此起彼伏。 炸鸡和啤酒已上，凌超晗大口吃肉，大杯喝酒。 曲毕，面具女郎站起身，向着观众致礼，“我有一位朋友，也是个钢琴演奏家，她热爱……东方文化。她说音乐无国界，其实我觉得，爱才是真的无国界。所以，接下来我想弹奏一首东方的曲目，叫《光辉岁月》。” 面具女郎起初用英语，报歌名时说的却是中文。 《光辉岁月》？凌超晗只觉得大脑嗡地一阵，君羡和善解意也弹过《光辉岁月》。 她是……？ 面具女郎不仅弹，还在唱，唱的是粤语。天呢，她的粤语太棒了！ 今天只有残留的躯壳， 迎接光辉岁月， 风雨中抱紧自由。 一生经过彷徨的挣扎， 自信可改变未来， 问谁又能做到。 弹完时，面具女郎扬起手臂，从脸上摘下了面具，随手扔在了人群中。 半年前，面具女郎来到白日梦酒吧，从此一直戴着面具演奏。今天，她第一次摘下面具。 人们看到一张明艳动人的脸。 天使的脸蛋，魔鬼的身材，说的就是尤利娅。 尤利娅飞一般冲到了凌超晗身边。她胸口起伏，显见激动的情绪。 “尤利娅，你等的白马王子终于来了。”蕾娜笑着说。 凌超晗一口鸡肉还没咽下，惊在当场。 酒吧的视线都落在了俊男靓女的身上，罗曼蒂克。 * 夜已更深，凌超晗和尤利娅漫步在布鲁克林大桥上。曾经，无数经典电影在这里取景。 “你怎么会想到在酒吧驻场？”凌超晗问。 春日的布鲁克林还有点冷。 尤利娅自然不怕冷，无论何时她都穿着裙子、露一截明晃晃的小腿，可今天，她将身上的大衣扯了扯。如果是善解意，凌超晗肯定将自己的衣服给她，尤利娅不可以。 “你不接我电话。我问过程叙和车黎尔，他们也不知道你去哪里。我想，既然你是追寻她的足迹，那布鲁克林的白日梦酒吧，一定会是你将打卡的一站吧。” 她很聪明，赌对了。想到这而，尤利娅更开心，更有成就感。 “所以，你就等了六个月？！”凌超晗不可思议地问。你的事业、你的追求，都不要了吗？ 尤利娅停下脚步，星光落在眼底，惹眼地不行，定定看着他。“凌，我愿意。” 凌超晗的眸子，有冷冽的拒绝。“我不愿意，尤利娅，为我不值得。” 明明知道他心里住了一个人，她为什么不死心？ “我觉得值得就值得。”她忽地攀上他的脖子，送上了她的红唇，一个吻落在他的唇上。 她肖想了无数次，今天得到了。 “尤利娅你……”凌超晗去抹自己的唇，擦掉她沾染的口红。 “凌，既然你和善解意没有可能，为什么不给自己，不给别人一个机会呢？这辈子，总归有一个人会和你一起过，为什么不能是我呢？”尤利娅的中文说的如此之好，任何人听了恐怕都会动容。 凌超晗望向远处，高耸的大桥，“也许吧。只是我不能找一个爱我的人，那对她太不公平了。” 尤利娅抽了抽鼻子，泪水吧嗒吧嗒掉下来，六个月在异乡，只为一个执念。愿望达成，人在眼前，反倒更加寂寞。“谁稀罕公平啊，我只是想要你。” 她抓住了他的书，贴在自己的脸上，贪恋这片刻的温存。 凌超晗没有抽回，这是他仅有的可以给她的温暖了吧。“尤利娅，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呢？” 尤利娅在他手掌间蹭了蹭，“故事的开始，大概我是见色起意吧。你不知道，当你风尘仆仆地出现在酒店，带点沧桑感，有多么英气逼人。后来的接触，你为善解意做的一切，我好心痛。明明你这样好的男人，为什么要承受孤独呢？凌超晗，如果你想找一个相似的影子，我是最好的选择。我的钢琴很好，智商也挺高，我花了很多时间研究善解意，我最像她。” 不是相貌，是气质和精神。 凌超晗不说话，他继续往前走。 “凌超晗，我们可以试一试啊。你可以我行我素，交你的朋友，只是让我出现在你的生活。”尤利娅追了上去，提出她的解决方案。“如果你有需要，也可以找我。我们欧洲人很开放的，可以接受先xing后爱。如果你有了心动的人，我会自动离开，好不好啊？” “不好。”凌超晗朝身后挥挥手。 后来的后来。 尤利娅用了一年的时间，使遍了三十六计，成功将凌超摁在了床上。 再后来，凌超晗身边没有任何女人。 虽然她没等到小红本本，但意屏科技所有人都默认了，她是老板娘。 这样的结果，尤利娅觉得，也挺好。 （晗娅番外完） 政逸番1:女总裁是个游戏小菜鸟 申屠政和凌超逸的初次相见，是在赋格酒吧。 那天晚上，君羡来探望他，他以达芬奇时代的古董钢琴为诱饵，邀请君羡给他伴奏。 结果，君羡极其风骚地表演了一段约翰凯奇的《无声4分33秒》。也就是说，啥也没弹。 偏偏，人长得帅总有给买单的，买单者是一个又a又御的御姐。 凌超逸独自坐在卡座里，画着小烟熏妆，手指洁白细腻，红唇比杯中酒还烈。一字肩的小衫，看得见漂亮锁骨，也看得见紧致腰线，完完全全长在了申屠政的审美点上。 看一眼，想泡。 谁曾想，御姐眼中只有申屠政——的兄弟，君羡。 万幸的是，君羡沉浸在得到了摩登音乐的橄榄枝，没理会御姐，这倒是给申屠政创造了机会。 他几乎使出了九牛二虎的虎劲儿，和凌超逸打了招呼。 “哈罗美女，我是君羡的好兄弟，大家都叫我申屠。” 凌超逸亭亭玉立在夜下，镀了一层灯光在身，她瑞凤眼流转，忽而一笑，“你好，我是凌超逸。” “超凡脱俗，仙姿佚貌，真是好名字！”申屠政拍了一个马屁，暗自赞叹自己太有文化了，出口成章。 凌超逸蹙了蹙眉，就觉得眼前男子过于浮夸。君羡怎么会有这样的朋友？ “谢谢，我该回去了。” 然而这么好的把妹机会，申屠政怎么愿意错失，“要么，进去喝一杯，我请客。” 凌超逸明显兴致缺缺，“已经听过精彩的了，尽兴而归才是最好的安排。” 申屠政不得不感叹，看脸的时代啊，和君羡说话时她还发光呢。 “酒吧不定期有一些精彩节目，乐队和明星也时有会来串场，”要联系方式才是第一位的，申屠政余光打量着凌超逸，试探她的底线，“君羡也常来表演的，要不要留个……联系方式，到时候我通知你啊！” 君羡会来表演吗？凌超逸原本不耐的眼神收敛了起来，她看向了申屠政递过来的二维码界面，这是个曲线攻略的好办法啊！ 她拿起自己的手机准备扫码，不小心碰到了home键，手机回到了初始界面。凌超逸眼尖，一眼看到了战神荣耀的app。 要知道，凌超逸可是资深游戏迷。 “微信就不用加了，但你可以加我一个战神荣耀好友，有事的时候，我会在游戏里找你。” 啊，申屠政目瞪狗呆，这多不方便啊？他也不是沉迷游戏的。可看御姐那神情，他秒懂，想到这儿，他笑笑：“哥级别很高，上七阶了，可以带你飞哦。” 反正吹牛也不交税，他天马行空，将自己说的很厉害。 “榜呆！”凌超逸拍了下他肩膀。像是……对小弟的鼓励，她回家了。 * 申屠政望眼欲穿，等待凌超逸来加她，可是等了两周都没有音信。 他自己呢，像个失恋的人，没事就去翻游戏，快变成网瘾大叔了。不过，这段时间不正是磨刀的好时机嘛，练好游戏技，货卖女总裁。 