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是一周目boss》 001 谁家娇妻守空房 【警告,检测到宿主处于极度危险中,天道系统即将解绑——解绑进度1%……0%……无法解绑……】 【天道点+300000。】 【警告,请宿主迅速逃离!!】 【天道点+600000。】 【警告!系统正在启动自毁程序……】 【天道点+9000000000。】 【自毁程序启动失败。】 【警……】 “你????别警了!给我闭嘴!” 徐长安此时还在梦里都能够感觉到自己脑袋上顶着一个血红的“危”字。 他在精神世界中醒过来,咬牙切齿的道:“你真是我见过最没用的系统!” 难得回到家与妻子温存,就想好好睡一觉还要被打扰。 别人穿越附赠的系统一个个都超出常理,他穿越过来之后的系统,除了每天吵嚷警告,就是个纯废物。 徐长安都穿越过来七八年了,一直到去年这系统才觉醒,告诉他只要他身处危险之中就可以不断获得天道点,然后使用天道点变强。 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在仙门闯出一片天地,带上妻子过上好日子,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 可结果呢,他在宗门里与人争斗的时候是可以获得一个、两个的天道点。 但是每次他一回家休息,这天道点就和短路了一样,一晚上过去能多出来几十个零来。 点数用不完,但……商城是空的! 他空有数不清的天道点,却一个子儿都没有花出去过。 “……” 随着系统提示音的落下,徐长安深吸一口气,心情逐渐平静。 徐长安觉得这系统应该不是他遇到危险的时候才能获得点数,而是……当他幸福的时候才有点数,并且越幸福这点数就越大。 不然为什么每次他回家见自己妻子,一到夜里这破系统就叫个没完。 徐长安对救过自己性命的妻子有着十二分的信任,他知道妻子有许多的秘密,但是朝夕相处多年的他从没有想过,妻子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危险。 莫名其妙的系统,和人生的另一半,选择信任谁,傻子都知道应当去怎么选。 生活不易,徐长安轻轻叹息。 “如果……这系统能卸载就好了。”徐长安眸子里闪过一丝阴霾。 在一个可以修仙的世界,他的脑袋里却有着不明不白的“系统”? 真的是不如没有,那样还更让人安心。 不过,即使系统是个废物,他也在拼命努力,如今本是外门弟子的他已经当上了朝云宗外门的内务执事,下一步他要成为宗门的内门弟子。 所以这次下山,他为了一颗开源丹,接下了同门给他的除妖任务。 ‘也不知道那虎妖好不好对付,毕竟价值一颗开源丹…’ 被系统吵闹之后,他也就睡不着了,冥想片刻后才缓缓睁开眼。 “……” 清晨的阳光穿过窗棂,徐长安就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鼻尖萦绕着淡淡的、似桂似兰的芬芳。 就在这时候,耳旁传来的轻语让他身子一凉。 “你压到我头发了。” 在他的身边,一个看似二十多岁的女人长发散落着,正撑着身子瞧着他。只是女人眉头微皱,似是吃痛。 徐长安与她对视,随后眨眨眼。 女人眸子中的冷淡让徐长安脊背一阵发凉。他下意识抬起手臂,对方这才将那漆黑的长发从徐长安身下拽出来,旋即继续盯着他看。 “早……” 徐长安起床后披上衣裳,回头望着的满面平静的姑娘,随意问道:“饿了?” “有一些。”女人点头。 这么多年过去了,徐长安也习惯了妻子的冷漠,他笑着起身说道:“我这就去准备。” 当徐长安走出房间,简单的洗漱后,他望着镜子里那不过十六岁上下的清秀少年,深吸一口气。 真是奇怪。 这一世,他居然也有妻子了——虽说是未过门的。 徐长安又觉得,两人已经相依为命那么久,也不缺一个礼节……当然,说到底是因为他现在的状况不允许准备一场声势浩大的婚礼。 徐长安叹息着来到院子里,熟练的生火,打水,洗菜后准备给妻子准备简单的早饭。 他走进厨房拿起菜刀,迅速的切着辅料,动作行云流水,家务活对他而言早已经是轻车熟路。 …… 门外,云浅穿上了朴素的衣裳,踩着红色的绣鞋走到厨房门前,瞧着那初阳透过窗子洒在正努力准备早饭的少年面上,便停下脚步,怔怔的看着。 水煮开需要些许时间,徐长安便顺势擦碗筷,转头见到妻子在门前盯着他瞧,朴素的衣裳并掩盖不住她那玲珑有致的身材。 徐长安多看了两眼,随后整理自己的围裙,奇怪的问道:“小姐,你看什么呢。” “离开了岛,你就不再是我的管家了。”云浅说道,双手环胸。 她的声音很沉稳,不似少女般娇嫩尖细,但是很令人安心。 “我不是一直这么叫?”徐长安眨眨眼,心想平日里都好好的,姑奶奶今日是怎么了? 要不……唤一声娘子? 忽然的,他有些心虚,便说道:“你换个地儿站,这里油烟大。” 云浅看着一旁的菜刀,又看了看自己那白皙修长的手,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徐长安也没有太过在意,他向来摸不透妻子的心思。 …… 饭桌上,简单的两碗面冒着热气,那是最普通的面条,只有肉片、青菜和白藕做点缀。 徐长安觉得这面是好东西,因为可以吃饱,最重要的是她就喜欢吃自己做的面。 在徐长安的身边,女人已经梳妆打扮好,漆黑的长发束了一个低马尾,她拿起筷子,一只手将耳侧垂下来的头发捋到耳后。 这般充满了女人味的姿态看的徐长安面容微微一红,旋即闷着头吃面。 云浅低下头喝了一口汤,冷漠如寒霜的脸软化了一些,她抬头瞧了一眼前方那称不上斯文的少年,说道:“你慢些吃。” “知道了。”徐长安轻轻咳了一声,他坐直身子,欲言又止。 “你有什么话要与我说?”云浅放下筷子,看着徐长安说道。 徐长安面色一僵,讪笑一声,端起手中茶杯呡了一口:“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小姐……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昨晚上你就心不在焉的。”云浅看着徐长安的眼睛:“是在外面有女人了?” “噗。”徐长安一口茶水喷了出来,他急着说道:“我对小姐可是一心一意,若是有二心,天人共……” “兴许是吧。”云浅打断了他,平静的说道:“什么事。” “这个。”徐长安起身,从怀里取出一沓银票递给了自己这个又是小姐、又是妻子的女人:“这些银子……应该够小姐这三个月在城里用了。” 说完之后,徐长安深吸一口气,有些忐忑的看着面前的女人。 “我知道了,这次是三个月。”云浅接过了银票,旋即继续安安静静的吃面。 虽然妻子很平静,但是徐长安却没有就此松了一口气,他也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毕竟,哪有结成夫妻之后,做丈夫的动辄三五月就不在家、甚至才回来一晚上就立刻要走。 北风吹,秋风凉。谁家娇妻守空房。 就是他家的娇妻。 002 丈夫离家后 徐长不甚敢去看妻子平静的眼神,小声解释道:“这次宗里迎接八方清浅客,我作为三公岩的内执一时间走不开,三个月,三个月后我一定再回来。” “……” 云浅没有说话,用心品尝着眼前这碗清汤寡水的面。 徐长安心中有愧,不再言语。 归家的日子虽然美好,可极为短暂,很快就到了告别的时间。徐长安不需要收拾任何的行李,只是换上了一身黑白相间的长袍。 家里庭院中虽然宽敞,可是却没有种任何的草木,所以显得颇为冷清。 “我得走了。”徐长安不舍的看着妻子。 云浅点点头,想了想之后问道:“你很想修仙?” 徐长安一愣,旋即点头,认真说道:“我一定要成为朝云宗的内门弟子。” 只要他顺利解决妖物,拿到了那一颗开源丹,他便有信心在下次的会武时胜出进去内门。 “嗯。” 云浅走过来,整理好徐长安的衣襟后说道:“小心些,不要受伤了。” 徐长安深吸一口气,点头,旋即推开漆木红门。 他回过头说道:“家里空荡荡的,小姐若是喜欢,就种些什么吧。” “知道了。”云浅点点头,目送着徐长安消失在街头。 正在她转身准备回去的时候,隔壁的门忽然打开,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探出半个脑袋,看着云浅的目光十分痴迷。 小姑娘是一个修仙者。 因为朝云宗八方迎客,她奉命在等待朝云宗开山门的日子里无意间就看到了这个好看到过分的姐姐,第一眼就喜欢的不得了。 于是她就使了点手段,在云浅和徐长安小院的隔壁住了下来,经过调查,知晓了这一对是北桑城里有名的“老妻少夫”。 小姑娘跳了出来,对着云浅说道:“姐姐,他这才回来,就又要走了?” 云浅看着这个才搬过来的邻家小姑娘,点点头。 “姐姐有按照我说的,做早饭给他吃吗?” 云浅望着自己白皙修长的手指,摇摇头:“下次吧,我不会使刀。” “就是因为姐姐总是这个样子才勾不住男人,他才会不顾家的。” 小姑娘心想自己打小就在合欢宗长大,对于男人的心思最是了解。 云浅纤细的手指轻轻攥在一处,她看着小姑娘,忽然问道:“修仙……很好吗?” 小姑娘一愣,随后说道:“城里人都知道云姐姐的夫君是朝云宗的外门执事,有许多人都羡慕,那修仙……应该是一件好事吧。” “我知道了。” 云浅的视线落在徐长安离去的方向,眼睛微微合上了一些。 她回到房间,嗅着房间中残留的少年的味道,指尖在榻上划出一条笔直的线。 长安若是喜欢,自己也不能总是拦着。 “……” 离开了家的徐长安提起真气转眼化作一抹虚影,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出了城,顺着盘旋的小路飞速上山。 山上的土地松软,徐长安的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脚印,只是当他身影飞出去数十丈后,那脚印便缓缓消失,看起来就好像从来没有人来过。 “玉简上说的虎妖就在这一片。” 徐长安取出玉简再一次确认了目标虎妖的位置。 此时,他身体表面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白光,隐匿了大部分的气息。 屏住呼吸,徐长安手持一柄制式长剑朝着丛林深处走去。 按照师姐给出的情报,他一个才练气境的外门弟子都能对付的虎妖,也不可能隐藏的太深,而事实也是如此,徐长安没有走出几步就在林中发现了一个山洞。 两米高的山洞透着一股子阴森的气息,洞口耷拉着成片的藤条。 嗯? 徐长安忽然停下脚步,两侧是树木丛生,斑驳的阳光被撕裂后落在他清秀的面上,映着他眸子里的一丝疑惑。 “不对劲。” 徐长安以往也下山接过除妖的任务,可他能对付的妖大多只是有一丁点的妖气,被妖气侵染之后安全意识还不如普通的野兽,都没有几分神志,所过之处一片狼藉、妖腥气浓郁。 再看眼前这个环境,除了山洞里阴森可怖,周围的环境全然没有被破坏过的意思,他一路沿途更是没有发现任何妖气。 要么这儿不存在妖物,要么师姐给的情报不对,这妖物已经超出了练气期能够对付的范围,当然最大的可能是呆在这里的并非是无主妖物。 现在朝云宗开山门八方迎客,说不得是哪个仙门弟子的坐骑、宠物安置在此处。 徐长安作为朝云外门执事,并非莽撞无脑的人,所以他决定先回师门去与师姐汇报这件事。 察觉出了异常后,他丝毫不拖泥带水,转身就要走。 可是还没有走出两步,徐长安的脑海中突兀的响起了系统没有感情波动的声音。 【检测到封印松动,吸取能量,能量吸收成功,系统未命名启动中。】 冰冷的机械声让他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自己的系统除了警告和送天道点之外的声音。 封印松动? 能量吸收? 什么意思。 【启动成功,绑定宿主:徐长安】 【任务“击杀青眼虎”发布,请宿主自行查看。】 徐长安一怔。 青眼虎? 说的是……他这次下山的任务目标吧。 徐长安内心震动,他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 这还是他觉醒系统后的一年来,第一次接触到任务。 徐长安回头看了一眼山洞,随后略显生疏的闭上眼,打开了任务面板,只见上面赫然写着这次的任务目标和奖励。 青眼虎:练气三重。 任务期限:一刻钟,逾期视为失败。 任务奖励:天道商城更新,随机添加三样物品。 “……” 阳光穿过古林,落在了徐长安僵硬的面容上,他死死盯着任务奖励。 “商城……更新,随机添加三样物品。” 徐长安目光一斜,看着自己那光是数零都得数上半天的天道点。 以他的家底,只要更新了,应该就可以全部买下来吧。 没有穿越者会不想要金手指,徐长安也是一样。 所以他决定再给自己这个废物系统一个机会。 “巧了么这不是,青眼虎本就是我的任务目标,一个目标,两个奖励。”徐长安勾起嘴角:“血赚。” 003 你有困难我帮忙 徐长安没有贸然进入山洞。 他仍然对于这里安静的环境抱有疑虑。 系统说是练气三重的青眼虎,徐长安自己则练气九重,距离开源境只差临门一脚…… 如果系统没有出错,那也就是说师姐给他的情报也没问题,他完成这个任务应该很简单。 但是徐长安觉得以自己这个系统属零都数不上来的脑子,不能全信。 可人也不能一味的退缩,机遇摆在眼前却不要,那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徐长安手提长剑,尽可能小心的靠近山洞。 靠近山洞之后,徐长安就能感受到淡淡的妖气残留,确认了青眼虎就呆在眼前的山洞里。 徐长安想着,随后双手握住剑柄,身子微微下压,积蓄剑势。 片刻后,长剑上凝聚出了一抹浅色流光,一道银白剑芒缓缓形成,并且随着徐长安的蓄力,剑刃愈发明亮,不过三息时间,那剑芒就从手指大小翻到了手臂粗细。 作为朝云宗的外门执事,他每年可以选择两本低级功法学习,而蓄元法就是徐长安选择的功法,虽然积蓄力量的时间很长导致在与人争斗的时候多半用不上,但是用来偷袭低级无脑的妖族很好用,可以说是低级弟子完成门派任务的必备功法。 毕竟切近战之前先来一发远程可是常识。 等剑刃之上的剑芒积蓄的差不多了,徐长安自腰间取出一枚低级驱妖符,曲指射进了山洞。 他不想贸然进入山洞与青眼虎搏斗,毕竟山洞之中地形未知。 瞬间,符咒启动,一阵浓烟自山洞中滚滚而出。 手握剑芒,徐长安做好了如果青眼虎冲出来是个大妖,那他就瞬间逃走的准备。 不过……让他松了一口气的是,从山洞中跑出来的是一只半米高的老虎,猩红的舌向下垂涎,落在泥土中溅起一阵阵白烟,利爪和瞪着的虎眼被驱妖符熏的满是泪水。 徐长安已经在洞口蓄力等候多时,左脚微微前挪,顿时一股力从小腿传达到腰背。 一步踏出。 身正,步稳,身子拧裹钻翻,与长剑紧密相合,好像一股拧绳,毫不松懈。 “势沉,力疾!” 徐长安猛地向斜下方挥剑,劲力舒展沉实,伴随着一道亮眼银光,剑芒直直就迎上了青眼虎的脑袋! 偷袭、完全的准备,加上境界本身的碾压,青眼虎连反应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这么头身分离,死的不能再死了。 【击杀青眼虎,奖励发放,商城更新开始。】 几乎同时,徐长安脑海中传来了系统的声音,他摇摇头,朝着虎妖的实体走过去。 “很弱,而且不似散妖。”徐长安探查了青眼虎的尸体,随后走进山洞,看着洞中明显是人给青眼虎留下的食物,眼角微微一抽。 “果然……是某个仙门弟子的坐骑…不过与我也没有什么关系。” 以往情报出错的时候,都是整理情报的弟子受罚,接除妖令的弟子没有责任。 分工就是分工,朝云宗在规矩这一块十分严格。 徐长安想起自己师姐这些天心不在焉的样子,显然她登记的这个青眼虎不是散妖。 “对不起了师姐,不是师弟蠢笨,实在是没有办法。”徐长安化作一抹虚影,远离了事发现场。 此时,住在徐长安隔壁的小姑娘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她面色一变,直接冲出了家门。 山上。 小姑娘看着尸首分离的青眼虎,恼怒的咬牙。 这可是她花了一整块灵石才买来的玩具,因为想要和好看的姐姐多说话才把青眼虎留在了山上……结果没骑两天就被人给杀了? 看这剑光,一定是朝云宗的人把她的宠物当成妖给杀了。 没脑子的吗? 小姑娘使劲跺脚。 她一定要和长辈告状,不能咽了这口气。 …… 徐长安离开了案发地点,并没有急着回山,他打开系统面板,发现商城还在更新。 思来想去,现在朝云宗下聚集了各方来客,他杀了其他人藏在山上的青眼虎,怎么想都会惹来麻烦。 他决定,先回城里与管事报备。 北桑城是朝云宗的地界,上面自然有宗门中的管事,一年前他和妻子定居北桑城后,就是隐在北桑城的祝管事发现了他有修炼的天赋,推荐他入的朝云宗暮雨峰。 并且,在他进入仙门后,祝管事有意无意的照顾他的妻子,不然,以云浅的姿色,怎么想都不可能生活的这般安静。 对方可以说是有大恩于他。 徐长安无奈叹息,心想自己又要给祝前辈惹麻烦了。 …… 徐长安买的房子在北桑城,而北桑城背山靠海,本就十分繁华,传闻有仙门有关联,即便是修仙者,在北桑城也经常可以见到。 可实际上,在北桑城最出名的并非是仙缘,而是—— 勾栏。 在这儿,你可以见到各式各样的姑娘。 琴棋书画,知诗晓文,丝竹弦管,能歌善舞……只要来了就会知道,这儿尽是有清有红,风情万种的女韵。 无论是数量、还是规模、甚至是姑娘的质量,北桑城都名扬青州。 徐长安走在路旁,径直越过了脚下的一条红线,朝着城东走去。 在他的身后,一些人相互对视。 “方才那少年人,是朝云宗的仙长?”少女惊诧道。 “嘘。”中年人做了噤声的手势,小声道:“看打扮,是仙长没错了……不过你们可别看他年轻,仙门的修士,说不得年岁比你的爷爷还要大。” “也是。”少女点头,旋即喃喃说道:“仙门……这就是北桑城吗。” “又是个来寻仙缘的。”中年人无趣的叹息,他瞧着徐长安离去的方向,眯着眼睛一笑,心道男人来北桑城,不寻花问柳……那可亏大了。 没看到连朝云宗的仙长都出现了? 不过穿着有朝云宗标志的衣裳来逛勾栏,这么高调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不会真是个少年人吧。 …… 徐长安穿过石巷,忽然的便有些心虚。 作为丈夫,前脚才与妻子分开,后脚就来了勾栏……虽说他问心无愧,可总归是有些奇怪。 004 著名的老妻少夫 徐长安走到桥头,看着眼前的景色。 疏离的薄烟笼罩在的上空,河岸白墙黑瓦的精致楼房,多是三层小楼,婷婷窈窕立在河畔。 这般好的景色,却偏偏是烟花之地,用他前世的话来说,这里全是失足少女。 上辈子从未来过这种地方,如今却就住在花月楼旁边,只能说造化弄人。 此时,一艘乌篷船停在了徐长安的面前,清秀的少女手持船棹,笑着说道:“徐公子,又来找祝姐姐?妾送送你吧。” “麻烦了。”徐长安点点头,上了船。 也是轻车熟路了。 入北桑城的烟花地是要坐船的,道路难走,不过景色怡人,姑娘又好看……所以也算是个特色。 小船沿着狭长的河道缓缓前行。 船夫少女手持长棹,瞧着徐长安站在船头的背影,犹豫了一下。 徐长安在她们这些青楼的姑娘中颇有名气。 毕竟,像他这般的仙门子弟都是高傲难见的,而不对她们这样的勾栏女子抱有异样眼光的仙门弟就更罕见了。 可惜,徐公子不过十六、七的年纪,便已经有了妻子,看年龄,徐公子的妻子说不得大他十岁有余。 听祝姐姐说,徐公子还未入得仙门的时候,就已经和他的妻子相依为命许多年了。 从小一起长大,不知该说是童养夫还是上门女婿好一些? 船夫少女注视着徐长安的背影,只觉得公子年少,身上还充满着少年人的气息,可是面上却瞧不见一丝一毫的稚气。 这一对老妻少夫的组合,不知道让楼里多少姐妹艳羡。 “……” 不久后,徐长安入了烟花地,抬起头看着面前的高楼。 “公子,到了。”船夫少女将船靠岸后轻声道。 徐长安拱手后,下船顺着竹林小道,走入花月楼。 “……”船夫少女静静的看着他的背影,许久后轻轻叹息。 即便徐公子真的要纳妾,轮也轮不到自己这等人吧。 “……” 花月楼名字上充满了风尘气息,可事实上,它代表着北桑城最核心的位置,是姑娘们轮番演出的地儿,无论是地势风水还是建筑规格都到了一个顶峰。 “徐公子。”门前的侍女见到徐长安,眼睛一亮后走过来,娇笑着就要来抓徐长安的手臂,不过被他轻轻一个闪身躲了过去。 侍女也不在意,只是说道:“穿着执事袍就来花月楼,以往可不见公子这般心急……可是想我们了?” 徐长安眼角微微一抽,他这身衣裳是为了掩去方才青眼虎血腥气所用,自然没有必要与姑娘家解释。 “我赶时间。”徐长安言简意赅。 “祝姐姐在里面等着你呢。”侍女先是敲了敲门,然后小声和徐长安说道:“你可得小心点,她不是什么好人。” “……我找她有是有正事的。”徐长安解释说道。 “得了吧你们这些男人,哪个来逛青楼的不是有正事?”侍女噗嗤一笑,随后将徐长安带至屋前。 当徐长安推开门走进去,便嗅到一股淡淡的麝香气息。 一个女人映入了徐长安的眼帘,只见她风姿绰约,分花约柳,是一个很成熟的女人,看外表年龄不过三十,穿着一身金丝镶边长裙,贵气十足的衣裳在她的身上却传出了一股子媚态,这股风韵在花月楼是最常见的,毕竟是烟花之地。 样貌说不上有多么好,引人注意的是,女人有着一双漂亮至极的双手,修长白皙,让人无法忽视。 “小长安,你总算是来了,让姐姐一阵好等。”女人眼睛微微发亮,扭着腰朝着徐长安走过来。 “祝前辈。”徐长安打了个招呼后,移开视线,不再直视面前的女人。 虽然已经见过许多次了,不过他还是觉得这个女人身上的风尘气息比花月楼里所有的姑娘都要厚重。 徐长安有无数次想要吐槽内门管事为什么要隐居在青楼里,而且周围的姑娘们全都不知道她的身份,只当她是真的鸨母。 这真的很奇怪,但是徐长安一次也没有问出口过。 “唤谁前辈呢,叫我姐姐。”祝平娘啐了一声,随后说道:“怎么了,大白天的就把妻子丢家里来找我了,嗯?你去除妖了?一股子虎骚气,真难闻。” 眼看着祝平娘凑到了他的身前,麝香气息扑鼻,徐长安下意识后退一步,旋即咳了一声,解释道:“是。” 祝平娘低下头扫视了一下徐长安身上的执事服,旋即给了他一个白眼,嗔道:“我记得你昨天才回来探亲的吧,怎么今天就要走,你们这些男人真是个顶个的没良心。”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徐长安叹息。 这般对话,听起来真的是很奇怪。 不过,眼前这个充满风尘气息的女子确实是内门的管事,地位还不低,所以徐长安并没有因为对方看似亲近的行为有任何的僭越,从始至终,他都保持着对祝平娘的尊敬。 看着眼前十七岁少年那干净的眼神,祝平娘轻轻一笑,回身坐在屏风侧的竹椅上,轻轻扬起裙摆盖住腿,盯着徐长安:“行了小子,说吧,又惹了什么麻烦。” “前辈……” “叫姐姐。” “祝姐姐。”徐长安语气一顿,随后将事情原原本本的与祝平娘说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听完徐长安的话,祝平娘眸子微微睁大,惊讶的说道:“你这孩子平日里最是谨慎,即便情报错了,你还能分不清那不是要清除的妖物?” 自她介绍徐长安进入朝云宗暮雨峰后,暮雨峰的姑娘们对于徐长安这个干净心细的师弟可是非常满意的,可以说他就是历届最讨人喜欢的外门管事。 这样的徐长安,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我……下手快了。”徐长安面色平静的说道:“杀了青眼虎后才发现。” “周围的环境你能注意不到?我看你是馋那粒开源丹,毕竟不用你负责。”祝平娘啐了一声:“算了,看你有点良心还知道与我说一声的份上,我就当你是才与云妹妹分开,心不在焉。” 徐长安是她一路看着修炼过来的,一直是当做自家晚辈看待,还能不知道他的性子? “现在怎么办。”徐长安心想那就当做他贪心,想要开源丹好了。 “还能怎么办,按照规矩来,哪个丫头给你备的除妖令,自己去领罚,至于剩下的麻烦交给我就行。”祝平娘啐了一声,随后想起了什么,取出一卷玉符轻轻丢给徐长安:“我有一个东西要给你。” 徐长安接过玉符,打开后一愣。 “你不是一直想要带你妻子修炼?”祝平娘笑着:“天明峰空了一个位置出来,我给你留下了。从今天后,你们这一对老妻少夫都是我朝云宗的弟子了。” “多谢祝前辈,长安感激不尽。” 徐长安睁大了眼睛,惊喜之色溢于言表。 他终于可以不用将妻子一个人留下了。 这个消息对他而言,甚至比系统觉醒了还要让他高兴千万倍。 正想着,徐长安身子眼神微微一顿。 【商城更新完毕。】 005 受欢迎的少年 系统商城更新好了? 徐长安神色一动。 一旁的祝平娘见到徐长安看着她的目光忽然有些呆滞,奇怪的眨眨眼,顺着徐长安的视线,便发现他在瞧自己的腿。 “你看什么呢?”祝平娘嗔道。 “没什么,长安谢过祝前辈。”徐长安没有急着查看系统商城,而是朝着祝平娘弯腰,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 朝云宗是青州规模最大的仙门,那里的弟子名额可不是这么容易可以拿下的。 徐长安作为朝云宗外门其中的一个执事,更是知晓哪怕他进入了内门,也很难带妻子入宗。 可祝平娘做到了。 祝平娘不仅帮着他入了仙门,甚至还一同将他的妻子照顾上。 这份恩情,徐长安牢牢的记在了心里。 “要谢也别谢我,是你自己有本事让暮雨峰的丫头三天两头的来我这儿说好话。”祝平娘笑着说道:“你可是她们最喜欢的内执,妻子跟在身边,你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分心了,也能更好的伺候暮雨峰那群不让人省心的丫头。” “职责所在。”徐长安认真说道,他作为外门弟子,目前的身份就是内务执事。 “我喜欢的就是你这个认真的样子。”祝平娘勾起嘴角,轻咬红唇:“若是往年,我可不会这么容易放过长安你这么有趣的孩子。” 徐长安面色平静,没有因为祝平娘调笑的话而产生任何的波动。 “对了,我听丫头们说,你在院子后种了一片灵果味道很不错?”祝平娘轻轻丢过来一个绣花荷包,说道:“这里头是养颜果的种子,你拿回去栽培试试看,现在有栽培天赋的人可少之又少了,弄得我越来越没有合适的果子吃,真是恼人。” “好,我回去就安排上。”徐长安接过荷包,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祝平娘帮助了他那么多,他不会连这种小事也推三阻四。 “小长安。”祝平娘身子前倾,双手压在腿上,说道:“其实我有时候觉得,你这样的性子并不是适合呆在暮雨峰,兴许儒门才是你该去的地儿,可惜姐姐我与酸儒的关系差得很,帮不上什么忙。” 徐长安正要说什么,就被祝平娘打断:“只是随口一说,接下来,我有正事要问你。” “正事?”徐长安微微一怔。 祝平娘已经帮了他这么大的忙还不叫正事,那什么叫正事。 “正事就是……”祝平娘拉长了尾音。 徐长安屏住呼吸。 祝平娘忽然问道:“你有纳妾的准备吗?” 徐长安的情绪僵硬在了脸上。 纳妾? 徐长安的脑海中闪过了妻子那张略显冷漠的面容,眉眼中的僵硬柔和了许多,他摇摇头:“从未有想过。” “这样啊……哼,你那妻子下手倒是早。”祝平娘摆摆手:“好了,是店里的丫头让我问你的。” 徐长安在勾栏的姑娘眼里年少有为,关键是他从不歧视这里的丫头。 单单是这一点,不说店里的丫头们,就连祝平娘这个视丫头们为己出的班主都对徐长安刮目相看。 她之所以对徐长安有好感,最初就是因为这个孩子不会对勾栏里的姑娘们投去异样的目光。 “长安,你若是不准备纳妾,那我可就和她们直说了。”祝平娘提醒徐长安:“店里喜欢你的丫头可不止一个两个,早些断了她们的念头也好。” 徐长安露出一抹无奈的神色。 “我知道了……对了,你来都来了,听听我新写的曲子如何?”祝平娘笑着。 徐长安一怔,随后看着周围那略显香艳的环境:“前辈,我……” “不会连这点要求都不答应吧,我又不会与你妻子说。”祝平娘轻轻一笑:“你若是觉得不好听,我就再改一改,帮我个小忙。” “嗯。”徐长安只能点点头,在小桌前坐下。 随着柔软铮弦响起,眼前的祝平娘揉动双手,一曲轻音自她手上缓缓流淌而出。 期间,徐长安闭眼侧耳,没有去看抚琴的姑娘,专心享受着古琴七弦的音律。 祝平娘指尖发出了仿若雨打窗棂的清脆,伴随着那泉水叮咚令人舒缓的七弦琴声,徐长安觉得这真的是一种享受,难怪有这么多男人喜欢听曲子。 又过了一会儿。 祝平娘哼起了小调。 琴声伴随着她柔软可人的歌声,似是一双小手在推着心肝,说不出的诱人。 可徐长安依旧没有什么反应,他此时被琴曲的小泉围绕,身心放松。 一曲终罢,祝平娘双手按在琴弦上,消去余音,看着不远处清秀的少年,眼里闪过一丝满意。 “感觉怎么样?”祝平娘问。 “很好听。”徐长安认真说道:“是我听过最好听的琴曲。” “说的好像你听过琴曲似得。”祝平娘摆摆手,下了逐客令:“忙你的去吧。” 徐长安点头,行了一礼后,转身离开。 “……” 祝平娘走到徐长安方才的位置上坐下,手指掠过面前一动没有动过的酒杯,摇摇头。 她弹给徐长安听的可不是什么琴曲,而是暮雨绵音,这曲子在面对修为不如自己的人之时可以最大化的勾动他人内心的阴暗面。 可徐长安却始终保持的很平静、享受,他听的是泉水音,因为问心无愧。 这种心性天赋,当世罕见,做个外门执事可就暴殄天物了。 “果真是个不错的孩子……得让宗里的人好好看着点。” 祝平娘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随后叹息:“就是不甚聪明。” 什么写错了除妖令? 徐长安也不动脑子想一想,暮雨峰上哪会有这么蠢笨的丫头,他那位师姐就是故意挑了一个弱小的青眼虎,宁愿自己被罚灵石,也要想着法子给徐长安送他突破急需的开源丹。 甚至还特意找了一个距离徐长安最近的山头,而且算到了自己一定会给她们擦屁股。 关键是,徐长安还真的就把青眼虎给杀了,估计他满心都是家里的妻子,没考虑太多。 祝平娘无法评价女弟子这般青涩、不计后果的手段,可连这样青涩手段都看不出来的徐长安……居然也能娶到妻子,怎么想都是她妻子主动的吧。 祝平娘抿嘴一笑。 虽然徐长安明确表示只爱他妻子一人,但是祝平娘并不准备让家里的丫头们死心。 她想看看……徐长安那个无趣、死板、纯粹只是下手早一些的普通妻子,能不能拴住自己丈夫的心? 正想着,祝平娘的门忽然被踹开,她柳眉一挑,怒道:“臭丫头,你动静不能轻点?” 小姑娘委屈的扑进了祝平娘的怀里,抬起头抿嘴说道:“桐姨,我才买的小老虎让人给杀了,看剑气就是你们宗门的人干的!” 祝平娘眼角轻轻一抽,看了一眼徐长安离去的方向。 好家伙,下手真准。 006 妻子的秘密 徐长安走在北桑城的大街上,并未察觉自己所听的曲子有什么问题。 “真不愧内门的管事,一曲琴艺都玄妙非凡。”徐长安此时眸子里一片清明,在祝平娘那里听了一首琴曲后,觉得整个人似乎都精神了许多。 他的脚步逐渐放缓,随后走入了街头的一家茶馆,就这么坐下来要了一杯清茗,浅浅尝了一口。 感受着舌尖清茶,徐长安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他没有急着去看系统商城的更新,因为事情有轻重缓急,有些东西他得在回家之前想清楚。 徐长安取出怀里的玉符,将其攥在手心里。 这是祝平娘给他弄来的,可以入仙门的敲门砖。 他回家要怎么说? 被他叫做小姐、实际上是妻子的云浅愿不愿意修仙? 徐长安猜不到妻子的回应。 他的妻子性格与一般人都不太一样,虽然相处了这么多年,但他依旧摸不透对方的想法,就好像……她不在意任何事情。 说无欲无求有些过了,可徐长安偶尔会觉得,妻子在他之外的事情,的确是无欲无求的。 他曾经的小姐,现在的妻子——云浅、云姑娘是个普通人,这是徐长安多年来所确定的事情。 妻子的力气很小,体力也很差,有时候只是多走两步就会面色发白,经常上气不接下气。 但是妻子又不普通,甚至可以说很神秘。 很多年前,当他醒过来后就已经是一个孩童模样了,小时候的记忆完全丧失,极度虚弱的躺在海岸边。就在他以为自己才穿越过来就要死的时候,自称云浅的女人出现,将他带回了她独自居住的木屋。 徐长安不清楚云浅的过去,只是看她生活的岛屿上什么东西都不缺,觉得她可能是某个大家族的大小姐隐居在岛上,可惜生活质量很差,不会照顾自己。 于是徐长安好转之后就主动承担起了洗衣做饭的职责。 然后……岁月如梭,两个人就这么一直住了七年。 七年,知道他这七年是怎么过的吗? 两个人就这么朝夕相处,徐长安以云浅的管家自居,期间在岛上学习文字,阅读藏书,对这个世界有了初步的了解。 知道世界上有仙门、修仙者的存在,徐长安就开始怀疑云浅背后可能和修仙者有关系,毕竟徐长安没有在岛上见过第三个人,但是仓库里却从来没有缺少过生活用品,每次快用完了就会有崭新的物品出现。 七年。 这么长的时间足够发生太多的事情,改变太多的关系,更何况是两个朝夕相处的人。 所以等他从孩童变成少年之后,二人的关系就渐渐……发生了改变。 自己这算是仆人上位? 徐长安无奈叹气,可他是一个正常人,对云浅的感情逐渐变质也不是他能控制住的。 又因为一直以来的云浅都很宅,徐长安甚至都做好了一辈子与她生活在岛上的准备。 可直到一年多以前,云浅有一天忽然说要离岛,随后带着他来到青州生活。 某种意义上,算是私奔吧。 徐长安觉得自己这辈子和上辈子加起来,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遇到云浅,并且,她也愿意做他的妻子。 徐长安最初向妻子表白的时候,她面色平静的答应了,那无所谓的态度……让当时的徐长安觉得无论是谁向她表白,她都会同意。 可后来,他渐渐的发现,他在云浅心里,是特殊的那个。 由自己说出口可能有些不要脸了,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来到青州之后,朝云宗在徐长安眼里已经是个庞然大物,但是云浅知道他在祝平娘的帮助下成为了朝云宗弟子之后没有任何的惊讶、没有高兴,也没有抗拒。 似乎世人心中神秘的仙门在她的眼里也不过如此。 这样的性格……在徐长安看来其实就好像天生有缺陷一般,只会对他相关的事情感兴趣,其他的事情,哪怕是照顾她的祝平娘,云浅也从不多看一眼。 徐长安知道云浅有很多的秘密。 但是云浅不愿意说自然有她的道理,徐长安觉得只要有一天自己变得足够强,能够让她不再有顾虑,那么她一定不会再隐瞒。 徐长安又很奇怪,因为云浅分明就是个普通人,徐长安甚至见过她被厨房的刀子划破过手指。 既然会受伤,那就会死。 她在徐长安面前除了神秘的过去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可以自保的实力、后台,统统都没有。 这样的羸弱、性格差劲的妻子,徐长安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心让她一个人在北桑城生活,所以即便修炼已经十分困难,他还是会定期下山回来看妻子。 如果不是经常两头跑,他说不得早就已经开源境,进入内门了。 他并不是一个称职的夫君。 在岛上的时候生活虽然枯燥,但至少可以朝夕相处。可自从来了青州北桑城,一年来他都在朝云宗打拼修炼,极少能回家和妻子呆在一起。 虽然云浅一直以来没有什么怨言,但是徐长安却很愧疚。 徐长安手握茶杯,眼神认真了许多。 云浅有什么来历对他来说不重要,因为就目前来看,云浅是他的妻子,身子羸弱、需要他仔细照顾,这都是事实。 其他的秘密,共同生活多年对方都没说,现在追问也没有用。 他会和妻子说清楚,希望她随着自己上朝云。 毕竟在修仙界,实力才是硬道理,他可不想以后遇到危险,连妻子都保护不了。 说起来。 他的系统觉醒,就是一年前离开岛屿之后,所以他在发现自己有个系统后才会欣喜,希望可以带给妻子更好的生活,可惜后面的事情也知道了,系统是个脑子不好的废物。 徐长安没有将系统天道点的异常和云浅挂钩,因为他在各个方面都不会去怀疑自己的妻子。 不过如今系统莫名的二次觉醒,徐长安希望……自己的生活能够迎来改变。 该看看,自己的系统究竟更新什么东西了。 …… 徐长安拿起茶壶给自己续了一杯茶,只有他能够看见的面板浮现在眼前。 打开商城,只见本来应该空荡荡的天道商城里多了三样明晃晃、散发着金光的小图标,下方还有几行细致的文字。 【开源符,价格:100,最多购买数量:1】:使用后配合任意品质开源丹,可直接击碎练气九重壁垒,将突破至开源境的几率提高至十成。 【低级注解残篇,价格:10000,最多购买数量:2】:使用后,可将任意一门八品及以下功法提升至大圆满境界。 【低级木灵气本源,价格:1000000,最多购买数量:1】:开源境后使用,可随时切换灵力特性为天道:木。 徐长安呼吸急促了许多,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视线右移,看着已经突破天际的数字。 剩余天道点:91601667231…… 007 迟到的金手指 徐长安离开茶馆,在城南一个隐蔽的林子中坐下,靠在树上,呼吸不自然的粗重的许多。 他也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人了,在朝云宗摸爬滚打了一年多,他无比清楚,如果系统商城里的东西是真的……对于目前的他来说有多么珍贵。 首先就是开源符。 从练气境进入开源境是修炼的第一道门槛,像是徐长安这种以前从未接触过仙门、从小没有吃过仙草、没有任何底蕴的人想要短时间踏入开源境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第一个境界卡上数十年的人都有。 而开源丹就是为了他这样的人准备的,可以最大程度削弱晋级壁垒,提供灵气,来提升突破的概率。 徐长安已经在练气九重足足卡了三个月了,他能够感觉到,自己距离开源境就差了临门一脚。 但是即便是开源丹也不是一颗就稳定突破的,天赋弱一些的,可能要尝试十次甚至几十次才能成功。 很不幸的,徐长安就是天赋弱的那一类。 前世没有修炼的说法,穿越过来后又在荒岛上做了七年的管家,光是转变心态就足够费神了。 所以他为了避开麻烦,没有急着拿青眼虎的那一颗开源丹,因为对于他来说……一颗远远还不够。 徐长安本来的计划是,用自己这一年来在宗门所积攒的贡献,全部兑换成开源丹,然后一颗一颗的吃。 即便是这样,他也不敢确定,自己这普通的天赋,能不能成功突破。 再看看系统的给的,价值一百天道点的开源符。 【开源符】:使用后配合任意品质开源丹,可直接击碎练气九重壁垒,将突破至开源境的几率提高至十成。 “真是个好东西。” 什么叫瞌睡了送枕头? 徐长安现在可算是理解了。 有了这个符,他突破修炼壁垒,只要一颗开源丹就足够了。 这一下就为他省下了不知道多少的宗门贡献。 而后面的东西,价值一万天道点的【低级注解残篇】可以将任意一门九品或者八品的功法直接提升至大圆满境界。 单单从点数上看,一本【低级注解残篇】就价值一百颗开源丹,但是效果却远远的超过了一百颗开源丹的价值。 很简单的一件事。 徐长安修炼了半年的、用来击杀青眼虎、积蓄剑气的“蓄元法”至今才修炼到第二重,距离九重、甚至圆满大圆满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众所周知低级功法威力小、限制多、修炼的难度也不比七品的功法简易多少,所以大多数内门弟子都是随便修炼一下低品功法,然后直接从七品开始修炼。 但是徐长安不比那些有底蕴的弟子,无法直接修炼高品阶的功法,即使九品功法在他这里也是十分珍贵的,如果能够直接修炼到大圆满境界,能够为他节省太多的精力。 这样的东西,系统商城却一口气给他更新了两本? 直接多两门大圆满的功法? 对于如今练气九重,浑身上下等级最高的《吐纳法》才修炼到六重的徐长安来说……这根本就是开挂。 他此时眼睛都红了。 开挂? 什么叫开挂? 徐长安觉得系统很有问题,开源丹价值一百天道点,低级注解残篇价值一万天道点也就罢了,第三样东西,却足足需要一百万天道点去购买。 隔这儿写十的次方呢? 【低级木灵气本源,价格:1000000,最多购买数量:1】:开源境后使用,可随时切换灵力特性为天道:木。 第三样物品,徐长安其实已经有些看不太懂了,毕竟是要开源境之后才能用的东西。 虽然写着是低级木灵气,但是却沾了本源二字,而且切换灵力特性为天道木…… 他修为低下,不清楚其中的意义,但是单单是看点数,徐长安就觉得这一定是个不得了的东西。 一百万天道点是什么概念? 徐长安平日里有刻意留意天道点的增加,正常情况下,像是他今天准备完全击杀青眼虎的事,一个天道点也不会给。 平日里和妖物战斗受轻伤,系统会给他两到十个天道点。 至今为止,受伤最重的一次是他突破练气六重壁垒的时候、筋脉差点都碎完了,吃了丹药还在床上足足躺了两个月。 这么困难,系统也才给了他一百天道点。 其实徐长安觉得自己对上青眼虎,也是有概率翻车的。 但是系统界定的危险,似乎只是它自己认为的危险。 这么看来,他忙碌了一年,就够换开源符,连低级注解残篇都远远不够……至于说这价值一百万的天道木灵气? 下辈子吧。 这系统就离谱。 好在系统出bug了,每次他和妻子见面,这天道点就长个没完。 妻子被系统认为是危险人物? 开什么玩笑。 再危险,能一晚上涨一百亿天道点? 徐长安反正是是想不明白了。 不过,徐长安看着自己已经不能再用亿来做单位的天道点……扶额。 怎么说呢。 在朝云宗小心翼翼生活,一个贡献点都要掰两半花的徐长安,头一次感受到当暴发户有多么舒坦。 当然,他也没有高兴的太早。 东西好,那也要拿到手里,货真价实才行。 “全买了。” 徐长安的意念在系统商城里扫过,一口气将货物直接扫空。 “……购买成功,监测到花费超过一百万天道点,储物空间免费开启,物品发送到储物空间,请宿主自行查看。” 随着系统的声音传来,徐长安又是一愣。 开放了储物空间? 储物袋他知道,要用宗门贡献点换,他以往只能看看,一个点数都舍不得花。 徐长安按照系统提示的打开了储物空间,随后就感觉自己脑海里展开了一个茫茫大的空间,一枚符,两本书,一道灵气静静的躺在空间中。 随着一股信息传来,徐长安明白了这储物空间的作用。 可以存取非活物,并且可以选择是否保持物品的性质不被改变。 成了,穿越者必备外挂。 徐长安信念一动,他看着手心里一张淡金色的符咒,上面蕴含着一股玄妙的波动。 开源符! 系统真的有用。 徐长安眸子微微颤动,因为目前他没有开源丹用不了开源符,木灵气也要开源境后才能使用,低级注解残篇他最高可以用在八品的功法上,也舍不得给自己九品的功法用。 所以,徐长安将物品重新送回了储物空间。 “系统,下次更新商城是什么时候。”徐长安忍不住问道。 说实话,现在系统正常了之后,他开始有些担心,自己莫名其妙获得的天道点会不会被收回去了。 008 系统的求生欲 曾经的系统是个废物,徐长安对它只有嫌弃……可一旦发现系统发挥了作用,徐长安对系统的态度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虽然不至于说完全信任系统,但是在没有足够的实力前,他所有的谨慎都是无用的,现在的最优解就是先享受系统给他的福利。 天道系统。 现在想来,这个名字就很不得了。 当徐长安发现系统可以凭空将物品发送到他的手上之后,他就在想,既然系统的功能恢复正常了,那……自己已经完全溢出的天道点不会被收回去吧。 说不定哪一次“版本更新”就给他没收、甚至封号了。 所以,徐长安就想要趁着点数还在,看看能不能让系统多更新一点东西……毕竟,若是不出bug,他这辈子能不能拥有一百万天道点都不一定。 “系统,下次更新商城是什么时候。”徐长安忍不住问道。 “请宿主耐心等待。”系统毫无感情的说道。 “你给我点任务也行。” “请宿主耐心等待。” “……行吧。”徐长安叹息:“我的金手指……来的虽然晚了些,可总归还是来了。” 真是要么不来,要么一口气全来了。 他当真是无话可说。 沉默后,徐长安终于忍不住勾起嘴角,面露笑意。 他现在还太弱,所以只需要看眼前的利益便可,毕竟当务之急是变强,给妻子更好的生活和安全感。 “回家吧。”徐长安脚步轻松,双袖带风。 他早上的时候告诉妻子要三个月才能回来,现在自己回去,她应该会高兴的吧。 “……” 徐长安不在的家,有时候会显得很寂静。 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温暖,照的人眸子发亮。 庭院空荡荡的,遍布青草,一身简单绣衣的云浅拿着一本书籍从屋里走出来,躺在院子里的竹椅上。 书籍上面写满了工整、略显青涩的字迹。 那是徐长安在岛上时候,闲来无事写给她用来消磨时间的小说,用徐长安的话来说,就当是练字了。 大多数时候生活并非是充满激情的。 云浅躺在椅子上轻轻翻了个身,避开着照耀在自己身上的阳光,曼妙的身材展露无遗,可惜能够看到这一切的只有满庭院的杂草。 云浅躺下后,寒霜一般的面上微微一动。 她其实也没有做什么,所谓的奖励是徐长安身上的系统自行运转的结果,她只是放开了对系统的压制。 云浅不太懂法宝、功法,所以这种事情只能放手让系统去做。 好在,徐长安很喜欢。 如果他不喜欢的话,云浅就准备彻底将系统给抹去了,毕竟……今天早上的徐长安第一次很明确的表示出了对于系统的厌恶。 天道? 求救求到她夫君身上了,云浅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姑娘仰着身子伸出手,让暖光透过五指之间,她眯着眼睛,笑着。 因为要看书,便不能下雨,于是在云浅玉手上方飘来了一片斜云,给她造出了一片正舒适的阴凉。 云浅眯着眼睛,身躯之上由内而外透着一股绵长的神思。 “哈啊……” 软嚅的呻吟,轻轻伸了一个懒腰。 有些乏了。 这具身体,果然还是太过于羸弱。 她摊开手中的书册,看着上面的故事。 她其实不甚喜欢听故事,尽管徐长安写的故事她听都没有听过,但是依旧会觉得无聊,对于云浅来说……她在看的与其是书中所写的故事,不如说是在看徐长安的笔迹。 看了一会儿。 云浅将书本盖在自己的面上,嗅着淡淡的笔墨香气。 当初,徐长安想要看看外面的世界,她才选择带他离开岛。 可修炼是那么好的事情吗。 值得他这么高兴吗。 云浅不明白,不过一想到徐长安那么高兴的样子,便轻轻勾起嘴角。 有能够高兴的事情很好,所以她会由着少年的性子来,尽量不去打扰他。 “嗯?” 云浅一声轻疑,眸子中闪过了一丝不满,于是整片天地间的风向忽然变了。 时间仿佛静止了,风不敢交错,水不敢泻流,花不敢相蕊,只有云浅眉宇间的些许冷漠异常显眼。 巨大的危机笼罩了漫天星海。 时间没有静止,仍在流逝。 蓦地,一阵清风吹过,吹动书页的纸张,墨香伴随着些许少年的气息落在云浅的面上,逐渐抚平了她的柳眉。 云浅回头看了一眼,眸子中的冷漠散去了一些,她换了舒适的姿势,继续读着书里的故事。 …… 同一时间,徐长安已经走到了家门口的长街上,他并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准备先去给云浅买一些礼物。 他家的这位云姑娘,平日里吃的东西一碗面就可以。 穿的是披罗居最一般款式的朴素衣裳。 属实是没有什么爱好。 所以徐长安在给她挑选礼物的时候都十分纠结,但是又因为他买的任何东西云浅都不会表示喜欢还是不喜欢,所以……徐长安每次都会尝试带不同的礼物回去。 “要不买一些酒吧。”徐长安觉得今天是个好日子,值得庆祝,可以同妻子小饮一杯。 正想着,忽然有一阵风吹动徐长安的碎发,让他微微一怔。 【紧急任务发布,请宿主自行查看。】 紧急任务? 他不是才做了一个击杀青眼虎的任务吗。 徐长安一边朝着酒楼走去,一边眯着眼睛查看这个系统突然发布的任务。 系统用了紧急两个字,那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吧。 徐长安深吸一口气。 可在看清楚任务条件后,徐长安的眼角微微一抽,擦了擦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什么……鬼东西。” 任务面板见上面赫然写着这次的任务目标和奖励。 任务名称:劳逸结合。 任务目标:安然度过半日,尽情的放松。 任务期限:子时之前。 任务奖励:根据完成度,天道商城更新,随机添加物品。 “?” 他之前询问系统什么时候能够更新商城,对方一直说什么请耐心等待,结果还没过去一刻钟,立马就给自己发布了一个任务。 劳逸结合? 确定不是在开玩笑吗。 009 捉奸 大街上,徐长安脚步逐渐放缓。 忽然出现的“紧急任务”就是让他放松半日然后白送奖励。 这任务……真是有够紧急的。 其实徐长安觉得如果自己此时正在进行一场战斗、或者身处险境且短时间内无法脱开身的话,那系统发布这个让他放松的任务还算有难度。 现在算是怎么回事。 世界上为什么还有这种系统的,就差将白送奖励写在脸上了。 徐长安觉得,他的系统果然还是之前那个奇怪的模样。 罢了,有好处为什么不要,兴许在系统看来,劳逸结合也是对心性的一种修炼呢。 徐长安摇摇头,有些期待自己完成这个任务之后,系统还会还会往商城里塞什么东西。 …… 打定了注意要买酒后,徐长安便朝着小酒肆走去。 北桑城很大,虽然以勾栏和姑娘名扬青州,但是治安却很好,毕竟是距离朝云宗十分接近的城镇,在这里,基本上常年有公子小姐在此游玩。 哪怕昨夜下了雨,地上积水遍布,也丝不能影响姑娘公子们玩乐的兴致。 徐长安穿行在街道中,眉头微微蹙起。 这一路走过来,徐长安发现城里的修士比之以往,整整多了数十倍。 这还是他的修为低下,无法观其全貌的情况下。 果然朝云宗大开山门、八方迎客的情况下,作为宗门附近最大的烟花之地……自然会吸引到很多的修士。 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 也就是朝云宗有规定在先,不然这么这么多的修士,哪怕只有一小部分的人闹起来,对于普通人来说也是一场不小的灾害。 徐长安此时依旧穿着朝云宗外门的执事衣,并没有要隐藏身份的意思,这让他一路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这些目光里有温和的,也有不那么友善的。 显然,迎客迎接来的不全是客人。 在这种情况下,徐长安就更不愿让云浅一个人留在北桑城了。 云浅的姿色,那可是祝管事亲自认证过的。 虽然他拜托祝管事帮着照顾了,但若是真的有修士强行要对云浅出手,他可不知道祝管事能不能及时赶到。 以往留云浅在北桑城是实在没有办法,现在能带妻子上山……他无论如何也会抓住这个机会。 先去准备些好酒。 他家的云姑娘酒量不甚好,醉的容易,而且醉的时候很好看,徐长安想起了还在岛上时候,他偶尔会酿酒给云浅喝。 “嗯……” 徐长安走入北桑城里他最常来的酒肆,这里最开始是祝平娘给他推荐的地方,徐长安买过一次以后就成了常客。 铺子不大,装修相比于北桑城繁华的酒楼也略显简陋,但是胜在一个清静,酒水的味道也不错。 一进门便是酒香浓郁,令人垂涎。 小店里很安静,没有一个客人。 “两小壶玉露,带走。”徐长安取了银两置于柜台,对着面前的人说道。 “好嘞,徐公子,这次也要清口的?”头系白巾、高高瘦瘦的清秀酒娘对着徐长安温和的一笑。 “同往常一样。”徐长安回以微笑。 他还没有本事用灵气帮云浅化解宿醉。 妻子酒量小,若是后劲太大,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会懵懵的,徐长安也舍不得云浅宿醉后头痛。 酒娘收了徐长安的银子去打酒,走的时候她偷偷看着徐长安。 她是清倌人出身,赎身后就在祝管事的帮助下开了一个小店,生意不好,但是也足够糊口。 对于经常来照顾自己生意的徐长安,酒娘很感激。 徐公子这么温柔,回家与她的妻子吃酒会是怎么样一幅你侬我侬的场景? 年轻的酒娘只是想想,便面上起了一丝浅浅的红晕。 也不怪酒娘,徐长安买的玉露酒从名字上就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徐公子,您要的玉露。”酒娘一只手背在身后,拎着酒壶走过来交给徐长安。 “多谢。”徐长安接过酒壶,有些奇怪于眼前眼前姑娘面上的些许红晕。 “怎么能轮到公子与妾说谢字。”酒娘眼看徐长安要走,鼓起勇气说道:“徐公子……” “嗯?”徐长安回过身。 “妾……妾新酿了一些黄酒,味道还可以。”酒娘自身后取出一个精致的酒坛,说道:“多得公子照顾,希望公子能收下,酒是糯米酿的,没有太大的后劲,云姑娘也能吃。” 酒娘看着徐长安的眼神,慌慌张张的说道:“妾平日里没有可以走动的人……” “让我帮你提提建议?可以。”徐长安点点头,接过了酒娘手里的酒坛。 他的确帮助了酒娘不少事情,不会无情到连对方感谢的礼物都不收。 本来是带着情意的谢礼在徐长安三言两语中就变成了“试尝”的商品。 徐长安收了酒,但是态度和距离却保持的很远,这让酒娘有些失望,不过对方愿意吃她的酒,她便已经很高兴了。 “叮铃……叮铃……”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叮铃铃的铃铛声,一个小姑娘推开门,嚷道:“店家,上一壶提月尝尝!” 酒娘和徐长安同时看过去。 只见推门进来的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女孩,看起来不过十多岁的样子,穿着碎花裙,长发扎了一个马尾,腰间还佩了一个小铃铛,走起路来晃晃荡荡的响。 “这位妹妹,提月是烈酒。”酒娘温和的说道:“我这儿也卖水果汁,要不要来一些?” “你看不起谁呢。”小姑娘不满的抬头,然后就看着双手提着酒的徐长安,整个人一愣,她指着徐长安,惊诧道:“是你?” “是我?”徐长安眼睛眯起了一些。 徐长安对于自己家周围发生的事情时刻在意,自然知晓这个小姑娘是前些时日搬去他家隔壁的孩子。 徐长安还知道妻子和这个才搬过来的小姑娘能说上几句话。 可对方身上有灵气波动,是个修仙者。 不过后来查到她的住处是祝平娘安排的后,就暂时放下了戒心。 “你不是和云姐姐说……自己回宗门去忙了吗?怎么在这里!”小姑娘瞪大了眼睛,旋即视线在徐长安和面色绯红的年轻酒娘之间来回巡视,那模样,像极了一个嗅到腥味的猫儿。 “我知道了,你背着云姐姐在外头找女人!”小姑娘震惊看着徐长安。 010 睡着的妻子 小姑娘看着徐长安的眼神从惊讶到震惊,最后变成了鄙视和厌恶。 那是看到了极其肮脏事物、诸如踩死都会脏了脚的虫子时才会有的眼神。 顾千乘震惊不已。 这就是男人吗? 徐长安家里分明有一个让她一眼都觉得惊艳的姐姐,却还来外面找女人……找的还是这种姿色一般的。 “你说什么呢。”徐长安叹息,说道:“我和这位姑娘……” “你少骗我。”顾千乘摇了摇腰间的铃铛,她一只手指着酒娘的略显茫然的脸:“你瞧瞧她看你的眼神,分明是动了春心,一定是你这个不要脸的男人勾引她了。” 她可是合欢宗的小公主,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我……”酒娘忽然被一个小孩子点破了心思,顿时脸红到了脖子,完全不敢去看徐长安的眼神,不知道应该如何去解释。 徐长安此时更多的注意力都在小姑娘的身上。 你谁啊。 不过。 徐长安听着小姑娘一口一个“云姐姐”的叫她的妻子,十分惊讶。 这个修仙的孩子怎么一幅给自己妻子打抱不平的样子。 他没听妻子说和这个才搬过来的小姑娘关系好啊? 倒不如说,以自己妻子那个对谁都十分冷漠的性子,能和这个脾气火爆的小孩子关系好才奇怪。 徐长安心想他倒不是不讨厌这个女孩子,首先她的住处是祝平娘安排的,那就算是祝平娘的人,而且小姑娘还站在云浅的位置考虑问题。 但是徐长安也的确没有和一个小孩子解释的必要。 他给了酒娘一个歉意的眼神,对着小姑娘说一句你误会了,转身就这么出了酒肆。 他走的利落,完全不怕酒娘被刁难。 酒娘曾经是祝平娘手底下青楼里的人,这个小姑娘专程跑过来买酒……一定和他一样,都是祝平娘推荐的。 “你怎么就走了!”顾千乘看着徐长安的背影,一愣之后就要就要追上去。 “这位姑娘,你真误会了。”酒娘及时说道 “误会?” “徐公子的酒……是他买给云姑娘的,公子现在正要回家。”酒娘轻声解释。 “你喜欢他吧。”顾千乘斜视清秀的酒娘。 “是。”酒娘点头承认:“姐妹们都喜欢徐公子,不过公子无意,妾有自知。” 她虽然是清倌人出身,但是依然卑劣到了极点,徐长安能够不嫌弃她身子脏,愿意吃她的酒就已经让她很欢喜了。 顾千乘看着酒娘干净的眼神,微微一愣,嘟囔着:“我误会了?” “嗯。” “你很喜欢云姑娘吗?”酒娘问。 “云姐姐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我当然喜欢。”顾千乘哼了一声:“可惜,嫁给了一个没出息的男人。” “我不高兴。”顾千乘噘着嘴:“云姐姐又好看又干净,那个臭男人买酒回去一定是要灌醉她,对她做这样那样的事情。” “徐公子与云姑娘本就是夫妻。”酒娘无奈的看着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可爱女孩。 “他哪里好了,不就是朝云宗外门的管事吗?地位这么低……”顾千乘对着酒娘说道:“是姐姐没有见识,朝云宗里,比他身份高的人千千万万。” “姑娘是修炼者?”酒娘看着小姑娘。 “是。”顾千乘完全没有要隐藏的意味。 酒娘在北桑城住了这么多年,对于修炼者早就习以为常,她摇摇头:“也不只是地位的,公子于我们而言,与其他人都不一样。” “我觉得不怎么样,长得虽然过得去,但是也不是那么好看。”顾千乘皱眉:“身上还有一股子腥味,不知沾了什么脏东西。” “人不是那么容易脏的,即便沾染了些许污渍,洗干净就是了。”酒娘轻轻一笑。 顾千乘没明白。 酒娘抿嘴。 脏了就洗干净,世上没有水洗不净的东西。 这句话是徐长安曾经与自卑到不能见人的她说的。 是徐长安给了她勇气,让她在赎身后没选择给富商做妾,而是抛头露面开了酒肆。 “姑娘要提月酒是吧。”酒娘已经知道小姑娘是修仙者了,自然不会再将她当成一个普通的小孩子看待。 “嗯。”顾千乘看着酒娘,摇了摇腰上的铃铛:“我叫顾千乘,姐姐若是闲着,便陪我吃酒吧。” “……可。”酒娘去取了酒,然后就开始听顾千乘对着她诉苦,很是无奈。 这个仙门的小姑娘说她新买的坐骑被人杀了,去找自己小姨帮着出气,结果对方不仅不理会她,反而把她撵了出来,所以才来买口酒喝。 虽然是仙门,却也是小孩子心性。 难怪一开始这么大的火气,合着是被人欺负了。 不知是谁那么狠心。 …… 作为扰乱顾千乘好心情的罪魁祸首,徐长安高高兴兴的回到家,却看到了意外的一幕。 竹椅落在院子正中央,他家里的那位云姑娘躺在椅子上,一本书册就这么摊开然后盖着脸,充满曲线的身材贴合在竹椅上。 “……” 他不在家的时候,云浅就这么看着他写的书,一个人躺在院子里睡着了。 徐长安心里升起一股内疚,他回到房间将酒放下,取了一条毯子盖在云浅的身上,然后小心翼翼的拿下了她面上的书册。 云浅不施粉黛,唇上晶莹,软软的让他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不过徐长安看着妻子平静的睡颜,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搬来一个小凳子,安静的在竹椅一侧坐下,认真看着她。 系统发布任务是让他安然度过半日,尽情的放松。 徐长安觉得,在这一刻没有什么比看着妻子的睡颜更让他安心、放松的了。 他一定会很好的完成这个任务。 大日西移。 顾千乘在酒娘那里喝了酒后回到小院,她偷偷的跳到树上,看了一眼徐长安的院子。 想象中的场景并未出现,反而看到了徐长安静静守候云浅的样子。 轻轻哼了一声,她回到房间中开始日常的修炼。 “……”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上起了一抹红润的晚霞,空气中出现了第一抹凉意后,云浅缓缓的睁开眼,看着身边的少年,眼神里没有惊讶、没有惊喜,十分的平静。 云浅睡眼惺忪,问道:“回来多久了。” “刚回来。” “不是要三个月?” “有些事情要和小姐说,不过不急这一会儿。”徐长安起身:“饿了吧,我去做饭。” “我乏了,想回房再躺一会。”云浅说道。 徐长安了然,他一手绕过云浅的腿弯,一手托着她纤细的腰肢,轻轻将她从竹椅上抱了起来。 011 夫妻之间 徐长安以公主抱的形式将云浅连着毯子一同抱起来。 云浅打了个哈欠,顺势搂住了徐长安的脖颈,轻轻靠在他的肩头。 这种程度的亲密按道理说对于云浅和徐长安来说都已经是家常便饭,可徐长安依旧忍不住心跳加速。 他在暮雨峰也好、在北桑城里也好,总是不缺少姑娘家对他表示好感,但哪怕是艳丽如祝平娘……也无法给徐长安带来一丝一毫的心动。 反而是云浅这个朝夕相处的多年的人总是能破坏他的心境。 七年之痒? 徐长安深吸一口气,心想自己如今的确是痒的厉害。 成熟姑娘的魅力,没有体验过的人是无法理解的。 天色渐暗。 云浅并不是那种很轻的人,她的个子高挑,比现在才十七岁左右的徐长安还要高一些,两个人站在一起,说是夫妻,倒不如说更像是姐弟。 甚至,说母子都有人会信。 如果换成徐长安前世的体质,只怕抱云浅起来之后,没走两步就要腿软,但是如今有修为傍身,体质比前世强很多。 感受到妻子柔软的呼吸,徐长安面上微微发热。 他竟然在庭院里原地愣住了。 “怎么不走?”云浅轻轻敲了敲了他的后颈,平静的问道:“我很重?” 他家的云姑娘身材极好,要什么有什么,自然比干瘦的小姑娘要沉一些,但是徐长安又不是傻子,知晓应当怎么说。 “没有的事情。” 徐长安感受着妻子玲珑有致的身材,干咳了两声,抱着云浅跨过门槛,将她放在榻上,说道:“小姐,你先睡一会,我去做饭。” “嗯。”云浅轻轻点头,随后伸了一个懒腰,好身材尽数暴露在徐长安眼中,她转过身,说道:“给我解开。” 徐长安也早就习以为常,他轻轻替云浅解开束腰,换下了绣裙,旋即熟练的从衣柜里取出一件居家的长裙替云浅穿上。 他不在家时,云浅一个人也都能做这些事情。但只要他在的时候,云浅无论什么事情都要他帮忙。 但是徐长安不仅不会烦躁,反而会觉得愧疚。 毕竟以往他就是云浅的管家,负责照顾她的衣食住行。 再说了。 他家的云姑娘那么好看,徐长安被依赖了,高兴还来不及了,哪里会嫌弃。 等到云浅换好睡衣之后,徐长安立刻转身说道:“我去做饭。” “等等。”云浅依靠在床头,长发散落着,她顺势抓住徐长安的衣角,说道:“你先去洗洗。” “为什么?” “不好闻。”云浅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 “小姐能嗅到我身上虎妖的血气?”徐长安一怔,心想他已经穿了宗门的执事衣,应该把青眼虎死时候的血腥气都掩盖了。 祝平娘能闻见是祝平娘修为碾压了他。 云浅怎么能闻见? “虎妖?你在说什么。”云浅摇摇头,她指着徐长安的脖颈,平静的说道:“一股子胭脂味。” 徐长安一愣,有些心虚的立刻解释道:“我才去见过祝管事,小姐,你知道的……她,她就住在青楼里……” “我也没问。”云浅说完后,躺下后翻了个身子,背对着徐长安说道:“洗完了去做饭,我今个想吃包子,带汤的那种,做好了来唤我。” “知道了。”徐长安帮着云浅将被子的边角掖着进去,随后离开。 “……” 等到徐长安转身离开,云浅这才翻回来,看着徐长安离去的方向,视线落到徐长安买回来的两壶玉露和酒娘赠送的黄酒上。 目光在黄酒上定了定。 女儿红。 云浅眼里闪过了一丝明晃晃的光,她倒不是说会厌恶别人喜欢徐长安,但是她这个夫君是不是有些太受欢迎了。 按照徐长安给她写的多本小说上的故事。 遇到夫君有桃花的情况下,作为妻子应该怎么做来着…… “嗯。”云浅又坐起来,重新扎上头发起床,走到衣柜前,挑选着徐长安给她买的衣裳。 取了一件艳红色的纱衣,站在铜镜前对着自己比划了一下。 “……” 徐长安烧好水之后,走进盥洗室的玄关换衣服。 “胭脂味……有吗?”他抱着自己的衣服,只觉得除了一股子皂角的气味,什么也闻不见。 他刚才听见云浅说他身上有胭脂味的时候,可真是吓了一跳。 该说无论是什么样性格的女人,对这种事情都是极其敏感的。 云浅没有表示出来生气的情绪,但是徐长安只是被她用平静的眼神看着,在没有对不起云浅的前提下,依旧会莫名其妙的心虚。 果然,他在平日里也很难一振夫纲。 老妻少夫,管家上位的结果就是这样,面对小姐的时候抬不起头来。 叹息。 徐长安取出衣裳里代表朝云宗入门资格的玉符和祝平娘给他栽培的养颜果的种子,将其放在一旁。 虽然系统给了他一大片空间使用,但是徐长安目前为止还不甚熟悉那片空间,暂时不打算往里面放系统之外的物品。 走入浴室的木桶,被热水包围后,徐长安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刚才发生的事情,像极了一个丈夫工作一天后回到家发生的事情。 如果有可能的话,徐长安不甚想要修仙,可惜这并不像前世的华夏那般盛世安宁,所以为了迎接可能到来的灾难,他必须要变的越来越强。 这样才不至于会在将来某一天后悔。 微微眯起眼睛,徐长安打开系统面板,果不其然,从他踏入家门开始,那天道点又开始短路了一样的往上涨。 刚才的场景很危险吗? 徐长安想着云浅指着他脖子说有胭脂味的时候,嘴角微微一抽。 “可能……还真的挺危险的?” 徐长安稍稍坐起一些,使劲搓着自己的脖颈,准备将在花月楼里不注意染上的胭脂味全部洗掉。 “她说要吃汤包是吧,大晚上的。”徐长安摇摇头。 徐长安和云浅还在岛上的时候,他经常会按照前世的规格来给云浅做吃的,甜口的汤包算是算是云浅经常吃的。 可是…… 他才买了酒回来。 总不能汤包配酒吧,那也太奇怪了。 “算了,喜欢就好。”徐长安忽然听见了一阵脚步声,微微一愣后,便见到浴室的门忽然被人拉开。 雾气缭绕间,徐长安看到了云浅走了进来。 012 会吃醋是他教的 临泉看雾,云散知光。 灯火下,云浅赤红束腰衬着纤细腰肢,暗色锦绣上移,下着烟纱一般的长裙,显的体态修长。 可因为她实在没有什么表情,所以即便穿的像是夫妻之间才能看的衣服……也无法让人感觉到一丝一毫的色气。 “小姐?”徐长安微微一愣后往桶里缩了一些:“不是说要休息。” 好家伙。 这也太犯规了吧。 徐长安看着云浅的穿着打扮,只觉得一阵气血翻滚,他又往浴桶里沉了几分,露出一个脑袋在水面上。 “睡不着了。”云浅说着,朝着徐长安的浴桶走过来。 她还没有靠近,徐长安就嗅到了一股好闻的香气。 “……” 徐长安视线在云浅衣裳上来回游离,他忍不住问道:“小姐,你这身衣裳是什么时候买的。” “衣裳?”云浅低头看了一眼,说道:“不是你给我买的吗,和上次的那盒胭脂一起。” “是我买的?”徐长安一愣,随后果然在肩膀的位置看见了一个披罗居的绣花印记。 他不懂城里流行什么样的款式,所以每次回来,都会去北桑城的衣坊里,根据卖衣服的姑娘们的推荐,一口气搬许多件回来。 那些衣坊的姑娘知道他是买给自己妻子的,所以什么款式的衣裙都会往里塞,不免就混进去了几件不能穿给外人看的款式。 “还……真是我买的。”徐长安憋了一会儿,说道:“小姐,这衣裳可不能穿出去。” “你觉得我不太聪明?”云浅微微提起裙角,踩着地上的些许积水,撩起耳边垂下来的青丝,认真的说道:“我不会穿出门的,怎么……你不喜欢这衣裳?” 徐长安看着自家云姑娘认真的模样,心口被重锤狠狠的砸了一下,扶额:“喜欢。” 这种情况下,装纯洁也行不通的,多年的相处之下,徐长安心想自己喜欢什么,有什么样的爱好……云浅早就摸得一清二楚了。 “想看就大大方方的看。”云浅摇摇头,说道:“本就是穿给你看的。” 【警告,检测到宿主处于极度危险中……】 【警告!】 【天道点+96378919……】 系统面板里,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天道点刷屏,但是徐长安已经无暇去关注其他的事情了。 徐长安知道,自己被云浅给秒杀了,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气息在浴桶的水面上荡起一阵连漪。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耐力都拿来现在用了,忍着忍着才没有直接起来把云浅给抱起来带走。 他还记得,自己妻子先前说睡乏了,有些疲惫。 “你在忍什么呢。”云浅有些奇怪的看着脸憋得通红的徐长安,走到浴桶边,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 徐长安眼角微微一抽,他无奈的说道:“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小姐你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住云浅有意无意的撩拨的。 徐长安觉得若非是自己足够克制,他现在说不定孩子都有几个了。 “怎么会是无意的。”云浅摇摇头,认真的说道:“我不是说了,是穿给你看的。” “为什么?”徐长安终于是忍不住问了。 以往的云浅,可不会像现在这样奇怪。 “这是什么。”云浅没有回应徐长安的话,而是将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 徐长安看过去,只见她修长的手指上,挂着一个精美、绣着小鸳鸯的荷包,一看就知道是姑娘家的物件。 这是…… 祝平娘给他的荷包。 “你怎么会有女人的荷包?我不明白。”云浅平静的说道。 “小姐,你听我解释!”徐长安脊背一凉,立刻站起来。 云浅看了他一眼。 他又坐回了水里,无奈的说道:“这是祝管事的种子。” “种子?什么种子。” “说是养颜果的,让我带回朝云宗里去种植,不信的话……小姐可以打开看看。”徐长安解释道。 “我信。”云浅将荷包轻轻挂在浴桶的一侧,说道:“我只是问问,你紧张什么。” 云浅看着徐长安紧张不已的模样,轻轻勾起嘴角,绕到徐长安的背后,拿起一旁的水瓢:“我帮你洗。” “……” 水光潋滟,满屋氤氲,徐长安感受着云浅的手轻柔的在他头顶抓弄着、感受着她的指甲掠过头皮,舒适的眯起眼睛。 “小姐,你手法也越来越熟练了。”徐长安感叹道。 “与你学的。”云浅点点头,平日里她沐浴的时候,都是徐长安在一侧照顾,总归会学到一些他的手法。 “我听着,可一点也不高兴。”徐长安叹气,随后像是提起家常一样,语气平静的问道:“所以是……发生了什么了?” “什么意思。”云浅停下手上的动作。 “小姐今天有些奇怪。”徐长安如实说道,无论是无来由的吃醋,还是这般明显讨好的手段,都不是他那家的云姑娘能够做出来的。 “我也是个女人。”云浅眨眨眼:“难道不能吃醋吗?” 徐长安挠了挠头,说道:“我觉得,我应该还是挺让小姐放心的?” “嗯……” “我想听实话。”徐长安抓住云浅纤细的手腕,蹙眉道:“是旁边那个才搬过来没多久的小姑娘教你的?” 徐长安一想到顾千乘来到酒肆抓他的奸,便面露怪色。 “她?和那孩子有什么关系。”云浅想要挣脱徐长安的手,不过她比不过徐长安的力气,只能说道:“她让我做早饭给你吃,但是你也知道的,我不会使刀,厨艺也不好。” 徐长安点头。 自从云浅下厨一次被刀划伤了手之后,他就没再让她碰过案板。 云浅说道:“你好像很在意……那我就直说了,是跟着你学的。” “跟我?”徐长安连连摆手:“怎么可能。” “我最近闲着,把你以前写的书拿出来看了。” “书?” 徐长安想起了方才盖在云浅面上的书籍。 “嗯,你写了许多的女子,我想着……她们兴许是你喜欢的样子,就学着了一些。”云浅说道。 徐长安想着云浅无缘无故的醋意,忽然有一股子不妙的预感。 “我写的女主?比如?” “赤练仙子?”云浅指甲轻轻抵在徐长安的耳后。 013 可爱的妻子 徐长安在岛上的书库里学习了这个世界的文字,之后为了给整日闲着的云浅提供个消遣、自己也顺势练字,便将自己脑海里那些故事添以笔墨写了下来。 其中的故事包括并不限于武侠、仙侠。 赤练仙子? 李莫愁? 云浅从后面捧着徐长安的脑袋,她的语气很温柔,手指温润,但是徐长安总觉得自己脑袋上悬着一把剑。 “小姐……”徐长安小心翼翼的说道:“李莫愁不算是女主吧。” 小龙女才是女主。 “我很喜欢她,为什么不算。”云浅手指轻轻刮过徐长安的耳线,想了想后说道:“你不觉得,赤练仙子与我有些相似吗?” “哪里相似了。”徐长安立刻反驳。 “她按捺不住古墓淡泊的生活而脱离古墓派,我也是在岛上过的无趣,出来走走。”云浅缓缓说道:“赤练仙子与陆公子相爱,为了和陆展元在一起……我也有你。” “小姐,我可不是陆展元。”徐长安眨眨眼:“不过,小姐和赤练仙子也的确有一个共同点。” “是什么?”云浅歪着头:“心狠手辣?” “是容貌甚美。”徐长安无奈的身子后仰,略显潮湿的头发靠在云浅的衣裳上,他抬起头看着云浅精致的五官,眼里闪过一丝沉迷,不过很快便恢复清明。 “容貌……”云浅摸了摸自己的脸,她说道:“若是我不好看呢。” “那也是我的小姐。”徐长安心想他最开始上岛的时候,云浅就是现在的样貌,但是当时有着成年人思想的他却并没有沉迷于她的样貌。 容貌可以加分,但是绝非是决定性因素。 “……”徐长安无奈。 原来,让云浅变得会争风吃醋的人真的是他、准确的说问题是出在他记录的那些小说中……是那些女主的行为给了云浅启发。 “小姐,我记得你以前对这些书不感兴趣吧,现在怎么开始看了。”徐长安有些奇怪。 书在岛上闲置许多年,云浅当时瞧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你不在家里,我闲着也是闲着。”云浅如实说道。 “……”徐长安叹气。 这句话翻译过来的就是,以前她有自己陪着,不需要看书来消磨时间,现在寂寞了,才开始看书。 “我全责。”徐长安心想,这种分局两地的生活很快就要结束了。 他坐起了一些。 云浅以往很少会有喜欢的东西,刚刚却说自己喜欢李莫愁……这让徐长安忽然来了兴致,他问道:“小姐都喜欢书里的哪些角色?” “我?”云浅一边帮徐长安洗发,一边想了想,随后说道:“赤练仙子、黄蓉、周芷若、邀月宫主、江玉燕,再添个任盈盈吧……暂时就看了这么多。” 好家伙。 云浅说这些角色,几乎全都是爱吃醋、嫉妒心强,且果断狠辣的女人。 徐长安抬起头,只觉得自己脑袋上那个“危”已经在朝下滴血了。 这是在提醒他什么吗? “若是我以后寻了个妾室,小姐……你不会也和赤练仙子一样,灭我满门吧。”徐长安忍不住问。 听着徐长安的话,云浅的手指一顿,说道:“不会,如果是我也喜欢的姑娘。” “我以为小姐会说会。”徐长安面露笑意:“看来,小姐还是没有学到那些姑娘的狠辣。” “我是你的妻子,灭你满门,难不成要我自缢?”云浅眼睛眯起了一些,她瞧着窗外逐渐阴暗的天空。 灭满门不至于,但是只要其他人都死干净了,一切就会自然重新开始。 徐长安转过身看着云浅那略显纠结的表情,深刻的感受到了一个会吃醋的姑娘会有多么可爱。 这也没办法,谁让平日里的云浅过于淡定了,如今会作小女儿姿态吃醋,反而让徐长安感觉到妻子对他的在意。 感谢仙子李莫愁、感谢劳模黄蓉。 徐长安哈哈一笑,在云浅震惊的目光中忽然站起来,出了浴桶后一把将她抱起,带回了房间。 “你要干嘛。”云浅躺在褥子上,平静的看着只围着一条浴巾的徐长安,说道:“现在还没入夜。” “小姐换身衣裳吧。”徐长安转身去衣柜里取了一件绣着貂绒的碎花小袄放在双人床的枕头上。 “为什么,你不喜欢我穿的?”云浅觉得徐长安方才分明看的很尽兴,心跳的很快。 “喜欢是喜欢。不过天冷了,别染了风寒。”徐长安摇摇头,云浅身子骨很弱,当年在岛上的时候就没少因为吹海风而生病。 “知道了。”云浅点点头,之后在徐长安的服侍下,换上了袄,同时徐长安自己以灵气净去水渍,换上了一身居家的常服。 他看着面前穿着略显臃肿的云浅,忍不住一笑。 果然,无论是多么好看的女人,穿上这样红绿的花袄看起来都会有些蠢笨。 “……”云浅看着徐长安的笑容从眉梢开到眼角,心道要不自己还是换一身衣裳? “我去做饭。”徐长安没有给云浅说话的机会,熟练的钻进了厨房。 云浅晚餐要吃汤包,做起来虽然有些麻烦,不过现在不比以前在岛上还要提前准备,他有灵力傍身之后,一切都很简单。 他昨天回家的时候,就想到了云浅可能要要点汤包,所以提早就准备好了肉冻、发酵好的面团等等。 点上火,徐长安开始准备晚餐。 门外。 云浅目不转睛地看着徐长安熟练的切碎葱花、准备肉冻、调酱料的模样。 徐长安看见云浅呆呆的在门外站着,十分的无奈,抬头说道:“想给我帮忙?” “嗯。” 云浅应声,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白净的双手。 “下次吧。”徐长安眨眨眼:“今个时候不早了,你若是饿了,桌子上有我之前买的蜜饯。” “哦。” 云浅回到厅内,点上灯火,取了一颗青梅放入口中。 她觉得自己在家里的时候,没什么能帮到徐长安的,反而会给他带来麻烦……这和书中写的那些贤惠的妻子全都不一样。 嗯? 云浅抬起头。 “……” 花月楼中,祝平娘忽然推开窗,紧盯着窗外。 云层之上。 只见一位枯瘦、面上纹着数道纹路,浑身散发着漆黑邪气的老人站在北桑城上空。 014 软弱的姑娘 祝平娘猜到了在朝云宗八方迎客这样重要的日子里,魔门一定会采取什么行动。 却没想到魔门教主之下的第一席会亲自出手,企图覆灭北桑城以撕开整个朝云护山大阵的一角。 这是要……全面开战了?! 祝平娘看着横跨于北桑城上空的老人,瞳孔紧缩,满面的不敢置信。 乾坤境! 青州的第三位乾坤境,不是朝云整日苦修的丹主,而是魔门的大长老!? 不好!!! 要出大事了。 以往的时候,魔门和朝云宗势力相近,各有顾虑,双方的宗主都是乾坤境的大能,动辄移山倒海,雷霆震怒。 出于相互之间的忌惮,即便门下弟子打生打死,可却从未有过全方位的争斗。 但是如今形势彻底变了。 魔门的大长老,也突破至乾坤境了! 魔门有两个乾坤境,朝云却只有宗主一人,这一次……只怕是天地面色,青州易主、翻天覆地的大事。 祝平娘第一时间捏碎了手中玉符,想要传消息给宗主。 “……” 老人横在北桑城上空,周身魔气滔天,他看着下方那繁华的城镇,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只见他抬起手,凭空捏碎了祝平娘传递出去的消息。 “祝桐君,曾经你我同为太虚境,该是明白……乾坤之下,皆为蝼蚁。”老人露出一抹淫邪的笑容:“咱们之间的恩怨,我一日都不敢忘。” 曾经的死对手,如今在他眼里,却只是稍稍大一些的蝼蚁,只是随手使了一个手段就将她禁锢的动弹不得,连自毁道心都做不到。 “安心,我不会让你死的。”老人望着艳丽的祝平娘:“我与姑娘的时间还很长,待我先毁了这北桑城,我要看看……少了一个阵眼,朝云还能不能挡得住我圣教众人。” “……”祝平娘面色惨白。 只不过是一个境界的碾压,就让她体会到了什么叫差距。 老人的天赋不说与丹主相比,就是连她都不如,居然第三个步入乾坤境。 他突破的时候,为何没有天地异象? 祝平娘眼睫微颤,赤色缎带被魔气吹到了十余丈开外,挂在竹枝上。 修仙界的残酷就是这样。 高阶层的时候,一个境界的差距就是天翻地覆。 当年,朝云宗主也是凭借一己之力的实力碾压,造就了这个青州最大的宗门。 她眼里尽是绝望,因为她最直观的感受到了苍穹般的威压。 她现在已经不祈求自己能逃掉了,只是希望宗主能够及时放弃朝云,如果这样……面对老对手和初入乾坤境的长老,还有机会能够离开青州。 “……哼。” 老人干枯的手掌上升起魔气,天上不知何时聚起了一片黑压压的云层,轰隆隆的声音自远而近。 一时间,有什么东西断开了。 风起云涌。 天地间起了一道狂风,自下而上,烟尘迷眼。 以北桑城为中心,方圆云层在狂风的推动下聚集在一起,酝酿着什么。 在徐长安的隔壁,顾千乘睁开眼,看着自己腰间铃铛不安的摇动,很是奇怪。 城中的修士也好、百姓也好,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些修为高深的人可以隐隐可以见得那天空之上漆黑的魔气翻滚,如浆液般流转。 移山倒海,雷霆震怒,是为乾坤。 “……” 此时,正在做汤包的徐长安忽然听到了系统一个奇怪的提示音,说是有危险临近,天道点给他加了五万。 他双手沾着面粉,看着窗外,除了风大一些,也没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起风了?”徐长安大声说道:“小姐,把门关上。” “知道了。”云浅嘴里含着一颗蜜饯,她走到门前,感受着风吹在自己的面上。 危机感是需要适当的,若是超出了自己夫君能够处理的范围太多……其实也无所谓,她不会因为徐长安处理不了就过度干扰周围发生的事情。 不过一城的人,死了就死了,和她有什么干系。 可是。 有一件事云浅很不高兴。 徐长安正在给她准备晚餐,怎么能被人打扰。 她走到庭院里,往上看了一眼。 “……” 正不可一世的魔门长老忽然就死了。 轻描淡写的死于心火,从下而上,透入顶门,劲攻脏腑,旁灼四肢,毛孔发际,一瞬息间便化为灰烬。 风继续吹,地面上的竹叶顺风打着滚,周遭都是那么安详,什么魔门长老,就好像从没有没有存在过这个世界上。 城中的修士在疑惑后,纷纷继续去做自己的事情。 祝平娘微微一怔,发现风吹掉了自己的缎带,便随手取了一条红绳将头发扎上,回到账房继续算着姑娘们的开销,显然……她已经忘记了青州出了第三位乾坤境的事情。 不能算忘记。 从来没有存在过的人,怎么能叫忘? 云浅随手确抹去了对方的存在,也真的只是随手。 她瞧着院子,走过去收起庭院里的竹椅,有些艰难的将重物抬到房间里。 面色绯红,呼吸有些急促。 她很弱小,至少肉身很弱小,容易生病、没有力气,却也不是装出来的。 “云姐姐!” 听到院子旁的声音,云浅看过去,便见到顾千乘爬在树上,冲着她挥手:“晚上好。” “晚上好。”云浅点点头,旋即关上门。 “……”顾千乘从树上下来,想着方才云浅费劲搬椅子的事儿,不满的嘟囔着:“这点事也要让姐姐去做,果然不是什么良人。” …… “门关上了,我还收了椅子。”云浅走到厨房前,看着徐长安的背影,似是在邀功。 “感觉怎么样?”徐长安问。 “有些喘不上气。” “……嗯。” 徐长安转过身,看着云浅的模样,轻轻叹息。 明明也好吃好喝的养着了,为什么云浅身子骨始终是那么弱,他说道:“搬椅子的事情,让我来做就行。” “我也有我能做的事情。”云浅眨眨眼:“你包你的包子,我饿了。” “好好好,就快了。” 徐长安朝着顾千乘的方向看了一眼,问道:“小姐,你认得前不久搬过来的那个孩子?” 015 关于孩子 搬过来的那个孩子? “你说腰上挂着铃铛的?”