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解意和数学系同学的聚会，选在了校外的一家淮扬菜餐厅。


    现在大家都了解了她的状态，知道她喜欢鸡蛋，不喜欢红色，车黎尔恨不得点全素宴。


    “谢谢大家，我在尝试接受红色，大家可以点红烧肉和四喜丸子的。”


    同学们哄然大笑，有人打趣车黎尔:“班长，你已经步入财务自由一族，创业也有了起色，怎么这么小气啊！”


    车黎尔的筷子朝着那男生招呼过来，重举轻落，“美食当前也堵不住嘴。念念，我以可乐代酒，敬你一杯，愿你的琴音响彻茱莉亚，响彻林肯中心，响彻纽约。全世界为你鼓掌！”


    善解意举杯，抿了一小口，波澜不惊地说好。


    别的同学又不干了，举着啤酒瓶子要灌车黎尔，“班长，你一个人把我们的台词都抢光了，我们没词儿了。你必须自罚三杯。”


    车黎尔虎躯一震，喝就喝，duang!duang!dhang!全干了，年轻的脸立刻变猴p股。“该你们了。说的不好的，说的没诚意的，都罚酒三杯。”


    第一个男生:“念念，我以前在网上diss你，是我不好。你是好样的，是我们数学班上的宝儿。”


    宝儿善解意:“我很少上网。”


    所以，你的diss我没看见。


    善解意是大方的宝儿。


    第二个男生:“念念，你在柴赛上演出贼棒，我还一度怀疑你不能夺冠，我祝你以后逢考必过，逢赛必冠军。”


    冠军善解意:“你的祝福，我准了。”


    因为有实力，所以祝福被批准。


    第三个男生贱兮兮跑到善解意跟前，作势要说悄悄话，却忽然快语高声:“念念念念，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车黎尔他喜欢你，笔记本里都是你。他怂不敢说！”


    车黎尔涨着脸，快要滴出红酒来，“bullshit!念念，你听我说，那是没有的事，你是我最好的最好的朋友，永远都是。”


    到了今天，车黎尔已经知道，善解意的微信里有五个人，他大概排到第四、第五的样子，他还知道老大凌超晗追求念念很久，无果。像他这样平凡的人，能拥有她一辈子的友谊，就足够了。


    善解意伸出了小拇指，和他拉钩，“车尼尔，好朋友，一辈子。”


    车黎尔很感谢自己的父母，取了一个如此吉祥的名字，和大音乐家那么像，所以成为第一个被她赐予昵称的人。接下来，为了防止大家喝高了口不择言，车黎尔不许大家敬酒了。“念念，今天聚会还有神秘嘉宾没到场呢。不过现在他们该到了。”


    众人向着餐厅包间外门口望去，鱼贯而出走来五位老师，为首的是陈教授，还有物理学院量子力学的老师。


    “念念，听说你要去纽约交换学习半年，老师没有别的给你，这是我们集体为你定制的教案，你到了国外，数学、量子力学别落下，有不明白的打跨洋电话，我们给你解答。回来之后，咱们的科研还要继续。”


    陈教授说着，把一摞厚厚的打印文件交到了善解意手中。善解意接过，臂弯一沉。


    数学班其他同学都傻眼了，人家都去了国外，怎么还躲不过这倒霉的“量子引力”啊！


    “老师，你们放心，心理医生和神经学医生说，我的大脑只开发了不到10%，我会继保持学习的。”善解意郑重承诺。


    数学系同学听了，集体吐血。


    *


    祥云小镇的咖啡馆里，君献约了一位朋友。


    这是他们的初次会面，之前仅在电话中联系。


    即使是坐着，男人依然保持着标枪一样的姿势，严肃、不苟言笑。


    “平先生。我想请你帮我查一个人。”君献的声音压的很低，又仿佛不曾发出。


    “乐先生，叫我仲宇就好了。”


    男人正是凌超晗的朋友，平仲宇。


    咖啡桌上，除了两小杯敞口咖啡外，还有两杯柠檬水，君献用手指蘸了一点柠檬水，写了一个“景”字。


    代表姓氏的“景”。


    写完，他扯了一张纸巾，将桌面擦干。


    平仲宇的眼底闪过严肃的光，谨慎询问:“到什么程度？”


    君献想了想，幽幽说道:“当年我经历了一场车祸，失去了两根手指，失去了女朋友，失去了我最心爱的钢琴和向往的舞台。就从那场车祸开始吧。我为什么会失去意识，他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他从兜里拿出一支录音笔，这是当初和杜平对话时录下的。他备份了，“沿着这个追查下去。”


    平仲宇将录音笔塞进了袖口里，“除了车祸，其他的还查吗？”