他的角色是流氓，id是“不打游戏的歌手不是好厨子。”当初注册时，一心想着名字越长越拉风。可如果和中意的姑娘打，这个名字就太中二了，角色也太屌丝了。早知如此，当初应该搞个战斗师、剑客或者骑士的。 不过申屠政到底是没舍得弃了id，毕竟打到这个级别不容易。注册新号从新手村重来，万一凌超逸叫他，他级别那么低，人家姑娘还不得嫌弃他？ 罢了罢了，练好技术才是要紧的。 除了每晚酒吧驻唱，大部分时间他都认真地钻研游戏，达到了废寝忘食的程度。 功夫不负有心人，八月的一天他的头像处出现了小红点，凌超逸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 oyeah！ 不过真进入游戏，申屠想秀一下肌肉时，凌超逸却一直在和他说话，而且每一句都不离君羡。 “你的好兄弟君羡，最近在忙什么呢？” “他呀，在央音教学，另外，给他家的小猫女当经纪人。” 君羡每次去心理诊所时，都不谈自己的情况，导致凌超逸知之不多。如果她想知道，途径也多的是，但她不愿意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去查他，搞得他一点隐私都没有。 “当音乐老师吗？以他的才华，随便去个音乐公司，当总监、当监制不香吗？”凌超逸化身好奇宝宝，问东问西。 屏幕外的申屠政挠挠头，果然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得打消她的心思。“待遇是一方面，关键是时间。音乐总监、监制之类的，时间哪有老师自由？君羡还要着力培养他家小猫女呢！” 一口一个他家小猫女，听在凌超逸耳朵里，就很刺激。 “念念她总归要长大，总要靠自己的，君羡还能管她一辈子啊？” “那可说不定，君羡可是爹系……” “爹系男朋友”没等说出口，副本里冒出来一只灵狐妖。灵狐妖的皮毛和爪子都可以为装备提供材料的。申屠政喊了一声，“灵狐妖接近，压枪！” 凌超逸的id是“虐你小case”，角色是枪炮师，压枪正是枪炮师的一个技能。而且现在的远程距离，适合射击。 然而，也不知道是凌超逸太过紧张，还是怎么着，连压三枪都不中，反而激怒了灵狐妖。灵狐妖纵身一跃，向着虐你小case进攻。凌超逸的角色失了神，仓皇后退倒地。 关键时刻，申屠政的流氓，就地抓起一把土，朝着灵狐妖洒出，这一技能叫抛沙。灵狐妖目不视物，暴走，流氓的技能很快冷却，又抛出板砖，狠狠地锤着灵狐妖的头。 “恭喜玩家‘不打游戏的歌手不是好厨子’击杀灵狐妖boss，获得了狐皮和爪子。” 凌超逸欢喜地跳到他跟前，目光灼灼地盯着战利品，“想不到你技术这么好！这个狐皮好漂亮，能不能……” 能为女神效劳，申屠政求之不得。“都给你。” 凌超逸打了个响指，“谢谢了，流氓先生。” 这话听起来就很怪。申屠政再一次讨厌自己的角色。 “美女，你id叫‘虐你小case’，怎么……”犹豫了一下，申屠政问出了口。 凌超逸自然不会承认自己技术这么菜，“我刚刚寻思君羡来着，你说君羡将来会娶个什么样的人呢？他年纪也不小了，该考虑终身大事了。” 和君羡同岁，比君羡还大两个月的申屠政：“……” 美女，你操心的事情有点多，管的有点宽啊！ “谁晓得呢，他就像那飘忽不定的风，不为任何人停留。不对，最起码为小猫女停留了。”申屠政想想跑题了，又给拉了回来，“后面还有boss，要小心了，还得冲关呢。” 后来申屠政才发现，凌超逸是真的菜，菜到姥姥家的那种。 不过也好，不然哪有他申屠政表现的机会。 政逸番2:思念拉长时间，所以我度日如年 申屠政有了几次和凌超逸下副本的机会。 可是御姐技术太菜了，申屠政提出了新的想法。“我们对面打副本吧，我可以实地教你，进步更快的。” 凌超逸扁扁嘴，“又不指望进职业队，要那么高水平干嘛？” 原来，申屠政就是个陪练的。可是屏幕后面是那样一个大美人，想来也很骄傲啊。“你想想啊，战神荣耀，打游戏也有荣耀感嘛。我们一起飞起多爽！” 凌超逸答应了。 这是申屠政在酒吧见过凌超逸之后，第一次和她线下会面。 在他准备联机时，凌超逸说道：“我们家拿下了cbd的一块地，要盖一个双子塔综合体，十一期间会搞一个启动仪式。我想着届时可以搞些音乐。你，能不能帮我……”女孩子眼珠儿转动，“约到君羡？我可以给到很高的出场费。” 等等，申屠政眨眨眼，在凌超逸的信息里，君羡还在其次，她说什么？cbd、出场费？这这这，能在cbd拿地的必然是大开发商啊！那么凌超逸，就是妥妥的富二代了？ “你你你……”他一激动，都结巴了，“是白富美啊？” 凌超逸抬抬下巴，“我以为你知道我是谁呢，凌天集团老总，是，我爸！” 申屠政第一次感受到了和凌超逸之间的巨大鸿沟，他不过是一个在酒吧驻场的loser，是谁给了他勇气，暗戳戳接近凌超逸。梁静茹吗？ 丧归丧，主意还是要出的。 “其实，君羡很多年都不登台了，所以你看，他有了舞台，也不过是弹了一曲无声之乐。不过他家小猫女签约了摩登音乐，你可以让善念念去演奏，君羡一定会去。其实，我也在摩登音乐，只是我比较透明罢了。”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自卑使然。 可凌超逸的注意力都在君羡身上了，也没注意到，后者不值得注意。 “谢谢你，我知道怎么做了。” 凌超逸又拍了拍申屠政的肩膀，这一次，申屠政觉得像是领导拍下属的，他的心里别提多黯淡了。 事实上，凌天集团不仅请了善解意，还请了盛赫。有钢琴还有歌声，搭配比较好。 可是在申屠政看来，为什么凌超逸不提请他呢，他的音乐功底很扎实，只是差一个舞台一个机会而已。 她，没有给他机会。 接下来有一段时间，他没有主动联系凌超逸。他需要自己冷静一点，他私心希望凌超逸会主动联系他。 凌超逸再一次联系他，还是因为游戏。善解意接下了战神荣耀的代言人，并且在粉丝见面会上，和玩家现场打游戏。所以，大家都是善解意的陪练。不过申屠政也没和凌超逸有过多的交流。 峰回路转是在三月之后。 善解意获得了茱莉亚学院的交流生资格，和君羡远赴纽约。 凌超逸毕竟不能追到纽约去，所以这段时间她时而会来赋格酒吧，听听音乐、浅酌微醺。 “半年时间原来这么长啊，”凌超逸端着酒杯，眼睛迷离性感，凝视着手中的水晶杯，“人的感觉很奇怪，明明他在帝京时，我也不常见，可是就感觉很近。人走了，就觉得隔着千山万水和一个大洋。” 申屠政碰了下她的杯子，“是思念，拉长了时间。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对一个姑娘心动了，以至于整天度日如年。” 这是很有哲理的话儿，凌超逸咂吧咂吧嘴，很对味儿。“你有我惨吗？我都追了七年。