云浅想着顾千乘傻乎乎的模样。 “嗯。”徐长安点点头。 “她会与我说话。”云浅说着,微微蹙眉:“铃铛晃荡晃荡的有些吵人。” “我猜也是。”徐长安微微一笑,心想他这个妻子平日里最喜欢安静。 云浅应付两个字都写在脸上了,也不知道那个丫头什么毛病,居然这么喜欢云浅。 “小姐,你可真讨人喜欢,一个仙门的丫头都……嗯。”徐长安一边将肉冻塞进汤包一边说道。 “她喜不喜欢我不重要,你喜欢我就好。”云浅说道。 “……”徐长安一愣,转过头。 窗外有清风送进,过了云浅的身子,徐长安看着面前认真的姑娘,下意识移开视线去看眼前的肉冻,仿佛里面有什么好东西能够一直吸引他的视线。 他家的云姑娘,有时候真的会让他这个大男人脸红心跳。 徐长安知晓云浅不会故意去说情话,但就因为说的是真心话,反而是最好的情话。 “你不想我喜欢你?”云浅看着徐长安不回应,微微蹙眉,轻轻拉扯一下徐长安的衣裳,说道:“不高兴了?” “谁不高兴了。”徐长安将汤包稳稳的放下,说道:“我高兴。” “你哪里有高兴的样子。”云浅说着转身出去抓了一把蜜饯回来,紧接着就靠在门框处,看着徐长安干活。 徐长安不许她帮忙,她也没有事情干,便在一旁吃蜜饯,无聊的数着徐长安手指上下的动作。 徐长安真的很熟练,没多久就有两笼汤包入笼,肉香气很快就充满了整个房间。 “就快要好了。”徐长安说着,开始准备蘸料,他一边切碎辣椒一边说道:“还别说,我也有些饿了。” 他虽然已经修炼一年,但练气九重还是要定期吃饭的。 “你也饿了?”云浅眨眨眼,紧接着走到徐长安的右手边。 徐长安“敦敦敦”的切着辅料,对着云浅说道:“离刀远点,这边站。” “哦。”云浅点头,听话的站到了徐长安的左手边,然后在他面前摊开手心,说道:“你说饿了,那要不要尝尝。” 徐长安看过去,只见云浅洁白如玉的掌心里静静的躺着一个白云状的果肉蜜饯,像一颗镶在美玉之上的宝石。 “好。”徐长安轻轻低下头,小鸡啄米似得将云浅手里的蜜饯吃下,随后嗯了两声。 “……” 云浅感受着右掌心的些许湿润,抬起头问道:“味道怎么样?” “有些太甜了。”徐长安实话实说:“小姐你爱吃甜口的,不过我口味重,不甚喜欢。” 就好像吃包子一样,虽然为了照顾云浅他做的稍甜,但是……徐长安也会准备云浅完全吃不了的辣酱用来自己享用。 “我以前不吃甜的。”云浅右手放在自己的侧脸上,眨眨眼:“是你在岛上的时候总是做甜的东西给我吃。” “甜的东西比较简单,我那时候刚开始做点心,甜口的就算做的差了,也不至于无法下咽。”徐长安熟练的拿起醋,倒入盘后,将其凭空丢回灶台上,醋瓶稳稳的站好。 云浅想了想,说道:“你开始做的那些焦黑的、发苦的渣滓,也是甜的东西?” “是我没掌握好火候,点心碳化了。”徐长安眼角微微一抽。 他的厨艺不是一开始就这么好的。 只能说,云浅一路上见证了他的成长,很是不容易。 “亏小姐你那时能吃的下去。”徐长安想起了过去,眉眼尽是笑意。 “也吃不死人。”云浅说道:“我还挺喜欢的?” 喜欢当时的少年因为东西做的难吃,而脸红内疚的样子。 “……真对不起,让小姐受苦了。”徐长安叹气,他吃下了蜜饯,口中留下果核,正要吐出来,便见到云浅将手伸到了他的面前。 “手帕。”徐长安无奈提醒。 “嗯。”云浅取出怀里的手绢置于手心,徐长安这才吐出果核,他说道:“小姐,我有时候会想如果我们当初没有出岛,就这么一直在岛上,两个人生活下去应该也不错。” “不错在哪里。”云浅说着,拿起一颗蜜饯,用贝齿轻轻咬开一个口子,取出果核后,将果肉塞进徐长安的嘴里。 感受着口中清甜,徐长安眨眨眼,说道:“还在岛上的话说不定孩子都有了?” 云浅一愣,随后低下头,手掌盖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抬起头认真的说道:“虽然可能有些困难,不过若是你想要个孩子,我可以试试。” “不是说了那是在岛上。”徐长安无奈于妻子凡事较真的性子,他摇摇头:“离了岛才知道外面的天地有多大,世界有多精彩、同样的也很危险……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见识了外面的世界后,徐长安也不觉得自己那个坐船半天就能出来的小岛能有多么安全。 “对我来说,外面和岛上没有什么分别。”云浅放下手,说道:“如果你厌了外面,我们可以回去。” “出都出来了,不努力一番怎么行。”徐长安微微一笑,他说道:“咱们算是私奔出来的,若是在岛上……被小姐的家人发现我僭越,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徐长安至今还认为,云浅背后站着一个家族。 云浅没有解释,她只是说道:“有人说你僭越,我会生气。” “小姐生气又怎么样。”徐长安问。 “可能想打人。”云浅看着自己精巧的拳头,随后轻轻在徐长安腰上锤了一下,说道:“所以要回去吗?” 徐长安放下手上的活,问道:“为什么要回去。” “在外面,要隔一会儿才能看见你。”云浅认真说道。 “会有机会常见面的。”徐长安心想他想要和云浅说的就是这件事,不过……还是饭后说正事,不要影响了云浅的心情。 做汤包的期间,徐长安最终调了两个凉菜。 不然喝酒配汤包,怎么想都奇怪的不得了。 “……” 此时,云浅已经在桌子前坐好,她一只手覆盖在小腹上,睁着的眼睛微微合上。 “他的孩子……” 想要一个。 自己能生吗。 没生过,不清楚。 叹气。 她居然也有苦恼和想不明白的事情了。 016 善缘 北桑城内的风停了,弦月当空。 对一窗凉月,灯火青荧。 云浅坐在餐桌前,一只手覆盖在自己的小腹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果然天气冷,就是要吃一些热乎乎的东西。”徐长安笑着将笼屉从厨房搬来厅内,在云浅面前掀开桌子上的竹笼。 只见笼屉里放七八个包子,热气腾腾,底下垫着一块蒸笼布,包子立在蒸笼布上。 小巧玲珑,形似宝塔,呈半透明状,晶莹透黄,宝塔顶上一阵阵香气随风四溢。 “怎么样?”徐长安得意的看着云浅,他觉得自己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巧了,包子上的褶子一层层的均匀,十分的美观。 “饿了。”云浅目不转睛的盯着汤包。 “刚出笼,可能有些烫,你小心点。” “我知道。”云浅熟练的夹起一个汤包,用牙齿开了一个口,吸着里面的汤汁,接着用开口处沾了沾桌上早已调好的陈醋,细嚼慢咽后点头。 “味道怎么样?”徐长安迫不及待的问。 “又来了。”云浅看着徐长安那邀功的模样,说道:“一如既往的好吃。” “做饭的,想听的就是这句话,而且怎么听也听不腻。”徐长安笑着,也夹起一个汤包,慢条斯理的咬了一口。 肉汤原是肉汁冻打进肉皮一起煮成的,所以才能凝结成为包子馅。汤里面可以看得见一些碎肉渣,咬一口汤汁和香味慢慢的溢出来。 很香,很甜,很烫。 徐长安看着眯着眼睛享受晚餐的云浅,心想这汤包就像是他家云姑娘的味道。 “别光顾着吃包子,我还备了白藕莲子羹,小姐你肠胃不甚好,不过天气冷不怕积食,白藕补气。”徐长安将瓷碗轻轻推到云浅面前。 云浅点点头,喝了一口莲子羹,意外的发现莲子淡淡的苦味几乎是在瞬间就击溃了肉包的残留的油腻。 显然,这也是徐长安用心处理过的。 “你也吃,看我做什么。”云浅放下筷子。 “秀色可餐。”徐长安笑着。 云浅蹙眉:“吃饭。” “哦。” 徐长安不再戏弄云浅,而是将一碟辣椒油推到自己面前,包子往上一滚,就这么塞进嘴里。 云浅吃不了辣,但是他却很喜欢。 一口下肚,配上莲子羹和妻子的美色,徐长安觉得人生已经圆满了。 “嗯?” 就在这时候,徐长安忽然注意到了什么,他看向窗外,只见隔壁院子的树上,一个小姑娘两只眼睛发亮,直直的瞧着他这边。 不是顾千乘还能是谁。 徐长安微微眯眼,他不喜欢被人偷看,不过那姑娘基本上也是明着看了。 “……” 徐长安看着蹲在树上好像一只猫儿的小姑娘,眨眨眼。 她……是不是咽了口口水? 徐长安给了云浅一个眼神,随后端起一个笼屉,走出门。 看着徐长安走出来,顾千乘下意识的就要跳下树,不过她才一动,腰间的铃铛就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姑娘,咱们又见面了。”徐长安走到院子墙边,抬头看着坐在树上的顾千乘。 “本姑娘……本姑娘在这儿赏月呢,你做什么要来打扰姑娘的兴致。”顾千乘说道。 还在嘴硬。 徐长安摇头,将手中笼屉抬起了一些,问道:“要吃吗?” “我……”顾千乘其实是馋了,她说道:“不要,我正要出门用晚食。” 徐长安心想刚不还说要赏月? “二钱银子。”徐长安眯着眼睛。 “可以,本姑娘正巧懒得出门,不用找了。”顾千乘手上银光掠过,她丢下银子,随后身影一晃,便拿去了徐长安手上的笼屉。 等徐长安再回过神来的时候,顾千乘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墙外,传来了些许铃铛的声音,她说道:“笼屉我会还你的。” “……”徐长安摇摇头,回到房间里拉上窗子前的幕帘,在云浅身边坐下。 “你喜欢她?”云浅觉得顾千乘的样貌挺可爱的,年龄虽然小了一点,不过男人应当会喜欢。 “不喜欢啊。”徐长安摇头,哪有人会喜欢偷窥狂的。 “那你为什么要给她包子吃。”云浅不解,她夫君可不是这样的老好人。 “怎么说呢。”徐长安眯着眼睛说道:“她是祝管事的人,接触一下不是坏事,若是能结个善缘最好。” 善缘? 云浅眨眨眼,脑海中闪过已经被分尸的青眼虎。 徐长安一笑:“也想试一下她的性子,感觉就是个孩子,好了,咱们继续吃饭吧。” “嗯。” “……” 顾千乘回到房间。 她本来是想出门走走,只是随意看了一眼徐长安的院子,然后发现云浅吃的很香,她很好奇是什么味道,便多看了一会儿,没想到被徐长安给发现了。 按道理,她高了徐长安一个境界,不该被发现的。 “云姐姐吃的那么香,会是什么味道呢。” 小姑娘深吸一口气。 打开笼屉,香气钻入了顾千乘的鼻子,她迫不及待的取了一个汤包,歪着头咬了一口之后,汤汁擦着她的面容,斜着飞溅在她的肩头。 顾千乘眼睛一亮,囫囵咽下后,又拿了汤包,这次……她小心了许多。 香甜汁液入口,顾千乘似是猫儿一样的眯着眼睛,露出些许幸福的表情。 好、好香。 比二娘做的点心还要好吃。 “奇怪的男人。” 顾千乘内心起了些许对徐长安的好奇。 …… 房间里。 夫妻之间用餐的时候,很安静。 云浅看着徐长安喝粥的样子,轻轻捏住裙角。 如果徐长安是一个姑娘的话,那真是从性格到手艺都十分的完美,云浅觉得自己丈夫细心、贤惠,简直是做妻子的完美对象。 即使是比之他写的那些小说里的女主角们,也不遑多让了。 可他是一个男人啊。 云浅以前还没有什么感觉,从看了徐长安写的故事、了解了徐长安“心目中”的女子后,她便觉得一无所长、什么都只会去依赖丈夫的自己不配做一个妻子。 云浅放下筷子,认真的说道:“我也想学厨艺。” 017 举杯需尽欢 云浅想学厨艺? 徐长安缓缓放下筷子,拿起手帕轻轻擦去云浅嘴角的油渍,说道:“想吃什么与我说,做什么要学厨艺?再说了我很喜欢做饭给小姐你吃,总不至于剥夺我的爱好吧。” “……”听着徐长安的话,云浅不知道应当怎么回应。 徐长安看着她,多少能猜到一些云浅的意思,毕竟这不是第一次云浅想要做饭了,同样也不是他第一次拒绝云浅。 怎么说呢。 做饭这种事情,本来有一个人会就够了,而且云浅体质差,做饭毕竟是个力气活,属实没有什么必要学。 厨房里油烟也大,对姑娘家的皮肤不好。 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徐长安是一定要将云浅带上朝云宗的……那么上山之后,他希望云浅能够努力的修炼,以改善她羸弱的体质。 以后哪里还有时间去学什么做饭? 所以徐长安直接了当的拒绝了云浅,但是还不忘记照顾一下妻子的心情,脚在下面碰了一下云浅的绣鞋,待云浅看过来,他才认真的说道:“小姐无论什么样子,我都会很喜欢。” “嗯。”云浅点点头,然后……咬了一口汤包,去沾了一下徐长安面前的辣酱,放入了口中。 “小姐!你!”徐长安一怔,随后无奈的起身倒了一杯温水。 “咳、咳……”云浅才浅尝了一口,便觉得热气直冲喉咙,舌头也仿若火烤。 火热蔓延至耳后,将云浅辣的面红耳赤,眼眶红红的。 她接过徐长安递过来的温水,连着喝了几大口才缓过来。 “咳……”云浅忍不住咳嗽。 徐长安轻轻拍打她的背,同时无奈的说道:“小姐,我只是不教你厨艺,不至于……这样报复我,让我心疼吧。” “不是报复。”云浅拭去眼角的水润,说道:“我只是在想,我果然也有许多做不到的事。” 自家妻子偶尔会莫名其妙的,徐长安也习惯了,他说道:“小姐做不到的事情,就让我来做。” “你?”云浅抬起头,问他:“你能生孩子?” “?” 徐长安脑袋上飞起一个问号,随后无奈的说道:“我先前只是随口说说,你也别往心里去。” 徐长安如今可没有要孩子的打算。 云浅想了想,问道:“我若是无法生孩子……你先前与我说的,捏人是可以的吗?” 她真生不出孩子的话,便可以给徐长安捏一个。 “那是女娲,怎么还捏上人了。”徐长安捂着脸,只觉得自家的云姑娘已经被辣傻了。 “好了。”徐长安勾起嘴角,往云浅身边靠了靠,笑着说道:“没有孩子,怎么想都是我不行,和小姐有什么干系。” “你不行吗?”云浅看着徐长安,摇摇头。 她觉得徐长安很行,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不行的人都是她自己。 “别想这种事情了,现在还没到时候。”徐长安无法处理固执的云浅,只能撤了笼屉,转移话题说道:“吃酒。” 云浅点头。 饭后小饮一杯是很不错的事情。 徐长安在桌下取出提前准备好的小炉,开始煮酒。 酒香气逐渐弥漫开来,云浅嗅着酒香气,还未饮酒脸上就起了些许红晕。 “尝一尝。”徐长安热了酒水,替云浅斟酒,后者酌一口,随后被辣的微微张口。 徐长安见到云浅看过来,无奈的说道:“这已经是性子最温的酒了,不辣的。” 他的酒量很好,加上每次和云浅喝都是低度数的,徐长安目前为止就没有喝醉过。 “能喝,味道……还不错。”云浅吃了一口凉菜,主动拿起酒壶给徐长安也斟了一点后,熟练的交杯。 显然,他们平日里经常这么做。 “我一杯,你两杯。”云浅看着徐长安一口将酒盅里的玉露酒泉喝下去,也昂首一饮而尽。 云浅面色冷漠,但是耳朵上已经起了些许红晕。 她只会在徐长安面前才是这副模样。 云浅的视线落于窗外的天空。 朗月如舟,繁星似水,星空也就是一场江南烟雨。 她看了一会,便继续看着眼前的少年。 她以前从未觉得人间如此美好,直到他来了。 又斟了一杯一饮而尽。 最后一杯了,她可不能喝醉。 酒水下肚,云浅俯于桌面,耳朵红似覆血,胸口微微起伏,喝的急了的她需要好好缓一缓。 也就是说上头了。 酒香四溢,徐长安认真的看着妻子。 玉露酒度数太低,他喝着就像是喝果汁似得,一点也感觉不到醉意……但是云浅就是最醉人的酒。 嗯…… 徐长安眨眼的频率快了许多。 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平日里看似冷漠的云浅在这种时候……就很诱人,不然徐长安才不会经常喝这种寡淡的酒。 云浅抬起头,看着徐长安直勾勾的看着她,挺着绯红的脸,说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不能喝,就喝的慢点。”徐长安缓缓说道:“小姐总是这个样子,教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住在城里。” “你觉得,我对谁都会醉吗。”云浅问。 “……你没醉吧。”徐长安反问。 “没呢。”云浅看着徐长安:“你有事情要与我说,我一直记着。” “那我说了。”徐长安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放下后认真说道:“我想要带小姐上朝云宗,做一个修炼者。” “好。”徐长安话音才落下,云浅就答应了。 “怎么答应的这么利索。”徐长安无奈。 “因为你说你想。”云浅认真了一些,她说道:“为什么?” 先答应,再问为什么,这就是云浅的态度。 “能经常见面,再说了……修炼者的寿命都会比一般人长很多。”徐长安说道:“小姐,做千年夫妻,总好过百年夫妻。” “有道理。”云浅点点头,她对于北桑城又没有任何的留恋,便问道:“什么时候走?” “我只有几日休息,得尽快回到宗里……那咱们明日上山,我带着小姐先去把住的地方和最开始的安排定下,之后就很简单了。” “都听你的。”云浅放下酒杯,她看着徐长安,轻轻敲了一下桌面,说道:“时候不早了,趁我还有些力气,带我回房。” 徐长安看着云浅那张俏丽,但是却依旧冷漠的面容,眨眨眼。 我的妻子不可能如此可爱。 018 我见娥眉 一夜后,这北桑城的温度又下降了一个档次。 似乎是入冬了,所以来了一场寒流。 当徐长安睁开眼的时候,只觉得腰被人箍住,似是被什么东西给捆上,而不出所料,把他当做抱枕的只有自家的云姑娘。 “……” 徐长安想着昨天晚上的事儿,轻轻叹气。 自我反省时间。 徐长安现在很想站在镜子面前骂自己一句“你这样的银虫,留在世上只会把米吃贵。” 他觉得自己克制力算是强的,但是…… 天知道昨天云浅在他耳边说自己想要一个孩子的时候,他都做了什么。 徐长安小心翼翼解开缠在自己手臂上的、云浅的长发,目不转睛的盯着依旧熟睡的妻子。 只见云浅穿了一身黑白绣的睡衣,无疑是衬出高贵之气,衣上精细构图绣了绽放的红梅,繁复层叠,开得热烈,看得让人心里也觉得热乎,只是云浅头发散乱着,便多了几分成熟的气息。 昨晚,他们是沐浴之后才入睡的,所以徐长安可以嗅到对方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气。 妻子平日里总是一副冷淡的样子,即便是睡着了……眉宇间依旧皱眉,不知道是在忧愁什么事情。 可能更多的是疲惫。 她的体力很差,差到走二里路都需要大喘气歇息的程度,徐长安不知道修炼能不能快速改善云浅的体质,不过按照他自己的经验,差不多开始修炼一周后,体力就会有明显的长进。 还有一件事。 系统给他发布的紧急任务他完成的很好,说是奖励他商城更新一件物品。 然后到现在也没有动静,不知道还要更新多久。 一直没动静,导致徐长安怀疑,之前那些东西不会就是系统全部的存货了吧。 只能说因为任务完成的过于简单,所以他对于奖励延迟这件事,基本没有多少不满。 耐心等待吧,说不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更新好了。 “……” 外面在下雨,所以依旧一片漆黑。 “时候不早了。”徐长安想着今日还要上山的事情,他准备让云浅再睡一会儿,自己去收拾一下家里的东西,等云浅醒了就一同上朝云。 夫妻同床共枕,使用一个褥子,所以徐长安一起身寒气就涌了进来,云浅眼睫一颤,缓缓睁开眼。 “……” 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但是徐长安还是能够感受到云浅的不满。 “小姐,咱们该走……” “躺下。” “时候不早了。” “躺下。” 此时,虽然云浅嘴唇发干,一幅气虚的模样,但是徐长安依旧后背一凉,屈服于云浅小姐的威严下。 他只得又一次躺下,然后云浅再一次抱住他的胳膊。 徐长安轻轻叹息。 他算是从小被云浅当做抱枕给抱到大的。 你说一天两天也就算了,每天都这样……他对于云浅的尊敬能不变质才有了鬼呢。 似乎是被吵醒了后很难入睡,所以云浅并没有入睡,只是看着徐长安的脸。 “小姐……你怎么了。”徐长安感受着近在咫尺、微微紊乱的心跳声,有不解。 以往时候的云浅可不会赖床,也不会在这个时辰还不起床。 “冷。”云浅言简意赅。 在云浅说话的同时,窗外只听一声冬雷,又是落了一场瓢泼大雨,洗刷着一侧的窗棂。 “也到了该下雨了季节了吧。”徐长安摇摇头,他认真的说道:“起床了。” 云浅闻言,水润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徐长安。 “这么看着我也没用。” 徐长安勾起嘴角,语气顿挫,玩笑道:“泓泓眸子宿渊亭,不见娥眉只见经。这位姑娘,莫要以美色阻碍小生去追求那天地至理、无常大道。” 就算温柔乡再暖和、云浅再美丽,他也会以正事为准。 “你想追什么天地至理。”云浅看着他,眼睛眯起了一些。 徐长安莫名想起了自己的系统,所谓天地至理、无常大道,合起来不就是“天道”二字? 他轻轻拍了拍云浅的手,无奈的说道:“追什么都没用,咱们真的该起了。” “我想再躺一会。”云浅说道。 “不饿吗?”徐长安心想云浅累了,那么一定会饿。 果然。 一提起这件事,云浅的眉头一皱,她说道:“饿了。” “我去做早饭,你一个人再躺一会儿,总行吧。”徐长安说道。 “去吧。”云浅松开箍着徐长安的手,放他出了褥子。 “……”徐长安翻身下床后,忽然有一种自己在云浅心里输给了早饭的感觉,他露出一抹苦笑,心想这就是自作自受。 云浅探出半个脑袋,平静的说道:“天气冷,你去把火盆点了。” “这就去,对了……今早吃馄饨吗?”徐长安披上衣裳,回头说道。 “听你的。”云浅点头。 “嗯。”徐长安取来火盆放在安全的位置,随后去厨房,点了灯后开始准备早饭。 等到徐长安离开之后,云浅缓缓坐起来,她手指覆在小腹上,面色平静。 孩子,果然很难。 要不,还是捏一个吧,就像是捏馄饨一样。 “……” 没过多久。 徐长安做好了馄饨,他就要去唤云浅起床,忽然听见了敲门声。 他以灵力遮住天上的阴雨,走过去推开门,只见顾千乘撑着一把小红伞站在他家的门前,手里还拿着一个洗干净的笼屉。 不过十多岁的小姑娘,是挺可爱的。 徐长安眨眨眼。 说起来,都是修仙者了……为什么要用伞? 顾千乘看着徐长安怪异的眼神,立刻说道:“凡事都依赖灵力,生活会少很多乐趣的。” 生活的乐趣? 徐长安心想果然是小孩子心性,这种念头和那个在青楼里当鸨母的祝管事一样。 “早?”徐长安看着自己这个小邻居。 “早。”顾千乘将笼屉递过去,说道:“这个还你。” “嗯。”徐长安接过笼屉,随后注意到顾千乘视线发直,跟着看过去,便发现她在瞧自己的厨房,些许炊烟在雨天里异常的明显。 徐长安眼角微微一抽。 这丫头,不会是蹭饭蹭上瘾了吧。 哦,她给了钱的,便不能算是蹭。 “你……” “本姑娘不吃早食。” “?” 徐长安话都没说呢,就被顾千乘给打断了。 小妹妹,什么叫不打自招。 小姑娘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是她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解下腰间的一个小布袋,说道:“这是桐……就是祝平娘让我给你的东西,说是先前你走的匆忙,她给忘了。” …… 徐长安在和顾千乘说话的时候,云浅在屋里轻轻掀起窗帘的一角,趁着小雨,安静看着这边。 …… 状态改了,从今天开始双更,会不定时加更的。这本书并不是快节奏的文,新书期真的很重要,求月票求推荐甚至求一手本章说,这对我真的很重要o(*▽^)┛,未来就交给你们啦。 019 八方迎客 屋檐下,徐长安撤去了灵力屏障,接过顾千乘递过来的布袋,拿在手上后就是一怔。 储物袋? 微微输入一些灵气,便发现里头大概有个二十多米的空间,整体是空荡荡的,没有存放任何的物品。 这可是个好东西。 徐长安抬起头,看着这个撑伞的小丫头,心想她果然和祝管事有着密切的关系。 “她说先给你用,等你上山交给暮雨峰的人就行。”顾千乘解释道。 徐长安想了想,便知晓祝平娘的意思是给他储物袋让他搬家。 徐长安自己当初上朝云宗的时候什么都没带,不过既然现在要连云浅一起,那的确会有不少东西想要带上。 祝平娘考虑的可真细致。 虽然他现在已经有了系统的空间,但是在不甚熟悉系统的情况下,不急着往里放东西,他不是没想过在北桑城里采购物品塞进系统空间,可谨慎点……北桑城是朝云宗的地盘,行事还是要小心。 “我知道了。”徐长安点点头,说道:“麻烦姑娘特意过来一趟。” “我叫顾千乘。”顾千乘往前走了一步,腰间铃铛晃荡,她抬起头,直勾勾的盯着徐长安:“你要带云姐姐去朝云宗?” “嗯。”徐长安点头,心道这应当是祝平娘告诉她的。 “我不觉得那儿是个好地方。”顾千乘不解的说道:“你是朝云宗的内执,应该知道……朝云宗什么样的人都有,不是个好去处。” 徐长安眨眨眼。 朝云宗是青州最大的宗门不假,可实际上它矗立在青州的时间并不久,全都是靠着那位乾坤境的宗主撑着,那时候宗主与青州的门派达成了协议,内部接纳了来自各方、各门各派的弟子,这才有如今的规模。 又因为最开始的许多弟子都是来自青州其他各门各派……这就导致如今朝云宗内部派系明显。 有派系自然有争斗。 所谓的青州最大宗门,本质上只是许许多多门派聚集起来的一个修炼圣地,统一被乾坤境的宗主管辖。 这样的地方,哪里有团结可言? “我觉得挺好的。”徐长安想了想,说道:“朝云宗是一个很有规矩的地方。” 就因为内部派系众多,所以为了平衡环境,规矩十分严苛,只要不触犯规矩、不犯错……就可以过的很安稳。 虽然朝云宗主整日修炼,根本就不甚在意宗里的事情,导致派系争斗的如此厉害。 不过对于那样的人来说……乾坤之下皆蝼蚁,她自然是不会在意蝼蚁们的想法。 “你觉得有规矩,是因为是你现在太弱。”顾千乘立刻说道:“你一个外门执事,根本就参与不到争斗里,才显得安稳。” 徐长安不说话,只是奇怪的看着顾千乘。 他既然让妻子上山,那自然就做好了全方位的考虑,不会因为一个小姑娘的话而动摇。 说到底…… 她和云浅究竟是什么关系? 徐长安默不作声,在心里给顾千乘打上了一个“奇怪”、“自作多情”的标签。 很明显,顾千乘是一个站的相对比较高的人,所以才能说出朝云宗不是个好地方这种话,就好像宗门里那些认为修炼九品功法纯粹是浪费时间的、来自其他宗门的弟子一样。 徐长安自己没有底蕴,他修炼的就是最低级的功法,可即便是这样,在普通人的眼里,他仍旧是仙门。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道理徐长安懂。 “多谢顾姑娘的好意,不过……有一条小路可以走,总好过没有路走。”徐长安平静的说道。 “我才不是你想的那种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顾千乘似乎发现自己被徐长安归类于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了。 何不食肉糜? 她才没有这么蠢笨呢。 八方迎客,其实是一场青州仙门的“盛会”,宗门有乾坤境坐镇,又融合了各门各派的弟子,举办盛会最合适不过。 她都想好了,上朝云之后先找出那个杀了自己青眼虎的坏东西,使劲打他一顿出气。然后和往年一样,在朝云宗上居住、借着朝云宗的灵力喷涌,修炼一段时间。 这期间,既可以多多照顾那个让她“一见钟情”的云姐姐,还可以观察一下云姐姐的这个夫君。 “本姑娘的意思是,看在云姐姐的面子上,你带着她若是在朝云宗被人欺负了。”顾千乘站直了腰背,说道:“可以来找我,这次八方迎客,我也会在鼎心峰上住一段时间的。” “这样?”徐长安有些惊讶的看着顾千乘。 吃了自己的汤包,然后跑过来说要罩着他? 徐长安表示了感谢,却并没有放在心上……说到底,一个这般心性的小姑娘,一时间心血来潮的可能性极大,徐长安可不会真的拿着鸡毛当令箭。 但是他态度却表现的很好,让顾千乘以为,徐长安真的听进去了她的话。 “我就住在鼎心峰,你可记住了……算了,也不用你记住,我知道云姐姐定在了天明峰,我会常去看她的。”顾千乘得意的看着徐长安:“你住在暮雨峰的三公岩,和天明峰可差着不少的距离,是我离姐姐要更近。” “……”徐长安眼角不自然的一抽。 离得再远,不也就是一个传送阵的事。 “姑娘,你为什么喜欢她?”徐长安十分的不解,便问了。 “我也不知道唉,云姐姐很好看,性子也很好……反正就是很喜欢。”顾千乘啐了一声,娇声道:“一见钟情,你管得着吗。” 一见钟情? 徐长安心想那是他的妻子,你说能不能管得着。 “算了,我不和你说了。”顾千乘轻轻转了转手里的小红伞,雨水淅淅沥沥的洒了一墙。 “你用完纳袋记得还就行。”顾千乘正要转身。 “要留下来吃个早食吗?”徐长安忽然说道。 对方怎么也对他表示了好意,应该怎么做他还是知道的。 顾千乘往前走了两步,小铃铛晃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不吃。” 说完,她撑着小红伞,像是一朵雨中的小蘑菇一样,迅速消失在街头,看方向……是去花月楼找祝平娘了。 “……” 徐长安摸不透这个丫头的心思,摇摇头回到房间,便看见云浅一身睡衣站在屋里等着他,看到他进来之后,不解的问道:“你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 “小姐,这句话该我问你吧。” “我……” 云浅正要说话,便见到徐长安走过来,毫无征兆的,拦腰将她一把抱起。 被徐长安放在榻上,云浅平静说道:“还没吃饭呢,我没有力气做其他的。” 020 修炼的意义 屋外雨水连绵不绝,如往日那般,无根水自云端、云端之上而来。 檐脚蹲着吞脊兽,雨水自吞脊兽边角流下,集成了一小节瀑布。小兽眺望远方,似是在守护屋内的姑娘不被登徒子欺负。 “我是那种白日宣……的人吗?”徐长安眼角微微一抽,他皱眉说道:“怎么穿着个睡衣就出来。” 云浅的体质他最了解了,有时候只是吹个冷风,就能染上风寒。 “我想听听你在和她说什么。”云浅眼睛眯起了一些,说道:“那孩子好像对你很有兴趣。” 徐长安掩面,无奈的说道:“这句话,我也原封不动的送给小姐。” 他本以为顾千乘只是看起来年岁小,但是接触后发现,她很有可能真的只有看上去的十三四岁。 谁能告诉他,一个十三岁的萝莉,为什么对他的妻子一见钟情? “小姐,我觉得你该收敛一下你的魅力了。”徐长安叹气。 “我哪有什么魅力。”云浅看着窗外的阴雨,缓缓道:“在遇到你之前,没有人喜欢我。” “小姐整天呆在那岛上,除了吃就是睡,哪里还有其他人。”徐长安眯着眼睛:“所以在我去之前,是什么人在照顾小姐?可是仙门?” “……”云浅眨眨眼,她看着房间角落里的火盆:“接下来什么安排。” “有没有人说过,小姐你转话题的手段很生硬。”徐长安眼角微微一抽。 “我在问你话。”云浅抬起头。 “罢了。”徐长安摇头,拿着手里的纳袋说道:“趁着有祝管事给的储物袋,我准备去城里备一些物品带上山。” 朝云宗里什么都能买得到,但是用的多是灵石或者宗门贡献点,银子完全没用,所以这次可以借着祝平娘给的储物袋,多采购一些诸如酒水之类的生活用品带上山。 徐长安平日里自然不喝酒,但是如果能经常与云浅见面,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毕竟云浅刚入宗门,过的还是普通人的日子。 这里不得不说,祝平娘对他真的很照顾,出手就是大空间的纳袋。 储物袋可不是谁都能用得起的,朝云宗里,最小的储物袋不过一立方米,却需要十倍开源丹的贡献点才能买的到,换算成灵石也是差不多的价格。 所以徐长安虽然知道有一个储物袋在身上会方便很多,但是急于突破的他根本就买不起。 作为普通人被招入朝云宗的徐长安,说不羡慕那些天生有派系的弟子是假话,但是如今他有了一个系统赠送的、一片茫茫大的空间,拿着这个储物袋,又是另一种心境了。 “买东西?”云浅问道:“要我与你一起吗?” 听着云浅随口一句话,徐长安忽然意识到,他和云浅来到北桑城之后,几乎就没有一同出门过,明明北桑城是一个赏玩的好去处,不过徐长安还是说到:“还在下雨,我自己去就行。” “……”云浅看着窗外阴暗的雨天,没有说什么。 简单的洗漱后,云浅睡衣外披了一个碎花小袄就跟着徐长安一起吃早饭。 早餐是馄饨。 云浅用小汤匙搅一搅,碗里的馄饨立马活跃起来,一只只打着旋儿,在碗里转圈,互相碰撞,像夕阳下戏水的小鸭子,十分可爱。 面皮呈透半明状,薄软如棉纱,依稀可见嫩红嫩红的肉馅,又让人食欲大增。 云浅没有急着吃,而是看向徐长安的碗里,只见他的碗口飘着一层诱人的红油,热呼呼的汤上浮着碧绿的葱花,层厚厚的辣油实在是让人看着就觉得生理痛。 “无辣不欢?”云浅问。 “算是。”徐长安想了想,说道:“天气冷,吃些辣的,能暖身子,是好事。” “你不是已经修炼了吗。”云浅提醒他。 “也是。”徐长安指着自己的脸:“实话说,是口舌之欲。” 顾千乘说的兴许没有错,因为修炼不需要吃饭就辟谷,的确会失去许多乐趣。 “我的欲望可多了。”徐长安看着面前的云浅,伸出五根手指,紧接着又收回去两根,说道:“财色食我都喜欢。” “有欲望是好事。”云浅点点头,随后将自己勺子里的馄饨喂到徐长安嘴里。 “但修炼是更重要的事情,我知晓小姐你对修炼不在意。”徐长安说道:“可我还是希望小姐最好……把它当成一件重要的事情放在心里。” “重要在哪里?”云浅问。 “能改善你的体质。” “这样?” 云浅来了兴致,她说道:“能让我怀上孩子吗?” 徐长安嘴角一抽,心想这一茬只怕是过不去了。 他忽然说道:“应该可以,至少不至于像昨天那样,一刻钟没有了力气。” “这和体质也没关系,我只是腿软了。”云浅平静的说着让徐长安一个大男人都有些害臊的话。 “所以站不起来了?” “不然呢。” “……” 徐长安欣赏着面前这个如十里青空的妻子,看着那一双干净透彻的眼睛,叹息:“修炼后,气血旺盛,我个人觉得怀上孩子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我知道了。”云浅点点头,抬起头对着徐长安说道:“我会尝试去修炼,可安心了?” “有小姐这句话,我就安心了。”徐长安深吸一口气,随后说道:“与我同时期的几个人都已经开源境了,也是我的天赋不甚好,还卡在练气九重……不然,开源境之后赚宗门贡献点会快许多,我也能给小姐准备一些灵果改善体质。” “不太明白,对我来说,修炼没有意义。”云浅端着馄饨碗吃了一口,看着面前的少年,想着他劝说自己修炼的样子,垂下眼帘,嘴角微微勾起。 于以前的她而言,修炼是没有任何意义,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修炼能让自家的徐公子高兴。 能让徐公子享受突破所带来的成就感,这对于云浅来说就是修炼最大的意义。 其实这也是这个世界所存在的、唯一的意义。 路就是要慢慢走才会有意思,就如同她夫君的名字那样。 缓图、徐图长安。 …… 此时,吃完了早餐后,徐长安准备自己小喝一杯,毕竟上山之后暂时就没有机会和云浅这样两个人吃饭了。 他取来了昨天酒娘给的黄酒,喝水一样的喝了一碗,只觉得喉间香甜。 味道不错,就是有些甜了,走的时候去和那姑娘说一声吧,毕竟说好了要给她提建议的。 放下碗,发现云浅在盯着他。 “小姐,你看什么呢。”徐长安疑惑。 “我只是在想,我们的时间还很长,还有许多事情可以做。”云浅瞧着徐长安手里的女儿红,蹙眉:“你身边有不少的姑娘,按照道理……我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 书上说会吃醋的女人,更讨人喜欢。 021 现在开始要放晴了 “你身边有不少的姑娘,按照道理……我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云浅说着,明眸闪光。 这话有些骇人。 徐长安听着系统在自己耳边疯狂警报,第一次和系统的回路对上了,心里起了一点不详的预感。 按照道理? “按照什么道理。”徐长安小心翼翼的问道。 云浅没有回应。 徐长安端起酒盅,嘬了一口女儿红,忍不住解释道:“什么叫我身边有不少姑娘,小姐,我是暮雨峰三公岩的内执,暮雨峰本来就只收女弟子,也不是我想才……” “山上都是女人,为什么要你去做执事。”云浅打断了徐长安的话,问道。 “是祝前辈的安排。”徐长安无奈的说道:“她在暮雨峰很有地位,当初直接就给我调过去了。” 最开始,暮雨峰的那些内门女弟子知道自己周围要住一个男执事,可是抗拒的很,祝平娘的面子都不好使。 不过现如今一年过去,暮雨峰别的地方不说,至少三公岩的内门弟子已经接受他了。 他也是花费了许多心思的。 要知道姑娘家难伺候的很,他刚上山时没少被人刁难,有时候也会想如果自己来的不是只有女弟子的暮雨峰,说不得会过的更舒服。 “周围都是姑娘家,你一定很高兴吧。”云浅看着徐长安,缓缓说道:“你总说自己是个好色的人。” “我好色不假。”徐长安摇头:“但世上也没有比小姐更好看的姑娘。” “我不觉得这是理由。”云浅轻轻拿起徐长安手里的酒水,樱唇在杯沿点了一下,说道:“就像那邀月宫主,分明气质出尘,绝代风华……可她喜欢的江郎却爱上了一个婢女。” 说完之后,云浅眸子落在徐长安身上,仿佛再说……徐长安并不是没有可能喜欢上一个姿色远不如她的人。 到时候…… 她是该学邀月宫主吗? 还是其他人更好一些。 “……”徐长安眼角一抽,拿回云浅手里的酒杯。 后悔。 现在就是十分后悔。 他现在知道云浅那句“按照道理,我是不是该做些什么”的意思了。 他记录下的故事里的情节,在云浅心里可不就是道理? “故事就是故事,小姐可别太沉迷了。”徐长安垂下眼帘。 他当初怎么就没有多写点善良的故事呢。 果然,人一时冲动、不加思索的行事最后报应都会落在自己的身上。 “我也只是说说。”云浅看着徐长安有些紧张的样子,问道:“你不喜欢我这样?” “说实话吗?”徐长安眨眨眼,随后说道:“是喜欢的。” 还是那句话,比起什么都不关心的云浅,如今表现出来些许醋意的云浅更有魅力。 “我觉得也是。”云浅点头。 她就是知道徐长安会喜欢,所以才尝试学一下姑娘家应当如何去表示自己的嫉妒心。 可因为平日里没有人教她,自然只能从徐长安写的那些故事里去学。 她也没有真的在嫉妒。 “我大概明白了。”徐长安义正词严的说道:“小姐,总之……杜绝李莫愁、杜绝邀月、杜绝江玉燕。” 云浅放下筷子,问道:“我先前就想问了,你写了那么多的姑娘,哪个是你最喜欢的?” “喜欢不至于。”徐长安想了想,说道:“硬要说一个角色的话,可能是越女剑的阿青姑娘,我对书里的剑法很感兴趣。” “阿青姑娘?”云浅回忆了一下。 发现那是一个武力值高到不可思议、关键时候还知道对爱人放手的女子。 “你是想与我说……若是你有了其他喜欢的人,让我学阿青姑娘,把你让给西施吗。”云浅认真的问道。 “?” “?”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 “小姐你说什么呢。” “没什么。” 云浅知道自己误会了,她没有再继续问这些无用的事儿,伸了一个懒腰,说道:“我吃饱了。” 徐长安闻言,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方才发生的事情虽然只是最普通的对话,但是……兴许是他当管家当惯了,云浅语气平静,他却总有一种错觉,好像自己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 徐长安回头,看了一眼坐着的云浅,心道分明自家的云姑娘软软的,说话慢声细语,怎么就那么有气场呢。 “……” 云浅站起身回到房间,在梳妆台前坐下,瞧着窗外的暴雨。 她其实不喜欢那阿青姑娘的选择,她想了一下,觉得自己不可能放手。 可她也不喜欢邀月宫主的做法,江郎不就是和婢女生了一个孩子吗,有孩子……就是一件好事吧。 书上写的嫉妒是一种怎么样的情感? 她虽然可以照葫芦画瓢,但是本质上依旧不能理解。 想不明白就不想。 云浅有些想要和徐长安一起出门采购,正巧去见见那位给她夫君送酒的姑娘,说不得就能理解了。 …… 当徐长安走进来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云浅已经换上了一件披罗居精细缝制的冬衣,素白色的长锦衣,有漆黑丝线在白缎上绣出了奇巧遒劲的枝干,鲜红色的丝线绣出了几朵海棠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 徐长安上手摸了一把,发现料子厚实,作为一件挡风衣好看的紧,也十分实用。 “小姐,你要出门?我不是说了外头在下雨……我一个人就……” “已经放晴了。”云浅指了指窗外。 从西北天际间,出现一条七色的彩虹,与云天相映衬,不知何时,雨悄悄停歇,风也屏住了呼吸,庭院中变的异常幽静。 天空一碧如洗,空气中散发着雨后泥土的芬芳,那屋檐上的吞脊兽似乎真的将雨水全部吃下,门前没有一丝一毫残留的雨帘。 “雨停了?”徐长安一愣:“什么时候停的。” 在云浅出声提醒他之前,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天已经放晴。 是他刚刚在走神吗? “……” 云浅取了一张面纱戴上,随后向着徐长安伸出纤纤玉手,示意他来牵。 “带我出门。” 022 风波似雨 徐长安有些不愿带云浅出门。 原因不是因为之前天上在下雨,而是如今的北桑城不甚安稳,来自各门各派的仙门太多……说不得会有麻烦。 徐长安还记得,系统莫名其妙警告他有危险临近,给他加了五万天道点的事情。 系统除了在云浅的事情上,还没有出过什么纰漏。 不过当云浅对着他伸出手,他终是说不出拒绝的话,与她十指相扣跨过了门槛。 …… 北桑城中,溪流潺潺,在小溪汇集入河流的交汇之处,有平坦的中心湖,也有纵横交错的小支流。 亭里,云浅躺在竹椅上休息,看着同样躺在自己身边的徐长安,问道:“你出来,怎么还带着两张椅子。” “有储物袋,为什么不用。”徐长安半躺,说道:“我也算到了,小姐你叫着要出门,可没走两步,一定会说想要休息……你看,这不就用上了。” “是住的地方距离城中有些远,不怨我。”云浅脑袋向徐长安倾斜,面纱上起了一阵连漪。 看的出来,她的呼吸有些急。 “没事,累了就休息。”徐长安转过头,欣赏着云浅的面纱下的面部轮廓,说道:“这样也挺好看的。” 云浅随口应了一声,左腿摞在右腿上,绣鞋的红尖尖冲着徐长安划动。 “……” 雨后,一片清新,不远处的湖边,有不少公子小姐在泛舟。 北桑城毕竟是以烟花柳巷名扬青州,在这里,无论什么样的天气都缺少不了一同游玩的公子小姐。 徐长安注意到云浅在看那些湖边散步的行人,忍不住叹息。 其实他现在应该有正事要做,而不是在这里和妻子悠闲的躺着。 可…… 他的确没有陪云浅在北桑城里好好玩过,等两个人上了宗门,要开始各自的修炼后,这样悠闲的日子就更难了。 算不上补偿,至少在上山之前,他尽可能的不去给云浅压力,让一切再走的慢点。 徐长安闭上了眼睛。 此时,云浅忽然从竹椅上下来,走到徐长安的竹椅前,抱住了他的脑袋,在他的脸上一啄。 当徐长安睁开眼,入目的是一片雪白,些许酒气伴随着皂角的奶香气扑面而来。 四目相对。 有眸子似一汪清水。 风吹动了云浅的头发,她眼神认真平和,于是徐长安无奈的说道:“怎么了?” 他这还是第一次被云浅在外面偷袭。 徐长安看着在远处湖面上正在游玩的公子小姐,眼角微微一抽:“小姐,你看见就看见了,别学他们。” 这些公子小姐也是不要脸,说好的礼义廉耻呢,大庭广众的就吻上了…… 这不是带坏他家的云姑娘吗。 “只是试试看。”云浅轻轻戳了一下徐长安的脸,说道:“不歇了,走吧。” 接着,徐长安牵着云浅的手去城里采购物品。 北桑城的生活各种意义上的丰富,热闹已经逐渐展开,街头巷尾都挂起了大红灯笼,开店、摆摊的姑娘们也多了起来,整个北桑城洋溢着一股喜庆的气息。 朝云宗八方迎客,普通人可不知道,依旧该做什么做什么。 徐长安去给云浅买了一些必备生活用品,期间,这对北桑城有名老妻少夫吸引了很多人的视线。 不过如徐长安所料,云浅对于城里的繁华也好、怪异的视线也好,都没有表示出一丝一毫的在意。 全程只是跟着他,偶尔说几句话。 终于,徐长安忍不住问道:“小姐,你整日在家里待着,看到这儿那么多有趣的东西,就没想过……去玩玩吗?” “有趣?”云浅不解的问道:“哪里有趣了。” “……没事了。”徐长安叹气。 你说他不带云浅出来玩能怪他吗? 北桑城巷子复杂,跑不了马车,云浅两步路走不了就会累。 对听曲子、泛舟之类的事情也完全没有任何兴趣。 所以,有这个时间出门,还不如在家里吃上两杯酒,看看书,稍作温存。 …… 他带着云浅来到略显偏僻的酒肆,准备去买一些酒,可是尚未接近就发现不太对劲。 前方人很多,不是看热闹的人,而是十几个侍卫……兴许是哪家的公子在这里遇到了冲撞,才将这一块围了起来,前方凶神恶煞,路人只能绕路而行。 有少女担心的看着被围住的酒肆,刚一接近就被外面那一层层的侍卫狠狠推了出来。 “滚开。” “公子办事,要过此处绕路。” 姑娘家身子弱,哪里经得住这般推搡,后退几步,跌在了地上。 徐长安蹙眉,发现只是一群普通的侍卫,并没有任何修为。 北桑城的治安其实算是好的,极少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但是也不能说完全杜绝。 徐长安认得这个被推出来的姑娘,之前他去找祝平娘就是这个少女撑船带他去的花月楼。 执棹船夫是少女的工作。 徐长安本想让云浅走的远一点,可是当他转过头……却发现云浅面色平静,完全不在意发生在自己面前的“欺凌”事件。 “他们不让人进去买酒?”云浅眨眨眼。 意思是喜欢她夫君的那个酒娘,如今被人围在了酒肆里。 “小姐,你在这儿待着,我去瞧瞧。” “去吧。” 徐长安眸子里银光一闪,便看见了酒肆里的场景。 只见酒娘坐在桌前,面色微微发白。 在她面前有一个锦衣青年,桌面上放着一张黄契。 倒没有动手动脚的。 “姑娘,你没事吧。”徐长安走过去,对着地上执棹少女伸出手。 “徐、徐公子!”少女坐在地上,看到徐长安后,本来坚强的面容瞬间软化,眼眶忽然就红了:“公子,柳姐姐的店被他们围起来了,那领头的男人……” “安心,不会有事的。”徐长安温和的说道。 “嗯。”少女虽然依旧十分的担心,但她还是选择相信了如今没有任何动作的徐长安。 徐长安很是无奈的看了一眼花月楼的方向。 开玩笑。 酒娘以往可是祝平娘身边的清倌人,祝平娘神通广大,谁能在她的地盘上伤她的姑娘。 那么祝平娘为什么放任不管。 不会是因为自己在这里吧。 …… 签约之后,从新书榜反而掉下来去新星榜了……周一了不知道榜单会不会刷,求票票求投资求推荐,(o゜w゜o),爱你们! 023 发好人卡也没用 花月楼的高台处,在这里可以俯瞰北桑城的大部分风景。 祝平娘一袭薄裙,学着云浅的姿势躺在高台中央的竹椅上,白皙足尖上挂着一个红绣鞋,顺着风微微晃动。 她拿起养颜果,咬了一口后发现徐长安看了过来,抿嘴一笑。 “被发现了?”祝平娘咽下口中果肉:“这孩子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 也没办法。 她作为花月楼的班主,手底下养了不少的姑娘,平日里要操心的事情可太多了。 哪怕本名叫做柳青萝的酒娘已经赎身、在她的帮助下开了一家酒肆……她还是会在意对方。 徐长安住在北桑城,见过许多次她帮着丫头们解决麻烦。 也是奇怪。 方才天气忽然放晴了,她有些懵然就出来瞧瞧,什么都没有查出来,正准备要回去,居然发现徐长安带着自己妻子出门了。 就在这里偷看了一会儿。 祝平娘想起在凉亭里,云浅学着泛舟男女主动去吻徐长安的那一幕,忍不住勾起嘴角。 虽然有些惊讶,但是她并不会收回对于云浅的评价,祝平娘认为云浅依旧无趣、死板、纯粹只是下手早。 如果平日里这位云姑娘只有这种程度,可是拴不住自己丈夫的心的。 出于看热闹的心思,她没有去帮柳青萝解决麻烦,而是放任了下去。 祝平娘嘴角挂着一抹笑容,她很想要看看徐长安罕见的带着妻子出门……遇到对他有好感的姑娘遭受苦难,会怎么做。 当着妻子的面,英雄救美,你是救还是不救。 至于说柳青萝目前受到了惊吓……祝平娘觉得自己让徐长安去解救她,柳青萝知道了应当感激她才是。 再说了。 她手底下的清倌人,也没有那么软弱。 …… 酒肆前。 徐长安收回视线,以他的视力根本就看不见花月楼那么远的地方,他只是本能感觉祝管事应当是在看他。 她是什么意思? 徐长安摸不透祝平娘的心思。 难道祝管事懒得动,顺便就交给自己来了? 徐长安觉得这很有可能。 祝管事于他有大恩,自己替她解决一些麻烦是应该的。 “……也不是。”徐长安脑海中闪过了柳青萝的面容。 那个总是笑着的姑娘,现在应该是不安的。 现在的他,可说不出柳青萝与自己无关这种话,所以徐长安和祝平娘认为的不一样,他完全就没有想过自己现在是在当着妻子的面英雄救美。 天涯路窄,相见是缘。 长安是什么意思? 徐长安觉得这是一个很有趣的问题,对于他来说,若是身边的人能平安,应该就是符合了长治久安的意义。 …… 不远处,酒肆前的侍卫见到少年缓缓走过来,一怔之后厉声道:“停下……” 他的声音还未出口就卡在了嗓子中,因为上一秒还在远处的人忽然就出现在他的身前,旋即他便感觉心头涌上来一股子困意,倒在地上。 徐长安手上的银光在对方脖颈上留下一道银色光点。 只听得一阵当啷的声响,这一队侍卫就这么倒在地上,徐长安运起真元,将侍卫们叠着丢到了路边。 随后,他浑身以灵力包裹,隔绝了一切痕迹,悄无声息的走入了酒肆,在阴暗的角落里站着,看着前方一言不发的柳青萝和锦衣青年。 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先解决堵门的恶犬,至于为什么没有直接出手帮助柳青萝解决麻烦,是因为徐长安在模仿祝平娘的行事风格。 他撞见过祝平娘帮着姑娘家解决麻烦,一般多是旁观,当事情彻底超出了姑娘的能力范围,才会出手。 嗯。 其实既然是要先旁观,他没有必要出手收拾了那一队侍卫,之所以下手果断有几个原因。 一,如果按照他自己的心性,他现在就想冲上去把柳青萝前面的锦衣青年打晕丢出去,而不是在这里看着,心里憋着一股无名火,所以顺手发泄了一下。 二,这群侍卫推了执棹少女一个跟头,他平日里去见祝平娘,没少白嫖那姑娘的船,算是替她出一口气。 三…… 徐长安心想这可是少数能在云浅面前昭示自己武力的时候,他当然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 所以他打晕侍卫们之后,很想回头和云浅说一句:“看,你的夫君还是很厉害的”。 可是当他真的回头,看见了云浅毫无波动的眼神,顿时觉得人生无趣。 “……” 说起来。 徐长安看着酒肆里一片安静,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是来解决麻烦的,怎么柳青萝也好、他对面的青年也好,都不说话,就在这儿干坐着。 若非是柳青萝面色隐隐发白,他都要以为这两个人是不是朋友,在吃酒呢。 视线在桌子上那张黄契上掠过,徐长安摇摇头。 多少能猜到一些。 这男人是看上了柳青萝,想要她签了契吧。 “……” 酒肆之外。 云浅想着徐长安回头给自己那个有些得意的眼神,勾起嘴角。 视线稍稍往花月楼的方向斜了斜,随后收回来。 对于云浅而言,祝平娘的视线和街上其他人的视线没有什么分别。 一旁的执棹少女看着徐长安干净利落的解决了侍卫们,松了一口气后逐渐瘫软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既然徐公子出手,那柳姐姐应当就平安了。 正想着,她忽然看到一个人走到自己身前,只是看上一眼……便让她自惭形秽。 云姑娘! 徐公子的妻子。 虽然戴着面纱,但是她认得云浅。 “云……云姐姐……不,云姑娘,给您和公子添麻烦了。”执棹少女想着自己方才的表现,内心涌现出强烈的不安,她几乎瞬间就想明白了,徐长安在和妻子逛街的时候插手姑娘家的事情意味着什么。 但凡是个女人,都会吃醋的。 可是让执棹少女意外的是,云浅随意说道:“他觉得不麻烦就好。” “……” “对了。”云浅想起了什么,问道:“你对他怎么看。”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执棹少女想也不想的说道:“回姑娘,公子是好人。” 好人? 此时的徐长安可不知道,他莫名其妙被发了一张卡。 “那……”云浅轻轻提起裙边,她半蹲下看着眼前少女颤动的眸子,问:“你喜欢他吗?” 024 春风如旧 随着云浅的话语,一抹清风带着些许湿润从天上落下。 祝平娘有些疑惑的抬起头,只见天上厚重水云一层压着一层,仿佛天空即将塌陷,清澈雨水像是千针万线,把天空密密实实缝合。 今个这天气是做的什么妖。 也没有任何人为干扰的痕迹。 好在,这雨只下了半城,淋不到云浅和湖边泛舟的客人。 …… 在云浅的身边,执棹少女听着云浅的话,惊诧的微微张嘴。 她在花月楼附近执棹撑船,送过往的男客、女客入花月楼,所以平日里见过很多的人。 可她见过最奇怪的人莫过于徐小公子,还有就是面前的云姑娘。 自己喜欢小公子吗? 哪有云姐姐这么问的,她可是公子的正妻。 “回、回云姑娘。” 执棹少女莫名的有些紧张,行礼都行不顺畅,就好像是才入勾栏时被姑姑拿着藤条质问那样不安。 她没有做过妾室,不清楚那些姑娘们见到了夫人,是不是她这样的心情。 期间,云浅目光澄如澈镜,不知在想什么。 执棹少女深吸一口气,对上了云浅面纱上的眸子,认真说道。 “妾是喜欢公子的。” 说完后,执棹少女不太敢去看云浅的眼睛。 她对于徐长安的感情和柳青萝不一样,并非是男女之情,但喜欢本就有许多种,感激、憧憬、信任都是算的。 当然,即使男女情欲占比很少,若是让她去给徐长安做妾,她也会立刻答应。 “嗯。”云浅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她对着坐在地上的执棹少女伸出手:“起来吧。” “……姑娘。”少女怔怔看着云浅白皙的手,将自己整日握着船棹、略有黄茧、甚至因为跌倒而沾染了些许土灰的手背身后,想要站起来,可方才扭到了脚,便没有起身,只是昂首问道:“姑娘……就不会恼怒吗。” “恼?”云浅想了想,说道:“我很少会生气。” 执棹少女看着云浅,的确想不到她若是恼怒会是什么样子。 “再者。”云浅忽然开口,将执棹少女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我觉得你很有眼光。”云浅说道。 她的夫君,自然就是应当被人喜欢的,而且经历了一番询问后,她也确认了一件事。 自己果然不知晓嫉妒心是什么。 如果是徐长安,他会怎么做? 云浅想了想,便弯腰牵住少女脏兮兮的手,缓缓:“起来吧,地上冷。” “……”少女呆呆的看着云浅俏丽的面容,只觉得自己的内心被什么东西给击中了,忍不住心跳加快。 她微微用力,想要借着云浅的力气站起来,可是才站起来一点点,云浅忽然就松开了手,她啪的一下又坐回了地上,惊愕的抬头。 “我力气小,方才忘了。”云浅认真的说道。 执棹少女看着云浅,眼珠微微颤动,随后爽朗的笑了。 “姐姐真是个妙人。” “有吗。”云浅望着少女耳侧的些许红晕,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她看向酒肆里,心想徐长安怎么还不出来。 …… 酒肆里。 酒娘柳青萝在赎身后,很罕见的上了淡妆,面上的色调明媚,透露出一种简约的美。 在柳青萝对面是一个锦衣青年,整件衣料有着淡淡的雅致,每一处都透着精心设计和裁剪,金丝密布,张扬而华丽。 即使是在富贵人家遍地的北桑城,金丝也只有极少数的人可以用,哪怕只是边角的金丝,也绝不是柳青萝这样角妓出身的姑娘可以得罪的。 随着时间流逝。 “约定的时间到了。”锦衣青年将手里的黄契往柳青萝身前轻轻一推,说道:“柳姑娘应当考虑好了吧。” “回公子。”柳青萝摇摇头:“我不能答应您。” 角落里。 徐长安眼角一抖。 总算是开始说话了,他眨眨眼,心道只要这个男人一有过分的动作,他就学着祝平娘,把他扔去护城河旁边的烂泥里。 “不答应?”锦衣青年随口问道:“理由呢?你有不少好妹妹要照顾吧……这些银子拿去能让她们赎身脱离泥潭,有什么不好?再说予我做妾怎么想都好过在这里染一身的酒臭。” 泥潭? 柳青萝想起了祝平娘温和的面容,忍着才没有反驳。 花月楼是泥潭吗。 这些年,离开北桑城的姐妹,有几个有好下场的? 这里若是泥潭,那外面是什么。 真是个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人。 柳青萝缓缓说道:“我等贫贱之人有自知,配不上公子。” 锦衣青年点点头,说道:“你起身。” 柳青萝站起来。 “长得蛮好看的。”锦衣青年看着柳青萝眼角那颗泪痣,感叹道:“不亏是曾经万枝楼的头牌。” 柳青萝说道:“谢公子夸奖。” “姑娘,我给过你脸的。”锦衣青年认真的说道。 “我知道。”柳青萝应声,心想的确是这样,在想要纳她做妾的人里,这个公子很有礼节,一切都按照了规矩来,也许下了不菲的钱财,如果是才赎身的她……应该会毫不犹豫的签了这契。 “那姑娘怎么不要脸?”锦衣青年有些想不明白。 角妓就是角妓,哪怕是清倌人、赎身了却也依旧是最卑贱的人。 柳青萝说道:“我可以不要脸。 “也对。”锦衣青年说道:“反正本来就是没脸的人。” …… 徐长安在阴暗的角落里站着,他听着这样的话,深吸一口气。 看向柳青萝,却发现那姑娘意外的平静,与平日里他印象里的喜欢笑、脸皮薄且内向的清秀酒娘完全不同。 “所以公子还是去找更好的姑娘。”柳青萝点头,丝毫没有被对方的言语刺激到。 这儿有十里春风,不是你就是我。 在遇到徐长安之前,柳青萝很庆幸自己在万枝楼的时候是清倌人而非红倌人,后来更是进入了花月楼做了祝平娘手底下的姑娘,所以直到她赎了身,身子依旧还算干净。 可是在遇到徐长安之后,她偶尔会想其实清倌人和红倌人也没有什么分别。 徐公子尚且不会在意她们不干净,她们这些姑娘家又何必自己看不起自己。 不偷不抢,脏了就洗干净。 “我有一件事不明白。”锦衣青年指着柳青萝面上的妆容和一袭衬托身材的华裙:“既然姑娘没有出嫁的打算,为何又打扮的这般艳丽,难道不是在勾引人心,卖弄风情。” 他也是看到了柳青萝做了打扮,被那颗泪痣吸引了过去,便想着买了她……谁成想居然被拒绝了。 又当又立可不好。 柳青萝平静的说道:“为悦己者容,公子该是能明白。” 徐公子接了她的酒,说给她建议就一定会来,即使对她们这些女人,他也是一诺千金,从未有过食言。 按照徐长安以往在城里只会逗留几日的情况,她便点好了妆,在这里安静的等着。 锦衣青年一愣,随后心里起了几份怒火。 柳青萝的意思很简单。 这是给我心怡之人看的,你可别自作多情。 …… 求票票!大家多发点本章说嘛我想听反馈,还有就是不知道这一周能不能来试水推荐。 025 像个女人一样 柳青萝全程的谈吐没有一丝一毫的高傲,可是在锦衣青年眼里,他忽然产生了一种自己被她看不起的错觉。 大抵是,如果地位低下的人不按照他的想法来,就是看不起他、就是高傲的。 …… 花月楼上,祝平娘轻轻摇头。 柳青萝终究还是不成熟。 对于这样锦衣玉食活了二十多岁的、认为世界都是围着自己转的大少爷来说,柳青萝可以拒绝对方纳她做妾的提议,但是只要随便敷衍就行……可是柳青萝却选了一个最糟糕的方式。 以已经有心上人了来拒绝对方,岂不是就是明着说他不如自己的心上人? 这样的公子哥,怎么能够受得了被当过角妓的人这样“侮辱”。 “嗯?” 祝平娘眯着眼睛,她远远瞧着柳青萝攥着裙角,微微发抖的小指,忽然乐的拍手。 “有意思的丫头,有意思……真有意思。”祝平娘笑出了声音。 故意的。 柳青萝居然是故意这么说的。 那丫头可不知道徐长安正在保护她,哪里来的勇气。 是因为……徐长安在她心里已经重要到了这种地步吗? 她的胆识、心性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柳青萝以往给人的感觉一直是死气沉沉的、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只会被动的接受。 曾经的柳丫头整个人骨子里充满了自卑,为自己清倌人的身份感觉到无比的羞耻,胆子更是小的不得了。 祝平娘记得如果不是她帮忙,这丫头被人简单威胁几句……差点就从清倌人变成红倌人了。 可就是这样的柳青萝,如今却有勇气做出这种事情。 兴许在普通人眼里,柳青萝不过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祝平娘无比震惊,比见到云浅出门、见到今日晴雨不定还要震惊。 改变内心的懦弱,可比改变晴雨难的多。 “那么……是什么让她变成这个样子。”祝平娘看着房间角落里的徐长安,抿嘴一笑。 这个小子,只怕根本就不明白他的言行,对于这些近乎于身陷囹圄的姑娘意味着什么。 “嗯……”祝平娘咬了一大口养颜果,视线放在酒肆外正和少女聊天的云浅身上。 她有些想要送柳青萝上朝云宗去修仙了。 以往,这孩子懦弱、自卑,祝平娘觉得自己即便让她去修仙……她也一定会说她这种人不配。 但是现在不同了。 祝平娘忽然很好奇,这个她在尘世里照顾了好几年的丫头能走到哪个地步? 嗯。 至于说这么做可能会云浅再添一个情敌…… 也不缺这一个了,挺有意思的。 祝平娘笑着,看向酒肆里那个动了肝火的锦衣青年,心想自己还要感谢他……让自己看了出好戏不说,还试出了丫头的性子。 真是个不错的工具人。 希望徐小子一会儿下手狠辣一点,算是给青年的奖励。 “……” 酒肆里,柳青萝深吸一口气,将面前的黄纸轻轻推到了青年的面前,说道:“公子还有其他的事情吗?若是没有……我这小店也该开张了。”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终究只是个下等人,能挺着一颗鲜血淋漓的心站在这里,已经是心怡的人给了她太多的勇气。 锦衣青年沉默不语,也许因为太过于生气,反倒显得很平静。 费解。 一个角儿,说难听点就是一个妓女。 青年眸子缩成了一个点,耳廓微微颤抖。 连一个角儿都可以违抗他的意愿,也难怪他在家里事事比不上嫡出的大哥。 青年半个脑袋嗡嗡作响,那眼神便更加凶狠,他看着精心打扮的柳青萝,只见姑娘流苏垂面,诱人的泪痣在流苏之后若隐若现。 “所以我之前的话你都当了耳旁风?”锦衣青年撕破了自己面上文雅的面具,忽然抽出腰间的匕首,朝着柳青萝的雪颈插了过去,狠厉的说道:“真以为本公子看的上你,一个妓女罢了!” 柳青萝完全没有料到青年的变脸,她一个姑娘家完全无法做出反应。 “铮!” 只听见清脆的金石交响,银光闪过,青年手里的匕首碎成了数快。 “差不多得了。”徐长安叹气。 “徐、徐公子……”柳青萝看着从阴影里走出的徐长安,美眸中尽是不可思议。 徐长安是个仙门,恰到好处的出手……说不得已经看了一会儿。 惊骇到惊喜情绪的转变,让柳青萝身子微软。 她想着方才徐长安替她当下的那刀,心跳的很快。 “祝班主让我来的。”徐长安拿祝平娘做了挡箭牌。 柳青萝闻言,微微一怔,双手忍不住绞起。 她是个聪明人。 “妾又让祝姐姐担心了。”柳青萝咬唇,脸色有些苍白,她轻轻一笑:“青萝谢过公子。” 一旁的锦衣青年此时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看着手中的断匕,又看了一眼面前的徐长安和柳青萝。 柳青萝在同他说话的时候,一口一个“我”。 面对徐长安,开口就是以“妾”自称。 “你是什么人?哪家的方士?可知道本公子是……”青年的话说了一半就卡在了嗓子眼,他的眸子里闪过了恐惧之色。 “你是什么人干我何事?” 大的过祝平娘? 徐长安嗤笑,以一抹剑光抵在了他的眉心,只见剑光切开了他的血肉,潺潺鲜血从少年眉心流到鼻尖。 “别、别杀我……”青年眸子缩成一个点。 “徐公子。”柳青萝被徐长安的动作吓到,她使劲的摇头:“公子,不要。” 她不想让徐长安因为自己而沾上这般人的血,那样,她定会被姐妹们抱怨。 “我没有要杀他的意思。”徐长安话说了一半,猛然察觉到一股危机感,他立刻转头。 酒肆的窗户打开,一个小小的身影似是燕子从外面飞身而入。 “让开!” 随着一声娇叱,柔软的劲道将徐长安震的后退了三步。 那人忽然扭转身姿,空中转体九十度,一记鞭腿狠狠抽在了锦衣青年的面上,在青年即将飞出去撞坏酒肆墙壁前,踩着他的脸重重的落在地上。 “砰!” 木地板微微开裂。 好听吗,好听就是好头。 徐长安和柳青萝惊愕的看着飞身而入的暴力狂。 “哼,让你欺负柳姐姐。” 顾千乘踩着生死不知的锦衣青年,对着鲜血遍布的脸吐了口唾沫,随后不满的指着徐长安。 “你这个男人做饭好吃就算了,怎么行事也婆婆妈妈的不爽快,真像个女人!!” 026 自我攻略 顾千乘没有祝平娘那样的厚脸皮,所以她并不是窥视徐长安和云浅一路跟过来的。 她对于柳青萝这位云浅可能的情敌很有好感,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只是喜欢好看的姑娘。 所以她闲的无聊,想要过来找柳青萝玩,顺便买点酒。 毕竟之前她和柳青萝一起吃酒还算愉快。 结果来到酒肆前,看到云浅在树下和一个少女聊天,她欣喜的刚要上去打招呼就发现了被徐长安打晕丢在路边的侍卫们,然后就在酒肆门外站着偷窥了一会儿。 她瞧见的东西不多,反正只是看见了柳青萝被人欺负,但是徐长安却藏在角落里什么也不做。 虽然最后徐长安还是出手了,但是程度之轻令人不爽,于是顾千乘就按照自己的想法给了青年一个教训,随后立刻对徐长安表示不满。 她倒是没有想太多。 …… 不爽快? 被顾千乘这么说了,徐长安心想她说的很对。 看着顾千乘叉着腰骂街的可爱模样,他视线在地板上已经弥漫的鲜血上一掠而过,眼睛眯起了一些。 他行事有着自己的一套准则。 尽管也想像顾千乘一样,下手狠厉、不顾后果……但是既然是替祝平娘出手,那就要完全符合规矩,所以他不能像是顾千乘这样肆无忌惮的按照喜恶行事。 这小丫头下手也忒狠了。 徐长安觉得别说这个锦衣玉食的纨绔,就算是他挨了顾千乘的这一脚,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徐长安是练气境九重,但是却只能捕捉到顾千乘的些许动作,而且对方一进来就破了他周身的灵气,震得的他后退了好几步。 就是说他面前这个脾气不甚好的小丫头……至少是开源境中期往上。 这样的顾千乘,真要与他争斗,怕不是三招以内解决。 他修炼的天赋本就不好、也没有什么资源。 再一次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以及……顾千乘的心性。 这里可是柳青萝的小店,她居然让这个地方染上鲜血。 此时,柳青萝樱唇微张,显然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看到了什么样的场景。 嗯…… 好吧。 徐长安勾起嘴角。 理性是理性,就个人情感来说,他很喜欢顾千乘踢的这一脚,可以给她点个赞。 “……?” 顾千乘眨眨眼,看着徐长安眉眼里的笑意,一时间竟然懵住,小脑袋上缓缓飘起大大的问号。 这个男人怎么回事啊。 男子被人骂是女人不应该生气吗?怎么还笑了。 他有病吗。 难道他就是二娘说的那种……越是打骂他就会越高兴的怪人? 顾千乘怔怔的看着徐长安,觉得这个让云浅、柳青萝都喜欢的男人虽然笨了一些、墨迹了一些,但应当不是那种怪人。 于是顾千乘回想自己方才说的话。 你这个男人做饭好吃就算了,怎么行事也…… 顾千乘忽然脸上一烫,耳朵上攀起红晕。 自己居然说他做饭好吃了。 该死,方才只是想嗔他两句,怎的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呀。 认为徐长安在笑自己的顾千乘恼怒的跺脚,只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啪、啪……” 徐长安看着顾千乘又轻轻的在锦衣青年脸上踩了两脚,嘴角忍不住抽搐。 之前瞧着可可爱爱的贪吃鬼,居然…… 人都这样了,是死还是活都不知道呢,顾千乘居然还能踩的下去。 一是不怕弄脏鞋,二…… 祝管事那样温柔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后辈。 这小丫头真是个狠人。 徐长安在心里默默的将顾千乘划入了不能轻易招惹的名单里。 “……咳。”顾千乘抬起绣鞋,轻轻从鲜血淋漓的脸上拿下来,腰间的铃铛又晃荡了两下。 铃铛清脆,柳青萝逐渐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看着地上不知死活的青年,鲜血顺着开裂的地板缓缓流淌,忍不住的往后退了几步,站在了徐长安的身后,眸子里闪过了几丝恐惧。 顾千乘看着柳青萝站在徐长安的影子里,一愣之后立刻说道:“姐姐别怕,他没死呢,我有控制力道的……大部分力气都卸入地面了。” 顾千乘说话的时候,神色有些不自在。 没死是没死,但是以后就算醒过来,人也痴傻了。 她才不管那么多,对方想要她喜欢的酒娘姐姐死,顾千乘没有直接把他的脑袋踩碎,已经是怕吓到柳青萝了。 柳青萝:“……” 她是真的很感激顾千乘。 说话的期间,柳青萝的视线放在年岁已经足够做他弟弟的徐长安身上,安心了许多。 顾千乘是在帮她,徐长安也是在帮她,并且从出手时机和徐长安的话就可以察觉到,他已经待了有一会儿了。 可是相比于顾千乘近乎于发泄的做法,徐长安同样可以轻而易举的帮她解决困难,但是却只是看着。 为什么? 是在看她出丑,是看着她害怕而愉悦吗。 当然不是。 她方才鼓起勇气拒绝契约,付出了努力。 徐长安并非是高高在上的出面解决问题,反而站在她的位置上出发,维护她的努力、维护她仅剩的自尊。 柳青萝相信,如果那位青年没有动手,徐长安会从头到尾看着她自己去解决这件麻烦,直到离去都不会让她发现。 这份温柔,让柳青萝心中悸动。 深吸一口气。 柳青萝并未表现出什么异常。 公子有家室,并且距离保持很远,她有自知。 柳青萝深吸一口气,屈身朝着顾千乘行了一礼,认真说道:“青萝谢过顾姑娘。” 这声感激也是真情实意的。 “一件小事罢了。”顾千乘此时看着酒肆里的一片狼藉,总算意识到自己这件事做的不甚好,她立刻说道:“姐姐安心,不会有麻烦的,那个地面我一会儿来收拾……” 正说着,顾千乘忽然一怔。 她接到了祝平娘略显恼怒的传音。 “臭丫头,坏我的好戏,还不滚过来。” 027 登台扫娥眉 在柳青萝和徐长安的视线里,顾千乘表情忽然僵硬了许多,她咽了口唾沫,抓住了地上那青年的脖颈,有些局促的说道:“就这样,柳姐姐,我先走了……一会儿我再回来与你吃酒。” 她本来是想要告诉柳青萝不用怕报复,顺便修补一下自己在柳青萝心中的形象,没想到……她好像真的做错了事情,被小姨传音臭骂了一顿。 “姑娘去忙就是了。”柳青萝说道。 “顾姑娘。” 就在此时,徐长安忽然叫住了顾千乘。 “怎么了?”顾千乘疑惑的回头。 “很解气。”徐长安说道。 顾千乘一愣,看着自己手里半死不活的人,骄傲的昂头:“哼。” 她走出门,在云浅和执棹少女的视线里,把半死不活的青年摞在昏迷的侍卫身上,随后蹦蹦跳跳的走到云浅身边,昂着头说道:“云姐姐!” “嗯。”云浅应声。 “我还有事儿,得先走。”顾千乘眉毛一抬,她小声说道:“姐姐,你夫君在里头撩拨姑娘家呢……你也不管管。” 一旁的执棹少女欲言又止。 仙门? 麻烦解决了? 就算和公子一样同是仙门,也不能在云姐姐面前说公子的坏话吧。 “与人正常的说话,就算是撩拨?”云浅问。 “……可能不算?”顾千乘啐了一声,接着在执棹少女震惊的目光中,用公主抱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说道:“你家的班主让我带你去医馆。” “班主?平娘?我不是花月楼的人啊。”执棹少女一愣,可是顾千乘不给她辩解的机会,一溜烟就消失在了云浅的面前。 开玩笑,就算没有祝平娘的吩咐,她也看不得别的姑娘和云浅亲近。 云浅:“……” 转眼,酒肆外面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云浅向着酒肆的方向走了一步,随后又退回来,安静的站着。 她还记得,徐长安叫她在这儿不要动。 “……” 柳青萝行了一礼,直到顾千乘带着青年的身体离开了酒肆,她才起身。 起身后,柳青萝的表情恢复了以往。 除了破开的窗棂,一地鲜血,一切仿若从没有发生过。 她捏着裙角,仔细去看,面上的淡妆已经化了,头发贴在耳侧,眼神坚韧,却抑制不住狼狈的神态。 她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房间变得很亮,窗外的光很暖和,就好像小公子的温度。 “对不起,让公子撞见了这样的事。”柳青萝说道。 她是想让公子今天过得舒心的。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也不怪姑娘。”徐长安摇摇头,面色如常的说道:“我来,是要一些酒。” “嗯。”柳青萝起身:“要什么?” 徐长安取出储物袋,说道:“先来二十坛玉露。” 云浅酒量小,她比较喜欢喝柳青萝酿的玉露,所以可以多备点。 柳青萝一愣:“没有这么多。” “有多少,我全要了,烈酒提月也给我几坛。”徐长安说道:“对了,先前姑娘赠我的黄酒口味若是能再轻点,会更符合北桑城男子的喜好,应当会卖的不错。” “是吗……” 柳青萝很清楚,徐长安并不知晓那坛女子入青楼之前亲手埋下的女儿红是什么意义,但她也不在乎北桑城其他男子的口味,因为不会有第二坛。 有些事情不用说的清楚,会加重徐小公子的负担。 此时的柳青萝意识到了什么,她神色虚浮,面色发白,却仍旧故作平静的说道:“全要了?” “嗯。”徐长安点头,笑着:“今天之后,小姐会随我一同上山……以后,该是没有什么机会回到这里。” “恭喜公子。”柳青萝笑着:“妾去备酒,公子稍稍等一下。” 柳青萝提着裙角推开后院的门,视线逐渐模糊。 她在心上人面前依旧保持了清倌人的风度,没有失态。 柳青萝很清楚一件事,徐长安并没有对她若即若离过,自始至终,他的态度都十分明显,没有给过她一丝一毫的暧昧。 对她也好、对楼里其他的姑娘,都是同样的态度,身心都保持着距离。 就连一壶酒,他都剔除了情意后才收下。 公子不是因为喜欢她才来买她的酒,纯粹是因为祝平娘的推荐。 柳青萝攥紧拳头,指甲深入掌心。 她们这些姑娘,最厌恶的就是那些拎不清、纠缠不断的客人。 所以她什么也不打算做。 向徐长安表明自己的情意?那除了给他带来麻烦,没有任何的意义。 回到屋里,稍稍补了一下妆后,她去认真的备酒,心想……这次小公子给的银子,也和往常一样收在锦盒里吧。 “……” 屋里,徐长安静静的坐着。 他以往不喜欢最难消受美人恩这句话,因为那纯粹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自己是真的做错了吗,和那些青年一样,看不起这些姑娘才是正确的? “……” 他前世加上今生,唯一的妻子就是云浅,对于感情方面是个小白。 不然,也不至于把和妻子的温存表现的像是偷情。 要不,去问问他家云姑娘的看法。 “……开玩笑。”徐长安想着,推开门就看到了自己一个人站在树下的云浅。 在看到云浅的一瞬间,徐长安嘴角就抑制不住的扬起。 徐长安走过去,还未说话就见到云浅对着他伸出手。 他和往常一样牵住云浅的手。 “酒肆可以进了?”云浅问。 徐长安就知道云浅一定不会好奇之前发生的事情,点头。 “酒买了吗?” “柳姑娘在备酒了。” “进去等吧,我站的累了。”云浅说着,环住了徐长安的脖颈。 “我的错。”徐长安领会了云浅的意思,将她抱起来走入酒肆,于桌椅前落座。 此时,地板上仍旧残留血水,但是云浅看也不看一眼,打了个哈欠,依靠在徐长安的肩头。 “我乏了。” “我就说,小姐一个人在家休息多好。” 云浅想了想,嗅着徐长安身上淡淡的皂角气息,说道:“偶尔也想出来走走,见见你身边的人。” 就在此时,提着水桶的柳青萝推开门走出来,看到依靠在徐长安身边的女人,脚步一顿后,笑着说道:“公子要的酒已经备好了,您自己看着拿,记得给钱就行。” 028 下台卸花妆 此时的柳青萝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和妆容。 “银子自然是少不了姑娘的。” 徐长安知道自己要那么多的酒,柳青萝一个人不可能搬得动,便点头,起身去后院拿酒。 于是,房间里只剩下了云浅和柳青萝。 云浅有些好奇的看着眼前的酒娘,这是她所见到的……第一个对徐长安近乎于满好感,明确是男女之情的姑娘。 云浅不知道自己对徐长安的感情与柳青萝对徐长安的感情有什么分别。 云浅在看柳青萝的时候,柳青萝也在看她。 尽管云浅戴着面纱,但仅仅是对方的眉眼就让柳青萝明白,她这个曾经万枝楼的头牌在对方面前,普通的像是一个婢女。 嫉妒吗。 柳青萝发现,她面对云浅的时候,一丁点嫉妒的心都生不起来。 因为能让徐公子喜欢的人不会只有样貌出众,眼前的姐姐……一定是一个各方面都优秀到了极点的人。 “云姐姐。”柳青萝对着云浅屈身行了一礼。 “嗯。”云浅点头。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本就不甚熟悉,而柳青萝……也不知道她应该说什么,毕竟艳羡是没有用的。 “……” 柳青萝将水桶放在地上,轻轻跪在碎裂的地板前,拾起那些沾满了鲜血的木块,然后认真清洗地面上的血迹。 她不可能真的让顾千乘来帮她清理地面,做人这点自知之明还是要有的。 云浅看着柳青萝,心想这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姑娘,按照徐长安所写的小说里,女子大多都是柔弱的。 “你不怕血吗。”云浅看着柳青萝手上不注意被木块划伤的血痕,问道:“都弄了一手。” 她以往拿刀不小心割破了手指,沾上一点血,徐长安都紧张的不得了。 “姐姐说我?”柳青萝将抹布上的血水拧干净,说道:“没有什么好怕的。” 说着,柳青萝温和一笑:“水可厉害了,世界上没有水洗不干净的东西。” “我也喜欢泡澡。”云浅点点头,心想有几次和夫君一起,她印象深刻。 柳青萝一愣,随后摇摇头,心想姐姐可真是个有趣的人,继续低头干活。 云浅看着柳青萝面上的淡妆、看着那颗有些好看的泪痣,眨眨眼。 说起来,徐长安也给她买过胭脂,不过她都没有怎么用过。 她觉得,柳青萝是一个很好看的人。 云浅说的当然不是外貌,而是更深层次的、近乎于灵魂的东西。 眼前的酒娘,在云浅的眼里散发着点点的萤火,就好像是她送给徐长安那坛黄酒似得,让人身心舒适。 哦,这也不重要。 云浅觉得柳青萝的玉露酒味道很不错,虽然也辣辣的,但是她能喝的下去。 …… 此时,徐长安拿着储物袋从后院走出来,看着眼前的一幕,有些意外柳青萝在清理地上的血迹,不过他没有发表一丝一毫的看法。 “公子都取完了?”柳青萝问道。 “都拿了。”徐长安拍了拍储物袋,随后取出了两锭银子放在桌上:“这是银子。” “妾这点酒,怕不是都让公子给搬空了……”柳青萝咬唇,耳朵上的宝石耳坠轻轻晃着:“多谢公子这些时日照顾妾的生意。” “算不上照顾。”徐长安心想柳青萝是清倌人出身,她应当也不缺这点银子,按照祝平娘所说的,这些出身青楼的姑娘,赎身之后若是不选择嫁人做妾,总要找一件正经的行当。 “回去了?”云浅伸了个懒腰。 “回去。”徐长安心道回去再收拾一下云浅的行李,然后就上山。 “小公子慢走。”柳青萝对着徐长安摆摆手,面露笑容:“妾就不送了。” 徐长安点点头,随后牵着云浅的手,走出了酒肆,回家去了。 酒肆里,柳青萝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清理缝隙里的血迹。 有的时候,既然早早的就知道了结果,无论接受还是不接受,都由不得她。 不如体面些。 …… 回家的路上,云浅牵着徐长安的手,说道:“我还挺喜欢她的,酒很好喝。” “我拿了不少小姐爱喝的玉露酒,到时候都放我那。”徐长安说道。 云浅看了一会儿徐长安的表情,忽然问:“你喜欢她吗?” “当然喜欢。”徐长安说道。 在不作恶的前提下,一个努力、坚强的人不一定值得尊敬,但无论如何都不应当因为她的努力而受到轻蔑和侮辱。 似是柳青萝这样的人,徐长安自然是喜欢的,只是这里的喜欢也无关于男女的情爱。 “嗯。”云浅表示自己知道了。 “小姐,我还没解释,你倒是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徐长安无奈,自己妻子难道已经大度到可以接受他喜欢其他女人了吗。 “我只是问一下。”云浅抱住徐长安的手臂,说道:“你高兴就好了。” 徐长安叹气。 云姑娘,该你吃醋的时候,怎么反而做不到了呢。 随后,他开始向云浅解释,自己那句喜欢的含义。 …… 花月楼上,顾千乘有些心虚的走到祝平娘面前,怯生生的说道:“桐姨。” “知道错了?”祝平娘给了顾千乘一个白眼。 “知道错啦。”顾千乘走过来,亲昵的牵住祝平娘的手。 “下手这么狠,你也不怕给柳丫头带来麻烦。”祝平娘问。 顾千乘想了想,说道:“那我去把那登徒子相关的人都杀了。” “想什么呢?” “敌人不都是要杀的?” 祝平娘嘴角微微一抽:“你怎么不去加入魔门,算了,也不会有麻烦,我就是说说。” “哦。”顾千乘听不明白,不过她打小就听小姨的话。 “桐姨,柳姐姐喜欢云姐姐的夫君,她为什么不争取一下。”顾千乘问。 “到底是小丫头,问的什么话。”祝平娘轻笑一声:“吃她们这行饭的能让公子听曲时候高兴,于床榻之上舒畅便是守了规矩,下榻无情也是守规矩,可偏偏总有人自作多情的觉得伺候他高兴是姑娘们打心里喜欢他……” 祝平娘摇摇头,说道:“再回头发觉姑娘们不是真喜欢,便恼羞成怒骂一句婊子无情……事实上,登台扫娥眉,下台卸花妆,千般春风莫过于此。” “我不明白。”顾千乘摇头,喜欢难道不是应该死死的抓住吗。 “自作多情有多么令人厌恶,柳丫头可是很清楚的。”祝平娘有些得意的说道:“我手底下的姑娘,向来不是拎不清的人。” 清倌人有清倌人活法,红倌人有红倌人的活法。 修仙者有修仙者的活法,普通人有普通人的活法。 却也不是一个高高在上,不通人事的仙门可以肆意评判的。 但是。 地位高、力量强就是能掌握弱小之人的命运,祝平娘在青楼炼心,可不代表她就真完全融入了进去。 “妮子,你上山的时候,把青萝也带着,到时候安置在鼎心峰或者云浅一样的天明峰。”祝平娘笑着。 “欸?”顾千乘睁大了眼睛。 “也不算是私心。”祝平娘眯着眼睛:“她根骨极佳,以往只是心性太差不适合修仙,现在可不一样了。” 祝平娘心下一动,起身:“算了,我先去问问她。” 029 朝云路 徐长安以为云浅想要带上山的东西并不多,但是当他看到云浅连他曾经刻给她的丑木雕也带上,很是无奈。 “小姐,咱们是去修仙的,不是搬家。” “可我都想留着。”云浅摆弄着手里徐长安送自己的木雕,大体只能看见是个人形,但是她也很喜欢。 若是让她丢了这些宝物,那她就不甚想修仙了。 “……”眼看着妻子蹙起的眉头,徐长安打开储物袋看了一眼。 衣服、生活用品、酒水、他给云浅写的那些小说、一堆礼物和杂物。 “罢了。”徐长安轻轻拿起云浅手里的木雕,放入储物袋:“也亏是祝前辈给的纳袋。” 回首再看他们这个小家,几乎什么都不剩下了。 “还有想要拿的吗?”徐长安问。 “有。”云浅回到卧室,将柔软的双人枕抱出来。 “我……”徐长安抽了自己嘴巴一下:“叫你多嘴。” “拿着。”云浅语气强硬的说道。 “好好好。”徐长安摇头,随后说道:“到时辰了,咱们走吧。” “嗯。”云浅应声,和徐长安牵手离开了这个她住了一年多,只有他回来时才可以被称为家的地方。 …… 朝云宗矗立在海上的群山里,似是徐长安这样尚且不能腾云的修士,回山门的时候需要按照规矩寻找接引弟子。 “接引云舟还是挺远的,在北桑城的南边的悬崖上。”徐长安指着远处说道。 云浅看着高耸入云的青山,认真的说道:“我们回去吧。” “……” 徐长安当然不会让云浅自己走上山,那是要她的命,所以徐长安勾起嘴角,冲着云浅摇了摇手指。 “背还是抱,选一个。”徐长安咳了一声说道:“我个人推荐背,省力气。” “我听你的。”云浅轻轻环住徐长安的脖颈,轻轻趴了上去。 徐长安感觉到背后的温润贴了上来。 轻轻托起云浅,徐长安掂了掂后说道:“小姐,你是不是比以前沉了?” “……”云浅的下巴磕在徐长安的肩头,抬手轻轻敲了一下他的头:“你是故意的?” “没有。”徐长安心想他只是在掩饰自己要带云浅上朝云的紧张。 走出小路,登上山崖。 一路颠簸,徐长安的滋味也不足与外人道。 登上山崖之后,眼前是一望无垠的云海,风起云涌下,波澜壮阔颇有大海之感。 远处,骄阳照亮了天际。 这里就是朝云弟子上山之处了。 将云浅放下来,徐长安指着前方的楼阁说道:“小姐,前面就是了。” “总算是到了。”云浅舒展了一下自己略显僵硬的身子,随后取出怀中的手绢,轻轻擦了一下徐长安略有汗渍的额头,平静的说道:“累了吧。” “累算不上。”徐长安的灵气还剩很多呢,云浅才多重。 他出汗,纯粹是因为别的原因。 看了一眼云浅玲珑有致的身材,徐长安轻轻叹气,总觉得云浅给他擦汗那一幕若是让人瞧见,一定会以为是一个姐姐照顾弟弟,甚至是母亲在照顾儿子,决然不会往夫妻上想。 摸了摸自己的脸。 再给他两年时间,他应当就能从少年蜕变成为青年了。 牵着云浅的手走入楼阁,只见不远处坐着一个年轻的道姑,后者正在看书,眉眼间都是认真之色。 虽然不愿意打扰这个正在读书的人,但是徐长安还是走到桌子前,小声道。 “师姐,我们要上山。” “……” 一片沉默。 “师姐?”徐长安又唤了一声。 “啊?”年轻道姑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徐长安和云浅,反应慢了半拍。 徐长安他认得,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但是徐长安身边这位……好漂亮的人。 年轻道姑惊讶的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也没有多问,检查了一下祝平娘给的玉符,便安然放行。 直到徐长安和云浅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年轻道姑才摇摇头。 她并非暮雨峰的人,但是也听说过几次徐长安的名字。 是个外门弟子、也没有派系,但……单单是身为一个男人却能在暮雨峰生活下去还安然无恙,就足够惹人眼球了。 说到底,她反正是不知道徐长安有什么好的,入门一年却只是一个练气九重,这天赋不能说差,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暮雨峰那群女人本来就和其他人不一样,修炼的功法千奇百怪,多是偏门,与传统修炼背道。 比如修炼琴棋书画的、玩剑舞的、甚至还有修炼合欢宗都放弃的媚功的,那玩意……到最后还要入尘世炼心,尽是些邪路子。 真正的天骄,还要看之后在试剑泉展露头角的人。 听说合欢宗的小公主这次也会来,那……到时候开源境最好的一汪泉水,一定会在她和玄剑司传人里角出了。 合欢铃与神剑天鉴的第二次争锋,宗里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呢。 年轻道姑眸子里有些期待。 按照上面的规矩,玄剑司的镜公子便是今日拜山,不知道是哪个姐妹接引。 …… 一座小船航行在云层上,徐长安和云浅就坐在云舟里,放眼望去,是漫天云海。 高处看,则像波涛滚滚的大海,一座座青山只露出山尖,仿佛是大海里的小岛,时隐时现在云雾之中。 人间仙境不过如此。 徐长安第一次上山的时候,就是在云海里认识到了自己的渺小,但是相对的,他也意识了到了什么叫仙凡之别。 “小姐,这里的景色怎么样?”徐长安忍不住问到。 “景色?”云浅一怔,接着回过神来,才发现她和徐长安不知道什么已经上天了。 云浅看向下方,只见风起云涌间,大片云层随风而逝,而脚下狂风吹散云海之后,显现出来是一片小草一样的森林,仿佛整个世界都缩小了。 “怎么样?很玄奇吧。”徐长安笑着。 “挺高的。”云浅说道。 “多谢小姐抽空敷衍我。”徐长安叹息,心道虽然也猜到了自家小姐的态度,但是他还是会惊讶于云浅的心态。 云浅想起了之前那个道姑眼神中对徐长安的轻蔑,轻轻垂下眼帘。 她真的应该上山吗? 若是满山的人对徐长安的态度都是这样,她觉得自己兴许真的会生气。 她已经许久没有生气过了。 在徐长安有些惊讶的视线里,云浅就这么扑进了他的怀里。 030 什么叫天赋 “小姐?”徐长安一怔。 云浅枕在徐长安的腿上,说道:“多久才能到山门。” “差不多半个时辰多一点。” “那我睡一会儿。” “……好。” 云浅闭上眼睛,嗅着徐长安身上的气息,心情好了许多,随后安心的睡着了。 “还能真的睡得着……”徐长安看着云浅逐渐舒展开的眉头,轻轻叹息。 他第一次做云舟时,可是不止一次的想过若是这云舟散了该怎么办。 “叮……” 就在这时候,系统提示音忽然响起,徐长安一愣,这才想起他还有系统可以用,差点都给忘了。 【任务:劳逸结合,奖励发放,商城更新完成,请宿主自行查看。】 总算是更新好了。 徐长安打开商城,看着更新出来的唯一个系统奖励。 【琼华元气,价格:900000,最多购买数量:1】:服用后提升修炼资质,效果视个人而定。 注:修仙之心不死,皆为妄缘。 …… 徐长安睁大了眼睛。 需要九十万天道点才能购买的东西? 和之前所有物品都不一样的是,在琼华元气的说明后面还附赠了一行金色的小字。 “修仙之心不死,皆为妄缘。” 徐长安默读了一遍,不太明白,但是不得不说,一个小小的注释,却让徐长安对于这琼华元气多了莫名的信心。 提升修炼天赋…… 这不正是他所需要的吗。 徐长安没有犹豫,挥手就将琼华元气买了下来,手上一闪,只见一团琉璃似的圆润气息在他掌心流转,内部有许多道玄妙的符文流转,仿佛内部蕴含了天地至理。 “这就是……琼华元气?” 说起来,系统怎么净做瞌睡了送枕头的事情,这东西没有写修炼的境界,就是说……他现在就可以服用。 徐长安眯着眼睛。 要服用吗。 “修仙之心不死,说的不就是我。”徐长安心想纵然修仙是妄想,他也要修炼。 不过,在那之前,他有一件事情很好奇。 徐长安看着自己手里的琼华元气,眼睛眯起了一些。 这玩意……云浅能吃吗。 还在想着,徐长安的手不知不觉的靠近云浅红润的樱唇。 几乎同时,徐长安脑袋里的系统爆发出大量警告,他手上神秘的琉璃元气内部也开始紊乱,那些本来仿佛蕴含了天地至理的玄妙的符文忽然打乱了运行轨迹,惶恐的逃窜,导致整团灵气瞬间膨胀、紧缩,随时可能完全崩裂。 徐长安听着脑海中系统的警告,把手收了回来,随后……琼华元气逐渐恢复了正常。 “意思是……只有我能使用。”徐长安点头。 系统告诉他,所有兑换的物品都绑定了他自己,其他人无法使用。 这也正常,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徐长安将琼华元气收入系统空间,准备等回到自己住处的时候再吃,现在还在云舟上,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系统,莫名给力起来了。 洗练天赋的元气、突破的符箓,提升武技秘法,甚至还有天道灵力。 简直就是贴心的一条龙服务。 看着周围壮阔的云海,徐长安低下头,欣赏着云浅的睡颜。 至少……要修炼到能保护她的境界吧,所以哪怕系统有着什么不良企图,他也不在乎。 …… 花月楼里,祝平娘笑着看着眼前的酒娘,笑着说道:“怎么样,要去修炼吗。” “我……”柳青萝此时想着祝平娘和她说的话,只觉得自己在做梦。 平娘是仙门,她有猜测过,毕竟和她亲近的徐长安就是仙门,所以不算惊讶。 但是祝平娘说让她去朝云宗修仙,她就完全没有想到了。 朝云宗不是徐公子的宗门吗? “笨丫头,你有什么好犹豫的。”祝平娘恨铁不成钢的瞪着柳青萝:“还惦记你那个破酒肆呢,都让人砸烂了。” “没有。”柳青萝摇摇头,迷茫的说道:“我有天赋?” “有。”祝平娘斩钉截铁的说道:“当初我就是看你有修炼的天赋,才把你从万枝楼要过来,至少在天赋上,你可比徐长安那个小子要强多了。” 听到徐长安的名字,柳青萝眼里的迷茫逐渐退去,她问道:“徐公子的天赋……” “一般。” “……” 柳青萝很清楚的知道一件事,在万枝楼里,姑娘长得一般,和“很差”也没有什么分别。 “我要修炼。”柳青萝认真说道。 “为什么?”祝平娘问。 “若是我还算有天赋,于公子来说,便是有用的人。”柳青萝眼神坚韧,她不懂修炼……但即便修仙界真和说书先生口中一样的光怪陆离,也没关系。 如果能在仙门帮助徐长安,哪怕只是最小的忙,她也愿意。 “可。”祝平娘笑着:“不过你这丫头还真有脸说,不知道害臊的。” “您可不是外人。”柳青萝俏生生的站着。 “算你有点良心,我平日里也没白疼你。”祝平娘忍不住勾起嘴角:“过几日,你和千乘一起上朝云。” 柳青萝行了一礼后,退下了。 “傻丫头。”祝平娘扶额,她知道柳青萝现在只是看起来冷静,实际上……内心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了。 仙门和修炼一时间对她来说,可不是这么容易接受的。 不过她愿意上山就行。 还有一件事。 徐长安的修炼天赋一般,但是他能够在自己的琴声中保持灵台清明,这样心性的“普通人”,整个朝云宗甚至整个青州都找不出第二个。 真以为那是个傻小子? 单单是这一份特殊的紫府灵台,就有许多平常人无法修炼的功法他却可以如臂使指。 偏偏暮雨峰最不缺奇怪的功法。 所以徐长安可是暮雨峰的宝贝,等他到了开源境,给他找一个导师……便是他一飞冲天的日子。 祝平娘一直认为,修炼的心性很重要,不然她也不会等到柳青萝心性转变才与她提修炼。 不过如果天赋太好,似是玄剑司的司空镜那样离谱,则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说起来。 司空镜不是已经来到北桑城了吗。 …… 柳青萝像是做梦一样出了花月楼,脑子晕晕乎乎的,忽然街上一阵嘈杂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看过去,只见一个和徐长安年岁差不多的背剑少年,手里正拿着一把银票和街上的姑娘家搭话,但是很快就被人嫌弃。 重复了几次后,他就看到了柳青萝,便拿着银票走过来。 柳青萝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说道:“万枝楼在那边。” 031 被她喜欢意味着什么 柳青萝此时心思有些杂乱,她见到背剑的少年朝着自己走过来,下意识就后退一步。 “在下也不是来找招嫖的。”少年很是无奈。 “?” 柳青萝看着他一手拿着大把银票在街上专门找勾栏女子搭话,怎么看都是来寻花问柳的。 不过也和她没有关系。 柳青萝转身就要走。 她如今有了心怡的人,就算没有人要求,她也不愿意与陌生的男子多说话。 可是,少年的下一句话却让柳青萝停下了脚步。 “姑娘可认得祝前辈。”少年眸子里闪过几丝银光,随后认真说道:“姑娘身上有朝云宗的印记。” 他不是因为觉得柳青萝是风尘女子才来找她,纯粹是因为在柳青萝身上感知到了祝平娘的气息。 “祝……前辈?你说的是平娘?”柳青萝停下脚步,她看着少年背后那缠着白布的剑状物体,心道果然是仙门。 “正是。”少年往前一步走:“在下司空镜,奉家师之命特来拜见祝前辈。” 柳青萝后退一步,这才稍稍认真一些的看着面前的少年。 少年衣裳前片,后片,领子,袖子,领口,袖口,贴衣口袋,门襟,扣子……全部整整齐齐,完全符合规矩。 配合他面上的温和,唇红齿白,简直就是最完美的翩翩少年。 该是一个守规矩的人。 “公子若是要见平娘,从这儿上去,到顶层找陆姐姐通报便可。”柳青萝给了少年指了一个方向。 “这也不急。”司空镜明眸认真,他看着柳青萝说道:“在下有一事不明,望姑娘解惑。” “……”柳青萝很不想与外人搭话,但是对方是仙门,听意思又是祝平娘的后辈,她怎么也不能拂了祝平娘的面子,只能说道:“公子客气了,有什么话直接说就是。” 司空镜不解的看着过往的行人,说道:“这里勾栏遍地,那些姑娘都是青楼里的女子。” 柳青萝点头。 “既然生活不如意,为何在下想要出银子替她们赎身,且不要求她们做任何事情……”司空镜拿着银票,疑惑不已:“却被说蠢笨。” 姑娘们当然不是明着说他,当面拒绝后表几声感谢,走远了便笑出声音。 柳青萝:“……” 大街上拿着银钱要免费帮姑娘们赎身,这可不就是傻子吗。 看在是祝平娘后辈的面子上,柳青萝问道:“这种事情,公子还是不要做了。” “为什么?”司空镜目光澄明。 “我且问一句,公子为什么要这么做。”柳青萝问。 “开始是兴所致,没有理由。”司空镜摇摇头,但是一连被几个姑娘拒绝,他就真的开始好奇了。 “嗯?”柳青萝闻言一愣,娥眉弯了弯,心道这仙门果然不大聪明。 “方才过去的红倌人都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司空镜很认真的说道。 那种死气沉沉的眼神,让他觉得做青楼里的姑娘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方才过去的人?”柳青萝微微一怔,随后去看急匆匆离去的小姐妹,叹息一声:“她们都是夜猫子,多数晚上才有精神,现在还困着呢。” 司空镜蹙眉道:“姑娘,我想听的是实话,而不是玩笑。” “实话就是。”柳青萝指着远处那些雅艳齐备的高楼,说道:“这也不全是泥潭。” 外面的勾栏是什么样子? 柳青萝有幸见识过。 若是接的通铺客,像是头牌的姑娘约么是十二两,其中娘姨伙计各一两,鸨母店主的各分五两,店主再从她的五两银子中取出半贯钱,这半贯才是姑娘能拿到的银子。 这一点都不夸张,剥削就是这么严重。 但是北桑城里姑娘们的银子自己可以留七成,而且因为靠近仙门,这么多年来就没有听说过有遇到妖祸。 在北桑城里,有一大批可以相互照顾的姐妹,有繁华的城镇、有相对安稳的生活环境,还有足够使用的银子。 去蹚外面的浑水? 柳青萝还有个酿酒的本事,其他的姐们赎身了做什么?而对于红倌人来说,她们早就适应了北桑城的生活,如果将这里比作泥潭,那泥潭外的也不一定会是清水。 这么多年,谁还攒不出个赎身的钱。 “公子,我还有事情,您请便。”柳青萝屈身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只留下司空镜一个人怔怔的看着她的背影。 柳青萝心想当真是有了对比,才能知道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有多大,本以为仙门会好一些,结果和之前的青年也没有分别,无非富人站的高,仙门站的更高。 分明也是个和徐公子差不多年岁的人,却与她的心上人差了十万八千里。 徐长安可从没有说过要替哪个姑娘赎身,更没有觉得在这里生活不好。 不过她也说不上讨厌司空镜,对方毕竟是要帮助姐妹们,所以走的时候才给他行了一礼。 …… 司空镜心下一动。 他被那个姑娘讨厌了? 为什么。 他即将突破开源境到达明心境,便想着随心所欲一些。 有不明白的就去问,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回忆着柳青萝最后给他的冷漠眼神,司空镜心里忽然起了一丝悸动,这让他呼吸忍不住加快,眸子里闪过几丝惊骇。 他的剑心居然乱了。 为什么? 他并非是喜好美色的人,柳青萝的样貌也不算上出众,可是他的剑心的确起了几分连漪。 要知道,他的剑心可是和背后这柄有着上古仙剑之名的“天鉴”相连的。 难道不是他的心乱了,起了连漪的是……天鉴剑? 司空镜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 先拜山,关于这位神秘女子的事情,他之后会弄清楚的,既然是祝平娘的人,便跑不了。 …… ……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奇怪的姑娘,心比天高一抹云,如今却搁浅在了某个少年的膝枕上。 云浅以往没有喜欢的人。 可她前不久,才亲口说过她挺喜欢柳青萝,因为她酿的酒好喝,也很有眼光。 徐长安之外的人被云浅喜欢意味着什么,现在也不大清楚。 …… 云舟之上,徐长安感受到云浅的呼吸乱了一瞬,旋即低下头,对上了那一双朦胧的眼睛。 “醒了?”徐长安轻轻拭去云浅眼角的水润。 “嗯。”云浅坐起来,顺势靠在徐长安身上,缓缓说道:“我做了一个梦。” “梦见什么了?”徐长安问。 “梦见许多人不喜欢你。”云浅平静的说道。 “……” 被她喜欢意味着什么这没人知道,但是被她厌恶,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032 天时不当 朝云宗大危机。 在高天之上,风暴已经逐渐形成,雷电伴随着漆黑恐怖的裂缝正在逐渐撕裂空间。 天空黑的像打翻了的黑色墨水,翻滚的云依稀可见闪动着的电弧,如同一张张恐怖的、狰狞的笑脸。 但不是所有人都看的见这一幕。 “……” 梦见许多人不喜欢自己? 徐长安一时间有些懵。 “?” 听着云浅的话,他只手挽起云浅的长发,指尖无意识的在发丝间穿梭,同时无奈的说道:“小姐,你这一天天的都做什么梦呢。” “我是你妻子。”云浅身子坐正一些,背对着徐长安,让他可以更好的帮自己扎头发,同时说道:“按照道理,我就是该不高兴。” “我又不是人民币,还能让所有人都喜欢?”徐长安说道。 “人民币是什么。”云浅歪着头。 “银子。”徐长安笑着:“就算是银子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咱们之前不是就遇到过一个书院的先生,视金钱如粪土。” “我不记得了。”云浅摇摇头,她哪里会记得这种小事。 徐长安觉得云浅这样的心态可要不得,便按着她的肩将她翻转过来,同时说道:“小姐,我在朝云宗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弟子,一没有为宗门做出什么大的贡献,二也榜上无名,凭什么让人家喜欢?” 但是…… 徐长安勾起嘴角。 云浅说这种话就是在意他,他很高兴。 说起来,云浅的长发入手冰凉,发丝穿过手掌缝隙,痒痒的,很舒服,徐长安不自觉的就又摸了几下,同时在云浅耳边说道:“若是因为一个梦都不高兴,那……以后你不高兴的地方还多着呢,这种想法可要不得。” 徐长安小声提醒云浅,可不能因为他在宗门做执事而恼怒,要放平心态。 云浅知晓不该过度介入自己夫君的生活,打扰他的乐趣。 但是作为妻子,夫君本就是脸面,打徐长安的脸自然就是打她的脸。 “罢了,我听你的。”云浅看向云海和远处隐隐可见的宏大山门。 于是,天上那可怖雷区缓缓散去,化作些许烟雨落在朝云宗上。 “小姐如果听我的,就记得努力修炼。”徐长安提醒她。 “我可能没有修炼的天赋。”云浅看了看自己白皙的手,说道:“我也不擅长与人争斗。” “现在说擅不擅长有些早,仙门的修炼不似凡间习武,这里讲究的是异类天赋,形态各异。”徐长安笑着:“就好像玩游戏一样,近战、远程、治疗,总有一款适合你。” “你总说这些我听不明白的。”云浅看着他,摇头。 “咳。”徐长安干咳一声,解释道:“再说,朝云宗的修仙也不是只有争斗,像是有栽培天赋的可以去照顾灵草灵果,不用出门打杀,活得也很安稳。” “种田?”云浅眨眨眼。 “小姐,种田也挺有趣的,像我就自己在后院随便栽了点东西。”徐长安觉得作为一个华夏人,那玩意可能是刻在他骨子里的。 “你想让我去种田吗。” “只是打个比方,现在想这种事情还太早。先把境界提起来。” “嗯。” “靠近我点。”徐长安忽然说道。 云浅想也不想的照做。 于是徐长安轻柔的撩起云浅耳边陷入衣领内的发丝。 深吸一口气。 他不会让云浅和他当初一样去剑堂里求学。 等云浅的住处安定下来,他便去暮雨峰上,求个师姐做云浅的引路人。 要知道,朝云宗本质上是一个各种宗门的聚合体。 所以,对于从尘世上来的新人照顾的并不好,当初找不到领路人的他只能去公共剑堂听课,用是个人都会的《吐纳法》自己摸索着入门。 事到如今,吐纳法修炼到了第六重,基础功法定型,再想找导师,那就是开源境之后。 其实他本来不至于这么惨,谁让他入的是暮雨峰,身为男子不受姑娘家待见。 不过如今的暮雨峰对他的态度和以前也不一样了。 比如他意外的有栽培天赋,用灵力去照顾灵草灵果的时候手到擒来,无师自通。 所以之前就有人来邀请他离开暮雨峰去百草园,但是他拒绝了,毕竟……就算天赋一般,学剑总好过种田。 不过百草园的人不死心,几次来打扰他修炼。 然后暮雨峰的几个师姐去走了一圈,很快让百草园放弃了他这么一个种地的“好苗子”,这事传到了祝平娘的耳朵里,于是祝平娘才拿养颜果的种子让他种。 徐长安觉得如今自己请求一个内门师姐做云浅的引路人……不难。 “内门弟子做引路人啊……我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徐长安忽然搂住妻子的腰,说道:“我得收点利息。” “你想干嘛。”云浅感受着徐长安手上的温热,扭了扭腰。 “不干嘛。”徐长安强硬的揽云浅入怀,笑着说道:“只是我现在也算是有派系的人了。” 没有像是合欢宗、玄剑司、火灵门那种大宗门,但是暮雨峰就算是他的派系。 若非是现在过的还算可以,他可舍不得云浅来和他一起受苦。 “咱们到了。”徐长安看着远处的白玉台,松开云浅的手站起身,接着一愣。 远处,一江烟雨从天上洒在朝云宗的白玉台上,和风细雨,很唯美。 湿润顺着风落在他的面上,徐长安只觉得诡异。 “下雨了?” 朝云宗上一年四季如春,哪里来的雨。 要知道,云层可是在他们身下。 “你怎么了?”云浅问。 “没什么,可能是宗里哪个前辈突破带来的天地异象,和咱们也没关系。”徐长安以灵力做屏障替云浅遮住细雨,率先踏上空无一人、广阔无边的白玉云台。 眼前,一个巨大的石碑矗立,上面以无上剑锋刻着两个字。 【朝云】 “小姐,欢迎来到仙门。” 徐长安对着船的云浅伸出手。 “嗯。” 云浅牵住徐长安的手下船,心想这字写的没有他的好看。 033 天时不当是因为她心情不好 朝云宗上,无数座插入云霄的山峰,鸟语花香,静谧山谷处,有连绵山脉处在如龙腾飞的山间,其中泉水飞溅,仙鹤入云。 在仙宫里,却违背常理的有一汪东海蔓延天际。 东海波涛汹涌,飓风掀起滔天巨浪肆虐世间。 仔细看去,竟有一红衣女子端坐于巨浪之上。 忽的,她睁开眼睛,一片湛蓝。 有人睁眼,世界便风平浪静,旭日温暖。 红衣女子伸出手轻轻一握,将广阔东海全然收入掌心,再看过去,哪里有什么海面,哪里有什么巨浪,有的只是一个平凡的木制房间。 那红衣女人正端坐于蒲团之上,她缓缓站起身,推开房间的门。 此时,些许烟雨从天上洒落,覆于面上带来了淡淡的湿润感。 她常年平静的眸子里尽是惊诧。 为何下雨了。 这雨从何而来? 毫无灵力、最普通的雨水却覆盖了整个朝云宗,斜风细雨垂面,是那么的诡异。 难道是有什么上古秘境开放带来的天地异象? 得让人去查查了。 她可是朝云宗的宗主,是青州的半边天,连她都想不明白的事情,其他人就更不会知晓。 “……”微微沉默了一会儿,红衣女人伸手接住了天上飞过来的流星,张开手心,是一枚玉简。 她打开了玉简,忍不住蹙眉。 有情报说魔门修士分布在朝云宗护山大阵的各处阵眼,一幅要全面开展的模样,但是一夜过后……所有的修士都被遣散了,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想不明白的事情真是一件接着一件。 青州只有她和魔门教主是乾坤境,现在全面的争斗对两方来说,没有任何的好处。 除非……魔门出了第二个乾坤境。 但是这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红衣女人视线落在暮雨峰的某处,心道她朝云宗那位惊才绝艳的丹主尚且距离乾坤境有一定的差距,更不要说其他人。 红衣女人回到了自己的小木屋,拿起桌上的食盒,取了一颗养颜果咬了一口,随后摇头将其丢掉。 味道真是越来越差了。 …… 雨水洒落在一片巨大如广场的集合地上,放眼望去,一条用白玉铺成的通天大道直冲云霄,数座山峰耸立云端,云雾缭绕,流光溢彩。 徐长安牵着云浅的手走在空无一人的白玉台上。 “小姐,你想说什么,说就是了。”徐长安说道。 “这儿都没有人的?”云浅问。 “这里是一层的山门,只有外门弟子上山才会走,本就没有什么人。”徐长安指着天上那一眼看不清数量的山峰,说道:“内门弟子都会直接回去本峰。” 如果他已经可以腾云,或者自己一个人上山,方才第一时间就会使用传送阵回到暮雨峰。 “哦。”云浅应声,说道:“接下来,我们要去做什么。” “去小姐的天明峰,我带小姐先去外门管事那里报个备,然后去挑一个喜欢的住处。”徐长安简单解释了一下。 这些事情都是他以前经历过的,做起来也轻车熟路。 “我明白了,就和北桑城时候一样。”云浅点点头。 徐长安闻言一愣,转过头看着云浅的面纱,风吹起了些许连漪。 当初他便是像这样将云浅安置在北桑城的。 “可不一样。”徐长安解释道:“小姐住在天明峰,咱们能常见面。” “我不能去与你一起住吗?”云浅的绣鞋在地上微微拧了两下,蹙眉:“我想与你一起住。” “……”徐长安看着妻子平和眼神,忽然想起了她非要拿上双人枕时候的坚决。 徐长安揽住她的腰,叹气道:“规矩就是规矩,小姐拿的是天明峰的符,目前就只能住在天明峰。” “规矩?”云浅脚步顿了顿:“那怎么才能改变这规矩。” 徐长安心想怎么变? 谁拳头大谁说的话就是规矩,这是修仙界里最浅显、也最核心的规矩。 不过他没有这么讲,而是现实一点的说道:“等我步入开源境,在试剑的时候能够入榜,按规矩就能寻一个老师,到时候我应当能想办法将小姐从天明峰接出来,所以……” “在这期间,就委屈小姐在天明峰上住一段时间了。”徐长安小声说道:“不会让小姐等太久的。” “我不委屈。”云浅看着徐长安略显愧疚的表情,唇角忍不住勾起了一些,她安慰一样的踮脚摸了摸徐长安的头,心情莫名的好了许多。 于是雨水逐渐停歇。 天时不当是因为她心情不好,若是她心情好了,那一切就都好。 云浅什么都懂、什么都知道,又或者说,她只会懂她想要知道的事情,所以她才会知晓柳青萝那坛女儿红的意义。 徐长安说自己对宗门没有贡献,这句话本就是错的。 佛门有个说法叫舍身饲虎。 按照道理来说,以徐长安如今的功德,放到佛门去,应当是可以立地成佛的。 可问题又来了。 世界上应当没有哪一尊佛敢让她的夫君去做和尚。 云浅眨眨眼,看着面前的少年,忽然觉得他若是剃了个光头,应当也挺好看的,不知道脑袋摸起来是什么感觉。 “……”徐长安被云浅似笑非笑的看着,忍不住心跳加速,不过他加快脚步,同时说着正事。 “小姐。”徐长安拿出祝平娘给的玉符,说道:“我以前不明白祝前辈给的玉符意味着什么,错过了许多便利,实际上,这东西是很有用的。” “有用在哪里?”云浅随口一问。 “小姐,你有在听我说话吗?”徐长安怀疑的看着云浅,总觉得她在敷衍自己。 “在听呢。”云浅点点头。 她看书,看的是徐长安的笔迹,但是故事也有看进去。 听他说话也是这样,听得是他的声音,内容也记得住。 “祝前辈给的玉符是最上位的,可以在天明峰一层自选一个小院,同时……平日里想要什么不用出门去大殿领,可以使玉符直接传送过来,到时候我教你使。” “嗯。”云浅觉得这样最好,如果徐长安不在身边,她可最讨厌出门了。 “你不是想要我修炼吗?怎么不提修炼的事情。”云浅问。 “修炼可以去天明峰的公共剑堂。”徐长安笑了笑:“不过不急,我去求个师姐给你做引路人,会少走许多弯路。” 云浅想了想,忽然问道:“为什么是师姐?” “我只认得暮雨峰的师姐,这是真话。”徐长安眨眨眼,又说道:“还有一句真话,小姐想听的是另一句?” “我会离其他男人远一些的。”云浅很懂的说道。 034 搁浅的浅 “这里就是传送阵。”徐长安带着云浅来到了一个平台上,取出自己的腰牌在浮空圆盘上按了一下。 “是这么使的。”徐长安简单教了一下云浅怎么用玉符来催动传送阵:“你来试试,也不用灵力,只要有玉符就行。” 徐长安就像是一个教小女儿使用器械的老父亲,事无巨细。 云浅也早就习惯了,她按照徐长安说的,将玉符轻轻按了上去。 “嗡……” 随着和七彩的光芒,云浅的眼前出现了几排选项,洋洋洒洒有几百行。 这些全都是山峰、或者门派的传送点。 云浅一眼就在里面看到了徐长安所在的暮雨峰,可惜的是……除了天明峰和公共区域的标记,其他所有地方的标记都是暗着的。 “小姐初入朝云,权限还不足。”徐长安简单解释了一下,说道:“就去天明峰就行。” 云浅伸手在天明峰的标记上轻轻一点。 一阵失重感之后,她和徐长安的身影从原地消失。 天明峰上。 天高云淡,鸟儿展翅高飞,云浅和徐长安的身影出现在传送阵上。 下来的第一时间,徐长安就问道:“小姐,可有不舒服?” 他第一次坐传送阵,下来的时候便是一阵恶心。 “不舒服?没有。”云浅摇摇头。 “那就好。”徐长安点头,其实他也是第一次来天明峰,看向远处,视线穿过浓密丛林,观察着此处的地形。 不亲自身临的话,很难感受到这里的陡峭。 放眼看过去,这里的山面根本没有弧度,就好似利剑劈开一样平滑,下面就是万丈深渊。 环绕着的云雾不仅没有给人安全感,反而添了几分摇摇欲坠。 徐长安这才发现,而那道深渊根本就不是什么天险,而是一座山被人一剑生生劈开所形成的。 “……环境…还不错。”徐长安干咳一声:“咱们如今在天明峰一层,这里的弟子基本都是从尘世上来的、尚未修炼或者尚未开源的人。” 和之前白玉台的冷清不一样,在这里已经可以看到远处有人注意到了他们,楼阁遍地,弟子不少。 不过,在看到徐长安腰上的执事牌后,他们就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了。 其实大多数外门弟子没有资格成为执事。 …… 徐长安带着云浅走入天明峰正中心的大殿,找到了这里的管事。 书桌上是成山一般的卷宗,中年女人正在批卷宗,薄唇凤眼,一看就是刻薄严肃的性子。 徐长安与中年女人对视一眼,对方的视线在他腰间暮雨峰的执事牌上掠过,随后面色好了许多。 暮雨峰三公岩的内执,她有印象,是个很有能力、仔细认真的人。 中年女人看着徐长安身边的云浅,问道:“什么事儿。” “入宗。”徐长安说着,将祝平娘给的玉符递上去。 “祝姑娘?”中年女人有些惊诧,高看了云浅一眼,随后伸手在玉符上一点,只见玉符上有一块面板显现,她虚空提笔,笔尖上划过一抹流光,问道:“姓名。” “云浅。”徐长安立刻说道:“云朵的云,深浅的浅。” 中年女人蹙眉,不过还是提笔在上面写上了云浅的名字,旋即又问道:“多大了。” “年龄?”徐长安和云浅对视一眼,随后他略显犹豫的说道:“二十五……不,二十四。” 他可不知道云浅多大,每次问都被敷衍。 说实话,在岛上七年,他体感上觉得自家妻子好像就年长了一两岁……徐长安甚至都不知道这几岁是不是因为云浅气质改变带来的。 不过修炼的年岁也不太重要,除了一些特殊的功法,并不似练武一样要求越早越好。 中年女人看着云浅眼神平静,一言不发的样子,对上了徐长安的视线。 “你是她的引路人?”中年女人语气颇为不善:“云浅是吧,我是在问她,不是问你。” 徐长安解释说道:“她是我的妻子,才入朝云……还不甚熟悉这儿。” 态度大方,没有任何要隐瞒的意思。 中年女人一愣,上下打量着清秀的徐长安,眉头凝成了一条线,最后还是神情缓和了一些,对着徐长安说道:“要做神仙须悟彻,万种尘缘当一撇,这种事情你应当也明白。” “小子入的是暮雨峰,不讲究斩断前缘。”徐长安说道。 “暮雨峰……也是。”中年女人点点头,不再多言。 她对姑娘的性格没有要求,云浅少言寡语是她自己的事情,中年女人要的也不是阿谀奉承。 抛开修为不算,其实她和徐长安在地位上没有高下之分,都是外门执事。 中年女人提笔在书页上添了一笔,同时说道:“北苑大多地方还空着,既然是你的妻子,那我就不给她安排丫头带了,你自己做着能细心些。” “麻烦了。”徐长安微微行了一礼,随后拿着玉符,带着云浅离开。 “……” 在徐长安离去之后,中年女人看着云浅的背影,眼里才闪过一丝惊艳。 好漂亮的姑娘。 实话说,朝云宗里什么人都有,像是云浅那种姿色可不是什么好事,一些不甚守规矩的人,为了念头豁达……说不准会做什么。 徐长安一个外门执事,却有这么一个妻子,该是会有不少的麻烦。 不过话又说回来。 这可是祝平娘送上来的人,谁都得给面子。 当初徐长安被祝平娘送入暮雨峰,所有人都抗拒,可他不也是安然无恙,没缺胳膊少腿的。 嗯。 说是这么说,她平日里还是多看着点云浅吧,尽量把麻烦的苗头提前按死。 这也是她的职责。 …… “我见过几次秦管事,果然是个不错的人。”徐长安牵着云浅的手朝着北苑走去。 云浅没有接话,她想着徐长安介绍自己的那句话。 云朵的云,深浅的浅。 她还是更喜欢徐长安刚识字时,对她说的那句:“云雨的云,搁浅的浅。” 她如今的确是搁浅了,似是被风吹在河床浅处的小船,无法继续航行。 “我……” 前方就是居住区,云浅却忽然停下脚步,她看着徐长安疑惑的眼神,认真的问道:“住在这里之后,多久可以见一次面。” 她还是想要个孩子的。 035 原来是目光短浅的浅 在这个世界上最值钱的宝物是时间,可对于修士来讲,修行不记年,所以时间又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她算是修士吗? 应当是不算的。 时间对以往的云浅来说没有意义,是面前的少年赋予了她时间的概念和意义。 “多久可以见一次面?” 听着云浅的问题,徐长安轻轻叹气,他不会轻易的给出自己无法做到的承诺,认真的说道:“天明峰有天明峰的规矩,暮雨峰有暮雨峰的规矩。” 他作为暮雨峰的内务执事,加上朝云宗又是现在这样的派系分明,他行事总要注意。 云浅问:“也是和北桑城一样,几个月?” 三五个月虽然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但云浅还是希望这个眨眼的间隙越短越好。 “是三五天。” “这样?” 云浅心道修炼真的是一件好事,但是她想问的也不是这个。 她一只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在徐长安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随后,她平静的看着徐长安,觉得就好像书里所写的,为了有孩子,需要多做准备,自然要常见面。 “……” 徐长安忽然沉默了。 云浅以为他会像以前那样表态,却不想事情与自己所料的不同,只见徐长安紧紧握着手里的玉符,掌心似是要与玉融在一起。 徐长安看着面前的姑娘,确认仙人之姿这个词就是为她而存在,可就是这样的仙子,如今却整日想着给他…… 生孩子? 徐长安认为云浅的未来是海洋般广阔的,她该去看无垠海面下的鱼儿,该走进青州的山河去瞧瞧那些美丽的风景,如此定能见识到不一样的世界。 他家的云姑娘应当有拼尽一切去追求的宝物,而不是现在这样,觉得什么都无聊,甚至知道要修仙之后想的不是未来的生活,而是要带上木雕和双人枕。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他的存在阻碍了云浅。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徐长安不知道自己以后如果有了女儿,在溺爱的同时会不会也产生类似的想法。 因为喜欢,所以想要让她变得更好、变得更有出息。 可什么叫有出息? 这是他能够给云浅定义的吗。 当然不能。 “你怎么了?”云浅奇怪的看着徐长安。 “没什么。”徐长安捂着脸:“看到小姐即将入住天明峰,就开始犯魔怔了。” 开玩笑。 他哪里有资格去对云浅说教。 云姑娘可不是他的所有物,她有她自己的思想,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就是眼界不高,“目光短浅”。 但是眼界这个东西也急不来。 等云浅明仙,目之所及广阔,于山巅坐看云起潮落后自然会明白世界上还有其他值得追求的事物。 嘶……会这样吗? 徐长安想着妻子在天上的云舟里都能安然入睡的秉性,眼角微微抽搐。 算了。 徐长安注视云浅。 由自己带她去游遍大好河山就是。 果然,他努力修炼才是最重要的。 “……” 云浅被徐长安的视线看着,不甚明白。 她不会去窥视徐长安的想法,如果她知道徐长安那点小心思,一定会忍不住勾起嘴角。 谁会想到,有时候眼界高到了一定的程度,反而看起来会低的可怕。 “秦管事说,要做神仙须悟彻,万种尘缘当一撇。”徐长安牵住云浅的手:“小姐,你觉得修行就要斩断前缘吗。” “……”云浅歪了歪头,长发垂落:“我是你妻子,你想斩了我?” “可舍不得。”徐长安合上眼:“小姐,在我的家乡,自古以来就不说什么情爱。大约爱到深处变成了恩,你予我一份,我再还你一份,你来我往的才是一辈子的恩爱。” “你想说什么。”云浅问。 “我想说,我们以后的时间还长,可以不用着急。”徐长安认真的看着云浅:“无论是孩子,还是其他的。” “哦。”云浅点点头。 合着,徐长安绕了这么一大圈,就是想要告诉她不要急不可耐。 行吧。 反正自己也怀不上。 …… 在徐长安有些惊诧的视线里,云浅伸手轻轻在他蹙起的眉间捋了捋,说道:“我说过会好好修炼的,你安心些。” “咳。”徐长安心跳加速,但是依旧面色如常:“去挑院子。” …… 云浅喜欢清静,很快徐长安就挑到了还算中意的位置。 前方的三面环山的开阔中坐落着一个精致的庭院,楼阁伫立,有竹林自墙内探出头来,一片生机盎然。 “就住在这里吧。”徐长安推开庭院的门,说道:“祝前辈给的玉符能提供最高的规格。” “我都行。”云浅点头。 接着,徐长安按照在家里的布置,将云浅那些收集起来零零散散的宝物都给她放入房间,最后将双人枕取出来,横在柔软的榻上。 双人枕,却只能她一个人睡。 徐长安轻轻咳了一声,转过头,却发现云浅站在门前瞧着他,问道:“要休息一会儿吗?” “不了。” “嗯,那我饿了。” 朝云宗每座外门弟子峰都有自己的专属食殿,没有辟谷的修士去食殿就可以吃到一日三餐。 也有足不出户就能吃到东西的办法。 传送阵。 但刻有传送阵的院子极少,不过因为祝平娘的照顾,所以云浅可以享受到外门弟子里最好的待遇。 “正巧,我来教小姐怎么点吃的。”徐长安拿起玉符,对着餐桌上凹槽放上去,之后银色荧光升起,空中出现了数十行文字。 那是一些菜名,而根据文字介绍,选择好菜品点心之后只需要耐心等待就可以了,东西做好了会直接出现在桌子上。 “怎么样,方便吧。”徐长安问。 “嗯。”云浅点点头,但是视线完全就没有放在菜单上,而是直勾勾的盯着徐长安脸。 “……我脸上有菜单?” “为什么你在,我还要吃其他人做的东西。” 得。 徐长安叹气。 是他宠出来。 036 温良 他都不让云浅下厨了,还能不给她做饭吃? 所以,徐长安还是选择继续宠着自家的云姑娘。 他使用云浅的玉符传了一些食材过来,随后去新家的厨房炒菜。 拿着菜刀,动作行云流水,思绪却早已跑到了其他的地方。 他之前还想让云浅更有出息一点,但是如今回头去看,他自己就是很没出息的人。 人最好不要有弱点,修行的人更是如此。 毫无疑问的,如果徐长安以后修行路上遇到了心魔,那么有资格做他心魔的人只有云浅。 他能剔除这个弱点吗? 怎么可能。 云浅其实是他修行的动力,徐长安偶尔会想如果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的危险,他说不得会选择做一条咸鱼,每天就在家里种种田,然后和妻子要一个女儿,过着平凡的、三口之家的生活。 徐长安一愣,手上用力,将案板上的黄瓜丝一刀两断。 无奈。 也是云浅总是孩子孩子的惦记,弄得他也开始在意了。 此时的徐长安却忘了,分明是他先提孩子的,现在却将黑锅扣在了云浅的头上。 徐长安感觉到了什么,他回过头就看到云浅和在北桑城那时一样,依靠在门框上瞧着他做饭。 “饿了?蜜饯点心我不是拿出来放在橱柜里了吗。”徐长安擦了擦手,说道:“柜子里都刻了阵法,短时间不用担心坏掉。” “没有。”云浅走到案板前,身子前倾,瞧着徐长安的脸:“我只是觉得,你做饭时,这里才有一点点家的感觉。” “小姐,你对家的定义,是不是廉价了些。”徐长安无奈。 “不知道。”云浅眨眨眼,脑海中闪过顾千乘的影子。 那孩子说她夫君做饭好吃像是个女人,虽然云浅认为像个女人没什么不好,但是从顾千乘的表情上来说,总之说的不是好话。 云浅正想着,徐长安忽然将切剩下的黄瓜片放到她面前,她便轻轻咬住黄瓜片,嚼着咽下。 手指在云浅鼻尖上掠过,徐长安忍不住勾起嘴角,随后继续认真做饭。 “书上不是说君子远庖厨?”云浅看着徐长安专注的面庞,眨眨眼:“你总是给我做吃的,这样好吗?” “君子远庖厨?”徐长安想了想:“我也不是君子。” 云浅点点头。 徐长安心道君子应当是外带恭顺,内具坚韧。宽以待人,严以律己,光华内敛不彰不显。 他哪里有半点君子的模样。 好色不说,心思也斑杂,还很自私,管家上位就别碰瓷人家君子了。 家乡的美德有温良恭俭让。 徐长安觉得自己如果能做到性子温良,就已经很了不起。 哦。 温良他也很难做得到,就如同他下手杀青眼虎时候没有任何犹豫、谨慎到使用驱妖符。 他只是在云浅面前才这样温和,实际上他下山接除妖令、甚至清缴贼寨的时候,向来都是斩草除根的,不会给对方一点翻盘的机会。 君子远包厨,本质上是眼不见为净,比方说……可以死,但别死在我面前。 “小姐忽然说这种话,是觉得杀生不好?”徐长安问道。 “没所谓。”云浅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白皙修长的手,拿起案板上一根黄瓜片塞进了徐长安的嘴里,不让他再说话。 杀生? 他可真是挑了个好的话题。 云浅可是自己对标李莫愁、江玉燕的。 “……我去吃蜜饯。”云浅丢下一句话就出了厨房。 徐长安看着云浅转身离去,叹气。 撩一下就跑,真不愧是自家的小姐。 “努力修炼吧。” 想要保护云浅,徐长安觉得自己任重而道远。 自幼被云浅养着长大,他又怎么会真的是温顺、懦弱的人。 “……” 徐长安在饭桌前坐下。 生活需要仪式感,他和云浅在这用完这顿饭,就能给这个小院打上“家”的标记。 云浅拨了一些青菜在碗里。 金灿灿的油泼在白玉一般颗粒分明的米饭上,白,青,黄混合在一起。 顿时一股浓郁的香气洋溢开来,米饭香喷喷的馥郁气息令云浅眼前一亮,开始吃饭。 动作优雅、慢条斯理。 “小姐,别光顾着吃。”徐长安不满的使筷子敲了敲桌面:“说词儿。” “味道很好。”云浅撩起耳边垂下的青丝。 可不是敷衍之词,而是真的好吃,蔬菜的香脆可口,虽然简单,但是配上米饭就产生了很奇妙的味道。 云浅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如果硬要说的话大概就是丈夫独特的味道。 徐长安想听的就是夸奖的话。 “别噎着,喝点汤。”看到云浅吃的很香,徐长安将面前的小碗推到她面前。 碗中,薄膜一般清淡的的油花浮在表面,其中颜色分明。 金黄色蛋花,覆盖在红色蔬菜之上,些许碧绿葱花贴在蛋花边,配上晶莹的白玉碗,就像一个艺术品。 云浅端起碗,随后放下说道:“和你在北桑城做的食物不太一样。” “我以为小姐只知道吃,原来你能发现。”徐长安笑着。 “?” “这里的食材是朝云宗自己产出的,相比于尘世里的食物,附带着淡淡的灵气……最适合小姐这种还未修炼的人。”徐长安解释说道:“这样可以先让小姐的身体适应灵力,有利于日后的修炼。” 免费供应的食材相比于洗经伐髓的丹药差了十万八千里,但是也有着微小的作用,聊胜于无。 …… 饭后。 “吃的还舒服?”徐长安问。 云浅捂着微微鼓起的肚子,说道:“舒服。” 徐长安眨眼。 云浅有时候是真的能吃,只能说她身子玲珑有致是有道理的。 能吃是福,善吃是智。 云浅只需要负责吃,至于说吃什么这种复杂的问题交给他就行。 徐长安走到云浅身后,取出一条白色缎带于姑娘脑后束了一个高马尾,白色缎带像一对小兔耳朵。 “有些坠得慌。”云浅摇头感受了一下后说道。 她平时扎的都是低马尾,自然垂下的那种,用徐长安的话来说是人妻发型,当然偶尔也会做个髻。 “我要走了。”徐长安忽然说道。 温柔乡再好,也不能一直沉浸在里头。 “去吧。”云浅自然的对着他摆摆手,完全没有不舍。 不就是换个地方守空房吗,早就习惯了。 037 温柔乡最磨人心智 光透过窗棂,徐长安和云浅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延伸出的屋檐缓缓有残雨流下,在青石地面上溅起水花。 徐长安怔怔的看着云浅。 云浅之前一再追问几天可以来看她一次,怎么想自己要走了她都应该不舍。 可是徐长安看着自家妻子摇动小手与他告别的模样,又一次确认了,真正没出息的人不是云浅,而是他。 温柔乡果然还是太过于温暖与柔软,像是一个大磨盘一样损人心智,让人不甚愿意去面对外面那相对苦难的世界。 想是这么想,徐长安的眼神却始终坚毅,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 走到小院,看着云浅跟着送到门前,徐长安停下脚步。 一只手扶额,他无奈的问道:“小姐,我要走了,你看起来挺高兴的?” “不然呢。”云浅身后的马尾晃了晃,她小指轻轻点在自己眉目下方,问道:“要我哭吗?我可能哭不出来。” 她的面部无暇,不似柳青萝那般眼角有泪痣所以不说话也能让人心怜。 “我想象不到得是什么样的情况,小姐才能掉眼泪。” “嗯。”云浅视线在徐长安身上定了定。 徐长安走到云浅身边,轻轻抱住她,双手使劲的箍住她的腰,像是要将对方融入怀。 “舍不得我?”云浅勾起嘴角,她下巴轻轻磕在徐长安的肩头,在他耳边平静的说道:“只要你想回岛上,什么时候都可以。” 说着,云浅语气一顿:“你喜欢种田,我也可以陪你一起。” 这些话听在徐长安耳中就又是另一个意思了。 听见没。 如果不努力,就和她回家种田,混吃等死。 “你总说我有什么家族,也可以当做真的有。”云浅平静的说道:“回到岛上不用担心会有任何麻烦,所以你若是在这里累了……便回来与我说。” 云浅的意思更简单。 不想努力了,就回去与她过日子。 “……”徐长安一愣,这还是云浅第一次回应她神秘的身世,虽然依旧是模糊不清的。 “小姐还是个富婆。”徐长安无奈的说道:“我还道你眼界低,原来朝云宗你也看不上?” 要是云浅有修为就算了,实际上她本身弱的怕是连一只鸡都打不过,这种话真是有着浓浓的违和感。 “没什么看上看不上的。”云浅心想除自家夫君外,其他的东西都一个样。 “就不能将小姐的来历都与我说了?”徐长安忍不住问。 云浅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们以后的时间还长,可以不用着急,无论是孩子还是其他的。” 徐长安:“……” 绝了。 云姑娘原封不动将他说的话拿来应付他,他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写的书里,厉害的姑娘也有不少的。”云浅眨眨眼,随后伸出手,拇指与食指努力分开,后又努力合上,最后保持在似分似合的状态才继续道:“就没有想过,我可能比你想的……要厉害那么一点点。” “……” 徐长安盯着云浅青葱一般的白皙手指,摇头说道:“我一直认为小姐很厉害,也不止一点点,但是你说的……我又看不见。” 看不见和不存在就没有分别。 再说…… 他要保护云浅,也要提升自己,无论妻子有什么来历,如今夫妻之间他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怎么说也要配的上她吧。 “你还是不明白。”云浅眸子闪过几分宠爱,她双手环住徐长安的腰,俏生生的抬头与他四目相对:“回到岛上后,你若是还想出来玩,随时都可以的。” 就好像徐长安总是宠她一样,夫妻间的宠爱都是相互的。 云浅不会觉得徐长安混吃等死没出息,因为修为也好、成就也好,对于眼前的云姑娘来说都没有任何的意义。 高兴最重要。 其实即便按照世俗的意义来看,能与她抱在一起的徐长安本身就是世界上最厉害、最有出息的人。 但是徐长安不这么想,自身的实力才是硬道理。 “都上山了,就别想岛上的事情了,我不会回去的。”徐长安的手轻轻在云浅手臂上敲了敲,随后相互松开,他认真的说道:“我尽快给小姐找个引路人。” “这些你自己安排就是。”云浅点点头,随后说道:“记得找个姑娘家。” “嗯,那我走了。”徐长安伸了个懒腰,随后转身离开,也没有了犹豫。 云浅依靠着新家的门框,眼看着徐长安上了花径消失不见,便拾起了夫君给她买的蜜饯袋坐在门槛之上,取出一块云状的糖果小小的咬了一口。 蜜糖的甜沁入人心,云浅白色缎带摇晃,这就是人世间最美的风景。 她一直以来都在和徐长安说一句话。 “高兴就好。” 怎么说呢。 高兴是最直接的目的,她不希望徐长安本末倒置,为了修炼而难为他自己。 但是克服困难,本就是让人舒心和兴奋的事情。 …… 离开云浅在北苑的住处,徐长安一袭浅白长袍大步流星走在天明峰的路上,腰上的执事令吸引了许多外门弟子的视线。 大多数人都将年轻的执事默认为内门弟子。 习惯这些视线的徐长安在远离了北苑后,脚步逐渐放缓,眉头缓缓蹙起。 他不了解云浅的过去,但是最知道她的性子深浅。 云姑娘可能真的有了不得的来头。 心里五味杂陈。 “有什么办法呢……” 叹气。 也没有。 他一个练气境的修士,都算不上正式踏入修行,当然不能好高骛远,脚踏实地才是最重要的。 …… 徐长安来到天明峰,找到中年女人秦管事,准备说一下云浅的事情。 秦管事看着自己面前的少年,隐约在徐长安身上嗅到了些许姑娘家的香气。 挑个房子,也不至于那么久。 她严肃的说道:“徐内执,我知道你的妻子很有魅力,但她才上山,你要懂得节制。” “……?” 038 练气不重要,也很重要 要……要节制? 徐长安惊诧的看着面前眼角带着些许鱼尾纹的中年女人。 节制什么? 反正肯定不是武器节制。 秦管事在徐长安眼里是严肃稳重的代名词,他没想到自己能在这个人身上听到这么奇怪的话。 “听不明白?”秦管事蹙眉:“就算你是暮雨峰的人,如今也尽量避免纵欲。” 徐长安便要解释:“小子也没有……” “听我说话。”秦管事柳眉一横,她其实对徐长安还是很有好感的,便觉得自己有必要提点一下这个孩子。 “……” “你入门一年半,也快两年了,距离开源境却始终差了一些,我说是因为你没有全心扑在修行上,可是说错了?”秦管事问。 “前辈说的是。”徐长安知晓自己的确分心了。 秦管事认真的说道:“练气以养身,本质上是为了开源,只有步入开源境,才算是真正的开始了修行。” 秦管事和暮雨峰的关系不错,所以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她提醒徐长安:“我知晓你前期修炼艰难,可吐纳法虽然是九品,用来开源已经足够,并不会对之后的修炼有任何不良的影响。” 练气境在大宗门的眼中甚至都不算是一个境界,只不过是迈入开源境之前,扩充丹田、灵力洗练全身的过程。 吐纳法真的绰绰有余了。 也是因为这样,暮雨峰的人接受徐长安之后,并没有给他挑选更好的练气功法重头修炼。 不仅如此。 练气境也极少的需要用到导师,因为说到底就是个自发灵力洗练、熟悉经脉的过程,教几次,自己实施一遍就会了。 徐长安当初没人在意,所以一般有引路人的可能十天就能开始练气的过程,徐长安花了几个月,入门浪费了不少的时间,但是一旦开始步入修炼,影响练气进度的就只有灵力的吸收、转化效率等等。 也就是所说的努力与天赋。 这个过程,天赋好的人,只要半年就可以完成练气。 天赋差的可能五年十年也过不了这个坎。 但是徐长安不能差。 “一年半了。”秦管事无奈的说道:“祝姑娘对你抱有很大的期望,别让她失望,努力些。” 少年人,此时不努力,还在等什么。 按照徐长安一般的天赋,也应当开源境了。 “……”徐长安没有去解释。 他吸取灵力的速度真的很慢,最开始修炼的时候,他总感觉自己在被天地灵气所抗拒,经常冥想一晚上一点灵气没涨。 如今虽然好了一点,但是也说不上快。 关键是他身上也没有老爷爷之类的,就一个系统,总不至于他修行的灵气都被一个只会加天道点的系统吃了吧。 说不定因为他是穿越者不被世界接受。 “……咚。” 秦管事就好像能看透徐长安的想法,她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随后说道:“修炼的速度不是天赋的全部,只是极少的一部分。” 天赋的种类太多了。 心性、特殊的体质等等数不胜数。 既然祝平娘看上徐长安,一定是因为徐长安的天赋极好,不然为了什么? 老牛吃嫩草吗。 “祝姑娘让你带妻子上山有她的考虑。”秦管事看着徐长安,说道:“但是于你也好、于尚未修炼的云姑娘也好,若是想要好好修炼……还是尽量的少见面。” 在修行这条路上,打基础实在是太重要了。 她不希望徐长安这么一个被祝平娘看好的苗子,毁在纵欲手里。 “小子明白。”徐长安认真的说道。 “也不知道你是真明白还是假明白。”秦管事叹气,随后轻轻抛出来一个袋子,说道:“这里头是十颗补气丹,你拿去吧。” 徐长安一怔,惊讶的看着秦管事,随后立刻反应过来,回了一句感激。 他和这个管事有过几面之缘,但是以往都没说过话。 “看什么看。”秦管事摇头,没有解释。 祝平娘于她有恩,祝平娘炼心不在山上,秦管事就想帮她多看着点。 给他丹药,是看在祝平娘的面子上。 秦管事也正是因为和徐长安不熟,所以丹药不珍贵,算不上是恩情,只是表达善意和她的关注。 徐长安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并没有什么压力的就收下了。 “行了,说正事。”秦管事摆手。 “烦扰您了。”徐长安微笑,接着将云浅的住处报备,随后又补充填写了一些资料,最后离开。 “……” 等到徐长安转身离开,秦管事才放下笔,想着方才少年人的表现和眼神。 无可挑剔称不上,但是的确让她很舒服,谦而不卑。 她刚刚又问了一下徐长安修炼的进度,发现徐长安丝毫不避讳他修炼速度慢的事情。 秦管事总觉得,徐长安对于突破很有信心,看来祝平娘安排他妻子上山对他还是有好处的。 果然,他只是吸收灵力的灵感差了一点,不然如今应当早就开源了。 像是风头最胜的那个玄剑司的司空镜,十六岁根骨长成后才开始修炼,一个月的时间就成功步入了开源境,还不负众望的拔出了千年无人可用的镇派神剑。 相比于开源境,练气……真的就只是一个凝气洗练丹田的过程。 秦管事并没有将徐长安和司空镜比的意思,因为这没有意义。 司空镜虽然十六岁才开始修炼,但是他本就是宗主嫡子,这十六年他一直在宗门里修性养气,服用了无数天材地宝,并且还有修士帮助吸收药力,称得上是厚积而厚发。 徐长安一个普通人,没有背景,自然与这样的天骄无法相提并论。 不过,秦管事认为祝平娘看重的人,一定天赋极佳。 可惜他尚未开源,不然就能赶上这次的试剑大会,让她见识一下这个少年的天赋是个什么模样。 …… 暮雨峰上。 “总算……回来了。” 徐长安用天明峰的传送阵回到暮雨峰,马上就准备去把自己击杀青眼虎的奖励给领了。 开源丹。 039 棋局内景 当徐长安回到暮雨峰,便能很清晰的感觉到,这里的氛围和其他地方不同。 如果说天明峰很紧张,所有人来去如风,山崖被一剑断开的险峻也有仙侠感,暮雨峰则完全感觉不到是仙门,这儿就像是一个水乡,让人有一种身处江南的舒适。 没有天明峰的简单明了,有的是复杂地形和精致的建筑物。 似是个小家碧玉的姑娘。 …… 徐长安走下传送阵,面前是一条干净的青石小砖,一座石桥架设在清澈湖面上,朝左看是一大片见不到边缘的湖水,往右则是古色古香的城区,很有情调。 暮雨峰的修行者不住在洞府、不住在高楼,而是住在独栋木屋、四合院、甚至是小船上。 只能说,这里不愧是只有姑娘家居住的地方,在整个仙门都极具特色。 徐长安一开始上山的时候不适应,但自从知晓这里修行的和一般修士不同,像是琴棋书画歌舞茶都有人在修炼后,就理解了这里的特殊。 生活要有情调,没有情调何谈琴棋书画、歌舞风月。 他顺着小路朝着不远处走过去。 作为一个外门弟子,徐长安在暮雨峰很有名。 谁让他是个男人呢,所以谁都能来和他说上两句话。 …… 这片地区真的很平和,有三两姑娘结伴而行,见到他之后浅浅一笑,也有许多人投来温和的目光。 “小师弟,你回来啦。”在徐长安路过石桥的时候,有一袭长裙的少女坐在船上冲着他挥手。 “嗯。”徐长安回了一礼。 路边正在散步的女人看到徐长安后,平静的说道:“师弟,我那儿要养一盆绿萝,嗯……和往常一样,你帮着我先养两天再送过来。” “好。”徐长安表示知道了。 女人看着徐长安离去的背影。 只是一盆绿萝,去哪里都能找到,但是徐长安照顾过的绿萝比一般的要有活力,生命力分布更加灵动。 …… 在暮雨峰上,徐长安是内务执事,但是暮雨峰的姑娘太奇怪,所以让他做什么的都有,像是邀请他吃茶的、甚至看剑舞的都不少。 徐长安不会抗拒,因为这就是他的工作,做些杂事,每个月都会有一笔不菲的贡献点进账。 …… 石亭旁,有两个姑娘正在对弈,面前圆桌上摆着一个棋盘和两个棋盒。 黑衣姑娘从棋盒中抓了几枚黑子,又随手放了回去,那些黑子落回棋盒时与其它棋子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的目光看到了路过的徐长安,给面前的白衣姑娘一个眼神,后者抿嘴一笑,起身说道:“徐小公子,过来一下。” 徐长安回过头,拱手:“师姐。” 暮雨峰上,怎么叫他的都有,像是小师弟、徐师弟、徐公子、小公子……他早就习惯了。 白衣姑娘自石凳起身,让出了自己的位子,说道:“你来执白,陪她下半盘。” 徐长安没有犹豫,在棋盘旁坐下,看向对面执黑的黑衣姑娘。 黑衣姑娘没有去看徐长安,目光只是落在棋盘上,她缓缓说道:“观局。” “接着我的与她弈。”白衣姑娘自然而然的站在徐长安身后,撑着手看棋。 徐长安打量着面前的棋局,眼神极度专注。 这里姑娘们下的棋与他所知晓的围棋不一样,但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徐长安在暮雨峰一年,学会了一些。 不久后,徐长安捏起了一枚白子,落在棋盘的左上角星位。 黑衣姑娘眼神一动,拈起一枚黑子,投在棋盘的另一个星位上。 徐长安继续往棋盘上落子,完全没有思考,黑衣姑娘也不甘示弱。 两人就这么白一子,黑一子,没有一丝停顿。 “啪!” “啪!” 石亭之中落子声不绝于耳,每一枚棋子都落得极稳,时间没过去多久,黑白棋子已经占据了大半棋盘。 专注于棋局的徐长安没有发现,此时整个棋盘像是一片密布的星空,对面黑衣姑娘的眼眸愈发深邃,眉间紧蹙,似是有一场灵力风暴在她眼中肆虐,就连呼吸都急促了许多。 徐长安落子逐渐慢了下来。 不久后,他放下手中的棋子,抬头说道:“师姐,我输了。” “嗯,你还挺厉害的。”白衣姑娘看着此时仍旧沉浸在棋局中的黑衣姑娘,对徐长安浅浅笑着说道:“麻烦了,你去忙吧。” 徐长安点点头,走下石亭,顺着小路而去。 虽然听起来很奇怪,但是陪这里的姑娘下棋也可以算是他工作的一部分,记录在案后,月底同样是会发贡献点和灵石的。 “……” 星罗棋盘前,和徐长安下棋的黑衣姑娘眸子中充斥着杂乱的情感,她深吸一口气,问面前的白衣姑娘:“怎么样?” “棋风稳健,不过还是嫩了一些,不甚懂变通。”白衣姑娘歪着头,她看着黑衣姑娘眉眼里的虚弱,对着徐长安离去的方向认真的说道:“咱们这个小师弟,越来越古怪了。” 她们可不是简单的在下棋。 棋盘是法器,棋子也是法器,整一盘棋就是杀机四伏的大阵,每落一步子就是历经一道心劫。 哪怕是她们这个境界的人,稍有不甚都会落入内景,万劫不复。 当然,自己人对弈不会这么残酷,但也是会影响心境的,像是黑衣姑娘,落子应劫,每一步都会放大她心里阴暗的念想。 但是徐长安不一样。 按照道理,他在坐下的那一刻就应该已经被棋盘所控制,但是从始至终,徐长安都没有被棋盘所影响,目光澄明、眼神专注,在简单完成了棋局后,从容的认输。 反倒是赢的人,面色惨白,深入内景不可自拔。 以往她们也和徐长安下过内景棋,但都是低级棋盘,控制在开源境以内。 “这可是明心境后期的内景,仍然无法对他造成影响。”白衣姑娘勾起嘴角:“难怪温师姐说暮雨峰心性的修行以他为镜、以他为鉴……平娘真是给咱们捡了个宝贝回来。” “猜到了。”黑衣姑娘此时缓过劲来。 “师姐,要不咱们替师父先下手吧。”白衣姑娘认真的说道:“等他开源,就要和其他人抢了。” 040 不重要的事情 就像是尘世里那些盯着小姑娘及笄好上门提亲的男人一样,现在的暮雨峰,不知道多少人等着徐长安开源。 都知道徐长安修炼的慢,师姐们想给他提供帮助,但是又被长辈警告不许直接送好处,说是怕影响他的心境。 也是够麻烦。 直接抢人多好。 “平娘的人,怎么下手?”黑衣姑娘呸了一声,指着棋盘说道:“继续。” 显然她又一次被徐长安打击到了。 如今的暮雨峰上,拖人入内景的手段也好;神秘玄奇的幻境也罢,只要是和灵台识海相关的秘法就没有一个对徐长安生效的。 他就是这些暮雨峰姑娘们眼里最奇怪的异类。 同时也是宝物。 要拖敌人入内景,自己要先能够适应内景的残酷,所以徐长安简直就是修行这些功法最好的人选。 …… 徐长安走在小路,视线随意的在水中鱼群上掠过。 他一个练气境,完全就不明白下个棋还有那么多的讲究,对他而言,刚刚就只是简单的对弈。 “这棋的规则还是很有意思的,比围棋要复杂。”徐长安喃喃自语。 云浅喜欢他的木雕。 雕一个棋盘回去和她下棋,不知道她会不会感兴趣。 想着,徐长安来到了一个白玉石碑面前,将自己腰间的执事令放了上去。 在完成比较低级的任务时并不需要去中心大殿,可以自助完成。 检测到令牌在对应地点汲取的虎妖血气后,石碑上面显示他完成了任务,在消去这个任务的同时,一个锦盒出现在传送点上。 徐长安打开后,看着盒子里拇指大小的黑色丹药,勾起嘴角。 开源丹……到手了。 他看向东方,只见一座青山入云。 暮雨峰也有其他的外门弟子,但因为只有他是男性,所以他自己一个人生活在东方不远的山脚,并不住在弟子区。 “……” 徐长安微微蹙眉。 他作为内务执事,平日里要去暮雨峰内务殿的地方忙碌,因为每个人都有象征自己身份的玉符或者令牌,所以她们的动向、需求、地点的修缮等等一系列事务都会自动记录在这种白玉石碑处,他要做的就是整合信息,很轻松。 但是最近八方迎客,外头来的人都需要记录在案,应当会比以往忙。 而且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用玉符,像要一盆绿萝的师姐那样,只口头要求的也不少。 休息的时间还有一日,时间紧凑。 “还是去见一下温师姐吧……” 温师姐好心替他整理了一个开源丹的任务,结果他却因为要激活系统,在明知道情报有误的情况下杀了目标,害得她被罚灵石。 …… 当徐长安来到温师姐的住处,看着眼前紧闭的漆木门。 “不在?” 徐长安心道她应该是有事去忙了,或者正在闭关修炼。 以后有机会再与她说。 “先回去吧……”徐长安轻轻拨了一下腰间的储物袋,深吸一口气,眼里多了几分希冀。 按照书里的记载,练气境进入开源境的突破不需要太久,顺利的话,一整夜的时间足够了。 因为有百分百可以突破成功的开源符做辅助,所以徐长安没有和原先计划的那样将所有的贡献点、灵石都换成开源丹。 之前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现在开源丹到手,东风便也有了。 他朝着东方走去,准备回自己的住处。 …… 徐长安住在山脚下的小院子里,背山靠水,还有一个作为种植园的后院,因为有法术阻隔,所以院子中并没有很重的湿气。 微风掠过精木窗棂发出细沙沙的声响,十分悦耳。 种植的果树逐渐成熟,所以靠近他的住所就能嗅到一股淡淡的香甜气息。 徐长安深吸一口气,露出陶醉与些许自得。 他种的灵果味道不错,但是有不少的缺陷,比如摘下来不及时吃就会灵力散尽变成普通的水果。 以前离得远,如今云浅就在山上,他可以摘几个给她送过去,毕竟她爱吃甜的。 徐长安走到自己的院子前,取出腰牌正要开门,忽然看到了什么。 他后退几步,绕到后院的位置,只见一只可爱的狸花猫趴在墙头,两条后腿耷拉在墙外,正盯着他后院的果子流口水。 徐长安轻轻走过去,笑着道:“小花?” 狸花猫转头看到徐长安的面容,喵呜一声就从墙上跳下,扑进了他的怀里,软软的耳朵折在他身上。 徐长安勾起嘴角,轻轻摸了摸眼前小猫浅色的毛发。 这是一只很好看的猫儿,和徐长安印象中的狸花猫极其相似,只不过眸子要更加精致,十分的可爱。 它是年前某个师姐历练时候发现的,虽然算是狸花妖,但是几乎没有什么妖气,觉得长得可爱就带回暮雨峰散养,它并没有主人,不过因为经常来讨徐长安的果子吃,就与他混熟了。 徐长安也很喜欢这个可爱的小家伙,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小花。 嗯……狸花也是花。 “小花,你怎么来了。”徐长安开了门,穿过庭院走到后院,摘了一个果子放置在桌上。 “喵~~~” 狸花猫眼睛一亮,离开了徐长安的怀抱,扑在了灵果上,抱着果子于桌面打滚,四个粉色肉垫暴露在空气中。 “瞧你那点出息。”徐长安无奈。 以往小花只有他在时才会来讨吃的,屋里没人并不会来偷吃,所以徐长安才会看到这猫儿趴在墙头眼巴巴的看着灵果。 有时候就是要懂规矩,才不会流浪。 “哪个师姐又让你传话了。”徐长安捏了捏小花的耳朵。 小花没有急着吃,听到徐长安的话,这才回过神来,它爪子一划拉,玉符就掉了出来。 徐长安拿起玉符,输入灵力后微微一怔。 不是别人,正是给他青眼虎任务的温师姐。 写的是她最近修炼需要的一些物品,让徐长安整理好,然后就是询问了一下他种植的灵果怎么样了,能吃了她就买几个。 在最后的时候,一笔带过了一件小事——关于青眼虎的问题,若是他还没去做任务就别做了,如果已经做了,那也无所谓。 “行吧。” 徐长安放下玉符,在猫儿呆萌的眼神中单手撑着额头,面露无奈。 他很难将当初那个极度排斥他的温梨和这个性子平和的温师姐划上等号。 话说,当他看到这个玉符的时候不就已经晚了吗,所以关于青眼虎那句话的意思就变成了……我不在意,你也不用在意? 温师姐还真是个好人。 041 罪魁祸首是云姑娘 徐长安还记得他刚在暮雨峰住下的时候,这里的姑娘都极度排斥他,不少人都想让他知难而退。 可问题是,当初他也想去正常一点的弟子峰,像是天明峰不好吗?秦管事多负责,在外门弟子里口碑好的不得了。 但是他没地方去,就只能呆在暮雨峰上,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 徐长安不认为被人讨厌有什么,反正他那段时间满脑子都是修炼上的困难,根本就在意不到周围的事情。 而在刚踏入修炼那段略显枯燥的日子里,他便在后院种田用来排解心里的压力。 然后…… 还有一个重要的解压手段。 rua猫头。 徐长安双手忽然箍住桌面小花的脑袋,手法及其熟练的给它做着按摩,看得出来他已经是妥妥的惯犯。 而小猫咪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抗拒,顺势瘫倒在桌面上,轻轻蹭着徐长安的手指,连一旁的灵果都顾不上,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徐长安轻笑,专攻小花的头顶、下巴,都是它喜欢的地方。 小花不是一般的狸花猫,它是有修为的,而且它和徐长安其实是差不多时间上的暮雨峰,一年多过去这小家伙的体型就没有怎么变过,小小的,很可爱。 “在暮雨峰陪我最久的,居然是你这个小东西。”徐长安拨动小花的耳朵。” 从他还不被暮雨峰接受的时候,这小东西就开始粘着他了。 小花爪子凭空挥了挥。 没办法,整个暮雨峰就徐长安撸猫的手法最好、最专业。 忽然。 徐长安动作的手停下。 “喵?” 突然而来的空虚感让小花一愣,随后疑惑的看着徐长安的脸,充满灵气的大眼睛仿佛在问他为什么不动,不过它不是被动的性子,便主动伸出脑袋,柔软的下巴落在徐长安的手腕上。 徐长安想着之前这小东西熟练划开空间,取出玉符的样子。 按照暮雨峰师姐所说的,它的天赋就是自带一小片储物空间,所以才变成了现在暮雨峰的小信使。 “让我看看你的储物空间。”徐长安说道。 狸花猫歪着头,很是听话,它的爪子在空中微微一划,一个手臂长的传送门出现在徐长安的面前。 小花天赋所自带的空间大概不到一平米的样子,但是……徐长安明显可以感受到这空间比以往要开阔不少。 他看着储物空间里的几条红尾鱼,一愣后无奈的说道:“你又去湖里捞鱼了?” 小花有些心虚的扭过脸去。 “怕什么,也没有规矩说不许捞鱼。”徐长安摇摇头,惊诧的说道:“所以,你开源了?” 小花听着徐长安的话,蹭了蹭他的手。 就在徐长安下山之后,它还真开源了。 徐长安温和的揉了揉猫儿的脑袋:“想来与我分享这件事儿,才在墙上趴着?” “喵。”小花使劲的点头。 “你还真厉害。”徐长安勾起嘴角,在没有妖族传承的情况下,只是在暮雨峰上随便学了一点功法的小家伙都开源了。 “……” 小花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它眼里的光彩逐渐稳重,站在桌子上轻轻一跃就跳进了徐长安的肩头,额头碰了碰他的脖颈。 这一幕让徐长安很无奈。 这是在安慰自己吗? 真乖。 徐长安偶尔会想,他之所以和云浅提孩子的事情,是不是就是因为小花的缘故让他觉得孩子一定很可爱。 “咳。”清了清嗓子,徐长安将些许杂思从脑海中驱逐出去,站起身去后院取了几个灵果放入小花的储物空间,算是给它的贺礼,随后说道:“我也要开始修炼了。” 小花懂事的点头,不舍的看了徐长安一眼,接着跃过墙头,消失不见。 …… 徐长安想着狸花猫担忧的眼神,真是哭笑不得。 被秦管事提醒就算了,如今就连小花也开始担心他修炼的问题。 摇摇头。 他没有急着去修炼,而是先将储物袋里的酒水放入仓库,清空了里面的东西,毕竟储物袋还是要还的。 跨过门槛,回到了自己平日里修炼的房间。 徐长安的屋子很简单,墙壁两侧的萤石相继闪烁,发出耀眼的白光,映出里面的光景。 一个屏风,上面有着精致的镂空雕花,看起来是一朵飘逸的云彩。 这是他自己雕的。 木质长剑悬挂在墙上,下方有一个崭新的蒲团。 “系统。” 徐长安在心中问道:“我从商城里买的东西在系统空间里可不可以不拿出来,直接使用。” 【可以。】 徐长安听着系统机械的声音,稍稍松了一口气。 可以在系统空间里直接使用就好。 虽然不觉得有人会监视他,但小心点总没错,他可不想被人看见他凭空取出一团琉璃气息。 尤其是琼华元气,内部游离着各种玄妙的符文,一看就知道是不得了的东西。 他犹豫了许久,决定先进行突破,之后服用可以提高资质的琼华元气和天道木灵气。 “……” 修行之前需要准备,道家讲究五心朝天,两手心、两脚心和头顶心,五心向上就是五心朝天。 据说,这种姿势有利于经脉畅通和思想的稳定。 徐长安当初为了提高自己的修炼速度,什么样的法子都用过了,结果发现五心朝天对他来说没有什么作用。 徐长安在蒲团上找了一个舒适的姿态坐好,然后取出开源丹放在面前,视线平稳,眸子中那些杂乱的思绪逐渐隐去,心静了下来。 随着他呼吸的逐渐绵长,吐纳法发挥了作用,空气中些许灵气被他吸取入体,聚集在小腹的位置,随后顺着经脉游走。 这些灵气十分微弱,就好像是用细吸管喝大碗里的水,吸收灵力的效率较慢。 这就是他平日里修炼的常态。 徐长安逐渐调整身体的气机,准备在精气神都处在最佳状态的时候冲击练气境九重的壁垒。 “……” 修行的时间过的很快,徐长安灵力才运行了几个周天,便已经入了夜。 天明峰上,云浅的房间里一片幽暗,徐长安不在的时候,她连灯火都没有点。 她半躺在榻上,手里捧着一本书,趁着撒入房间的星光,美目里映着那些略显青涩的文字。 将书册轻轻放在胸口,云浅的视线穿过窗棂,眨了眨眼。 修行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世人都说是为了长生。 可是长生也不难,即使徐长安在家里种田,长生对他而言也只是伸出手就可以触碰到的东西。 如果长生不重要,那么修行……是为了什么。 云浅思来想去,觉得最后答案还是落在“高兴”两个字身上。 其实在徐长安告诉她,修行是为了让她能够有孩子之前,她都没有在意过修行的事情。 就好像她一直压制着徐长安的“系统”一样,她是随手这么做的,并没有去想太多。 毕竟,徐长安口中的天地至理、无常大道……很害怕她。 所以作为世界上与她最亲密的存在,徐长安就不免的会被天地灵气恐惧。 不是排斥,是恐惧。 所以他修炼的才很慢,因为灵力都在避开他,只有极少部分带着杂质的,才能被他吸收。 “……” 云浅解开头上的缎带,长发倾斜在床沿,星光落在她漆黑的发丝上,给她度上了一层流荧。 她不懂修炼,所以系统必须得想法子弥补他夫君被天地灵气恐惧的事情,不然,她就会不高兴。 好在,天道系统还是有办法弥补的,琼华元气就是用来抵消他受到的负面效果,将一切拉到正轨上。 嗯。 其实琼华元气并不能增幅徐长安的天赋,唯一的作用就是让他被“云浅夫君”这个称号所压制的天赋真正显露出来。 “……” 如今的云姑娘算是知道错了。 如果徐长安发现自己修炼的速度是被她影响的,会像是书里的那样,用各种方式教训她吗。 要知道,她可是切切实实的影响他去追求天地至理、无常大道了。 书上说阻人成道会有很严重的后果,犹如杀人父母,此仇不共戴天。 “……” 云浅沉吟片刻,忽然想要知道,徐长安会不会舍得欺负她。 她想了想,便觉得不共戴天都是假的,毕竟她们都使同一个枕头,这可比处在同一片青天下亲密多了。 云浅躺在双人枕平日里徐长安睡的那一边,嗅着上面让人安心的气息,随后轻轻翻身,将双人枕抱在怀里,闭上了眼睛。 嗯。 他修炼的慢,不关云姑娘的事,云姑娘只是一个普通人,并且有些乏了。 睡一会儿吧,小小的做个梦。 —— 暮雨峰。 起风了。 大风刮过湖面,在水面漾起了不小的波纹。 明月细细长长的挂在星空之上,月光缓缓落下,将徐长安衣服映照成雪一样的白。 感受着自己仍然被天地灵气所排斥,几个时辰下去也没有收集到多少真元,徐长安却没有脱离冥想。 他早就习惯了。 此时,他状态调整到了巅峰,灵力全部催动到了最活跃的状态,随时准备轰击练气九重的壁垒。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初次尤为重要。 所以,就算有系统保证的可以突破的开源符,徐长安还是将状态调整到最好。 他迅速的吃下面前的开源丹。 丹药入口,化作灵气融入丹田。 如果将他体内的灵力比作准备攻城的士兵,那么开源丹就像是一面战鼓,一颗入腹,立刻就调动了灵力的活性,鼓舞士兵,士气高昂。 要使用系统给的东西了。 徐长安脑海中想起了自家妻子的面容。 修炼,便是要为了保护云姑娘。 调出系统空间,平静的使用了开源符。 顷刻间开源丹的效果被增幅了数十倍,那些如同溪流的灵气暴涨,在徐长安狭窄的经脉中涌动,让他觉得整个身体都要裂开。 “嘶……” 倾覆般的剧痛让徐长安精神恍惚了一瞬,但是很快眼神就恢复清明,他催起吐纳法,鼓动那些江河一般的灵气游遍全身。 练气境本质上就是一个灵力洗练全身的过程,对于天生经脉狭窄、天赋不甚好的他来说,疼痛是不可避免的。 —— 在运行了数个周天后,徐长安浑身上下像是水洗,全部湿透。 他睁开眼睛。 时机到了。 调动体内被增幅过的全部灵气,如同海啸的巨浪砸在练气九重的壁垒上。 “咔…嚓……” 徐长安觉得自己脑海中听到了些许玻璃的破碎声。 蓦然。 他似乎跨越了什么障碍,身上的湿气瞬间结冰,然后碎裂成渣。 忽然的,他听到了其他的声响。 湖水汹涌,却不嘈杂,只有柔和的风声。 后院的泉水打在红瓦上,流淌落地仿若机杼。 风过青草,一片温馨。 这就是被天地认可的感觉? 他……突破成功了。 他既然成功开源,身体就会产生些许变化,在最初精神百倍的奇异感后,徐长安的意识逐渐恍惚,蓦然无边虚弱感传来。 他便以蒲团做枕,倒头就睡。 “……” 在梦里,云姑娘已经在等着他了。 042 造梦 世界很大,大到至今没有人走完过,有人说这个世界是在不断膨胀的,这个想法得到了很多学者、修士的认可。 在这个世界,即便是马上将要飞升的人,也有许多地方是绝对不能踏足的。 南方有无边沙漠、亦有无边海域,皆是可吞神灭鬼的禁地。 …… 海域漫天阴云,雷光闪烁,可怖非常。 但是在这里居然有一座岛屿,称得上山清水秀,有独立的小山,溪流潺潺流下。 可惜的是,漫天的空间裂缝和每秒都在碰撞的爆炸将这里映照的仿若人间炼狱。 一抹劲风撩动了姑娘的长裙。 云浅头上扎了一个白色的、兔耳一样的缎带,正坐在山巅,顶上有万千雷云,她伸了一个懒腰,忽然换上了一袭浅色短裙。 偶尔,可以不用穿的那么保守,因为没有夫君之外的人可以看见。 她看着天上,只见天空阴暗,凝聚着暴雨,空中是雷电翻滚,堪比最可怕的天雷,而天雷出现,是要击杀妖孽的。 谁是妖孽? “我?”云浅歪着头,对着天上眨了眨眼。 霎时间,天地之力破碎,天雷之力破碎,风吹云散,一抹阳光照亮了云浅的青丝,也照亮了她的眼睛。 一切都变得是那么安定、祥和。 转眼间,这里就从一个人间炼狱变成了最适合度假、风景秀丽的小岛。 云浅摇摇头,心想这天雷还真没有出息,自己不在的时候一幅要吃人的模样,把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变得好像雷电囚笼。 可是她真的来了,又什么都不做了。 在这一点上,其实和她的夫君有些相像,明明有着满心想要对自己做的事情,却总是在克制。 算了。 云浅坐在山巅,看着下方岛屿上那些精致的小房子,她纵身一跃,自山崖上坠下。 同时,整片空间忽然从世界上消失了,像是从纸张上剪下了一大片的空洞。 就算是梦,她也要最真实的。 她说这里是梦,那就是梦,至于说是谁的梦…… 就算是她和夫君两个人的吧。 …… 当徐长安睁开眼的时候,觉得身体就好像被抽干,精神恍惚,眼前的场景有着些许的扭曲。 “这是……” 徐长安艰难的从床上坐起来,看着面前的小屋,面露惊诧。 这小床、这床头柜、还有远处的用来练字的书桌…… 这不是他和妻子生活的小岛、是他以前的房间吗? 徐长安立刻就感受到了一股浓郁的违和感,因为他早就已经搬去主屋和云浅一起住了,像是这个小房间后来被改成书房,可如今却是他居住时的布局。 是……梦? 因为修炼的缘故,他已经许久没有做梦了,可能梦境从修行的角度来看,就是灵台不稳、识海波动所出现的奇异状态。 徐长安扶额,暂且无视了面前一切所带来的扭曲感与违和感。 他应当是在暮雨峰上,正在修炼,并且已经成功突破到开源境了。 只是突破过后,忽然就很累,倒头就睡。 “真是梦。” 按照道理,当他意识到这里是梦境的时候,他就该醒了,不过却没醒过来。 其实以前也发生过这种事,无一不是在他突破前后。 徐长安认为这可能是突破带来的一种保护机制,开源境之后人的身体会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识海和丹田都会进化。 他闭上眼睛,想要强行醒过来。 果然,几乎没有阻碍的,他眼前的世界就陷入虚幻,进入了随时可能崩塌的状态。 “……” 算了。 确认自己随时可以清醒之后,徐长安反而认为可以不用着急,毕竟他如今在暮雨峰上,安全的很。 他的身体应该正在发生改变,多睡一会儿也好。 而且…… 能梦见在岛上生活,这感觉还是挺新颖的。 说起来,他的梦境越来越真实了,明明以前没有修炼的时候,梦境都是模糊的,但是练气三重后,他每次做梦都能意识到这里是梦境,而且能控制梦境里的一切。 应该是修炼让他的灵台更加清明所带来的。 “系统。” 徐长安忽然唤了一声,同时并没有控制梦境。 不出意料的,没有任何人回应他。 “……嗯。” 又一次确认是他熟知的梦。 徐长安沉吟片刻,在想一件事儿。 他会梦见这个岛貌似不是没有理由的,谁让这两天他家的云姑娘总是与他说不要修炼了、一起回岛上。 所以,他会做回到岛上的梦,是因为他内心深处被云浅说动了? 没有吧。 徐长安对于自己内心很了解,他的确没有想要回来的意思。 不过梦本就没有什么太多的逻辑可言,唯一的逻辑……既然是在岛上,那么在他的梦里,一定少不了云姑娘。 徐长安看向窗外,只见青山黑夜丛林,明月高悬,远处的海面泛着波澜,带来充满腥气的风。 果然,很真实。 这个时间,云浅应该是在休息。 晚上不太好,还是白天吧。 徐长安只是这么一想,天突然就亮了,海上的明月被生生的挤了下去,大日腾空,转眼间这个世界就从深夜变成了正午,瞬间温暖起来。 徐长安不意外,他一个堂堂修行者的梦境,自己要是都控制不了就别修炼了,还不够丢人的。 不过梦境的来源本就很神秘,如果他不去刻意控制,那么也无法掌握梦境的走向。 没有什么控制的必要。 开源境耗费了他太多的精神和体力,他隐约能感受到自己现实世界里的身体正在逐渐恢复,所以在那之前可以稍稍的放松一下。 徐长安从床上起身,走到书桌前看着桌面上的笔墨,字迹虽然工整,但是却并没有多么美观。 很显然,这个时候的他才开始学习写字,也就是说按照时间来看,此时的他应该还是个孩子,是云浅的管家,并没有与她确认关系。 梦果然没有逻辑。 算了。 去看看云姑娘吧。 徐长安有些好奇,在他不去控制的前提下,他梦里的或者说他潜意识里的云浅……会是什么样子。 043 不符合逻辑的梦 徐长安走出房间,踩着柔软的泥土,抬起头看着这个真实的梦境。 天空比以往干净,和煦柔软的光洒落,笼罩了整个岛屿。 眼前熟悉的场景让徐长安暂时无视了梦境里充斥着的违和。 他是在小屋里醒过来的,还在练字,所以这个时间线应该是他上岛三年左右。 “故地重游……虽然是假的。” 