    其他，是个很宽的范畴。


    君羡望向了咖啡店入口，申屠政正在探头探脑往里看，他总结说道：“我不介意……做一次正义的审判者。代理费我会打到你的账户上。”


    查。


    平仲宇起身，绕个弯、低着头走出了咖啡店。


    而君羡，将申屠政迎了进来。兄弟相见，彼此轻拥。


    “好家伙，要去茱莉亚了啊。你家小猫女，用了不到一年时间，快走到食物链顶端了。”


    音乐界最高的殿堂，相继向善解意展开了怀抱。


    两个人落座，君羡笑道：“还差得远呢，金色大厅和卡耐基还没进去。喝点什么？”


    “你们要去米国了，我来杯美式吧。”虽然毫无关联，但音乐人的逻辑，就是这么奇怪。申屠政竖着拇指，洋洋洒洒地说，“今天我特意恶补了一下茱莉亚的辉煌历史，发现这一届音乐学院的院长，同时还是卡耐基音乐厅的主席，再之前是林肯音乐基金会的主席。所以，只要走进了这位终极boss的眼里，卡耐基演奏会随便开。不过据说，boss神龙见首不见尾。”


    君羡又点了两杯咖啡，“再说吧。喵喵这次去茱莉亚，其实志在爵士乐的。她去年就对爵士乐产生了兴趣，正好茱莉亚还有爵士乐的专业课。我也希望她更全面。”


    咖啡已上，申屠政喝了一口，美式咖啡很苦。“她已经很全面了，从古典流派到浪漫流派及至现代流派，现在又涉及爵士、流行。啧啧，小小年纪啊，前途不可限量。君羡说好了啊，苟富贵勿相忘。我当年也是给她录过demo的。”


    吸管在咖啡里搅拌，君羡其实已经喝饱了，他问：“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申屠抬眸，眼里浮浮沉沉，有那么一瞬间，添了许多沧桑。“我离开摩登音乐了。”


    君羡一愣，忽而有些愧疚，没怎么关心过兄弟的发展，“抱歉。”


    申屠拍他的肩膀，自嘲说道：“兄弟说什么抱歉。坐了这些年的冷板凳，小透明都变成了老透明，看不见任何前途。从前啊，我觉得老聂总会看见我的，可惜啊。一代新人换旧人，我特么还是那个德性。sigh，我是真心羡慕你家小猫女的天赋，和运气。”


    可这世界上，也就只有一个善解意。


    这回轮到君羡开解他，“申屠，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你值得更广阔的天空。”


    “所谓的海阔天空，都是歌里唱的。我会指望你家小猫女带我飞呢，哈哈哈！”申屠笑的沧桑又豪迈，“不过啊，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通过了‘声音之战’的海选。今年七月全网开播。希望你家小猫女，到时候来给我助阵啊。”


    ‘声音之战’是一档音乐类综艺节目。根据往年节目惯例，选手在第二轮比赛环节，要邀请自己的亲友团助阵。其中，很多选手会发挥洪荒之力，发动自己最强的朋友圈，有些年份亲友团直接影响最后的冠亚军。


    “行吧，七月份估计我们也回来了。”


    两个人击掌，定下了七月之约。


    又聊了一会，君羡买单，开车回家。


    三月步入中旬，君羡和善解意乘坐帝京直抵纽约的航班，飞机绕道太平洋，飞跃北极圈进入北美。


    这已经不是善解意第一次乘坐飞机，噪音对她的影响，已经降到了很小。她戴着降音耳塞和眼罩，头靠在君羡肩上，尽量在睡眠中度过。


    君羡看着她呼吸匀称，下颌的弧线犹如匠人雕凿，漂亮的不像话。他的唇角慢慢扬起。


    13个小时后，飞机抵达肯尼迪国际机场。


    三月的纽约，天气依然冷冷的，但空气很清新。君羡和善解意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林肯艺术中心。这个过程大约一个多小时。


    在纽约，代表舞台演艺事业最高水准有两个标志：林肯艺术中心和百老汇。不同的是：林肯艺术中心代表的是艺术高水准，而百老汇则是成功商业演出的标杆。


    而此时，君羡和善解意站在了中心广场前，广场被三个剧场所环绕。象牙白的典雅建筑呈现在眼前，那些柱石还悠悠留存着时间的痕迹。


    “它，真漂亮！”善解意赞美。


    君羡看着她的侧颜，笑道：“喵喵，未来的小半年，你将在这里学习和生活，你准备好了吗？”


    “嗯。君羡，我要拍照。”说着，善解意已经摆好了剪刀手。


    不为别的，她的见闻和经历，很想和琳琳姐分享。


    君羡用手机拍了两张，带着她向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