七年啊，人生一共有几个七年？我本来都要放弃了，可是上次他弹了一首无声之乐，我又放不下了。” “哈，这该死的魅力！”笼罩在君羡阴影里的申屠政忿忿。 “其实，我也不是离了爱情就活不下去的小女生，只是我们这种人，都很难动心。动了心，就无法放弃。”凌超逸又端起酒杯，特豪迈，“今天给自己放假，喝醉也无所谓。” 申屠政呵呵，“昨天，听我们酒吧的调酒师说了一句话，很有意思。他说醉意是种偏差，是道闪电，就算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喝喝酒也就热闹过去了。一杯不够可以再来一杯，反正也不贵。” 两个人兴致很高，一杯接一杯，都喝了不少。 申屠政嘴都瓢了，口水星星点点的，“肖逸啊，我已经通过了声音之仗的海选。等我出了名，就有底气面对你了，不会像现在这么猥猥缩缩、憋憋屈屈。” 凌超逸跌跌撞撞站了起来，一手捏捏太阳穴，“我该回去了，再见啊大歌星。” “我送你吧，女孩子一个人危险。” 凌超逸吃吃地笑，“不用不用，你送了我回头我再送你，送来送你无止境，趁早打住。” 走出去五米，凌超逸挺直了脊背，目光无限清明，哪有半分醉意。 作为家族重点培养的一份子，酒桌礼仪只是她必修课的一部分，这点酒凌超逸还不至于醉。但申屠政吐露了心思，越过了那条线，她便不能再向他倾诉衷肠，利用他的爱慕。这也是她对感情的底线。 伴随着声音之战拉开帷幕。君羡和善解意归国，申屠政仿佛打开了音乐的任督二脉，在赛场上一路过关斩将。 凌超逸尤其喜欢申屠政在第二轮比赛唱的那首歌，据说以后会收录在《写给贝多芬的情歌》里。想到多数的词都是君羡填的，每次听到歌曲就像君羡在对他唱情歌，感觉非常奇妙。 住在疗养院的母亲回来了，非要拉着凌超逸去相亲。凌超逸很无语，什么年代了，还搞相亲那一套，土掉渣了。可是母命难违，她还是去了。 惊喜，超大的惊喜。 相亲对象居然是君羡。原来自己母亲和君羡之母还是手帕交、好闺蜜，真是意想不到。 然而相亲的结局是，君羡弃他而去，他去找他的小猫女了。凌超逸后来才知道，小猫女离家出走，他们早就对彼此情根深种。 凌超逸告诉自己该死心了。 她的生日就要到了，哥哥凌超砚大抵察觉了她的低落心情，将她的生日会扮成了一场盛大的商业联姻现场。帝京众多优秀子弟都出席了。 凌超砚大手一挥，“我的好妹妹，小公主，帝京才俊任你挑，任你选！” 宾客满门，凌超逸只觉得更加孤独，她逃离了现场。这个时候，她接到了申屠政的电话。 “超逸女神，我可以借你……嗯，两个小时吗？”电话那头，申屠政的声音因紧张而轻轻地颤。 政逸番3:只有一个观众的演奏会 凌超逸答应了，这场冒险。 申屠政打了车来接她，而后带她去了奥海，在奥林匹克森林公园的中心，这里有一大片湖水，锦鲤在湖水中游弋。 申屠政早在那里搭了漂亮的帐篷，有人代为把守，看到申屠政回来，完成使命的人这才离开。 申屠政将凌超逸带进了帐篷，帐篷里堆满了许多礼物，有bjd娃娃，小兔子毛绒耳朵，有大牌化妆品，粉红泡泡和玫瑰，还有巧克力、进口牛奶和缪缪裙子。 时间已经是晚八点多，公园里没有那么多人，很安静。凌超逸看着那些花样礼物，充满讶异。 “这是……” “你先坐好，东西可以随便吃，然后开心一点，看演出。”申屠政语气无比柔和地说。 凌超逸四顾，连乐队都没有，哪来的演出？ 就见申屠政从帐篷里拿出了一把吉他，站在月光下。 他开始唱歌。 唱的是他在声音之战里的歌曲，《写给贝多芬的情歌》，他不光唱，还配合着口技，b—box，一个人模仿出了一支乐队的效果。 在声音之战比赛时，杜岚曾经问过申屠政的导师白钧，这样的杀手锏，为什么不留到最后的环节。现在已经达到了巅峰，那决赛时还能表演什么。 由此可见，这样的演出是极具冲击力的，震撼人心。 凌超逸看的好喜欢，眼眶发酸，倔强地圈着泪不让它落下来。 申屠政唱了五首，才停下来。 “今年，香奈儿包下了雪侬城堡，为小k一个人举办了一场大秀。我觉得这个创意非常有趣。所以刚刚，我东施效颦，给了你一场申屠政个人独家演奏会，庆祝……你的生日。凌超逸，你喜欢吗？” 小k是暮光之城的女主角，不单纯是香奈儿的品牌代言人，也是香奈儿珍视的朋友，独立的新时代女性代表。 申屠政做这些，是不是也说明了，在他心中，她的地位就如同小k之余香奈儿？ 压下这个想法，凌超逸大方地承认，“嗯，很特别。我想，这是我所过的最有意义的生日。” 申屠政甜蜜地笑笑，多了分老男孩的羞涩，他指着帐篷里的礼物，“现在是答疑解惑时间，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凌超逸抓起身边的bjd娃娃，娃娃特别逼真，眼睛大大、睫毛长长，穿着精致的蕾丝花边裙子。 在国内，有一群小众群体，就以收藏bjd娃娃为爱好，多半都是新生代、n次元，她们也被称为娃娘。怎么看，凌超逸和娃娘都不太搭。 “我一把年纪了，为什么送我这个娃娃？” 申屠政探过来一点身子，“什么一把年纪，我还当你是小姑娘呢，你有我老吗？ “凌超逸，以前我没参与过你的生日，现在我把过去二十五年的生日礼物都补齐了，只希望你生日快乐，天天快快乐乐。” 凌超逸曾经收到过无数昂贵的生日礼物，但没有像今天这样用心的。她想，以申屠政现在的收入，这些只怕要花费他不止三个月的薪水吧。 他的经济条件实在谈不上多好，可为了她一掷千金，给了她所有。 凌超逸垂着头，心事起起伏伏，“申屠，谢谢。但我不能收，太贵重了。” 她无以为报，更不能以身相许。 有失望一闪而过，申屠政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咳，就是一点礼物而已，我马上就好成名了，不算什么。再者说了，你刚刚听了我的演奏，付出了时间，这是我打算后续参加比赛的。你的时间多宝贵啊，却给了我，帮助我克服了比赛焦虑症，我本来就该谢谢你的。如果你不收，那就是没当我是朋友了。” 凌超逸想说真傻，明明送礼物的是他，还把自己放在那么卑微的地位。“我收，谢谢你申屠政。” “我们之间，不要说谢谢。” 说谢谢就太遥远了。 既然如此，凌超逸做出了一个决定，以后申屠政在声音之战的每一场比赛，她都要出席，给他打气。 凌超逸是这么做的，而在鸟巢终极决战之夜，申屠政夺下冠军。他终于鼓起勇气向她告白了。 不是所有的爱，都会得到回应。 害怕被拒绝的申屠政说：“你不用急着回复我，将我加入你的数据库就好了，如果你几年之内没有找到合适的供应商，欢迎考虑一下数据库里的我。” 得了冠军的人，并没有咸鱼翻身，凌超逸遭到了圈内的排挤，最主要的压力来自摩登音乐。 凌超逸去了上海，主持凌天集团在华东大区的业务。 