徐长安看向远处,只见一片生机盎然,有一条红石小路自窄门前蜿蜒向前,透过圆形高墙,直通内院,那高墙之后是青砖红瓦,三四栋小楼林立。 最中心的小楼是云浅的住处,在徐长安这个角度可以看见精致的遮羞窗。 当然,现在的时间线那还是云浅的闺房,不过以后就是他和云浅两个人的房间了。 按照梦境里的时间,如今还是个管家的徐长安住在前院,门前两棵柏树,院子中间有从小山上引下来的溪水,隐隐可以听得流水潺潺,惬意无比,一座石桌和几个石凳就镶在浅浅的溪流正中心。 “书?” 徐长安看着石桌上那一摞书册,走过去打开一看,发现居然是他为了练字给云浅写的小说,这应该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现在梦境的时间里,他字都没有认全。 而且在岛上的时候,云浅没怎么看过他写的东西,她开始看书都是去北桑城之后。 梦果然是梦,到处都是违和,不能细想。 …… 徐长安看着眼前处在溪流中心的石凳石桌,脑海中闪过了一些美好的回忆,忍不住勾起嘴角。 以往天气暖的时候,云浅喜欢坐在这溪水中的石凳上濯足,一边感受着温暖清水流淌过趾间,一边在这里吃他做的点心。 有时候一坐就能坐上一整天,要是不去抱她起来,脚趾都能泡的发白。 那时候他也好,云浅也好,生活的都很惬意,甚至没有什么时间的概念。 徐长安穿过庭院,顺着小路而行来到一间精致四层阁楼,远处一缕香悠悠升起,檀香混合着纸墨香气让人心旷神怡。 书架林立,一眼看过去至少有好几十排。 这里是岛上的藏书,徐长安当初认字练字、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都是在这里学到的,如今再一次看到,便觉得……自家妻子真的很神秘。 文字是登天梯。 一般人的家里,可不会有这么多的书册。 徐长安顺着小楼往上走,来到了云浅的房间前。 虽然是梦里,但是徐长安还是下意识的敲了敲门。 “小姐。” “……” 一片安静,没有人回应。 不在? 居然不在房间里。 徐长安本来以为按照他的潜意识,云浅不是在休息就是在院子里晒太阳。 他推开门,随着一股好闻的味道拂面,入门就是一个屏风,绕过屏风,云浅的闺房暴露在他的眼前。 虽然这个时候的闺房他还没有进来住,但是因为隔两天就会来给云浅打扫,所以徐长安对这里的摆设布局印象深刻。 房间很精致,该有的应有尽有,榻上绣花的褥子花纹清秀,很有云浅个人的审美特点。 不过云浅的闺房里没有那么多的装饰,墙壁上基本空着,只有床头挂着一幅画,很可惜的是,这幅画出现的时机也不太对,因为他给云浅画肖像是很久之后的事情。 “我以前还是个抽象派……”徐长安看着墙上说不上好看的画,无奈的捂着脸。 当初究竟是谁给他的勇气要给云浅做画像的。 黑历史。 徐长安念头一动,墙上的画就连同画框整个消失不见。 掀开帘子,徐长安推开窗。 这儿是四楼,所以从云浅的房间可以看到远处一片碧蓝,海天相接的海面,也可以看清楚附近大部分的景色。 四处都空荡荡的,找不到有人的迹象。 云姑娘……人呢。 徐长安很难想象,他在做梦的时候,梦里居然找不到云浅的存在。 难道他对于云浅的喜欢并不是那么深刻。 怎么可能。 徐长安眼角微微抽动。 这种时候如果主动去控制梦境让云浅出现的话,徐长安就莫名觉得自己在什么地方输了。 心念一动,他看向西方不远处。 后院有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要说这个岛上还有什么地方是按照他的想法云浅能去的地方,就只有那里了。 自己的梦,当然要遵循自己最基本的念头。 —— 徐长安看着眼前的竹林。 竹子并非旁人所言那般没有气味,事实上它会散发出一种清新奇异,类似小雨后土壤的混合着米香气的味道。 清晰的竹香气扑面而来,眼前是一根根碗口粗细,高耸入半山的竹子。 云浅经常和他来这儿避暑、散步或者休息,徐长安后来也砍了这里的竹子给云浅做了个竹椅。 所以出去以后,云浅就算住在了北桑城,还保留着躺在竹椅上晒太阳的习惯。 徐长安如今回头去想,便发现云浅所有的习惯都是他养出来的。 所以,他们这一对老妻少夫,究竟是谁在养成谁……可能还真的说不太准。 徐长安眼角起了几份笑意。 在这儿他们做过许多的事情,竹林里有太多他和妻子的回忆。 徐长安的心情忽然平静了下来,如果这里是他的梦,那么云浅一定就在附近。 不在就是梦有问题。 徐长安缓缓走入竹林,到处是柔软光线,将光影切割成一片一片的。 “……” 事实证明,徐长安的自信是有理由的,因为他真的看到了梦里的云姑娘。 就在不远处的水潭边。 “?” 在看清楚一切后,徐长安眼角忍不住抽动。 这和他想的不一样啊。 只见一个身材极好,穿着短裙,头上系着白色缎带的姑娘背对着他,赤脚跪坐在软泥地上,半身的污渍,双手捧着粘稠的烂泥。 这是他家那个优雅冷艳如仙子般的云姑娘? 徐长安心脏忍不住抽动,感觉整个梦境世界都恍惚了一瞬。 要不,还是醒了吧。 云浅要是知道在自己的梦里她居然跪着玩泥巴,不知道要怎么想。 044 不好的梦 远远的,徐长安就看到云浅坐在泥潭里,衣裳被泥污浸染,她此时穿了一个稍短的百褶裙,有些像是他记忆中的泳装。 徐长安原地捂着脸,脑袋嗡嗡的响。 梦没有逻辑,也有逻辑。 比如,云浅头上这根白色缎带是他离开天明峰时亲手给她系上的,所以在他的梦里,云浅依旧扎着这兔耳一样的缎带。 可问题是这超短裙是哪儿来的? 原来,他都穿越过来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忘记前世接触过的“糟粕”,甚至将那些带有颜色的东西安置到了云浅的身上。 并且在他的认知里,云姑娘是很爱干净、喜欢安静的人,怎么可能在这里玩泥。 子曾经曰过,三省吾身。 徐长安没有立刻接近梦境里的云浅,反而站在原地,眼神在云浅身上来回巡视,静静的欣赏着鸭子坐在水潭边玩水的姑娘。 人都有阴暗的心思,徐长安也不例外,想就知道了,如果他在云浅面前真的是软弱卑微的弱气性格,怎么可能管家上位。 事到如今,徐长安这种看似软弱的性子,仔细去分析,便会知晓这是一种对于云浅的宠溺。 …… 远处,本应该骄傲冷艳、甚至目中无人的云浅神色平静的弯腰,拨动泥水。 这份平静在徐长安看来是楚楚可怜的,白色缎带微微的颤动着,让人恨不得将她抱在怀里。 “……” 这里是他的梦境,那么一切看似没有逻辑的,溯其源头都能找到理由。 看着云浅坐在泥潭里,徐长安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云姑娘好看吗? 当然好看,多年的相处并不能让徐长安看腻云浅的美丽,她的一颦一笑仍旧能让他心动。 但是云浅很少有感情波动,导致妩媚不够,少了几分女子的韵味这也是事实。 兴许她是徐长安见过的最干净、清澈如海上明月一般的姑娘……但是这种清澈往往会刺激到人内心的阴暗,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将其弄脏,把她变得浑浊。 更不要说,云姑娘是他的妻子,他对她做什么事情都可以。 所以,云浅会出现在泥潭里就符合了逻辑。 徐长安手停在额头,指尖轻轻在太阳穴附近揉动。 原来,想把她变得不那么干净,居然是自己的潜意识。 自己是那么糟糕的性子吗。 怎么平日里完全没感觉。 “我……” 可眼前的场景切切实实的出现在他的眼前,这就是他的梦,是他的大脑所想出来的场景。 所以说,他的思想将云浅打扮成的清凉,安排在这样的地方,是用来满足他阴暗的思想的? 沉默了一会儿。 人之所以是人,就是因为懂得克制。 开玩笑。 真的要温存,那也是和现实中的云姑娘,他只要伸出手就能触碰到云浅,在梦里算什么。 即使在梦里,他也看不得云浅这般的狼狈,嗯……自己梦见了她在玩泥这种事,可千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徐长安朝着水潭走过去,同时说道:“小姐,该回家了。” 听见了徐长安的声音,云浅回过头,白色缎带微微颤动,她看了一眼徐长安,略显随意的说道:“这里就是家。” 徐长安心想梦里的云姑娘的声音和现实里的简直一样,这般听觉能在梦里模拟出来,也真是神奇。 “哪有把泥潭当成家的。”徐长安无奈。 “你来了不就是了。”云浅捏着手上的泥土,仰头看着那一汪碧水青天。 白云轻柔,清风如玉,吹在面上令人心旷神怡,徐长安闻言轻轻叹息。 用这种平静的语气说让人觉得羞耻的话,是他家的妻子没错了。 话说,梦里的时间线还真够乱的,云浅看到他忽然长大了,居然也不惊诧。 “小姐,你在这里做什么呢。”徐长安虽然知道这是自己的梦,不过他还是问了。 云浅将手里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捧在手心,说道:“捏人。” “捏人?”徐长安一怔:“女娲?” “嗯。我生不了孩子,便想着捏一个……”云浅瞧着手里完全没有人形的泥偶,眉间蹙起:“只是捏的都不好看。” 徐长安:“……” 不好看? 姑奶奶,这何止是不好看,你至少捏个像人的东西啊。 胳膊捏的像是触手似得。 克苏鲁吗。 不过云浅在这里玩泥巴的理由没有任何的瑕疵,看来他的梦逻辑性严谨。 云浅说过一次想要捏个孩子他记住了,就被他的潜意识拿来用。 兴许是梦境里的云浅太过于真实,行事逻辑、语气和表情都和真实的云浅一模一样,徐长安实在是无法将她和虚假的联系上。 他很是无奈的对着云浅伸出手:“女娲造人是要法力的,你有法力吗?” “现在没有。”云浅歪着头,没有去牵徐长安的手,不舍的看着面前的泥潭:“不过我可以试试。” “别试了。” “为什么。” 看着妻子的眼神,徐长安无奈的说道:“要捏个孩子,总要捏的好看吧,现在的模样……怎么出去见人。” 云浅看着手里黑乎乎的一滩,点点头:“有道理。” 徐长安想要个女儿,女孩子家不说有她爹爹一半的清秀,但是也不能捏的难看。 云浅放弃了捏人,牵住了徐长安,泥污抹了他一手。 “嘶……”云浅刚站起来,忽然崴了一下,随后蹙眉。 “怎么了。”徐长安问出口就知道了,只见云浅那本洁白如玉的脚侧被泥里的石片割了一个口子出来,鲜红混合着泥污异常显眼。 看到云浅脚上的伤口,徐长安瞬间就紧张起来。 “鞋呢?” “不知道丢哪儿了。” “……罢了,我的错。”徐长安心想也就是因为是梦,如果是现实世界里,他看在云浅坐在泥里第一时间就过去将她弄出来了。 “来吧。”徐长安抱着云浅起身。 “去哪?”云浅问。 “给你洗脚,我真是欠你的。”徐长安捏了捏云浅的脸,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傻姑娘。” 云浅看到徐长安和以往不太一样的言行,眨眨眼。 傻姑娘? 是在叫自己欸。 045 相公与娘子 山里有泥潭,也有溪流,溪水干净冰凉,细细流淌。 云浅坐在溪水边,徐长安蹲在她身旁,小心翼翼的清洗伤口。 徐长安望着被割裂的脚,心里满是怜惜,这是见到完美被破坏之时每个人都会油然而生的情绪。 随着徐长安的动作,血污逐渐卷入了溪流消失不见。 徐长安问道:“疼吗?” “疼。”云浅轻蹙眉。 徐长安撕下一块衣角,说道:“我给你处理一下,忍着。” 云浅轻轻应了一声。 徐长安的动作并不轻柔,也许是因为轻柔但是看不出来,他简单的给云浅包扎好,才一转头侧脸就触碰到了云浅的脸颊,只见云浅正细致的看着他。 触感冰冰凉凉的。 “小姐?”徐长安疑惑。 “离开了岛,你就不再是我的管家了。”云浅说道。 “我不是一直这么叫?”徐长安心想这句话他之前有听过,便认真的说道:“再说了,我们不就是在岛上。” “只是梦。”云浅忽然说道。 徐长安一愣。 梦里人说这里是梦,真是让他措手不及。 “为什么还叫我小姐?”云浅平静的问。 徐长安眨眼的频率开始加快,他觉得此时在问他话的不是云浅,而是他自己的内心。 “我是小姐的管家。”徐长安说道。 “那是以前。”云浅想了想,双手环住了徐长安的脖颈,认真的说道:“我想要听更亲近的。” “比如?”徐长安身子后仰,躲开云浅的呼吸。 “细君或者是娘子都随你高兴。”云浅想了想,说道:“书上说,女子也可以有表字,笄礼后如果没有字,便可以让夫君帮着起一个……你可以给我起一个字,只有我们知道也行。” “……”徐长安眼角微微一抽。 果然是他的梦,云浅说的事情他都有仔细的想过。 叫娘子、细君、阿浅,甚至给她起一个只有自己叫的字。 “现在还不是时候。”徐长安说道。 “你还没准备好?”云浅捋着自己的长发。 “算是吧,而且我还欠小姐一个婚礼。” “我也不在意。” “不喜欢我叫你……小姐?”徐长安忍不住问。 “也不是不喜欢。”云浅摇摇头:“只是觉得娘子也很好听的。” “其实,我还是很喜欢小姐这个称呼的,天底下有几个丈夫这么唤自己的妻子的?”徐长安笑着说道:“挺有情调的?” “没感觉。”云浅摸了摸自己的面容,将重量压在徐长安的身上:“你是我的夫君,却唤我小姐……在其他人看来,会认为我们之间疏离。” “小姐也会在乎旁人的眼光?”徐长安震惊,随后才回过神来,好家伙,他方才都差点忘了这个云浅是假的,直到此刻才重新感受到一股违和。 不过这个话题也不错,可以暂时演练一下以后云姑娘问起这件事时,自己的回应。 “不想让人说我与你关系不好。”云浅说道。 本质上,她还是只在乎徐长安的。 “我们亲近,自己知道就好了。”徐长安无奈的说道:“小姐总是说我……难道你就没有发现,我还会唤你一声小姐,你却没怎么唤过我。” “有吗?”云浅一怔,沉思了片刻后,说道:“相公?” “我在。”徐长安忍住心里的悸动,问道:“奇怪吗?” “有一点点。”云浅点头,疑惑不已:“为什么会这样?” “恩爱本就不是刻意的。”徐长安摇摇头:“陪伴比什么都重要,称谓顺其自然就好。” “顺其自然……我听你的。”云浅点点头,整个人挂在了徐长安的身上,在他耳边说道:“带我回房洗洗,泥渍黏黏的,不舒服。” “好的……”徐长安勾起嘴角,将云浅从溪水边抱起来,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娘子。” “……”云浅一愣,不满的拿脑袋轻轻磕了徐长安的下巴一下,随后自己都没发现的,耳朵上攀上了一抹红晕。 徐长安说了那么多不愿意的话,却忽然让她措手不及。 云浅感受着徐长安身上的温暖,觉得这样也不错,像是徐长安第一次唤她小姐的时候,她也会悸动,如今却习惯了。 偶尔一两声亲近的称谓,效果反而会更好,这就是他口中的……夫妻之间的情调? …… 徐长安带着云浅回到房间,心想自家的云姑娘即便是在梦里也是那么的可爱,果然……他对于云浅过于了解,所以用他对云浅的各种认知所虚拟出来的云浅和云浅本人没有什么分别。 恩爱百端本质上是互相依靠,但是即使相依为命,也总归是有一个主导的。 他和云浅之间,谁才是主导的那个? 看起来是云浅的地位高,可实际上云浅对于他是很软的,典型的外厉内荏,一推就倒。 …… 不远处,洗干净的云浅正坐在榻上擦拭自己湿润的长发,此时她换了一身赤红束腰趁着那纤细腰肢,暗色紧身袍袖上衣,下罩烟纱散花裙,鬓发低垂斜插碧玉瓒凤钗,显的体态修长。 眼梢狭长,沐浴后眼眉之间点着一抹水润,又添了几分精致。 灯火映照之下,脸部轮廓分明,容色晶莹如玉。 云姑娘在不经意间就展露了无限风采。 “……” 这就是云浅在他梦里的样子,哪怕是梦里都是完美的代名词。 此时的云浅转过头,视线在徐长安面上微微停滞,指着榻说道:“相公,我现在还有一些力气。” ? 她的声音要更清冷许多,但是徐长安却差点一口气没有提的上来。 这算是举一反三吗。 徐长安心想自己该醒了,毕竟这梦再继续下去可就对不起云姑娘了。 虚假的终归是虚假的。 就好像分身一样,不是本人……终归不是本人,再相似也不行。 正好,他感觉自己精神和体力都恢复的差不多了。 “云姑娘,在下要去追求天地至理、无常大道了。”徐长安咳了一声。 云浅歪了歪头,她缠着药布的脚踩在地上,提着长裙问道:“天道重要,还是我重要。” 这种句式,当然也是从徐长安写的书里学到的。 046 天悠地远身跨风(二合一) 生活中,有些姑娘会在你玩游戏的时候问你游戏重要还是她重要,在你努力上班的时候问你工作重要还是她重要,甚至在你难得有机会陪陪父母的时候问你长辈重要还是她重要。 这很幼稚。 徐长安知晓云浅不是幼稚的人,所以如果是真正的云姑娘,她问这句话的时候不会在意答案,因为她只是单纯的在问。 即便徐长安说是天道更加重要,她应当也不会觉得不满。 天道是什么? 徐长安不可避免的会想到自己身上那个天道系统。 但是这里的天道,怎么想也和系统没关系。 天地至理,无常大道,称之为天道。 他走到云浅面前,在她有些惊诧的视线缓缓抱住了她,良久后分开,一只手放在云浅的侧脸上,认真的说道:“可是一个人太久……寂寞了?” “没有。”云浅感受着面颊上的温度,想了想又说道:“一点点。” 真是奇怪。 以往哪怕沧海飞尘,星罗云布,在时间都失去了意义的星海,她也不会有这种感觉。 “因为我修行而寂寞……”徐长安轻轻叹气:“这也是难免的事情。” 徐长安将云浅耳边垂落下的长发撩至耳后,嘴角弯了弯,说道:“我不会说为了小姐而修行,因为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不过……你相公我去追求天地至理,为的也是更安定的生活。” 云浅听着徐长安和平日里不太一样的措辞,大眼睛眨呀眨。 梦境果然很好,可以听到她平日里听不到的话。 “你是说……我比天道要重要?”云浅轻声说道。 “当然。”徐长安点头,他修行的众多目的里,就有一大部分和他家的云姑娘有关。 徐长安看着云浅,自然而然的牵住她的手腕,用力很轻,似是生怕一个用力身前的人就会如同泡影一般破灭。 “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谁不想过安定的日子。”徐长安说道:“恩爱生活百年长……兴许很好,可昙花也很好看,就像小姐你于我一样。” “我不明白。”云浅摇头。 “忍一忍,小姐。”徐长安深吸一口气:“为了以后更好的生活……可以稍稍忍一下。” 不能常见面就忍一忍。 婚礼不急。 孩子也不急。 “我明白了。”云浅看着眼前少年眼里复杂的情绪,心情忽然很好,她问道:“你也在忍吗。” “嗯。”徐长安眼角微微抽动,无奈的看着面前的云浅:“我可是很克制很克制的,才没有把这场梦变成不太好的模样。” “既然是梦,便没有必要克制。”云浅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在徐长安面前晃了晃:“孩子我不会有的。” “小姐,你是魅魔吗?” “魅魔是什么。” “没什么。”徐长安捂着脸,叹息。 他看起来是在和云浅说话,其实有些话也都是他说给自己听的,算是以梦为鉴,坚定自己修行的道心。 此时,窗棂外起了一阵风,云层稀薄了许多,整个天空出现了许多类似极光的景色。 徐长安意识到他开源境之后的转变已经彻底完成了,而且体力和精神力也恢复了八成,便松开了云浅的手。 “小姐,我要走了。” “嗯。”云浅走到房间的梳妆镜前坐下。 “做什么?”徐长安问。 “给我梳个头再走。”云浅说道,好不容易回到岛上,想要在这里回忆一下以前的生活。 “好。”徐长安点头,心想这里不愧是他的梦,他想做什么……梦里的云姑娘全都知道。 镜子前,徐长安看着里面端坐的云浅。 镜子是用来正视人自己。 梦里照镜子,其实是在内心做着一种对自己的审视,就好像现在一样。 徐长安拿起木梳,小心翼翼打理着云浅的长发,将每一个角落都处理到完美,忽然说道:“小姐,我修炼的天赋其实不甚好,灵力吸收转化的效率完全比不上普通人。” “……”云浅眼睫一颤,忽然眼神有些飘忽。 灵力都害怕她夫君,所以徐长安能吸收的都是一些灵力里相对差的,修炼速度能快就怪了。 不关云姑娘的事。 系统不是都处理好了吗。 “怪我。”云浅小声的说道。 “和小姐有什么关系。”徐长安说着,随后一愣。 云浅口中的“我”,指的是他自己吧,毕竟是他的梦,云浅的想法就是他的想法,于是徐长安改口说道:“这么说也没错。” 听着徐长安的话,云浅的手指忍不住抓紧了裙角,她说道:“没事,你是最厉害的。” “厉害什么厉害。”徐长安修炼的难处他自己知晓,感叹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天悠地远身跨风,下无阶梯上无力。” 修行的天在上面,尘世在下面,他就处在这么一个尴尬的地方。 想要步入青云,却卡在了正中间,上不去,也下不来。 “会不安?”云浅沉思了一会儿,问。 “不会。”徐长安笑着:“我不是在抱怨,只是想……我修行还没有尽全力。” 他没有一丝一毫自卑的意思,只是和家人说着心里话。 提起下来的阶梯。 “小姐总说我愿意就和你回来种田,所以小姐就算是我的阶梯,不想努力了就退回来。”徐长安面带笑容。 “你说我是阶梯?”云浅歪了歪头,感受着梳子的齿划过头顶,点头:“你若是想要去天上去瞧瞧,也简单。” “送我上西天?”徐长安手指一僵,想起了云浅喜欢的那些女角色,个个都是狠人。 他感受到了一股子危险,咳了一声:“小姐,修行是很危险的。” “危险?”云浅问:“会死吗。” “当然。”徐长安深吸一口气,手指穿过云浅的长发:“所以……我会谨慎再谨慎。” 他越过数个小境界击杀一只青眼虎,又是算计又是埋伏,为了不进入狭窄的山洞,还使用了自己身上唯一的驱妖符……这就是他平日里的状态。 他绝对不能死。 如果他死了,云姑娘怎么办。 徐长安这么想要让云浅上朝云宗修仙,就是想让她改善羸弱的体质,就算自己不在了,她也能很好的照顾自己。 “你死了,就没有人给我梳头了。”云浅看着镜面里少年的面容。 徐长安想了想,说道:“说不定以后会有人替我的位置。” “你这么想?”云浅蹙眉。 “当然不是,我才不想死。”徐长安认真的说道:“小姐,你相公是一个很自私的人。” 云浅转过头,盯着徐长安的脸。 世界上能给她梳头的人,有且只有面前这个傻兮兮的人。 “小姐,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人被杀,就会死。” “好有道理的话。” “但是你不一样。”云浅感受徐长安指尖划过耳廓,认真说道:“不会死的。” “什么意思?我永远活在小姐的心中?”徐长安无奈的说道:“人都是要死的,我也没有什么不一样。” 是,他的确是穿越者,有着前世的记忆,还有一个已经觉醒的系统。 但是可不能认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认为自己是小说里的主角。 这种人往往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人生可逃避很多事情,无法逃避的是生死。 “……”徐长安一边给云浅梳头,一边觉得自己和妻子的对话是在明心见性。 梳好后,他将梳子置于梳妆台。 捋起云浅的一缕长发,熟练将缎带缠在右手拇指与无名指中间,挽了一个花,左手抬起,青丝穿过白色锻带,接着曲臂,倾斜一拽,好看清爽的发髻就这么系好了。 云浅心想自己夫君很细心,也讨女儿家喜欢。 危机感也是很重要的,像是她就缺乏危机感,所以希望徐长安能够从修行里面感受到乐趣。 其实云浅有想过,那些接近徐长安的姑娘能不能给她带来危机感,让她体会到完全不同的情感体验,答案则是完全没有。 可能是徐长安的眼里始终都只有自己一个人。 “你若是能够花心一些,我说不得会高兴。”云浅说道。 “?”徐长安一愣,随后没有回应云浅,很是无奈。 自己的脑子一天天的都在想什么。 …… 窗外忽然起了一阵小雨淅沥,从白天变成了夜晚,一轮明月高悬。 徐长安收回视线,说道:“时候不早了。” “时候是不早。”云浅应声。 “我要回我应该待的地方了。”徐长安认真的说道。 “什么是应该待的地方?” “总之不是这个岛上。” 徐长安心想这个梦是很有必要的,兴许云浅说回岛的事情真的让他心动了,才有了这么一个梦。 岛上的生活很安稳、很温馨,但是真正和云浅回来后,他就知道自己不会呆在这里。 这是一个很有意义的梦,更加坚定了他修行的信念。 “我知道到了。”云浅站起来,张开双臂搂徐长安入怀,双臂用力,似是想要将他揉进身子,可是她的力气很小,看起来就十分的温柔:“去吧,玩的尽兴。” “修行不是玩,再说我有没有说过,小姐有时候……真的很像是一个母亲。”徐长安眼角微微抽动。 自己可不是她的儿子。 倒不如说,他照顾云浅时候就像是一个老父亲。 “你说什么呢。”云浅杵了他一下,此时梦境世界进入夜晚,火光映照在云浅的面上。 徐长安释然一笑,心道梦里说一些什么都无所谓,反正真正的云姑娘又听不见。 “晚安,小姐,晚安。” “安。” …… 小雨淅沥,云层并未散去,天空阴暗,架接梦境和现实的桥梁逐渐碎裂,化作光点,散在了雨中。 徐长安离开了。 但是梦境世界却并没有崩塌,反而由夜晚转成了白天。 她赤着脚走下楼梯,来到了徐长安醒过来的书房,平静的看着桌面上那些出自徐长安小时候写的青涩的字迹。 显然,这里不仅他的梦,也是云浅的梦。 她来到庭院溪流上的石桌子前,拿起他后来写的、一本叫做关于侠侣的小说。 比起少时的青涩,这时候徐长安的字逐渐开始有了形体,前半部分的笔锋恣意,后来却逐渐变得温润细腻。 这就是他的成长,云浅觉得看着喜欢的人成长,比什么事情都有要更加的有趣。 “侠侣……”云浅坐在石凳上,脚探入水中:“赤练仙子和陆公子应当称不上侠侣。” 也不知道,小龙女看着杨过一天天的成长,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 云浅伸了一个懒腰,勾起嘴角。 自己也修炼吧,这具身体也有修炼的天赋……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和徐长安闯荡修仙界,应当还算有趣。 她也不是对修行感兴趣。 只是能呆在一起,总比守空房好。 …… 暮雨峰上,徐长安缓缓睁开眼,他从蒲团上起身,眼神一片清明。 “居然还是夜里。” 他感觉自己在梦里待了很长时间,却不想现实世界也没有过去多久。 “突破成功了。”徐长安眼里闪过些许波动,随后逐渐安定。 他身体表面并没有什么黑泥杂质,突破之前什么样子,突破之后就是什么样子。 此时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已经脱胎换骨,在不动用灵力的情况下,看的竟然比之前催动瞳术还要远,单单是视力就和从前不在一个档次上。 身体像是轻了数十倍,也没有任何突破之后的疲惫。 徐长安取下墙上的木剑,来到院子里,灵力瞬间爆发。 “势沉!” 徐长安迅速朝着斜下方挥剑,同时一道银色剑气急速飞了出去。 他的身子以极慢的速度往左侧滑动了几步。 时间仿佛忽然加速,他突兀出现在挥出的剑气前,脚尖轻点,身体拧转,在惯性下扭曲力量,精准的将一道剑气劈落,动作干净利落。 速度、力量和控制力与之前全然不在一个等级上,随手挥出的一道剑气都比得上他以前积蓄一刻钟的威力。 这就是开源境吗,以前的他估计连如今随手的一剑无法招架。 …… 同一时间,暮雨峰小湖上正在泛舟的几个女人皆是勾起嘴角。 “他总算是开源了。” “不知道,他灵力特性是什么,该是水……正适合我来教。” “怎么分,谁来教。” “我来,他在修炼内景上,很有天赋。” “他喜欢剑,我是剑修,我来吧。” “你那是剑舞,让他一个男人去演舞?” “剑舞就不是剑了?” “吵什么,开源了就去参加进入内门的试炼……让他自己选。” “……也是。” 047 深夜种田人(二合一) 暮雨峰今夜很热闹,本就是一堆“无所事事”、不需要睡觉、整日下棋跳舞弹琴的女修……在知道暮雨峰唯一的少年成功开源后,消息便像是连漪一般传了出去。 暮雨峰上某个地方天空覆盖广阔天地的灵力旋涡,强行将众多灵气吸进山内。 一座简陋的木屋中,环桌坐着几个女人,看起来年龄都不大,小有豆蔻,最大的也是三十来岁的模样。 其实,这是一群老女人。 做什么的都有,有在摆弄着手中针线的,有看书的,有擦剑的,有弹琴的,还有在化妆的。 看得出来一个个非常的清闲,如果给她们一副麻将,估计可以玩上好久。 暮雨峰上很大,有柔和的派系,自然就有强硬的,这一屋子顶尖的修行者基本可以决定暮雨峰七成的事情。 像是这样能让这群和祝平娘同辈的女人聚在一起,以往都是修仙界的大事,如今却因为一个刚刚开源境的少年,不知道的还以为徐长安是朝云宗主的嫡长子。 “她们说让徐小子去试炼,自己选学什么……你们怎么看。”有人问。 “闭着眼睛看。”一个身着红衣的女人说道:“练气境就能视明心境的内景如无物。还有,最新的消息,他可以安静的听完祝桐君的整首暮雨绵音,你们谁见过这种人?” 坐在七弦琴前的女人拨动的琴弦走了音,嘴角微微抽动:“……离谱。” 祝桐君本就出身合欢宗,修炼的又最邪乎的媚功,并且修为在整个朝云宗都仅次于宗主和丹主……她亲手演奏的暮雨绵音,就算是禅宗的分院的主持来了,也得被勾动识海邪念。 别说一个没修练过的人。 徐长安一个少年人,竟然能忍得住,甚至他都没有忍,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他是怎么做到的?就算祝姐姐没有催动灵气,也绝不可能。” “匪夷所思是匪夷所思了点……但事实就是这样。” “你们说,他会不会天生就没有欲念,就和禅宗传说中那种六根清净的体质一样。” “他有妻子,早早的就破了童子身,会没有欲念?” “阿这……已经失了童元?”有一个女人瞪大了眼睛,显然她对于徐长安不是很了解,但是这样的少年生活在全是女人的暮雨峰,这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的。 “咳。” 有人发现话题走歪了,轻轻咳了一声。 此时,将手中抱剑擦得锃亮,白衣女人收剑入鞘,认真的说道:“总之,不能让他自己去选,这样好的天赋……如果用不上,岂不是暴殄天物。” 暴殄天物,是要遭雷劈的。 主要是,徐长安一个才开源的弟子,他对于修行几乎一无所知,这种时候让他自己去选未来的路肯定不合适。 “我同意。” “我也同意,他可以选,不过得在暮雨峰的功法里头选。” 徐长安具有青州独一份的天赋,若是利用好了,一定不比玄剑司的司空镜差。 “开个精让我看看他,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咱们暮雨峰还有这种奇葩。”弹琴的女人好奇的说道。 话音落下,有人打了个响指,水汽弥漫后,数道灵气在空气中铺开,一个宽大的水镜出现在前方,镜子里显现出入夜后暮雨峰的唯美景色。 画面一转,来到了山脚的小院。 和暮雨峰其他地方不一样,这里没有娇艳盛放的花朵和艳丽的景色,只是草木三三两两,聚簇的淡雅花瓣,看的出来房间的主人平日里有在打理。 屋檐上挂着几串的风铃,夜风一吹,院子里响起了叮叮当当的脆音。 画面里,后院的硕大的灵果异常的显眼,一个穿着执事服的少年手里正拿着锄头在地里干活。 女人一愣,随后说道:“夜里锄地,这孩子什么毛病……等等,他以前有这么好看吗?” “我是第一次见他,但是开源境的是会洗练身体的,气质改变也不值得大惊小怪吧。”弹琴的女人看着画面里锄地的少年,眸子里尽是欣赏和惊诧。 只见徐长安长发束起,锦衣玉袍,即便是手持锄头,可是一举一动间皆充满了浓浓少年感。 “这孩子……也太绝了。”另一个第一次见到徐长安的女人忍不住站起来。 在她的眼里,专注于打理后院果树的少年无比认真,眉目温润似水,就如同一本诗经,等待着合适的人过去翻阅。 仔细去看,就会发现徐长安整个人好像与环境融为了一体,单单是这份被动契合天地灵气的气质,在暮雨峰人眼里就是不可多得的瑰宝,最适合修炼诸如奇门之类的功法。 “这样的孩子,当初上山的时候你们居然给冷落了,都没有长眼睛?” “我说了,他之前还没有这么好看,而且以往他给我一种与天地格格不入的感觉。” 开源境产生的变化因人而异,但是像是徐长安这种完全脱胎换骨的……还是很少。 难怪祝平娘说他开源之后就会一飞冲天,她连徐长安的这种变化都预料到了? “我对他有点兴趣了。” “他有妻子了,话说……她妻子下手可真早。” “我说的有兴趣是想教他修炼,看他周身的灵力分布……开源之后觉醒的灵力特性是水。” “我也想教,我手里这块天星罗盘可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传人。” 罕见的,一群老女人就着画面上锄地的少年讨论个没完,这种事情在暮雨峰上可是有些年没有出现过了。 “果然是个不错的孩子。”抱着剑的白衣女人的视线从徐长安身上收回来,说道:“温丫头最近很在意一个外门执事,我还当是谁。” “对了,现在先别打扰他。”有人提醒众人:“内门试炼的黑石塔能测出一个人些许的天赋……我倒想看看这个从尘世上来的小家伙能走到第几层。” “直接让他入内门就得了,还爬什么塔,就靠他会的吐纳法和蓄元法?这不得让傀儡给打死啊……就给他安排个丫头当对手,算是参加过会武了。” “急什么,开源境之后自选两本八品功法,他若是心中有数,知晓内门试炼的难度就应当挑选短时间可以上手的秘法……正好,咱们也可以看看这孩子对哪个派系的功法感兴趣。” “有道理。” 反正八品功法练不练都一样,他拜师后自然会给他更好的。 所以,这里的女人就达成了一个共识。 观察徐长安。 这些女人也很好奇,一个天资妖孽到完美契合暮雨峰功法,但是没有任何背景、修行天赋一般的人,只靠着自己走到哪一步。 这兴许决定了,他在暮雨峰之后究竟会得到怎么样的待遇。 …… …… 徐长安的小心是对的,他的确一直都在暮雨峰众人的视线里,所以没有直接取出系统中物品极为正确。 果园。 徐长安放下锄头,下意识抹了一把额前不存在汗水,他看着眼前新开出来的土地,喃喃说道:“这样就行了吧。” 他刚刚将祝平娘给他的养颜果的种子全部种上了,也使用灵气梳理了附近的环境。 他在突破到开源境之后,察觉自己身上产生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所以他没有急着修炼,而是来到后院种田。 看起来是在种田,其实他是在缓和自己突破之后心境,细致的思考一些事情。 放下锄头,徐长安依靠在一颗果树前,看着天上仿若近在咫尺的月亮,合着的眼睛微微眯起。 总结一下。 突破之后最直观的感受就是——他好像被天地认可了,修炼的时候那些天地灵气虽然仍旧有一些会散开,但是汲取灵气转化灵力的效率比之前快了一倍。 嗯…… 快了一倍,但是相比于正常人老说,虽然依旧要慢很多。 还有一件事。 徐长安轻轻挥手,指尖在空气中划过,可以清晰的看见残留在空气中的灵力散发着浓郁的水汽。 随着水汽逐渐成型,一团流动的水就这么凭空的出现在空气中……不过只持续了片刻就“啵”的一声消散。 他还不能完美的控制水汽的转化。 徐长安脑海中闪过了“水属性灵力”几个字。 在开源境之前,他的灵力就单纯的是灵力,没有任何的属性,之前在剑堂的时候也听先生说过人在开源后体内的灵气真元会显现出属性特质和五行亲和,但是真的觉醒了特殊体质后……还是很玄奇。 徐长安目前还没有发现水属性的灵气给他带来了什么样的好处,但是…… 这种灵力出现五行属性,难免就让他想到了一个系统奖励。 【低级木灵气本源】:开源境后使用,可随时切换灵力特性为天道:木。 他如今已经可以使用灵气本源了,从字面意思上看,似乎是将这种使用水汽的灵力变成木属性。 “……啧,又是水又是木的,我还真是和种田干上了,还差个土属性就能在丹田里种树了。”徐长安无奈。 说起来现在系统给的奖励已经全部都可以使用了。 木灵气本源他觉得可以暂时先不急,等他了解了这伴生的水属性有什么作用后,再谨慎使用,虽然按照五行来说水木相生……但是谨慎点也没错。 徐长安并不会因为灵气上写了天道灵气几个字就昏了头脑,之前在宗门里也有听说过因为服用属性克制丹药导致损毁经脉的例子。 至于说剩下的奖励就可以放心用了。 【低级注解残篇】可以将任意一门九品或者八品的功法直接提升至大圆满境界。 按照规矩,他在开源境之后可以去暮雨峰的书阁挑选两门低级功法。 以他在练气境时候的经验来看,挑一本日常修炼的内功法诀,再选一本用来争斗的仙法秘技,攻守兼备最为合适。 但是开源境可以挑选的范围太大,不像再像是练气境一样可以按照剑堂里先生推荐的选吐纳法和蓄元法。 所以徐长安对于要挑选的功法一头雾水。 关键是他也没有导师。 说到底内门弟子就不是给他这种人准备的。 想要导师? 可以,先成为内门弟子。 普通人想成为内门弟子? 可以,先过了宗门会武或者试炼塔。 问题是,徐长安不觉得自己依靠着温和的吐纳法和积蓄半天才能射一下剑气的技能就能进入内门……所以,还是得先去把功法给挑了。 两门八品功法,就算没有系统的帮助,只要功法入门就能显著提高战斗力,所以该修炼还是要修炼的,更不要说…… 直接大圆满境界? 应该可以轻而易举的通过试炼。 深吸一口气,徐长安压去心里的悸动。 他决定明天白天就去把两本八品功法给拿了,不过去之前先见一面温师姐,将她要的物件送过去,顺便请教一下师姐,她该是能就功法选择给自己一定的建议。 还有一件事。 给云姑娘找一个引路人,这件事他始终放在心里第一位,比什么系统奖励都要靠前。 理清楚所有的思路,徐长安眼里的迷茫散尽,尽是清明。 夜还长。 去把琼华元气使用了吧。 勾起嘴角,徐长安回到房间里,只是在路过镜子的时候,他忽然一怔,看向镜子里的少年,明眸里闪过几丝惊讶。 “……这是我?” 徐长安觉得自己比起之前有了变化,但是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肤色好像比之前白了一点,五官也更柔和。 这就是水属性所带来的改变? 那如果自己觉醒是火属性,会不会突变成一个肌肉男。 眨眨眼。 “夫妻相……” 听说夫妻心灵相倾,习惯趋同,会导致面容相像……所以,他这是越长越像云姑娘了? 不过样貌上的改变他也不在意,反正他变成什么样子云浅都会喜欢。 外貌不过是皮囊,徐长安并没有太过在意自己相貌,他回到蒲团上坐好,凭空调出系统面板,视线在充斥着玄妙符文的琼华元气上定了定。 虽然开源了,但是就凭借自己这可怜的灵气转化效率,开源境只怕一步比一步难走。 所以,这琼华元气他是一定要用的。 提高资质? 不知道能给自己提升到什么地步。 048 与姑娘同流合污(二合一) 天明峰因为处在断崖上,所以不甚暖和,但是即便是凉风阵阵,也要比北桑城温和的多。 云浅平日里自己也会点火盆,因为徐长安要求她天冷的时候必须这么做,现在虽然在仙门可以有方便取暖的法器……但是徐长安没要求,她就听话的继续用火盆。 此时是夜里,屋里点着灯火,屋里炭火烧了一半,散发着温热,黑炭本身气味很淡,可若是烧久了通风不甚好的情况下,屋内的气息十分醉人……混合着浓郁的胭脂以及新衣裳的味道。 云浅不在意这些气味,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容颜,面前摆放着一些徐长安以前给她买的胭脂水粉。 妆容这种东西是让姑娘变得更好看的,如果她也经常化妆,该是能改变自己的样貌,让夫君更有新鲜感。 其实云浅之所以想要化妆,是因为徐长安突破之后样子发生了好的转变。 在云浅的心里,以往的徐长安就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但是……他如今变得更加温润,她便觉得自己也应该跟上,不然岂不是要配不上夫君了。 嗯,这也是跟着小说里学到的奇怪逻辑。 最主要是……徐长安给她买过胭脂盒子,所以应当是希望她偶尔点妆的。 频对妆镜照影,越看越是惘然。 化妆要怎么样才能好看? 云浅拿起桌上的细长小瓶,打开塞子看了一眼,只见里面是浅红色的妆水,灯火下泛着一股子好闻的草药气息。 她搂起长发,顺势扎在肩后,露出精致的侧脸和耳朵,刘海梳至耳侧,娴熟的动作令人怦然心动。 云浅取出胭脂盒里艳红色的胭脂纸,轻轻在胭脂纸的一侧上呡了一口,留下了清楚的纹理。 看着镜子里上了口脂愈发艳美的自己,云浅眨了眨眼。 好像……还可以。 他应该会喜欢。 但是还不够。 因为她的缘故徐长安被天地灵气所畏惧,所以即使他已经开源,这个现状也没有改善多少……云浅虽然也可以解决这个办法,但是不打算插手徐长安的事情,哪怕这个不好的原因是她所造成的。 系统的存在很有意思。 对于“系统”来说,徐长安就是它的救世主,是它唯一的希望。 云浅不在意系统向她的夫君求救,因为按照先来后到,其实是系统先找上的徐长安……她才是后来的那个。 但是,云浅不希望自己做过的事情被丈夫知道,所以系统应当知趣才是……嗯,只要不知道是她做得就行,其他的东西无所谓。 系统给她夫君准备了用来网罗天地灵气的手段……这应当会再一次改变徐长安。 在云浅看来,系统所有拿出来的东西,就只有琼华元气还算有趣。 所以为了配得上越来越好的相公,做娘子的自然也要积极,就好像柳青萝一样,为悦己者容。 但是男子变得好看了,而且是从内而外的好看,不可避免的就会吸引姑娘家的视线。 云浅轻轻摇头,起身站到窗边,看向暮雨峰的某个地方。 虽然她是徐长安的妻子,但是她不介意许多姑娘凑在一起偷窥她的夫君。 眨眨眼。 如果她学会了吃醋,现在一定已经醋意大发,去找那些姑娘的麻烦了吧。 还有一件事。 所有人都说她和徐长安是一对老妻少夫。 云浅不是很能理解这件事。 她的年龄比徐长安要大一些,真的值得在意? 小龙女也在意自己和杨过的年龄差。 但是云浅认为她和小龙女有着本质的不同。 她在遇到徐长安之前度过的时间都没有意义,所以真要算年龄,也应当是从捡到他开始算起。 而且在永生面前——时间真的存在吗。 摇摇头,云浅身体前倾,对着镜子抿了抿嘴。 想这些,还不如想想怎么让他更喜欢自己。 …… 精致的房间中,那些观察徐长安的暮雨峰女人凑在一起就着徐长安讨论了许久,毕竟难得遇到这么奇怪的天赋。 经过介绍,一些从未关注过徐长安的女人也对他有了一定的了解。 不少对徐长安不太感兴趣的女人已经离开了,剩下的都是对他感兴趣的。 “吸收灵气慢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好像有几个小丫头都对他有好感吧,你们怎么看……” “谁以往还没有几个喜欢的人呢,有什么好在意的。” “废话,那可是温梨,一点不像是女人、强势孤傲的没边的温梨……她会喜欢上男人,还是个少年人,这不奇怪吗?” “确实,别人也就算了,温丫头就很奇怪,这孩子可是个有妇之夫。” “但是这个姓徐的小子,的确生了一副好皮囊,天赋也不错……就是不清楚性格怎么样。” 一个正在下棋的女人闻言抬起头,说道:“听我家那两个丫头说,徐长安的性子很温和,她们也很喜欢。” “温和?太软的性子能驾驭住温梨……我怎么不信。” “兴许温丫头就喜欢比自己小的、弱气的呢。” “嗯……我觉得温丫头可能只是喜欢他的外貌,因为真的很好看。” “可惜有些不甚阳刚。” “我不喜欢大块头。” “……” 不是所有人都会掺和其他人的胡说八道,更多的人还是在意徐长安修行的天赋,希望他可以给暮雨峰争光。 “……他要修炼了。”忽然有人说了一句,几个女人瞬间停下了不太正经的闲聊,一齐看向水镜,只见画面里的徐长安端坐蒲团,神情专注。 “我就说不能锄一晚上的地,一定会修炼的。” “不知道天赋怎么样……你们说他吸收不动灵气,但是开源境之后身体与天地建立了简单的联系,应该能改善不少。” “看看就知道了。” —— 房间里,徐长安注视着系统空间琉璃似的圆润气息,内部有许多道玄妙的符文流转,仿佛内部蕴含了天地至理。 其实一直以来,徐长安对于系统发放的奖励里最在意的就是这个“琼华元气”。 因为相比于开源符也好、低级注解残篇也好、木灵气也好……它们都和这琼华元气不同。 琼华元气有自己的名字,甚至有注解。 而且最重要的是,系统给他发布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劳逸结合的紧急任务就像是要给他送奖励,而琼华元气就是系统憋出来的奖励。 所以徐长安认为这东西和其他的物品一定是不一样的。 系统目前给他的东西似乎都是他需要的,从逻辑上来说,可以理解为紧急任务是紧急在……系统觉得他必须得到这琼华元气。 如果他得不到,或者说当初他并没有从商城里购买这元气,会发生什么事情? 徐长安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自己应该是想多了吧,毕竟这有些太过于匪夷所思了。 注意力回到琼华元气上。 从名字上看,元气很好理解,元是开始的意思,也就是说元气是万事万物的根,还要在灵气之上。 但是琼华两个字代表着什么? 逍遥仙家子,日夕朝玉皇。兴高清露没,渴饮琼华浆。 琼树是仙树,琼花是仙花的花蕊,所以这两个字本身就与“仙”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那么能够用来提升天赋就不值得惊讶。 徐长安不再犹豫,直接使用了琼华元气,瞬时,虚幻的符文注入了他的身体、他的识海,逐渐与他的存在融为一体。 “……” 徐长安体会到了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同时,一幕幕画面在他的脑海中闪过,共同组成了一个幻境。 徐长安虽然还坐在木屋的蒲团上,可是他却看见了满天星河。 他此时就站在星海边缘,幽暗的星海映照在他的眼中,闪着水润的光泽,仿若飞云。 沧海星尘旁,远处波涛汹涌,海中,列卒周匝,星罗云布,照耀得彻夜通明,光辉如同白昼。 在星海当中,有一个天地巨轮正在按照天理规则,如同万千星海在恒星天上规则旋转,早就有了自己的轨迹。 这是无数个广阔无边,繁星似海,生机勃勃的宇宙,它们重叠在一起,又一次组成了无边的星海,循环往复。 鬼使神差的,徐长安对着眼前的星海伸出手,于是,海中飞出了一个小小的旋涡,在他的手心中缓缓旋转着,那旋涡中有着无数的亮色光点,映在他的眸子里十分的好看。 就好像……旋涡中的每一颗尘埃都是天上的一颗星星。 徐长安来自华夏,看着悬浮在自己指尖的明亮,难免就想到了两个字。 【星系】 这些是什么? 世界的本质? 天道系统? 徐长安愣着,忽然感觉到整个星海都在动摇,中间的天地巨轮突兀的断裂成两半,就好像被人生生的从中间劈开……转眼间,时间飞速的流逝,一切都变得荒芜。 本来璀璨的宇宙突然就变得残破不堪,到处充满了死寂。 最后只剩下了徐长安手中的旋涡仍旧旋转,就好像整片天地最后的生机都在他的掌心,他就是救世主。 “这……” 徐长安已经懵了。 他看见了什么? 天地的衰败、世界末日? 还是别的什么? 总结一下,他看到了一个繁华的世界,然后某个契机后,世界就残破了……完全不能理解。 他不是在使用琼华元气吗? 正想着,徐长安手中最后的旋涡缓缓消散,只见黑暗中飞过来一朵琼花,随后飞入了他的身躯。 一些画面闪过,徐长安眸子惊诧,读取嵌入自己脑海中记忆。 …… 大千世界里,曾经有个仙门叫做琼华派,后而遭天火焚烧,琼华派就此覆灭。 它覆灭的原因居然是想要罗网缚住一整个世界,吸取这个世界的所有灵力以达到举派飞升的目的。 而系统给他的琼华元气就是这个门派所残留的元气。 你不是吸收不到灵气吗? 那就和琼华派网罗一个世界的灵气一样,管它听不听你的,把灵气全部抓过来为自己所用。 “……” 徐长安眼角微微抽动。 好霸道的法子…… 这就是系统说的改变修仙资质啊。 如果是以往,徐长安会很在意这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的琼华派,但是此时他才见过破灭的世界,有太多的疑惑。 相比于星海,琼华元气来历写的清清楚楚,都不值得怎么惊讶。 他看到星海崩溃的一幕和琼华元气没有一点联系,那么系统让他看到这一幕的意义是什么? 不过他注定得不到答案,因为幻境已经消散,他在完全吸收了琼华灵气后,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小木屋里面。 睁开眼,徐长安眸子里闪过些许不可见的符文,深吸一口气,忍不住在心里问道:【系统,我刚刚看见的是什么。】 徐长安得到的是一阵沉默,不过一阵沉默后,系统回应道:【无法作答,请宿主自行理解。】 “……” 徐长安轻轻揉动太阳穴,他打开系统面板,看着上面一排刷新出来的天道点,前前后后大概增加了几十万的天道点。 方才他遇到了很危险的事情? 琼华派是被毁灭的,所以星海也是被毁灭的? 应该不是吧。 算了。 想不明白的事情就算纠结也没有任何的作用,系统来历神秘,以后……他应该会慢慢理解那画面的意义。 更值得在意的,应该是已经被他吸收的琼华元气。 自己修行的资质改变了吗? 假大空的画面就当是看电影了,只有眼前、能够让他得益的才是最重要的。 徐长安内视身体。 经脉还是原来的宽度,灵力也没有提纯,就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但是系统这般大张旗鼓,怎么想都不会是无用的东西。 提升修仙的资质,这个资质包括哪些他完全不清楚,但是既然是整个琼华派的底蕴,那他身上一定发生了不可思议的改变。 修行,最直观可以看到的就是吸取转化灵力的效率。 徐长安运起他唯一的九品内修功法。 第六重的吐纳。 随着徐长安均匀的呼吸,这完全封闭的空旷房间,泛起了一阵莫名的微风。 窗外风铃发生清脆的碰撞声,徐长安就像神仙中人坐在那里,碎发随风缓缓而动。 “……你们看!” “这是什么?” 此时正偷窥徐长安女修们忽然睁大了眼睛,像是看到了十分不可思议的事情。 049 某种意义上的真相(二合一) 朗澈的月光如雪般落下,暮雨峰内湖上,正在泛舟吃酒游玩的普通女弟子并没有注意到任何奇怪的事情。 但是在修为高深之人的眼里,可以明显的发现徐长安住处的空间似乎坍塌了,上方变成了一个漏斗……周围所有的天地灵气,无论是精纯优劣、无论是什么属性全部都朝着漏斗尖口的方向滑落。 因为灵气滑落的太快,竟然形成了一个灵气涡流,虽然规模不大,但是也勾动了周围的空气,引动了微风划过湖面,泛起阵阵连漪。 灵力涡流的中心,自然就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此时有多招摇的徐长安,以他身体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小型的风暴旋涡,鲸吞一样收取着四周精纯的天地灵气,他就是那阵眼,同时庞大的灵力被徐长安尽数网罗,粗暴的塞入身体内。 此时,整个偷窥徐长安的暮雨峰上位修行者,全部都愣住了。 这个收纳灵气的速度…… 鲸吞。 只有这一个词语可以形容。 许久后,弹琴的女人睁大了眼睛,指着画面上那灵力涡流中央的少年,咬牙说道:“这就是你们说……吸收不动灵气?” 随着女人开口,其他所有人也都回了神,眸子里尽是震惊。 “我没看错的话,他使的是九品吐纳法……”一人死死抓着衣角:“谁告诉我……他是怎么做到的?” 徐长安吸收灵气的速度已经完全超出了常理,别说他一个才开源的、第一境的弟子,就算正常的第三境弟子,也得借助丹药或者聚灵阵才能达到他这个吸收量。 “祝桐君捡了什么妖孽回来。” “……” 所有人都沉默了。 妖孽这个词,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要知道,发生在她们眼前的这一幕完全就是不符合常理的,首先,按照徐长安这个吸取灵力的速度,他那点可怜的经脉应该立刻崩毁,根本就无法收纳这庞大的灵力,早就被撑爆了。 其次……开源境的修炼按照道理是很难吸收除了自己灵力特性之外的灵气的。 也就是说,徐长安的修炼主要以吸收、提纯天地间游离的水属性灵气为主,这个阶段会一直持续到他开源境大圆满。 可是他倒好,才一突破,就一股脑全吃了。 关键是……他吃哪里去了? 这里的女人不用靠近徐长安,就可以用瞳术看清楚他体内的灵力运行路线和丹田内转化灵气的模样,不然的话……弟子有爆体的危险,她们哪里还能安心的在这里坐着,早就在灵气涡流出现的一瞬间去打断徐长安修炼了。 “用的是吐纳法,修炼的是下丹田。”抱着剑的女人今晚第一次放下剑,她深吸一口气,难掩眸子里的震撼:“他……在提纯灵气!” “提纯灵气?” 众人立刻看过去,立刻就明白了。 徐长安体内的水属性灵力在缓缓增长,但是按照暮雨峰护山大阵灵气转换效率来看,是不存在这么多水灵气的。 也就是说徐长安将吞下的、水属性之外的灵气全部转化成了水灵气,而这个压缩转化的过程会丢失大部分灵气……看起来,就好像他吸收的灵气凭空消失了。 “他是怎么做到的?” 于是问题又回归这里。 “你觉得他会知道?这很明显是一种被动的转化……我一直在观察这个孩子,在开源境之前,他和现在完全不同。” 徐长安一路以来修炼的所有过程都是有记载、有人证的,他没有服用过任何天材地宝,修炼的功法也全部都记录在案。 也就是说……这个问题只能出在体质、天赋、甚至是灵魂本源上。 毋容置疑,徐长安拥有世间最罕见的、可以不被任何外物动摇的灵台识海,那么现在这个让人大跌眼镜的场面和他的灵台识海一定是拖不了干系。 “开源……什么叫开源?是灵气洗练身体?” 忽然有人抛砖引玉。 “开源,是修行的第一步,开拓魂魄、身体的本源。”有人认真的说道:“这孩子灵台能够无视暮雨绵音,便是蕴含着不可知的力量。” “所以说……他开源后,就释放了魂魄里的潜力?” “只有这个解释。” 女人看着画面中一头黑发随风晃动的少年,深吸一口气后说道:“还有一个可能,他天生就是为了修行存在的,所以一切才会在开源之后显露出来……不需要任何领路人就能自动领悟修行的本质。” “……” “这种人,在佛门称作持印禅子,在儒门叫天生圣人。” “通俗一点说,我不懂这个。” 女人纤细的手指朝着徐长安一点,认真的说道:“仙人转世。” “……?” 修仙界是有仙人的,只是上一个有名有姓的飞升者都要追溯到几千年前了,而且据说上一任仙人……本身就是仙人转世,属于谪仙飞升,水到渠成。 “不至于……吧,现在哪里还有仙人?” “解释一下?”女人手指指向徐长安。 只见盘腿而坐的少年周身盘旋着旋涡一样的气旋,泛起点点水汽,那水汽组成的旋涡猛地看过去,竟然像极了星空之上的螺旋星云,美丽而神秘。 搭配少年的样貌,说是谪仙人……竟然真的毫无违和感。 “目前已知所有的顶级灵体,哪怕是仙品的先天灵体也只是属性亲和,可有一个人像是他这样还未修炼就灵台稳固的?” “的确没有。” “先天魂魄如此神秘……除非,他本来的魂魄心性就已经极其强大,所以才说他是仙人转世?” “我只是说一个可能……禀告掌门吧,祝桐君真的捡了一个不得了的人回来。” “别说了,我需要冷静一下。” “如今八方迎客,关于他的事情,得先藏着点。” “明白。” 很明显的,就算徐长安不是仙人转世,就凭借着他现有的天赋,也绝对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暮雨峰可得保护好,至于说徐长安究竟是什么天赋、他的身体和普通的少年有什么不同……这都不是一时间可以弄清楚的,日后再慢慢了解就是。 “嗡。” 就在此时,一群老女人忽然愣住了,因为一块琉璃美玉忽然出现在她们几人的正中心。 “掌门?!” 几个女人接过琉璃美玉,感知到里面的信息后,面面相觑后……皆是叹息。 “不愧是掌门。” 朝云宗主已经多年不问世事,朝云宗派系争斗也好、资源抢夺也好她都不在意。 但是……她就是像一只眼睛,无时无刻不关注朝云宗。 只要她还在一天,所有人都得乖乖的。 她们还没来得及禀告,掌门就什么都知道了,并且还送过来一块琉璃玉,说是让她们交给徐长安,用来隐藏他修炼时夸张的动静。 而且不许影响他的修炼,不许强迫他选择未来的路,尽量让他自己去选择未来修炼的方向。 最重要的,这件事要保密,不许外传。 …… 朝云宗仙宫,在仙宫里有一个红衣女人和徐长安一样坐在蒲团上。 她就是朝云宗目前唯一一个乾坤境,朝云宗主。 她走出房间,看向暮雨峰的青山脚下。 修行者有着境界的差别,境界越高,细微的差距就是天与地的分别。 划船的普通弟子看不见灵力涡流,但是暮雨峰上位的修行者,那些老女人能看见。 暮雨峰上位修行者看不见的东西,她这位乾坤境就能看见。 红衣女人视线上移,可以见到漫天霞光掠过黑暗的天穹,而这霞光……便是来自于木屋中的少年。 载营魄而登霞兮,掩浮云而上征。 七彩莹莹,如若长虹,又像是一点墨汁入水,散开后顺着风飘洒而下。 她不认得徐长安,也不知道暮雨峰有这样的弟子……但是在发现奇异后,以她的神识一扫,就将朝云宗关于徐长安的卷宗、修炼历程、完成了哪些宗门任务、有多少灵石和宗门贡献点都悉数了解。 甚至还用神识连徐长安今日才带上来的、正在化妆的妻子都检查了一遍,结果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无法了解,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解释……他为什么能引动天地异象。 “仙人转世……”红衣女人眸子里闪过了一丝疑惑。 到了她这个境界,已经可以很清楚的感知到再往后修炼便是不可名状的恐怖、恐惧,就好像万千登仙之道全都死了。 三千通天路已断。 哪里来的谪仙人? 她甚至怀疑,从古至今就不存在仙人。 所以说……修仙之心不死,皆为妄缘。 “奇怪的孩子。” 红衣女人觉得事情好像都串联起来了。 少年带着妻子上山的时候,朝云宗奇怪的下了一场烟雨。 少年突破开源境的初次修炼,显现出贯穿天地的霞光。 似乎一切奇怪的事情都在他身上……怎么能让人不在意,她活了这么多年,见惯了各种惊世天才,还从没有见过一个人和徐长安一样,开源境就能引动天地异象的。 等等看吧。 她对于徐长安产生了巨大的好奇,好奇他能走到哪一步。 红衣女人眸子里闪烁着完全不同的神采,似乎……这无趣、死寂的生活忽然变得有意思了。 …… 云浅轻轻抹去唇上的胭脂,她面色平静。 被窥视了,也不在意。 说不上喜欢出风头,但是徐长安被所有人看重,她很舒适。 不喜欢别人轻视她爱的人。 她的丈夫,本就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就应当被人喜欢。 …… 某种意义上,这些人是对的。 天道系统所选择的人,天生就是为了追寻天地至理、无常大道。 这可不是区区被贬的谪仙能够比拟的。 只是…… 如今的徐长安正反结合,两股冲突的势力消磨,不是仙人也不是恶人,就是个普通人。 不仅是普通人,连君子都算不上,所以他不认为是自己是特殊的。 …… “……修炼的速度是比之前快了许多。”徐长安心道。 他看不见灵气,他只能感觉到灵气不断涌入身体,所以不认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引起了怎么样的波动,体感上只是觉得吐纳法修行的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十倍。 本来他丹田里都是灵气,现在好像都变成了液态的水流,应当是他是水属性的缘故。 看来琼华仙法不能让他随便就突破,路还是要一步一步的走。 距离开源境第一重天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但是…… 徐长安勾起嘴角。 爽。 现在的修炼怎么一个爽字了得,这种感受仅次于牵云姑娘的手。 以往的时候,他打坐一个晚上也只有寥寥的气体被他吸收,现在呼吸间就能够感觉到大量的灵气涌入身体……就是这一个时辰的修炼,说不定就比得上他以前几个月。 原来……这就是正常修士所体会到的天赋吗? 【系统,我第一次觉得你这么有用,谢了……天赋正常了之后,我该是能保护她了吧。】 【……】 徐长安忽然想起,厉害的是琼华元气,但是那东西的天道点是一个天文数字,也就是说……正常情况下,他永远也不可能买得起。 想不明白,但是对自己有好处就行。 徐长安在得到了切实的好处后,也就不在意之前看到星海崩塌的画面了,当做一个投影就行。 他隐约有一个猜测。 琼华元气上注释——修仙之心不死,皆为妄缘。 这句话很好理解。 琼华也好、修行者也好,就别想着修行了,可能飞升出去后才会知晓外面是星海覆灭,才能理解修行所带来的是怎么样的绝望。 所以,琼华元气才伴随着星海崩裂的场景……他只能这么联想。 不过这只是徐长安随便想的,转眼就不在意了。 好不容易天赋正常了,这不得修炼个尽兴? 所以他沉下精神,抛开杂念,陷入深层的修行与冥想。 “……” 此时,徐长安完全不知道,他小小的木屋中挤着一群暮雨峰的老女人,正近在咫尺的看着他的脸。 “他方才笑了唉。” “叫醒他吗,把掌门给的玉给他。” “哪里像是仙人了,怎么看都是个孩子,体质也很正常,他灵魂是什么样子……真想抽出来瞧瞧。” “我看你在找抽。” —— —— 题外话,总有人说我写的女子太多了,其实是因为我的文风不太会写男人的语气、对话、口吻,阴柔气息太重,所以就连男主也是挑了个偏向温和的性子,相反……女性就好写多了。 还有就是认真问一句,你们真的想在这种文章里喜欢看男配角吗? 我也是能写的。 对了,不会绿的,百合绿也不会,别瞎想。 050 天下之大,莫过于海(二合一) 徐长安丝毫没察觉他被一群老女人给夜袭了。 她们在房间里构架了识海网络,用神识互相对话,讨论着徐长安的“气质”。 毕竟对于暮雨峰的人来说,气质和灵魂某种意义上也是密不可分的。 自从发现徐长安神秘到能够让掌门特意传信后,哪怕是平日里性子最孤僻的女修都对徐长安产生了浓浓的好奇,甚至有人说想要抽他的魂出来看看和普通人究竟有什么不同。 当然,她的意思是抽出来看一下再塞回去,最多虚弱个把月,也不会产生什么后遗症。 不过马上就被一群人驳回。 “……” 少年碎发随风缓缓而动。 有人伸手将一个马上要凑到徐长安脸上的女人拎着脖子抓回来,说道:“水属性灵力,果然很适合他。” 此时,徐长安周身盘旋着银河一样的气旋,房间里充斥着水汽,当然……在一些女人的眼里,这就是水属性的旋涡,旋涡本就是水里常见,正巧可以昭示他的属性。 “你们说……这涡流摸一下,是什么样的感觉?我还没见过有人这样的修炼呢。” “阿芙,你不就是水修入的门吗,天底下最好的水属性灵体也是仙品先天?” 被称作阿芙的女子点头:“嗯,仙品先天水灵,不过已经许久没有听说过了。” 仙品灵体无论什么属性,只要出现就是千百年来最好的天赋,顶级灵感,过目不忘,逆天的悟性,未修炼便已经入微……这些每一个拿出来都足够惊人,仙品灵体却可以将其合一。 有人眨眨眼,指着徐长安的脸:“他的水修天赋如何?” “表现上不如书上写的仙品灵体,毕竟仙品灵体只要开源,身边就常时有天地灵气围绕加持。” 围绕着他们身体的灵气有着各种玄妙的作用,相比之下……徐长安只是修炼的速度快一点,周身的气旋也不是常驻护体,只有修炼时才会出现。 在徐长安开始修炼之前,她们这些人可没有一个人发现徐长安的天赋。 阿芙说道:“他让人在意的也不是水修天赋……而且,你们不觉得,这旋涡很奇怪吗。” “旋涡?哪里奇怪了。” 旋涡就在水里,当然不奇怪。 “关于水,我很喜欢一句话。” “什么话?” “天下之水,莫过于海。” “谁说的?” “书上写是古仙所言。” “这里的海,说的是仙人都不可入的……禁海?”有人看向远方。 阿芙摇摇头,说道:“可能是,只是我有时候觉得,古仙说的兴许不是汇百川的聚流。” “听不明白,不过海里的涡流也是最常见的。” “嗯。” “对了,你们说他如果真的是仙人转世,年纪轻轻就失了童元,会不会对他的修行产生影响?”有人眨眨眼:“那他的妻子得承担多大的因果……” “闭嘴。” 感觉到话题有走歪的趋势,有人立马将话题拧回来:“行了,都别挤在这儿了,近距离看也看过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大晚上的,一群老女人围着一个有妇之夫,传出去又要加重暮雨峰女人不检点的传闻了。 “阿芙你距离三公岩最近,就你留在这里,等他醒了之后将琉璃玉给他,我们就先走了。” “好。” 之后愿意的也好、不愿意的也好都离开了这里,很快的,徐长安的身边就只剩下了这个名叫“阿芙”的水属性上位女修。 因为掌门的话,她甚至都不能打断徐长安的修炼,要在这儿等待徐长安修炼完毕才能与他说话,也是奇怪的紧。 “……” 她不甚习惯与男子单独相处,哪怕是一个少年人……所以在其他人都离开之后,她也离开了徐长安的屋子,来到了他的后院,看着一排排整齐的果树。 因为暮雨峰上才莫名其妙的下了雨,加上徐长安吸引来的水灵气,空气十分潮湿,庭院角落里栽培的一株红梅茂盛而引人注目。 淡雅的香气顺着风拂面,女人眸子上镀上了一层银光,瞳术之下……果树内灵气流动的方向尽收眼底。 井井有条,每一株果树都照顾的极其完美。 “还是个喜欢种田的人。” 女人说着仰头,看着璀璨的星空。 天下之水,莫过于海。 天下之大,莫过于海。 她喃喃说道:“星海……也是海吧。” 她没有与姐妹们说这样的话,因为实在是没有任何的根据,毕竟水属性真的就是指的一般人概念里的水特性。 但是作为一个修为难以再有进展的水修,偶尔的确会有些天马行空的想法。 水的尽头是什么? 隐去眼里的求知欲,女人摇摇头。 她也不是小姑娘了,还是现实一些的好。 —— 徐长安的天赋究竟怎么样? 很简单,在被天地灵气恐惧的情况下,都能自己修行到练气境九重。 当徐长安清醒的时候,太阳初入云端,清晨已至。 吐出一口清气,徐长安看着微微透进来的阳光,难掩面上的舒爽。 一夜过后的修炼让他精神饱满。 徐长安内视了一圈,忍不住惊叹。 丹田内的灵力存量有着明显的提升……他终于可以体会到每天修为都在长进是什么感受。 因为心情过于好,徐长安竟然有空和系统打了个招呼。 “早安,系统。” 系统:“……” 没得到回应,徐长安也不在意,系统本就不是什么话都会回应他的。 啧。 徐长安忽然觉得自己很没有出息,他也不至于修炼一次就震惊一次自己的天赋……但是被压制了整整一年半,一时间心态竟然有些难以转变。 定是云姑娘的没出息影响到自己了。 想起云浅,徐长安勾起嘴角,眸子里闪过些许的悸动。 要说他最想和谁分享自己如今的感受,那当然是云浅了,虽然才说过三天见她一次,但是在梦里见到了云浅后,反而更加的思念。 正想着,徐长安忽然看见了什么,他立刻推开门走出房间,脚步一顿。 只见院子的果树前,一个穿着浅色长裙的女人怔怔的站在他的院子里,看着他栽培的梅花发呆。 她的身子和头发都湿了大半,兴许是被露水打湿的。 “……?” 徐长安头上起了一个问号。 谁啊。 没见过的人,居然出现在了他的住处。 不过徐长安很快就看到了女人肩上的一个绣花印记,瞳孔一缩。 在朝云宗上有着各种职位,但是能有资格能在衣裳上绣这种印记的……他只在宗门主峰的白玉台上远远的瞧见过一次。 对方不仅有绣印,还有暮雨峰的腰牌。 眼前的女人,地位远远比他想象的高的多,最差最差也是朝云宗的掌护,那可就是他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 这样的前辈修为一定都是极高的,那么为什么会在他的院子里发呆,还弄得这么狼狈,就好像是掉进了湖里被人捞出来一样。 “……” 徐长安不可避免的就懵了,但是暮雨峰什么样的人都有,所以不能按照常理去看这些人,说不定……人家修行就是要保持湿身。 现在应该怎么办? 这前辈不说话,他要……唤醒她吗? 徐长安想了想,还是咳了一声。 “……” 女人纤细的眉尾一颤,她转过头看向徐长安,随后微微一怔。 天亮了? 已经过去了一夜吗。 她一整夜都在分析被徐长安引来的水属性灵气,不过到如今也没有察觉里面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衣裳湿了,她也不甚在意,转身后一身的水汽就消散的干净。 “徐内执。”女人说道。 “见过前辈。”徐长安看着女人的眼睛恭敬行了一礼,随后视线知礼的移至左侧。 “这个东西你拿着。”女人毫不拖泥带水,将掌门赐下的琉璃玉递给徐长安。 徐长安虽然满心的疑问,但是对方是前辈中的前辈,容不得他拒绝。 徐长安看着手里的晶莹,整个做成了玉佩的形状,表面流光溢彩,绚丽夺目,内里有些许云彩一样的气息,很是好看。 这是……玉? “你已经开源了,这玉能在你修炼的时候,保持周围灵力环境的稳定,平日里记得随身带着。”女人说着,看出了徐长安的疑惑,想了想后说道:“你的天赋很好,以后继续努力。” 她的话很少,但是徐长安很快就明白了,面露惊讶。 意思是……他被暮雨峰的高层注意到了?所以才赠予他法器? 因为什么? 徐长安觉得可能是因为琼华元气的所带来的改变,让他进入了这些高层的眼帘。 徐长安倒是没有想过对方会害他,毕竟差距太大了,他屈身道谢,再抬起头的时候,便见到那女人与他告别后转身离开。 “有这种事……” 眼看着女人消失不见,徐长安才回过神来。 果然,生活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被有绣纹的前辈所关注还专程赐下辅助修炼的玉佩,在之前……徐长安可是从没有想过这种好事。 可是意外的,他并没有自己所想的那么激动和高兴,因为他该修炼还是要修炼,对方只是表达了一下对他的关注。 但终归是一件好事。 徐长安仔细看着手里这块琉璃玉石,目光在琉璃内部好像变化多端的云层上停留了片刻。 朝云宗。 和云相关的,不用想就知道是好东西。 嗯,还有云浅。 此时徐长安意识到了一件事,他始终在别人的“监视”中。 他这边刚开源,才服用了琼华元气就被发现了。 不过好像也说不上监视,毕竟他本来就是朝云宗的弟子,被关注是理所当然的。 倒不如说,他这样没有背景、一直以来也没有显露出天赋的弟子能被关注,反而可以表明朝云宗很在意弟子、说明祝平娘对他潜在的帮助。 “在修炼的同时保持周围灵力环境的稳定……什么意思。”徐长安想着女人的话,面露疑惑。 不明白,但是怎么想都知道是好东西……反正只要佩戴修炼过几次应当就能感知到作用。 徐长安没有任何犹豫的就将琉璃玉石挂在了腰上。 提问。 是朝云宗的前辈值得信任,还是系统值得信任? 毋容置疑是朝云宗暮雨峰的前辈更值得信任,他如今一身的修为都是剑堂里先生教的、都是祝平娘给的机会。 没有仙门,他现在说不得就和一开始预料的,在北桑城里打工呢。 摇摇头。 他连系统给的东西都使用,又怎么会拒绝真正的、来自师门前辈的帮助。 虽然……那前辈有些奇怪。 徐长安走到院子里看着自己栽培的树,方才前辈就是在这里发呆的,也不知道她在看些什么东西。 …… 抛开杂念,徐长安将暮雨峰几个姑娘需要的东西整理好放入储物袋,随后换了一身衣物,迎着着朝阳出了门。 长靴落在青石地面上,溅起些许尘埃。 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今日,他打算见一面温师姐,然后去把开源境的功法选了,毕竟要准备入内门的事情,越早换功法越好。 不过。 徐长安走到一半,便改了路程,朝着传送阵走过去。 他要去天明峰。 虽然自己成功的进入开源境,天赋也变好的事情云浅不是第一个知道的。 但是徐长安希望,他在开源之后,第一个去找的人是云浅。 这么多好事,他果然还是想要第一个和云姑娘分享。 …… 徐长安穿着制式服装走在暮雨峰上,微微蹙眉。 今日的氛围有些奇怪。 有好多师姐都在看他,冲着他窃窃私语,以往虽然也有,但都是和他的工作相关,像是这种被这么多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上一次还是……他刚上山,不被人接受的时候。 徐长安看着自己,没发觉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就在这时,终于有姑娘忍不住了,她轻轻唤住了徐长安,看着他的脸,问道:“小师弟,你可是……点妆了?” “?” 化妆? 云姑娘都不化妆,他一个大男人,化哪门子的妆。 051 天道追求者(二合一) 徐长安回答了师姐的问题,有些奇怪的看着她,不知道是怎么了。 他今早出门的时候也有照过镜子,并没有觉得自己变化有多么大,最多就是变得稍稍白了一些。 师姐近距离盯着徐长安的脸看了好一会儿。 “没什么,你去忙你的。”只见他的师姐轻轻一个腾挪便远离了他,重新钻进了女人堆里。 “……”徐长安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后摇头,踏上了前往天明峰的传送阵,消失在原地。 眼看着徐长安的身影消失不见,姑娘家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他怎么变的这么好看了。” “你也觉得?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 “开源了吧,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跟没见过好看的男人似得。” “他说的对,小师弟就是小师弟,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你们这是什么脑子,让你们选,小师弟是俊俏的好,还是丑的好?” “那当然是俊俏的。” “有道理。” “我倒是觉得无所谓,说起来我更在意小师弟身上那块赤色的琉璃玉……像是姑娘家随身的物件,是谁给他的啊。” “温师姐?” “怎么可能,温师姐向来不使首饰、也不点妆的。” “是小师弟的妻子?听说他把妻子带上山了。” “啊这……” “你们说,小师弟住在暮雨峰,他的妻子……定是会吃醋的吧。” 灵魂一击。 姑娘们互相对视,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 有人一生只依自己,依不了时,再依山水,又有人依不了时,转眼却成了别人的依靠。 暖水旁,雾气逐渐扩散,虽然是寒冷天气,可周遭水波荡漾,温暖舒适……不断有热水涌起,将姑娘包裹其中。 徐长安给云浅挑的房间里有一个不大的浴池,放水后就会自然加热到舒适的温度。 浴室里,一滴水自天花板上落下,在云浅绯红的肩头融化,带来些许的清凉。 云姑娘泡在浴池中,歪着头透过窗子瞧着远方,打了个哈欠,眸子里出现朦胧的迷糊。 太温暖,便有些乏了。 睡一会儿吧。 她轻轻闭上眼。 —— 不久之后,有人进入了云浅的闺房,看着榻上凌乱的褥子,顺势把铺子整理好,走入玄关发现衣篓里那些和长裙混在一起的里衣,熟络将小件的衣裳挑出来,分类整理好后……才穿过浓厚的云雾,瞧见了那个坐在汤池中垂着头的姑娘。 “……” 浴室很大,热气朦胧。 徐长安叹气,走过去伸手在云浅的眉心点了一下,看着她毫无反应,便伸手托住了云浅的下巴,手指用力,轻轻晃着她的脑袋。 “小姐,醒醒。” “……” 听见了徐长安的声音后,云浅眼睫一颤,随后缓缓睁开眼,瞧着面前的少年,歪了歪头,温热的面容靠在徐长安的掌心。 猫儿一样的姑娘让徐长安一愣,无奈的说道:“早安。” 说完之后,徐长安心中一动。 这不是第一声早安了。 他还和谁说了? 哦,今早心情好,清晨的第一声早……居然丢给了系统。 “早。”云浅点点头,随后微微坐直身子,看得出来,她还有些懵懵的。 “怎么在浴室里睡着了……”徐长安很担心,这若是没注意倒在了水里可怎办。 虽然天明峰有弟子保护机制,但是窒息的感觉可不是好玩的。 “困了。”云浅眨眨眼,说道:“昨天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没有睡好。” 梦? 徐长安忽然有些心虚。 他也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云浅在玩泥巴。 “那也不能在浴室里睡。”徐长安认真说道。 “没关系。”云浅眼角粘连,尚未醒困,语气模糊的说道:“我、我知道……你会来的。” “……”徐长安一怔,觉得自己心脏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他捂着脸:“我不是说三天。” “不会三天的。”云浅想了想,说道:“才住在北桑城时,你说两个月后回来,第二天还是来了。” “啊……行吧。” 自己这算是被云姑娘整个看透了? 也没有办法。 即便是没有好消息要和云浅说,她第一天在陌生的地方安家,总是要过来看一看,等云浅习惯了,他才能放心去做自己的事情。 云浅坐在汤池中,漆黑的长发有一些散落在了水面上,像是散开的墨汁。 徐长安弯下腰,撩起云浅贴在面颊上的长发,问道:“住的还习惯?” “嗯。”云浅点点头,随后说道:“其他的事情一会儿再说……” 她捧起一抹温水,泼在自己脸上,略微清醒了一些后对着徐长安张开双手,做了一个要抱的姿势,认真的说道。 “替我洗。” “知道了。”徐长安虽然心里无奈,却也没有什么办法。 这种事情他从还是管家的时候一直做到现在,已经不知道怎么去拒绝。 …… 水光潋滟,满屋氤氲,徐长安倒扣木盆让云浅坐下,动作轻柔的在她头顶抓弄着,手法熟练、力度适中。 云浅围着浴巾,轻声道:“右边一些。” 她感受着夫君的手指掠过她的头皮……眯起眼睛。 比起一开始的不知轻重,徐长安的手法越来越熟练,也愈发能够掌握让她舒适的点。 云浅忽然回过头,看着仍旧一身执事袍,用灵气隔绝了水汽的徐长安,问道:“你不一起洗吗?” 徐长安揉搓着云浅的脑袋,手指在她眼眶上刮过,说道:“洗什么,你夫君可是修行者。” “以前……”云浅伸出一根手指。 “别翻旧账。”徐长安轻轻咳了一声:“我今个就不洗了。” “哦。”云浅点点头,不再提要求,专心享受丈夫的侍奉。 …… 她洗发的东西很精致,皂角、首乌、茶籽等捣碎之后融在一起,可令头发乌黑浓密、无屑无痒。 因为是徐长安亲手给她调制的发膏,所以上山的时候也给带着了,买的发膏她反而用不习惯。 徐长安顺手捏起云浅的一缕垂发,感受那青丝流淌过指尖,心中出现一股不舍的情绪。 “你是来给我做早饭的吗?”云浅低下头,随后说道:“我有些饿了。” “我就不能有其他的事情吗?” “饿了。” “我知道了,一会儿就给你弄吃的……闭上眼,冲水了。”徐长安说着,拖住云浅的头,使她昂首。 清水混合着发膏的泡沫落下,徐长安捧着云浅精致的面容,怔怔的看了好一会儿。 真好看。 要不……一起洗? 咳。 脑海中忽然闪过了秦管事那句让他不要纵欲,徐长安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打开系统面板,将注意力转移到系统面板上。 【警告,请宿主迅速逃离!!!】 【天道点+60000000……】 【警告!】 【天道点+90000000……】 【警告!】 看着系统刷屏的警告,徐长安的注意力总算是从妻子的美貌上移开,数着天道点后面的一连串的零,心里的悸动逐渐平复了下来。 系统还有转移注意力的功能,真不错。 —— 此时,云浅被发呆的徐长安捧着脸,眸子里微微闪光,她轻轻晃了晃脑袋,结果发丝被徐长安的手扯了一下。 “疼。”云浅咬唇。 徐长安一愣,立刻松开手,连连道歉。 云浅也不甚在意,她问道:“怎么了。” “没事。”徐长安干咳了一声。 云浅想了想,说道:“你今天的心情很好。” “嗯。”徐长安勾起嘴角:“一会儿我和小姐细说。” 云浅心道徐长安方才分明和她在一起,却在想着系统的事情,于是说道:“你总说要追求什么天地至理,无常大道……可是追到手了。” “早着呢。”徐长安笑着:“算是万里行程踏出了第一步。” “嗯。”云浅又觉得,系统能让徐长安高兴,便是做的不错,她转过身,站起身后环住徐长安的脖颈:“剩下的难走吗?” 徐长安想起了那句话。 修仙之心不似,皆是妄缘。 不过他还是说道。 “该是不难。” “我不甚明白。”云浅平静的问道:“你喜欢好走的路,还是不好走的路。” “小姐说什么呢,我怎么不明白。”徐长安有些奇怪,他紧了紧云浅有些松垮的浴巾,然后便发现自己跟不上云浅的脑回路了。 “你说就是了。”云浅看着他。 徐长安心想云姑娘不是个笨人,她应当知道自己说的天道指的是修行,说道:“修行的路好走也好、不好走也罢,都还有很长的路……路要一步一步的走,就好像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一样。”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不然会噎得慌。”云浅很有经验的说着,随后伸出一根手指:“但是路不一定要一步一走的走,修行者不是可以飞?” “你飞得起来吗?”徐长安无奈。 “我不会飞。”云浅说道。 “小姐不会,我自然不会。”徐长安说道:“所以要脚踏实地。” “那要什么时候才能把你想要的天地至理、无常大道追到手。”云浅话才说出口,忽然被徐长安抱住,她愣着,便听见徐长安在她耳边说道。 “我先追到了小姐,然后我们两个人一起追它,这样……万里长途,也快的很。” 夫妻、侠侣、道侣。 “……”云浅眨眨眼,轻轻锤了一下徐长安的背:“我会好好修炼的,你不用总是提醒我这件事。” “我知道。”徐长安松开了云浅,说道:“我这不是想要和小姐一同修炼,一起去追寻天道吗。” 修仙路艰苦,但是如果有人相伴那就不一样了。 “我知道了,我和你一起追就是了。”云浅似懂非懂的点头,然后指着自己浴巾的扣子:“给我擦背。” —— —— 今天不甚舒服,写的有点慢。 求别养,新书期真的很重要啊,求求了。 052 恩爱两不疑(二合一) 清风掠过过精木窗棂发出细沙沙的好听声响,是那么的悦耳。 徐长安坐在床沿,看着眼前侧卧在床榻上的云浅,想着方才浴室里的场景,明眸闪光。 这天、这地、这漂浮的青云,以及床边微微燃烧的火盆都很可爱,就好像方才他所触碰到的云姑娘。 说起来,给云浅擦背后,他才意识到云姑娘又成长了些,她就好像白沙滩上的沙子一般绵柔。 —— 房间里。 云浅一身红绣裙,躺着撑起半边身子,怀抱着一根双人枕。 “火盆。”她说道。 徐长安将火盆用脚驱过去,坐在榻边道:“不是要吃饭?怎么躺着就不想起来了,早饭已经备好了。” “我在想一件事。”云浅有些不解的看着徐长安,方才他和往常一样帮她洗浴,但是中间面上总是带着蜜汁笑容,洗完之后也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就跑去厨房做饭了。 “我很好笑吗?”云浅问。 “笑?”徐长安一怔,稍稍想了一下,然后便明白了云浅在说什么,他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意识到自己先前的表情管理没有做好。 “小姐最近的伙食该是不错。”徐长安干咳了一声,视线在云浅的腰上掠过。 云浅并不是像那些干柴的小姑娘浑身上下没有二两肉,她的身材极好,所以不免的……徐长安就会多看上两眼,而方才他只是觉得,自家的云姑娘好像又成长了一些,更成熟了。 “伙食不错?”云浅眨眨眼,随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伸手轻轻捏了一下自己的小腹,觉得也没有什么赘肉。 