得知消息后，申屠政也挺无语，他的表白咋还把人赶到上海了。 他本一无所有，便也无所谓失去，他没什么可输的。所以申屠政做了一个相当大胆的决定，离开赋格酒吧南下，在凌超逸附近的一家酒吧，继续驻唱。 他并没有打扰到凌超逸，相反凌超逸偶尔还会来看他。 做不成恋人，还可以做朋友，凌超逸将这层关系处理的很好。 2016年新春，善解意和miracleosound合作，举办了一场全球演奏会，倒数第二站是上海。 申屠政自然拿到了票，他邀请凌超逸一起去听。只是那天发生了一场意外，申屠政和凌超逸最终都没有去到现场。 凌天世纪城的售楼处，凌超逸整装待出发，然而在门口，她被一群客户，也就是项目的准业主围住了。 因为交付的房子精装出了问题，卫生间漏水，墙上、天花板局部有发霉的痕迹，和样板间相差甚远。 愤怒的业主冲进营销中心维权。 “各位朋友，对于大家的损失，我表示深深的自责。这件事是凌天集团的过错，请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凌超逸向众人保证。 业主们红了眼，愤怒占领了高地。 “六七万一平的房子，我们压上了全部身家来买，结果你们造成了这个德性，你们还有良心吗？什么top房企，什么视品牌为生命，都特么骗人的。” “你的答复是什么，左不过是拖拖拖，我们才不会相信你。要么，你现在就赔我们经济损失，低于三十万别想走出这里。” “千万级的房子，三十万怎么够，最起码一百万。” 过错虽在凌天，但此时的客户，还有什么理智可言。赔偿一百万未免狮子大开口，有勒索的嫌疑了。 凌超逸的手机响了，是申屠政的电话。他们约好了一起去演奏会，他到售楼处时会晃她一下。 凌超逸显然走不出去。 不知谁喊了一声，“她要报警！” 有人操起了手上的家伙，朝着沙盘砸了下去，一个高层楼房模型瞬间化为谶粉。 政逸番4:超逸吃醋，今天你心动了吗? 售楼处陷入了一片混乱。 “大家不要冲动，今天我凌超逸在此，一定给大家一个交代。无论经济损失还是精神损失，我都一力承担。” 凌超逸扯破了嗓子，可是没人听，人们在破坏中宣泄自己的情绪。 申屠政听到了声音，他冲了进来。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强大的凌超逸，和寻常女子一样，面对暴力那么无助。想想她也不过二十几岁，肩负着偌大的事业，她也很不容易啊。 申屠政挡在了凌超逸的前面，臂弯已经整个将女孩圈子了怀抱里。 “住手！大家冷静一下。大家心平气和，商量一个都能接受的解决方案。” 红了眼的人们，怎么听得进去。人们对于凌超逸的帮手，自然不会心存仁慈，有人举起了椅子，有人扔过来杯子。 申屠政死死护住凌超逸，他的头部受了伤，胳膊更是惨不忍睹。 喷洒的鲜血让人们回归意识，停下了疯狂。 而申屠政被送进了医院。 那一刻，凌超逸从未如现在这么手忙脚乱，不知所措。她打了电话，叫来了弟弟凌超晗，又连夜召开发布会，进行危机公关，承诺后续事情一并妥善处理。 君羡和善解意结束了演奏，来看申屠政。 凌超逸站在病房外，申屠政和君羡的谈话，她都听到了。 申屠政说：“君羡，抱歉我没出席，应该很精彩吧。但我不后悔，我终于可以为她做一件事了，哪怕是一件毫无技术含量的挡刀子。” 凌超逸抱着膝盖，在楼道里哭，眼泪大颗大颗地滴落。 对不起，对不起申屠，我什么都不能给你。 住了一天院的申屠政，转眼就要出院。凌超逸苦口婆心劝，就是不成。 因为音乐厂牌成立在即，也因为，那是申屠的梦想，申屠想站的更高，高到和凌超逸比肩，有底气、有勇气给她以爱和保护。 * 转过年来，凌超逸去姑姑家聚会。姑姑的女儿，名叫余爱晚，从海外留学归来，人长得很像凌晚庭，漂亮，更健谈。当时正好有一个素人综艺，请了余爱晚。 所谓的素人综艺，不能说全是素人，事实上这档名为《今天，你心动了吗？》请的都是高知、高智、创客、富二代以及尚未大红大紫的艺人，门槛相当的高。 吃饭期间，余爱晚磨拳霍霍，滔滔不绝地讲起来，“爸、妈，表姐，你们以后再也不用担心我找不到男朋友了。目前，我已经发现了一个目标，准备不日将他拿下。” 大家一听，高兴啊。虽然都是开明的知识分子，但凌余还是希望女儿情路顺畅，生活幸福的。“哦，说来听听，男孩子怎么样？”余声问。 凌晚庭就更细致了。“男孩多大年纪，长什么样，个子多高，学历如何，有什么兴趣爱好？最最重要的，人品怎么样？” 整个一人口普查。 “妈，你查户口吗？” 余爱晚眼珠儿滴溜溜转，神采奕奕，是陷入爱河的人才会有的那种表情。 “我不是参加了一个综艺吗，节目里面认识的。算不上男孩子，是特别稳重、特别有风度的男人。他很会照顾人，很有生活常识，会做饭还会调酒。最重要的是，他弹吉他好好听，唱歌好好听。他一开口，我心脏就砰砰地跳。节目组现在，在炒我们的cp呢。” 凌超逸吃着蔬菜沙拉，笑着恭喜表妹，“这么好的男生，你可要抓紧了。会做饭、回调酒、懂音乐的男生，可不多了。” 简直就要灭绝了好吗？ “那那那，你感觉男孩子对你怎么样？”凌晚庭发问，可别自家女儿一头热。 余爱晚咬着筷子，回忆相处的点点细节，“有礼貌，特别得体，我第一次参加节目没经验，摔了一跤，还是他背我的，走了好几百米。” 一听女儿摔了，余声毫不担心。“摔哪了，有没有摔倒骨头？严不严重。” 余爱晚摇头跟拨浪鼓似的，“不痛不痛，我就是虚张声势，看看他的反应。没想到他真的背我走了那么远，人家长这么大，还没被异性成年男子背过呢。后来节目组的人和我说，就他背我那段，让收视率都提升了呢，很多人留言要锁定爭爱cp。” 说到后面，余爱晚变得羞涩了几分。这对海归的女孩子来说，可是少有的情绪。 想到表妹这么快就有了心上人，凌超逸也为她欣喜，“下期节目我也看看，给你们打call。男子叫什么名字？” “申屠政，歌手。” 一口饭卡在了喉咙里，凌超逸差点没喷出来。她剧烈地咳嗽起来。 “小逸，怎么回事？”凌晚庭给她顺气。 好半天，凌超逸缓了过来，她拿着毛巾擦擦嘴，雍容又优雅，“爱晚，很巧，那个男人我认识。他有喜欢的人，你的爱不会有结果的，所以趁着还在萌芽中，打住。” 余爱晚不可置信，小手捂住了嘴巴，“有了喜欢的人怎么还能参加节目，节目组明确要求是单身的。” “单身和有心上人不矛盾啊，你们不合适。再者，他们那个圈子，为了名气和流量，这点小事也是稀松平常吧。” 余爱晚瞬间脑补了一出“他爱她，她不爱他”的狗血大戏。“表姐，我知道了。不过他既然单身，我就有机会啊。我对自己的条件还是自信的。名草虽有主，我来松松土。” 松土送到自家表姐头上，了解一下。 凌超逸额头冒三根黑线，简直说不通了。“爱晚，听姐姐一句，换个嘉宾或者……” 余爱晚的眼底蒙上了水汽，扁扁嘴，“怎么能说换就换呢？我的真心岂是那么轻易动摇的？”她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凝视着凌超逸，“表姐，你的样子，像极了吃醋，你不会是……喜欢他把？” “胡说八道什么，怎么会？” 凌超逸几乎是落荒而逃地离开了姑姑家。没过多久，她动用了关系，将余爱晚换了下来。取而代之的，她上了这档节目，无缝衔接。成为节目组以及观众眼中最适合申屠政的cp，他们为cp取了名字叫“正义组合”。 政逸番5:美人入鱼，美人如玉 凌超逸没想到，她会参加一档素人综艺。她告诉自己，这完全是为了品牌着想，现在的购房者越来越年轻化，新生代正逐步成为中坚，她也是为了在客群心中留下好印象。 当然，最出乎意料的还是，申屠政居然很受女嘉宾欢迎。 三十多岁的年纪，比之毛头小子，经济实力更丰厚，待人接物处事稳重。 他虽然没有君羡的俊逸外貌，但也显得不花心、更可靠。尤其笑起来的时候，温暖又干净，一点也没有时下中年人的油腻。 有一期他们一起去郊外，需要嘉宾自己动手做饭。在食材极其简单的情况下，申屠政做出了最美味可口的饭菜啊。凌超逸沾了光，大饱口腹之欲。 别的嘉宾蹭了点腐根，对申屠政交口称赞，也更加羡慕凌超逸。 节目组表演才艺环节，申屠政就化为情歌王子。相比那些善于写代码的、网红直播的，不知道占了多少便宜。 哦，还有个女嘉宾，明知道申屠政对凌超逸青眼有加，还来挖墙脚。凌超逸当即挽住了申屠政的胳膊，昭告所属权。 他们还一起通力合作，诓了唐唐，将她赶出了节目组。 节目中，他们俩是天作之合。 只是出了摄像头，凌超逸就保持了社交距离，像雾像雨又像风，让申屠政摸不清套路。 一次拍摄完，申屠政请她吃饭。大家很随意地聊天。 凌超逸问：“你为了上节目够努力的，连做饭都练的这么好！” 申屠政挠挠头，对这个赞颂有点不好意思，“也不是，我自己做饭十年了。我对工作你也明白，昼夜颠倒的，我这胃第一个抗议。我寻思着，咱单身有时间，自己再不对自己的胃好一点，那太说不过去了。这就练就了家常厨艺。” 凌超逸哦了一声，成年人选择的背后，都是不得已啊。 “动手能力也是练出来的？” 就是修灯泡、修工具那些活计。 “这些都是男人的必备技能吧？” 凌超逸不知道，反正她家哥哥和弟弟都是不擅长这些的。他们的大脑装满了商业知识、财富和管理。之于生活的烟火气，不太有。 申屠政已经把米饭吃的干干净净了，他这才问：“超逸，你出现在节目组，顶替了余小姐，不会是为了……” 我吧？ 凌超逸以食指抵在了掌心，打住！“不要想多了，爱晚是我表妹，她还有学业要忙，我临时来凑数的。” 申屠政低下头，嘴角却是上扬的。还当他不知道吗？余爱晚早就毕业，留学归来了啊！ “那你觉得，那个设计玩具的小姐姐怎么样？你知道，我等待某个人出现已经等了十年，为此我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如果能在节目里牵手成功，或许也是一种缘分。” 凌超逸几乎要暴跳起来，怎么，你还打算接受吗？她夺门而去，决定再也不理申屠政。 打那次试探后，凌超逸和申屠政在节目里也保持了距离。政逸cp在粉丝们的哀嚎中破产。不过申屠政也没和玩具设计师小姐姐组对。 两个人关系的实质性变化，发生在腊月，凌超逸忧心凌天集团的前景，和凌超砚的战略发生了很大的冲突。而包括父亲在内的董事会，都选择了支持凌超砚。 那天，凌超逸一个人，在双子塔的大楼天台喝了很多酒，她给申屠政打了电话，低声细语倾诉心事。 末了，申屠政送她回家。 这个过程申屠政还保持了绅士风范。 然而，大概是酒精的作用吧，凌超逸邀请了他，“申屠，家里还有上好的红酒，我还没喝够。” 申屠政瞳孔微缩，喉结滚动，显示了他不平常的情绪。他叫她的大名，“凌超逸，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喝酒啊，你以为我说什么？” 好吧，申屠政承认自己想多了。他耐心地说：“你已经喝了很多，再喝就要断片了……” 凌超逸捂住了他的嘴。她的手挺漂亮，涂了红艳的丹蔻，申屠政呼吸更剧烈。 “聒噪，啰嗦！” 申屠政都认：“是，我聒噪，我啰嗦。” “你要是想走，也可以。我喝成什么样都和你没关系，断片没关系，感冒没关系，醉生梦死也没关系。”凌超逸伸手去推他，“拜拜。” 这样威胁的话都说出来了，申屠政能怎么办？只得盯着她呗，总好过放任自流，让她自生自灭。 那晚，凌超逸又喝了些红酒，她说：“申屠，在你走之前，帮我放点水。晚安。” 她随手一指卫生间。 凌超逸的公寓有一个相当大的浴缸，花洒、浴盆都是德国顶级品牌的，想到美人如玉，清水出芙蓉，申屠政心头泛起层层涟漪。 放好水他扶着凌超逸进去，自己乖乖退了出来。门没有关上，是虚掩着的，他还是放心不下她。 一分钟、两分钟，里面没有任何声音。 不祥的预感在心头升起，申屠政三步两步冲了进来，而后他看见凌超逸如一条美人鱼，完全沉没在了水中。 “超逸！超逸！” 他顾不得一切，伸手去捞她，一对手臂攀上了他的脖子，他自己也砸进了水中。 * 昨晚的窗帘没拉严实，一丝光线透了进来。申屠政醒来，胳膊麻酥酥的，他想抬无起来活动活动，猛然发现凌超逸正抱着他的肩。 女孩子睡觉时很没安全感，蜷缩着身体，最醒目的，莫过于天鹅颈上红梅点点，耀眼夺目。 申屠政一巴掌呼在自己脸上，嘀咕着，“申屠啊申屠，你都干了什么？” 凌超逸被他惊醒了。她用了三秒钟，接受了彼此的状态，和姿态。而后，她坐了起来，扯着床头柜上的毛毯裹住自己，严严实实。 “既然醒了，该走了，总不是等着我下逐客令吧？” 申屠政看着凌超逸，一瞬不瞬，“超逸，我……昨晚不该趁人之危，但我甘之如饴。如果事情可以重新来过，我肯定还会这样做。所以，给我一个补过的机会？” “两个人各取所需，一起爽，有什么好补过的？”凌超逸去推他，“你可以走了。” 申屠政掀开被子脚落地，余光骤然发现床单上一团殷红！已经干涸。 天呢！ 最后，申屠政是被凌超逸赶出家的。 政逸番终:宝宝降临，乐坛天后冉冉升起 申屠政想想也明白了。 不得不感叹，堂堂凌家小公主，长这么大一直处于明恋而不得的状态。 且不说她将女孩子最宝贵的给了他，便是没有，他也会拼命爱惜她，竭尽全力守护她。 只是，凌超逸没给他机会。 直到暴怒的凌超晗冲进了星意基地，申屠政才知道，那一夜后，凌超逸珠胎暗结。 申屠政听了君羡的建议，将父母接到了帝京。 两位朴素的老人当着凌超逸的面，将自家儿子一通说，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到了男方身上。凌超逸想想，申屠政能平平安安，毫无心理阴影地长这么大，也不容易。 