云浅以往不会在意自己的身材,但是因为徐长安的视线,她也难免的会在意。 云浅忽然问道:“我胖吗?” “啊?”徐长安眼角一抽,心想身材玲珑和肥胖可不是一个概念,但是他也不甚清楚,姑娘家在询问这种事情的时候怎么回应才比较好。 “说话。”云浅说道。 “嗯……嗯……”徐长安沉吟片刻,忽然福至心灵,开口道:“小姐这不叫胖,叫丰腴。” 云浅盯着他,半晌后说道:“这是一个意思。” 捏了捏自己手臂,云浅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柳腰,她抬起头:“我不吃早饭了,你自己吃吧。” “……我错了。”徐长安单手抚额:“该吃东西还是要吃东西的。” “不要。” “小姐再给我一次机会?我重新回答你。” “说。” 徐长安想了想,说道:“小姐身材很标准,看起来比一般姑娘还要瘦不少。” “……”云浅双手环胸,没有表态。 徐长安无奈。 这种话第一次说可能有效果,用来弥补自己的口误,那可就完全没用了。 福至心灵? 他怎么会信这种鬼东西。 “你分明还在笑。”云浅面色平静的说道。 “我……有笑吗?”徐长安眨眼的速度逐渐加快。 “嗯。”云浅青葱般的手指指着徐长安的勾起的嘴角。 徐长安:“……” 也没办法。 实在是因为自己身材而在意的妻子太过于可爱,这样罕见的场景……徐长安很难不身心愉悦。 但是他会尽量不去欺负妻子,哪怕这样忽然有了女儿家韵味的云浅真的很诱人。 徐长安认真的想了想,便知道问题的根源不在意身材。 他忽然起身,将侧卧在榻上的云浅忽然抱起来朝着饭桌走过去,同时说道:“小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没必要在意体重,再说……分明是正合适的,我很喜欢。” 云浅身子悬空,她罕见的没有去搂徐长安的脖颈,而是就这么被他托着,长发垂落。 直到被徐长安放在椅子上,看着桌子上冒着热气的粥和小食,云浅依旧一句话没有说。 “小姐觉得我是那般肤浅的人?只在意你的身材?”徐长安问。 云浅摇摇头,她不这么觉得。 “你觉得我生气了吗?”云浅反问,她看着徐长安的脸:“不用安慰我,我只是在想,平日里真的可以少吃点。” “我知道。”徐长安想也不想的说道。 他家的云姑娘他最了解了,根本就不会有这种小女儿姿态,她应当真的想要稍稍瘦一些。 该是…为了让自己更喜欢。 但是云浅怎么想是她的事情,如何去做事自己的事。 “对了。”徐长安想起了暮雨峰的师姐,忽然指着自己的脸说道:“你就没有发现,我有了一些变化吗?” 云浅眼睫轻轻一颤,随后说道:“变了,变好看了。” “那怎么没有与我说。”徐长安勾起嘴角。 虽然徐长安自己觉得自己没有变化,但是连暮雨峰那些师姐都看的出来,与他朝夕相处的云浅怎么可能发现不了他的改变,但是……云浅自始至终都没有对他的样貌表示出惊讶。 “没什么好说的。”云浅心想徐长安变成什么样子她都喜欢,所以没有必要专程提。 “我也是一样的。”徐长安就好像知道云浅在想什么。 说来丢人。 云浅没有在意他的样貌,他却因为云浅又好看了些而忍不住心动。 自己果然是个无可救药的好色之徒。 徐长安笑着将面前热腾腾的粥推到云浅的手边:“所以……吃饭,吃抱了才有力气做别的事情。” 云浅怔怔的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将粥推了回去。 “!?” 徐长安睁大了眼睛,他没想到自己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云浅还不愿意吃早饭。 “小姐?” “喂我。” “……好嘞。” 看着云浅命令一样的眼神,徐长安无奈的起身在云浅身边坐下,捧起自己精心熬制的粥,拿起汤匙。 玉碗中的粥十分具有卖相,泛着些许晶莹,清香扑鼻,也并非传统米粥的一清二白,加入了红花糖、小米、红枣,活血而营养,味道也香甜可口。 吹了吹汤匙中晶莹,尝了一口确认温度正好,徐长安便将汤匙送到云浅嘴边,待云浅张口后,将粥全部咽下,这才重复之前的步骤。 —— 温馨的用完了早餐,徐长安收拾了碗筷,看着心满意足的依靠在椅子上的云浅,忍不住问道:“小姐,若是我不管你,你能忍得住不吃吗?” 云浅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得出了一个结论。 “忍不住。” 因为她的确是饿了,而且他用心准备的早餐,还是想吃的。 “你能忍得住不管我?”云浅平静的问。 徐长安眼角一抽。 绝杀。 云浅轻轻撩起耳边侧发,说道:“我吃饱了,你去忙你的吧,我在这儿住的习惯的。” “不急这一会儿。”徐长安走过去牵住云浅的手,说道:“我遇到了一些好事,想说给小姐听。” “你说,我听着。” 接着,徐长安将自己成功开源、天赋提升、还被宗门前辈看重的事情一件一件的都和云浅说了。 当然,他隐瞒了系统的存在,反正说了她又要和以前一样埋怨自己说她听不懂的东西。 而且身上有个系统,云浅可能会担心。 —— 徐长安在与云浅分享了自己的进展后,便觉得念头通达了许多。 “真的是几件很好的事情。”云浅看着徐长安明亮的眸子,点点头,说道:“你比我想的还要高兴,看来……今天兴许值得纪念?” “纪念?”徐长安摇摇头:“我开源不值得纪念,小姐开源才值得纪念。” “开……源?”云浅歪着头。 自己的源是什么? 算了,也不重要。 “下一步,我准备去选两本功法,为了之后进入内门的试炼做准备。”徐长安深吸一口气,看着云浅。 他之所以今日陪着妻子这么久,是有原因的。 “所以呢?” “所以,接下来要备战,可能就真的不能常来看小姐了,不过小姐放心,我会先把你引路人的事情定下来再去忙。” “嗯,我说了你玩的开心就好。”云浅想了想,问道:“进入内门的试炼很难?” “据说有两种进入内门的方法。”徐长安说道:“一是试练塔,二是参加比武会。” 一个是与妖物争斗,一个是修士争斗。 “你想参加哪个。”云浅问。 “这可能要看我选的功法。” “会受伤吗?” “当然会,不过小姐也不用在意,没有生命危险的。”徐长安认真说道:“修行,哪有一帆风顺的。” “知道了。”云浅点点头。 “那就这样,我先走了。”徐长安起身告别,不过他却被云浅拉住了衣角,这让徐长安一怔。 以往,云姑娘是不会对他离去表示不舍的。 是担心他与人争斗? “别急着走。”云浅摇摇头,她说道:“你说……有个姑娘给了你玉佩,让你贴身带着。” 徐长安眨眨眼,随后将琉璃玉取出来放在手心:“就是这个,好像能加快我修炼的速度。” “……”云浅瞧着好看的、内部流光溢彩的玉佩,说道:“书里说,这叫定情信物。” 按照道理,做妻子的知道丈夫贴身佩戴其他女人送的玉石,就不应该高兴。 “说什么呢。”徐长安无奈:“这可是前辈给的法器。” “是信物吗?”云浅问。 “信物……应该算是吧。”徐长安有些犹豫,这还真的算是信物。 云浅抓着徐长安的衣角,心想书里说,贴身美玉和其他的东西是不一样的……而且她还没有送过徐长安礼物呢。 “我……”徐长安正要说什么就被云浅打断。 “我不太舒服。”云浅说道。 徐长安看着云浅,心道他开源后想要将好消息第一个告诉云浅,便多少能理解了云浅的心思。 “那怎么办。”徐长安问。 “我也想要给你一个东西。”云浅说道。 徐长安眨眨眼,看着身姿婀娜的云浅,咳了一声:“我最想要的,已经得到了。” “你说的是什么。” “谁知道呢。” “那我想想。”云浅沉吟了一会儿,觉得自己也要给徐长安一个信物,便说道:“你有什么想要的吗?说来听听,什么都行。” 你有什么想要的,物品、愿望。 我都可以答应。 云浅这么想。 “……” 徐长安看着云浅,只觉得妻子散发着巨大的魅力。 她不知道什么是吃醋,但是有在努力的去学。 是了。 云姑娘不懂嫉妒,但是自己应该懂,要站在她的角度想问题。 夫君整日在全是女人的地方生活,怎么也得让自家妻子安心,而且……他也想要一个云浅的信物带在身上,时刻提醒他不能怠惰,要努力修炼。 “我知道了。”徐长安走入了厨房,提着一把寒光闪闪、锋锐的刀子朝着云浅走过去。 “……” 看着徐长安走过来,云浅眸子睁大了一些。 以往的时候,他是不会让刀距离自己这么近的。 “嗤。” 只听些许的割裂声后,徐长安拿着刀,当着云浅的面割下了自己一小撮头发。 他将头发放在桌子上,看向云浅。 “你要与我……割发断情?”云浅盯着徐长安,眸子里闪烁着水润的光。 徐长安拿着刀的手一颤,心想自家云姑娘的脑回路永远都是这么清奇。 “结发。”他说道。 053 若是要休妻证道 前不久的某一时刻,朝云宗上方一片安详。可视角若是再拉高一些,在人力不可能到达的地方俯视星海,便会发现天地蓦然无声。 漫天雷光如一条游龙将一切可以见到的星海包裹,游龙所过之处,伴随着漆黑闪电数以亿万记,那是绝对不可能阻挡的恐怖。 雷光寂然。 —— 房间中,一对小夫妻彼此对视着,相对无言。 沉寂静静蔓延。 “结发是什么。”云浅坐在椅子上,很认真的问道。 云浅很平静,看起来和以往没有什么分别,但是在徐长安眼里……他或许从未有见过妻子这般的动摇。 “你呀。”徐长安将刀子往云浅的方向推了推,随后走到她的身后,双手撑在椅子上,在她的耳边说道:“我就说,小姐该多读些书。” “我知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云浅樱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割发是很很严重的事儿,我以为……” “割发断情?” 徐长安叹气:“我在小姐心里就是这样的人?即便不明白,总是要信任我的。” “我信你。”云浅转过头,看着徐长安的面容,轻轻说道:“但……只是一点点可能,哪怕只有一点点,我也不想被你丢下。” 这与一个人守空房有着本质的区别。 她浅眸澄明,泛着幽幽的水光,在徐长安眼里漂亮得像是精致的白玉雕像,坚强又脆弱。 “我哪来那么大的脸。”徐长安捂着脸:“小姐别丢下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他居然让云姑娘不安了。 “所以……你想要做什么。”云浅感受着徐长安的体温,稍稍安心了一些,歪着头说道:“结发受长生?” 她才询问过徐长安想要什么,难道他是想要长生吗? 已经得到的东西,便没有再给的意义。 “长生什么长生。”徐长安轻轻叹气,认真的说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为了抚平云浅的不安,徐长安在说话的时候,手指轻抚云浅的耳后,将她因为慌乱垂下的侧发撩至耳后。 “恩爱……两不疑?”云浅双手放在膝上,眨了眨眼。 “结发夫妻总听过吧。”徐长安无奈。 “听过。”云浅应声。 “那方才怎么能往割发断情上想?”徐长安抚了抚衣袖。 云浅没有回答,因为她已经说过了……哪怕只有一点点可能、哪怕这个可能微乎其微,她也会不安。 云浅纤细的手指对着桌面上明晃晃的锋利刀子:“以往,你是不会让刀子离我这么近的。” 又是割发、又是提刀的,换一个姑娘家,怕是要以为丈夫要割情断义、甚至杀…妻证道了。 “仪式感。”徐长安眉眼间尽是无奈:“我这不是想要结发的时候有些仪式感吗,毕竟这种事儿用灵气剪发就没意思了……” 怎么想,他也不可能有伤害云浅的意思啊。 妻子的脑回路果然很清奇。 “说仔细些。”云浅道。 “夫妻新婚,各自取下一绺头发,系在一起表示同心,这就是结发夫妻。”徐长安将手中前辈给的琉璃玉放在桌子上,说道:“将与小姐的结发带在身上……对我而言,没有比这更好的礼物。” 云浅不希望他带着其他姑娘赠送的玉佩,因为玉会有其他暧昧的意义。 但是,如果他将两个人的绾发随身携带,那么……无论什么玉、无论是什么信物在这缕绾发前都会被秒的渣滓都不剩。 这就是徐长安想到的、让云浅安心满意的办法。 “结发……”云浅喃喃道,随后明艳的面庞起了浅浅的红晕,薄唇轻启,露出精致的贝齿,一双剪水秋瞳熠熠生辉。 她好喜欢这个提议。 “你等等。” 云浅丢下一句话后,在徐长安有些惊诧的视线里,踩着绣鞋噔噔噔的回到自己的闺房。 云浅走到梳妆镜前,看着自己那抑制不住的嘴角。 —— 此时,九天之外的可怕电浆缓缓消散,走的时候还修复了漫天的裂缝,拨开云雾重见青天。 云浅打开柜子。 这里面都是徐长安给她买的、或者是做的各种礼物。 取出一个浅色香囊,只见云浅将香囊里的香料全部取出来用布包好放在柜子里,单单的拿出绣囊。 这些都是她的宝贝,哪怕是香料也不可能丢的。 —— “小姐?”徐长安眨眨眼。 云浅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个精巧的、绣着一朵云彩的香囊,这香囊是徐长安买回来之后自己改进过的,针脚极好。 嗯,作为一名合格的管家,怎么可能不会使针线。 他在岛上的时候也学会了绣花,用来给云浅缝补衣裙,美名锻炼自己的意志力和细心程度。 “这是你送我的。”云浅将香囊递给徐长安:“我再给你,用它来盛我们的绾发。” 徐长安眨眨眼,看着云浅兴致勃勃的样子,惊诧后,眼神逐渐温和。 以往高冷的妻子为何对结发这般的有兴致,他当然知晓。 徐长安的视线在香囊上的云朵刺绣上掠过,心想如果这个美人是云浅,那他便是最喜消受美人恩。 “好,那我就随身携带。” “现在……是要我割发吗?”云浅问。 徐长安看着云浅近乎于完美的长发,说道:“取侧发一点点就行……我来吧。” “我自己来。” 以往要吃饭、沐浴、穿衣都要伺候的“云老佛爷”,此时却拒绝了徐长安的帮助。 “刀子给我。”云浅毋容置疑的说道。 “行吧。”徐长安无奈,刀尖冲着自己的心口,将木柄送到云浅的手上,随后又不安心,上去托住她的手腕。 “这刀还挺沉的。”云浅说道。 “从岛上带出来的,使它给小姐做了这么多年的饭……刀口也没见钝过。”徐长安眯着眼睛:“要不是没灵气,我都要怀疑,这刀子是不是什么法器了。” “我不懂刀。”云浅说。 “其实用剪刀更合适。”徐长安注视着明晃晃的刀尖,笑着说道:“不过,这刀也算是见证了我和小姐这些年,所以可以称得上是证婚刀。” 这就是徐长安说的仪式感。 “证什么道?”云浅握着刀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子。 在这个世界上,最快证道的方法,可能就是一刀把她杀了。 也就是说,对于徐长安来说,杀…妻证道居然是真的存在的。 “天道。”徐长安随意说了一句,然后托着云浅的手,小心翼翼的在她颈见切下来一缕黑发。 在切下来之后,徐长安立刻将刀子从云浅手里夺下来,丢进了厨房。 “这样就行了吗?”云浅看着桌面上自己和徐长安的头发,问。 “接下来我先把咱们的头发都系上,然后用绳打个结,放在香囊里就行了。”徐长安简单解释了一下。 “使这个。”云浅解开头上的红绳,一头青丝倾泻而下。 “没问题。” 接着,徐长安坐在桌子前,将发丝放在掌心,十分专注。 姑娘家的头发又叫做情思,手握情思,自然由不得他不认真。 “……”云浅坐在徐长安的对面,注视了一会儿徐长安的脸,便缓缓起身回到了自己的闺房,打开了衣柜。 手指掠过衣柜中一身薄裳,指尖在衣裳的侧线上轻轻划了一条线,感受精致的料子,面色平静,不知在想些什么。 果然吃早饭是很有必要的,徐长安做的粥补气补血,让她很有力气。 简单的去洗净了面容。 在梳妆台前坐下,取出自己的妆盒。 没有人教云浅怎么化妆,但是买胭脂盒子的时候,里头就有写着一些说明,她自己又试过几次,所以并不会将自己化成不能看的夸张模样。 之前用过了胭脂纸,颜色不太好看,所以这一次云浅拿起一小盒口脂,擦干净面上的水滴。 口脂是胭脂一种,只是不以色为主,而是防止寒冬口唇开裂的红膏,毕竟天气冷湿干无常,但是也可以当做胭脂。 注视着镜子里的女人,云浅用棉签沾了一些淡红色的胭脂,微微张开口,涂了一下觉得有些不合适,将手中棉签丢掉。 用棉签总归是不大方便。 她索性伸出青葱一般的手指勾了些丹红,之后均匀的涂抹在自己唇上,润色点缀之下,抿了抿嘴,心想胭脂香甜。 因为有独特的成分,颜色虽不及一般唇脂艳羡,可上色后,双唇晶莹亮丽,湿润清爽,微微润色下,更具有立体感。 涂了口脂后,云浅又一次拿起眉笔。 —— 不久后,徐长安看着面前精致的结发,没有急着将其放入香囊,而是将其拿起来。 “小姐?”徐长安唤了一声。 云浅没有理会他。 徐长安有些奇怪,就推开了云浅房间的门,然后就是脚步一顿。 “……” 点妆了? 云浅的底子极好,所以只要娥眉轻扫,略施粉黛,整个人就大变样。 因为很少脸红,所以她甚至还抹了腮红,化出来了一幅略显害羞的样子,让徐长安很有新鲜感。 不过看到云浅那淡漠的眼神后,徐长安便叹气。 “这是结发,小姐你瞧瞧。”徐长安将香囊和头发递过去。 云浅接过了香囊,轻轻点头,然后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徐长安看。 徐长安:“……” 得。 说呗。 “小姐点妆了?” “嗯。”云浅点点头,问道:“怎么样?” 不上妆的姑娘是一种简约的美,像青色的烟雨天,给人一种十分舒适的感觉,也许会第一时间没有感觉到什么,可是不经意间便会察觉到那烟雨的美丽之处。 上了些许淡妆之后,云浅面部的棱角更加明显,第一眼会给人一种十分惊艳的感觉。 “很好看。”徐长安想了想:“不化妆的时候也好感,感觉不太一样。” “你喜欢哪一个?”云浅问。 “我当然都喜欢。”徐长安心道自己说的是实话,然后他好奇的说道:“所以……小姐怎得想起来点妆了,不会是我看起来像是化了妆吧。” 徐长安还记得暮雨峰师姐与他说的话。 “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想让你瞧瞧。”云浅说完之后,将她和徐长安的头发放入香囊,随后站起身在榻上坐下,说道:“我很高兴。” 云浅觉得今天很值得庆祝和纪念,毕竟结发夫妻结发夫妻,这算是她和徐长安的羁绊又加深了。 “很高兴……所以呢?”徐长安看了一眼梳妆台的香囊。 “我有些乏了。”云浅拍了拍褥子:“陪我歇息一会儿。” “咱们不是说好了,不急着想孩子的事。”徐长安稍稍后退了半步,又一次想起了秦管事的话。 “……” 这半步,看的云浅眉头忍不住蹙起。 “和孩子没关系,我今天心情很好。”云浅说着,指着自己的脸:“我都化妆了。” 为悦己者容,希望相公不要不识抬举。 —— 这两天身子有点不太舒服,写的很慢很慢。 054 云姑娘的变化(二合一) 提问,姑娘家在什么时候可以感受到类似喜悦的情绪。 对于云浅来说,这是一个异常简单的问题,她只要能和夫君在一起,无论做什么对她来说都令人心旷神怡的。 漂亮的衣服。 诱人的美食。 都可以,这些都是云姑娘好心情的来源,但若是要说的细致些,那必须是—— 穿能让夫君觉得漂亮的衣服。 吃夫君做给自己的美食。 云浅不太了解穿着打扮的好处,但是这并不妨碍她穿上好看的衣服、画上青涩的妆,将“可口”的自己摆在丈夫的面前。 云浅很喜欢徐长安提出的结发概念,所以今日她欢喜,徐长安也遇到了诸多好事……两份欢喜相加,正在学习如何去做一个好妻子的云姑娘便想法子把自己变成了一道美食。 “陪我歇息一会儿。”云浅认真的说道。 徐长安:“……” 云姑娘好看吗? 自然是好看的,尤其是她还特意点了妆,让徐长安也能感受到些许的新鲜感。 但是…… 徐长安看着窗外的一片白日,无奈的说道:“我一会儿还有事情。” “要不了多久的。”云浅伸出一根手指:“歇息一会儿,不会耽误你太久。” 反正她的力气有限,一会儿就不行了。 知道自己最多只有一刻钟体力的云浅,说话的时候底气十足。 “我……” “一刻钟。” “小姐怎么变成这样了。”徐长安忍不住捂脸,如果先前他还可以找理由说云浅是想要个孩子,那么眼前这个单纯想要与他温存的妻子……便让他无话可说。 “我怎么了?”云浅歪着头,认真的说道:“你是我的相公,不是真的管家。” 她希望徐长安不要忘记这件事。 人族喜欢将世间万物都分为两极,诞生了阴阳学说的同时,也随之了出现了各种神话传说,所以阴阳轮转在云浅眼里也是万物基调,符合周天轮转大数,更贴合天道人理。 所以,她和徐长安是结发夫妻,就应该听天道的话,使天道的理念去思考问题。 云浅没有想过曾经被她踩在脚下的东西如今也可以拿来用了,毕竟她以往着实不是守规矩的人。 “我当然知道小姐不是小姐……”徐长安眼角微微抽动,半晌后叹气:“小姐的变化当真是大。” 云浅眨眨眼:“你是说我的体重?” “性子。”徐长安摇头,他稍稍后退一步,看着云浅。 只见云姑娘侧发系了一个斜绾,衬显优雅的颈部线条,前额没有刘海,眉关深锁,略显阴暗的脸庞没有一丝笑意,整张脸看上去如数九寒冬一样。 是了。 这样看似淡漠、高傲的妻子,内里却与他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徐长安还记得自己才被云浅捡到的时候,他眼里的云浅是个什么形象。 那时候的徐长安只是看着她的眼神,便像极了小时候遥望天空看着满天星河时候的感觉,惊艳中夹杂着对于浩瀚星海的恐惧。 才到岛上的时候,云浅给徐长安的感觉不是成熟的、不是冷艳的、更不是温柔的。 是惊怖,美丽的让人惊怖。 尊严若神,好似九霄上仙。 可现在呢。 徐长安看着面前的云姑娘。 “你看什么呢,说话。”云浅挥了挥手,展现在徐长安面前的是一汪蕴含着十里春水的眸子,由内而外透着一股绵长的神思。 “……”徐长安觉得自己好像被一箭穿心,呼吸停息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现在的云姑娘为什么变了这么多。 “小姐,是我让你有这么大变化的?”徐长安忍不住问。 “我有变化吗?”云浅的声音不高不低。 “有。”徐长安想也不想的说道。 “这重要吗?”云浅又问。 “不重要。”徐长安无奈,变化这种东西,谁也说不上好坏,只能说……怎么变他都喜欢就是了。 主要是,因为云浅给他的初见杀过于深刻,以至于过去了这么多年,将云浅的两副面孔、性格放在一起比较,仍然觉得像是在做梦。 云浅想了想,指着自己的眼睛:“喜欢吗?” “喜欢。” “这里呢?”云浅指了指自己的柳眉。 “喜欢。” “这里?” “喜欢。” “你可真是个花心的人。”云浅认真的说道。 “喜欢同一个人算不上花心吧。”徐长安无奈。 云浅站起身后原地转了一圈,一头柔顺的长发配合着绒裙缓缓旋转,待她停下,惯性之下那衣摆轻轻摇晃。 “我好看吗?”她问。 “看不出来。”徐长安扭过头去。 他觉得自己正在进行一场修炼,一场关于心性的修炼。 秦管事说的很对,这样对他们两个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情,而且要知道这是云浅在朝云宗上正式生活的第一天,是奠定基调的一天。 徐长安认为他在梦里能抵御诱惑,现实中也可以。 …… 云浅闻言,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不过却捏住了自己的衣角,心道他总是这般的不坦率。 走到徐长安身边,她身子前倾,在他耳边认真说道:“非要我说出口?” 还是说,要自己求他。 想了想,云浅指着自己的嘴角,上面的胭脂已经被她无意间吃下了一些。 “胭脂还是很甜的。”云浅说道:“要尝尝吗。” 随着云浅的话音落下,火盆灼灼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小姐,你赢了。” 徐长安忽然意识到,梦之所以是梦,便是因为它比不上现实的世界。 “哪有什么输赢。” “也是。” —— 天明峰上,凉风吹在干净的青石板路上,勾不起一丝一毫的灰尘。 不久后,云浅抱着双人枕,整个人显得病怏怏的,像是久病未愈。 “你走吧,去忙你自己的。”云浅打了个哈欠,看的出来困乏的厉害。 “走……往哪走?”徐长安很是无奈。 话是那么说,但他若是能将这样的云浅一个人丢在家里自己去修炼,他都想给自己一刀。 这是他一再忍耐的原因。 得了,照顾云姑娘吧。 修炼的事情,不免的就得往后推一天。 虽然今天是他最后的假期,但是没办法,好在就算恢复工作后,也不算是忙。 —— 云浅一觉睡到了快中午,用了午餐后,她知道徐长安不打算离开,便向他提了一个要求。 此时。 云浅坐在柔软的地榻上,穿着黑白色百水裙,她的外袖口绣着精致的白色花儿,更添了几分高贵冷艳颜色。 此时,徐长安就躺在她的身前,享受着膝枕。 “小姐,我不用睡觉的。”徐长安很是无奈。 “休息一会儿。”云浅固执的说道。 “……知道了。”徐长安没有办法,闭上了眼睛,许久后说道:“腿麻了就别管我了,听见了没?” 膝枕过了一刻钟,她怕不是就站不起来了。 “睡觉,少说话。”云浅蹙眉。 徐长安:“……” 他听从云浅的话,闭上眼睛,准备躺一会儿就起来。 然后…… 就睡着了。 云浅眨了眨眼,她低下头,长发垂落在徐长安的面上,心想自己就是想看他安心的睡颜。 徐长安觉得她变了许多,反过来又何尝不是。 —— 时间流逝,不知道过去了几个时辰。 大日西移。 暖阳洒下的光芒微微发黄。 屋里点了两个火盆,很暖和。 云浅看着在地榻上熟睡的徐长安。 她一时间心血来潮所提供的膝枕其实并没有持续太久,没到一刻钟腿就麻了,于是就让他枕了枕头,自己则在一旁坐着,一直看到现在。 也不知怎么回事,明明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可她看徐长安就是怎么都看不够,赏花还有腻的时候呢。 是他好看? 云浅觉得应该不是这样。 时间又过了一会。 云浅注意到徐长安的小表情,心道差不多了。 果然,没过多久徐长安就缓缓睁开眼。 “什么时辰了?”徐长安问道。 “申时了。”云浅说道。 “我去做饭。”徐长安看着一旁的枕头,惊讶自己居然一觉睡了这么久,眼角忍不住的抽动。 怎么就睡着了,真是奇怪。 思来想去,觉得是温柔乡温柔的离谱。 “我也饿了。”云浅点点头。 简单的用了晚餐后,窗外的天色已黑。 “要走了?”云浅看着站起身的徐长安,问道。 “嗯。”徐长安应声。 云浅一只手托着脸,歪着头看着徐长安。 徐长安陪了她一天,她自然是高兴的,不过她忽然问道:“我耽误你做正事了吗?” “什么是正事?”徐长安反问。 “我也不清楚。”云浅心想她今日的的确确是很高兴。 “温柔乡果然很可怕。”徐长安扶额。 他昨天还说要努力修炼。 结果……开源境的第一天,便这么荒废掉了。 怪不了云浅,是他没定力。 徐长安深吸一口气,他可不能变成怠惰的人,更不能让云浅变成他怠惰的理由,这样的事情若是多来几次……还能得了。 回去之后就努力修炼。 “我今天很开心。”云浅走过来,将放着她们两个人绾发的香囊系在徐长安的腰上,旋即将他送到了门前,说道:“走吧。” 徐长安这次没有再犹豫,他叮嘱了云浅一些事情后,便转身离开。 “……” 看着徐长安的背影消失不见,云浅回到空荡荡的房间里,捡起地榻上的双人枕,随后到梳妆台前坐着。 她将桌面上的胭脂盒子收起来,心想点妆并没有什么作用,不能让徐长安更喜欢她。 书上说,外在不行的话就要想办法提升内在。 所以,她下午的时候尝试扮演一下温柔贤惠的妻子,给徐长安提供了膝枕,结果也没有什么大的作用,反而干扰了徐长安做正事。 云浅可不想成为徐长安身前的绊脚石,要知道绊脚石最后都要被踢开的。 眨了眨眼。 也不是。 绊脚石三个字不好听,还是红颜祸水更加的适合自己。 他很在意修炼,自己认真修炼的话,他该是会欢喜。 不过修炼需要功法什么的,她现在没有,也不清楚自己的天赋怎么样,所以…… 还是睡一会儿吧,盯着他看了一下午,其实是有些累了的。 —— 徐长安走在天明峰的小路上,回头看了一眼,面上是无奈。 云浅偶尔会学到一些奇怪的事情,所以对于忽然的膝枕他并不觉得奇怪,不过…… 他今日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了这也是事实。 正想着,徐长安看着迎面走过来的中年女人,脚步忽然一顿。 趁着夕阳,他和面前女人的影子被拉长了许多。 秦管事看着面前的少年,目光在他腰间那精致的香囊上掠过。 “早上来的,现在才走。”秦管事轻轻叹息:“我说的话,你当了耳旁风吧。” “前辈……”徐长安露出一抹尴尬的神色。 不过让徐长安意外的是,秦管事上下扫了他一眼,然后问道:“你开源了?” 眼前的少年一夜之间就好看了许多,她一开始还以为徐长安是因为一直和他妻子相处,所以显得如沐春风。 仔细一看,就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 徐长安点点头,将自己成功开源的事情与秦管事说了。 “一晚的时间,果然只要你想要做到,还是能做到的。”秦管事对着徐长安展露了温和的笑容,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做的不错。” 她现在知道,祝平娘为什么要让徐长安将妻子带上山了,过程不论,结果是好的就行。 “我果然不甚了解暮雨峰修炼的方式……可能温存对你而言是有好处的,所以便算不上纵欲。”秦管事想了想,说道:“徐内执,先前与你说的话,你全当耳旁风丢了吧,想来看你妻子的时候就来。” 徐长安:“……?” 055 秦岭(二合一) 竹林小路上,少年和中年女人停在这里。 徐长安安静的看着眼前这个凤眼薄唇的中年女人,有些奇怪这前辈是想要做什么。 虽然看起来他和秦管事都是朝云宗的外门管事,地位上一样。 可事实上,秦管事的修为远远高过他,是妥妥的前辈。 “徐内执,你稍等一下。”秦管事咳了一声,随后上下打量着徐长安。 秦管事之所以忽然改变了自己的想法,这很好懂。 因为徐长安修炼的是她也理解的吐纳法,所以她才给徐长安建议……毕竟徐长安的妻子头天才上山,按照他和妻子的恩爱,他应当满心都是才上山的妻子,无法沉下心来。 可事实就是,徐长安很轻松的就突破了。 即便有巧合的成分,秦管事还是意识到,她不能以自己的常识去揣摩暮雨峰的修炼方式,暮雨峰的人可能已经就着徐长安的心性给他制定了修炼的计划。 毕竟在外人眼里,暮雨峰一帮子整日沉醉于琴棋书画歌舞茶的人就是不务正业的。 秦管事看着徐长安有些呆滞的样子,摇摇头,说道:“先前是我不够谨慎,你该做什么做什么就是了。” 徐长安奇怪的看了一眼秦管事,显然不明白她态度的改变,不过他也没有询问,只是应声。 秦管事的目光在徐长安腰间那赤红色的琉璃玉上掠过,眉间蹙起了一些。 玉佩内部像是有云彩,隐隐散发着灵气,一看就知道是朝云宗的法器,关键是一般的信物上会留有个人标记,最不济也会留自己是哪个峰的印记。 徐长安这块琉璃玉则不同,上面没有任何的信息,不知道是暮雨峰的人给的,还是其他人。 在朝云宗有时也会遇到有潜力的外门的弟子,这时候谁若是看上了,便会给一个物件做信物,用来表示这个弟子已经名花有“主”。 可…… 徐长安是祝平娘送上来、重点关注的,是谁那么没有眼力劲。 “徐内执,这琉璃玉?”秦管事忍不住问。 “暮雨峰一位前辈的赠予。”徐长安解释道。 “暮雨峰?”秦管事听见是她们自己内部的事儿,松了一口气后也就不多问,只是说道:“那前辈给你信物的时候,有没有要指导你修炼的意思?” 她是想要知道,徐长安现在有没有导师。 “没有。”徐长安微微有些惊讶,他觉得眼前的秦管事对他有些太过于在意了……想了想,就知道又是祝平娘的荫蔽。 秦管事上上下盯着徐长安看了一会儿,说道:“才开源,你应该有很多想要理解的东西,比如……属性灵气和进入内门的试炼。” “是这样。”徐长安轻轻叹气,露出几分无奈的神色。 仔细一想就知道他现在对于未来的路可以说是一头雾水,连个方向都没有。 没有导师,所以行事的时候有许多不方便的地方。 “那前辈给了你信物,却没有要指导你的意思,奇怪的人。”秦管事眉头蹙在一起,不过很快就松开,怪异的看了徐长安一眼:“是了,你这孩子人缘好的很。” 基础知识在书阁能查到,剩下的就算不教徐长安,他自己去暮雨峰随意找一个师姐,对方都会教他,毕竟这些也不是难理解的东西,不太需要一个引路人。 “你之后是要准备进内门的试炼。”秦管事勾起嘴角,眼角起了一些细纹:“一头雾水吧。” “嗯。”徐长安无奈的点头,丝毫不掩饰眼里的难色。 看着徐长安的眼神,秦管事轻轻咳了一声,随后说道:“罢了,这些还是能说的。” 她不给徐长安提未来修炼的建议就行,反正就算她不说,徐长安去书阁也翻阅的到。 她想了想,问道:“你一会儿有事儿吗?” 徐长安如实说道:“没有什么事情,准备回去修炼。” “原来……你这孩子还知道修炼呢。”秦管事看了一眼云浅住处的方向,轻轻摇头,她缓缓说道:“有什么想要知道的,问我就是了,有些东西我解释与你听,总好过去翻书。” 徐长安一怔,眸子里闪过一丝喜色。 这感情好啊。 秦管事在外门弟子里的风评一向很好,若是能得到她的帮助,对自己来说该是能走不少的弯路。 “小子谢过秦前辈。”徐长安立刻行了一礼。 “不过……到时辰了,我得先回家一趟。”秦管事指了一下远处夕阳下的方向,说道:“你有空,便随我来。” 能被人指点,徐长安当然不会拒绝。 于是,他前脚才离开妻子的住处,后脚就跟着一个女人回家了。 —— 他跟着秦管事朝着天明峰西边走过去,许久后停在了一处十分偏僻的院落前。 “这里是我的住处。”秦管事打开了门,让徐长安进入院子。 只见院落宽敞,东南北各有屋子,中间种着一些花草,在夕阳下格外娇艳,让徐长安意外的是,庭院里也种着几颗果树。 看到徐长安眼神发直,秦管事眨眨眼,说道:“这是养颜果的果树,我急着回来就是到时辰了要给它们梳理灵气。” 徐长安点点头,仙门种植灵果,及时梳理灵气是很重要的。 “我知道你有栽培的天赋,也在家里种了不少的灵果。”秦管事轻轻一笑:“我在百草园也有一份职务,那些人对你可是眼馋的很,其实若是你是普通的外门弟子,去百草园做活也不错。” “百草园……”徐长安想起了那些人对他抛出橄榄枝时候的发生的事情,露出一抹无奈的神情。 可能是有栽培天赋的人真的很少,所以当初百草园的人的确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行了,你去屋里。”秦管事运起灵气点在面前的一棵树上,瞬间……养颜果树上就出现了类似经脉的复杂纹路,一股股浓郁的灵气波动扩散而出,撩动了徐长安的碎发。 秦管事回头说道:“我梳理了灵气就来。” “……”徐长安看了看前面的屋子,轻轻叹息。 规矩上,哪有第一次来到别人家,主人还没动,他先进屋的。 不过梳理灵气的时候要全神贯注,所以他留在这里会打扰秦管事,想了想,他觉得还是听对方话的好,便推开主厅的门,走进去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在他关上门的那一刻,院子里就传来了刺眼的亮光,猎猎灵气化作劲风打在窗子上,徐长安隔着这么远都能感受到秦管事波涛汹涌的真元,嘴角抽了抽。 “要不怎么说是前辈呢。” 不过是种树梳理灵气……居然弄出来了这么大的动静,不知道的还以为外头是在和人争斗。 徐长安觉得,如果外头汹涌的灵气炸开,该是能将整个院子炸上天。 徐长安现在算是知道秦管事为什么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了,她的修为……只怕要远远超过天明峰其他的管事。 联想到自己平日里小心翼翼梳理灵气的样子,徐长安不免产生了一种小巫见大巫的感觉。 不过他也产生了疑惑。 他自己种的养颜果还没有催成,所以不甚了解养颜果的构造,但是按照他个人总结出来的经验……梳理灵气,好像用不到这么庞大的真元吧。 前辈该是对的。 说起来,自己是不是可以向秦管事请教一下养颜果的栽培方法? 祝前辈让他尝试栽培养颜果,若是有人能指点一下,也不至于毁了祝平娘给他的种子。 视线抬起了一些。 秦管事的主厅比徐长安想的要清简不少,散发着很浓郁的墨水味道,准确的说他刚钢一开门,扑面而来的就是书香气息,一层四面墙壁有靠东一面挂满了墨宝。 他都不需要失礼的环顾,因为满墙挂的都是字画。 徐长安在岛上的时候也自学了书法,看着墙上的墨字,但是已经可以感受到落笔之人字里行间的气度,他之前在给云浅办理入住手续的时候见过秦管事写字,所以很容易就认出了她的笔记。 写的真好。 正想着,徐长安忽然一怔,因为他不免的就看到了房间里正中间挂着最大的那副字。 笔锋婉转、尽数透露着女儿家的细腻,落笔似云烟隐散,一看就知道是出于其他人之手。 而且和其他抄写诗词不一样的是,它只写了两个字。 【秦岭】 落款是——祝平娘。 “……” 祝平娘? 原来是祝前辈的字,他就说怎么有这么重的风尘气息,和整个房间里其他的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过……祝平娘的字却被众星捧月似得供在最中间,就算徐长安什么都不懂,也能清楚的感知到祝平娘在秦管事心里的地位。 难怪他和秦管事素不相识,她却愿意这样帮助自己。 那秦岭两个字…… 徐长安正愣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秦管事有些虚弱的声音。 “是我的名字。” “前辈,小子失礼了。”徐长安心下一惊,迅速起身行了一礼。 “这有什么好……好失礼的。”秦岭此时面上有些苍白,胸口微微起伏,小口的喘着粗气,一看就知道累得不轻。 “养颜果树的郁结有些多,我多废了一些功夫,你稍等一下,我就回来……”秦岭才说着,忽然一愣,只见徐长安朝着她伸出手,赫然是三颗补气丹。 “你这孩子……这不是我给你的。”秦岭无奈。 “小子也用不到。”徐长安认真的说道:“叨扰前辈了。” “这么见外做什么。”秦岭啐了一声,然后无视了徐长安,自己走进了里屋。 “……”徐长安收起补气丹,面上有些许怪异。 说起来。 眼前的秦管事,和之前他见到的、严肃刻薄的人判若两人。 想了想,又觉得工作和私生活的时候有两副面孔很正常。 他这个想法在秦管事从屋里出来之后得到了印证。 只见不久之后,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从屏风后走出来,她没有再穿执事袍,而是换上了一身类似于俗世教书先生一样的神色衣袍,头发简单的扎了一个马尾,垂到勃颈处,看起来清爽而又利落。 虽然第一眼看到她还是会认为她是一个很古板的人,但是刻薄的印象消散了许多,眼角的细纹尽数消散,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十多岁。 “久等了。”秦岭走出来,看着徐长安说道:“吃茶吗?” 徐长安只是微微一愣,马上就回过神来,摇头。 “算了,知道你等的急了。”秦岭在徐长安对面坐下,笑着说道:“小子,我看起来……奇怪吗?” “没什么奇怪的。”徐长安如实说道。 小子? 徐长安还记得之前秦管事一直都是叫他“徐内执”的,现在……称呼却忽然拉近了许多。 他马上就意识到,眼前的女人将工作和私生活分的极其分明。 也是。 就是这样的性子才能做好管事的工作。 “昨个,我传信问了一下祝姑娘,她对你可是赞不绝口。”秦岭欣赏的看着面前的少年。 “前辈……” “别叫我前辈。”秦岭眉头蹙起了一些,她认真的说道:“我听祝姑娘说,你唤她姐姐?” 啊这…… 徐长安虽然很想摇头,但是在祝平娘的要求下,他的确有这么叫过。 “私下里你唤祝姑娘姐姐,却叫我前辈。”秦岭摇头:“那我不是凭空大了姑娘一辈?这可不行……你唤她姐姐,就也叫我一声姐姐。” “……” “看什么,我知道我年岁做你娘亲都够了。”秦岭认真的说道:“不过辈分不能乱。” 最主要是,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比祝姑娘长一辈。 “秦姐姐。”徐长安无奈的说道。 “啧。” 秦岭柳眉一颤,看着面前这个足够做她儿子的少年,使劲摇头:“算了,听着怪膈应人的……罢了,你唤我一声师叔好了。” 反正无论到时候徐长安拜谁为师,唤她一声师叔也错不了。 徐长安:“……” 虽然这样很不礼貌,不过原来他曾经觉得在执事里做事风格近乎于完美的秦管事,私下里也是一个麻烦的女人。 果然,只有自己的云姑娘是特殊的。 056 正经的修炼和不正经的师叔(二合一) “秦师叔。”徐长安说道,他此时心里的感觉有些怪异,别说师父了,他目前连个导师、老师都没有,忽然就多了一个师叔出来。 “嗯,这下听着舒坦多了。”秦岭食指轻柔太阳穴,提起了些许精神,既然应了这一声师叔,她看着徐长安就又顺眼了许多,将他当成自家后辈。 “你这声师叔叫的没错。”秦岭眨眨眼,说道:“我比你早上山不少年,不过我们有一个共同点——我也是祝姑娘引荐上山的。” 徐长安一愣,他看向眼前眼前的秦岭。 “师叔,您也是……” “嗯,我以往也是没有派系的外门弟子。”秦岭双手撑在桌子上看向徐长安:“我以往经历过的,是你现在正在经历的。” 秦岭的视线落在墙壁上那一幅出自祝平娘之手的字,目光柔和了许多。 她和徐长安都是承祝平娘的恩情。 秦岭忽然想起了什么,解释说道:“不过我不是北桑城来的,和勾栏没有干系。” “师叔,我也没说您来自北桑城。”徐长安有些无奈,眼前的秦岭怎么看都知道不可能是从勾栏里出来的。 “我倒是知道,你讨花月楼那些丫头的喜欢。”秦岭秦岭眨了眨眼,想起了徐长安伸手给她补气丹的那一幕,忍不住说道:“你这孩子还真好看,怎么瞧怎么讨人喜欢,也难怪。” “师叔,咱们……说正事吧。”徐长安干咳了一声,他本以为秦岭是正经的人,可实际上,他隐隐在对方的身上看到了几分祝平娘的影子。 “也是。”听到徐长安的话,秦岭认真了许多,她的气质忽然从一个和蔼的长辈,转眼就变成了一个严肃的老师。 徐长安猜测,秦岭应该在剑堂也做过讲课的先生。 “你目前想要知道的,无非是开源境之后觉醒的灵力特性,以及内门试炼的细节吧。” “嗯。”徐长安点头。 “这是一团灵气。”秦岭伸手在虚空中一抓,只见她的掌心忽然多了一团泛着彩色光芒的气息。 “练气境,你用吐纳法吸收的就是这种标准的灵气结合体。”秦岭看着徐长安的眼神,轻轻对手心的灵气吹了一口。 一种奇特的力量逐渐弥漫开来,屋子内的灵气在不知名力量的干扰下,逐渐化成一个圈,最后颜色逐渐分离,化作四种颜色,以一种其妙的顺序原地排列,所有的灵气都达到了平衡点,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开源之后,身体就有了分离灵气的能力,这时候根据天赋,多数人都会表现出对于灵力属性的亲和。”秦岭指着徐长安的脸:“比如你,身边水属性灵力活跃,就是水属性亲和……所以开源境的修炼就以吸收水属性灵气为主。” “我明白了。”徐长安点点头,按照秦岭所说的,他所觉醒的就是水属性。 “师叔,属性亲和有多少种?” “分支很多,基础的就只有地水火风四种。” “地水火风?”徐长安一愣,他还以为会是金木水火土呢。 “所谓地水火风并不是表象,代表的是四个基础的特性。” “这样?”徐长安抬头。 “这样什么这样,你听明白了?”秦岭盯着他。 “回秦师叔,没有听得太明白。” “我就知道。” 秦岭勾起嘴角,随后认真的说道:“用你能听懂的话来说,地是指膨胀和坚固的灵力特性,水是凝聚的灵力特性,火是暖的灵力,指温度性,风指流动性,是动的灵力。” “地风水火是基本特性,而灵力属性就比较多了,除开五行外,还有各种分支如冰、风之类的,这才是灵力属性……” 随着秦岭的娓娓道来,徐长安对于灵力属性渐渐有了一个初步的理解。 也就是说,金木水火土风雷……等等属性是地风水火这个大属性的子集,世界是由坚固、液体、温度、气体所构成的,然后才演变出了五行和各种元素,这么理解就行了。 “师叔,我的灵力特性是凝聚吗?”徐长安问。 “你还没到返本归元的境界,就别想水本源的事了。”秦岭提醒徐长安:“平日里你见到的水什么样,你的灵力特性就是什么样……对了,灵气外放给我看看。” “嗯。”徐长安深吸一口气,催动体内真元,随着一股浓郁的水汽,在他的掌心出现了一个不规则的水球,不过显现没有几秒就化作了水汽消散。 【世界上没有水洗不干净的东西。】 徐长安脑海中忽然闪过了这句话,不过凭借他现在的能力,估计连衣服都洗不干净。 “已经初具形态了,做的不错。”秦岭惊讶于徐长安的天赋,不过很快就说道:“你也不用理解的太多,记住两点就行。” “一,挑选水属性的功法修炼,平日里锻炼对水属性能力的控制。二、修炼的时候以吸收水属性灵气为主,水灵气优于变化,攻防一体……前期可能在某一个方面比不上其他的属性,不过胜在能够适应各种环境、处理各种突发意外。” 即便是走的纯粹剑道,锻炼属性灵力也能提高人的各项属性,所以无论徐长安以后走哪条路,提高对于灵气的掌控都是必须的。 徐长安点头,他很满意自己的属性,他最是惜命的人,能够适应各种环境,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了。 “其实水属性的灵气在进入内门的试炼里是很有优势的。”秦岭说道:“它性子最为柔和,一开始最容易掌控,而且初步上手就有不错的威力。” “这样吗……”徐长安眨眨眼,他忽然想起了自己还有一个天道木灵气没有用。 “秦师叔,有双属性亲和的人吗?”徐长安问。 “自然有,相生、相克的都有,是很珍贵的体质。”秦岭随意说道:“不过即便是双属性体质,前期修炼的时候也得以一个属性为主,所以你也不用担心会武上会遇到双体质的,大多数都是和你一样的外门弟子,天赋就那样。” “……”徐长安很想吐槽一句,他的天赋就是秦岭嘴里的“就那样”,甚至如果没有系统,现在还卡在练气境。 不过他也知道了灵气属性对于一个人的重要性。 他想了想,觉得使用天道木灵气,最好还是在他对自己本来的水属性有一定了解之后才进行的好。 此时,秦岭的声音将徐长安的注意力拉扯回来,她说道:“然后就是进入内门的试炼,外门弟子想要进入内门,先要开源,然后取得内门令牌,关于内门令牌的获取方式……你应该都知道了吧。” “嗯。”徐长安点头:“外门会武、或者是去试练塔。” “准确的说是在要么在比武台取得一定的积分、要么通过黑石塔的第十层。”秦岭看着徐长安:“两个条件哪个满足了,都可以进入内门……怎么样,要听听我的建议吗?” “麻烦师叔了。”徐长安虚心请教。 “没有什么好建议的,我的意思就是两个同步进行。”秦岭认真的说道:“少年人,你现在该想的不是如何进入内门,而是如何漂亮的通关。记得有出息点。” “……小子懂了。”徐长安眼角微微一抽,秦管事对他还真是有信心……不过对方的意思他也明白。 不表现出足够优秀的潜力和能力,外门弟子就算进入内门,也得不到重视。 所以既然要通关,就要赢得漂亮。 “师叔,关于开源境的功法……” “功法我没有办法给你推荐。”秦岭看透了徐长安的心思,说道:“暮雨峰修炼的方式我不了解……或者说,你自己去挑。” 秦岭现在很怀疑,给徐长安琉璃玉的那个前辈就是想要看徐长安的眼里和潜力,才没有给他做导师……所以,既然对方都没有给徐长安挑选功法,她还是谨慎点好。 “我知道了。”徐长安轻轻叹息。 “会武和试练塔的区别还是很大的,我只能说……你到时候尽量挑选试用性强的功法,然后我再与你说一些细节和初入开源境需要注意的事情。” “……” 徐长安聚精会神。 秦岭也是从外门弟子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她的心得和建议对于徐长安来说,自然是无比珍贵的。 —— 徐长安在接受知识的同时,同在天明峰上的云浅侧卧在床头,目光在徐长安的方向微微划过。 她才睡醒,心想修炼似乎是很复杂的事情,自己听不太明白。 她觉得除了夫君之外,世界上的东西都很简单,根本就没有那么复杂。 包括她夫君身上的什么系统,捏碎了之后都是一个样子。 不过……这种循序渐进的感觉也是徐长安想要的,云浅便没有什么好说的。 打了个哈欠,云浅翻身下床,穿上外衣后,走出了自己的小屋。 —— 随着秦岭话,徐长安前方的迷雾消散了许多,他逐渐知晓了挑选功法、内门试炼的各种细节和规矩,这些都是以前没有人与他说过的。 秦岭这是将她以前是如何通过内门试炼的事情简化的与他说了……单单是从参考作用上来说,就对他有很大的帮助。 “我就说这么多,再多你就消化不了了。”秦岭说道:“路要一步一步的走,你先按照我说的,去感受一下黑石塔的难度,然后再去挑选功法。” “小子都记住了。”徐长安感激的看着秦岭,站起身行了一礼,认真说道:“秦师叔,我……” “谢就不用说了。”秦岭打断了徐长安,眼睛眯起了一些,她在徐长安有些惊讶的视线里说道:“我也不是白帮你的……事实上,我也有想从你这儿知道的事情。” “我?”徐长安很是疑惑,他回过神来后,认真的道:“您说。” “好。” “?!” 徐长安的眸子忽然一缩。 因为他忽然发现,本来大大方方、温和严谨的秦岭忽然扭捏了起来。 徐长安看着墙上的字,想起了院子里的养颜果树,脑海里有了一个猜测。 秦岭想问的,多半是和祝平娘有关的事情。 果然,秦岭开口问道:“我不能下山,平日里消息闭塞,所以祝姑娘近期的一些事儿我都不甚了解……你才上山,最近可见过她?” “回秦师叔,见过。”徐长安应声。 不光见过,还听了一首曲。 “姑娘还好吗?” “挺……好的吧。” “她在勾栏炼心,身边的姑娘一定很多,是不是?”秦岭问。 这话题徐长安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的眼神,只是认真的说道:“师叔,祝前辈是花月楼的管事,身边自然有许多的姑娘。” 像柳青萝,曾经就是祝平娘身边的清倌人。 “我自然知晓。”秦岭深吸一口气,问道:“你在城里,可听说近期的祝姑娘有找对食?” 徐长安一愣:“对食?对食是什么。” “笨。”秦岭咬唇,随后解释说道:“勾栏青楼里,经常有姑娘家和姑娘家搭伙过日子的……这叫对食,你可有听说,祝姑娘她……” 徐长安认真思考了一会儿,便说道:“回师叔,我在北桑城呆的时间也不长,没有听过类似的传闻。” “这样啊。”秦岭松了一口气:“她昨儿说有个挺喜欢的丫头想送上山,我第一次见她这么欢喜,还以为……罢了,没有就好。” 秦岭眼神安心了许多,随后冷静下来,看向徐长安。 秦岭不认为自己有爱慕的人丢脸,所以她几乎没有在徐长安面前掩饰自己的想法,但是看着眼前少年只是略微的惊讶后就恢复如初,还是有些意外的说道:“不觉得我奇怪?” “不觉得。”徐长安摇摇头。 有喜欢的、憧憬的人是很正常的事情,倒不如说……他方才就猜到了。 祝平娘喜欢吃养颜果,秦管事院子里的果树就是为她准备的吧。 “你这孩子果然和她说的一样怪异。”秦岭想了想,忽然问道。 “徐内执,你的妻子长得挺好看的。她也有祝姑娘的信物,祝姑娘说的挺喜欢的丫头……应当不是你妻子吧。” 057 小心暮雨……不,小心徐长安。 风吹过了庭院里的养颜果树,徐长安眨眼的速度逐渐加快。 祝平娘会不会喜欢他家的云姑娘? 徐长安发现,他从没有想过这种事情。 在北桑城时,云浅会按照徐长安要求出门吃饭,那她总归是会遇到一些不开眼的登徒子。 所以,他不在家的时候,祝平娘没有少帮云浅解决潜在的麻烦。 徐长安很感激祝平娘,对方不仅帮助了他很多,而且还照顾了云浅。 后者比前者更能激起徐长安对于祝平娘的好感。 而秦管事的出现,让徐长安忽然意识到,他需要警惕的可能不止男人,还有女人? 当然,他只是冒出来一个念头,并没有将祝平娘往不好的方向去想。 “也不是。” 没等徐长安回应,秦岭单手撑在白皙前额,让一对凤目眼角打开了许多,她喃喃说道:“你妻子是很好看不假,可是她已经上山了……祝姑娘说的丫头,应当还在北桑城待着。再说,云浅已经是你的妻子,她纵然是喜欢,也不可能破坏你们的关系……那么接下来拿着姑娘信物上山的丫头,我得重点看着些。” 徐长安:“……” 心里很无奈。 他记得,他是来请教秦岭关于修仙的事情的,话题怎么歪的这么厉害。 “……”眼里的混乱逐渐隐去,秦岭逐渐恢复了清明,她不解的看着徐长安:“你这孩子,当真不觉得……姑娘家之间做对食奇怪吗?” “在北桑城里,应当是很正常的事情。”徐长安说道。 “也对,你在北桑城住过那么久,若是看不起对食……祝姑娘也不会这么喜欢你了。”秦岭点点头。 似是姑娘家结伴对面而食,互相安慰,不过是互排孤寂而已。 “对了,有一件事儿我得和你说清楚。”秦岭说道:“我憧憬祝姑娘是我的事情,她是很正常的人。” 至少以前很正常,但是秦岭不确定整日呆在勾栏里,祝平娘会不会出于新鲜感也找个对食,所以先前才紧张。 “嗯。”徐长安心想秦管事有些奇怪,他不在意姑娘与姑娘之间的并蒂合花,觉得很正常,但是秦岭自己却称自己为“不正常”的人。 这一点和勾栏里的姑娘相似。 “祝姑娘以往喜欢的是你这样的少年人,她最是爱吃嫩草的性子。”秦岭说道。 徐长安闻言,眉头忍不住一挑,脑海中闪过了祝平娘风姿绰约、分花约柳的样子,轻轻叹息。 他很尊敬祝前辈,不是很想从秦岭口中听到祝平娘的“黑历史”。 “你也别想太多,祝姑娘洁身的很,她喜欢归喜欢,可不会和男子过于接近。”秦岭注视着徐长安干净的眼神,叹气:“你……是个例外。” 她以往不明白,如今却有些知晓祝平娘为什么对他刮目相看了。 对于修炼媚功、见惯了充满了欲望的眼神祝桐君来说,徐长安这样的孩子就像是火山旁的一汪冰泉,让人忍不住的就想要靠近,甚至跳下去。 可祝平娘自始至终对徐长安的手脚都很干净,便可以看出来,她对徐长安是真的喜欢。 就在徐长安愣神的时候,秦岭手指敲了敲桌面,将他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小子,知道我为什么要与你说这些吗?” 徐长安自然是摇头。 他虽然唤秦岭一声师叔,也很感激她的帮助,但是要说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有多好……那自然没有。 所以,秦岭对一个不甚熟悉的人,暴露自己的取向……这一点本身就很奇怪。 “她给了你养颜果的种子吧。”秦岭忽然说道。 这件事,她是昨天和才知晓的,重新审视徐长安和祝平娘的关系也是从知晓这个消息开始。 “嗯。”徐长安应声:“已经种下了,小子本还想着……请教秦师叔养颜果的栽培方式。” “养颜果很特殊,根据灵力梳理的方式,味道会有天差地别,祝姑娘喜欢养颜果的味道,但是……我向来没有让她满意过。”秦岭认真的说道:“所以我帮不了你。” 徐长安点点头。 帮不了也没关系,他所有的灵果都是自己种的,徐长安有信心自己种出来的果子差不了多少,毕竟……他还要拿给云姑娘吃呢。 “她给你种子,便是愿意吃你种的果子,你兴许不明白,不过……这是祝姑娘最信任一个人时的表现。”秦岭对着徐长安伸出手,眼睛眯起了一些:“小子,恭喜你,你现在可以算是祝姑娘的嫡系了。” “?”徐长安一愣。 祝平娘愿意吃他种的果子就是嫡系了? 这也太儿戏了吧。 “你也不需要理解,好好种你的养颜果。”秦岭温和的笑着:“我也想看看……以你这孩子的心性,种出来的养颜果会是什么味道,能不能让姑娘满足。” “秦师叔。”徐长安敏锐的嗅到了一股子酸味,他眨了眨眼,立刻说道:“我对祝姑娘没有那种心……” “嘘。”秦岭打断了徐长安,认真的说道:“祝姑娘不是属于我的,所以我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儿而吃醋,只是觉得……我种的果子果然还是差了许多。” 徐长安无话可说。 “好了,随我出去走走,我还有事儿要提醒你。”秦岭带着徐长安离开了她的住所。 因为她还穿着便服,不方便让那些管辖的弟子看见,所以就戴上了一张面纱。 —— 阵阵清风扬起一片片竹叶,茂密的竹叶在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碰撞声,竹林中还有一条小溪,清凉的溪水静静的流淌,曲径蜿蜒,不知道通往何处。 这片竹林颇有清修隐士住所的韵味,秦岭在这青石碎道上轻步慢行,整个人都融入这片竹林,安逸,沉静。 花园里百花绽放,姹紫嫣红,空气中弥漫着一阵淡淡的花香。 两个人不疾不徐地沿着一条蜿蜒的青石板小径往小湖的方向走去,转眼,一个广阔、干净的湖面出现在了徐长安的眼前。 湖面上可以看见三三两两的小船。 “秦师叔,您带我来这儿做什么。”徐长安疑惑不已,总不至于是要与他泛舟吧。 “瞧见那些姑娘了吗?”秦岭指着一艘小船,徐长安顺着看过去,便看见两个女人正在对面而饮,面上漾着欢喜的笑容。 “嗯。”徐长安点头。 “天明峰的湖和暮雨峰的景色不同,各有一番风味,所以常有暮雨峰的姑娘结伴来游。”秦岭勾起嘴角:“这些姑娘有的关系很亲密……按照尘世里的关系叫对食,用仙门的话,叫做道侣。” “……”徐长安一愣。 秦岭的意思是…… “你可能不清楚。”秦岭认真说道:“暮雨峰修琴棋书画,讲究炼心,在你来之前又尽是姑娘家,和烟花之地有些许共同,所以实际上,暮雨峰有不少我这样的人……” 声音压低了一些,秦岭说道:“在暮雨峰,虚凰假凤的事不多,但是也是有的。” “虚凰假凤?”徐长安一时间没有明白,不过马上就反应过来秦岭在说什么。 “我是想说。”秦岭撩起耳边头发,说道:“你应当是打算给云丫头在暮雨峰找一个引路人吧,可要小心些暮雨峰的丫头,莫要引狼入室……以你家云姑娘的姿色,若是碰上个不守规矩的丫头,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没有吧。”徐长安眨眼的速度逐渐加快。 他觉得平日里暮雨峰的师姐们都挺正常的。 “你知道什么,我还能骗你?”秦岭摇头。 暮雨峰的女人因为修炼的功法特殊,少了几分仙气,多了几分人气。 正是因为她们的特殊性,令她们无论在修炼上,还是生活上,在朝云宗都非常的受欢迎。 所有人都知道,如果能够与一个暮雨峰的姑娘结为道侣,那么你的整个生活都会焕然一新,跟着她的节奏去感受与之前枯燥生活完全不同的人生。 在朝云宗,不少男修理想中的另一半道侣都是暮雨峰的姑娘。 长得漂亮,有情趣,懂得生活、会奇诡的秘法,白天是高冷的仙子,晚上和俗世的小女人一样,精通琴棋书画还不耽误修炼,修为说不得比你都高。 既能满足他们对俗世柔和女子的幻想,也能满足他们修炼上的需要,真的是再完美不过的对象。 所以,徐长安作为暮雨峰唯一的男修,实际上……一早就被人嫉妒着呢。 然而…… 暮雨峰因为自己的特殊性没几个姑娘愿意嫁给一脑子只知道修炼的人,所以哪怕是修炼媚功的祝平娘,至今都还单着。 所以到最后,暮雨峰一帮子精力旺盛的女人就开始内销了,毕竟身边都是一群好看的、和自己聊得来的人。 有这样的风气,女修中会产生一部分对食就可以理解了。 秦岭没有和徐长安解释太多,想来暮雨峰的丫头们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看的顺眼的少年,在他面前自然是装的很,徐长安看不出对方的本性也正常。 “师叔与你说的,你听着就是了。”秦岭是真心在为徐长安考虑,所以说道:“最简单的,暮雨峰的温梨就是不少丫头心怡的人,人气高的很。” “温师姐?”徐长安又是一怔。 温梨就是给他青眼虎任务的师姐。 温师姐…… 徐长安回想了一下温师姐的样貌、作风,发现秦岭说的对,温梨在暮雨峰的人气的确很高。 “温丫头很正常。”秦岭说道:“所以,你若是想要给云丫头找一个引路人,最好让温丫头掌掌眼。” “这样?”徐长安隐去惊诧的眼神,深深看了秦岭一眼,随后说道:“师叔,我知晓了。” “嗯。”秦岭停在了湖边,看向不远处的北苑。 不知不觉,她和徐长安又走回了云浅住处一侧。 她想起了云浅和徐长安如出一辙的干净眼神,忽然停下脚步。 秦岭呼吸吹动面纱,她叹气:“小子,师叔我……是不是很丢脸?” 徐长安应当发现了。 她关于暮雨峰多是并蒂合花这件事没有撒谎,都是实话。 但是暮雨峰的人都守规矩,能让徐长安信任的人即使真的喜欢姑娘家,做了云浅的引路人后也不可能对云浅做什么的。 秦岭当着徐长安的面“诋毁”暮雨峰,无非是想告诉徐长安……她这样喜欢女人的人不是异类。 反倒是落了下乘。 “我觉得师叔是很厉害的人。”徐长安想了想,觉得像是秦岭这样能这么快意识到自己阴暗心思并且对一个小辈直言不讳……很少见。 秦岭静静的看着徐长安温润的眸子,心想所以徐长安才很难得,因为纵然是她这样修炼了多年的人,也拿不下心上的那柄名为世俗的枷锁。 秦岭摇摇头:“有没有人说过,你这孩子就像是一面镜子。” 照镜子的时候,就会发现自己不好的心思。 “没有。”徐长安说道。 “那我还是第一个说的了,挺让人高兴的。”秦岭啐了一声,她单手抚额。 自己也是奇怪。 她平日里绝不是这样话多的人,什么东西都藏在心里。 可是见到了徐长安后……就像是天真的少女一样,把能说的不能说的、甚至是丢脸的都和他说了,就好像是……不愿、亦不能欺骗他似得。 诡异的很。 “你这孩子真是可怕。”秦岭认真的说道。 “师叔?”徐长安面露无奈,他发现自己是越来越看不懂秦岭了,秦岭本来给他的中年干练女人印象……碎的干净。 秦岭轻轻提了一下自己的面纱:“我和你说的,都忘了吧,就记着去内门的事情就行。” 徐长安应声,心想最重要的就是秦岭告诉他的经验,其他的……他就当什么都没有听见。 忽然的,徐长安一怔,因为他发现就在河对岸的不远处,云浅也戴着一个面纱,披着云肩靠着路边行走这,脚步虚浮,白色缎带已经完全解开,一头黑发散落而下,带着一股子虚弱的美。 云姑娘在不用餐、他不在的时候,一个人……出门了? 哪怕只走出了家门百米。 但这是什么绝世罕见的事情。 秦岭自然也看见了云浅,她看着徐长安的样子,无奈的说道:“小夫妻到底是小夫妻,一会儿也分不开,去吧。” “让师叔见笑了。”徐长安干咳了一声。 “对了。”秦岭认真的说道:“你也不用提防我,我不喜欢女人,不会对你妻子做什么的,我喜欢的是祝姑娘,这无关姑娘的性别。” 云浅好看,所以她愿意多看两眼,仅此而已。 058 云姑娘的长辈 徐长安想着秦岭看着云浅的眼神,有些奇怪。 至少徐长安觉得自己并不会因为一个男人长得帅气而总是去看,所以秦管事……多少还是有些问题的。 不过这也不重要。 稍稍行了一礼后,徐长安朝着云浅走过去。 此时,云浅也看见了徐长安,便停下脚步,俏生生的在树下站着。 “小姐。”徐长安无奈的走过去,搀扶住脚步虚浮的云浅。 云姑娘体力差,今日体力本就消耗的差不多了,能一路走到这里,实属是经过了一番努力。 “怎么出来了?”徐长安问。 云浅微微喘着粗气,脸上的面纱荡起一片连漪:“我……” “慢些说。”徐长安手轻轻在云浅背后顺了顺。 “嗯。”云浅将身子的重量整个压在徐长安身上,这才轻松了一些:“屋里两个火盆点的久了,有些闷得慌,出来透透气。” “我的错,该教小姐用仙门的火石了,那东西没有一氧化碳,比火盆暖和的多,也不会不舒服。”徐长安说道。 “一氧化碳是什么,木碳的一种?” “算是。” “我挺喜欢使火盆的。”云浅看着徐长安,心想她们有许多美好的记忆都发生在火盆旁,就和徐长安所说的“证婚刀”一样,算是见证了她们的过去。 “不舒服,就别用了。”徐长安无奈:“我送小姐回去。” “不急。”云浅恢复了一点体力,将徐长安推开,自己倚靠在树上,视线在不远处同样戴着面纱的秦岭身上掠过。 “风韵犹存?”云浅歪着头:“你喜欢这样看起来年岁稍稍大一些的姑娘吗?” 如果徐长安喜欢的话,她可以尝试学类似的妆容。 “小姐,少看我写的书。” “我喜欢看你的字。” 云浅想了想,继续说道:“你与我说的正事,就是与姑娘家在这儿散步?若是散步……我也可以的。” 徐长安看着云浅一本正经的样子,轻轻叹气:“这是赶巧了,秦师叔教了我修炼的事情,对我有不小的帮助。” “是吗。”云浅眯着眼睛看着远处视线飘忽的秦岭。 “天明峰的管事,算是小姐的顶头上司了。”徐长安笑着。 “我的……顶头上司?”云浅眼睫颤了颤,没有回应,只是说道:“你一会儿要回暮雨峰吗?还是说要继续和那姑娘一道。” “回暮雨峰。”徐长安很无奈,他走的时候也没想到,自己会被秦管事截住又返了回来,还在湖边聊天的时候撞见了云浅。 也就是云姑娘了,换一个女人,怕不是都能脑补出来一堆伦理大戏。 正想着,徐长安的目光移到云浅的面纱上,只见她柳眉凝气,胸口还微微起伏,剧烈的呼吸下,面纱已经湿润。 徐长安轻轻掀开了云浅的面纱,露出了下面那张清冷的面容。 姑娘是有体温的,所以面纱戴的久了会被呼吸打的温润潮湿。 她本身就体力差的很,戴着面纱……呼吸还只能细微的来,憋的有些脸红。 “本来就喘不上气,还戴面纱。”徐长安道。 “不想让别人瞧见我的脸。” “摘下来舒服了?” “嗯。” 云浅心想还是摘下了面纱舒服,不然总觉得脸上贴着一层东西,呼吸都不顺畅。 只见云浅从怀里取出一个手绢,在她手里打开,里面是一个全新的面纱。 “给我戴上”云浅说着,将白皙的面纱递给徐长安。 “还有备用的。”徐长安眼角一抽,替云浅戴上面纱,然后他拿着那张沾满了云浅呼吸的、潮湿的面纱,似是嗅到了上面云浅独特的香气。 “小姐,这还是我在北桑城时候买的吧。” 一张面纱,反反复复用了一年多了,也真的是不嫌旧。 “嗯,一直再用。”云浅对徐长安说道:“洗干净再给我送过来。” “好嘞。”徐长安无奈归无奈,还是将潮湿的面纱折叠好收起来,只是下意识的……徐长安便将手指在鼻尖掠了一下。 说来奇怪,他家云姑娘就没有难闻的时候,哪怕是一身汗渍也让人厌恶不起来。 而且她是不是越来越香了。 “你做什么呢……”云浅眨眨眼。 注意到云浅在看自己,樱唇轻启,徐长安干咳。 “小姐,我送你回去……不过在那之前,咱们去见一下秦管事。”徐长安走到云浅的身侧,整理着她略显凌乱的长发,随后说道:“礼节还是要有的。” “我都听你的。”云浅问道:“只是我要怎么称呼她。” “前辈让我唤她一声师叔。”徐长安说道。 “我也这么叫?” “嗯。” “有些奇怪。”云浅头扬起:“算是我的长辈?” 她居然也有长辈了,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祝平娘只是暗中照顾云浅,与她并没有接触过,所以秦岭是第一个做她“长辈”的人。 “只能算是前辈。”徐长安说道:“小姐住在天明峰,日后麻烦秦师叔的地方还多着呢,她是个不错的人。” 徐长安可不会觉得秦岭对云浅会有想法。 “是你喜欢的人,我知道了。”云浅点点头,随后被徐长安牵住手,走到了秦岭的身边。 —— 秦岭无奈的看着结伴走过来的一对老妻少夫。 兴许是这一对的颜值过于可怕,所以她方才竟然产生了一瞬间想要扭头就走的冲动。 两个戴着面纱的女人对上了视线。 藏去眼里的惊艳,秦岭无奈的说道:“走就走呗,还回来看我一眼做什么。” “师叔,我家的云姑娘,以后还得劳烦您多照顾着点。”徐长安行了一礼。 “什么话。”秦岭嗔道说:“祝姑娘送上山的人,不用你提醒我。” 可能是和徐长安混熟了,又是私下里,所以秦岭的语气不甚客气。 “……” 云浅柳眉微微蹙起了一些,不过徐长安微微捏了一下她的手,她便按照徐长安所教的,轻声说道。 “云浅见过秦师叔。” 秦岭正要说话,忽然打了一个冷颤,她诡异的觉得有些冷,寒风拂面,忍不住夹紧了自己的衣裳。 059 不得长安 云浅的前辈?或者说是长辈…… 这个概念已经脱离了一般人所能理解的范畴。 随着云浅的一声前辈,天上有道纹似云似韵似文似幻。 夕阳的映在湖面上,洒在徐长安等人所站的树下,树形恍惚但是日光阴暗,像是不敢穿过树枝的缝隙。 小岛近海处一片宁静,不复波涛。 禁忌之雷停滞在天上,仿若时间静止。 众生开源之地风止流息。 星海之上,被撕开至枯朽的天地之轮又破败了几分。 这是一桩正在发生的万古奇闻,天地间的一切都互相响应,但是又不敢说的大声,于是天上没有下雨也没有打雷,反而升起了一片无人可见的云雾遮住了天上的一切,像是云浅的面纱。 这一幕大概和鸵鸟类似。 遇到无法理解的事情,那便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好了。 “……” 云浅瞧着天上,心想这并非她本意,但是她总会带动与之相关的因果。 比如她才捡到徐长安的时候,那时候天地的反应可是要比现在大多了。 这片天地就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她吃徐长安做的东西时要起风、与他一同散步要下雨,被他服侍要打雷,至于她将身子第一次交给徐长安时…… 那场面,云浅都不想提。 也就是天地了解世界是通过【因果】的,无法像人一样看见她和夫君的日常,不然……身边跟着能瞧见她和丈夫温存的系统,云浅早就把它给撕碎了。 可是话又说回来,世界的稳定又需要这样没出息的系统,撕碎了后徐长安玩的就不尽兴了。 入世会带来许多不好的东西,可他很开心,这就是最重要的。 云浅虽然喜欢和徐长安在一起,但是就像是膝枕过后需要恢复体力,她喜欢归喜欢,但是名叫云浅的姑娘没有力气一直与他玩。 —— 天上不可视的云雾百转千幻。 此时,云浅意识到她的存在可能会间接影响到徐长安周边的人,比如眼前的秦姑娘。 若不是她就在这儿所以天地之力不敢汇集,那么……以秦岭羸弱的身躯,作为她的“前辈”,说不得第一时间就被天地灵气撕碎。 也很正常,谁让云浅唤了一声前辈,但是却因为秦岭对徐长安不太客气而……对她没有什么好感。 不过,云浅很听话。 徐长安喜欢的人都很重要。 云姑娘是通情达理的人,既然要陪同夫君入世就一定会发生类似的事情,不就是一个前辈吗? 徐长安的前辈,自然就是她的前辈。 有第一个前辈,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哦。 难怪夫君偶尔会说自己不聪明。 秦岭是她的前辈,秦岭在暮雨峰的前辈那么多,也就是说,整座朝云宗有许多人都成了她的前辈。 不许大惊小怪。 云浅朝上看了一眼,于是云雾消散的干净。 “……” 徐长安眨了眨眼,在他的视角里,云浅在叫了秦岭一声师叔后,后者忽然就愣住了。 联想到秦岭的取向,徐长安看了一眼戴着面纱的妻子,心想果然……好看的人就算将面容遮住,也掩盖不住过人的气质。 他轻轻咳嗽。 云浅就又唤了一声:“秦师叔。” “啊?” 秦岭这才回过神来,她意识到自己在小辈面前又失礼了,应声后眉头蹙起了一些。 奇怪。 好冷。 怎么会忽然降温了,而且……以她的修为,不该会觉得冷的。 但是这两日朝云宗奇怪的事情是很多,就好像之前莫名的小雨一样,八成又是和宗里那些大人物有关。 “你们两个,有没有忽然凉了一点?”秦岭问。 “起风了?是有点冷。”徐长安如实说道,随后看向云浅。 秦岭问的是他们两个人。 云浅说道:“兴许是要下雨了。” “哪来的雨……”秦岭话还没有说完,天上就起了一道广阔的烟雨,似是一道轻纱笼罩着朝云宗的漫天仙山,一些在云上修行的修士抬起头疑惑的看着那雨自天上洒下,又看着自己脚下的云。 “当我没说。”秦岭扶额。 之前下过一次了,所以再来第二次,好像不值得惊讶。 在尘世,起风降温,可不就是要下雨了? 她没觉得云浅说的有什么不对。 “招呼也打了,你们抓紧回去吧。”秦岭说道。 云浅点头,主动去牵住徐长安的手,说道:“走了。” 徐长安行了一礼,以灵力为妻子遮住天上落下的雨水,牵着云浅走出了几步,然后在她耳边问道:“小姐,还走得动吗?” “走得动。”云浅说道:“但是不想走。” “秦师叔还在看着呢。” “抱我。” —— 不远处,秦岭看着徐长安忽然拦腰将云浅抱起来,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忽然有一种,自己这么多年白活了感觉。 不过她也没有走,而是以真元遮住落雨,看着雨水落在湖面上泛起涟漪。 这样唯美的场面在朝云宗可是很罕见的,她在想着……要不要找个人陪自己泛舟。 —— 朝云宗的禁地。 方才,雨水落在红衣女人的身上,她顺着给徐长安的琉璃玉看过去,便瞧见了徐长安和她的妻子正在和一个外门管事交谈。 罕见的是,她平日里记不住几个人,但是却认得秦岭。 吃过祝桐君给的、秦岭种的养颜果,味道还可以。 本能的,这个朝云宗宗主就觉得这突如其来的一场雨便是和徐长安有关,但是以她的眼力,竟然也看不出徐长安做了什么……只能隐隐察觉到徐长安周围的水汽要更加的浓郁。 “天时不当,阴晴不当,天情不当。”红衣女人喃喃说着,眉眼眯起了许多。 如果说徐长安开源时候引起的天地霞光是祥瑞之相,那么此时的天象,便极有可能是不详之兆。 这个能够引动天地异象的少年……诡异的很。 走回房间,女人翻过一张新纸,提笔沾墨,信手而行,在白皙纸张上留下了两个字。 【长安】 “长安……长安……应当是长治久安的意思。” 以长安为名,但今日的氛围却却隐隐给她一种微妙、不安稳的感觉。 她在长安前面加了两个字。 【不得长安】 盯着看了一会儿。 似乎更有趣了。 060 输入正确密码的秦姑娘(二合一) 徐长安抱着云浅回到住处。 屋里点了几盏莲花灯,真的很亮,照着云浅的影子在窗上留下婀娜的剪影。 云浅换了衣裳,她的气息略微有些紊乱。 姑娘侧躺在床边,瞧着徐长安收拾了屋里的火盆,说道:“不是要回去忙?” 徐长安回头看了一眼云浅的奇怪打扮,眼角微微一抽。 红配绿的碎花裙真是很难看的搭配,不过说到底还是要看人,云浅穿上这大红大绿的长裙,搭配上散落的长发,不免给了他一种……奇怪的呆萌感。 “这就走。”徐长安无奈。 不用问。 这衣裳一定也是他在北桑城时候从披罗居里给云浅“批发”的。 徐长安嗅着屋子里不甚好闻的味道,忽然想起了什么,他走到房间正中央,接着淡蓝色在指间闪现。 云浅眨了眨眼。 屋子中多了一抹水汽,随着水汽逐渐成型,一团流动的水球出现在徐长安的掌心,只是很快就消散的干净,化成一片片水汽弥漫了整个房间,仿佛把这里变成了云雾缭绕的浴室。 “这是什么?”云浅轻轻挥手,指尖在云雾状的水汽里挥舞。 “我的灵力。”徐长安操控水汽在房间里掠过了一边,然后再将其全部收起来,之后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屋里碳火残留的异味散去了很多。 让人想到了雨后的清新,十分的舒适。 舒适到让云浅都打了个哈欠,随后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耳朵上起了些许的红晕。 徐长安因为只会吐纳法,所以不能对体内的灵气进行高等的操控,只能进行最简单的收放与凝压剑气,但是正如他所料想的,水属性灵力天生就带着净化的作用。 “果然,灵力是有用的。”徐长安回过头略显得意的说道:“小姐,我厉害吗。” “好厉害。”云浅点头。 “日常敷衍我,这也是小姐的温柔。”徐长安扶额,随后取出怀里云浅湿润的面纱置于掌心,灵力喷涌就像一个滚筒洗衣机,很快就将面纱上来自云浅呼吸的湿润洗干净。 “不错。” 徐长安面上是按捺不住的笑意,在开源境之前,他的灵力斑驳、唯一的用途就是利用蓄元法压缩成剑气。 如今开源之后被附着上了水属性,灵力就恢复了本来的神奇作用。 虽然用来洗衣服看起来很没出息,但是这就是水属性灵力的性能之一。 毕竟于人来说,水除了饮用,最多的就是涤污。 “洗干净了。”徐长安将干净的面纱递给云浅,不过后者却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坐起了一些,蹙眉道:“怎么洗干净了?” “就洗干净了啊。”徐长安看着云浅平静的眼神,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 “先前你还说要带回去洗的。”云浅认真说道。 “一个面纱,也不至于这么麻烦。” 云浅:“……” 看着云浅盯着自己的眼神,徐长安一怔,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如果他拿走了面纱回暮雨峰洗,那么因为要送面纱回来,所以就还有理由来天明峰看她? 洗面纱不是重点,一个回来瞧她的契机才是她想要的。 不过…… 以自家云姑娘的单纯的心思,她能想到这一层吗? 徐长安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云浅如果有想要让自己常来看她的想法……一定会直接说出口,而不是这样绕弯子。 徐长安眨了眨眼:“要不,我带回去再洗一遍?” “不用了。”云浅伸手接过了徐长安手里的面纱。 “还有一件事。”徐长安想了想,又说道:“我刚用小姐的玉符定了几个火石,可以代替火盆取暖,你记得放在墙上的灯台上,位置我都给你空出来了。” “知道了。”云浅点点头,然后从榻上起身,穿上自己的绣鞋走到他面前,轻轻抱住了他。 “小姐?”徐长安感觉到面上的湿润,眨眼的速度加快,他嘴角微微翘起,而这一抹笑容就是云浅很喜欢的东西。 “你走吧。”云浅与他分开,然后走到橱柜前,拿起一块酸枣糕就这么吃了起来。 屋外,雨水落地发出杂乱但并不惹人心烦的声响,北风推着窗子发出好似心跳的声音。 徐长安叹气。 云姑娘总是这样,撩起了他心里的悸动后,就一脸无辜与平静的松开了他的手,让他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他便推门,走进了雨中。 “……” 不久之后,云浅吃下了酸枣糕,瞧着空荡荡的房间,嗅着空气中残留的灵气气息。 她很喜欢徐长安的味道,这与喜欢听他说话的声音、看他的笔迹一样。 所以,徐长安灵力的气息她也喜欢。 酸枣糕的味道一般,但是……就着空气中残留的灵力气味一起吃,就很不错。 云浅优雅的擦了擦嘴角,随后拿着被徐长安洗干净的面纱。 上面,有着浓郁的、徐长安残留的灵力清新气息。 云姑娘的想法一直很简单。 徐长安看起来对她面纱有兴趣,云浅将心比心,觉得这和自己喜欢他是一样的感受,所以让他带回去。 不过徐长安似乎没有理解她的意思,直接就给洗干净了。 炫耀自己的修为,就像是个小孩子。 洗干净就洗干净了吧,面纱只不过是从徐长安喜欢的,变成了她喜欢的。 云浅在房间中戴上了面纱,拿起一本小说翻开。 消磨时间。 —— 徐长安离开了北苑,然后就在树下看见了仍旧站着发呆的秦岭,有些疑惑她为什么还没有走。 “师叔。”徐长安走过去。 “嗯。” 听见了徐长安的声音,秦岭的视线从湖上泛舟的姑娘家里收回来,轻轻叹息。 她也是才意识到,自己平日里没有朋友,在这样罕见的雨天里,即便是想找个人泛舟也是很困难的事情。 目光在徐长安的身上定了定,秦岭咳了一声:“照顾完你妻子了,要回去了?” “嗯。”徐长安点点头。 很明显的,自从他被秦岭认为是祝平娘的“嫡系”后,秦岭对他的态度亲近了很多,说话的时候少了很多顾忌,几乎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你们两个很奇怪。”秦岭看向云浅住处的方向,疑惑的说道:“我瞧着你们两个不像是夫妻,倒更像是……兄妹?还是说尘世里的夫妻就是这样的。” 秦岭说话的方式算是客气的。 实际上,从徐长安带着云浅来办理手续,以及方才简单的对话相处来看……他们都不像是夫妻,她偶尔觉得徐长安就像是个老父亲,云浅则是他的女儿。 “有吗?”徐长安不太明白秦岭的意思。 他认为自己和云浅的关系挺正常的。 “兴许是你在暮雨峰做管事,养出来的习惯。”秦岭心想徐长安就是伺候人伺候惯了,到家里也收不回来。 “……可能是吧。”徐长安眼角一颤。 事实恰好相反,他最早就是云浅的管家,和暮雨峰的人可没有关系。 “我只是随口一说,你回去吧。”秦岭摆摆手,她又不懂夫妻之间的相处,想了想后,她又说道:“这几日宗里八方迎客,天明峰会来不少的生人,不过你安心修炼,云浅那边我会好生看着的。 “师叔……” “谢字就别说了,多少她也唤我一声师叔。” 秦岭打断了徐长安的话,身影轻轻一晃就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 看到秦岭的身影不见,徐长安摇摇头。 秦管事果然是个好人,就和她所憧憬的祝平娘一样。 徐长安想着,视线放在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上,看着泛舟饮酒取乐的姑娘们,沉思了一会儿。 秦岭的话他没有当真,但是也听进去了一点点。 在面对云姑娘的时候,自己这个做夫君的,有些时候的确太过于被动。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云浅在徐长安的心里就像是一朵娇嫩的花儿,稍有不甚就会伤着她。 于是他多数对云浅都是呵护的,很少会主动对云浅做什么。 所以,自己提议与她结发,她才会那么高兴吧。 徐长安觉得,自己是可以主动一些,不过可能要慢慢来。 毕竟他是第一次有妻子,应该做什么、怎么做,还是过于青涩。 等抽出空来,就带着……不,邀请云浅泛舟吧。 “小姐……说不得会喜欢坐船。” 修炼固然重要,但是也不能忽略了云浅的感受。 倒是应当感谢秦管事的无心之言了。 收起内心柔软的心思,徐长安身子一口气,大步流星踏上了传送阵,远离了云浅所在的天明峰。 —— 秦岭回到了天明大殿,她沉吟片刻,觉得自己和徐长安说的话没什么意义。 徐长安再怎么说也是切切实实做了丈夫的人,她一个喜欢祝平娘,对夫妻之间相处完全没有发言权的老女人,在他面前胡说些什么? 秦岭认为可能是因为徐长安被祝平娘喜欢,所以她才想要了解一下这个少年,看看他身上究竟有什么神奇的东西,自己能不能跟着学点。 “……” 叹气。 还前辈呢,那点脸都丢干净了,也不知道她见到徐长安之后……哪来的这么多话要说。 来到工作岗位上,秦岭准备处理琐事,用工作来消除自己内心的奇异感。 “嗯?” 忽然发现了什么,秦岭伸手在白玉台上轻轻一划,然后眨眨眼。 云浅……要火石? 再过一会儿天明峰的大阵就会自动处理云浅的要求,将火石给她传送过去,不过秦岭稍稍犹豫了一下,就做主划掉了这个任务。 云浅玉符能选择的火石等级比较低,秦岭那儿有更好的,不仅暖和,也可以起到聚集灵力的作用,最适合云浅这种尚未修炼的姑娘用来调解身体状态。 秦岭对于姑娘家和男人的态度截然不同,就如同她所说的,云浅唤她一声师叔,又拿着祝平娘给的玉符,哪怕抛开她是徐长安妻子这件事,她也会好好照顾的。 想了想,秦岭放弃了工作,回到自己的住处取了几颗最上品的火石,然后朝着北苑走过去。 “……” 临近北苑的时候,天色已然昏暗。 秦岭忽然脚步一顿。 话说,徐长安前脚才走,她后脚就这么去找云浅……合适吗? 如果被徐长安知道了,说不得会误会自己对她的妻子有想法。 摇摇头,她真的不喜欢姑娘家,在她心里只有祝平娘是不一样的那个人。 所以没有什么不合适,她是去送火石的,然后与她说一下天明峰的规矩和注意事项,顺便……顺便问一下云浅眼里祝平娘的形象,合情合理,问心无愧。 “……” 徐长安给云浅挑的院子很偏僻,毕竟外门弟子里能有云浅住房规格的人少之又少。 所以,秦岭走在青石板路上,两侧漆黑,不见一丝光亮。 她觉得徐长安考虑的不够细致。 云浅一个姑娘家,让她住在这么偏僻、黑暗的地方,晚上的时候,云浅不会害怕的吗? 尤其是不远处的地方还有有一片“阴森森”的竹林,风一吹便是沙沙作响。 秦岭按照她所了解的来到了云浅的院子前,隔着墙就可以看见屋里一片漆黑。 “睡下了?” 这么早? 秦岭看着眼前的漆木红门,犹豫着要不要敲门。 