她表面上不与申屠政置气，但老人一走，凌超逸又不理申屠政了。 申屠政给自己制定了一个“滴水穿石”的计划，感化凌超逸这颗又漂亮又坚硬的石头。 他开始学育儿知识，学父母情绪管理，学孕妇食物烹饪。虽然第一次当爹，他拿出了高考的精神。然后每日不厌其烦地给她发温馨小贴士。 叮咚，政政小贴士来了，今天也要早睡哦，做个美美的小公举。 叮咚，政政小贴士来了，帝京今天将有重度雾霾，记得出门戴口罩。 叮咚，政政小贴士来了，防辐射服今日送达，注意查收。 申屠政成了网购达人，今天给凌超逸买防辐射服、买防妊娠霜，明天给未来小宝宝买奶瓶、买衣服、买牙胶摇铃、买黑白字卡。 这些东西都寄到了凌超逸的公寓。 凌超逸看了，简直无语，狗男人细心起来“令人发指”啊！ 孩子五个月的时候，已经显怀。一天凌超逸参加了一场高峰论坛，出来后就见有个武装地严严实实的人紧跟着她。 不用看，化成灰都认得。 公众场合不好发作，凌超逸把他放进了车。她准备了一通排山倒海的冰冷之剑，谁知申屠政递过来一个小盒子。 “给你的。” “你嫌自己送的不够多吗？我家都被你的快递入侵了！” 申屠政摸摸鼻子，哇，针不戳，这样她的生活就无处不在她的气息了。 见她不理会，申屠政拆开盒子，取出了里面的礼物，是一个卡地亚的手链。凌超逸对卡地亚每季新品了如指掌，这一款没见过，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是定制的。 就，还挺好看。 她心里哼哼，狗男人飞黄腾达了，买礼物也可以眼睛不眨一下了。 申屠政在她冷飕飕的目光下眨了眨眼，郑重交代，“在生产前一直戴着，好不好？我觉得和你挺配的。” 说着，他帮她戴。凌超逸想撸下来，申屠政死死握住了她的手腕，眼神中透露出坚定。 凌超逸在这种坚持下服软。 “你晚上回家吃饭吧？我给你做孕妇膳食。”申屠政说。 凌超逸不可思议，“申屠政，你是个歌手，你才刚刚起步，事业要不要了？” 申屠政笑笑：“关心我啊？我本来就是大器晚成型，靠的也是音乐作品说话。少接一些通告，少一些代言，除了收入有一点影响，其他的也不算什么。放心，我会让你们母子过上好日子的，也许比不上凌家那种顶奢的，但该有的我不会少。” 凌超逸吸吸鼻子，这样温情甚至煽情的对话，她有点接受无能。 申屠政在凌超逸那个社区租了房子，每天晚上过上了家庭主夫的生活。 凌超晗偶尔也会过来，带些营养品什么的。对申屠政，则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小舅子和姐夫，天敌。 申屠政这时候就会自动退出，把空间留给姐弟俩。 凌超逸和公司请了假，她对父亲的说辞是，要出国一段时间，考察国外城市更新项目的操作。加上她隐瞒的很好，父亲也没说什么。 胎儿七个月的时候，某个夜晚，他收拾完一切准备回去，看见凌超逸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现在她身子重了，行动越来越不方便，申屠政使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人抱上了床。然而睡梦中的凌超逸，紧紧抓住了他的手。 申屠政嘴角上扬，也许冰山女总裁只是面冷，用以维持自己骄傲的自尊，内心也渴望有人呵护吧。 “这可是你留我的，不怪我哦。” 他爬上床，在她旁边躺下，静静地看天花板。 凌超逸的呼吸均匀平静，想来是入眠更深了，申屠政胆子大起来，翻个身，将她抱在怀里，手指搭上了她的肚子。 好巧不巧，娘胎里的小宝宝踢了他一下。“小家伙，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你爸。你妈妈怀你可吃了苦，你以后可要好好孝顺她，不然老子第一个不饶你。” 凌超逸也翻了个身，整个人缩在了她的胸膛里，她喃喃呓语，“申屠，你会像我爸爸一样，把妈妈送去疗养院，不相往来吗？” 申屠政心头一悸，捉住了女人的手，“我不会，超逸。我修了八辈子的德，才能遇见你，心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那么对你呢？” 为了防止孩子在母体内过大，也为了便于生产，凌超逸开始在公园散步，慢走。没想到，胎儿八个月时，她在公园散步，被一个锻炼的年轻人撞倒了。 她的肚子开始阵痛，身体正在失去力量，有一点羊水渗透出来。她不会是要生了吧。 恐惧笼罩了全身，她想给申屠政打个电话，可是手机倒霉的没电了。 在他茫然四顾的时候，申屠政出现了，像一道光，划开了令人绝望的黑暗。 “超逸，别怕，我来了。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坐上120的时候，凌超逸问他，“你是怎么这么快找到我的？” 申屠政看着她苍白的脸，心痛的不得了。抓着她的手贴在脸上，“对不起，我今天回来晚了，对不起。” 他走的时候和她说过的，今天有个发布会。会迟一点。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你的手链，装了个gps系统，可以定位到你的位置。” 原来他的保护，从始至终。 凌超逸被送到了医院，因为是早产，很危险。医生要家属签订协议才可以进入产房。那就是万一情况危急，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申屠政眉头也没皱，“保大人，一定保大人。” 女人的生产，都是在鬼门关走一趟。申屠政给凌超晗打了电话，也和君羡说了一声。不到一个小时，凌超晗、君羡、善解意都到了。 凌超晗挥起了拳头，“不是没到预产期吗？怎么会这样？” 申屠政送上自己的头。 善解意拦住了凌超晗，对他摇摇头，眼神里面都是安慰。像是在说，“姐姐会没事的。” 病房里急匆匆的，医生神色肃严。“产妇有危险，立刻实施剖腹产。” 那一刻，申屠政猩红着眼，抱着君羡哭。都怪他当初为什么没做好安全措施，为什么没照顾好她，为什么今天回来的这么晚。 “她会没事的，孩子也是。倒是你，必须乐观，必须坚强。”君羡安慰他。 孩子的啼哭声传了出来，但申屠政没有见到，它被立刻送到了保温箱。医生只说了两句话，“是女孩，四斤八两。” 早产儿，不足月，比正常宝宝小不少。 凌超逸则开始高热。危险还远远没结束。 这场母女保卫战持续了四天，凌超逸和孩子双双平安。申屠政在这四天，瘦了四斤。 孩子取名叫申屠亦歌，亦谐音“逸”，歌代表了父亲的职业工种。 孩子满月后，凌超逸带着申屠政和宝宝去见了凌天纵和应百蕙。 