她有修为,可以用神识去看云浅在做什么,不过她没有这么做,因为知礼也是让祝平娘喜欢的、重要的一环。 —— 昏暗的房间中,见不得一丝光亮的桌子上,一身红绿搭配、戴着面纱的云浅在看书,她嘴角弯弯的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黑暗遮掩不住的白皙皮肤衬着她的眼睛……用徐长安的话来说就是很好看。 徐长安不在的时候,这个院子兴许是万界最危险的深渊,但是秦岭很幸运,因为云姑娘心情很好。 她起身,点亮了灯火。 —— 门外,秦岭发现屋里有亮光后,忽然松了一口气,伸手敲门。 不久后,漆木红门打开。 秦岭看着带着面纱的云浅,整个人一愣。 姑娘长发散落至腰间,虽然只露出了眼眸,但是那一抹惊鸿足以让所有人失魂落魄。 此时的云浅与和徐长安在一起的时候,完全是两个状态。 “你有什么事。”云浅平静的问。 秦岭自己都没有发现,她被云浅看着的时候,身子在微微发抖,她只是说道:“给你送火石,是你相公给你点的吧,我正巧来教你用。” 相公? 云浅眼睫一颤。 “知道了。”云浅点点头,让开一个身位,说道:“进来吧。” 061 晚雨夜谈(二合一) 北苑,高楼当此夜,风在空中不停地刮着,细雨从天空中倾泻而下。 明月倾泻银光一片。 高高的林梢头,庭院里蜿蜒的小路渐渐通向幽僻处,云浅的阁楼就在庭院的中央,秦岭虽然是敲门进来的,不过因为门上有法阵,所以就算漆木红门距离云浅住的楼阁有一定的距离,她在屋里也能听得见。 院子里一片漆黑,云浅撑着伞在前面带路,秦岭则跟在她的身后,云浅态度有些冷漠,也没有什么表情,关于这一点秦岭不奇怪,毕竟她在之前就已经了解一些云浅的性格。 云浅连面对徐长安的时候都没什么表情,更不要说与只有几面之缘的自己了。 “……” 被水染湿的地上松软,所以秦岭每一步都陷入些许,在这不好走的路上留下了绣花印。 周围静得没有其他声响,只有雨水落在伞面发出的声音。 秦岭看着前方撑着伞的姑娘,心想徐长安给云浅准备的住处果然很奇怪,不说别的……单单是这从大门穿过庭院时的这个月亮门就泛着一股莫名的阴森。 整个院子就好像是一张深渊巨口,随时会将踏足这里的人吃下,所以秦岭觉得一般姑娘家都会不适应阴森的环境。 秦岭的修为很高,所以她觉得自己不害怕,却没有发现,她在踏入庭院的那一刻,身子就不自然的发抖,双手捏紧了衣角。 —— 风摇微雨落于伞面,发出清脆的声响,雨水连绵不绝,如往日那般,无根水自云端、云端之上而来,落在云浅所处的地界。 檐脚蹲着吞脊兽,雨水自吞脊兽边角流下,集成了一小节瀑布。 云浅走在小路上,伞面下沉,遮住了她的幽邃的眸子。 他在的时候,这里是家。 他不在的时候,这里是什么地方? 云浅不清楚,但因为要在这里等待徐长安,所以这个院子对她而言也还算重要。 秦岭很幸运。 因为面纱上有着徐长安的气息,所以云姑娘的心情不错。 —— 秦岭发现云浅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疑惑的看过去。 只见黑暗中,云浅转过身,伞面抬起了一些,露出了半张白皙的面纱。 秦岭忽的感觉,她融入了这一方世界,眨眨眼,又看到姑娘就在那里站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她。 “云姑娘……”秦岭一句话说出口,自己就懵了。 她应当唤云浅一声师侄、或者云丫头,而不是开口就是一句姑娘。 秦岭看着前面的那个成熟的、从外貌上年龄上不比她小几岁的女人,觉得可能是云浅太好看了,一时间扰乱了她的心神。 又觉得,应该是祝平娘的信上称呼云浅为“云姑娘”,所以她下意识就跟着这么叫了。 算了。 叫都叫了…… 秦岭算是半个暮雨峰的姑娘,加上祝平娘私下里对于辈分也不太看重,所以她便问道:“云姑娘,你怎么了。” 云浅问道:“火石本是要传送过来的?” “嗯……”秦岭点头。 她平日里一直在工作,保持严肃的面孔,加上主动避嫌,所以不太清楚要怎么和姑娘家相处,更不清楚遇到云浅这种性格的人要怎么做。 因为她一会儿还有事情想要问云浅,考虑到云浅和祝平娘可能关系不错,说以她要保持一个好的态度。 秦岭想了想,心道还是从徐长安那儿入手会好一些。 在云浅这样的姑娘面前称她夫君为“小子”很不礼貌? 沉吟片刻,秦岭说道:“我有比更好的火石,顺手就拿过来给你用。” “更好的?”云浅眼睛眯起了一些。 “执事殿里用的那种火石,你相公在暮雨峰的住处,用的就是这种,比一般外门弟子用的要更好。” 云浅站在屋檐下,瞧着屋檐上张大了嘴冲着秦岭的吞脊守,歪了歪头。 徐长安正在用的? “我知道了。”云浅提起裙角,跨过门槛推门进屋。 秦岭眨了眨眼,跟着云浅走进了房间。 屋里灯火通明,走进了一瞬间,秦岭便觉得自己放松了许多,她也不墨迹,立刻取出来几颗晶莹、散发着火红色光芒的荧石。 “这是上品的火石,放在家里可以保持温度、聚集灵气,拿起来的时候也可以祛湿气。当然,你记得……”秦岭详细的和云浅说了火石的激活方式和使用方法,随后看着云浅被雨水打湿的裙角,说道:“用来取暖正合适,你可以用用看。” 云浅应声,按秦岭所说的拿起一块火石,顿时一股暖意顺着火石传到她身上,很快的,她身上便起了一道道白色雾气。 裙角沾染的雨水迅速被烘干。 “很好用。”云浅按照徐长安吩咐的将一众红色的石头放在墙壁的灯台、卧室、浴室里。 期间,秦岭看着云浅的动作,心想这个姑娘只是看起来少言寡语,实际上还是很好沟通的。 不过……这个姑娘为什么大晚上的、一个人在家的时候要戴面纱? 思来想去,秦岭认为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在防备她,不愿意被她看见面容。 秦岭:“……” 不会是徐长安让云浅小心自己的吧。 秦岭眨眨眼,觉得徐长安做的也没错,谁让她喜欢的祝平娘是个女人呢。 在云浅放火石的时候,秦岭的思绪杂乱。 她很想吐槽徐长安的审美,哪有让妻子穿大红搭配大绿的碎花裙子的?也就是云浅身材高挑、样貌冷艳……若是换了其他人,这样穿起码颜值得下跌两个档次。 “……” 空气的温度逐渐升高,云浅没有佩戴什么昂贵的首饰,只是髻上簪着一支徐长安送的珠花簪,上面垂着流苏,走路稍后,流苏就摇摇曳曳的,简单,但是很好看。 秦岭看着云浅走出来,整个人一愣,随后视线从云浅的身上移开,放在墙上的一侧。 怎么说呢…… 就算心里真的没有什么想法,但是还是那句话,看见好看的姑娘,谁不想多看两眼。 云浅看着木头一样站在房间里的秦岭,微微蹙眉。 若是白天,她不介意和这个夫君的前辈说几句话,但现在是晚上。 秦岭的视线从云浅身上移开后就落在了墙上的墨字上。 就如同徐长安看她写的字发呆一样,她看着墙上也是一愣。 只见厅内挂着一幅墨字。 笔墨初落如横飞飞云,隐锋藏锐,落笔后却尽显温润,墨字疏密有致,俊逸细腻。 内容是抄写的小词,看起来是练笔所写的,但是却掩盖不住写字之人的心意。 云浅的视线跟着秦岭看过去,勾起嘴角。 墨宝右下角随性的写着一行小字。 【生极乐太平,享碧海生潮。】 这是徐长安还在岛上的时候练字的,她很喜欢,所以搬过来的时候就挂在了平日里显眼的地方,事实上徐长安这些年每一幅字她都有留着。 “长安……太平……”秦岭喃喃念着,随后惊叹道:“这孩子的字,写的真好。” “嗯。”云浅看向秦岭,心道原来是个有眼光的人,于是她第一次正视了秦岭的面容。 秦岭可不这么想,她被云浅的目光看着,第一时间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 她可不是来看字的。 秦岭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云姑娘住在这里,还习惯?” 云浅看着屋里的各种来自于徐长安的装饰品,说道:“习惯。” 对有眼光的人,而且是个姑娘家,她不介意与她说上几句话。 “习惯就好。”秦岭想了想,觉得云浅这种话少的姑娘可能不善于表达,有什么事情也不会说出口,所以她语气温和了一些:“姑娘既然有祝姑娘的玉符,便别把我当外人,平日里有什么事情、有什么需要与我说就是。” “我没什么要的。” “住在这样偏僻的地方,不会害怕吗?” “我应该害怕?” “……” 秦岭觉得云浅有些奇怪,她细致的说道:“北苑没有什么人住,若是想搬去人稍多一些的地方,也是可以的。” “不用。”云浅心想这里是徐长安给她挑的住处,便是她应该呆的地儿。 “嗯……嗯,我知道了。”秦岭想了想,顺势说道:“云姑娘在北桑城住了一年多,对祝姑娘……就是花月楼的祝平娘可熟悉?” “我没见过她。”云浅说道。 秦岭眼睫一颤。 意思是不熟? 这让她有些意外。 她还以为祝平娘会经常出现在云浅面前呢。 云浅想起了什么,又说道:“你说的祝姑娘,偶尔会看向我这边,不过我与她的确没有说过话。” “?”秦岭一怔,随后掩面。 她当然不会怀疑云浅的话。 祝姑娘…… 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她真是肆无忌惮。 “她可能是……看到姑娘你好看,所以多看了几眼。”秦岭替祝平娘解释道。 “我也不在意。”云浅说着,面纱上方的眸子眯起了一些,显示出几分困意。 “……” 秦岭没想到从云浅这里没办法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轻轻叹息……不过很快的,她的注意力转移到了云浅本人身上。 短暂的接触后,她觉得云浅是个很奇怪的人。 哪怕秦岭知道自己表现的很温和,但是她毕竟是仙门,云浅是从尘世新来的、普通到身体羸弱的姑娘。 秦岭刚才就看见,云浅踮脚往灯台上放火石的时候都有些困难。 你看,一般的姑娘家在面对仙门、面对她这样的人的时候,多少会表现出来局促和好奇吧…… 但是云浅不是。 她自始至终的态度都很……平静? 果然,徐长安已经很奇怪了,云浅能成为徐长安的妻子,同样有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心性。 这对性格奇怪的夫妻,平日里相处的时候,得是什么样子啊。 秦岭忽然很好奇。 云浅和徐长安在一起的时候,能看出来,云浅对徐长安很在意、很听他的话,徐长安只是轻轻咳了一声,云浅就知道唤自己师叔。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尽管云浅看起来比徐长安年龄大,秦岭仍旧觉得云浅像是徐长安的女儿、妹妹,而不是姐姐。 但是单对单接触过之后,秦岭就发现云浅根本就不是她想的那样。 秦岭眨眨眼。 “云姑娘。”秦岭认真的说道:“暮雨峰上尽是姑娘家,你相公整日带在暮雨峰上,难道……你心里不会不舒服吗。” 云浅注视秦岭,心想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问她,有些奇怪。 秦岭话说出口,就意识到自己的话有问题。 她可不是在挑拨徐长安和云浅之间的关系,而是……真的想要知道云浅对于这件事的看法。 她是在请教。 要知道祝平娘在勾栏里,身边围绕着许多的姑娘,秦岭美美想起这件事,都会感到心里发酸。 云浅……应当与她是同样的处境,不知道会怎么想。 “我知道暮雨峰都是姑娘。”云浅眼神平静,语气平缓:“但是没关系,只要他玩的高兴就好。” “?”秦岭脑袋上飞起一个问号。 “我乏了。”云浅说道。 “嗯……打扰了。” 秦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云浅的院子的,只是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走出了云浅的小院。 回头看了一眼,秦岭想着云浅说那句“玩的开心就好”时,眼里柔和的情绪,深吸一口气。 本来觉得像是兄妹,现在又觉得像是姐弟。 他们两个…… 究竟是谁在宠着谁啊。 意思是…… 她也可以放着祝姑娘在勾栏里玩? 062 云浅希望他可以享碧海生潮(二合一) 秦岭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提起笔,她没有急着修炼,而是回忆了一下和云浅对话的一些细节。 那姑娘的性子用一句话来说,就是—— 云卷云舒,去留无意。 什么事都处之泰然。 这种人要么是见识的很多,要么就是天生性格冷漠。 很明显,云浅给她的话并不能作为经验。 人家老夫老妻,感情说不定已经从异性之间的冲动化为了亲情,自然是可以互相信任的。 而且,徐长安的性格也是很重要的一方面,秦岭觉得自己心怡的人如果是徐长安这样的性子,那么别说暮雨峰,就算是他整日在勾栏里听曲子炼心,她也能放心。 祝平娘可不一样。 作为合欢宗最早一批加入朝云宗的人…… 她可会撩小姑娘了。 秦岭眨了眨眼。 又觉得祝平娘随着境界的提高,比之当年与她在一起的时候稳重了不少,不然也不至于徐长安和云浅……她一个都没有怎么接近过。 尤其是徐长安。 “字写得真好。”秦岭想起了再云浅那里见到的小词,眼露惊艳。 【生极乐太平,享碧海生潮。】 几个字里写着恣意,仔细去看,便会发现字里行间都透露着收敛,正如徐长安温润的性子。 小词写的是尽情享受,可是他在做的却是努力修炼、克制“欲望”。 “也不知道,这写的是他期望的生活,还是用来警醒的字。”秦岭歪着头。 她如果知道徐长安曾经生在太平盛世,后来又在岛上看了多年的潮起潮落……就会知道徐长安写的既不是期望的生活,也不是警醒自己要努力。 只不过是他当时的生活状态,用来练字罢了。 因为他最渴望的姑娘,就在身边陪他看碧海潮生。 只不过姑娘身体孱弱,不能吹海风太久。 “真是个好孩子。”秦岭提笔将生极乐太平,享碧海生潮几个字写了下来,装裱完成后挂在了自己的厅中。 她很喜欢写字,所以能欣赏徐长安的笔迹。 徐长安的年龄不过十多岁,但是落笔就已经有了自己的形体,这样的少年人……按理说即便在俗世里,也是自小就被书香熏陶,而且必须要在书法上天赋异禀才能做到。 难怪,暮雨峰的人那么喜欢他,这若是走书法之道,将来提墨落阵,一笔惊天……也是未来可期。 秦岭的视线在祝平娘所写的【秦岭】二字上掠过,心道所以祝平娘说徐长安可能更适合去儒门修炼。 不过现在说这些事情只怕晚了。 以暮雨峰那群女人护短的程度来看……谁想要抢她们的弟子,不得和别人拼命。 —— 火石映照的屋里一片通明。 云浅本来想要睡下,不过不速之客走了之后,她瞧着厅里的字,不免回忆起来和徐长安在岛上的生活,就又来了一些精神。 墨香飘逸。 云浅坐在那里研墨。 握着上好的墨块轻轻打着旋儿,磨墨易浓而显出光泽,很快一股浓郁的墨香气扩散开来。 云浅拔下流苏簪子,长发束了一个干练的马尾,提笔沾墨,于纸上书写。 应该算是临摹。 她不喜欢书法,但是抄写徐长安的字是她喜欢做的事情,守空房……总是要有事情做的。 云浅的字和徐长安的字有着八分相似,只不过要更加的秀气,这也是她刻意做的。 她本不认得字,但是因为徐长安要学字、练字,所以她就认得了。 …… 放下笔,云浅欣赏着徐长安的字,眉眼柔和。 事实上,最开始在岛上的时候,她做过一些时日徐长安的“学堂先生”,不过这个时间持续的很短,对文字有了基础之后,徐长安就去自学了,后来云浅想要与他一同看书写字,却罕见的被他拒绝。 其实云浅觉得听他唤自己一声“老师”、“先生”也是挺有意思的,毕竟小姐来小姐去的,她听了很多次。 但是…… 在看完了小龙女和杨过的故事后,云浅认为那赤练仙子与她有些相像的同时,发觉小龙女和杨过之间的师徒之实好像成为了他们之间的阻碍。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点,他才不让自己教? 云姑娘勾起嘴角。 其实,她看的书里,男主和女主得要经历一番磨难才能在一起。 有些初始就在一起的,总要有个什么理由将他们拆开,最后的时候再相逢,给一个完美结局。 似乎一帆风顺、水到渠成的就是异类、就不是好的感情。 云浅其实也想尝试一下这种感受,毕竟她一直认为历经磨难之后的欢喜是很重要的。 可是谁适合做这个阻碍呢。 天道? 云浅歪了歪头,不知道如果让徐长安给他发布一个不许和自己见面之类的任务,会不会是一个好的选择。 撑着脸,云浅打了个哈欠,随后认真的在考虑这件事。 对于云浅来说,妨碍她和徐长安的感情并不是不能忍受的事情。 最好的例子就是徐长安正在做的修行。 朝云宗和修行将徐长安却从她的身边剥离,动不动就是让她守空房几个月……但是她也没有让朝云宗和修行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云姑娘是个很大度的人。 只要这件事最终能够给她的夫君带来一点点的欢喜、开心、高兴……哪怕中间会经历不那么高兴的事情,也无所谓。 修行的路难走,但是徐长安发现自己突破开源、天赋提升之后很高兴,这就够了。 云浅觉得要过一会儿才能见到徐长安,但是几个月对于徐长安来说很漫长,所以她多少理解了一些“小别胜新婚”的美好滋味。 反正再困难的事情,也只是在徐长安眼里困难,在她这边……不过是像是海上一个小小的浪花,转眼也就过去了。 “……” 云浅放下笔,想着秦岭的话,看向窗外阴森的环境。 似乎,她应该对孤僻的环境感觉到害怕。 亦对徐长安被姑娘们围绕而感受到不安。 这些东西她在书里看到过,但是书毕竟是虚构出来的,而由秦岭这个真实存在的人提醒她后,她对其的重要性有了进一步的认知。 不过让她来理解这些事情着实有些难……所以,一切磨难最好都发生在徐长安身上,由他来体验、感受这个世界才有意义。 夫君被姑娘家喜欢有什么,云浅觉得那是她们有眼光。 如果有哪个人能让她体会到嫉妒的感觉,她都可以答应对方一个条件。 她在梦境中与徐长安说的,若是他能花心一些自己说不得会高兴……也不是玩笑话。 她可不会开玩笑。 “嗯……” 云浅的手指略过眉间、耳廓,唇角、下巴…… 她的一切徐长安都说喜欢,所以……她的丈夫本就是个花心的人。 轻咬嘴唇。 时间流逝。 云浅笑起来很好看,她已经临了许多徐长安的字,约莫有二指厚,却也没有停下的意思。 徐长安抄写的诗词从愁思到景诗都有,云浅无法去体会那种心境……却很喜欢。 不过也有诗词写到吃酒时候烟火般似梦似醒的醺意……她经常醉酒,所以能体会。 视线抬起了,便发现徐长安已经回到了暮雨峰,正坐在他那张蒲团上修炼。 修炼的终极目的就是长生。 云浅提笔写下长生二字,托着脸盯着看。 字写的狭长,困在整齐纸张之内,跃不出横竖方圆。 长生很难吗。 对于其他人来说应该挺难的。 对于修行者来说,长生难还是飞升难? 长生纸内,飞升纸外。 应该是飞升难,毕竟这个世界都被某个姑娘……不小心弄坏了。 不关云姑娘的事儿。 云浅放下毛笔,起身走到镜子前,看着镜子里脸上不小心沾染的墨渍,像是一只狸花的姑娘。 “……” 徐长安当初劝她修炼,说的是做千年夫妻要好过百年夫妻……所以,他修炼是为了长生。 如果徐长安知道他修炼的终极目的已经得到了,一定会影响他修炼的动力和体验,所以……这件事儿必须得藏起来,谁也不能告诉他,自己都不行。 云浅抬起头看向厅内的墨字。 【生极乐太平,享碧海生潮。】 她身边……着实算不上是太平,所以只能自己给徐长安一点点的欢乐做慰藉,至于说后面,她希望徐长安可以享碧海生潮。 生说就是要像是潮水一样缓缓推近,渐近渐快。 在潮起时有如洪涛汹涌、白浪连山。 在潮落后水平如镜,碧波浩渺。 只有这样,他才能体会到不被自己打扰的、有起有落的一生,就如同一些修行者特意“下凡”炼心补全不足一样,没有体验过的终究会失落。 她不希望将来有朝一日,看到他埋怨自己改变了他的人生……毕竟,云浅知晓她这样的日子很无趣。 指尖微微一颤,云浅轻轻擦去面上的墨水。 话是这么说,可是她真的瞧见徐长安受了伤,又难免会心疼、会心情不好。 所以,云浅觉得对于自己而言,与其说在意徐长安身边的姑娘,不如说……她需要努力的去克制自己、去适应,他会受伤这件事。 或许,她又可以去学天道了。 不想看的,就学鸵鸟,什么都不去看。 可是她又无法忍耐不去看。 相比这种困扰她的事情,几次被离得远用神识偷窥什么的……只要知趣的,不在她们温存的时候,她都可以不在意。 云浅褪下了自己一身红绿的碎花衣裳,换了一身睡衣后翻身入睡。 —— 暮雨峰上,徐长安努力的修炼,在他的腰间的香囊旁,一颗琉璃玉石缓缓散发着虹光,掩饰去了徐长安修炼时候引来的、惹眼的鲸吞动静。 在他身边,那些星海状的旋涡同样被隐藏了。 此时,暮雨峰的老女人们隔了一日,又凑在了一起。 “有了掌门给的玉石做掩护,外人……谁也别想发现他修炼的天赋了。” “哪有这么容易。”有人无奈的说道:“开源境,丹田的灵气就压缩至液状……他不懂修炼以为是水属性灵气自然的变化,你也不懂修炼?” 因为徐长安过于夸张的修炼速度,所以体内的灵力存量已经远远超过了一般开源的修士。 其他人还是灵气,满丹田的灵气压不出一滴灵液,徐长安这边,等他换个开源境的功法,过些时日说不得都能模拟一个碧海潮生出来。 “阿芙,你怎么看?” 名叫阿芙的水属性上位女修,她给徐长安送去了掌门的琉璃玉,研究了一晚上徐长安的灵力。 “他的灵力没有什么特殊。”阿芙说道:“不过……水就是这样的,随处可以见得。” 她说着,抬起头看向漫天星海。 心想在这一点就和天上的星星一样,只要抬起头就能看见。 “说是仙人转世,不过谁也没有瞧见过仙人,再奇怪也不值得在意。”有人想了想:“其实,我更在意这孩子都做了什么。” 提起这件事,在场的几个女人不约而同露出奇异的表情。 “他开源之后的第一天没有去巩固修炼、没有去请教暮雨峰的师姐、没有去体验试练塔。”女人叹气:“宝贵的第一天,用来与他妻子温存了。” “她妻子是挺好看的,少年人忍不住心性可能也正常?” “你家的少年人能扛得住暮雨绵音?” “那就是他专一,眼里除了妻子就见不到其他人了。” “不过果然还是那句话,怀疑是仙人转世的孩子,早早的就破了身,现在也不专心修炼,突破自后就沉醉在温柔乡里……”有人扶额:“他妻子岂不是阻他成道?” “我也奇怪,不过掌门都说了……随他做什么,再说后来天明峰的管事不是和他解释了修行吗,而且……徐小子也意识到了,从一回来就在修炼。” “……” 房间里,其他几个女人面面相觑,随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啐了一声:“你们偷看他一整天?能不能要点脸。” “他才开源,好奇一点怎么了。” “跟着看了一天?” “没有,他去了妻子的住处后就没看了。”几个女人不约而同的说道:“我们也怕见到什么不能看的东西。” 什么能看,什么不能看,这些女人还是知道的。 “说起来,徐小子好看,他妻子也……” “就是年纪大了点。” “那云姑娘听好看的,要不然……要过来做我的徒弟好了。” 一群人的话题天马行空,但是徐长安并不知晓,他只是在努力的修炼。 可是…… 因为他荒废了开源境之后第一天而惊讶的,不只有这些前辈。 暮雨峰弟子住处的一处院子前,有着墨色碎发的少女看着天上的星空,眼里是些许失落。 063 一朵梨花 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有望而不得的夙愿。 深夜,繁星似水。 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女取了画具,走到暮雨峰的湖边,在岸边落座。 与大多数的女修不同,她没有及腰的青丝,而是留着一头利落的齐肩短发,一身玄色的道袍,仿佛整个人都融入了夜里。 引人注目的是,这个少女眉宇间没有其他女子的柔弱,而是满满的英气。 …… 她以为徐长安开源后,会和往常一样来见她,将她要的东西送过来……她还想恭喜他用了一粒开源丹就突破的事。 可他没来。 听说去了天明峰。 “……” 也正常。 那毕竟是他的结发妻子。 少女想起了什么,看向湖边,于是有一只狸花猫就跳进上了她的肩头。 转头,猫儿与她触额,少女眸子里闪过了些许光彩。只在此刻,少女眉间的这份英气柔淡化了许多。 她一只手托在自己的侧脸上,像是在感受着什么,随后轻轻叹气。 “……” 碎发少女屏息凝视着铺在画板上的空白画纸,随后拿起笔。 色彩与光影交错,落笔。 一点一点展现出美丽的线条,纸张与指尖的温度仿佛融在一起了,笔触缓缓盛开,在视野中凝固,眼前如镜的湖面上泛着连漪。 慢慢的,初具规模,已经可以看出来纸上是一个少年的影子,虽然只有一个轮廓,却依旧有一种温和的气质,令人神往。 调整呼吸。 少女抿着嘴,眉眼里尽是认真,这一刻,他的一切就在这纸上,由浅入深,细腻勾画。 慢慢的,纸上的人逐渐完善。 正准备画面部的时候,些许的流水声后,一艘乌篷船停在了她的面前,几个暮雨峰的姑娘走出来,其中一人冲着短发少女挥手。 “温师姐!” 一声轻唤后,少女的心境瞬间被打破了,但是为了不影响线条,她还是稳住了笔,同时应声道:“嗯。” 心思被搅乱了之后,稳住线条,收起笔,在画纸上镀了一层灵力,随后将这一幅画轻轻盖上。 她这才站起身,看着不远处湖面的乌篷船,狸花猫安静的站在她的肩上。 温梨抬起头,缓缓说道:“师妹,有什么事情。” “啊……”姑娘一怔,随后摆摆手,有些结巴的说道:“没、没事,师姐,这次的试剑泉,我们鼎心峰的姐妹……都会支持师姐的。” 暮雨峰上不欢迎男人,但是对于其他弟子峰的姑娘家是来者不拒,只要做好备案,都可以来暮雨峰玩。 很明显,这小船上的就是来自鼎心峰的姑娘,所以瞧起来有几分面生。 “温师姐……晚、晚上好。”有人行礼,看起来有些拘谨。 “嗯。”温梨轻轻点头。 “温温温温温师姐,晚上好!!”年龄最小的少女看到温梨之后瞬间红了脸颊,看得出来,她是温梨的超级迷妹。 “你们来暮雨峰玩,可以去天闻台瞧瞧,那儿的景色不错。”温梨说着,向几人告别,踏出一小步后方寸之间身形宛若加速,转眼就消失不见。 “……” 半晌后,几个姑娘才回过神来。 “温师姐……果然很好看。”温梨的小迷妹眼中闪烁着小星星,显然像是温梨这样英气的师姐,不仅在暮雨峰人气高,在整个朝云宗都有许多姑娘喜欢。 “也没有传闻中那么可怕。”一人想着方才一身玄色长袍的温梨,小声说道:“感觉……很好。” “师姐在画画呢,说好的只是过来瞧瞧,谁让你们打扰她的。” “……我这不是没忍住吗。” “师姐剑法那么厉害,还懂丹青……”有姑娘眼神沉醉。 “温师姐什么都会,有什么好惊讶的。” 姑娘捋起自己的齐腰长发,犹豫后说道:“你们说……我像是师姐那样剪了短发,会不会比现在好一些。” “你比师姐可差远了,别自讨没趣。” “也是。” 几个姑娘走下小船,来到温梨方才画画的地方,在她的视角看过去,便可以瞧见一片碧波朗月,景色十分美好。 这样好的环境,定是在画夜景吧。 —— 翌日。 徐长安修炼了一整夜,神清气爽,他简单整理了仪容,换上了暮雨峰的执事服后,开始为期半日的工作。 作为暮雨峰的外门执事,每个人的工作各不相同,范围分明。 拍了拍腰间的储物袋,徐长安心想今日这储物袋就放在暮雨峰的执事殿,这样就算是还给了暮雨峰。 —— 他的工作比较简单,多是和暮雨峰的姑娘们打交道,基本上半天就能处理完,然后剩下的时间做自己的事情。 最近因为八方迎客的关系,所以他多数是在登记来暮雨峰的姑娘、记录卷宗,早已轻车熟路。 徐长安也不觉得做这些事情浪费时间,毕竟在这里工作都是有宗门贡献点入账的,而他之前练气境的修为……即便不做这些工作,也很难接到合适自己修为的除妖任务。 —— 暮雨峰的大殿不豪华,但是很精致与温暖,来来回回都是一些抱着书册、脚步匆忙的姑娘家,她们看到徐长安后,多数都会停下来与他打一个招呼。 “小师弟,你来了?听说你开源了,欸……果然和她们说的一样更好看了。” “小师弟,休息的还舒心?” “徐小公子,之前你给弟子峰东玄门三院送去的梅株她们很满意,你再准备三株。” “知道了。” “还有……” “……” 徐长安和这些“同事”之间早就混熟了,简单的交接了一下工作,他就来到属于自己的房间。 其实以他的身份,正常情况下是不该有一个人的“办公室”的。 最开始的时候,他也姑娘家一起办公过,不过在经历了一部分骚动后,他就被师姐要求“孤立”了。 对外的说法是,不希望师妹们与男人整日共处一室。 推开门,只见桌上已经摞满了卷宗。 也不用他批改,多数都是整理分类、登记。 许久后,徐长安将卷宗尽数看了一遍,然后拿起玉符,在白玉台上登入了自己的管事权限,将这些卷宗录入整个朝云宗的“系统”,随后伸了一个懒腰。 “总算是……做完了。”徐长安站起身。 还剩下一些要处理的事情,那就是要他上门去取、或者去派发一些不方便使用传送阵的物件。 064 风暴中心 徐长安取了要去派送的物件,用公用的储物袋盛放好之后,正要出门,忽然被人唤住。 他回过头,发现叫他的人是暮雨峰的司时。 所谓司时,本意是掌握记录时间的人。 不过在暮雨峰上,司时这个职务,相当于整个外门执事殿的总管,所以……眼前的中年女人是真正意义上,徐长安的顶头上司。 年岁看起来和秦岭差不多大,不过感觉要更加的温和。 “长安见过方前辈。”徐长安行了一礼。 “小子,你总算突破到开源境了,变化还真大。”方司时笑着。 徐长安应声。 看得出来,眼前的司时很高兴。 毕竟徐长安在她手底下干了一年多的活,所有的成长,实实在在都是在她眼皮底下发生的。 “一年多,用的时间有些长了……不过也没关系。”方司时想了想,说道:“这些时日,多数的丫头都要准备之后的试剑泉比试,又赶上八方迎客,不说三公岩,整个暮雨峰都会更忙……你也要准备内门试炼吧,总是被她们的事情打扰也不太合适。” 徐长安闻言,意识到了什么。 只听方司时说道:“要不,我给你出个长假,等你入了内门若是还想来这儿,再来也不迟……或者说,干脆你就别做了,安心回去修炼。” 她作为暮雨峰的司时,当然知晓徐长安被不少人看重,现在他开源了……当然要以修炼为主,外门执事的杂物,能不做还是不做的好。 “……”徐长安闻言,沉吟片刻。 虽然方司时一幅要劝退他的样子,但是对方明显是为了他好。 不过他暂时没有打算放弃外门执事的工作。 未来的路还不清楚,现在攒一些宗门贡献点很重要,毕竟他还想要给云浅准备一些丹药,这些都需要贡献点。 再说这么久过去了,他也知晓应该如何去平衡工作与修行。 其实做外门执事也是一种修行,可以了解修仙界的各种常识、甚至因为职务的关系,徐长安对暮雨峰一些姑娘修炼的方式都了如指掌。 所以他在这里也不单纯是在荒废时间。 徐长安有自己的考量,等他以后修为提升,时间紧凑到不够用的时候,不用其他人提醒,他自然会辞去现在这份工作。 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他目前没有师父、没有后台……所以暮雨峰管事的身份就算是他的“依凭”,如今八方迎客,什么样上山的人都有,徐长安作为暮雨峰唯一的男弟子,自然知道自己有多么的惹眼。 若是他不慎惹上了什么麻烦……也不至于没有依靠。 看问题的时候不能想当然,所以徐长安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用一些时间来换取暮雨峰的“编制”和贡献点,这比什么都要更加的值得。 —— 回过神来。 “前辈,小子暂时没有想要休息的意思。”徐长安说道。 “……我就知道。”方司时眼睛眯起了一些:“这是你自己说的,可不是我们这儿耽搁你的时间……本来也是,你若是走了,不知道有多少丫头得来找我的麻烦。” 看着徐长安面上无奈的神情,方司时勾起嘴角:“作为外门执事,在内门试炼上也是有便利的,所以你也不算是白做,行了,去忙吧,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小子告退。”徐长安点头,随后出了暮雨峰的大殿。 他准备去见温师姐。 “……” 看着徐长安离开的背影,方司时眯着的眼睛稍稍睁开了一些。 她不清楚徐长安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很明显的,从他开源的那一刻开始,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对于徐长安成为了“风暴”中心这件事,她有些担心,毕竟因为暮雨峰上什么人都有,为了抢弟子的话,说不准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种情况下,让他再做杂活,显然是不太合适了。 所以,她这句话是有必要问的,她要的是徐长安主动留下的态度,这样……那些女人就没有话说了。 而徐长安主动继续呆在暮雨峰的执事殿里,若是遇到什么麻烦,她也有理由以长辈的身份出面帮他。 虽然她修为比不上暗中盯着徐长安的人,但是在暮雨峰上修为一直都不是最重要的,只要她站稳自己是徐长安“顶头上司”的身份,就是要比她们有话语权。 “聪明的孩子。”方司时看着徐长安离去的方向,眉眼起了欣慰。 可惜……怎么就有了妻子呢,感觉他和暮雨峰的几个姑娘还是很般配的,若是内自己内部消化一下,那一定算的上一桩喜事。 接着,方司时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快的事情。 玄剑司。 玄剑司少主拜山后,玄剑司宗主竟然想要儿子与暮雨峰的温梨结为道侣。 虽然说两人都是剑修,司空镜的天赋也是新人中的翘楚,未来可期。 但是玄剑司的人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只知道修行的木头,也配得上暮雨峰的大师姐? 温梨作为暮雨峰将来的大师姐,谁也别想左右她的私事,这也是所有暮雨峰人的共识。 想到这,方司时眼里露出几分怪异的神色。 暮雨峰的弟子们不清楚温梨有心怡的人,但是温梨作为暮雨峰最耀眼的星星,一直都被众人关注……所以,她那点心思在上层都不算是什么秘密。 那个高傲的温梨,居然会在意上一个有妇之夫……甚至为了他细腻的给他送了一粒开源丹。 这种小姑娘的姿态,着实让人大跌眼镜。 方司时不清楚温梨的这份在意是不是喜欢……毕竟没人知道温梨究竟在想什么,但是她这么在意徐长安,本来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也不知道事情会怎么发展,徐长安可不像是花心的人。 更别说,徐长安的妻子如今也入了天明峰。 “嗯……” 希望不会影响到温梨接下来在试剑泉的表现……不过以温梨的心性,也不会被这点小事所影响,毕竟她一直以来都是同辈中最优秀的那个。 但是即便是这样的温梨,徐长安也没有过多的在意过她。 这就让方司时很好奇,好奇徐长安妻子是怎么样的人,一个普通的姑娘,居然能这样死死抓住自己丈夫的心。 靠的是什么? 样貌?性格?还是身子。 嗯,听说还有不小的年龄差,说不得那云姑娘会适合修炼暮雨峰的媚功。 065 好奇的暮雨峰众人 将姑娘们要的物件一一送过去,当徐长安从西玄门的弟子街里出来,已经是沾染了一身胭脂水粉的气味。 他回过头,看着那些冲着他挥手的师姐们,眼角忍不住的抽动,半晌后无奈的叹气。 这个时间,即使被姑娘们拽过去下了几场棋、听了几首曲子,还吃了一杯茶……也算是工作,拿了一定的贡献点入账。 徐长安对着远处的弟子街躬身行了一礼,随后顺着风大步离去。 身后,徐长安的师姐们看着他的背影窃窃私语。 “……” 远离了弟子街,徐长安的脚步这才慢下来。 “这也是……修炼?” 很奇怪,在仙门里下棋和听曲子居然也算是工作……虽然已经适应了,但是徐长安还是不太能理解,这里姑娘们修炼的本质是什么。 似乎她们只要泉间抚琴、树下对弈、对而品茶,就能够进入修炼的状态……他在暮雨峰上这么久了,见过不少次下棋下着下着就突破了的师姐,可是他随着对方下棋的时候,什么玄妙的体验也没有感受到过。 但是他又很清楚,她们真的是在修炼的。 徐长安不知道应当怎么去形容这种感受。 毕竟他只是听曲吃茶,什么都不用付出,反而可以得到报酬,而且所有人、包括暮雨峰之外的人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就好像是,陪这些姑娘“修行”是很危险、困难的事情。 问题是,他天道点也没有涨过……不过徐长安又觉得,天道点这东西本就不值得信任。 “嗯……” 徐长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倒是有一次,某个师姐与他对弈,结果下棋下到一半,忽然一口血吐出来,整个人立刻变得萎靡,连着吃了几颗丹药才缓过劲来。 被师姐喷了一脸血……这可不是什么好的体验,不过那件事也让徐长安知晓,她们不是单纯的在玩乐,的确是一种修行。 “……” 徐长安迈动脚步,走在小路上,心想暮雨峰这种奇异的修炼方式相比于一般修炼的打杀,兴许不是那么枯燥。 不知道他家的云姑娘会不会对这种修炼感兴趣。 徐长安不希望云浅出去与人争斗,所以若是云浅能在琴棋书画歌舞茶酒里找一条路走的话,至少看起来要轻松许多? 想一下就知道了。 以后,他陪着云姑娘吃酒、看她演舞,都可以算是修炼…… 那样的生活,他只是想想便觉得很值得期待。 可是修炼暮雨峰的功法是要有天赋的,云浅究竟有没有天赋这还要时间去验证。 至少,徐长安无法去想象,他家的云姑娘若是换上一身舞裙,得是个什么模样。 因为想到了云浅,徐长安忽然停下脚步,他抬起手臂嗅了嗅……可以闻到浓郁的、胭脂混合的味道。 离谱。 这执事袍防污、可以隐藏血气,但是独独防不住暮雨峰姑娘们的胭脂,也不知道她们涂抹的是什么天材地宝,居然可以无视净尘阵。 像是祝平娘就是典型暮雨峰的人。 别人自己弹琴,她直接在花月楼里做鸨母,而且徐长安听祝平娘曲子那次,衣裳上也染了她的胭脂气味,还被云浅闻见,让他去洗干净。 云浅不喜欢他染上胭脂味。 “洗还是要洗的。” 徐长安确认自己已经远离了西玄门的弟子街,他深吸一口气,身体周围全方位出现了一股浓郁的水汽,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水汽缓缓旋转,半晌后消散。 以灵力洗练了全身,徐长安顿时清爽了许多,不过很快他眼角就抽了抽。 “没洗干净。” 他的灵力驱除了九成的香气,但是还残留着几道,灵力覆盖过去后徐长安马上就知晓缠在他身上可能不是胭脂,而是某个师姐的灵力残留。 他的境界太低,便拿那股子灵力没有任何的办法。 徐长安眉眼里尽是无奈。 应当不是故意的,纯粹是……他今日距离那些师姐太近了。毕竟一些师姐身边就是会常时围绕着灵力,所以走在暮雨峰的上的时候,经常能嗅到空气中残留的香气。 其实以往的时候,这些师姐们都没有这般热情的,但是今日不一样,哪怕是平日里最少言寡语的师姐,也跟着一群人凑上来,看着他的眼神好奇的很。 问他关于突破的事情。 问他关于云姑娘的事情。 还有一些琐事。 就像一群好奇宝宝。 当然,多数姑娘在他没有主动询问的时候,就提醒了他关于内门试炼的事情,传授了他经验。 师姐们七嘴八舌的插话,总体说的虽然不及秦岭那样细致,但是与秦岭说的没有太大的出入。 甚至还有人提起想要做云姑娘引路人的事情,不过她们内部没有处理好这个问题,无法讨论出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人选,最后徐长安没办法,只能以还有工作为由及时脱身。 “啧。” 暮雨峰的师姐,果然还是过于热情了,但是对方也的确是在关心他,所以便只是无奈。 徐长安朝着今日最后一个目的地走过去,送完了这个之后,他今日的工作就算是彻底完成了。 温梨,温师姐。 他不是刻意将温梨的物件留到最后的,只因为温梨和他一样,并不住在密集的弟子街中,而是单独住在一个院子,出于效率,便将其放在了最后。 想起这位温师姐,徐长安脚步逐渐放缓。 她是个很不一样的人。 至少和暮雨峰多数的姑娘不同,在徐长安的视角里,温师姐是个很冷漠的人,但是这种冷漠和云姑娘的又不一样。 他妻子是对他之外的事情不感兴趣,像是性格有缺陷。 温梨则是表面冷傲,实际上外冷内热? 最初他上山的时候,温梨看起来的确不待见他,不过没过多久,徐长安就发现温梨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只要他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僭越,那么就不会有麻烦。 再往后相处,徐长安就能理解温梨人气高的理由。 那一头墨色的碎发,即使是徐长安见了都觉得挺帅气的,稍作打扮说她是一个翩翩美少年也不会有任何的违和感。 性格也和其他暮雨峰姑娘不一样,很少做多余的事情。 她的性子干净利落,所以相处起来很轻松。 066 不似女子温姑娘 天上一片云彩都没有,暖光照在徐长安的身上,他顺着青石小路,穿梭转了个弯,来到了温梨的住处。 一个清秀的院子,大红门,看起来十分的干净,从外面的围墙就可以感受到院子的宽敞。 温梨的住处上其实有一层结界,会将她院子中所有的动静压至最低。 徐长安没有敲门,而是将自己的执事令直接扣在温梨门旁的白玉台上。 部分师姐会给执事开放权限,在有公事的时候,可以直接开门将她们要的、不方便使用传送阵的东西放到指定的地方。 毕竟有时候闭关或者修炼的时候,可顾不上开门,再说大多数姑娘们的院子都有内院和外院。 可是当大门开了一个口子后,一股劲风挤出,瞬间便是狂风顶面,将徐长安的头发扬起,衣裳吹的呼呼作响。 再看向庭院中,温梨一袭黑色道袍,周身灵气环绕,墨色碎发随着风舞动。 闭着眼睛的她,神色淡然,似是正在修炼的剑法,随着徐长安踏了进来,打乱了这院内的气场。 温梨睁开眼,漆黑的眸子中剑芒一闪,在看到来人之后,眉头舒展开来,她对着徐长安轻轻点头。 徐长安明白她的意思,一套剑法,自然要使个完全,所以他就在院子里等待。 —— 他也不是一次撞见温梨修炼了,而且他修炼的也是剑法,所以也会去看温梨的剑招,不过对方明显过于强横,所以徐长安也学不到什么。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提前感受剑修的强横。 明明温梨的手中没有剑,庭院里却有剑气纵横,一时间狂风过境,院落中的草木东倒西歪,只有清竹依旧挺立。 手上的纳戒一亮,温梨的手上出现一柄长剑,朴素而简单,是随意找一间铁匠铺就可以买到的制式长剑,剑柄只是随意裹了一层白布,没有一丁点无用的装饰品。 此时,因为握着剑的人是她,于是以温梨为中心,一股玄妙的气息覆盖了整个庭院,整片天地伴随着一股奇怪的韵律而波动着。 仔细去看,这韵律是温梨平静绵长的呼吸。 “吐纳法?” 徐长安一愣,他发现温梨使用的并不是高深的功法后,目光认真了许多。 似乎是为了让徐长安看清楚,温梨的速度很慢,她扭身剑步,提起真气后一股天青色光芒自瞳孔流向全身,通过腰腹,小腿,最后回归双手。 “蓄元法……?” 徐长安又是一怔。 到目前为止,温梨使用的都是他会用的,也是唯一能用的功法。 徐长安就算是傻子,也知道温梨是在提点他了,他牢牢的看着温梨。 真气回流只发生在一瞬之间。 姑娘挥手拔剑,银光一曜。 青芒掠过庭院中花草,掠过池塘,掠过微小的波澜,掠过墙角的花儿,最后掠过了徐长安的眼睛。 “……”徐长安看着那道青芒剑气,深刻的理解了,他和眼前这个师姐之间天堑般的差距。 温梨对于吐纳法和蓄元法的理解已经登峰造极,组合起来后,浑然天成,一体无漏……单单是这份完美,徐长安就知道自己很难学到精髓了。 不过,他记住了温梨方才的动作、节奏,还是学到了一些东西。 温梨在挥出一道剑芒后,并没有停下动作。 庭院中,白剑似笔墨挥洒,青芒若流水行云。 徐长安难掩眼中的惊讶。 温梨明明只是简单的挥剑,却有着莫名的韵味,她手握长剑,闲庭信步,一手剑法使得是出神入化。 徐长安脑海中不免想起了自己抄写过的一句词。 身处朱门,而情游江海。 形入紫闼,而意在青云。 道袍短发,一双黑瞳寒芒般璀璨,比男人还要飘逸的身姿,俊朗的面容,让徐长安一时间都忘了在他面前的这个是个姑娘。 这位师姐的剑舞,说是剑仙……徐长安觉得一点都不夸张。 果然,温梨能被成为一众姑娘家的心上人是有理由的。 徐长安发自内心的钦佩这位暮雨峰的大师姐。 在修炼琴棋书画歌舞茶的修士中,温梨这个以剑修见长的姑娘,当然是惹眼的那个……给徐长安的感觉也和其他人不同。 她分明是在练剑,但是却给了徐长安一种……她是在使书法、落丹青,甚至还有几分剑舞的姿态。 简直就是将暮雨峰各种修行方式都融入了自己的剑意中。 “……” 温梨注意到了徐长安的目光,她眼里熠熠生辉,薄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直线,握着寒光闪闪的长剑,恍若一道闪电,朝着徐长安刺了过去。 徐长安一动不动,随着离温梨越来越近,她身子拧转了一圈,长剑擦着徐长安的脸颊旁擦过。 “嗤。”长剑就像是斩落什么东西,但是徐长安的确是毫发无损。 微微一愣后,徐长安便发现,缠在他身上那道带着胭脂香的灵力被温梨一剑撕碎。 温梨顺势收剑,白刃入鞘,这才看向徐长安,平静的问道:“师弟,可看清楚了?” 温梨的声音正如她的样貌,不似女儿家般娇嫩,十分的沉稳。 徐长安认真思考了一会儿,说道:“三成。” “三成……”温梨点点头,她这次演示给徐长安看的真气运行路线是开源境之后才能使用的,能够大幅压缩徐长安蓄力挥出剑气的时间,正适合他在内门试炼用。 “果然,你没有底子,对你而言……还是有些过于困难了。”温梨说着,随后说道:“开源了,感觉怎么样。” “天翻地覆。”徐长安笑着。 “恭喜。”温梨说着,手指不自然的用力。 徐长安想了想温梨信上的内容,看着她安然的眸子,还是说道:“给师姐添麻烦了,我带了一些灵果过来,算是给师姐的赔礼。” “嗯。”温梨点点头,随后说道:“你还是很有天赋的,一颗开源丹就成功了。” 虽然那颗开源丹是她特意挑出来的,品质最纯粹的……但是徐长安能够一礼就成功,多少还是超出了她的意料。 “兴许是吧。”徐长安咳了一声,心想他的天赋一点都不好,只能说是系统给力。 至于说,他为什么能和温梨这个暮雨峰未来的大师姐这般平静的对话。 一切还要归功于那只狸花。 “师姐,这是你要的东西……嗯,小花呢,我也带了它要的果子。”徐长安说道。 “屋里。”温梨语气一顿,说道:“进来吧。” 067 梨花和狸花都是花 有一句话说起来很奇怪。 徐长安见过暮雨峰三公岩里大部分房间的内景,而温梨的房间相比其他师姐装饰的琳琅,她的房间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 整个房间空荡荡的,除了桌子椅,角落里还放着画具,一侧的墙上挂着几幅梨花的画卷。 作为内务执事,他会经常出入其他人修炼的场所,这再正常不过了。 兴许是这个原因,所以他当初才入暮雨峰的时候,才被人那样排斥。 —— 这一年来,他栽培的灵果、简单培育过的盆栽,走进了大多数师姐的闺房。 温梨也不例外。 木制的方桌上,放着唯一一盆有装饰意义的绿萝,那是徐长安用灵力梳理过的。 徐长安看着温梨手上的戒指,心想平日里她大多数的物件应该就是放在纳戒中。 还真是方便。 “……” 温梨走进屋里后,看着房间角落的画具,微微一愣后走过去,将画布轻轻盖上,掩去上面那无脸少年的身形。 徐长安发现温梨在盯着他看,问道:“师姐?” 温梨向来不会用胭脂,给徐长安的感觉一直都是果断、甚至是飒爽的。 “你的头发怎么了。”温梨看着徐长安头发的一个小豁口,说道:“是急着去与人争斗了?你才开源,不急着去参与会武的。” “也不是。”徐长安心想其他师姐今日愣神都是疑惑他样貌的改变,温梨还是第一个注意到他头发的人。 徐长安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腰间的香囊,没有怎么解释。 总觉得,与其他人解释他和妻子的绾发有些奇怪。 接着,徐长安将温梨需要的物件连同一部分灵果交给她。 温梨收下后,手上一闪,掌心出现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灵石。 “师姐,几个果子值不了多少灵石。”徐长安立刻说道。 “是吗。”温梨平静的说道:“你种的果子数量有限,师妹们得了,都会以灵石互相换。” 暮雨峰上的姑娘们多是吃货,比起灵力价值,她们更在意口味,而徐长安种的果子比一般的味道好很多,很受欢迎。 所以,哪怕是不喜欢男人的姑娘们,吃了他种的水果,也不再排斥他留在暮雨峰。 徐长安:“……” 这种事他知道一些,只能无奈的说道:“因为我的疏忽,让师姐被罚了灵石。” 温梨蹙眉,认真的说道:“你只是正常的执行任务,没有错,疏忽的人是我,这也是规矩。” “不过……你若是不想要灵石,我收下就是了。”温梨接过灵果,随便收在纳戒里,接着看向徐长安,说道:“小花在后头,我去唤它。” 徐长安闻言,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它真是长本事了,居然知道去执事殿提要求发任务,师姐们也是惯着它,自己出灵石给接了,这不,我来送它要的果子。” “嗯。”温梨点头,随后走出门,去后院了。 —— 于是,房间里只剩下了徐长安一个人。 暮雨峰上只有一只狸花猫,与他是差不多时日出现在暮雨峰的,据说是某个师姐带上的山,具体是什么来历,徐长安其实不是很清楚。 不过,这并不妨碍徐长安喜欢它,毕竟小花算是与他一同度过了那段有些枯燥的时日。 徐长安自己算不上猫奴,但是碰上可爱、乖巧的小家伙,他当然喜欢。 有趣的是……温梨这个看起来高冷的师姐却很喜欢小花,所以小花也愿意呆在温梨这里。 徐长安认为小花总是闯祸,而温梨的院子就是暮雨峰上它能进去的、最安全的地方,所以……大多数时间如果徐长安在自己家墙上、湖边都没有找到小花得到影子,那么它就一定在温梨这里。 果然,他的想法没错。 等待的时间里,徐长安的视线放在桌面上的一盆绿萝上。 他自己养的绿萝,有着他灵力的气息,徐长安自己认得。 这盆绿萝……好像是哪个师姐要去之后,转手送给了温梨的。 徐长安没有想到温梨居然还真的留了下来,从灵力梳理的情况来看,温梨将这盆绿萝照顾的很好。 是因为细致的梳理灵力能够锻炼对灵力的控制力吧。 徐长安最初选择种灵果,就是发现梳理灵力能够锻炼控制力才坚持下来的,不然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每天抽空去照顾果园。 眨眨眼。 徐长安视线在房间角落上的画具上一扫而过,画纸上简单盖着一层半透明的绸缎,隐隐可以看见里头画着的是一个人。 他并没有去仔细、失礼的盯着看盖上的画作,瞥了一眼后就移开了视线。 墙上,挂着几幅梨花的画作,徐长安知道这都是出自温梨的手。 审美是很重要的修养,所以徐长安能够欣赏梨花的美丽,梨树树形亭亭玉立,花色淡雅,叶柄细长,春风过时,临风叶动,响声悦耳。 温梨的画功很高,所以哪怕已经见了许多次,依然会觉得惊艳。 温梨在他心里是英气的代名词,那样的温师姐却也精通丹青,真是很厉害的人。 很快,温梨就抱着一只昏昏欲睡的狸花走了进来,她将猫儿放在绿萝的一旁,说道:“它还困着。” “我知道。”徐长安勾起嘴角:“夜猫子,就要傍晚才能有精神。” 他每次来温梨这里见到小花,它都是在休息,早就习惯了。 “小花,你要的冰凌果,我给你拿来了。”徐长安笑着将一颗淡蓝色的果子放在绿萝旁。 狸花猫缓缓睁开眼,眸子里没有什么神采,甚至是略显空洞,但是看到徐长安的面容后,还是软软的喵呜一声。 徐长安将小花抱起来,后者软软的耳朵折在他身上。 徐长安勾起嘴角,摸了摸眼前小猫浅色的毛发。 “还真是困得厉害。” 徐长安还是没有忍住,轻轻的抓弄着它的下巴,熟练的给它做着按摩。 “……” 在房间的角落,温梨看到这一幕,左手不经意间放在自己的下巴,像是在感受着什么。 068 云姑娘的引路人 “算了,它还困着,我就不作弄它了。”徐长安将没有精神的猫儿放在桌子上,说道:“它分明也开源了,却还是要休息。 “因为它和一般的妖不一样。”温梨说道。 “我也觉得。”徐长安点头:“外面可没有它这样可爱的妖怪。” “可爱?”温梨眨眨眼,没有接话,而是说道:“师弟,你开源了……那之后入内门的试炼,可知晓要做什么?” “知道。”徐长安说道:“我先去体验一下黑石塔的难度,之后再去挑选合适的功法……” 温梨一愣,准备好的说辞尽数咽了回去,说道:“师父与我说过,我便不能给你推荐功法,不过我方才演示给你看的剑气,你回去多练习就足以应对前几层,还有就是你的重心可以多放在试练塔上,宗门会武因为也都是一些外门弟子,所以……不用那么在意。” 和一群外门弟子争斗,就算得了积分也得不到重视,还是爬塔比较重要,虽然两者要兼顾,但还是要有一个侧重点。 “我知道了。”徐长安将这句话记住。 “还有一件事。”温梨没有等徐长安道谢,便说道:“你的妻子,那位云姑娘上山了吧。” “师姐也知道了?”徐长安很是无奈。 他分明什么都没说,但是似乎整个暮雨峰的人都清楚这件事。 “她需要一个引路人。”温梨开门见山,平静的说道:“若是没有合适的人选,可以交给我。” “师姐?”徐长安整个人一愣。 “怎么了。”温梨问道:“我不行吗。” “当然不是。”徐长安回过神来,惊诧的看着温梨。 他虽然想要给云浅找一个暮雨峰的姑娘做引路人,但是他本来准备求助的是执事殿的姑娘,唯独没有往温梨身上想过。 包括秦岭也是,秦岭只是说让徐长安找温梨帮着掌掌眼,同样没有想过……让温梨来做引路人这件事。 她可是暮雨峰公认的大师姐,平日里极少会关心其他的事情。 但是…… 如果真的由温师姐来做云浅的引路人,那对于徐长安来说,这简直就是中了大奖。 内门弟子? 温梨在整个朝云宗同辈里都是佼佼者。 不过,徐长安很快就冷静下来,他认真的说道:“师姐,你要准备之后的试剑泉吧……这种时候,怎么能分心。” “试剑泉?”温梨的声音十分平静、也十分平稳:“明心九境最好的灵泉是我的,不会有意外。” 她完全没有将其他的弟子放在眼里,但是徐长安完全感觉不到温梨的狂妄,因为她就像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徐长安想起了宗门上层排出来的榜单,在温梨那个境界里,她应该没有太高的压制力。 “你在想什么。”温梨有些奇怪。 “明心榜。”徐长安如实说道。 “原来还有这么个东西?”温梨眨眨眼,问道:“师弟,我在榜上排第几。” 她就是这样的人,对于不感兴趣的东西,完全不会去了解。 所以外面才会传她是高傲的人。 “第五。” “第一是谁。” 温梨直接无视了前面的三个人。 “火灵门的少宗主。”徐长安想着外门弟子们经常讨论的话题,心想这位师兄有着一品先天火灵体,听说他的天赋都快要接近仙品,在整个朝云宗的弟子里可以说是最耀眼的那个。 “果然是他。”温梨点头。 徐长安眯着眼睛。 一想到温梨的对手是这样的怪物,他便觉得不能耽误温梨的修行的时间。 徐长安也不是全为了温梨考虑。 以温梨的人气,如果她没有在试剑泉上拿到合适的名次,说不得会有人将锅丢在他家云姑娘的身上,认为是云姑娘干扰了温梨的备战。 徐长安在一瞬间就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犹豫。 所以,可能找一个与他关系更好、普通一些的姑娘给云浅做引路人更加的合适。 让徐长安不解的,温梨认真的说道:“云姑娘的引路人就由我来做。” “师姐?”徐长安眼角一颤,瞳孔微微缩起。 “你安心,所有可能会有的麻烦,我来解决。”温梨平日里不会与人解释这么多,但是她还是细致的说道:“我还没有试过教人修炼,做你妻子的引路人可以算是我修行的一部分……” 她现在已经不需要常规意义上的修炼,所谓明心境,就是鉴明本心,这是很重要的一环。 随着温梨的解释,徐长安明白了一些。 温梨的意思是,她的备战就是调整心态,感觉上就是要体验不同的生活……像是祝平娘的炼心、其他人修炼琴棋书画一样,不能以常理去认知。 也是,他怎么能因为温梨用剑,就忘记了她也是暮雨峰的一员。 温梨说她如果不去做云姑娘的引路人……那么就会找其他的外门弟子…… 这个有机会被温梨教导的人,为什么不能是云姑娘? —— “备战的方式特殊……所以,师姐才开始画画?”徐长安看了一眼一旁的画具。 他就说为什么即将试剑,温梨却还有心情画画。 “画?”温梨一怔,随后点头:“算是吧。” 徐长安眨眼。 温梨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只是思虑的多了一些。 关键还是出于对温梨的信任,徐长安深吸一口气,对着温梨行了一礼,出言感谢。 不过,温梨轻轻一个闪身,躲过了徐长安的礼节。 要谢,也是她谢徐长安。 如今有徐长安做“镜子”之后,温梨十分清楚,自己已经处在怎么样的境界。 再说,她非要做云浅的引路人是有自己的私心的。 温梨说道:“下午我还有些事,那么时间就定今晚酉时。” 今晚酉时,她去见云浅。 “这么快?” “不方便?” “方便。” 徐长安心想他本来觉得引路人不是那么好找的,谁想到这么容易。 “我这就去天明峰报备。”徐长安起身。 “你的修炼呢?不先去试练塔看看?”温梨问。 “不急。”徐长安心想自然还是云姑娘的事情更重要。 说完,他摸了摸熟睡猫儿的脑袋,转身离开,去找云浅了。 说好的不能常见面。 真就是……离不开。 —— 温梨看着徐长安急匆匆离去的背影,沉默了一会儿,伸手在猫儿的灵台一点,只见它眸子里的困意褪去,起了几份神志。 温梨走过去掀起画布,看着上面未完成的画作,盯着那张空白的脸正要落笔,忽然一愣。 说起来,小师弟是不是比以前好看了。 算了,也不重要,她在意的又不是样貌。 云姑娘…… 会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069 你想要养一只小宠吗?(二合一) 晌午的风温热,可是当它刮过天明峰后,便化作一缕清气,在屋里兜了一圈,重归天际。 房间里,四处镶嵌着火石,温暖舒适。 云姑娘像是漏了气,软软的趴在床榻上,阳光照的她浑身乏力,提不起一丝劲……不过一会儿后,便来了一些兴致,撑起身子看向手里的小说。 细致的、读着书里的那有些坎坷的爱情故事。 她看书的方式很有趣,遇到无法理解的情节时,便将她和徐长安的名字代入男女主……就能理解其中两三成的意思。 —— 此时的云浅面上抹了层淡妆,唇上还涂了胭脂。 清早徐长安在暮雨峰上工作,她一个人闲着也是闲着,便有尝试去化妆。 其实,云浅只要想要学化妆,那么她随时就可以做的比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妆娘还要强。 但是对于云姑娘来说,化妆的技巧不是重点,让自己变得在常规意义上更好看也不是重点。 怎么样的妆容能够让夫君喜欢……这才是重点。 她在研究的、就是这样世界第一深奥的课题。 曾经云浅觉得穿好看的衣裳徐长安就会喜欢,但是事实证明徐长安对她的喜欢,与她穿什么衣裳,甚至有没有衣裳都没有太大的关系。 然后她有尝试穿一些介于两者之间的衣裳,不过徐长安喜欢归喜欢,却很快会让她换掉。 云浅低下头,看着自己这一身大红大绿的碎花裙,大眼睛眨了眨。 能够让徐长安笑、还会让自己一直穿的……好像只有这种在俗世之人看来“艳俗”、甚至是滑稽的衣裳。 似是这种配色,在青楼里都没有姑娘会穿的。 她相公的审美……果然让人捉摸不透。 “……” 云浅手边放了一盘蜜饯,她樱口轻启,捏着一颗蜜饯确认不会擦到口脂后,小心翼翼的吃下,随后另一只手轻轻翻动小说。 看着喜欢的笔迹、吃着蜜饯、读着故事,云浅舒适的眯着眼睛,露出了很少有人见过的、轻松又带着女儿家姿态的幸福。 这般惬意,对于她而言是很罕见的东西。 她姿态随意又慵懒,同样的姿态如果让旁人来做,会显得轻佻,可是在云姑娘的身上,就有种静逸的优雅。 乏了。 她便俯身,双手压在书上,趴在自己手臂上睡着了。 “……” 浅云西移,些许阳光顺着窗子落在云浅的面上,在她的睡颜上镀了一层金光,柔和中带着几分风情。 这一幕不能有任何人看见。 于是这一幕就被人瞧去了。 徐长安推开门,走进云浅的闺房,看着梳妆台上凌乱的瓶瓶罐罐,将胭脂盒子整理好后走到榻边,他注视着云浅面上被她无意间擦乱的胭脂,眸子中是无法消去的惊艳。 他从未想过这样稍微艳一些的妆在云浅面上竟然会这般合适。 不过好看的姑娘就是要怎么都好看。 眨眨眼,看着云浅的胭脂,徐长安心想这胭脂的味道……的确还算不错,没有他以为那样发涩,反而沾着几分香甜。 他给云浅盖上了一层绸缎,把榻上的蜜饯拿起来放在桌上,随后走进书房,看着满桌子的纸张,顺势收拾了已经有些干的墨水。 “她这是练了多久的字。” 徐长安无奈的翻阅着云浅抄录的诗词,只是很快的,他的表情就从无奈变成了欣赏和认真。 果然……见识了那么多的字,包括仙门也是一样,看到最后还是云姑娘的字最有感觉。 笔酣墨饱、龙蛇庭舞,且不失女儿家独有的细腻和清秀。 徐长安觉得他书法的形体和云浅的字有一部分相似,该是他潜移默化之间受到的心想。 就好像他如今样貌上变的稍稍好看了一些、更靠近云浅一样。 人有夫妻相。 字竟然也有。 “……” 徐长安缓缓翻阅着云浅抄写的诗词,每一张都看的极其认真,于是时间就这么缓缓流逝,徐长安仍旧沉醉在云浅笔迹中的时候,云浅的午觉已经结束了。 云浅轻轻掀起身上的绸缎,轻轻踩着修鞋来到书房前,依靠在门框上打了个哈欠,随后眼里起了几份困乏的水韵。 徐长安也回过神来,他抬起头就发现云浅在用“深情”的目光看着自己,便起身,取出手绢在云浅的眼角一抹,接着问道:“睡醒了?” “嗯。”云浅点点头,说道:“你怎么又来了。” “不欢迎我?”徐长安眼角一抽。 “不知道。”云浅心想她之前还觉得可以不急着见面,体验一下“小别胜新婚”和有情人之间“磨难”、“坎坷”的部分,结果就是说好的三天,三天又三天,最后每天都能见到徐长安。 “是离不开我?”云浅问。 “小姐心里我是这样没出息的人?” “嗯。” “……” 咳了一声,徐长安无奈的指着云浅一身俗气的衣裳:“怎么又穿成这样…” “不喜欢?” “在家里穿还可以。”徐长安看着云浅那张没有什么表情、可以说是冷漠的神态,略显艰难的说道:“挺……可爱?” 因为有反差,所以会这份可爱会更加的明显。 “面上这妆是……”徐长安问。 “我自己弄得。”云浅昂起头,下意识想要抿嘴,却因为为了避免抹掉胭脂而忍住了。 “嗯……”徐长安沉默了。 她这是在得意吗? 云浅瞧着徐长安面上的浅笑,有几分不解。 一路上,她对面上的妆容可是做了很好的保护。 “很合适。”徐长安认真的说道:“……花了。” 云浅眨眨眼,看向镜子里,平静的说道:“是你来晚了。” “是我的错。”徐长安忽的走到云浅身边,手上出现了一团水汽,就这么直接按在了云浅的脸上。 “唔。”云浅脚步一滑,随后被徐长安稳住身形。 等徐长安撤去了灵气,她面上花掉的妆消失不见,露出了云浅本来的面容。 他的手指顺势在云浅的下巴上掠过,说道:“随我来。” 云浅跟着他从书房回到闺房,问道:“有事情要说?” “算是。”徐长安和云浅一同在榻边坐下,然后也不说话。 “不是有事情要说。”云浅奇怪的看着一言不发的徐长安,眨了眨眼。 “不急。”徐长安看着云浅眉宇间尚未散去的恍惚,无奈的说道:“你先醒醒困。” 他总觉得云浅现在还懵着,便不急着说正事。 而且距离和温梨约好的时间还有一些时日,他在想要怎么招待这位师姐。 仙门里什么都有、温梨什么都不缺,但是……他们夫妻总是要招待的。 共进晚餐? 还是说……简单的一壶茶? …… 徐长安不说话。 在徐长安坐在床沿思考的期间,云浅贴在他的身边,想了想后,将桌上的蜜饯盘子拿过来,放在了徐长安的腿上,自己则是甩鞋上榻,跪坐在一旁,将他的腿当做桌子用。 她心情好。 所以天时好。 近些时日,朝云宗的天气变化无常,风来云散。 云浅取出一个蜜饯放入口中,感受着舌尖的酸甜,咽下蜜饯后,吐出口中的果核将其包在手绢中,接着看向徐长安,问道:“你想什么呢。” “我在想……”徐长安说着,忽然被打断。 因为云浅趁着他开口,将去了核的蜜饯塞进他的嘴里,随后问道:“味道怎么样?” 她只是找个话题让徐长安开口,对于他想的事情不是很在意。 “小姐,你买的蜜饯都太甜了……”徐长安吃着蜜饯,看着杜七匀称的身材,轻轻叹息。 一般姑娘家平日里可不敢吃这些太甜的,外门执事殿里一些尚未开源的外门弟子很多时候都是用修炼来代替进食的。 他反正是不明白云浅这种平日里不运动、吃得多还很多糖的姑娘为什么不胖。 尽管云浅比起他们最开始认识的时候已经丰满了一小圈,可这是褒义上的“圈”。 “我喜欢吃甜的。”云浅如实说道。 “这样的小姐,若是让才入岛的我见了,怕是会惊的合不拢嘴。”徐长安说道。 “人都是会变的。”云浅说道:“世界上没有一成不变的事物。” 这是规矩。 “人都是会变的吗?”徐长安想着今日要招待的客人,觉得温师姐不是变了,而是他之前不够了解她。 那么……云姑娘也是这样? 其实她没有变过? 徐长安脑海中闪过曾经美的惊怖的云浅,再看向这个以贝齿磕去蜜饯果核、一身碎花裙的妻子,眼角抽动。 果然,人与人不能一概而论。 时间,真是个“残酷”的词。 不过,既然云姑娘一直都在发生变化,那么她从没有修为变得开始修炼,可以说是水到渠成。 “小姐的引路人我给你找好了。” “是个姑娘?” “当然是个姑娘。” “我知道了。” “……” 徐长安看着云浅继续吃蜜饯的样子,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伸手拿过了她手里的蜜饯盘子,无奈的说道:“就没有什么要问的?” “我应该要问?”云浅歪了歪,说道:“你都安排好了,我听你的就是。” 对于云浅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这个引路人要是个“姑娘家”,其他的完全不重要。 徐长安看着看着云浅那不是很在意的眼神,还是解释道:“是我在暮雨峰的师姐,叫做温梨,温良的温,梨花的梨。” “嗯。”云浅心想徐长安以前与她说过这个人。 “哦,我说的不甚清楚,不是狸花猫的狸,而是雪梨、梨园的梨。”徐长安说道。 “都一样。” 云浅想了想,说道:“她来教我?” “温师姐是很厉害的人,咱们算是走运了。”徐长安说道。 “我也唤她一声师姐?”云浅问。 “称呼问题你们自己决定,引路人严格来说不算是师徒。”徐长安说道:“温师姐说今晚要来,我陪着小姐与她见一面……接下来就是你们的事情了。” “那就是让我听她的?” “修炼的问题听她的。” “了解。” 云浅咽下口中的蜜饯,她起身在徐长安身边坐下,说道:“她晚上要过来?” “嗯。”徐长安顺势搂住云浅的腰,说道:“所以……我在想怎么招待温师姐。” “随意。”云浅说着,忽然发现了什么,她小心翼翼的在徐长安胸前的衣裳上捻起一根短短的、略显透明的毛发,问道:“这是什么?” 徐长安看过去,接着一愣,面露无奈。 怪了。 自己这身执事袍太没用了,胭脂香气挡不住,连猫毛也挡不住,他刚才只是抱了小花一会儿,就染上了点。 还是说…… 净尘阵让温师姐的那一剑给破坏了? “这是狸花猫的毛发,小花,我之前和小姐你说过的。”徐长安说道。 “我记得。”云浅点点头,随后眨眨眼:“你很喜欢这些小东西?” 他想要养一只狸花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070 家里有了最好的 “你很喜欢这些小东西?云浅问。 徐长安想了想,说道:“卵生湿生我本身就不讨厌,不如说还挺喜欢的。” 云浅闻言,弯腰将手里的猫毛丢进了废桶里,接着说道:“以前在岛上的时候,没见过你喜欢这些。” 在岛上经常能见到的就是鱼儿。 徐长安偶尔会去海边弄一些鱼儿回来弄给她吃,甚至还在山上弄下来野味过,刷上一层油脂后拷的外焦里嫩……味道也不错。 这样一来,在云浅的心里,有时候会将“小宠”和“食物”划上等号。 “小姐,咱们那个岛上,除了鱼,全是我没见过的动物,也做不了宠物。”徐长安无奈的说道。 “如果能养一个小宠,你想要什么样的。”云浅平静的问。 徐长安看着眼前妻子有些感兴趣的样子,只能说道:“狸花吧,就像我与小姐说的小花,狸花在尘世里被换作狸奴,被不少文人墨客喜爱,相应的,小花在暮雨峰上也很受欢迎。” “这样?”云浅表示知晓了,她手指轻轻缠着自己的头发,感受着徐长安搂在她腰间的手,想了想,说道:“既然你喜欢,为什么不养一只狸奴做玩物?” “你喜欢小宠吗?”徐长安问。 云浅说道:“我没什么感觉,说不上喜欢,说不上不喜欢。” “所以我不养。”徐长安松开环着云浅的手,伸了一个懒腰,顺势躺下后看着天花板,心想他不在家的时候,云浅照顾她自己一个人都费劲,再养一只小宠做玩物……那日子真是不知道要怎么过了。 “我不太明白。”云浅顺势跟着徐长安躺下,枕在他的手臂上,说道:“只要你喜欢,就可以养,不用管我。” “怎么说呢。”徐长安叹气:“小姐以为为什么要养小宠?” “有用?” “有这个原因,像是养狗看家、养猫捉鼠。”徐长安笑着:“可若是生活再好一些,便是为了喜欢,或者说排解寂寞,小姐,你寂寞吗。” 云浅转过头,目光近距离的与徐长安对上,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落在自己耳侧,随后摇摇头。 她现在不觉得寂寞。 “我也是。”徐长安理所当然的说道。 云浅想了想,还是说道:“但是你说喜欢。” 这和他寂不寂寞没有关系。 云浅一直认为,只要他喜欢的,就可以放手去做,可以不要有顾虑。 她轻轻一滚,顺着徐长安的手臂就翻在了他身边,半个身子的重量压在他身上:“喜欢就可以养。” “不是有小姐了吗。”徐长安说道。 “我?”云浅撑起身子,坐起一些:“你把我当什么了。” “小姐,不过云姑娘是我的娘子。” “那你还这么说。” “我说什么了?” “说我是小宠。”云浅盯着徐长安的脸。 面前尊颜若神,冷艳非凡,不似凡间中人,徐长安看着云浅的面容,眼睛不眨一下。 “就算是,也是最好看的那个。”徐长安轻轻咳了一声:“不喜欢?” “没有不喜欢。” “是玩笑话。”徐长安说道。 “我知道。”云浅点头。 “……” 徐长安的意思很简单,他平日里虽然有在照顾小花……但是,那是他一个人的时候。 如果和云浅在一起,他既然有照顾猫儿、rua猫头的时间,为什么不多照顾一下云姑娘? 有空喂猫,不如给云浅做饭,按摩推拿放松一下,她一定会喜欢。 再说了,云浅一看就知道不会对宠物感兴趣的。 除非……他以后有机会变成个猫啊、狗啊之类的,说不得能激起云姑娘对这些东西的兴致。 “……” 云浅看着徐长安,心想他不愿意养狸奴,那就不养好了,反正她不会排斥的态度徐长安已经知晓,这就足够了。 枕着徐长安的手臂,看着少年头上的一缕裁发的痕迹,云浅说道:“你也是很奇怪,我总是摸不透你在想什么。” 徐长安闻言,嗅着身边淡淡的皂角香气:“小姐也很奇怪,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不就行了?” 他和云浅不一样,只要云浅问的,无论什么事情他都不会隐瞒, 包括系统的存在也是一样,他不说是不希望云浅担心,或者说……生怕云浅知道了系统存在后,会给她带来麻烦。 但是话又说回来,他不说,云浅也不会知道有这么一个系统。 “不知道问什么。”云浅想了,说道:“你说的那位温姑娘。什么时候过来。” “还有两个时辰,不急。”徐长安说道:“我已经想好了,用茶招待她。” 暮雨峰讲究女子六艺,有一句话叫做茶通六艺,六艺助茶。 茶可使琴声的意境更幽逸。 茶可提神益思,使棋着更玄妙。 无论品茗读书还是品茗习字,姑娘们无不显得恬静脱俗,怡然自得。 酒后品淡茶,更觉得茶香沁人肺腑。 茶水在暮雨峰上用来待客,要比酒水要更有规矩,也更常见,所以徐长安想好了,用茶来招待温梨。 “请她喝茶?”云浅问。 “招待总要有个礼节。”徐长安问道:“小姐不喜欢喝茶吧。” “嗯。”云浅点头,徐长安以往有晒过茶,她喝过一些,味道说不上好,很怪,有一丝甜味,喝完之后舌头会有些涩涩的感觉,所以她后来就没再喝过了。 比起助兴的茶,她更喜欢助兴酒,谓之——举杯需尽欢。 “她来之后,我也要喝?”云浅眨了眨眼,她知晓喝茶是有礼节的。 “我来。”徐长安说道:“小姐在一旁坐着就行。” 虽然按照道理是要云浅招待自己的引路人,但是自己是她的夫君,便可以看做是一体的。 “为什么是你代我与她吃茶,因为我不知茶礼?”云浅说道。 “?” 徐长安脑袋上飞起一个问号。 云浅体质弱,茶能提神,含有兴奋物质,以她吃茶的之后会产生类似慢跑后的症状、心动过速后导致心悸……之前吃一次茶,都心悸了半天,徐长安哪里还会再让她碰茶叶。 酒则因为他买的都是甜酒、果酒,云浅才能少少的吃一些。 “小姐,你的身体什么样子,还用我说吗。”徐长安无奈。 071 一盏春茶思绵长(求追读!) “小姐,你的身体什么样子,还用我说吗。”徐长安无奈的说道。 容易困乏、喝点浓茶能喝出心动过速……在没修炼之前,他尽量不让云姑娘勉强自己。 “我怎么了?”云浅歪着头,一缕侧发从耳边滑落。 “吃点茶会醉,心慌气短乏力脸红,图的什么。”徐长安无奈。 醉茶和醉酒的感觉和原因不同,因为云浅平时酒量控制的很好,所以前者对她而言会更难受。 “说不得我现在不会醉茶了。”云浅说道。 “我该是比小姐更了解你自己的体质,一定会醉的。”徐长安伸手将她垂下来的头发撩上去,心想云浅什么时候会困、吃酒的量、饭菜口味之类的这种小事,他早就烂熟于心。 “比我了解……我的身子?”云浅心想的确是这样,她又说道:“那我就在一旁看着你与她吃茶吗。” “……”徐长安闻言,微微眨眼。 云浅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平静,所以徐长安无法将其当成姑娘吃醋,很清楚她只是在询问,便温和的说道:“要不你在一旁喝点白水?算了……小姐安静坐着就行。” 喝茶又不是重点,简单奉茶之后和温梨谈论关于云浅修炼的事情才是重点。 怎么能本末倒置。 一点茶水,不值得在意。 “……” 可是云浅不这么觉得。 对于她来说,与徐长安一同吃茶、或者说,吃他亲手泡的茶,一定是个不错的体验。 之前那次,她都没有认真与徐长安喝过茶,只不过是随手拿起他的茶杯解渴,就醉了半晌。 “你准备与她吃什么茶。”云浅问。 “小山茶。”徐长安说道:“去年收的茶,虽说新茶的口感最好,不过年中天气不定,收出来的茶品相不好,还是去年的更醇。” “味道呢?”云浅又问。 “沉茶慢,香气不高,滋味淡薄,我还是能喝的,算是苦茶。”徐长安心想云浅喜欢吃甜的,茶她不会很喜欢。 “嗯。”云浅点头。 徐长安多看了她两眼。 不喜欢茶,却一直在说关于茶水的事儿。 “小姐,你对茶感兴趣了?”徐长安问。 “一点点。”云浅指着床榻上不远处那被她当做枕头用过的书册,说道:“书上说夫妻对饮,一盏春茶思绵长——可我只与你吃过酒。” 果然。 徐长安眼睫一颤。 又是看书学到的。 “酒还不够吗。”徐长安无奈:“咱们以往对饮欢酌,这与吃茶有什么分别。” “不一样。”云浅语气平缓,但是徐长安在她眼里看到的是固执。 “有什么不一样?”徐长安问。 “我还没有与你一起吃过茶。”云浅认真的说道。 徐长安闻言一怔。 虽然云浅不会去嫉妒,但是听见这样的话,徐长安难免会想到一件事。 他在暮雨峰因为工作,与不少姑娘一同品过香茗,并且学了不少的茶礼,对茶艺也一知半解。 但是他只是吃茶吃的多,个人虽然挺喜欢的,但是因为云浅吃不了,所以他平日里泡茶只在暮雨峰的住处弄给自己喝。 目前为止还没有给任何人奉过茶,更没有第二个人尝过他的泡茶的手艺。 以往在北桑城里,他尚不通茶艺,那时候即便让云浅喝去了,也算不得数。 所以他若是代云浅招待温梨,那便是第一次给外人彰显自己茶方面的手艺了。 “想尝尝?”徐长安问云浅。 “可以试试。”云浅说道。 “第一次,果然还是得交给小姐。”徐长安无奈的起身,说道:“时间还早,权当是演练一下,不过你不能吃太多……我也会尽量用灵力将茶叶滤干净,不能耽误了晚上的事儿。” “听你的。”云浅跟着徐长安起身,心想他果然还是宠着自己的。 徐长安无奈的走进茶室。 只能说稍稍的吃点茶不会真的伤身子,不然他也不会同意。 —— 比雨声更好听炉火上水壶中发出咕嘟声,随着声音,一股淡淡的云雾从茶壶的口中袅袅升起。 蒸汽弥漫,同时……因为不断传来簌簌的筛茶声,房间中充满了一股子奇特的茶香。 “小姐!”徐长安声音扬起了一些,对着紧挨着开水的云浅说道:“你往后退些,别再烫着你的手。” “哦。”云浅挪了几步,朝着徐长安走过去。 徐长安认真的挑拣茶叶,同时看着一脸感兴趣跟在自己身后的云浅,随口说道:“好奇?” “嗯。”云浅点头。 “小姐也常吃酒。”徐长安说道:“知晓茶和酒的分别吗,其实真的是不一样的。” “酒比茶好喝一些。”云浅想也不想的说道。 “严格意义上,你平日里喝的玉露酒都算不上是酒。”徐长安心想云浅酒量很小,所以都没有太多的酒味,说是果汁都没问题,当然好喝了。 —— “茶使人清醒,酒让人迷醉,但是无论是饮酒与饮茶,喝的都是一种心境。”徐长安解释道。 正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茶不清心心自清。 “能听明白吗?”徐长安问。 “听不明白。”云浅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脸,说道:“还是酒好懂,而且也好喝。” 举杯需尽欢,所以她喜欢酒。 “我就知道。”徐长安摇摇头,就好像他家的云姑娘喝酒不会考虑酒的含义,好喝加上她喜欢浅醉的朦胧感,这就要大于一切的含义。 这次喝茶也是一样的,就是单纯想和自己饮茶,没有任何多余的心思。 云姑娘喝的不是心境,而是水。 那自己呢…… 徐长安垂下眼帘,心想比起云姑娘,他就差远了。 他和云浅一起喝酒,向来在意的就不是酒。 …… 徐长安起身将面前即将烧开的水从炉子上提起,以热水烫杯,看着冒着热气的、洁白如玉的茶杯,回身问她:“小姐,你说我既然已经要泡茶给你喝,为什么不等温师姐来一起,却要提前?” “……因为你也想与我两个人吃茶。”云浅说道。 “……” 徐长安沉默了一会儿,无奈的说:“这都猜得到?” 云浅看着他的眼睛,问:“很难吗?” “也不难。” 072 酒不醉人茶醉人(二合一) 徐长安在备茶的期间,看着一身花绿色碎花裙的妻子,想了想后说道:“小姐,你去换一身衣裳。” 云浅点头,起身朝着闺房走过去,脚步一顿后回身问道:“哪种?” “能穿出去的。” “知道了。” “……” 徐长安看着云浅回头一瞬间好像有些失望的样子,眼角微微一抽。 他都说了酒与茶是两个东西。 酒行欢,茶清心,看来云姑娘没有听得进去。 徐长安轻轻叹息,视线放在房间墙壁灯台的火石上,他来之前去执事殿报备,便知道了秦岭送了更好的火石过来,不过他没说,云浅没有主动提起,这也很正常……云浅向来不会主动提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 秦管事说过,他们两个不太像是夫妻。 徐长安自省是自己不够主动、甚至可以说是过于被动…… 难道是,他的勇气都在和云姑娘告白的时候用光了? 他可不是这样纯情的人。 不过即使他准备主动一些,但是今日还要招待温师姐,他也有修炼的一大堆事情等着,这种时候邀请她去泛舟或者说做别的事情……徐长安可做不出。 —— 不久后,云浅从闺房里走出来,换上了一身白裳,内里趁着几分黑色的衬纱,火石散发的光辉映在她的衣裳上,被吸收了光华,反倒映着几分清冷。 这一幕很好看,像是朗月和星辰所散发的光辉,是最和谐的一对,是最美的风景。 她站起身走进茶室里,问徐长安:“要出门吗?” “出门做什么?不是说了吃茶。” “那你让我换衣裳。” “一会儿不是要来客人吗。”徐长安说着,抬起头后上下打量了一下云浅,瞳孔都在轻颤,掩饰不住眸子里的惊艳。 底子好很重要,但是人靠衣装马靠鞍是很有道理的话,云浅一身花花绿绿的衣服虽然有些滑稽,但是也算不上可爱,更过的是不谙世事的清冷。 如今换上了黑白长裙后,便显现出了她真正的气质。 脸红凝露学娇啼。霞觞熏冷艳,云髻袅纤枝。 此时的云浅大气静雅,深色的束腰很宽,勒紧之下,更添几分高挑,仔细去看却能感受到一股内敛的美。 黑色和白色混合着云浅的气质,达成了一股子微弱的平衡。 长发如瀑散落,像是才沐浴而出的仙子。 徐长安忽然意识到,以往云浅在岛上穿衣风格是张扬的,但是自从与他亲近后,便越来越来收敛。 徐长安知晓自己不是万众瞩目的那个,他的性格、他的追求注定了他不会做太过于显眼的人。 这样的他,云浅如果还是初见的模样,他待在云浅的身边就会很不相配吧。 所以,云姑娘自降身份变成如今这样的锋神内敛、偶见光华兴许是为了与他更相配。 “?”云浅看着徐长安身边的茶具,眨了眨眼:“你在看什么。” 徐长安看着面前这个比他要高上一些的姑娘,说道:“我有时候会想,果然还是配不上。” “配不上?我也这么觉得。”云浅想了想,说道:“我有在学点妆了。” 她化妆就是要变得更被徐长安喜欢,才能配得上他。 “我们两个在说的是一件事吗?”徐长安问,他觉得自己要更努力,才能配得上妻子。 “应该是一件事。”云浅点头,她一直以来都在改变,学点装、衣服的审美,为的就是让徐长安喜欢。 徐长安意识到了云浅的想法。 他自己会产生配不上云浅的想法,这不是自卑,而是他前進的动力。 云姑娘则不该有这种想法。 定是自己的没出息影响到她了。 “……算了。”徐长安走进云浅的闺房,拿着一根流苏簪子出来,捋起云浅的长发,梳了一些上去,下面长发依旧披下,随后他取了一条银色的缎带,将她的发尾轻轻扎了一个圈儿。 云浅不问,也不反抗,就这么坐着让徐长安给她扎头发,不久后她的气质发生了一点点的偏移。 简单做了一个髻,其他漆黑如墨的长发如同往常一样,在盘发下静静的垂直到她的腰部。 比起之前的高冷,如今的云浅温婉了许多,毕竟这种发髻大多数只有已婚、或者女子用来昭示自己已经有心上人才会使用。 “为什么要盘发,有些沉。”云浅说道。 “因为要的是夫妻对饮,一盏春茶思绵长。”徐长安在云浅的身边坐下,说道:“这样……我们坐在一处,便不会让人误会是其他的关系。” 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夫妻。 “给温姑娘看的?”云浅问。 “和师姐有什么关系。”徐长安无奈,心想这只是他想看,就好像下酒菜下酒一样……这样一看就知道是自己妻子的云姑娘,一定是很好的佐茶料。 “吃茶。”徐长安安排云浅入座后,使茶匙把茶叶从茶荷中拨进洁白如玉的茶杯中,均匀洒落后,热水从壶中直泻而下注入杯中,杯中的茶叶随水浪上下翻滚,顿时,一股茶香扑面而来。 茗艺的规矩有很多,像是徐长安在备查的时候就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包括水温、烫杯、洗茶,一切都很有讲究。 第一次给云浅奉茶,徐长安摒弃了一切杂念。 徐长安的动作一气呵成,清幽静雅,从拨茶、打茶到冲杯的所有动作流畅至极,没有任何的停滞感,混合着他的样貌,让云浅产生了一瞬间的失神。 她不懂茶的规矩,就和她不懂“道”一样,但是徐长安专注的动作,在她眼里就是一幕是极美的景色。 