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凌氏夫妇也无可奈何，算是认下了外孙女。但姑爷儿，抱歉，暂时无能。 亦歌宝宝越长越漂亮，继承了母亲的优秀基因。一岁抓周时，孩子抓了个吉他胸针。大家都说，将来她是要学音乐的。 凌超逸因不满哥哥凌超砚的发展战略，她从南凌集团脱离出来，要做一个小而美的开发企业。未来发展方向是文旅地产，给人们诗和远方。 2019年，南凌联合体崩塌。 但凌超晗和凌超逸代表凌家，依然立于帝京顶层圈子。 只不过凌超逸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女霸总，她是一个母亲，她的目标是培养一代音乐大家。哦，就让小亦歌和善解意、君羡学习。 一代乐坛天后即将冉冉升起。 （政逸番完） 终章:两对新人，一生之约 2020年，《人间奇点》节目现场。 《人间奇点》是一档高质量的辩论综艺，已经播出了四季，诞生了多位实力辩手，也培养了相当多的粉丝基础。 今天的辩题是：爱情的世界里，谁先说出口就输了吗？ 正方辩手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而反方，是韦琳琳。 “之前有一部宫斗剧火出圈，剧中的女配，对皇上的爱，一点也不少，付出的也不必她少。可最后还是没有得到皇上的宠爱。最后，女配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女主却说谁先说出口，谁就输了。宫斗剧如此，生活中又何尝不是？” 韦琳琳热真的听她说完，边听还边在旁边的嘉宾提示本里记着。 场间的焦点，都聚在了韦琳琳身上，无论主持人还是粉丝，都对昔日的“名嘴琳”，今天星意音乐的合伙创使人、公关部长兼新闻发言人充满了期待，期待她对这个大众熟知的话题，给出不一样的答案。 韦琳琳向观众致意，微笑着开口：“节目开场的时候，我们的主持人也说了，他没有主动追求过女孩子，也没主动开口说过爱。他坦诚自己对爱很懦弱，不敢谈论爱，也不敢承受被拒绝的后果。” 观众齐齐向主持人的方向望去，光头却极具标志性的主持人，挠头笑了笑。这位名嘴琳，谁的观点，都能为己所用，毫不客气啊。 韦琳琳继续说：“我想，这说出了大部分人的心声，主动告白会觉得没面子，很丢脸，所以宁可抬起高贵的头颅，也不敢主动告诉自己爱的人，我想和你在一起。” “当我们告诉了对方，我爱你，就等于将心脏交到了对方手里，而ta有轻易碾碎的权利。” 观众纷纷点头，同时也惊讶于韦琳琳的抑扬顿挫，这抑的有点长啊！ “可是为什么，我们越来越不快乐了呢？因为我们越来越不敢爱了。” 台下观众席里，程叙饶有兴致地捏捏下巴，看着他的姑娘，他眼睛里有光。 “我承认，在爱情里或许真的有输赢。但是那输赢，只能由自己判断。因为在一段关系里，主动和被动，谁胜谁负，早就定了，与你说不说出口没太多关系。可我依然希望你说出来，因为这是给自己一个交代。” “很多人不是害怕‘告白’本身，而是害怕我主动告白了，就代表着‘我爱你比你爱我多’，害怕你不珍惜。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不敢勇敢追爱的人，才是真正的弱者吧。” “不怕你爱过，就怕你没爱过；不怕你被拒绝，只怕你根本没机会被拒绝。” “最后，和大家分享一个故事。同学聚会上，男生对当年班花说，‘你知道吗？当年我真的好喜欢你。’班花说：‘是吗，我也喜欢你。’然后他们含泪举杯，原来就这样错过了彼此。那一刻，你才是真的输了。” 辩论结束后，辩手回到休息室，韦琳琳收拾东西。正方辩手的女孩子走了过来，“琳琳姐，我想问一个问题，当初你和程总，谁先追的谁。” 程叙和韦琳琳，被称为神仙眷侣，韦琳琳因为名嘴琳，天生带流量；而程叙因为意屏科技已经成为新byt阵营，他作为二把手有了更多的曝光机会。所以总是被谈起。 韦琳琳说：“是他追求我的。我用手机不小心砸了他的头，就砸出了一段感情。” 女辩手忍俊不禁，捂着嘴，“我也希望有个人给我砸一砸。可是琳琳姐，既然是他主动，你怎么辩论起来还这么……” 振振有词，自信无比。 韦琳琳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在女孩面前一闪而过。“因为，在恋爱的关系里，是他先主动；可是在一段新的关系里，我决定我要主动。” 女孩不可思议地眨眨眼，一段新关系，小盒子？难道……她张开嘴，刚想确认，就见韦琳琳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暂时保密。”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在休息室喊：“琳琳姐，你家霸总来接你了。” 什么霸总不霸总，在韦琳琳眼里，不过是个喜欢穿t恤和拖鞋，经常写代码的程序猿。哦，程叙现在写代码变少了，他有应酬，出席高峰论坛。 “再见。”和辩手告别，韦琳琳离开了节目组，在地下车库，一眼看到了靠着跑车，一脚点地装帅耍酷的程叙。 “今天辩论很精彩，我的琳宝！” 明明恋爱了那么久，他说出的话，还是像初恋那么热泪大胆。 “那是，我可是名嘴林。” 风采不减当年。 上了车，程叙做司机，韦琳琳坐副驾。 “愣着干嘛，系安全带。” 韦琳琳不动，地下车库光线不算亮，但韦琳琳目光灼灼。 “小傻瓜！”程叙贴近过来，帮她系。 距离很近，男子的气息将韦琳琳包围。韦琳琳忽然在他脸上吧嗒一口，声音特别响。 程叙被她撩了下，胸中燃起爱的小火苗，便又凑了过来。 就，还没亲够。 蜻蜓点水怎么能满足？ 韦琳琳用纤细手指，抵住了他的额头，随之一个小盒子呈在他面前。 “程叙，你愿意娶我吗？” 程叙的瞳孔一点点放大，耳朵也很热，他抠了一下，一瞬不瞬看着她，琳宝，再说一次。” 韦琳琳脸上还带着笑，庄重地又问：“程叙，你愿意娶我吗？” 回答她的是热烈的吻。 程叙等这一天等了很久好吗？可是他很忙，她也很忙。而且他私心里，总想着是不是她对爱缺少安全感，才会一拖再拖。 韦琳琳大脑快要缺氧了。“程叙，可以了。” “叫叙叙，说了多少次。”还纠结称谓呢！ “好，叙叙。”韦琳琳从善如流。 而后，程叙接过小盒子，放在掌心，“琳宝，我愿意，我超级无敌愿意！”他又要亲她，被她拦住了。 这里毕竟还算公众场合，公众人物要注意形象。 “你怎么想着主动向我求婚了？” 韦琳琳说：“你向我迈出了80步，剩下的20步，由我来迈。” 真好，真好！他的姑娘！ “婚礼日期，想过了吗？”程叙征询她的想法。“得选个黄道吉日。” “程叙，我们和念念一起举办婚礼好不好？我和念念是最好的姐妹，一起举办婚礼，那一定非常特别。” 程叙犹豫了一瞬，他在想凌超晗，他最好的哥们以及他的合伙人。他，会是什么心情？ 韦琳琳读懂了他的心意，“叙叙，我想超晗应该已经放下了，现在尤利娅可是每天都很幸福的样子，她的幸福来自他。” 好，那便不纠结了。 车子朝着家的方向行驶。两个人的对话回荡在空气中。 “琳宝，你到底是因为上了辩论会就想向我求婚，还是因为念念要结婚你才想结婚？” “说什么呢？当然因为对象是你，才想结婚的啊！” 程叙被这个答案安慰了，真好，他的姑娘真好。 婚礼定在了九月。 帝京进入了天高气爽的时节，婚礼在王府井大教堂。那些漂亮的巴洛克建筑和彩色玻璃穹顶，见证两对新人的幸福。 这一天，娱乐圈、传媒圈、科技圈无数大佬云集，为这两对新人见证爱的故事。 教堂的顶部落了很多鸽子，放着的音乐是《圣马可广场》。有人在教堂前的广场撒了食物，鸽子们纷纷落下，吃完了又成群的飞向天空。 教堂里回荡着司仪，也就是邵玉章声音：君羡，你愿意娶善解意为妻吗？不论贫穷与富有，无论健康与疾病，都不离不弃，携手同行。 君羡说：“我愿意。” 肆意又问：程叙，你愿意娶韦琳琳为妻吗？不论贫穷与富有，无论健康与疾病，都不离不弃，携手同行。 程叙的答案也是一样的。 愿意、愿意、我愿意。 全书完。 《》精华书评 之前在评论区搞了书评活动。参与者廖廖，但也有惊喜。这是一篇写的特别好的。烟水看完引为知己。宝宝发评论区，几次都不过审核，于是我在此转载一下。 书评如下： 念念未解意 “喵喵不是小溪是大海。” 善解意的眼睛很大，那双猫眼能倒映万千风景，但她的世界又很小，小到只有钢琴与乐君羡，恰如钢琴键上只有简单黑与白。 解意是不幸的，上天赐予她无与伦比的记忆成像天赋，却也夺走了本该如饮水般自然的感情，母亲也因为遭受不了这种看不到头的绝望打击而带着年幼的她驱车企图坠亡。 她最终活了下来，在那次车祸里成为孤儿，一切是恩赐？还是掠夺？是宽容？还是残忍？以前的她不明白，直到遇见了乐君羡。 乐君羡的人生可以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钢琴，荣耀，光明的前途，剩下的，便是善解意。二十岁时的一场“意外”让曾经少年成名的钢琴新星失去了本该拥有的人生，福无双至，才接受从巅峰到谷底打击又遭到女友的背叛，就在乐君羡迷茫于前路时，遇见了善念念。 小姑娘手指翻飞间触动的不只是琴键，还有那失意的心弦，以致为这一刻，他豪赌一场，付诸了十年心血。 二人的缘分，可以称得上命中注定，他们均出现在彼此人生的转折点，并且成为了那个转折。他将她带离黑暗孤独，授予一生温柔，她为他所向披靡，用音乐征战四方。从此，两人的余生就紧紧的绑在了一起，任世间百苦，他们都风雨同舟，悲欢同渡。 他是她的老师，她的朋友，她唯一的家人。 她是他的明珠，他的延续，他的天下无双。 但酒要历经时光酿造，玉要忍受刀锋雕琢，爱情也是同理，亦要守岁月悠然，过世事往复。从国内走到德国，再到莫斯科，最后站上世界舞台。 在征服世界的道路上，他们注定不会一帆风顺，质疑，偏见，不公如影随形，伴随着荣耀加身的不是煊赫，而是沉甸甸的枷锁和重若千斤的责任。昔日在琴键中流淌的肆意，似乎碰撞进冰冷的现实，撞得遍体鳞伤。然而念念知道当所有背弃，诽谤，污蔑都如波涛汹涌倾至时，总会有一个人，一如既往地站在她身后，用极尽坚定的语气告诉她： “我与你同在。” 得他偏爱，还有什么，能让她害怕的呢？ 首先感谢作者在比较艰难的创作环境下不忘初心，坚持书写了这么一个打动人心的故事，即便是不为其他，也要肯定作者的坚定。 开始单纯被充满童话气息的书名吸引，想着应该是个甜甜的恋爱故事，读着读着就觉得发现了宝藏作品，非常惊喜，于是略作分析评论。 念念八岁就经历了母亲在眼前死亡的惨剧，在孤儿院里又被人排挤嫉恨，还好有颇照顾她的韦琳琳。（之前没联想到念念的身世，揭晓的时候挺意外的），念念弹钢琴的初衷也正是由此而 来，即使后来她已经取得了举世瞩目之成就，这份初衷是始终没有抛弃的。 一段命运交响曲，让两位不屈服命运的灵魂相知相遇，结缘咫尺。 其实现在信息传递技术发达，所以各种心理疾病大家可能或多或少都有耳闻，自闭症和学者症算众知的范围，但了解仅仅局限于表面。 夸夸作者的良苦用心，严谨的态度和科普资料能有力保证文章的质量，非常棒。 如果琳琳是给予念念第一份温暖的朋友，那么乐君羡就是念念的无可替代，都说陪伴是长情的告白，用在他二人的爱情里再合适不过了，导师，挚友，良医，互相陪伴，互相喜欢，互相救赎。 对乐君羡而言，最初的他只不过看中了女孩过目成像的天才，又得知他们都是那次车祸的受害者，本着愧疚心理将她领养。 他放弃自己盛极一时的名誉，放弃尚有挽回余地的初恋，放弃身份退居幕后，成为那时候一无所有女孩的经纪人，甚至花费极大精力倾注毕生心血去培养她。 可后来呢？十年的牵绊早已变为他们深入骨髓的执着，或许君羡并没有料到当爹当妈养大的小丫头竟赖上了他，哈哈，君羡：防来防去，禽兽竟是自己！ 我想他其实挺无措的，一方面罪恶感啊，毕竟之前都是老父亲心态，突然察觉内心的情感绝对是被吓了一跳的，另一方面，感情是无法压制的，就算闭嘴不言，也会克制不住的去想她，去吃醋，眼睛会流出爱来，纠结的要命。而直女念念完全没有get到这种心情，简单的想和喜欢的他永远在一起，这份纯粹恰恰最是动人。 结局虐的我直呼好家伙，太不容易了，跨过生死离别，跨过距离时间去爱的人，就这么忘了？一把辛酸泪，好在最终吃了盆狗粮，默默收起了即将寄出的刀片。 除了君意cp，副cp线也很甜，譬如南砚cp，娇蛮大小姐x纨绔大少爷，不是每个人都有无与伦比的天赋，但除却胜负，还可以选择与阴暗面和解，勇敢做真实的自己。 譬如成林cp，嘴硬心软主持x外皮内稳冤家，当爱来临时，不用逃避，亦不必彷徨，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两双手抓住便可走一生，因为你本就值得。譬如正义cp，霸道总裁x贴心暖男，天外明月终不得，河边杨柳春常青，离开错的人，做最美的女王。 抛却暖萌的故事，看得出在背景，创作元素等等地方作者很懂得下功夫，钢琴知识，数学常谈和心理问题，浓重的硬核内容通过字里行间淡淡的渗透，聚沙成塔，集腋成裘，慢慢绘成一副宏大的版图。 小说整体笔触细腻，文风雅致，题材新颖，非常适合睡前阅读，当然，若是读的根本停不下来熬成了国宝，可不要怪作者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