很快,只见羊脂白玉般的瓷杯里是通透清澈的茶水,整体泛着深红色……与白色杯子相得益彰,令人赏心悦目。 “我用了灵力过滤了一些茶碱,应当不会醉的太快。”徐长安双手捧杯,举杯齐眉,注目云浅平静说道:“小姐,请。” 他本来想唤一声娘子,不过为了让云浅更自然,不破坏现在的氛围,就没有叫出口。 云浅接过茶杯,嗅了嗅茶香,有浓郁、纯正、清和的茶叶香气。 好闻吗? 好像也不好闻。 但是目睹了徐长安专注的动作,她便觉得茶香使人陶醉。 在徐长安指导下,云浅端正姿势,左手托杯,右手将杯盖的前沿下压,后沿翘起。 “小心烫。” 徐长安低声提醒道。 “嗯。”云浅抿了两口茶,就放下了手里的茶盏,抬眼对上了徐长安黑白分明的眼眸。 “……” “味道怎么样?”徐长安问。 “味道……”云浅咽下茶水,说道:“没有什么味道,像是清水。” 她说的是茶水的味道,不包括水中蕴含着的、徐长安灵力的气息。 随着云浅的话,徐长安便笑了:“这就对了,这是我用灵力洗过的茶。” 他倒茶的时候,用灵力当做过滤网,剔除了茶叶里会让云浅醉的东西,可不就是变得不太好喝了,而且,小山茶是苦茶,云浅也喝不了…… “为什么要用灵力洗。”云浅问。 “小姐的醉茶还没绕过去呢。”徐长安给自己斟了一杯原味的茶,小抿一口,感觉到淡淡绵柔的后感,入喉后苦涩伴随着淡淡的回甜,无奈的说道:“还有就是……我第一次给小姐奉茶,可不想从你口中听见难喝两个字。” 现在是清水,若是给她原汁原味的苦茶,那就是难喝了。 他可听不来云浅说他做饭难吃。 “不一定会难喝的。”云浅说道,看着徐长安勾起的嘴角,问道:“你经常喝茶?” “算是。”徐长安点头。 茶的味道则是由茶叶和水组成的。 “茶者水之神,水者茶之体。”徐长安平淡而匀速的说道:“小姐是我的水。” 他能从一个一无所长的人变成如今这样都是因为云浅,就好像茶叶在水中浸泡才能显露出更好的味道。 是云浅一直滋润着他。 徐长安尝试想要主动些,与云浅说点夫妻见的情话,但是又不会,便憋出来这么一句话。 说完他就后悔了。 哪有把姑娘家比作水的,那般清淡无味。 但是说云姑娘是绿茶……也很奇怪。 说起来。 云浅不是水,他这个有水属性天赋的人才是水。 “我是水?”云浅眨了眨眼:“书上的确有说,女子是水做的。” 她语气一顿,随后说道:“你说的话我有什么意思,是想说……喜欢我?” 徐长安眼角一颤,看着眼前这个平静到理所当然、不知道害羞为何物的姑娘,点头。 “那就直说,绕弯子……我有时候会听不明白。”云浅提醒徐长安。 “……好嘞。”徐长安叹气,问道:“茶也喝了,什么感觉。” “茶没有感觉。”云浅说道。 “可有不舒服?恶心之类的。” “没有。”云浅心想喝他的茶,怎么会恶心。 徐长安抓住云浅的手腕,试了一下她的脉搏,发现的确没有心跳加速,便松了一口气。 修行果然有用。 “……小姐,我有个办法,能让茶变得好喝,要试试吗。”徐长安忽然说道。 云浅奇异的看了一眼徐长安,觉得他今日很主动,不过还是说道:“要试。” 只见徐长安走到一旁的柜子上,取出糖霜“嚯”的一下倒进了装着小山茶的茶壶中,微微摇晃后给云浅倒了一杯。 云浅尝了一口后,点头说道:说道:“这次就好喝多了。” “……啧。”徐长安扶额,掩不住面上的笑意。 云姑娘果然是简单的人。 茶这种绕弯子的东西……以后还是不弄了,吃酒比什么都好。 此时,天色忽然变得阴暗,像是有什么遮住了天上唯一的光源,整个朝云宗都是阴暗的,有水滴落在溪水、池塘中,泛起涟漪。 小雨稍稍密集了些,来自高空的雨水落在伞面上,发出噼里啪啦好听的声响。 雨帘淅沥,连绵不绝,在窗棂上打出水花。 “又下雨了。”徐长安无奈的看向窗前:“宗里这是怎么了。” “我心情好。”云浅倾听雨声,好像周围的景色都慢了下来,混合着雨声,她能感受到身后少年轻微的呼吸声,她的内心出现了些许的动摇。 她是个反复无常的人,有时候喜欢雨水,有时候不喜欢。 “小姐的确是喜欢雨天。”徐长安心想可能是云浅身子弱,雨天不能出门,所以对雨天很喜欢。 云浅她放下茶杯,抬手抽下了自己的发簪,解开缎带,瞬时间,她的一头长发就倾泻而下。 “又累了?”徐长安问。 “躺一会儿。”云浅说道:“还我一个膝枕。” “知道了。”徐长安往后挪了几步,于是云浅就在枕在了他的腿上。 “可以睡一会儿……快到时辰了,我叫你起来。”徐长安说道。 “不困,我就是想躺一会儿。”云浅听着听着窗外雨声,觉得脸上有些烫,便说道:“我是不是有些醉了。” 徐长安手指轻轻抵在云浅的颈间,他低下头,近距离看着云浅的脸,随后说道:“其实我也有些醉了。” 酒不醉人。 茶也不醉人。 “小姐,我是可以主动、直接一点。”徐长安低下头。 听着徐长安的话,云浅眨了眨眼,不过很快,她的瞳孔便缩了些许。 “……” 窗外的风掩盖住了一些动静。 半晌后,云浅伸手触了一下自己的侧脸,问道:“怎么是脸。” “胭脂我也吃过了。” 073 沉茶慢,沉茶慢。 天空阴雨遍布,厚重的云层倾覆而下,北苑的院子偏僻安静,在雨中便显得阴沉沉,空荡荡,周围的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分明还是下午,却已经有了几分傍晚的意境。 雨水落在庭院外的泥土上,溅起水花,令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淡淡、腐木的气味。 —— 桌面上,徐长安羊脂玉杯中的茶叶悬浮在茶水中,片刻后速度及其缓慢的落下,就好像……时间被减速了。 窗外有风雨,但是屋檐避风,屋内温暖。 茶在手里。 妻子在膝上。 这是一种怎么样让人舒心的感受? 徐长安此时只觉得心神宁静,似乎他的人生都完美了,或者说,他一直以来想要追求的就是这样安宁、平淡的生活。 沉茶慢,陈茶慢,慢品人生百味。 徐长安是很慢的性子,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因为还有一个妻子要照顾,所以在危机环伺的地方,他若是遇到了难处,决然不会莽撞的冲上去,而是先退一步,看看情况。 就好像是他的名字。 按照道理,经历过华夏太平盛世的少年,兴许顾长安这个名字会更合适他。 但是他有自己的道理,已经过去的事情,便没有回望的理由。 前世是这样,与妻子隐居的小岛也是。 所以,徐图长安才是他的名字,而并非是顾望长安。 “……”徐长安勾起嘴角,他的手轻轻放在洗上云姑娘的面颊上,手指感觉到她浅浅的呼吸,主动将呼吸的频率调整到与她同一个频率。 邀挚友长安小饮,泛西湖执棹前行。 这样的生活很好,他会喜欢。 只是他如今也没有挚友。 “……”云浅享受着徐长安的是怎么,看着自己面前的手,对着他的手心轻轻吹气,随后问道:“你干什么呢。” “我?”徐长安说道:“我在想,小姐就是我的挚友……嗯,知己该是更合适一些。” “知己?”云浅眨了眨眼。 从小姐到知己是升级了。 从妻子到知己应当是降了级的。 “你是想说自己的朋友少?”云浅躺在徐长安的腿上翻了一个身,说道:“少,就多去认识几个人。” “暂时不需要。”徐长安摇摇头。 他并非是孤僻的性子,但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云姑娘既是他的妻子、也是他的知己,偶尔还能搬出一个“大小姐”的身份,三位一体,比什么人都好。 手指撩起云浅耳旁的长发,徐长安的眼神很专注。 “你今日有些奇怪。”云浅心想今日的徐长安很主动,这和以往他不太一样。 “哪里奇怪?”徐长安问。 “以前的时候,我去要,你才会听我的。”云浅手放在自己的面上,说道:“今日,却会主动了。” “我是你的相公。”徐长安无奈:“总是被动,不是显得很没有出息。” 这时候就要感谢秦岭了,如果不是她的无心之言,徐长安不会意识到这件事。 “不喜欢?”徐长安问。 “喜欢。”云浅想了想,说道:“平日里也喜欢。” 徐长安很是无奈,心想云姑娘很惯着他。 亲一下面颊就叫有出息了吗? 很明显还差得远。 “感谢小姐的耐心。”徐长安摇摇头,从被云浅捡到开始,他的目标就是成为一个合格的管家,但是当他努力成为一个合格的管家后,蓦然发现自己的身份从管家变成了本应该服侍的小姐的夫君……就有些茫然了。 于是要重新开始努力、学习。 所以徐长安认为他距离一个合格的夫君,还差得远。 “我没有耐心,你却是很有耐心的人。”云浅深吸一口气,看向窗外的连绵不绝的雨水,心跳微微加速。 徐长安从被动到尝试去主动,虽然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改变,但是她也很喜欢,这就是她陪着他入世之后,想要看到的东西。 “时间这东西很怪。”徐长安跟着云浅的视线看向窗外的雨水,说道:“我总觉得时间过得很慢。” 在岛上时很慢,出来的时候也很慢。 徐长安看向云浅,撩起她耳边的侧发,露出小巧的耳廓,无奈的说道:“如今才发现,时间过得慢,是因为我没出息。” 因为想要和云姑娘多待一会儿,所以一分钟会当成十分钟来过,徐长安在岛上的时候就不断压缩自己每日入睡的时间,从五个时辰缩减到四个半,后来缩减到了三个……别看只是小小的几个时辰,却足以让他一天当中多与云姑娘相处。 每天多两个时辰,一百天、一千天、一万天,就会多出来许多。 当然,他现在已经可以不用休息了。 —— 听着徐长安的话,云浅睁着的眼睛微微合上。 时间? 他……发现了吗。 对于她而言,时间在遇到徐长安之前可以说是不存在的,是他赋予了自己时间的意义。 徐长安离家的时候,三五个月对她而言不过一眨眼,不用去影响。 但是当他回来看自己,短短的一日,却及其漫长。 因为她希望再慢一些。 又因为是云姑娘的想法,所以世人不会觉得时间过去的慢了,哪怕是慢了千倍万倍,也不会察觉到异样。 ” 074 保护云姑娘 就好像今日。 想要多处一会儿二人世界,所以时间在某个时辰陷入了循环。 云浅安静的看着徐长安的脸,蓦然说道:“时间过得慢是有理由的。 徐长安低下头:“小姐想说什么理由。” “因为我想与你多在一起,所以时间过得慢。”云浅说道。 徐长安闻言一愣,无奈的说道:“没出息的人,有我一个就够了,小姐……你的视线偶尔可以从我的身上移开,去瞧瞧外面的世界,也是很精彩的。” 姑娘家眼里只有男人,在一些人看来,就是很没有出息、没有自我的懦弱性子。 “你说的是修炼?我不是答应你了,会好好修炼。”云浅心想她修炼是徐长安的要求。 “小姐知道我为什么努力修炼吗?” “为什么。” “因为你好看。”徐长安勾起嘴角。 “是在夸我?”云浅眨眨眼。 以往她没有一点女儿家的味道,用书里的话来说……不会让自己变得好看的姑娘,十分的失败。 云浅自然不想做失败的人。 她对自己如今的样貌……其实还是很在意的,当然,这只限于徐长安对她的评价。 “当然是在夸你。”徐长安深吸一口气,他的手托在云浅的脖后,将他从自己的腿上抬起,随后盯着面前的姑娘。 以往的姑娘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 如今…… 徐长安无奈的说道:“以前觉得小姐清冷,可只要一接近,就能发现你像是棉糖般软甜……就算是我这样没出息的人,也想要好好的保护小姐。” “保护……我?”云浅眨眼的频率快了一些。 “不然我为什么要修炼。”徐长安一只手卷起云浅的长发,提醒她道:“小姐也得减少一下我的负担吧。” “什么意思。”云浅问。 “你好好修炼,有了修为之后,我肩上的负担自然就少了。”徐长安理所当然的说道。 有了修为,就能知道外面的天地有多么大、多么精彩,他想瞳云浅一起去看,所以两个人的修为都是必不可少的。 而今日从面见温梨的一刻开始,就是一切的开端。 “我是负担?”云浅抓住徐长安的手腕。 “危险是,小姐不是。”徐长安说道。 “嗯。”云浅应声,心想她要好好修炼。 而且徐长安提醒了她一件事。 她……适当的遇到一点“危险”是很有必要的,就好像被刀子划破手后徐长安会紧张一样。 她很想要被他保护,一定是一个很好的体验。 —— 云浅认真的说道:“说好了,你要好好的保护我才行。” “嗯。”徐长安认真点头,他看着云浅轻轻颤着的眸子,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却能感受到她内心的动摇。 “……” 窗外,雨水停歇了片刻,日光穿透云层,给尘世里带去一抹安稳的霞光。 姑娘乞求别人来保护她? 这种事情是很奇怪的,因为以常理而言,若是有人能够听到这般话从她口中说出来……一定是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 至少目前为止,即便是碰见了时间长河断流、天理崩坏、甚至古往今来、四方上下浓缩成一个奇点后万物重启,在姑娘眼中也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谈不上一丝一毫的危险,更无须什么人来保护她。 “?”徐长安拿起茶杯正要喝茶,接着眼角一抽,眯着眼睛看着一排一排开始往上刷的天道点。 系统又犯病了,才没有正常几天……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将注意力从系统上移开,徐长安看着空空的茶杯,然后又拿起面前的茶壶,只见里头慢慢的都是糖霜。 他可吃不了太甜的东西。 他现在想喝茶。 看向厨房,里头有他烧的水,可以再给自己单独泡一壶苦茶,用来品味、衬托面前云姑娘的“甜”。 “小姐,你先起来。”徐长安拍了拍云浅的脸。 “要喝水?”云浅站起身:“我去给你倒。” 没等徐长安说话,云浅就去湖里倒了一些正常的温水在瓷碗里,放在了徐长安手边,随后又一次躺在了他的腿上,说道:“喝吧。”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徐长安:“……” 他要的是品茶,不是解渴。 算了。 他伸手整理了一下云浅的裙子,然后拿起瓷碗,抿了一口白水,觉得很不错,毕竟云姑娘不用苦涩去衬,她本身也是很甜的。 就像是胭脂的味道。 …… 时间走的很慢,但是再慢,也还是在往前走,毕竟若是太过分,就会被云姑娘的夫君察觉到异样。 “差不多到时间了。”徐长安看了一眼时辰,将躺的有些发蒙、眼神水润的云浅抱起来放在榻上,说道:“小姐,你醒醒困,温师姐该来了。” “嗯。”云浅打了一个哈欠,整个人有些发懵。 夫君的腿上太舒适了,躺着躺着不免的就像睡觉。 “衣裳就不换了……现在穿的这身就挺好的,一会儿小姐记得戴一个面纱,藏着点表情。”徐长安心想温梨作为云浅的引路人,自然不可能一直见不到她的脸,但是初见,云姑娘还是这么个慵懒的状态,还是遮挡着点好。 “知道了。”云浅点头。 “坐下,我给你理理头发,都躺乱了。”徐长安拿起梳子。 云浅听话的坐在梳妆台前,随后想起了什么,看着镜子里一头长发的自己,说道:“给我理一个髻。” “为什么?梳个马尾还是很好看的。”徐长安说道。 “我是你的妻子,哪有为什么。”云浅心想她见温梨是徐长安的要求,所以要见温梨的不是云浅,而是徐长安的妻子。 一会儿可能要坐很久,盘一个发髻虽然很简单,但是云浅终归会不舒服,毕竟她扎一个高马尾都会觉得脑袋沉,脖子酸。 “这样行吗?”徐长安将云浅的头发梳理到一侧,用缎带在低处扎上后从脖颈旁搭在心口。 居家还是舒适最重要。 于是整个人都显得温婉了许多。 这也是有名的人妻发型。 075 吃醋是一门学问 徐长安看着镜子中成熟温和的姑娘,呼吸稍稍急促了许多,他闭着眼睛数了好一会儿自己天道点后面的零,眼神才重归清澈。 云浅很好看,这般成熟知性的发型,很适合她。 “你喜欢这种吗?”云浅瞧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甚清楚这样的发型和平日里的散发、低马尾有什么分别。 “喜欢。”徐长安心想这样的云姑娘,便让他不禁觉得,她是自己的东西。 可云姑娘不是东西。 “……” 这话有些奇怪。 徐长安一直认为云浅应该有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不是吊在他的身上,但是他看着对方这般居家、温婉的打扮,又忍不住的心里高兴。 他还真是个矛盾的人。 不过,能和云姑娘一同生活,他上辈子难道是拯救了世界吗。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个很幸运的人。 “……” 云浅注视着镜子里,透过镜面看着站在她身后的夫君,眨了眨眼,随后打了个哈欠,看起来是真的有些乏了。 “我就说方才让你睡一会。”徐长安无奈的从云浅衣裳里取出手帕,顺势擦了她的眼角。 云浅在她膝上躺着发呆也是要消耗精力的,如果听话的睡一会儿,现在也不至于这样泪眼朦胧的。 “我醒醒困就好了。”云浅接过徐长安手上的手帕,转身推了他一下,说道:“不是还有东西要收拾。” 徐长安走出了两步后又回头说道:“别睡着了……算了,困得厉害就再眯一会吧。” “嗯。”云浅应声,她看着徐长安离开自己的闺房,伸了一个懒腰后打开自己的妆盒,拿着一个胭脂罐子盯着瞧。 这胭脂瓷罐就好像之前喝茶用的杯子。 她想要体验的茶趣,从结果上来看其实并不是那么让人满意,因为茶本身并没有让她觉得舒心,所以……还是酒要更好一些。 云浅起身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小说,翻开看了一会儿,眼睛眯起。 这书上写的东西她能理解一点点了。 联想到徐长安与自己说的话,云浅点头。 茶与酒果然是不一样的。 茶使人清醒,酒让人迷醉。 茶清心,酒行欢。 吃了茶的徐长安的确与吃酒之后的不一样,感觉上要更温和,眼神也比吃了酒后更加的干净。 所以。 男人和姑娘家对而品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以解释为清新淡雅之事。 至少,相比于和与姑娘家吃酒要好的多。 所以意思是,哪怕她在一旁看着徐长安和温姑娘吃茶,也算不得什么。 “……” 云浅一只手轻轻抓弄着自己心口处的长发,随后将书插回书架上。 在她的认知里,会吃醋的姑娘更讨人喜欢,徐长安喜欢她“吃醋”时在意他的这种行为,哪怕徐长安知道她是在照葫芦画瓢,甚至邯郸学步,他也会高兴。 所以云浅为了让徐长安高兴,一直有在学习、努力去理解这种感情。 这条路对于云浅来说很不好走,因为她原本有诸如赤练仙子、邀月宫主等一系列的姑娘可以用来学习,不过徐长安不喜欢她学这些人,所以她只能从其他地方探知、甚至自己去摸索。 如今,区分了茶和酒的区别后,云姑娘距离学会吃醋、成为一个醋坛子的伟大目标又前進了一大步。 不过,同时,她的内心也起了一个小心思。 摸了摸自己的面颊,云浅忍不住勾起嘴角。 不知道是不是茶的缘故,饮了茶后的徐长安比以往主动很多,这就是他说的茶清心,可以让他直面内心的想法吗。 但是今日茶吃的不尽兴,所以……晚上便求他留下来,陪自己吃酒吧。 轮到她主动了。 —— 外面,徐长安将茶室、厅内尽数打扫,又用灵气过滤了一遍,保证空气清新后松了一口气。 徐长安将他和云浅使用过的茶具小心翼翼的收起来,接着取了崭新的茶具用来招待温梨。 将茶室整理好,徐长安看着厅里的低矮小桌,在自己和云浅的软垫对面又添了一个位置用来给温梨坐。 最后,取出来一个屏风将厅内到云浅闺房的路暂时挡上一些,不至于上客人看到房门后,他环顾四周,对于自己的布置很满意。 他走到屏风前,轻轻窥视屋里,发现云浅正站在衣架前,好像是在挑选面纱。 退回来后,徐长安面上的安然逐渐褪去。 生活是平静的。 但是平静背后,总有一件事时时刻刻在提醒他,背后随时可能会存在令他不安的隐患,将他现在淡然的生活尽数破坏。 徐长安压低了声音说道:“系统,天道点再这么涨下去,真不会有问题吗。” 系统:“……” 他平日里不提,不代表这天道点就没有涨,事实上……这玩意已经变本加厉了,徐长安的眼睛只要打开系统表面,就能看到一排排数据飞速的向上划过,仔细一看,全是天道点加成,关键是它一直就没有停过。 就好像那些电影里机器人的眼睛,徐长安的眼里映着的是不断划过的淡绿色数字数据,知道的知道是天道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系统在给他传输数据,或者暗示告诉他什么事情呢。 “所以,我究竟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徐长安问。 系统依旧没有回应徐长安。 “……” 徐长安蹙眉,沉吟片刻,心想自己越来越不理解了。 他对于系统的存在已经改观了,确认了系统真的是有用之后,便对于这种异常情况越来越忌惮。 徐长安是一个谨慎、甚至可以说是一个过度谨慎的人。 这种谨慎表现在很多方面,比如下山做任务时的除妖,比如平日里和姑娘家接触时刻会保持距离……在这些上都有体现。 但是面对身边这个最大的异样,他却始终摸不着头脑。 云姑娘不会是危险的人,身体羸弱,并且有秘密。 如果危险不可能是云姑娘带给他的,那么系统是想告诉他……云浅会遇到危险? 076 云姑娘也有想要的东西 因为云姑娘对于他来说甚至比他自己还要重要,所以云浅遇到危险就等于他遇到危险,所以才会被放大成那样夸张的数字。 徐长安觉得这个想法有不小的漏洞,但是他目前为止只能这样理解了。 叹气。 就好像一切的恐惧并非来自于未知,而是来源于火力不足。 如果他和云浅都有足够的修为去面对未知,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忌惮了。 温梨毫无疑问是最好的引路人,她定能将云浅领上道,所以他对于温师姐的态度就要很端正,毕竟徐长安自己经历过,知道修仙的路上有一个老师有多么重要。 等云浅变厉害,能够自保,他定能安心不少。 他可是等着日后……吃云姑娘的软饭呢。 开玩笑。 徐长安想着,看了一眼屋外的天色,走进屋里领着已经打扮好的云浅走出来。 “去院子里等一会儿吧。”徐长安说道。 “去迎温姑娘?”云浅问。 “不是。”徐长安摇头,说道:“出去吹吹风,醒醒困。” “听你的。” 徐长安拿了一件披风,认真的给云浅系上,披风通体成白色,直领对襟,肩头是一层精致柔软的羊绒,环颈十分的温暖。 绣纹也没有那般花哨,只是纯白色加上一些银丝刺绣,于身后简单的绣了几朵白云,简洁大方。 纯白色披风搭配黑白长裙,徐长安觉得云浅穿着十分合适,不得不说他在审美上,还是有几分眼光的。 被夫君亲手系上披风,云浅眼里的困意褪去了许多,她轻轻转一圈,丝绒披风压着裙角微微打着旋,她问道:“好看吗?” “暖和就行。”徐长安说道,心想有寒风便只需将身子裹进去,就很暖和。 “嗯。”云浅点头。 —— 徐长安给云浅的挑的院子其实一点也不阴森,是很有情调的,如那青岩小路尽头的月亮门,在小路旁的挂上两个红灯笼,晚上的时候起夜也会觉得温暖,而并非可怖。 雨并未完全停歇,而是化作让人舒适的烟雨,所以徐长安撑了一把油纸伞,与云浅想盒,夫妻二人挤在一把伞下,共同走在庭院的青石小路上。 院子有一个石桌和三个石凳,徐长安和云浅走入亭里,收起伞。 此时的云浅睫毛轻颤,眼角带着几分水润,仿若清早微颤的梅花,带着红晕的花瓣上沾着几滴晨露。 徐长安伸手触摸那石面,发现尽管天气寒冷可凳子却温暖着,心想不愧是北苑最好的院子,说道:“小姐,坐下歇息会。” “嗯。” 徐长安咳了一声,摸着温暖如玉的石桌道:“和在北桑城时一样,有在这儿读书?” 云浅点头。 她读书的位置不固定,榻上、竹椅上、石桌上,一切全凭书的内容和她的心情而定。 “不会觉得阳光刺眼?”徐长安问。 “有云遮挡。” 徐长安心想虽然大部分的云层都在朝云宗之下,但是高天之上也是会有云彩的。 徐长安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小姐,你隐瞒了许多事情吧。” 他不会在云浅面前藏事儿,所以只要想问就会直接问。 当然,会不会回答他那就是云浅的事情了。 云浅眨眨眼,歪着头说道:“你说什么呢。” “这时候装傻可是没有用的。”徐长安心想云浅隐瞒他的事情可多了。 “这很重要吗?”云浅问。 “小姐觉得不重要?” “不重要。”云浅点头。 “不重要怎么不能与我说。”徐长安反问。 “……”云浅抓住徐长安的手:“对我而言不重要,不过……对你是很重要的事情。” 她既然想要给徐长安一个好的、有趣的世界,有些东西就不能过早的让她知晓。 徐长安看着一脸无辜的妻子,无奈的说道:“我只是在担心,担心你会有危险,倒是体谅我点。” 危险? 云浅眨眨眼,本来想说自己不会有危险,让他安心……但是话到嘴边,就改口了,平静的道:“咱们说好了的,你会保护我。” 她可是因为这句话而悸动了许久,这种时候若是徐长安食言,她说不定都会不高兴。 “小姐是觉得,我能保护你?”徐长安想起了系统刷的那些天道点,对于未来会遇到怎么样的困难,完全心里没底。 “能不能不重要,只要是你就好了。”云浅认真的说道。 “无论怎么样都不能说?”徐长安又问。 “嗯。”云浅很奇怪,以往的时候……徐长安是不会这样咄咄逼人的,自己只要表现出不想说,他就不会追问的。 果然,在某方面主动后,其他地方也会改变。 不过,她一点不讨厌徐长安强硬的样子,甚至还挺喜欢的。 云浅正愣着,忽然见到徐长安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然后……手指轻轻在她额头上扣了一下。 “咚。” “?”云浅一愣,随后一只手捂着额头,惊诧的看着徐长安。 这算是她隐瞒事情后,夫君给她的惩戒吗。 太轻了吧。 “亏我是小姐的夫君而不是管家,不然……这种僭越的事情我可做不来。”徐长安叹气:“算了,我就知道问不出什么来。” 他揉了揉方才敲云浅脑门的地方,道:“疼?” “不是那么疼,有些像蜜饯的味道。”云浅说道。 “不会是饿了吧。”徐长安看向云浅的小腹。 “你别提,提,我就饿了。”云浅认真的说道。 “小姐,你说如果你不告诉我,我便不给你做饭……你能坚持多久。”徐长安问。 “你能坚持多久?”云浅反问。 “我都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 “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 “我……拿你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徐长安微微咬牙,随后将云浅顾在怀里,又舍不得用力,便使劲咬牙,暗骂自己没出息。 “对了。”云浅忽然想起了什么,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小腹,在徐长安耳边说道:“我若是能怀上孩子,便什么都与你说。” 捏人不算,得要怀上才行。 077 不想要有一个女儿 北苑里。 时辰过去的很快,因为下过雨的缘故,所以似乎整个夜幕都提前降临了,都没有到徐长安和温梨约好的时辰,天上竟然已经攀上了一轮明月。 —— 怎么样才能怀上孩子? 或者说,她究竟行不行…… 这是一个云浅自己都不知道答案的问题。 徐长安将云浅箍在怀里,听着她平静的话语,内心一片的无奈。 孩子…… 又是孩子。 如果说当初没有机会进入朝云宗,而是他像个普通人一样在被北桑城打工养老婆的话……他说不得会在生活安定下来之后,考虑要一个女儿的事情。 但是如今上了仙门,未来一片模糊,所以抛开一些的外在因素,徐长安完全没有一丝一毫想要个孩子的打算。 “小姐,什么叫做你若是能怀上孩子,便什么都与我说。”徐长安叹气。 “意思就是……”云浅说着,低下头看着徐长安环着自己的手,想要将他的手扯开好转过身与他说话。 不过她力气小,使了一些劲后也没有掰动他的手指,只能背对着他,说道:“就是我说的意思,你听不明白吗?” 她想要一个孩子的愿望,应当不是那么难以理解的吧。 “……”徐长安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可是不想与我说,所以才找了个借口?” “不是。”云浅认真的说道:“可以努力一些,说不得有孩子的可能会大一些。” 徐长安闻言,缓缓抬起头。 天色渐暗,风清云稠,明月常在,当得起那么好三个字。 可是徐长安不清楚,因为云姑娘想要和他说话,所以时间慢的像是杯中沉茶。 呼出一口浊气,徐长安眼角微微抽了抽,接着说道:“我算是明白了,小姐就是看准了,我舍不得作弄你。” “你也可以舍得。”云浅抬手触了一下额头被徐长安敲打的地方,说道:“就像方才,若是想要教训我,便应当狠心一些。” 徐长安闻言,将云浅翻过来。 月亮门上的灯笼明亮,照在云浅面上,那唇上泛着晶莹,姑娘眼睛闪亮。 “小姐,我服了。”徐长安说道。 “嗯?” “没什么。”徐长安叹气:“我不要知道小姐的秘密,可行了?” “为什么不要知道了?”云浅心想徐长安说的不要知道,而并非是不想知道。 “就小姐现在的模样……”徐长安贴身于云浅,与她额头相触,感受着她额上的冰凉,叹气后将她的披风的领子往上紧了紧,心想这种体质让云姑娘去生孩子,简直就只要她的命。 “我模样了怎么了。”云浅想起了什么,问道:“不好看?” 如果不好看,她便去抹一些口脂。 “好看的好看的。”徐长安看起来有些敷衍的说了一句,随后想起了什么,说道:“所以要修仙。” 即将到来的危机也好,云姑娘的愿望也好,都需要修仙来改善她的体质。 他本来也没指望能够从云浅这里问出什么来,他家的云姑娘嘴巴严实的很,若是这么简单就能问出个一二来,他也不至于这么多年来……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得到过。 至于云浅说的话,徐长安也完全没有往心里去,她实在不想说,徐长安也不想拿什么东西去同云姑娘“交换”什么。 至于说他们两个的女儿,水到渠成后,在久远的将来……应当会有的吧。 云浅不知道徐长安沉默的时候在想什么,却也知道他放弃了追寻自己的秘密,平静说道:“你总惦记着修炼。” 还总是想着法子的让她修炼。 “小姐也不是给我修炼的。” “不是吗?” “当然不是。” 徐长安一边整理云浅被他弄的略微凌乱的衣裳,一边道:“不许再说给我修炼的话了,你这是为了自己修炼,为了以后能有路走。” 这是他对云浅的期望。 “为了以后有路走?我不大明白。”云浅面上有着浅浅的疑惑。 对于云姑娘来说,路无始无终,像极了她的生命,或者说无论她走或者不走,“道”永远在她的脚下。 这样的路,一个人去走没有任何的意义,以前的云姑娘不明白她想要什么,现在则很清楚,需要有一个人陪着她。 “我不想走路。”云浅轻轻抓住徐长安的衣角:“我想去哪儿……你带着我去好了。” 背着,或者抱着都可以,云姑娘也不挑。 “我自然可以带小姐去想去的地方。”徐长安叹气:“倘若我不在了呢?” 这个问题徐长安有和梦里的云浅说过,但如今在他身边的是真实的云浅,所以他又说了一遍。 “不在了?”云浅眨眨眼,心想从许久之前遇到徐长安之后,她就从未有想过这种事情。 徐长安不会死的话,那就可能会活着离开她,所以才叫做不在。 云浅轻轻抓住徐长安腰间的盛放着她们绾发的香囊,问道:“你想离开我?” 078 其他人不可以 o(′^`)o要追读追读追读 “没想过。”徐长安对于自家云姑娘清奇的脑回路十分的无奈,他说道:“我的意思是说,要自立。” “你在,我为什么要自立。”云浅理所当然的说道。 “那我不在呢?”徐长安忍不住说道。 “你为什么会不在?”云浅不解的看着他。 “……” 徐长安眼角一颤,心想话题是不是又绕回来了,他咳了一声:“要是我死了呢。” “又说这种话。”云浅看着他。 “又?”徐长安一怔,却听云浅说道:“只要你不想离开我就好了。” 温柔乡磨人心智,但是岁月也同样磨人心智。 当然,对于她来说,也许一年和一万年、十万年的差距都是星河一点,没有什么分别,但是对徐长安来不是这样。 云浅觉得维持感情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所以她会尽力的听夫君的话,让他能够多高兴一些。 “我永远都摸不透小姐在想什么。”徐长安轻轻叹息,不明白自家的姑娘是怎么做到理所当然的“没出息”的。 “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云浅说着,脑海中闪过顾千乘那个可爱的小姑娘的模样,想着徐长安对于这个不那么讨人喜欢的女孩儿温和的态度、想着他给她汤包吃时候的温柔。 徐长安分明就是喜欢女儿、喜欢小孩子的。 不能有孩子,便不称职,需要被休掉。 所以她才一直想着要一个。 —— “有一件事。”云浅想起了什么,认真的说道:“书中说,妻子不能有孩子,是不合格的。” 徐长安闻言一怔,正要反驳,便见到云浅盯着他看,樱唇微启:“所以,若是我不能有孩子,可以让其他的姑娘给你生一个。” 她说话的时候,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来,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 明月高悬如镜中之湖,美的不真实。 清风徐来,吹动徐长安散乱侧发,他抬头望着那一轮明月,总觉得月亮太过明亮,很刺眼、也很晃人。 周围愈发的安静,只能听见灯笼里火石散发出的噼里啪啦响声。 “没听清楚?”云浅歪着头看向徐长安,眨了眨眼:“我是说其他人的也可……唔。” “别说了。”徐长安揽住姑娘的腰肢,抵着她与自己贴在一起,额头交触。 四目相对,他眼中的“可怕”情绪一滴不漏的传给了云浅。 云浅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徐长安的气息落在她面上。 可以嗅到徐长安身上淡淡的、她所喜欢的香气。 世界上有些事情是不需要其他人教的,所以云浅感觉自己的脸很烫,好在天黑,脸红的倒不是那般明显。 “我……”云浅刚要说话。 却见徐长安搂着姑娘,抬起头,使劲一撞。 “咚。” 闷响在院子里特别的明显,甚至仔细去听还能感受到回音。 云浅痛呼一声,捂着脑袋,半蹲下身子。 “嘶……”云浅咬唇,半晌没有缓过劲来,不久后,她才被徐长安扶起来,顶着有些发红的前额,看着徐长安:“疼,你做什么呢。” 水润的眸子里是水润。 这是很奇怪的事情。 之前,徐长安不过是轻轻弹了她一下,她便觉得是对她隐瞒秘密的惩戒……如今真的被撞了一下脑袋,反倒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因为她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疼吗?”徐长安问。 “疼。”云浅说道。 徐长安叹气,他轻轻拭去云浅眼角的湿润,运起灵力轻轻擦在她的前额,认真的说道:“我也疼。” 他平日里对云浅做什么都不敢使劲,生怕折断这朵花儿的花瓣,如今却狠下了心。 “你脑袋硬,疼的是我。”云浅说道。 “疼才能长记性。”徐长安看着脑袋红红的姑娘,说道:“小姐以为我是不会恼怒的?” 云姑娘啊云姑娘,怎么就不想想,他为什么希望她会是会吃醋的样子。 作为一个妻子,对自己丈夫的包容是要有底线的。 徐长安没有想过,这个底线……居然需要自己来教她。 “你生气了?为什么。”云浅眸子微颤,随后想了一下,便说道:“其他人的孩子,不行吗。” “这种话以后不许说了。”徐长安的情绪在云浅的面上逐渐软化,他轻轻叹气:“不明白,也别问为什么了。” “……”云浅应声,表示自己知道,以后不会再说了。 虽然徐长安不似之前强硬的态度,但是即使是云浅,被徐长安“教训”之后,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她只是不明白吃醋,又不是傻子。 云姑娘当然知晓,一个妻子对丈夫说这种话的时候,心里应当不是滋味,只不过她不能理解那种感受是什么样的。 但是…… 她了解、探查过北桑城的尘世。 丈夫和其他女人生孩子,大多感觉到痛苦的都是妻子,丈夫不会有太大的感受,甚至应当是高兴的? 云浅自己不会不舒服,所以认为可以说。 再说了,她不能有孩子这也是一个事实,无论放在什么情况,她这个妻子的都是不“称职”的。 但是徐长安生气了。 云浅抬起眼帘,轻轻看了一眼徐长安,问道:“还生气吗?” “没有。”徐长安心想他不能让自己的情绪给云姑娘带来不安,无奈的说道:“我也没有真的生气,只是觉得……管家也好、夫君也好,我做的都是不称职的。” 果然,有些事情不明着和云姑娘说,她是不会明白的。 放着她自己去想…… 今日能说出这种话,明日说不得还要说什么。 所以,哪怕是不会说情话,一直以来认为情话腻歪的徐长安也改变了态度。 徐长安在云浅疑惑的目光中,按住她的肩,斩钉截铁地说道:“我这一辈子,只会喜欢……小姐一个人。” “?” 云浅眨眼的速度快了许多,她盯着徐长安,立刻说道:“我才不要自己一个人。” “?” “?” 079 一身水云 徐长安一直以来是被动的性子,他极少数有主动的时候,也不怎么会说情话。 可是在他们夫妻二人里,情话向来是少不了的,仔细去想就会发现那些话要么是不知道害羞为何物的、云姑娘说出口的,要么便是云姑娘诱导他说的。 所以,他罕见的一句情话,在云姑娘耳中,就变了一个意思。 不要一个人? 徐长安:“……” 有些无奈。 果然,他有太多次跟不上云姑娘的脑回路,如今竟然也习惯了。 他不会说情话,可是在夫妻关系的起始,最初主动的那个人也是他。 对于徐长安来说,他和云姑娘可以算是老夫老妻,而并非是外人所看见的老妻少夫。 云浅是他的家人,或者说比家人还要重要,这样的时候,云浅想要别的姑娘替她来给自己…… 啧。 云浅有许多想不明白、拎不清楚的事情,所以需要他这个前管家、现夫君来替她想明白、拎清楚。 “……” “愣什么呢。”云浅看着发呆的徐长安,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小姐不想一个人?”徐长安回过神来,顺着云浅的话往下说。 “嗯。”云浅点头。 “我不会离开你的。”徐长安深吸一口气,心想能够将他和云姑娘分开的,只有死别,没有生离。 而且哪怕是死别,也得是他这个做夫君的先死了,才能将他们两个人分开。 云浅听着徐长安这句不会离开自己,眼睫轻轻颤着。 “还有就是……我的意思不是要离开小姐,而是说我只会喜欢小姐。”徐长安看着云浅水润的眸子,认真的说道:“能听的明白?” 误会了是吧。 那我就再说一遍,直到你听明白为止。 徐长安最不喜欢的便是误会,有什么事情就说清楚。 “听明白了。”云浅知晓自己理解错了徐长安的表情,轻轻点头。 “真明白了?”徐长安看着云浅平静的表情,眼角微微一抽:“我是说,我这一辈子,只会喜欢小姐你一个姑娘。” 徐长安的表情逐渐变得无奈。 他都说这种腻人的话了,还是希望云姑娘能够给一点反应的,那么觉得不适应呢。 云浅心想他还重复说了一遍,难道话里又藏着什么话? 他说话总是喜欢绕弯子。 这辈子只会喜欢自己一个姑娘…… “那下辈子呢。”云浅问。 “我只看重这辈子,其他的不重要。”徐长安说道。 他虽然有前世,但这个世界有修仙者,传说也存在仙人……那么与万古长存的天地仙人相较,渺小的生命总是匆匆逝去。人之一生由始而终,仿佛忽然之间。 所以徐长安只在意今生今世。 云浅轻轻杵了一下徐长安的心口:“按照书中的道理,你现在该说,无论是上辈子还是下辈子都会喜欢我。” 徐长安心想如果连这一辈子都做不好,还提什么其他? 他说道:“若是你想听,我也可以说。” “算了。”云浅摇摇头,随后眼睛眯起了一些,问道:“只会喜欢我一个姑娘……意思是,你还会有喜欢的男人?” 这。 徐长安哑然,神情混乱,脑子里充斥着这个问题,挥之不去。 半晌后,他黑漆的眼眸光鉴如镜,倒映出云浅精致的容颜。 “小姐,你的脑袋里……一年到头都在想些什么。”徐长安一只手捂着额头,只觉得千言万语都堵在嗓子眼,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不是你藏着话让我猜。”云浅歪着头。 “是我的问题。”徐长安拦住云浅的腰,说道:“我不藏着话,有什么说什么……我对小姐一心一意,这下总行了吧。” “原来是这个。”云浅平静的看着徐长安:“就这件事儿,你说这么多遍做什么,我又不是不知道。” “……你知道?” “知道。”云浅想了想,说道:“就像我喜欢你那样喜欢我?” “……”徐长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轻揉动眉心:“我果然拿小姐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蓦然发现,在直来直去这方面,云浅是专业的,这一块是属于她的“领域”,他冒然走进来就会被云姑娘秒的渣子也不剩。 所以,他还是绕弯子吧,让云浅去思考他话语里的意思,这样就没有多余的心思说情话了。 徐长安沉吟片刻,说道:“所以是我阻挡了小姐这一身水云。” “水云?那是什么。”云浅眨眨眼,心想云是她的姓,她能明白。 水是什么意思。 ? 是说她搁浅了,所以缺水? 还是因为,他才说过自己像是水,又或者女儿家是水做的? “我就说让小姐多读书。” “我有在读书了。” “你看的是小说。” “典籍太枯燥了,也不是你抄写的,我看不下去。” “行罢。” 徐长安叹气,他说道:“水云身,指的是来去自由,无所羁绊之身……我以为的小姐就该是这样自由的。” 云浅闻言,一只手轻轻捂在自己面上,盯着天上的月亮看了一会儿,瞧着那流速异常缓慢、像是水流般的时间,平静的说道:“我是云,但不是水,你才是水,所以……你与我在一起,才能算是水云身。” 只有两个人在一起,她才能感觉到自由。 这个人数可以多,可以从两个人变成三个、四个,但是却不能少。 “小姐是水做的,我又不是水。”徐长安无奈。 “你不是说自己是水属性吗。”云浅看着他,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弧度柔和,眉尾微微上翘:“你也是水做的。” 只不过不是姑娘家,云浅也不希望他是姑娘家,毕竟她还等着要孩子呢。 “我……” 徐长安无话可说了。 他可不就是水吗。 得了,用来提醒云姑娘让她多在意她自己的词,又代指他们两个了。 “所以,为什么是我……我有什么本事能让小姐喜欢。”徐长安问。 “你这是想听我夸你吗?”云浅看着徐长安的脸。 “没事,我不想知道了。”徐长安心想在情话上,原来无论是直来直去,还是绕弯子,他都完全不是云姑娘的对手。 罢了。 只要他告诉云浅他的态度,绝了她心里说招来其他姑娘要孩子的事情,其他的事情也不重要了。 徐长安抬头看了一眼月亮。 在他抬头之前,时间的流速便已经恢复了正常。 “我去接温师姐,小姐先回屋里。” “嗯。” 云浅看着徐长安走出去,打了个哈欠,一个人回到房间坐下。 她喜欢与徐长安说话,但是容易疲惫也是真的,她还等着……晚上求他留下来与自己吃酒,所以此时要保存一些力气。 希望,那温姑娘不是一个麻烦的人。 云浅看了一眼被她丢入废桶里的猫毛,又觉得她麻烦一些也没什么,因为她夫君喜欢。 080 高岭之花(二合一) ?????朝云宗的规模极大,放眼望去,一条用白玉铺成的通天大道直冲云霄,天上,无数山峰耸立云端,云雾缭绕,流光溢彩,将本应是晚上的白玉台照的恍若白昼。 朝云宗很大,只要有权限,在随意一个灵峰使用传送阵就可以穿行整个朝云。 但是在各个灵峰中央有一个巨大的白玉台矗立,这里可以看做是朝云宗的“中立”之地,按照进入弟子的修为被划分为各个区域,平日里可以用来给不同派系的弟子之间的物品交易,也有各种公共设施。 此时,中心高台上站着一个背剑少年和一个穿着花裙、心口绣着一朵梨花的少女。 这儿刚刚结束了一场会武,莫名的烟雨依旧缓缓落下。 “鼎心峰胜。” 随着裁者的宣判,少女松了一口气,随后看着对面那个输了一场会武,但是面色坦然的司空镜,说道:“承让了。” “谢苏师姐手下留情。”司空镜躬身行了一礼。 随着会武的结束,台上泛起浓郁的灵气,令两人的消耗的修为快速恢复,身体逐渐放松。 台下,近千观战者面色不定,多是震惊之色。 虽然司空镜输了,但是可以明显看出来,他仍旧游刃有余,而且他以开源境之身面对苏师姐明心境初期的修为,却只差了半招……并且,他从始至终都没有使用过背后那柄被布缠着的长剑。 玄剑司千年来无人可用的仙剑,如今在他的手中究竟是什么样的锋芒,估计要等到试剑泉上才能见到了。 “师弟。”苏师姐走到司空镜面前,看着面前俊朗的少年,蹙眉道:“如今有那么多人盯着你,你这样做……不是自己打玄剑司的脸面。” 她是鼎心峰的弟子,但是她的宗门和玄剑司算是友好派系的,所以才出言提醒。 如今的司空镜就是整个朝云、甚至整个青州最耀眼的新生代,不知道多少人看着他……结果他一入朝云,就挑战跨越一个大境界的自己,然后便输了。 虽然输给自己是理所当然,但是这样的人就应当是要造势的、他该是能做到同阶无敌,甚至越阶也能取胜,而不是一来朝云,第一场会武就以失败结束。 司空镜调息完成后,点点头,没有解释太多。 对于他而言,有机会能比与自己强的人论剑,这可比欺负同阶弟子强多了,他上朝云宗就是为了论剑和争夺灵泉,其他的都不重要。 哦,如今也多了一个目的。 司空镜想起了闪过了在北桑城时遇到的那位柳姑娘,眼里微微起了一些神采。 就在这时候,司空镜忽然注意到面前苏师姐的目光变得不善,他有些疑惑的抬起头。 “师弟,你见过温师姐了?”苏师姐忍不住问。 “温师姐?”司空镜一怔,随后脑海中闪过一个总是一身玄色道袍、强横到不可思议的人。 他看着眼前苏师姐衣裳上的梨花,立马就明白了……这个师姐,也是憧憬温梨的其中一位。 司空镜立刻就知道苏师姐这份不满是怎么来的了。 还不是他父亲遣使去暮雨峰,说是要安排他和那位温师姐“相亲”,结果被人客客气气的给请了出来,然后这个消息便散了出去。 “苏师姐,我并没有去见温师姐。”司空镜很是无奈:“关于这件事,是……峰主他自作主张,师弟我已经劝过他了。” 无论是哪个派系的、是什么身份,只要上了朝云,那么口中的宗主就只能是朝云的掌门,所以司空镜才称自己的父亲为峰主。 “这样?”苏师姐狐疑的看了一眼司空镜,哪怕她不是暮雨峰的人,但是像她这样,憧憬着暮雨峰大师姐的姑娘在朝云宗上不知道有多少。 “嗯。”司空镜叹气。 开玩笑。 对于温梨,他完完全全就没有任何的想法,硬要说……也只有敬畏。 司空镜去年有幸在朝云宗上见过温梨试剑,自诩剑心稳如磐石的他,第一次见到温梨,就只是惊鸿一瞥,没敢再看了。 近乎于窒息的压迫感……他可不想近距离体验,毕竟如果差距过大,便没有一丝一毫磨炼的意义。 那个温师姐让人惊怖的存在,她就像是一柄锋锐的神剑,对于他这样以剑为镜的人来说,看上一眼都有可能会干扰到他的剑心。 这种从剑心上而来的压力,是任何人都不能给他的,他爹都不行。 所以,这朵梨花对他而言,就是完完全全的高岭之花。 如果有机会,他倒是想要成为对方的弟子,不过……那也得过些时日,他现在还是太弱。 抛开一切外在的阻力,单单说温梨这个人,至少司空镜无法想象,得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有勇气与那个人结为道侣。 不过司空镜对于温梨的影响力又有了一个深度的了解,要知道他面前的这位苏师姐可不是泛泛之辈,也是一个大宗门的长女,从青州的势力上来说不比玄剑司差多少。 这样的人,竟然也是温梨的迷妹。 “这样?”苏师姐心道她们这些憧憬温梨的姑娘最近都不敢接近她,生怕打扰她之后试剑泉的备战……就因为这样,还轻微处罚了偷偷跑到暮雨峰、在湖边打扰温梨画画的几个小师妹。 当然,她们这些人只是憧憬温梨,如果她真的有看上的人,她们也不会给师姐使绊子。 之所以对于玄剑司的恼怒,多半还是因为他们不会挑时间,在试剑前夕弄这种幺蛾子,看起来就好像是要故意打乱温梨剑心似得。 苏师姐正要说什么,忽然感受到了什么,似乎整个白玉盘忽然变得嘈杂,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某个地方。 烟雨中。 司空镜一愣,他顺着众人的视线看过去,精神一阵恍惚,眸子缩成了一点。 眼前有云雾,剑意飘渺无法度量,他像是看见了古朴的长剑连着剑鞘插于山河大川,威严不可名状。 眼睛刺的生疼,司空镜情不自禁的最高出力运起功法,灵力鼓动衣袂猎猎,背上缠着布的神剑微微发光,组成了一道屏障,这才让他逐渐安心,眼眸恢复清明。 不过,如今也没有人在意司空镜的异样了,与他近在咫尺的苏姑娘怔怔的看着远处撑着伞走过来的高挑人影,睁大了眼睛,喃喃道:“温……温师姐……” 她出暮雨峰了? 这是什么罕见的事情。 要知道,温梨这些年在除了在遇到试剑泉之类的大事,向来是不会离开暮雨峰的,像是这种一个人来白玉台更是头一回。 她要去什么地方,要么御剑,要么使用传送阵根本就无须来到这个地方。 除非是有什么事情。 而且,此时的温梨和大多数人认知中的都不一样,她不再是一身死板的玄色道袍,她换上一身漆黑的长裙,披着云肩,撑着一把白色点着梨花的雨伞,墨色碎发遮住半只眼睛。 相比于以往的飒爽,着长裙的温梨多了几分高贵……但是眸子中偶尔的高傲神采仍然让人不敢直视。 这里是本就是多是弟子的区域,温梨又是绝对的稀客,所以她到来给人的惊诧远远要高过其他、甚至是排名在她之上的弟子。 此时,不仅是苏姑娘,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在了远处那个撑着伞走过来的人,随着她越来越近,噪杂逐渐降低,整个白玉台变得极其安静,许多人甚至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撑伞对于暮雨峰的人来说很常见,但是……穿长裙的温梨就不常见了。 白玉台上来看司空镜比试的有近千弟子,可实际上,这场比试不知道有多少人用水镜盯着,所以……他们自然也看到了温梨。 温梨不在意别人的视线,她缓缓走到白玉盘正中央,抬头看着上面金色虚幻的榜单。 果然,如师弟所言,她如今在明心榜上被排到第五名。 目光在第一的名字上掠过,温梨撩起耳边的碎发,想了想,觉得也就是那么回事。 一年前会有压力。 一年后…… 有徐长安做镜,她的眼里也看不见这些人了。 只要试剑成了第一,徐长安就不会认为她被做云浅引路人的事情影响。 温梨心想徐长安特意与她提起明心榜的事情,说明他对于榜单兴许是在意的,所以她才来瞧瞧。 主要是想看看徐长安的名次。 开源境…… 温梨的视线挪到开源境上,查阅着徐长安的名次,结果完全找不到他的名次。 算了,早晚能在第一看见他,便不急。 说起来…… 自己这是第一次去见他和云姑娘。 他会怎么招待自己? 温梨有些好奇,心中起了些许的连漪。 想是这么想,她眉头却不自然的蹙起,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处,深吸一口气后,情绪缓缓平息,隐去一抹悸动后,转身离开。 —— “……” 白玉台上鸦雀无声,直到温梨的身影消失,也没有人选择跟上去。 有一些人看见了温梨神色的波动,不免露出了震惊和兴奋的神色。 温梨专程来看着明心榜,看起来还极其的在意……难道,她是要对明心榜发起冲击吗? 苏姑娘也是这样想的,她深吸一口气,难掩自己的紧张。 “温师姐……是要认真了吗……她是要认真了吧!” 以往的时候,温梨只要能拿到明心境的前十的泉水就行,对于名次一直以来都不在意,她们这些迷妹,多少会有些失望。 “……” 司空镜怔怔的看着远处撑着伞离开那个高贵的人影,感受着背后神剑反馈回来的信息,眼角微微抽搐后移开视线。 这个师姐……在剑道上,究竟已经走到了什么境界了? 对方在他眼里,已经彻底成了一个怪物、一座高山。 这是一个明心境弟子该有的? 自己不过是拔出了仙剑就被吹嘘成怎么怎么样的天才……可事实上,有着仙剑傍身的他,都不能直视她。 但是话又说回来,也不是所有人都有仙剑傍身的,所以其他人不知晓这个温姑娘有多可怕,也正常。 司空镜深吸一口气,心想高山,就是要仰望、去追赶的。 世人皆言剑道难走,有这样的标杆在……真是一大幸事。 “苏师姐,这次明心境的第一泉,只怕是要易主了。”司空镜认真的说道。 “你倒是有眼光。”苏姑娘笑着,急匆匆的离开,去向小姐妹们报告这个好消息去了。 想来不出一个时辰,温梨对名次有兴趣的事情就要传遍了。 当然,更多人也会好奇,温梨踏上传送阵后,去了哪里。 —— 白玉台上,顾千乘牵着一个一身素白衣、带着面纱的姑娘,怔怔的看着温梨离开的方向。 “温师姐……又好看了点。”顾千乘说着摇头:“温师姐虽然好,但……果然还是云姐姐更好看。” “温师姐……”柳青萝看向温梨离开的方向,眼里勾起了几分莫名的情绪。 世界上原来有这样的飒爽、让人移不开目光姑娘。 她……也有机会变成那样吗。 顾千乘拽了拽柳青萝的手指,说道:“柳姐姐,你才上山,就随我去鼎心峰吧,我来做你的引路人,教你修炼。” “祝姐姐让我听你的。”柳青萝点头,没有去询问她心上人的事情,而是随着顾千乘迈开脚步。 她想要修仙,可不是为了要距离徐长安更近,打扰他的生活。 她只是想要做一个有用的人,便需要努力修炼。 —— 天明峰上,温梨走下传送阵,然后便见到了不远处,一个撑伞的少年伫立在树下,她脚步一顿,面色平静的走了过去。 明月高悬。 “师弟,久等了。”温梨问道:“云姑娘……” “在家里呢。”徐长安笑着。 家…… 看着徐长安面上近乎于宠溺的神色,温梨点头。 “走吧。” 081 带姑娘回家(8月1号上架) 阴暗的天空遮挡住了温梨大半的视线,她碎发下的眸子幽邃,视线落在前方伞面下的少年身上。 雨在下,可天上竟然也能看见一轮明月。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天明峰小路上,整个山峰异常的安静,放眼望去,看不见任何一个人。 这一幕有些怪异,就和分明是在仙门、温梨和徐长安两个都是有修为的人,却在雨中各自撑着伞一样的怪异。 远处的风景很好,有树临水而栽,袅娜地垂下细长的花枝,鹅黄色的花瓣腼腆地开满枝条,随着微风拂过水面。 —— 家。 这对于温梨来说是一个很遥远的词,她从徐长安口中听到这个词后,想了一会儿才明白“家”和“住所”之间的分别。 温梨脑海中忽然闪过了徐长安家后院那些结着灵果的果树,心想那个地方对于徐长安来说是住的地方,而并不是家。 家庭的主人就是那位“云姑娘”。 对于他而言,有云姑娘在的地方就是家。 想明白了这点的温梨的脚步一顿,长靴轻轻落在青石地面上,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她微微扬起伞面,看着前面伞杆依靠在肩头的少年。 温梨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徐长安的使用的伞比她用的要大上一圈,空出来的位置不出意外就应该是与他的妻子,那位云姑娘相合的。 所以说,她现在是在随着徐长安回他和他妻子的家? 她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随着异性“回家”。 温梨心想这感觉有些奇怪,觉得心跳的有些快,但是又不太能理解这种感觉。 她只会在意她所在意的人。 对在意的人,她的细节能一直延展能从一颗开源丹一直算到祝管事那边。 不在意的时候,连朝云宗有一个明心榜都不太清楚,还要徐长安来提醒。 包括这次的引路人也是一样。 温梨在意徐长安,所以很清楚,如果不是有引路人做理由,作为“梨花”的她,该是无法突破徐长安身边那一层“安全距离”。 面对狸花和梨花之时的徐长安,完全是两副面孔。 温梨对徐长安有着自己的认知。 这个小师弟看起来对谁都很温和,总是给人如沐春风的感受……可事实上,他兴许是个很冷漠的人。 这算是说他的坏话吗? —— 温梨走着走着,忽然有些疑惑。 家……应当是温暖的地方吧。 温梨的眸子上镀上了一层银光,于是世界在她的面前就变了一个样子。 她此时觉得来自月亮的光线仿佛变得昏暗,如同她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隧道,而徐长安就像是一盏幽暗的绢灯在前面引路。 好在这一盏灯还算亮,能驱散周边的黑暗,足以防止她被周围的幽暗吞噬。 温梨思绪有些紊乱,碎发后的眸子含着复杂的情感。 她知晓自己的剑心在他面前,又和往常一样轻而易举的就乱了。 也是。 换了一年前,温梨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像今日这般怀着复杂心情,随着一个有妇之夫回家去见他的妻子。 这可不就是无法回头、稍有不慎就会被黑暗吞噬吗。 可是她如今对自己的心意都不甚明白,所以也没有破坏徐长安生活的意思,她只是想要看看……能让小师弟喜欢的是怎么样的人。 这就是……那些想要接近她、但是又害怕接近她的小师妹们的感受吗。 —— 徐长安可不知道温梨平静面容下面都想了多少乱七八糟的事情,他只是走在前面,安静的带路。 徐长安还是有些惊诧的。 这一年多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温梨换下了她那身四季的不变的玄色道袍,穿上了墨色长裙、披上了云肩,还撑了一把梨花伞。 温师姐只是看起来高冷,实际上徐长安觉得她是一个很细心、细腻温和的人,亦如她姓氏。 暮雨峰的姑娘们多数也都是将她当成大姐头一般对待,毕竟是大师姐。 温梨一看就是特意打扮过的。 而相比于以往他和温梨见面,这次唯一的变量就是……云浅。 可以理解为温师姐是为了她家的云姑娘而打扮? 毕竟温梨平日里的装扮会给人锋锐、距离感,而他家的云姑娘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温梨稍作温和的装扮能够拉近和普通姑娘家的距离,不至于让一般人面对她的时候过于紧张。 徐长安认为世界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改变,所以这是他认为最有可能的事情。 当然,云姑娘不会紧张,但是温梨来见云浅特意换了装扮这个表象,至少能说明……温梨对于这个她第一个教的学生,是很在意的。 徐长安面上的表情温和了许多。 放在云浅身上的好意,这就是天底下最能激起他好感的事情,没有之一。 当然,这个好感也有分寸。 温梨没有一般女子的及腰长发,性格也摆在那里,所以徐长安偶尔会忽视温梨的性别……说是这么说,却也没有将其当成男人看过,该保持的距离还是拿捏的很好的。 这位师姐怎么说也是一个精通女子六艺的人,将她当成一个男子看未免就太失礼。 徐长安听着自己脚步声混合着雨水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小路上传播。 说起来……温师姐走路还是如猫儿一般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若非是能听见身后雨打伞面的声音,他都不确定自己身后是不是跟着一个人,抛开脚步声……她的气息时时刻刻都隐藏的极好,运起灵气都感受不到对方存在。 这就是修为的作用吗? “……” 徐长安在寻思的时候,温梨只是随着徐长安往前走,柳眉微蹙。 她发现即使抛开剑心,若是用一个女儿家的审美去看这条路,便会发现果然不是错觉,这天明峰往云浅住处的小路,就是有一种越往前走就越阴森的感觉。 “师弟,天明峰……以往也是这样安静?”温梨问道。 温梨忽然的出声让徐长安一怔,然后他无奈的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温梨和她身后一片漆黑的大殿,说道:“我晌午去秦管事那儿报备,她知道你要来……便将这块区域暂时清理了出来。” 秦岭知晓他能说动温梨后,整个人都傻眼的事先不提,但是她的确做出了这样的安排。 “原来是这样。”温梨平静的说道:“该是没有什么用。” 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她呢,她从暮雨峰来了天明峰的事情,想想就知晓是不可能瞒住人的。 “是没什么用。”徐长安说道:“师姐是从中心的白玉台过来的吧。” “嗯,去明心榜看了看。”温梨说道。 “有压力?”徐长安问。 “没有。”温梨摇头,她主要是去看一下徐长安的名次,接过发现他不在榜上,便觉得榜单果然没有什么含金量。 “师姐还真是个厉害的人。”徐长安敬佩的看着温梨平静的表情,又觉得自己和云姑娘都幸运。 能有这样的人做云浅的引路人,无论是从教学质量、还是人脉关系上都值得期待。 只要云浅能和温梨好好相处,单单她是温梨第一个学生这一点,就足以让她在朝云宗有一个极好的起点了。 还是要感谢祝平娘,不是那位前辈,徐长安知晓他这样的人和温梨这辈子也不可能有什么交集。 “不会给你带来麻烦的。”温梨放缓脚步,心想她并不在意她的所作所为被任何人知晓,同时也会解决因为她的要求,而给徐长安和云浅带来的所有麻烦。 徐长安脚步一顿,呼出一口浊气。 这位师姐果然是一个聪明、心思细腻的人。 “算不上麻烦。”徐长安心想温梨的追求者虽然在朝云宗上有无数,不过他作为暮雨峰上唯一的男人,被那些人关注也早就习惯了。 “前面就是她住的地方?”温梨看着前面整个笼罩在阴影中的北苑,脚步加速。 “嗯。”徐长安瞧着前面那馨然、温暖的北苑,也加快脚步:“就快要到了。” 他一直以来都是跟着温梨的步伐带路,保持和她的节奏在走,顺便……走的慢一些,他离开的时候让云浅吃点蜜饯,补充一些糖分,慢一点能给云浅一点点歇息、恢复精力的时间。 慢走的过程中,徐长安也意识到了一件有些怪异的事情。 这还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主动带着一个姑娘回家去见云浅。 一想到云浅一个人在家里等着,徐长安便感觉有些怪异,按照自家妻子那奇怪的脑回路,说不得又要把他往小说里套了 他兴许应该让云浅与他一同来迎接温梨,只有他一人,应当是失礼的。 可是他又舍不得困乏、畏寒的云浅一起,便自己一个人来了。 不过这也能像表明他的态度。 他和云浅是一体的,只要他来就够了,而且一会儿等温梨和云浅见面,多少就能明白云浅的性子。 “咳。”徐长安觉得还是要找些什么话题说的,他看着落下的小雨,问道:“师姐,这几日朝云宗总是在下雨?可知晓源头。” “雨?”温梨平静的看着徐长安:“你不知道吗?” “我应该知道?”徐长安一愣,朝云宗为什么会下雨,他怎么可能知晓,不过他马上想起了什么,说道:“我在执事殿没有去问这件事。” “嗯。”温梨看了他一会儿,说道:“我去问了师父,她也不知晓这雨的源头是什么,只是说大概有个猜测,不能确定。” 温梨去问师父的时候,对方有意无意的与她提起了徐长安的名字,很明显就是说这场雨和徐长安的水属性天赋有关。 温梨也不怀疑,因为她认为在徐长安身上,哪怕有再荒唐的事情,她也能接受。 “师姐,这些奇怪的雨水……对身体不会有坏处吧。”徐长安忍不住问。 这才是他想要知道的事情。 云浅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没有什么防护,是有被雨水淋到的风险的。 “不会有坏处。”温梨说道:“就是普通的水,和你感知的一样。” 温梨有一句话没说。 水是普通的水,但是要知道整个朝云宗的天气都被护山大阵所控制和调节,在没有宗主手谕的情况下,任何怪异的天象在理论上都是不可能出现的。 所以,这场雨依旧在下……这就是最不普通的事情。 “我知道了。”徐长安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他听见是普通的雨水后,多少放心了一些。 云浅的住处前。 “到了。”徐长安转身对着温梨点头,随后轻轻推开庭院的们,说道:“师姐,请。” 温梨看过去,眼睫微微颤了一下。 天上是密集落雨,风穿过庭院,发出呜呜的响声。 温梨觉得徐长安挑选住处的眼光还是有的,不该给妻子住这样的地方。 难道…… 云姑娘就爱好这种? “我去唤她。”徐长安心想温梨毕竟是来做先生的,按照礼节,怎么也得让云浅出门迎一下。 “不用。”温梨摇头:“不是什么正式的事儿。” 引路人不是拜师。 她不喜欢太多的礼节,自然一点最好。 “失礼。”徐长安咳了一声,随后带着温梨来到主屋,轻轻推开雕花木门。 “回来了?”只见云浅慵懒地坐在桌前,悠闲而惬意,曲线分明,颀长身影闲适地倚在椅背上,右手拿着一袋徐长安亲手所做的蜜饯。 长发垂在心口,自然而温婉,像极了一个在家里等待夫君回家的妻子。 哦,不用像,她就是。 关于上架 上架啦! 坐在电脑前刚喝了一盅桃花酒。 顺便云姑娘醉茶是因为我也会醉。 嗯。 对于一本书而言,作者就像是书的母亲,读者就是书的父亲。 上架之后,大家看广告养我罢ξ(?>??) 开玩笑。 只是希望非起点端的也能来这儿看看我,点点广告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这两个月来,多谢大家的支持了,感谢每一位投票、打赏、追更、发本章说、点赞的书友,爱你们。 我写书一直都是闷头写喜欢的东西,加上码字速度很慢,所以追更的书友会发现,我每天都是赶在晚上11点59左右才能差不多能写完两章……这不是我故意卡时间点,而是真的没写完,今天也不例外。 感谢大家能容忍我这耻辱的手速和字数,我会尽快调整好身体状态。 上架这就先发两章,白天尽量写三章出来。 桃花酒、柚子酒、梅子酒好喝,有喜欢的可以试试。 感谢大家喜欢这个故事,感谢每一个支持的书友,谢谢。 《妻子是一周目boss》关于上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82 云姑娘不知礼 连绵的雨将天空洗的干净,明月圆滑如玉盘,清澈光辉自天上落下,将门外的两个人笼罩。 在暮雨峰上,漂亮、高质量的姑娘有很多很多,原因无他,这些学习女子六艺、精通琴棋书画的姑娘的气质定然极佳,而且所有人都有着超乎常人的——审美。 缺乏了审美,在暮雨峰上必然是寸步难行的。 温梨虽然特殊,本质上却还是暮雨峰的姑娘,所以她看着屋内的云浅,整个人出现了良久的失神。 在温梨眼里,只是开门的刹那,她便看见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姑娘。 最开始的一瞬,她眼里的云浅冷若冰霜,好似见到了群玉林立,又像是山巅之上寒风凛冽,虽然寒冷彻骨,让她觉得多看一眼都是僭越。 可是随着徐长安一只脚踏入门槛,云浅的冰冷寒玉瞬间化作暖玉,凛冽寒风化作春风,一抹一抹红霞就像是十五笼罩在月亮上的云雾,充满了独特的韵味。 女人之间是最会欣赏、最会描写女人的,温梨也不意外。 而云浅的衣裳并不能掩盖她婀娜的身材,白裙黑衬的打底,伴随着那姑娘慵懒的神态,让温梨意识到,似乎云浅的身子不太好,怏怏的,很是虚弱,似是一个病美人。 但即使如此,云浅在样貌上依旧是一个无可挑剔的存在。 —— 竟然只靠着身为女子的样貌,便让她的剑心颤动至此……这真的是凡间的姑娘? 温梨此时的身子莫名僵硬了许多,她以往提枪在战场上厮杀,身上的血凝成了痂,直到看不清面目的时候才能想起来清洗,现在居然也开始在意起自己的样貌了。 温梨停滞的呼吸逐渐恢复。 是了。 这位云姑娘可是徐长安的妻子,甚至不夸张的说,自己所在意的并以之为镜的徐长安……根上是云浅养大的“童养夫”。 温梨心想云浅能将徐长安教育成如今这副模样,将云浅当成普通女人去对待的自己,简直就像是一个喜爱吃蜜饯的天真小姑娘。 十分可笑。 —— “吃蜜饯吗?” 云浅打了个哈欠,将手里晶莹的蜜饯递到徐长安的手边,她此时的人妻发型也好、略显困乏、甚至伸手的模样都充满了柔媚。 “……” 同温梨一样的,徐长安出现了一瞬间的呆滞,可他呆滞不是因为云浅有多么好看。 他眼角抽搐,走到云浅面前,小声的提醒道:“面纱。” “嗯。”云浅将徐长安不要的蜜饯放入自己口中,抬手撩起垂落下的头发将其固定在耳后,然后从袖口里取出一张浅白色的面纱戴上。 徐长安点点头,旋即转过身。 温梨在徐长安转过来的前一刻,眼神强制恢复了清明,不过……此时她的注意力成功的从徐长安转移到了云浅的身上。 —— 之后,徐长安表现的很自然,将温梨当成了来自己家做客的客人。 “……”徐长安给了云浅一个眼色,随后走入茶室,将空间留给她们两个人。 徐长安认为,引路人其他的安排可以由他来和温梨谈,但是初次见面……怎么也不能和办理入山手续时候一样再由他来介绍。 —— 云浅打起精神,看向面前的温梨,心想温梨所散发的荧光比之那位姓柳的酒娘要暗淡。 想着徐长安让她说的话,云浅平静的说道:“见过师姐。” 她叫的顺口,是因为徐长安也这么叫。 已经有了一个秦师叔,便不多一个师姐,所以天气并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有一层薄薄的云盖住了月亮。 温梨心想云浅的声音很好听,她正要回应,就听到云浅补充道:“云浅,云雨的云,搁浅的浅。” 温梨闻言,碎发后的眸子闪过一丝亮光。 她觉得云浅名字的介绍很有意思,因为她在说自己的名字的时候,目光就转移到了正在茶室里忙碌的徐长安身上。 “温梨,梨花的梨。”温梨沉默了一会儿,顺势说道:“云师妹,你可有做好修炼的准备。” 她提起正事的时候,眼神认真了许多。 修炼? 云浅看着茶室,心想徐长安天天在她耳边吹风,当然准备好了。 “嗯。”云浅应声,并没有看着温梨:“我不清楚修炼需要做些什么。” “我可以教你。” “具体的事,你与他说就是。” 云浅因为徐长安就在身边,所以她的注意力不会放在别人身上,对温梨敷衍后,她就一直盯着徐长安看,瞧着他在茶室中忙碌的身影,眼神专注,根本就容不下任何人。 温梨的视线在云浅发丝上一个明显的豁口上掠过,心想云浅是徐长安的妻子,这应当说明她们夫妻感情好。 但是……云浅没有温梨所想的那样完美性格,温梨原以为,云浅会是一个好看的、“女版”的徐长安。 简单交谈后,发觉云浅似乎无时无刻不在强调,她不是云浅,而是徐长安的“妻子”。 她相信,徐长安应当将自己的存在和云浅说过了。 可是修炼的问题、自己的存在,在眼前云姑娘的眼里统统比不上那个正在打茶的少年。 温梨忽然觉得,云浅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用师父的话来说便是冷漠、没有眼力见,只在意自己所在意之物。 于是她对云浅有了一个初步的认知。 不过温梨也意识到,云浅与万事谨小慎微、从不会得罪任何人的徐长安有着极大的差别。 她开始理解,为什么徐长安那么紧张了,云浅这种态度,若是换了其他脾气不太好的师妹,说不得就要追究她的失礼。 但是温梨没有觉得云浅失礼,因为她设身处地的想了一下,自己在云浅的位置上,眼里同样容不下其他人。 这就是搁浅的意思? “……” 茶室里,徐长安的眼角忍不住抽了抽,他回头就发现云浅一直盯着他看。 ? 云姑娘,你总是看着我做什么。 那我走? 他轻轻咳了一声,然后去屏风后烫杯,整个人消失在云浅的视野里。 —— 云浅的视线移开,面纱上起了连漪。 不让夫君忧心,也是一个贤惠的妻子该做的。 对于温梨这样有眼光、并且徐长安也喜欢的人,她不介意与她聊聊。 于是云浅回过头,看着眼前这个有着一头墨色碎发的温梨,平静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雨打窗棂,淅淅沥沥的雨声映着温梨的惊愕。 温梨看着云浅的眼神,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剑堂的先生轻抚她的短发,问过同样的话。 083 计划赶不上变化 人都是有气场的。 温梨是暮雨峰的大师姐,她无论是面对谁……都不会、也不可能处于下风。 但是此时一个气质慵懒,柔弱无骨,好像一点力气也没有的“妹妹”,却让她体会到了完全不同的感觉。 话虽如此,但是温梨也是个高挑的人,哪怕她和云浅在一起,称呼她一声师妹,没有太多的违和感。 —— 温梨面色平静的抬头看向云浅,后者面纱顺着呼吸浮动,泛起了一阵涟漪。 温梨忽的感觉,眼前的姑娘融入了这一方世界,眨眨眼,又看到姑娘就在那里站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她。 云浅看到温梨发呆,她便耐心的重复道:“你今年多大了。” 书上说,女子的年龄很重要,所以她才问。 “……”温梨看着云浅面纱上方澄明清澈的眸子,轻轻叹息。 她果然没有察觉到任何的无礼,因为云师妹只是在单纯的提问。 世界上什么性子的人都有,要说性格奇怪的,暮雨峰上一抓一大把,所以温梨便沉下心来,认真的说道:“应当比师妹要年长一些。” “那可真是不小了。” 云浅换了一个有些舒适的坐姿,只是她还没有来及继续说话,便见到徐长安拎着茶具从屋里走出来。 徐长安觉得自己有必要出来了……不然,天知道云浅还能问出什么话来。 温梨并未将云浅先前的话放在心上,反而……目光在徐长安放在桌上的白玉壶上定了定。 她还没有吃过徐长安亲手泡的茶。 当真是有些好奇,会是什么样的味道,是否是否和他亲手所栽培的灵果一样精致,令人惊喜。 想到这,温梨看了一眼云浅,却发现云浅眼神依旧平静,只见云浅调整了坐姿,接过了徐长安递过来的杯子,抿了一口后,精神了许多。 因为云浅会醉茶,但是徐长安又不能让他和温梨喝茶的时候云浅在旁边干看着,所以徐长安给云浅备了一杯姜草红糖,暖暖身子,也提神。 方才他在茶室里忙碌,不是在给温梨泡茶,而是在备这杯姜草。 —— 雨声渐响,像是一颗石头抛进了温梨的心里。 云师妹……不吃茶? 温梨看着云浅碰杯,不动声色的拂袖。 她立刻就意识到一件事,按照徐长安的安排,马上,云浅会在一旁看着她和徐长安举杯。 温梨抬起头,碎发轻轻滑落在一侧,眼眸映着火石的光芒,说道:“我今日在师妹那儿饮过了茶。” 徐长安听着温梨的话,微微一怔后点头。 有人一天就只吃一次茶。 徐长安心想早知道这样,他就不备茶,干脆做一桌子饭菜请温梨,正好云姑娘也说饿。 算了。 招待这种东西,他只要表现出心意,礼节上过去就行,重点还是之后修炼的事情。 —— 温梨看着徐长安离开,垂下眼帘。 若是不在意的人,徐长安是主,她是客,客随主便……按照礼节,这茶喝了也就喝了。 可温梨不是瞎子,这对夫妻从进门开始虽然没有任何言语上的亲近,但是却透露着一种柔腻和细致入微的日常感。 哪怕徐长安这个妻子的性子很古怪,温梨也做不出晾着师弟妻子,与他对饮的事情。 正想着,一道视线落在她的面上。 温梨抬起头,发现云浅手捧暖茶正用平静的目光看着她,不过在对上视线后,云浅就移开了目光,专心品味着徐长安给她特制的饮品。 温梨:“……” 此时,徐长安给温梨重新备了一杯白水,接着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独饮香茗。 泡都泡了,也不能浪费。 杯中是莹绿色茶叶,那晶莹茶水散发着香甜气息,让人口齿生津。 温梨目光在徐长安的茶杯上掠过:“云师妹平日里什么时候有空。” 她干净利落的谈起正事,徐长安立刻说道:“什么时辰都可以,只要不耽误师姐你的修行。” “做引路人。”温梨想了想,补充道:“这就是一种修行。” 无论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她接了任务,就会认真对待,云浅没有朝云宗传送阵的权限,去哪里都不方便,所以将教学的地点定在北苑最为合适。 而且…… 温梨看向墙上挂着的、徐长安的墨笔。 这儿算是徐长安的家,她觉得云浅呆在这里最为放松。 所以她对着云浅说道:“师妹这个地方还算……僻静,那我这几日巳时过来。” 云浅闻言,看向徐长安。 徐长安心想从始至终云浅都没有表现出什么主见,但是温梨还是询问她。 内存,云浅才是主体。 徐长安看着温梨的眼神柔和了许多,他对着云浅点头。 徐长安同意,云浅这才说道:“我知道了。” 然后,他询问了温梨关于引路人的规矩和细节,温梨也正常回应。 这些话都是徐长安引出来说给云浅听的,让她对于修行有一个提前的认知。 不过很显然,云浅完全没有在意,反而想起了什么,走过来轻轻抱住徐长安的手臂,在他耳边说了一句悄悄话。 徐长安闻言,一愣。 云浅说等温梨走了之后,她想要和他吃酒,让他现在回暮雨峰带一些玉露酒回来。 酒都存在徐长安那边,云浅的住处一点也没有。 这时候喝什么酒? —— 徐长安正要拒绝,就看到了云浅固执的眼神,他转念一想,让云浅和温梨单独相处一会儿好像没有什么不好。 他在这里还让云浅分心,一直盯着他看,初次见面就忽视引路人……这怎么行。 正巧他可以试一下,如果自己不在,云姑娘和温师姐会怎么相处? 今日的真正的主人还是云浅,所以徐长安中途离开片刻也不算什么,若是发现不妥的地方,也可以在正式开始修炼之前提醒云浅改正。 所以,徐长安直接大大方方的告诉温梨他要离开一会儿。 温梨虽然有些意外,不过也没有问原因。 徐长安便走了。 —— 转眼间,这个阴森幽暗的北苑里,只剩下了云浅和温梨。 云浅看着徐长安离开的方向,眨眼的速度逐渐加快。 她只是与徐长安提一句,没想到他就这么丢下自己走了……不过一会儿能吃到酒,她就高兴。 徐长安不在,云浅看着温梨,气质悄然发生了微妙的改变。 “云师妹,关于修行,你有什么想问的吗。”温梨发现云浅在看自己,没有多想。 “你能教我什么。”云浅平静的问。 “什么都行。” “你会使胭脂吗?” 084 (上架了求首订!)云姑娘的审视 会不会用胭脂? 这种话从未有人问过温梨。 她的样貌、性格就不是会涂胭脂的类型……虽然在女子六艺上有自己的见解,可是唯独在胭脂、点妆方面的手段一窍不通。 云师妹还真会问。 温梨的愕然只持续了一瞬,她的视线穿过眼前碎发落在手捧姜草红茶的云浅身上。 因为要喝徐长安给她特制的姜茶,所以云浅已经摘下了面纱,皮肤在灯火下显得异常白皙,略微扬起的眼角弯弯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 很好看。 好看的东西,有时候是危险的。 —— 温梨知晓眼前这并不是个傻妹妹,只是性子奇怪,不过温梨也想明白了,她既然说是来炼心的,若是眼前的姑娘不能扰乱她的心,那炼心就没有意义。 但是……效果似乎有些太好了。 她来之前,以为云浅能给她带来悸动的事件一定是和徐长安相关的,事实却并非如此。 罢了。 找徐师弟的妻子来教,是最正确的选择。 温梨看着云浅平缓的眼神,陈述性的道:“师妹,我对胭脂不太了解。” “是吗。”云浅呷了一口姜草红茶,被姜的味道辣的微微张口,随后问道:“不是说什么都会?” 温梨:“……” 沉默后,温梨说道:“我是说,你关于修行的事儿有什么想问的。” “修行?” 云浅取出手绢优雅的擦了擦嘴角。 姜草的辣让她微微出了一些汗,而且辣味比起茶和酒对她的提神效果也好,所以云浅精神了许多,她说道:“点妆于我就是修行。” “……” 若是换了一个姑娘,温梨说不得会认为她是故意的、甚至是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但是云浅问出口,温梨反而觉得就是自己的错,是她没有学过怎么使用胭脂。 就好像,自己下意识就弱了云浅一头似得。 这种体验对于温梨来说十分的罕见,哪怕是她的师父也不会给她这种感觉。 难道是自己面对徐师弟妻子的时候,会心虚? 可是她并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事……大概。 温梨眼睫一颤,目光坦然的看向火石光芒下的云浅,认真的说道:“师妹说的是,点妆的确是修行,我不会…只是因为胭脂不在女子六艺中,没有刻意去学过。” 毕竟在暮雨峰上任何事情都可以成为修行的一部分。 “女子六艺?那是什么。”云浅闻言,稍稍起了几份兴趣。 听起来,该是能够取悦夫君的法子。 “琴棋书画歌舞为暮雨峰的女子六艺,而六艺为茶助雅,故而有茶通六艺的说法。”温梨解释道:“所以琴棋书画,诗酒花茶都可做修行。” “琴棋书画,我知道这些。”云浅心想在书里,这些都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姑娘要学会的。 不过…… 琴棋书画里,她只会写字。 诗酒花茶里,她只爱吃酒。 但是云浅也没有打算用规格外的手段去学,当初她随意的学会书法,如今想来很后悔……如果她没有学的那么成熟,如今就可以让夫君手把手教她练字,而并非是如今只能窝在家里,抄写他的字迹。 徐长安喜欢一步一步的走路,所以不用着急。 “琴棋书画,我有些兴趣,你能教我?”云浅问。 “一些基础,可以。” 温梨意外的看着云浅。 比起仙门修行……这个姑娘居然对这些东西更感兴趣。 可是,如果只是要学女子六艺,在尘世也是可以的,徐师弟费劲心思给她找引路人……应当不是想要看到她来学这些。 单纯的琴棋书画,诗酒花茶,暮雨峰内门里比温梨优秀的姑娘一抓一把。 温梨看着云浅,认真的说道:“云师妹,一开始修炼还是以修炼气感、练气为主,六艺……日后若是你要去暮雨峰,再学也不迟。” “嗯。”云浅点头。 徐长安一直与她说让她好好修炼,改善体质,那还是以他的心愿为主。 她的身子很普通,修炼应当是有用的,可以让她的体力更好。 —— 然后……两个人就都不说话了,房间里陷入了寂静。 屋里有些字画、摆件能够吸引温梨的视线,应当是徐长安自己弄出来的。 很精致。 原来师弟在生活中是一个颇有情调的人。 “……” 云浅静静的看着温梨,她觉得自己的视线算不上审视,但是眼前的温梨有一双很明澄的眼睛,总是能看见事情的关键。 作为徐长安第一个带到她面前来的姑娘家,还算合格。 不过也就那样。 云浅知晓自己能与她说话,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徐长安在她面前夸赞了几次这个人,而且……他想要看到自己与她安稳、和谐的相处。 云浅自己捧杯喝红糖水,视线在桌面的白玉壶上停滞了片刻。 这是她夫君认真备的茶水。 她自己喝不了。 云浅拿起茶壶,使新的杯子倒了一杯冷了的茶汤,将杯子推到温梨的面前,问道:“吃茶吗?” “?” 温梨看着云浅和面前的茶杯,漆黑的眸子缩起。 “不喜欢?”云浅看着她。 “谢云师妹。”温梨只是微微发呆后,就没有再找什么借口。 她轻轻拿起瓷杯,嗅着茶香,瞧着茶面上细微的连漪。 她本以为自己吃不到徐长安泡的茶了,却不想在他离开后……会是这样的情况。 温梨压下杯沿,轻轻抿了一口,在被沿处留下浅浅的唇印。 她咽下丝滑、醇厚的茶汤,感受着那苦涩和淡淡的回甜。 “味道怎么样?”云浅问。 温梨放下茶杯,认真说道:“很好。” 她猜的没错。 徐长安泡的茶,与他亲手种的灵果一样,都是特殊的,是她在任何师妹那里都吃不到的味道。 云浅闻言眼里流露出几分满意:“你果然是个有眼光的人,很不错。” “师妹的性子倒是有些怪。”温梨毫不避讳,任她怎么想,也不会想到和云浅第一次见面会是这样的奇特。 “奇怪一些,会影响你教我修炼?” “不会。” “那就没关系。” 云浅心想她自己都吃不惯徐长安的茶,温梨却吃得欢喜……单单是这一点,她就不讨厌她。 毕竟若是一个不喜欢徐长安的人,云浅可是连敷衍都不会敷衍。 “还要吗?”云浅将白玉壶整个推到温梨的面前。 “……不了。” 此时,温梨意识到了一件事。 她……似乎不甚擅长应付师弟的妻子。 “对了。”云浅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我相公说他种了不少果子,味道怎么样?可是甜的。” 这个温姑娘,该是经常吃吧。 085 (求首订)修行是为了追求长安 暮雨峰上。 徐长安回到住处取了云浅要的玉露清酒,想了想……又带上了同样从柳青萝那里买的提月烈酒。 云姑娘罕见的、为了他和一个初次见面的人努力相处,他便可以多宠着她一些,今天就什么都听她的。 反正……他和秦岭说过了,因为招待温梨的缘故,他这个暮雨峰的管事今天就算留在天明峰过夜也算不上坏规矩。 是的,他因为是外门弟子,正常情况下不能在其他地方留夜。 徐长安想了想,又来到了后院自己的果园里。 他以往在岛上的时候就种过果树了,在农作物上的首次,也是给了云姑娘。 只是岛上的环境一般,没有什么灵气,所以水果就是普通的水果,没办法改善云浅的体质。 而他在朝云宗上种的果子虽然神奇,但是因为手法稚嫩,灵气消散的很快,等他带去北桑城给云浅吃……也都变成普通的果子。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云浅就在他的身边,一个传送阵,转眼就能看见。 拿了一些他自认为精品的水果装在包里,徐长安正要走……就看到了一只趴在他家墙头上睡觉的狸花猫。 “小花,你又在睡。”徐长安笑着走过去,将它翻了个身,在它身上抓了抓,听着小花那软软的呓语,无奈:“整日睡个没完,还想与你说我突破的事……算了,睡吧。” 徐长安留下一个灵果放在墙头,转身离开。 —— 天明峰。 “我相公说他种了不少果子,味道怎么样,可是甜的?” 云浅说话的时候,嘴角带笑。 她还是第一次对着某个人说“我相公”,这种感觉让她觉得有些新颖,所以她的心情不错。 “师弟栽培的灵果味道很好,至于说味道……有时候是甜的,不过也有苦的,这取决于灵力梳理的性质线路。”温梨面上是些许的无奈。 云浅能问出来什么话她都不奇怪了,反正和修炼都没什么关系。 “我听他说,他种的果子,连狸花也爱吃。”云浅看着温梨。 “狸花是会喜欢。”温梨视线看向暮雨峰的方向,双手环起沉在小腹处,面上出现了一抹不自在,不过她很快就调整了状态,说道:“暮雨峰上……吃小师弟灵果最多的,便是一只狸花。” 云浅看着眼前空荡荡的茶杯,将面纱重新戴上,问道:“你也喜欢?” “喜欢。”温梨应声:“姐妹们都喜欢他种的灵果,对一些修为不高的姐妹而言……可以起到促进修行的作用,有时候能静心凝神。” 准确的说,自从发现徐长安种的灵果能够缓解、甚至轻微改善内景、幻境修行所带来的心神紊乱,徐长安种的灵果在暮雨峰就变成了抢手货。 “促进修行……”云浅心想她和温梨在这里说话,本质上就是因为修行。 “修行是为了什么?长生,还是高兴。”云浅问。 温梨一怔。 才觉得她不会问修行的事,她便问了。 这还是今晚……云师妹第一次询问她关于真正意义上修行的问题,虽然概念有些太大了,但她还是认真了起来。 “我不能给师妹答案。”温梨沉吟片刻,说道:“每个人修行的目的不同,为什么而修行……这还是要看师妹自己。” “我?”云浅想了想,说道:“我修行是为了以后能有路走。” 这是徐长安告诉她、命她记住的。 事实上,云姑娘不想走路,她想要去哪儿……只要粘在夫君身上,让他带着自己去就好。 所以,她修行就是在给徐长安修行,是为了长安。 —— ‘为了以后有路走?’ 温梨眸子一动,惊讶的看着云浅,她没想到从这个姑娘口中居然可以听到这样正经的话,她还以为……云浅完全不在意修炼的。 “这条路不好走,却是一条通天大道。”温梨看向云浅,对上了她清澈的眸子。 她不好说云浅是不是赤子之心,但是本能告诉她,眼前的云姑娘定是个修行的好苗子。 “通天大道?”云浅眨眨眼。 究竟是天道还是大道。 算了,这就和狸花梨花都是花一样,不用分的太清楚。 踩在脚底下的“道”最后都是路,她只管陪着徐长安走就是,至于说这条路是往哪里走……这就要看她夫君想要去哪里。 关键是……云浅不知道徐长安想去哪里、想要什么,毕竟徐长安有时候连她都不想要。 或者说她知道徐长安想要去哪,但是不知道他会去哪。 这不难理解。 比如……云浅知道他喜欢自己,但是徐长安会去克制这份喜欢,尽量不作弄、折腾她。 云浅也知道徐长安也想回到岛上与她过二人世界,但是他却依旧要出来修行。 想的,和做的并非一致。 云浅手指在桌面上滑动,她看着温梨问道:“你修行是为了什么,也是长生?” 温梨和徐长安有一点点相似——指短的、墨色的碎发。 不知道能不能给自己参考。 “我?”温梨看向窗外北苑阴森的小路,缓缓的说道:“我修行……是为了追求长安。” “徐长安?”云浅坐直了一些。 温梨没想到云浅会直接提起徐长安的名字,直接愣住。 “……云师妹。” 温梨一只手抵在自己的太阳穴上,随后说道:“是长治久安。” 她上过战场,持过长枪,至今遇到什么事情都是诉诸武力。 她没有骗云浅,她踏入修行后,自始至终修行的目标便是长安……遇到徐长安不过是这一年多的事情。 温梨倾听窗外淅沥风雨,认真的说道:“在这个世上大抵没有什么比长治久安要更要让人向往的事情。” “原来是这个长安。”云浅眨眨眼,她轻轻抚过自己心口的长发,瞧了一眼天上残破星河。 又是长安。 她夫君想要的亦是长安,所以有些事情云姑娘这个坏女人是不能告诉自己良人的。 云浅又仔细的想了想。 自己如今安稳的呆在他身边,所以一切就是长安的,事实上……徐长安在追求的长治久安就是他自己。 毕竟,纵观古史,没有任何“长安盛世”比得过他夫君给天道人理带来的安稳。 那温姑娘追求的长安……便是她的夫君? 这么想该是没错吧。 086 太平长安(二合一) 云姑娘的思维总是跳脱、教人摸不着头脑的,可是她此时在想的事儿也没错,她的丈夫只要活着、愿意让她呆在他的身边……那便一切就好。 这就是任何努力都比不上的安定,这就是长安。 “嗯……”云浅沉吟片刻,盯着温梨看。 还有就是,尽管她有些刻意的去将温梨和徐长安联系起来,却依然感觉不到一丝一毫书里描写的酸味。 “……” 一旁的温梨瞧着云浅盯着她的眼神,略显不解。 云师妹问的是修行的意义。 自己回应了她属于自己的意义,然后她便一幅在想事情的模样……不得不说,在温梨的眼里,眼前的云师妹看起来似乎不太聪明。 想来也是。 如果温梨自己不是有许多尘世的经历,有人这么突兀的与她说修行是为了长治久安,在她看来应该也是空荡荡的大道理,不能脚踏实地的引起她修行的动力。 云浅给她的印象,有一部分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心直口快,所以温梨觉得与云浅说话,应当可以直一些。 —— “师妹。” 温梨出言打断的云浅的思绪,等到云浅看过来,她才说道:“修行的意义有许多种,简单一些说,若是修行能够达成你的目的,那它就是你修行的意义。” 其他人的修行的目的,是不能作为参考的,这一点在修行三千小道的暮雨峰上尤为重要。 “我知晓了。”云浅应声,眼睛眯起了一些。 若是这样,她自己修行首要目的就是让夫君高兴,然后……要个孩子? 温姑娘呢。 “……”温梨没有说什么,她的目光缓缓移到房间中挂着的一幅字上。 那笔迹她认得,是徐长安的字,只不过相比于如今在暮雨峰上徐长安的成熟字形,这里的笔锋要稍显稚嫩,不过依旧墨字疏密有致,俊逸细腻。 【生极乐太平,享碧海生潮。】 温梨看过去,她的剑心抽丝剥茧般的将墨字里蕴含的意义逐渐剥开,只觉得自中蕴含着的“长安”与“太平”之意扑面而来,就好像是……写字之人有亲眼见过太平盛世似得。 长安、长安…… 徐图长安。 回忆起徐长安温润的眼神,温梨的眸子轻轻颤了片刻,心道兴许小师弟想要追求的东西……与她是相似的。 可能不尽相同,但至少会有重合的地方。 若是真的有太平长安,若是她能触摸到长安,于她而言……修行这条“道”,是不是便是走到头了。 —— 云浅注意到了温梨颤着的眸子,心想她还真喜欢徐长安写的字,单单从这一幕来看,温姑娘比那位秦姑娘要更有眼光一些。 温梨追求的究竟是哪个长安,云姑娘也不甚在意,倒不如说……温梨看着徐长安的字发呆的样子、温梨喜欢喝徐长安泡的茶要更能让她有好感。 她夫君写的字,就该是天底下最好的宝物。 要知道,这些字,可是连她都会着迷,会花时间去临一晚上的。 能让云浅一直抄写到精疲力尽、伏案而眠的东西……其中蕴含的意义,没有几个人能够理解。 —— 在这个世界上,徐长安之外的人能够让云浅有好感,意味着什么。 有些突兀的,在温梨的眼里,眼前的墨字忽然变了一个模样,每一道笔锋、每一道笔画好像都化作实体,在空中划过留下奇异的轨迹,微妙而无形,玄之又玄。 笔落阴阳,散开转化成一道乾坤之意,宛若星河流转。 温梨此时怔怔看着墙壁,仔细去看,她一对明亮眸子中仿若有一道道墨水游动,这痕迹正是墙上书册的轨迹。 世界在温梨的眼里突兀的变了一个模样,窗外晚雨打在窗棂的声音是那么清楚,明月的光滑洒下是那么温和,庭院墙角的杂草顺着风擦过墙壁,留下了细微的痕迹。 风动、土动、物动。 恍惚间,温梨的身子愈来愈轻快,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催动了修为,一朵一朵晶莹剔透的、完全由剑气组成的梨花似是雨打浮萍,争先恐后的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数朵梨花,其中有几朵已然绽放,晶莹剔透,如剔骨之玉,细致无比,美轮美奂,甚至每一片花瓣的纹理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花瓣环绕间,将温梨映照的不似凡间中人。 顿悟。 她顿悟了。 —— 女人总是喜欢晶莹剔透而又美丽的东西的。 云浅说不上喜欢宝石首饰,但是她觉得被剑花环绕的一幕提升了温梨作为一个女人的魅力,若是她也能够光明正大的在徐长安面前被“剑元”环绕,那么应该能变得更好看、更让徐长安喜欢。 云浅也是看着温梨身边的剑气才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徐长安说过他喜欢的书中女主角是一个名叫“阿青”的姑娘。 那个姑娘便是一个剑修。 徐长安喜欢会使剑的姑娘。 所以云浅认为自己去学剑,该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温梨应当是个不错的老师,毕竟她是徐长安给她找的,要求她随着她修行的。 “嗯……”云浅起身给自己续了一杯姜草茶,捧杯眨眨眼,看着完全陷入了内景、呆滞的温梨。 云浅认为夫君的字要大于一切的天地至理、无常大道,所以如果温梨真的悟出什么来,那一定是很不得了的东西。 但是徐长安要回来了。 “温师姐。”云浅唤了温梨一声,声音有波纹如水般扩散。 这平静的声色若一声黄钟大吕砸在温梨心上,让她的神志出现了一瞬间的溃散,眉宇间聚集而来的清气逐渐散去,迷茫的眸子逐渐清明。 云浅忽然出声打断了温梨的机缘,将其差点悟出的东西掐断。 有言朝闻道,夕死可矣。 温梨想不想死云浅不知道、也无所谓,但是徐长安要回来了,要是这位姑娘死这儿、或者说从她的眼皮底下消失了,云浅虽然能够再将她拽出来,但是……这让她怎么和夫君解释。 “砰。” 几声沉闷的响声过后,温梨周身的剑元化为一片热气,消失殆尽。 随着剑元消散,温梨回过神来,她在轻微的疑惑后,神色无奈。 自己……居然在云师妹的面前看小师弟的字看的发呆。 也没办法。 徐长安是她的镜子,本就是能扰动她心智的人,温梨知晓她那在其他人看来锋锐坚不可摧的剑心在徐长安面前最容易乱。 “云师妹,我……失礼了。”温梨起身说道。 “没事。”云浅摇摇头,问道:“你方才是怎么了。” “嗯……” 被云浅这么去问,温梨有些奇怪。 刚刚她整个人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但是要说是顿悟的状态吧,也不甚像,硬要说……像极了她还没有修炼时候,发呆出神的感受,脑袋里什么都没想,只是去在意徐长安那副书法的形意。 甚至下意识的想要用剑元去模拟他的字。 这就好像她在湖边提笔画徐长安的面貌一样。 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就算了……云师妹可是还在呢。 也是她平日里不常和别人接触,所以在如何与人相处之上,做的不到位。 温梨深吸一口气,轻声说道:“云师妹,我方才在看徐师弟写的字……他写的真好。” 有什么说什么,对于温梨而言,这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写的是很好,我很喜欢。”云浅点点头,问道:“你喜欢?” 温梨一愣,随后说道:“喜欢,师弟的字形与暮雨峰里的字不太一样。” 云浅勾起嘴角,问道:“我还收着他不少的字,云师姐要看看吗。” 温梨眼角微微一颤,她盯着云浅的面纱看了一会儿,说道:“今日就算了。” 温梨觉得自己的心乱了。 这场炼心之旅……只怕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而她的心没有她所想的那么坚定。 不过她也没有拒绝。 “那以后有机会再说。”云浅看了一眼暮雨峰外,接着对着温梨说道:“你会使剑?” “会一些。”温梨看着云浅,惊诧的说道:“师妹想要学剑?” 云浅看上去就知道体质羸弱,眉眼间也恹恹的像是个病美人,这样的她可不适合修剑。 “有些兴趣。”云浅说道。 “我可以教你。”温梨心想修行之后,总归能改善她的体质,而且……温梨自己不止会杀人剑,剑舞她也是会的。 不是胭脂点妆,一切都好说。 温梨的视线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师妹,说道:“云师妹的剑舞……该是很好看的。” “舞?”云浅眼睛合上了一些,心想她和这个聪明、有眼力的温姑娘果然能说上几句话。 “剑舞大概是什么样?难学吗?”云浅问。 “不难。” —— 雨夜。 储物袋已经还了,系统空间又不愿意用,所以此时徐长安手中拎着一个装着酒水和灵果包裹,身影化作一道虚影,迅速的走在天明峰的小路上。 “不知道……小姐和温师姐相处的怎么样了。”徐长安眼里有几分好奇的担忧。 云浅的性格有几分缺陷,不爱说话。 温梨在多数人心里也不好相处。 这两个人凑在一起,容不得徐长安不忧心,更不要说徐长安觉得不是所有人都能跟上云浅的脑回路的,天知道这两个人坐在一起能聊到什么话题上、能发生什么事情。 就在徐长安路过天明峰内湖,即将回到北苑的时候,他忽然听见了什么声音,脚步慢了下来,走到湖边。 雨水落在湖面上,泛起一阵一阵的连漪。 一艘乌篷船缓缓停在水面上,秦岭孤身一人坐在船上,面前放着一壶正在烫的酒水,热气升腾间,映的她面上一片酒后红韵。 她终究还是一个人出来泛舟了。 “秦师叔,您叫我?”徐长安说道。 秦岭有些好奇的问道:“都谈好了?” 她问的当然是温梨做云浅引路人的事情。 “嗯。”徐长安应声。 秦岭眼里闪过一丝意外,徐长安点头,这也就是说,连修行的时辰都商榷好了,温梨真的成了云浅的引路人。 她本来还觉得,温梨说不得只是来看看,有可能会拒绝。 “你是怎么说动温梨的。”秦岭十分的不解。 那可是温梨啊。 暮雨峰的温丫头,谁不知道她的性子。 徐长安心想温梨说要炼心,所以……应当也不是那么值得让人惊讶的事情。 “算了,你们之间的事儿,也不用说给我听。”秦岭摇摇头,看向徐长安手里的包裹,鼻子动了动后意外的说道:“酒?冰凌果?是拿来招待温丫头的?” “不是。”徐长安心想温梨茶都不喝,酒就更不合适了。 而且,玉露酒他只会与云姑娘一起吃。 “那就是给你妻子的。”秦岭了然,啧了一声:“小夫妻就是小夫妻,算了,我就是问问,你快些回去吧。” 徐长安行礼后转身离开。 “……” 看着徐长安离开的背影,秦岭一想起温梨和云浅的性格,便觉得徐长安能初次见面放着那两个人单独相处……也是心大。 她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随后露出几分失望的神色。 她还想……尝尝徐长安自己种的冰凌果是什么味道,能够让祝平娘留意。 如果不是给云浅的,她就出言要两个了。 “嗯……” 放下酒杯,秦岭眼里是浓浓的疑惑。 温梨和徐长安是什么关系……临近试剑泉的时候来做云浅的引路人。 想了想,秦岭又觉得没有什么奇怪的。 以祝平娘在暮雨峰的地位和影响力加上徐长安早就被接纳了,所以暮雨峰的姑娘对徐长安好一些便不值得惊讶。 她虽然也有一瞬间想过温梨会不会对徐长安有什么特殊的感情,但是那念头只是起了一点点就被她掐死了。 不是所有人脑袋里都是男女之情的。 尤其还是温丫头。 —— 走入北苑,徐长安对于被秦岭关心不意外,毕竟因为引路人的事情,秦岭将天明峰外门弟子都给疏散了。 深吸一口气,徐长安迅速回到自家的院子。 他家的云姑娘此时和温师姐在做什么呢? 徐长安一路上思来想去,认为自己推开门后,最有可能看见的就是两个人一言不发等他回来。 这不是对温梨的不信任,而是对云浅的信任。 云浅向来对于其他人都不会在意的。 徐长安深吸一口气后推开门,接着一怔。 只见房间里,两个姑娘正各自拿着一个茶杯,面对面平和的说着话。 087 心意不明的姑娘 在徐长安眼里,这个房间里的风景好到了极点。 温和、柔弱的云浅双手捧着暖暖的姜草茶,轻抿茶杯在杯沿上留下一个唇印纹理,若隐若现的雾气从她嘴角升起。 在云浅的对面是气质与她截然相反的温梨,手拿茶盏,碎发盖住半只眼睛,虽然穿着长裙,但是她只是坐在那里,就给人一股沉稳、安心感。 徐长安本以为温梨会像男子,但是实际上,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和云姑娘在一起时候的温师姐感觉要更加柔和。 “……” 徐长安站在门前微微发愣,冷风一吹,头脑顿时清醒了许多。 徐长安觉得自己低估了温师姐的社交能力,这个看起来不善言辞的师姐兴许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和他家的妻子说上话。 而且他能看得出来,云浅对温梨的态度并非是那么敷衍。 徐长安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多想,因为云浅在瞧见他之后就站起身,拿着姜草茶朝着他走过来,温梨则是不动声色的放下手中的茶杯,掩去眉目里几分悸动。 “回来了?”云浅走到徐长安身边,将手里的姜茶递过去,说道:“喝了。” “?”徐长眨眨眼,没有去接姜茶。 “我喝不下了。”云浅将瓷杯送到徐长安面前,随后轻轻接过他手里的袋子,看着里面的玉露酒瓶,平静的说道:“我要留一些肚子,吃些别的。” “……”徐长安无奈,将云浅剩下的姜茶一饮而尽,正要说话,便感觉云浅抱住了他的手臂,将整个身子的重量压了上来后,轻轻的打了个哈欠。 不用想,云姑娘定是乏了。 也不知道都聊了什么。 还有就是……徐长安的视线在桌面上的茶壶上掠过。 云浅喝的是姜茶,温梨可不是。 师姐不是说在师妹哪里饮过了……是陪云浅喝茶吧。 徐长安回到位子上,在温梨的对面坐下,期间云浅就这么平静的抱着他的胳膊,时不时打个哈欠。 徐长安知道云姑娘这不是故意腻歪给外人看的,因为她平日里就是这个样子,但是……在温梨面前,徐长安多少觉得有些不合适。 不过温梨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与她而言,人家两个人是正经夫妻,她是那个客人。 温梨还有正事,不然她也不会一直等到徐长安回来。 只是,那两个人依靠在一起后,温梨发现,徐长安头发上的豁口和云浅侧发上的……对上了。 她整个人一怔,随后恢复平静,尽量无视了眼前这一对恩爱的夫妻,说道:“徐师弟,还有些事我要与你说一下。” “师姐请讲。”徐长安认真说道。 “云师妹初入修炼,这种时候若是有条件,是可以吃一些丹药、草药调理身体的。”温梨说着,从纳戒里取出一个清单递给徐长安:“练气境前适合使用的药我都列出来了,其中有的灵草在白玉台要内门弟子才能购买,不过你拿令牌去暮雨峰执事殿都可以用贡献点换到。” “这……”徐长安接过清单后一怔,然后他挣脱开云浅的手臂,站起身后恭敬的对着温梨躬身行了一礼,起身后认真的说道:“多谢师姐。” 云浅坐在一旁,看着自己夫君行礼,外头想着自己要不要也起来给温梨鞠个躬。 温梨则是眼睛眯起了一些,看着徐长安这般客气,说道:“小事。” 徐长安心想这可不是小事,温梨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他早就想换一些仙门的宝物给云浅吃了,当初系统给的琼华元气要不是只能自己用,徐长安觉得他有很大的可能会喂给云浅吃。 他一年多一来在暮雨峰上做执事、做着诸如陪人下棋、吃茶等各种奇怪的工作,还真的攒下来不少的贡献点和灵石,早就想买一些好东西给云浅用。 但是仙门的物品有些药力过强不一定适合普通人,所以一直搁置到如今,如今有了温梨给的清单,他就可以放心大胆的给云浅灌丹药琼浆。 “那就这样,时候不早。”温梨说完了正事,看了一眼困乏的云浅,与徐长安和云浅告别。 徐长安给了云浅一个眼神后,起身去送温梨。 不过云浅只送到月亮门处,便停下,没有往前走了,毕竟还下着雨。 徐长安则按照礼节,将温梨一直送到北苑门口,直到可以看到秦岭在湖面上泛舟的小船才停下。 “以后还要师姐多费心了。”徐长安无奈的说道:“小院里没什么可以招待师姐的……失礼了。” 温梨应声,她回头看了一眼云浅住处的方向,想了想,说道:“茶不错……还有,师弟写的一手好字。” 接着,温梨的身影化作一阵风消散在徐长安的面前,回暮雨峰去了。 徐长安原地站了一会儿,随后忍不住露出笑容。 于他而言,今日的会面算是圆满结束了。 至于说温梨的两句夸赞,他也只是随意听听,暮雨峰上精通书法和茶艺的姑娘随便拎一个出来都吊打他,他那点本事,根本不值得自满。 徐长安转身离开。 远处湖面上,秦岭面色绯红,手握酒杯看着方才站立而谈的男女,眨眨眼,总觉得那氛围有些怪异,但是又说不出怪异在哪里。 —— 暮雨峰上。 温梨回到住处,走到镜子前,看着自己不太合身的长裙,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吐出,她取出那张画着少年身形的未完成画作,提笔在空荡荡的面容上停滞了很长时间,最后也没有动笔。 准确的说,见到了一对恩爱夫妻后,这画的难度相比于见云浅之前,完全就不在一个难度上。 提笔在画纸上将在云浅住处看到的诗词写了下来,温梨思绪很乱,她总觉得自己之前好像从徐长安的字上悟出了什么,但是的确什么也没有感觉到。 低下头再去看纸上自己写的字,就发现她正在刻意模仿徐长安的笔迹。 指尖闪过一抹剑光,温梨将纸上未干的墨迹全部抹去。 温梨心想兴许只有她真的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并且愿意去面对它……才有可能完成这副画。 088 底蕴与长安 罢了。 教云师妹修行才是接下来她应该好好做的事情,实话说,虽然云浅给她的感觉很奇怪,但是温梨对云浅也有些在意,觉得这是个很漂亮、干净的姑娘。 懒散、说话直,但是就是说不出来的讨人喜欢。 温梨给徐长安的清单是提前安排好的,虽然一些入门的丹药要多少就可以有多少,但是她依旧让徐长安去给云浅准备,这也是规矩。 云浅是他的妻子,徐长安这一年多攒了不少灵石和贡献点,可他就像是一只貔貅,只进不出。 暮雨峰上的师妹都知晓他们这个小师弟“小气”的很,身上基本上只会常备驱妖符,其他的什么都没有见他买过。 温梨觉得自己兴许也想看看,云浅在他的心里究竟有多么重要,他会有多么舍得? —— —— 天明峰上,徐长安回到了房间里,云浅走过来正要说话,不过被徐长安一指轻轻点在唇上。 “嘘。”徐长安眼神专注:“先别说话。” “……哦。”云浅没有出声打扰徐长安,而是安静的在他身边跪坐。 徐长安手拿温梨给的药物清单,看的十分认真,他发觉温梨很细心,从改善体质的药浴、疏通经脉的丹药到静心凝神的符篆都列了出来。 这就是有引路人的方便之处。 他当初若是有一个人这么帮着,想来也不至于卡练气九重那么久。 不过话又说回来,当初他就算懂这些也没用,当时他可没有灵石准备这些昂贵的药物。 这里就能看出有派系的好处了,有宗门的内门弟子从入朝云就带着修为,没有修为的灵药和引路人都不缺,不知道要少走多少弯路。 徐长安放下清单,在云浅愣神的时候忽然一把揽住她的腰,认真的说道:“我可得好好努力了。” “你说什么?”云浅看着他。 “我说,那些宗门弟子有的,我会尽量给小姐也备一份。”徐长安深吸一口气,心想他所有的积蓄想要给云浅备这些丹药……应该会有些困难,但是他会尽力。 “我可是小姐唯一的底蕴,我不努力,你吃什么?”徐长安小心翼翼的收起清单。 “底蕴?”云浅想了想,平静的说道:“那我也要做你的底蕴。” “我等着吃软饭。”徐长安伸了一个懒腰,随后看向眼前的妻子,好奇的问道:“温师姐怎么还吃上茶了,都凉了吧,这太失礼了。” “我不觉得失礼,她看起来挺喜欢喝茶的。”云浅说道。 “是吗?”徐长安好奇的问道:“小姐,你和温师姐都聊了什么?” “长安?” “哪个长安。” “你。” 云浅想了想,又说道:“我认为是你,她说的却是长治久安,可我觉得……她还是在说你。” “别大喘气,再说和我有什么关系。”徐长安抽了抽嘴角,无奈的说道:“怎么聊的这么远。” 这种感觉就很奇怪,徐长安很难想象云浅会去谈论这种远大的“话题”。 “只是随便说说。”云浅指了一下墙壁上的挂着的字,说道:“她很喜欢你写的字,一直盯着看,便说了。” “字?”徐长安看过去。 生极乐太平? 他还以为两个人真能有话题,原来是没话找话,捡着什么说什么。 云浅眨眨眼,她取出一个糖渍蜜饯,咬了一口后看向徐长安。 她觉得长治久安、天下太平就是指的自家夫君。 但是云浅自己不会去下定论,她会去问夫君、去听他的话,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太平是什么?”云浅问。 “?”徐长安一怔:“小姐你问我什么是太平,这是你能问出来的话?”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徐长安咳了一声,说道:“说到底的太平避不开安居乐业四个字,不过这世上从没有真正的太平过,现在没有,所以才吸引人。” 就好像这个世界的史书上一直在写有仙人出世,可实际上……北桑城之外的世道依旧不安定。 “你想要的长安,是你自己,还是长治久安,还是天下太平。”云浅又问。 “?”徐长安脑袋上飞起一个问号,不过他捡着自己能听懂的部分,随性的说道:“不是说了,太平不是那么容易的,不过这里是修仙界,如果世上能有一个人的修为比所有人都高出一截,说不定,真的会有太平的一天?” 像是朝云宗和魔门分庭抗礼,所以世道不安稳。 “这样?”云浅咽下蜜饯。 “这些大道理小姐若是不感兴趣,也不用强行去理解。”徐长安看着云浅蹙眉的样子,笑着说道:“大道理说过了,现在说说小道理……小姐,我要的长安太平,不是天下太平,而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什么意思。”云浅问。 “你长安,我就长安。”徐长安没有那么多远大的理想,只要云浅能够淡定、顺利的修行,就足够了。 “原来我才是长安。”云浅眨眨眼,她说道:“可你在追的是长安,我不是已经被你追到手了。” “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奇怪。”徐长安眼角微微一抽,扶额道:“我这不是想要小姐好好修炼?不能自保,我怎么安心。” “你不是说要保护我?” “我没忘呢,不用一直提醒我。”徐长安觉得自己再绕就要被云姑娘给绕晕了,他忽然说道:“我今日……可以不用回暮雨峰。” “然后呢?”云浅拿起徐长安带过来的包裹打开,说道:“我想吃酒。” “去洗洗吧。”徐长安眼睛眯起了一些,他绕过云浅的腿弯将她抱起入浴室玄关,伸手在她小肚子上盖了一下,随后说道:“你先洗着,我今日……好好伺候小姐。” “?”云浅眨眼的频率快了很多,听话的去沐浴。 —— 屋外,徐长安取出自己带来的灵果,切好摆盘,熟练的烫酒,目光时不时的看向浴室中。 他既然说要主动。 那就可以主动一些。 带着果盘、酒水的徐长安深吸一口气,走进了浴室。 089 与她宴 热泉自脚下涌起,热气升腾间,云浅泡在汤池中,面色微红。 浴袍叠整齐了放在岸边,水池边的地上垫着徐长安的衬衣用来给云浅垫脚,以防她和在岛上那样出浴桶也能把自己摔到闪着腰。 “……”潺潺声。 窗外的烟雨洗刷窗棂,屋内是雾气氤氲,伴随着几分酒香。 云浅其实不是好酒的姑娘,在岛上的时候徐长安有给她酿过酒,不过就和那时她不喜看徐长安抄写的一样,在岛上能和徐长安做的事情太多。相比于徐长安准备的点心、他给自己的推拿、一同去竹林午休来来说……云浅对酒这种味道冲、不太好喝的饮品不感兴趣。 可随着他们确认了关系,云浅越来越觉得酒水是个好东西。 “……” 她的视线落在自己面前漂浮木板上面的酒杯和旁边整齐放着的灵果上。 酒杯里面有晶莹的玉露酒微微摇晃,云浅两指捏起酒杯,犹豫片刻后放下,没有去喝。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酒壮怂人胆。 徐长安不是怂人,倒不如说他应当是天上天下胆子最大的人了。 但是云浅觉得她的夫君很难有主动的时候,好在过吃了酒后,他就会主动许多。 这个吃酒一个人还不行,必须要是双向的,所以单单是徐长安饮酒还不能给他壮胆,需要她陪着一起吃,并且要她微醺后徐长安才能主动。 于是慢慢的,对于这种能让她体验到其妙感受的饮品,云浅便非常喜欢了。 话说……那跟在夫君身边的系统是个没什么胆量的东西,不知道若是它饮了酒水后,会不会变得胆子大一些,给她带来点乐趣。 “呼……” 压抑片刻后,汤池中的云浅摆了一个放松的姿势,整个身子没入水中。 这时候的云姑娘,常年扎着的长发散开,落在耳边,给她添了几分温婉气息。 水面到了云浅锁骨的位置,沐浴最适合不过。 —— 时间流逝,云浅眯起了眼睛,身体很是放松,突然的,她睁开了眼睛,看向房门的方向。 徐长安走过来,视线在地上自己的衬衣上掠过,心想明明有锦缎可以用,不过用他的衣服垫脚对于云姑娘来说也是既定的习惯。 他看向云浅面前浮板上的一动没动的酒水和灵果,无奈的问道:“怎么不吃?” “等你。” 云浅言简意赅,雾气缭绕间,她伸手轻轻拍了拍身边温暖的水,示意徐长安进来。 徐长安正要说什么,便见到云浅蹙眉看着他,不容置疑的说道:“一起。” “小姐,我锅里还备着汤呢。”徐长安无奈的说道。 不是他不愿意和云浅一起,只是他做了一些流食,用来给吃酒后的云浅填饱肚子,去去酒气。 “很重要?”云浅问。 “不然呢。”徐长安眨眼。 云浅抬手将长发扎至脑后,指了指自己身处的、热气腾腾的汤池问道:“我算不算是汤?” “?”徐长安一愣,接着一只手扶额:“你说什么呢。” “你觉得我比锅里的汤重要,就过来陪我。”云浅认真的说道。 徐长安感觉太阳穴跳动了一下,他看向厨房的方向,回头又看了一眼面前的云姑娘,心想这完全称不上选择。 “可。”他围着浴袍,在云浅身边坐下。 水位上升了不少,云浅轻轻将眼前的浮木拨动到徐长安的面前,问道:“你不用沐浴的吧。” 因为徐长安与她不一样,不会脏。 “知道就别问了。”徐长安无奈的稳住浮木,说道:“就和我如今可以不用吃饭一样。” 洗一个澡,喝一盏茶,吃一杯酒,假使你很快活,并非全因为澡洗得干净,新茶爽口、酒水醇香,主要因为心上没有挂碍。 徐长安的心上有挂碍,但是当挂碍就在眼前的水里泡着,他就愿意去做在外人看来纯粹是“浪费时间”的事情。 “所以我给小姐备的灵果你没吃,酒也没喝。”徐长安拿起面前切好的灵果,眼角忍不住的抽了一下,叹气:“灵气呢?” 云浅眨眨眼:“散了?” “我当然知道散了。”徐长安说道。 得。 在外面放置的太久,这灵果里已经一点灵气都没有了。 云浅想着方才灵气在她身边四散而逃的模样,心想也许她刚刚应该将它们拦住。 “算了,那点灵气不算什么,当个普通的果子吃了吧。”徐长安看向云浅,问道:“吃吗?” “嗯。”云浅点头,她本就是在等徐长安,不然也忍不到现在。 徐长安递过来的是一个李子大小的水果。 紫中带绿,晶莹透亮,就像一个玛瑙似得,圆润的很。 虽然切成了两半,不过从侧面看,依旧直接看得见水果中间的核,如此透明,就像是一个艺术品。 不过在云浅眼中没有什么好看不好看之说,只要好吃就可以。 拿起一颗,咬了上去。 一口之下,在水果上留下一个小小的牙印,顿时,果香四溢,一股甜津津的气味弥漫开来。 徐长安微微眨眼,直到云浅咀嚼片刻后,他才问道:“味道怎么样?” “恩……和在岛上时吃的味道差不多。”云浅说道。 “小姐,这可是朝云宗的灵果,和咱们那时候吃的野果味道能一样?”徐长安拿起一颗,咬了一口后只觉得酸甜可口,是沐浴时候最好的伴侣。 “你种的,我吃起来都是一个味道。”云浅说道。 “这话听着可不像是在夸我。” “我是在夸你。”云浅打了个哈欠,依靠在徐长安肩头,觉得这一天所有的不畅快,全部都随风而逝了。 徐长安沉默了一会儿,问道:“累了?” 云浅看着身前泛起涟漪的水面,说道:“……有一些,不过还没到需要休息的地步。” “也没办法,毕竟说了那么多的事。”徐长安仔细想了想,心想让云浅劳累的,说到底还是修炼相关的事情。 和云浅简单提了一下修炼的事情后,徐长安咳了一声,问道:“小姐,你觉得温师姐人怎么样?” 090 谁是恶人 在这种场景里,徐长安忽然提起了别的女人自然是不合适的。 但是老夫老妻一起沐浴,本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徐长安自然而然的就说起了正事。 毕竟温梨是云浅的引路人,他当然想要知道云浅对于温梨的态度。 “是个有眼力的人。”云浅随意的说道。 “有眼力?什么意思。”徐长安一怔。 “她说你的字好看,不就是有眼力?”云浅露出理所当然的表情。 “师姐客气的话,小姐别往心里去。”徐长安无奈,云浅那是没见过暮雨峰其他姑娘的字,这种话说给他听听也就是了,让其他人听去,说不得会觉得云姑娘没见过世面。 不过徐长安又觉得,云浅对于温梨的态度比其他人已经好很多了,所以应当是一件好事。 云浅看着沉思的徐长安,说道:“你想说什么,说就是了。” 徐长安向云浅介绍温梨,说道:“她在暮雨峰弟子峰是公认的大师姐,在整个朝云宗的明心榜中论修为能够排的进前五,所以是很厉害的人,她年前还斩杀过比自己高一个大境界的邪修,小姐可知晓邪修是什么?” “不知道。” “就是恶人。” “恶人?”云浅眼睛眯起了一些。 “这个世道可不安定。”徐长安深吸一口气,说道:“在青州不止有朝云,还有魔门,行事狠辣,动辄杀人,以血肉人魂炼心的,多是邪修,所以才需要自保的手段。” 云浅点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然后她问道:“你怕他们?” 云浅觉得徐长安不是胆小的人,也不该害怕什么恶人,毕竟他那么喜欢自己。 “我当然怕。”徐长安认真的说道。 他害怕,十分害怕。 他死了,云姑娘怎么办? “不过重点不在这儿。”徐长安无奈的看着云浅,说道:“世道不安稳,所以才要努力修炼,温师姐是最好的引路人,哪怕是从以后让小姐入暮雨峰这件事来考虑……也得跟着师姐好好修炼。” 关键是师姐不止是会剑术,所以无论从哪方面,她都是很合适的人。 “你在夸她?”云浅轻轻撩起耳边的侧发,问道:“我应该……怎么说。” “小姐,我的意思是,师姐很厉害,你随着她一定能学到很多有用的东西。”徐长安直白的说道:“所以,不管小姐对师姐是不是在意,都用心点学。” “俗话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我懂。”云浅拿起一个灵果咬了一口,说道:“就像是当初我教你写字一样,我只要与她学一些入门的,后面都自学。” “小姐可不是我的师父。”徐长安提醒她。 “我是你的妻子。”云浅点头,她视线平静,说道:“你说的恶徒……很危险吗?” 她有些在意。 “小姐怕了?”徐长安惊讶,他家的云姑娘还知道害怕呢。 “我不怕。”云浅道。 “怎么说呢,也不用害怕,至少在朝云宗周边是安稳的,目前为止朝云整个还是压了魔门一头,不过若是距离朝云远一些的地方就不好说了。”徐长安摇头。 在这个世界上不仅有妖物,人族里亦有许许多多无恶不作的“恶徒”。 目的各不相同,手段更是有着天渊之别,而这样的存在只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他们所行的罪恶之事全都无法用言语形容。 罄南山之竹,书罪未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 徐长安在执事殿了解了太多魔门做过的恶事,所以他才如此的看重修炼……所以才不愿意和云浅回到岛上,一个坐船几天就能出来的地方,着实说不上安全。 “原来有危险。”云浅眼睛微微发亮,不过她听着在朝云宗上没有危险,便眨眼。 云浅怕的就是没有危险,毕竟若是没有危险,那她渴望被徐长安保护的愿望不就破灭了吗。 所以这才上山……云浅就想着要下山了。 “我什么时候能与你下山。”云浅问。 “?”徐长安闻言蹙眉,他完全摸不透云姑娘的想法。 是困懵了? 徐长安轻轻牵住云浅的手,捏着她的掌中虎口,剔除了一些云浅的困意,接着说道:“宗里的规矩,至少得练气境才能接简单的任务,到时候……我会与小姐一同下山修行。” 云浅的修炼他自然会常伴左右,所以实际上,徐长安才是云浅的引路人。 “那温师姐,我会在意点的。”云浅心想为了下山,她会尽力将温梨当人看。 “我就是这个意思。”徐长安掩面。 他一直以来光顾着和云浅强调修炼的重要性了,事实上,温梨也很重要,得罪了这位师姐……以后再朝云宗怕不是寸步难行。 不过,徐长安发现云浅对于温梨的态度还算好后,就暂时将心放进了肚子。 “关于修炼小姐不用太担心,有不懂的地方,我会过来教你的。”徐长安说道。 经脉、周天运转、药浴之类的,以后有的他忙呢。 一些亲密的事情,不能让温梨来,还得他亲自上阵。 “意思是说,你之后还会过来?”云浅平静的看着他:“这是离不开我,找的理由?” “你可真会抓重点。” “所以是吗?” “是。” “你就没有正事要做吗?”云浅背对徐长安,让他给自己洗发,接着说道:“书上说,合格的妻子不该耽误男人做正事。” “厨房放着的是汤,小姐在这儿也是汤,我总要选一个吧。”徐长安摊手。 修炼是正事。 但云浅的修炼更是正事。 “再说,我会尽量不影响自己修炼的节奏,小姐就别担心我了。”徐长安笑着。 “我又没担心你。”云浅昂起头,感受着温水淋过面容,平静的说道:“我是担心我自己。” 她是担心影响到自己“贤惠妻子”这条路的修行,和徐长安可没关系。 “……行吧。”徐长安叹气,他拿着锦缎擦干净云浅面上的水珠,顺势拿起一旁本来给云浅准备的玉露酒一饮而尽,觉得心里的闷气尽数消散。 可是他抬起头,就见到云浅死死的盯着她。 “小姐?” “你怎么自己喝上了。” 091 酒要一起喝 诺大汤池,热气敷面,空间中充满了一股混合的、让人欲罢不能的香气。 云浅死死盯着徐长安手里的酒杯,瞧得他一阵心慌。 他……是哪里做错了? “咳。”徐长安强做镇定,说道:“怎么了?” 云浅拿过徐长安手里的酒杯,轻轻将其倒过来,只见里头本来的酒水已经被徐长安喝的干净,只有剩余的几滴酒水滑落在她身前的水中,泛起一阵连漪。 “你怎么自己喝上了。”云浅握着酒杯,拇指一圈又一圈的环绕酒杯上的纹路,她眼睫下眸子颇为幽深。 沐浴后吃酒是世界上最舒服的事情之一,她不会错过。徐长安给她备了酒她却一直没有喝,忍耐至如今不就是想要与他一同饮酒? 酒这种东西在她这里,若不是和夫君一同饮用,便没有什么意义。 “……” 徐长安被云浅看的一阵莫名其妙。 “我?”徐长安如实说道:“我有些闷得慌,就喝了。” 玉露酒在他眼里就是饮料,云浅不喝他自然就喝了,避免浪费。 他吃这杯酒,与平日里吃云浅的剩饭没有太多分别。 “笨人。”云浅说道。 虽然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面上没有不满的表情,但是已经很好的表示了自己的不满,没看到对面的徐长安已经愣住了吗。 “……” 温酒香气飘逸,徐长安只觉得酒香浓郁,回忆着酒味入喉,浑身起了暖意,那种暖意像极了他对面坐着的姑娘。 面部微微发热。 他……醉了? 徐长安怔怔的看着面前的云浅,只觉得自己被平日里看不上的玉露酒给灌醉了,可是他很清楚,他是因什么而醉。 云姑娘的微嗔,他可是很久没有听过了。 徐长安放下酒杯,认真的说道:“小姐,你再骂我一句。” “……?” 云浅奇怪的看了一眼徐长安,没有理会他,而是拎起白玉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玉露酒。 尽管已经算不上对饮了,但是徐长安喝了一杯,那她也要补上一杯。 白皙玉手晃动着酒杯,随着晶莹浓稠的酒水逐渐平静,云浅晃动着清澈的琼浆,在酒杯处徐长安吃酒的位置抿了上去,感受着只有玉露酒才有的微妙的厚重感与米香。 徐长安见状,蹙眉说道:“你喝慢点,这酒后劲很足的。” 对云浅来说后劲足。 “我知道。” 一杯酒水入腹,云浅指着徐长安的脸:“还不是怪你,自己喝上了。” “……我的错。”徐长安不知道云浅在想什么,不过先道歉一定是正确的。 他看向云浅,只见云姑娘一双剪水秋瞳泛着水润,双颊绯红,发现他看过来的视线后,掩面小小的打了个酒嗝。 云浅手臂划过水面,坐起来一点,水位一直很高,压的她有些透不过气。 “要吃酒吗?一起。”徐长安拿起面前的酒杯,他这次学聪明了。 “你也喝玉露?”云浅问。 “我自己备了烈酒提月,想洗好出去再喝的。” “那我洗好了与你一起。”云浅摇摇头,心道她不愿意独饮,随后她将手臂伸到徐长安的面前:“给我洗,我有些没力气了。” “我就说你喝的急了。”徐长安无奈,和往常一样帮着云浅擦洗。 “……” 水面上飘着徐长安特意洒的牡丹花瓣。 云浅呼出一口浊气,摸了摸自己发热的脸,心说果然闷得慌。 “小姐,牡丹花瓣还是不错的吧。”徐长安手指按压云浅颈后,和往常一样缓解她的酸痛。 对于身材好、又体弱的姑娘来说,总是会觉得颈肩酸痛。 “花儿很香。”云浅说着,伸手摘下黏在自己颈上的一片花瓣,轻轻弹入水中。 徐长安看着岸边的酒杯。 其实他今日没有想和云浅一起对饮的,但是她要喝酒,所以他才钻了个空子让云浅自己喝,不过很明显的他办了一件很蠢的事情。 “小姐,一会先吃点东西,再吃酒吧。”徐长安说道。 “嗯。” “明日还要修行呢,今日就别吃醉了。”徐长安提醒她。 “微醺。”云浅说着,侧过头看了徐长安一眼,平静的问道:“你是不想与我吃酒?” “……有点。”徐长安承认道。 “为什么?”云浅不理解,就问了。 “我不是说了我想要主动一些?”徐长安叹气。 既然要主动了,那借着酒劲壮胆,哪里是一个丈夫应该做的? 比起从小姐往妻子身份转变十分顺利、完全没有壁障的云浅,徐长安这个身份转变就要慢很多。 云浅为了成为一个合格的妻子而修行,他又何尝不是也在修行? “主动?”云浅眨眼的频率快了许多,她昂起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徐长安,说道:“意思是……你不需要吃酒了?” “是不想你喝醉。”徐长安无奈的说道。 “我已经醉了,你不早说。”云浅红着脸,想了想后又说道:“你平日里就算吃了烈酒,也没有醉的,根本就算不上是壮胆。” 即便是对饮,真正会醉的人只有她一个,所以每次吃酒后,徐长安都会帮她洗去酒气,不至于宿醉出一身汗渍导致不体面。 “小姐知道抛铜钱吗?” “不知道。” “靠猜铜钱的正反面来决定一件事要不要去做。”徐长安自顾自的解释道:“抛起铜钱的时候,铜钱是正面还是反面已经不重要的,因为那时候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 “……嗯。”云浅似懂非懂的点头,意思是……吃酒就像是抛硬币,徐长安要的不是喝醉,而是走个形式。 “我挺喜欢喝酒的。”云浅认真的说道:“你不喝,我一个人喝没有意思了。” “我没说要戒酒。”徐长安心想他刚和云姑娘确认关系的时候,与她亲近的确需要借助酒水,但是那都是以前,如今他早就和以往青涩的自己不同了。 现在他喝酒,更多的是想要看到一个和往日里不太一样的云浅。 倾听窗外雨声,徐长安将云浅抱起来,让她在一旁坐下后伸手将她湿润的头发盘起来,换上睡衣后说道:“走吧,晚饭已经备好了。” “嗯。”云浅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浴室,问道:“水不放掉吗?” “晚上兴许还用得上。”徐长安说道。 云浅闻言,眨眨眼。 092 云姑娘不想太过强势 小屋里,云浅身上泛着沐浴后的湿气,她坐在桌子旁静静等待着徐长安的晚饭,头上火光灼灼,在不远处放着铜刻香籇,香粉一侧又有淡黄色香柱。 香燃了一半,青烟顺着窗子闯入厨房,在徐长安的身边消散不见。 一柱清香透苍穹,万道祥光照大千。 他本是天地至理挑选的、万物归一的希望。 本该是这样的。 但是仔细去看,因为徐长安在她的身边,所以用来祈福的香柱根本就起不到祥瑞的作用,因为这个众生的希望,已经堕落了。 云浅望着那一缕青烟,认真的思考。 她……成了夫君的阻碍了吗。 好像是这样,如果没有她的话,徐长安该是能体会到另一条完全不同的体验。 而不是如今这样,在喝酒上要迁就自己。 修行上在系统发力之前,也被她无意间给阻碍了。 云浅心想如果按照她在书里学到的东西来看,她这样的女人妥妥就是男人的绊脚石,所以……她觉得徐长安兴许不该一心吊在她的身上。 现在的徐长安年龄还小,他有很多可以去做的事情。 徐长安在他这个年纪可以更多的去体验世界的奇妙,修行、人际关系、冒险,这些都可以。 至于说粘在自己身边这种事,等他对这个世界失望、觉得世界无趣后,有的时时间陪自己。 想了想,云浅又觉得如果他真的认为世界无趣,那便可以重新来过,当救世主什么的,下次再说吧。 徐长安总说让她眼界高一些,事实上,应当放眼往外看的不是她,而是他自己。 “……”看向正在准备晚饭的徐长安,云浅心想自己其实很贪心的人,想他高兴,然后听他唤自己一声小姐,说一声早安晚安。 这样的生活若是能持续下去,云浅会认为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云浅沉吟片刻。 她此时也发现了,她家夫君是“没出息”的人,所以她要表现的稍稍“努力”一些,同他一起修炼。 只有她走出门了,徐长安才会跟着她,才能有心情去体验世界的美好。 随着温梨修行?可以。 只是……云浅不知道自己的天赋应该去定。 她看向窗外。 世界上禁地千千万,但是如今没有一个禁地比得上朝云宗的天明峰。 远处的深夜天呈现出一片赤红如血的红霞,隐隐有电弧在云层中划过,将整个北苑映照的如同人间炼狱,幽暗、阴森而恐怖,月亮门前的两个大红灯笼就像是深渊怪物的眼睛,可以吃下一切窥视这里的人。 恶人? 云浅心想那些恶人可千万不要让她失望,越恶越好,不然可就没有意思了。 云浅收回视线,微微打了个哈欠。 她不懂修炼,所以到时候真的只能系统的去学,但是天赋的界定也是一门学问。 若是天赋太好了,那怎么让夫君保护自己,于是温梨不能成为参考的对象。 可天赋太差,作为妻子又会让夫君面上无光,她可看不来别人戳徐长安的脊梁骨。 得想个法子既不丢夫君的脸面,又能让他保护自己。 有这种修行的类型吗? 云浅正想着,徐长安端着晚餐从厨房走出来,她便笑了,于是整个北苑一片祥和,屋里的香柱缓缓燃烧,安稳和温馨。 “吃饭。”徐长安笑着说道。 “嗯。”云浅点头。 她晚上的时候口味清淡、吃的也少,加上又是夜宵,所以徐长安准备的并没有太丰盛,只是简单熬了一碗肉片白粥,调了两个小菜。 简单吃一些,然后还有一场小酒宴。 云浅咽下口中的肉片,先是温润的甜味,紧接而来的是一股清新的芳香,小菜的口感清爽,柔润的好像要化掉一样,每嚼一口嘴里就溢满了鲜汁,同时微麻微辣的风味,驱除了她的困意。 她便叹气。 云姑娘合格妻子的修行,大失败。 “怎么了?不好吃?”徐长安见到云浅叹气,整个人一愣,开始自我怀疑。 “好吃的。”云浅摇摇头,心想就是因为太过于好吃了,所以才觉得完全不通厨艺的自己、只能给他当绊脚石的自己更没用了。 此时云浅鬓角因为泡澡导致发丝有些凌乱,半垂落而下……徐长安瞧着面前这个傻兮兮的姑娘,伸手将她的头发撩至耳后,然后就这么看着她吃夜宵。 他自己就不吃了。 云浅端起碗,薄唇印在杯沿上,轻轻吸去上面粥上的一层薄膜。 —— 很快的,桌子上的盘子只剩下了一些汤水,所有能吃的基本上都吃的干净。 徐长安抬眼问道:“吃的还舒服?” 云浅捂着微微鼓起的小腹,说道:“舒服。” 徐长安眨眼,伸手戳了戳云浅的胃部,弄得姑娘蜷缩着身子,他说道:“都吃完了,还有肚子放酒呢。” “有。”云浅将徐长安的手打到一旁,接着说道:“我有个事儿要问你。” “关于什么?” “修炼。” 徐长安一愣,心想原来即将要修炼的云姑娘不是完全不紧张,她也是好奇的,他坐正身体,深吸一口气:“问吧。” 云浅想了想,说道:“会有自己很弱,需要别人保护,但是又很有用的修行者吗?” 徐长安闻言,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她才问过自己恶人的事情。 也不擅长与人争斗、和人打交道。 云姑娘是对未来的修行路而感觉到害怕了? 不会吧。 徐长安清了清嗓子,随后说道:“小姐说的那种修行者……百草园就是典型,他们精通栽培的灵果、炼丹的手段,但是不善于与人争斗,所以需要被人保护,但是对于修行来说,后勤必不可少。” “种田?”云浅摇头:“种田不能出门吧。” “要看着灵田,当然不能出门。” “换一个。”云浅心想不能跟着徐长安,那修行没意义。 “暮雨峰有精通内景、幻境的师姐,大概就是打控制的?”徐长安尽力让氛围变得轻松,不至于让修行话题变得沉重,便带着几分玩笑意思的说道:“等等,我忽然想起,小姐说的这种需要人保护,自身也很重要的……倒是有一个职业适合。” 暮雨峰上也有将灵体特性修炼带有治愈性的。 “什么?”云浅疑惑。 “奶妈。”徐长安一本正经的说道。 “奶?”云浅低头看了一眼,说道:“孩子,我怀不上。” 093 结伴修行路是什么样的(二合一) 怀不上? 徐长安听着云浅的话,整个人原地愣了一会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奶妈和云姑娘理解的奶妈完全不是一种东西。 “我们不是在说修炼?你在想什么呢?”云浅双手环胸,认真的说道:“再者,就算以后你有女儿,也用不上嬷媪,我可以带的。” “什么叫我以后有女儿。”徐长安闻言,眼角一抽,他提醒云浅:“是你以后有女儿。” 虽然听起来差不多,但是徐长安可没有忘记,眼前这个姑娘是能说出来让其他女人给他要个女儿这种奇葩话语的人。 “谁的女儿都无所谓。”云浅抚掌,随意的道。 气氛忽然有些微妙。 徐长安无奈的走到云浅的身后,双手压在她的肩头,微微用力后说道:“这可不能无所谓。” “松开。”云浅手肘向后,轻轻杵了一下徐长安:“我肩若是再酸了,最后还是要你按。” “所以我说,小姐这个体质最适合躺着,躺着不累。” “我说正事呢。”云浅蹙眉:“以后,用不到奶妈。” 正事? 徐长安很是无奈,不过还是顺着云浅的思路往下想。 “小姐会带孩子?”徐长安心说这个姑娘连她自己都照顾不好,摇头:“你自己都是个孩子。” “我不会,但是可以学。”云浅认真的说道:“至少,不用请奶妈、嬷媪。” 云浅忽然想起了某个邀月宫主。 与那邀月宫主因为心上人有一个孩子而癔疯不同,云浅觉得徐长安有女儿会是一件大好事,她自己养、疼爱还来不及呢。 要知道,她如今很想要体验一下做娘亲是什么样的感觉。 “……” 徐长安从云浅的身后走到她的身前,看着她视线发直、整个人的精神开始恍惚,立马就知道眼前这个姑娘的心思又不知道飘去哪里了。 他便咳了一声,将云浅的思绪拽回来,然后立刻说道:“小姐,话题走歪了。” “没歪呢。”云浅认真、面色平静的说道:“或许我们可以收养一个已经有点年岁的。” 女儿嘛,当然要长得可爱的。 云浅觉得按照徐长安对其他人的态度来看,那个姓顾的小女孩似乎是个不错的人选? “这还没歪?这都歪到姥姥家了。”徐长安伸手轻轻在云浅脑门上扣了一下,无奈的将话题纠正过来:“小姐,我说的奶妈不是你理解的嬷媪、阿嬷,硬要说的话……是医师,医家的先生,能明白吗?在北桑城的时候,我请过一个女先生给你瞧风寒的。” “医家先生?我还记得。”云浅想了想,初在北桑城住下她的确有染上风寒,然后徐长安请了个小先生来给她瞧病,不过最后证明,那小丫头的医术还不如徐长安在岛上看医术自学的。 云浅眨眨眼,说道:“你说的那女先生年纪还小,她都没有嫁人,哪里能做奶妈,这些常识我还是知晓的。” 徐长安:“……” 他错了,他就不该抖机灵在云浅面前说一些和他前世相关的、只有他自己听的明白的事情。 但是也没有办法。 面对其他人,徐长安不会表现出一丁点的异常,但是心里的秘密不能与其他人说总会不顺畅,所以面对自家妻子的时候,他一直都口无遮拦,偶尔也能用这种话来提醒他,他并非是这个世界的人。 云姑娘也不会奇怪,毕竟他身上所有不对劲的地方,云姑娘在岛上的时候都体验过了。 换个正常人都会怀疑他的来历,只有云浅傻乎乎的,他做什么吃什么,他说什么就听什么。 “我收回之前的话,小姐当我是口误吧。”徐长安抓住云浅的手,与她解释了好一会儿,才让她的思绪跟上来。 —— 半晌后。 “原来……你又在说那什么游戏的职业了。”云浅轻轻摇头:“然后呢。” “我见过去年暮雨峰的会武。”徐长安回忆了一阵子后说道:“师姐们组队的时候若是有条件都会带上一个负责治愈的修行者,探索秘境也好、除妖也好,队伍里跟着一个医道修士能增添许多容错。” 最简单的,水系天赋、木系天赋都可以衍生出来治愈系的灵力,治疗效果兴许比不上高阶丹药,但是胜在方便,而且肯定比你自己调息快的多。 “这些负责治愈伤势的修行者,一般都不擅长与人争斗……但是在队伍里又十分的重要,正符合小姐说的。”徐长安说着,想了一下在暮雨峰里他所知道的几个主修医道的师姐,心想无论哪个治疗系的师姐在各自的圈子里都是绝对的核心。 徐长安觉得这也很正常,开荒打本的时候,奶妈如果和你不是一条心,那可不太妙。 “治愈?”云浅立刻就理解了。 意思就是……如果她去做一个医师,以后就可以跟着徐长安,无论去到哪里都由他来保护自己,然后若是他受伤了,则反过来,由她来保护他。 这个……感觉不错欸。 又能够被保护,而且也不会给徐长安丢脸。 但是…… 云浅眉头蹙起了一些,心想这件事还有一个很大的阻碍,那就是她可能见不得徐长安受伤。 “小姐是提醒我了。”徐长安眨眼,沉吟片刻后惊讶道:“治愈系修士感觉很不错,挺适合你。” 想着以后云姑娘像是一个小天使一样,跟在他后面拿着小法杖给他加血…… 很有趣。 而且,她自己是治愈系的话,就不用怕受伤了,加上暮雨峰上医毒不分家,医师也不是完全没有自保能力,至少徐长安翻阅过执事殿的比武卷宗,觉得在修炼前期,用毒的比用剑的强多了。 “适合我?”云浅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想起了温梨,便说道:“那剑舞呢?” 关于剑舞,她也有兴趣。 “应该可以学?温师姐不就是什么都会。”徐长安摇摇头,接着无奈的说道:“我只是随口那么一说,世上有三千大道,哪一条合适走那一条,光靠想是想不出来的。” 云浅这都没有开始练气、吐纳,她连灵气是什么样子都没有看见过,就开始想未来的路这未免有些不合适。 但是说不上好高骛远,毕竟修炼前夜,除了放松,适当对未来的畅想符合人之常情。 再说,仔细去向,徐长安觉得奶妈也就那么回事。 徐长安不认为云浅需要时刻跟着他,因为安全最重要,而多数治愈系修士还是要身处危险的,那么最安全的还是后勤。 “小姐,治愈系的灵力也不是谁都有的,所以现在想这些有些早了,还是先以练气为主。”徐长安说道。 练气是迈入开源境之前,扩充丹田、灵力洗练全身的过程,而就和他一样,得要开源境之后才能去选择未来的路,练气境……随便学一个能够自保的手段就足够了。 “我知道,我就是问问。”云浅在与徐长安交谈过头,此时很清楚的意识到,她面前的第一道坎,就是……先学会去忍耐徐长安会受伤这件事。 以前的时候,她可以不去看。 但是如果一起出门,徐长安手上,她便要近距离的看着,那时候……云浅觉得自己是一定忍不了的。 云浅忽然想起了什么,盯着徐长安说道:“你能去做奶妈……就是医家的先生吗?” 云浅的思维很简单,如果徐长安在后面做治疗的工作,那么应该就不会受伤了,而……给自己医治这件事本身也算是在保护她,她认为可以将就。 “?” 随着云浅的话,徐长安脑海中那个挥舞法杖加血的小天使忽然变成了他自己,整个人眼角抽了抽。 关键是,他是水属性的,开源境后未来的路线也没定,说不得还真的有这条路可以走。 可是徐长安并没有敷衍云浅,而是很认真的去思考了这件事,随后摇头,说道:“我做不来这种事。” “嗯。”云浅看到徐长安坚定的眼神,没有说什么,只是牵住他的手,指甲顺着他掌心的纹理划过,沉吟片刻后道:“我不懂修炼,到时候……我的路,还是你来挑吧。” “还是要看合适什么,说不得小姐就适合学习内景的手段呢,整天下下棋、吃吃酒也是不错的。”徐长安轻轻一笑,心想实在不行,他还可以教云姑娘种地。 未来的路这种话题过于远大,对于徐长安来说,他除了知道自己绝对不会离开云浅之外,其他的……几乎是一片迷茫。 哦。 奶妈他是不会做的。 治愈系? 可能的话,他不介意学习几个治愈的秘法用来增加容错、也充分利用自己的水属性天赋,但是他不会将其当做主要的道路去走。 毕竟如果能用到治愈的时候,便是表明,他要保护的姑娘已经受了伤。 徐长安要的不是姑娘受伤之后给他治疗,他要的是将她会受伤这件事彻底按死,所以徐长安不会去选择去做后勤,他想要将一切伤害都拦在前面,让其走不到云姑娘的面前。 这与他当初拒绝去百草园种地的理由一般无二。 种地可不能保护云姑娘。 至于说云浅会不会因为他受伤而心疼,这也就不在徐长安的考虑范围之内了,毕竟徐长安清楚的知晓,他是一个很自私、很花心的人。 “……” 这边,云浅握着徐长安的手,心想平日里,这只手要么拿菜刀、要么拿剑。 以前还是有茧子的,不过自从徐长安开源,脱胎换骨后,这些茧子就消失了,现在徐长安的手很结实,让云浅感觉到十分安心。 她轻轻攥住徐长安的手指,问道:“你以后要学剑吗?” “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徐长安无奈说道:“练气境学剑,是因为剑堂先生说蓄元法容易速成,而剑气比刀气温润,在经脉里蕴养剑气不容易伤着自己,所以我使的是剑。” 现在觉醒了水属性的天赋,未来究竟是不是还学剑,徐长安就不清楚了。 天赋足够的话,去修行符篆感觉也不错。 这并非是他的心不坚定,只是对他而言,哪个能变强、哪个能最好的保护云浅,他就学哪个。 想了想,徐长安还是说道:“不过,我如今唯一算上有底子的就只有剑术以及配合剑术的剑步身法,感觉还是学剑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 作为一个华夏人,可能骨子里对于剑还是有着不一样的情感。 “剑好学吗?”云浅问。 “小姐可算是问到地方了。”徐长安反过来抓住云浅的手,想着他这一年多利用执事殿知道的信息,说道:“剑还真的不好学。” 单纯的剑道似乎是大半传承断绝,剑修失格,传承泯灭。 徐长安在剑堂的先生也与他说过,剑修似乎已经被天道摒弃,后人在修炼的难度相比于其他的修行方式,艰辛得不是一点半点。 所以,玄剑司曾经有千年无人拔出的仙剑,因为没有合格的天赋者出现。 所以,作为剑修的温梨大放异彩后,才有如此的人气。 如今剑道的修行,到高深处,便可以说是自己做自己的师父,很难有前辈帮助,如此世人才说剑道难走。 “不过剑修之路难走,和我没有关系。”徐长安笑着。 他才什么修为? 朝云宗前辈开拓出来的路就足够他去学了。 人,还是要脚踏实地的。 “还是要看我到时候合适修炼什么。”徐长安说道。 “嗯。”云浅看着徐长安释然的表情,依靠在他肩头:“若是你希望它好走,那就一定是好走的。” 反之亦然。 “唯心?”徐长安摇摇头,他看云浅对剑好像挺有兴趣的,感觉不太妙,及时终止了修炼的话题。 徐长安搓热了双手,手贴在云浅的小腹上,说道:“饭后的聊天也聊得差不多了,消食了吧。” “你摸得出来?”云浅打了一个哈欠,疲惫之色爬上眉梢,接着一股软软的气质重新出现在她身上。 “摸不出来。”徐长安眨眨眼,理所当然的说道:“我只是想这么做。” 云浅吃饱后,小肚子软塌塌的,手感很好。 “还要吃酒吗?”徐长安问。 “要。”云浅想了想,又说道:“跳过这一步,也行。” 她快要顶不住困意了。 094 对影成三人(二合一) 云浅打了一个哈欠,眼角泛着水润。 她想要吃酒,但是既然徐长安说他不需要酒来调解氛围,那么云浅觉得完全可以跳过吃酒,快进到下一步,和夫君早些安歇。 一起入梦不好吗? 所以她身子一斜,就要往徐长安身上靠,让他抱自己上榻。 不过,让云浅完全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她即将要靠在徐长安肩头的时候,后者双手按住她,止住了她依靠的姿势。 只见徐长安一改往日的温和,认真的说道:“醒醒困,这酒还是要吃的。” ‘?’ 云浅脑袋上飞起一个小小的问号。 “不许困。” 徐长安伸手抹去了云浅眼角的水润,平静的说道:“让我去暮雨峰拿酒,不喝就想去休息,小姐,世界上可没有这么好的事情。” 云浅一怔,看着眼前一反常态、甚至有些霸道的夫君,眼睫微微颤着。 他……就这么想要喝酒吗? 这样的他,也好好看。 云浅被徐长安突如其来的主动和霸道一激,竟然醒困了,她眨眨眼,问道:“你怎么了。” “我一边要自己修炼,一边还要照顾小姐修炼……你怎么也得给我点报酬吧。”徐长安眼神很严肃,仿佛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云浅问:“一起喝酒算报酬?” “当然。”徐长安点头。 “一起歇息就不算了吗?”云浅又问。 “不算。” 徐长安心想一刻钟的事情先放一放,对于他而言,看到一个虚弱的云姑娘,可算不上报酬和奖赏,要不是云浅要求,他不会舍动她。 所以,吃酒,这是他和云姑娘只见少数可以尽兴的娱乐活动了。 酒行欢,也不是一句空话。 “……” 一起歇息不算报酬? 云浅心想她是很贫穷的姑娘,而她闺房里收藏的宝物又都是徐长安送给他的,也拿不出手。 想了好一会儿,她对着徐长安说道:“我可以让你抱着我睡。” “……小姐。”徐长安扶额:“这也能拿出来说?平日里难道就不是这样了。” “平日里是我抱着你睡。”云浅理所当然的说道。 徐长安经常会说她的睡相不好,所以云浅认为她可以后退一步,不去抱他。 “这个不算。”徐长安勾起嘴角:“一起喝酒。” 态度十分坚决、强硬。 “为什么。”云浅很不理解,她好奇的问道:“是因为你说要主动点?” “不是。”徐长安摇头:“我今日很想喝酒。” “说实话。” “好吧。”徐长安无奈的叹息,说道:“以小姐你的作息,算你推迟半个时辰睡……差不多天才亮就要醒了,所以不如吃些酒,晚点睡,夜里也能睡的更沉。” 他对云浅可太了解了。 吃些酒,算是为云浅的睡眠质量考虑,让她不至于醒的太早,影响了白天的状态。 “原来是这样。”云浅表示自己明白了。 “我想喝酒也是真的。”徐长安手指撩起云浅的头发。 “那就喝,我陪你。”云浅眸子里闪亮闪亮的,困意祛除了大半。 没办法,虽然徐长安的霸道是他装出来的,但是真的解锁了一个夫君的新形象,她就醒困了,将其刻印在脑海里,准备等自己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再反复取出来看。 “好。”徐长安笑着说道:“我去备酒。” 接着,徐长安熟练的温酒、烫杯,取出来提早准备好的下酒菜后将房间里的火石往其他的地方挪了挪,把酒桌附近的光线调暗。 云浅披了一个红衣,安静的坐在桌前,昏暗的光芒落在她的面上,很快的……饮酒那种暧昧的氛围便有了。 “……” 徐长安将几种酒放在桌上,他偷偷看了云浅一眼,随后为了避免沉迷而立刻移开视线。 有一句话,徐长安没有说。 他非要吃酒,除了想让云浅睡好,还有一个目的。 他明天在暮雨峰还有工作,所以一大早就要离开,他觉得他离开的时候,最好挑在云浅还在睡梦中的时候。 要不然等她醒了,便是穿衣、洗漱、做饭在等着他,这么多好事一起涌上来,徐长安知道他又要舍不得走了。 所以,一起喝酒,让她多睡一会儿,算是一举三得。 “……” 酒准备好了。 但是云浅却没有急着喝,她想着徐长安刚刚偷看她一眼却马上移开的模样,微微蹙眉。 我那么可怕吗? 云浅拿起窗台侧的小镜子,打开后顺着昏暗的灯光瞧过去。 微微一笑。 唇红齿白,十分的好看。 云浅心道他是会喜欢的,所以不敢看自己,一定是他的问题。 “喝酒。”云浅放下镜子,在她的面前,低度数的玉露酒散发着热腾腾的白气,她只是嗅着酒香,并未饮酒,面上却带着些许绯红。 云浅握着酒杯,清澈酒水泛起涟漪,她看向徐长安,发现他没有喝玉露酒,而是带了两种烈酒来自己喝。 都是在北桑城时候买的。 “叮。” 清脆的交杯后,徐长安和云浅各自抿了一口酒。 云浅喝的玉露微辣,带着几分回甜,口感香醇,她早就已经喝习惯了。 徐长安咽下口中的烈酒,叹息。 说是烈酒,但是度数着实算不上高。 徐长安看云浅,说道:“小姐,你懂酒吗?” “酒……”云浅喝的慢,所以并没有上头,她手在腿上轻轻擦着:“我也不知道懂不懂,我只知道酒不能一个人喝。” “不能一个人喝?谁说的。”徐长安摇头,起身推开窗,说道:“看月亮……哦,现在没月亮。” 窗外雨声淅沥,满天被黑云遮挡,哪里来的月亮。 这天气也是奇怪。 云层分明在朝云宗的脚下,但是如今天上,竟然有了高天之云。 “月亮怎么了?”云浅捧着温热的酒杯,小口的呷着。 徐长安正要说话,忽然一愣。 只见天上的云层缓缓挪动,接着就好像整片云从高天忽然坠落到他的眼前,化作一阵风吹过他的耳畔,闯入他的怀抱。 “雨要停了?” 徐长安抬头看过去,眼中映照了深邃的星空,下弦月的光辉给天明峰的断崖披上了一层霞光。 便随着丝丝细雨落下,此时的夜景格外的美丽。 他也没有多想,在窗边坐下,对云浅说道:“所谓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酒怎么就不能一个人喝了?” 伴着明月、清影,趁此美景良辰,及时欢娱。 “三人?”云浅歪着头,觉得面上有些烫,不过她还是绣花鞋在桌子下轻轻踢了徐长安一脚,接着将脚放在他的腿上,疑惑的说道:“不就是我与你在吃酒,哪来的第三个人。” “……”徐长安眼角一抽,心想他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那点诗意都被云姑娘一脚给踢散了,他无奈的说道:“小姐倒是想想诗里的含义,别总是看表象。” “?”云浅想了想。 分明只有两人,徐长安却让她找第三个人出来? 便是让她从诗里去找? “举杯邀明月……邀月?是在说邀月宫主吗?”云浅喝了一口酒,红着脸道:“你嘴上说喜欢那阿青姑娘,不许我学邀月姑娘,却总是惦记着她。” 云浅看向天上的明月,眸子里起了几份玄妙的光彩,心想若是徐长安真的喜欢到与自己喝酒也要提这个姑娘,她倒是可以将那邀月宫主拽进这个世界来陪夫君吃酒。 “邀什么月。”徐长安听着云浅的话,差点让嘴里的烈酒给呛着,他十分无奈看着面前一脸无辜的云姑娘,说道:“是月亮,月亮。” “嫦娥?常曦?还是望舒。”云浅认真的看着他,说道:“你写的书里神话传说太乱了,我不知晓谁才是月神。” “……”徐长安单手掩面,叹气:“我真不知道该让小姐多看书……还是少看书了。” 徐长安都这样了,云浅要是还不知道自己想错了,那她就真是个傻姑娘了。 “原来我想错了。”云浅点头,她眼里些许光芒散去,她吃了一口菜,缓解了口中的酒味后说道:“三人……三人,若不是月亮,难道是在说想要孩子?” 云浅想着徐长安饭后来碰着她微鼓小腹的样子,心想他果然想要个孩子的。 有了孩子,那以后吃酒,可不就是三个人了。 “……这个坎是过不去了。”徐长安一阵头疼,他此时开始怀疑这个清水一样的烈酒是真的能将他灌醉的。 “又不对?”云浅咬唇,微微用力的踢了徐长安一脚,说道:“知道我不是聪明的人,还让我去猜。” “是我的问题。”徐长安无奈,说道:“方才的诗是说明月,与我的影子相对,便成了三人,带着几分诗人孤寂忧愁与几分洒脱的情怀,别有一番滋味与境界。” 云浅闻言,她身子一颤,大拇指扣在食指指节。 “你想要一个人独饮?”她问。 “不是,只是说诗人这个境界,有几分吸引人。” “一个人……一点也不吸引人。”云浅说着,拿起酒杯,将剩下的半杯一饮而尽,随后俯身在桌面上,借酒劲盯着对面的少年看。 他觉得向往一个人孤寂的什么境界,还说什么别有一番滋味。 若是他一个人,岂不是说,她又要一个人了。 云浅有很多想要体验的事情,唯独这件事,她不喜欢。 人是不能忍受黑暗的,除非她从未有见过光。 “小姐,你怎么了。”徐长安捕捉到了云浅面上的一抹不安,他微微一怔后,轻轻抓住了自己腿上云姑娘的脚踝,说道:“我可没有要离开小姐的意思,只是佩服作诗之人……我也不喜欢独饮,不然也不用小姐陪我吃酒了。” 云浅感受着脚踝上传来的温度,有些艰难的起身,认真的看着徐长安:“你都知道,却还要说这种话作弄我。” “我是兴所致,是小姐你想的太多。”徐长安对于云浅敏感、容易不安的性子完全无话可说。 他家的云姑娘有时候高冷的很,有时候就像是一只害怕被人丢下的猫儿似得。 而一般情况下,会害怕这种事的猫儿,表明它已经被人丢下过了。 徐长安不会让云浅不安,便从云浅的对面坐到了她的身边,说道:“方才那句诗,小姐忘了吧,反正不是什么好诗。” 徐长安为了安抚云姑娘的情绪,强行说着违心话。 “嗯。” 二人靠的很近,云浅可以嗅到一股好闻的味道,她便有些安心了。 徐长安为了转移话题,将一壶酒推到云浅的面前,说道:“小姐,这酒也是在北桑城买的…算是烈酒,但是味道还好,要尝尝吗?” “我?”云浅斜视玉壶,酒标上写了三个字。 【一盏春】 “你不是不让我喝烈酒。”云浅问。 “抿一下,试味道,不算喝。”徐长安提醒云浅:“这是我喜欢的酒。” “你喜欢的?”云浅忽然就来了兴致。 徐长安说喜欢的,她就想要尝尝了。 一阵潺潺流水,伴随着酒的香气,酒杯满了八分,徐长安便轻轻抬起手,在酒壶口抬起来时,让酒壶旋转一个角度,让瓶口上的酒滴沿瓶口自然流淌,给云浅也倒上一些。 当然,云浅的很少,真的就是让她抿一下。 徐长安的动作很流畅,很连贯,云浅看的认真,说道:“你倒酒越来越熟练了,这里面也是有规矩的吧。” 徐长安说道:“酒的规矩相比于茶道,只是一点小规矩,小姐你不喜欢就没有必要学。” “可以尝尝。”徐长安说道。 云浅点头,她拿起酒杯,喝了一口,佳酿入口的一瞬间,云浅的眉头就直接皱起。 闻着挺香,但是一点都不好喝。 真的一点都不好喝,也许口感挺好,比较润滑,但是味道……云浅根本就没有喝出什么味道,只感受到了刺激喉咙的强烈辛辣感。 她放下酒杯,此时杯中的佳酿没有看到一丁点的减少。 云浅的脸红了,她认真的说道:“不好喝,不过……不是那么辣。” 至少她没有被辣出眼泪。 听着一盏春的酒名,云浅还以为可以感受到春天的味道,现在很是失望。 徐长安的杯中之物减少了一大半,他面色如常的说道:“还可以。” “还可以?” “嗯,喝了之后身上暖洋洋的。” “可是我不喜欢。” “不喜欢就不喝。”徐长安说道:“小姐不喝,我也不喝了。” “那就不喝了。” 说完,云浅便将酒杯放下,不过徐长安却拿起来一饮而尽。 云浅想着那辣味,说道:“你果然很能喝酒。” “咳……是吗?”徐长安放下酒杯,笑着。 云浅问:“为什么喝完了,不是说不好喝所以不喝吗?” “因为是你喝过的。”徐长安说道。 “……” 云浅看着徐长安,觉得有什么东西击中了自己的心,她说道:“我有些明白一盏春是什么意思了。” 095 她就是要朝朝暮暮(二合一) 昏暗的灯火下,云浅小口的喝着她的玉露酒,她对自己会吃醉的度把握的非常好,所以心情极好,却依旧保持着清醒,只有身体微微发烫。 那名叫一盏春的酒徐长安也没有喝多少,毕竟其本质上只是北桑城最普通的酒水,多是勾栏里用,徐长安特意拿出来,不过也是喜欢这个名字。 春,是一个很美好的词。 云浅左手贴在面上,身子倾斜,右手微微晃动着手里的玉露酒,说道:“单说味道,我还是喜欢那柳姑娘的酒。” “柳姑娘?”徐长安想了想,一愣后才忆起云浅在说北桑城的酒娘。 他很是意外。 云姑娘……还记得她呢。 要知道,在他没有刻意叮嘱的情况下,云浅居然能记住一个外人,而且还对她有夸赞,这种事情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果然,柳姑娘有一手酿酒的好本事就是能让云浅惦记。 等等。 云姑娘能够记住他,不会是因为他做的一手好饭吧。 “……” 开玩笑。 徐长安勾起嘴角,他可不会去怀疑云姑娘对他的感情。 “柳姑娘酿的酒是味道是很好。”徐长安笑着说道:“度数不高,微辣但是不失醇厚,正适合姑娘家喝……而且酒的名字也很不错。” “玉露?”云浅放下酒杯,看向徐长安。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徐长安说道。 “你是金风,我是玉露?”云浅红着脸,但是表情依旧平静。 “我不是金风,小姐也不是玉露。”徐长安无奈的说道:“这句诗的本意是指秋风与白露的短暂相会,虽然只有片刻,却也胜过尘世间那些长相厮守但是却貌合神离的夫妻,当然后面还有一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秋风和白露一年只能一次相会,而他和云姑娘相互离不开,所以他们并非是金风玉露,更不是貌合神离的夫妻。 当然,自己一口一个小姐,若是初次相见不了解他们的,怕是真的以为他们是虚假的夫妻了。 虚假…… 嗯。 云姑娘的确是徐家的媳妇。 “原来是这样。”云浅呷了一口酒水,说道:“我就是要朝朝暮暮……还有,这比之前那句对影成三人的诗要讨人喜欢。” “……”徐长安无奈叹气。 云浅吃着酒,忽然想到了什么,她认真的看向徐长安,说道:“我与你不算是金风玉露,那么这酿酒的柳姑娘才是玉露,你于她而言……才是金风。” 所以,这酒水的名字叫玉露酒。 所以,柳青萝的店里只有玉露,而没有一种与之对应叫金风的酒,因为徐长安来店里买玉露酒,对她而言就是金风玉露相逢的事情。 至于说为什么是徐长安和玉露酒相逢,为什么柳青萝不将她自己看成玉露? 应该是她自卑,觉得自己不干净。 可是云浅认为她是很干净的姑娘,不然酒也不会这么好喝了。 嗯。 云浅心想在这位柳姑娘的心里,徐长安很重要。 夫君对她而言是温暖的光,对那柳姑娘而言是疏离的光,但光只要能照亮就行,是冷是暖分别不大。 目前这个世界上,柳青萝兴许是除了她之外最喜欢徐长安的人。 对这样一个有眼力、酿酒好喝、徐长安还说过喜欢的姑娘,云浅对她自然有好感。 所以,柳青萝的修行天赋就应当是极好的。 毕竟修行天赋差,若是以后死了,云姑娘去哪里找这么适口的酒? —— 云浅眯着眼睛,视线在鼎心峰附近掠过,觉得自己脑袋晕乎乎的,她的酒量快要到极限了。 “……”徐长安听着云浅的话,眼角微微抽搐着,话说,他的云姑娘是不是总想着他和其他姑娘的事情? 所以他才希望云姑娘会吃醋。 徐长安说道:“……小姐,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应该知道吧。”云浅点头。 “我与你吃酒,你却在提别的姑娘?”徐长安走过去揽住云浅的腰。 “我与你沐浴,你不也在提那位温师姐?”云浅看着他。 “……”徐长安身子一僵:“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提温师姐是为了小姐的修炼,是为了你好。”徐长安说道。 “提柳姑娘也是,这玉露酒若是吃完了,要再去她那儿弄。”云浅晃动着手里的酒杯,心想她不能吃辣,所以有心怡的酒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修炼,和吃酒能一起比吗?” “不能。” “原来小姐你也知道。” “那还是吃酒要更重要。”云浅平静的说着,又补充道:“与你吃酒更重要。” 修行是为了让徐长安高兴。 喝酒也是。 所以喝酒更好。 “……我就知道。”徐长安呼出一口浊气,轻轻叹息:“你醉了,都开始说胡话了。” “我没醉,还有一杯的量。”云浅很自知。 “那就再来最后一杯。” “你想要灌醉,好欺负我?” “需要吗?” “没有。” “方才那句话是从哪里学的。” “你写的书里。” “……”徐长安轻轻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他沉默了半晌,说道:“再来一杯。” “想看我吃醉的样子?” “嗯。” “听你的。” “这杯酒有些特殊。”徐长安倒了一杯玉露酒,随后提起吐纳法,只见房间里的湿气忽然浓郁了许多,很快的,窗棂上便结起了些许的水雾。 房间里忽然降下了“烟雨”。 这些都是徐长安的灵气。 云浅抬起头,感受着夫君的灵力倾覆在面上,她眸子中起了几份的水润。 有小雨落在杯中,给玉露酒镀上了一层荧光,玲珑剔透,十分的好看。 “喝吧。”徐长安微微喘了几口粗气,平息心情后才说道。 “这是什么?”云浅问。 “我的灵力。”徐长安说道:“不会伤着小姐的,大胆喝就是了。” 他的灵力最为温和,吃了这杯酒后,等云浅入梦,这些灵气应该能慢慢分解她体内的酒精,不至于第二天宿醉的头疼。 以前练气境他做不到这种事,现在则不一样了。 “那我……尝尝。”云浅嗅着杯子里淡淡的香甜气息,满眼写着好奇。 和之前一样轻轻啄了一口。 忽的一怔。 这味道…… 很甜。 是云浅的第一反应,然后又很暖。 云浅便多喝了一口。 佳酿入腹,入喉,并没有给云浅带来任何辛辣的感觉,相反……她浑身暖洋洋的,小脸也红扑扑的。 一口酒下肚,云浅吐出一口浊气,俏脸上情不自禁的出现了心动的神色。 这酒好喝。 她喜欢这些个味道。 云浅又是用舌尖一呷,久留之后有微辣的酒味,然后……云浅一连分了几次开始喝。 徐长安看着云浅的样子,勾起嘴角,因为云浅正小口的品着,眸子没有焦距,精神也有些恍惚。 不久后,云浅放下酒杯,认真说道:“我喜欢这个味道。” 她的脸更红了,也不知有没有醉。 他转过头说道:“小姐你喜欢就好。” “恩,喜欢。”云浅认真说道。 她以往喝的是酒的味道,品的是他的味道。 但是这杯酒……既有酒的味道,也有他的味道,怎么能不醉人。 “原来修行还有这种作用。”云浅问道:“以后,可以用你的灵力酿酒吗?我一定会很喜欢。” “我如今的灵力还不够凝实,想要呈现出稳定的液态,还要经历一番修炼才行。”徐长安眨眨眼,意有所指的问道:“小姐该是体会到修炼的好处了吧。” 他对症下药的本事也是一绝,既然云姑娘喜欢酒,那就从酒上引诱她。 果不其然,云浅点头:“你说的对,修行很好,我等着……吃用你灵力做的酒。” “……嗯。”徐长安叹气。 云姑娘心思好猜,过于容易的拿捏,他反而高兴不起来了,他瞧着眼神从朦胧逐渐转向清明的云浅,惊诧道:“没醉?” 说好的最后一杯呢。 云浅红着脸,呼出一口清气,那清气飘到了徐长安的脸上,让他忍不住心动。 “可能我的酒量比我想象的要大一些。”云浅莫名其妙的笑了。 她觉得自己已经醉了,在没有喝酒的时候、在徐长安在她对面坐下的时候就已经醉了,所以无论怎么喝都不会有问题。 她笑的很好看,徐长安看了一会,心想会傻笑,原来是醉了的。 “走吧。”徐长安手臂穿过云浅的腿弯,将已经开始“傻笑”的云浅抱起来。 “你要干嘛?”云浅问。 “你该睡了。”徐长安说道。 “只是睡?” “不然呢。”徐长安笑着:“你都醉了,会更没有力气,不如洗洗后直接睡了。” “你不懂的。”云浅依靠在徐长安的身边,视线看向窗外。 她的体力真的很差,酒后更是软绵绵的,从椅子上站起来都会有些困难。 云浅浑身泛着酒香,认真的说道:“你说好的,要主动些的,不要忘了。” “原来小姐你才是一盏春。”徐长安感受着淡淡的酒香,笑着:“不过,一盏春我们说好今天不喝。” “你在捉弄我?”云浅轻轻敲了一下徐长安的脖颈。 “这能算是捉弄?”徐长安抱着云浅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逐渐落下的小雨、看着黑云重新将一切遮蔽,将眼前发生的事情遮住,像是连月亮都不敢去看这样“弱势”、被拿捏的死死的云姑娘。 徐长安想了想,说道:“小姐是很有本事的,说些什么话吧。” 就好像,云浅对他说“胭脂好吃,要不要尝尝”一样,徐长安很好奇,酒后的云姑娘会说什么。 主动要听,也算的上是主动。 “你果然是在捉弄我。”云浅的眼眸冷淡,神情一如既往的高冷,不过很明显,她是在沉思着呢。 “怎么不说话了?”徐长安说道:“那就洗洗睡了吧,明日还有正事呢。” “你想要知道我的秘密吗?”云浅忽然说道。 “秘密?什么秘密?哦,我当然是想的。”徐长安眨眨眼,随后一愣,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你说想的。” “没有。”徐长安狡辩道。 “没有?”云浅散乱的头发垂下,她倾听徐长安开始加速的心跳,说道:“你可骗不了我。” “行。”徐长安叹气,他轻轻抚了一下云浅的头发,感受着看似冷漠、眯着眼睛的妻子,说道:“原来我才是被拿捏的那个。” “?” 云浅有些疑惑,不过徐长安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带着她朝着她的闺房走过去,她眯着的眼睛睁开了一些,看向房间里逐渐阴暗的火石。 一刻钟就是极限了。 但是时间的流速如果是不固定的,分不清快慢。 那么,她口中一刻钟究竟是多久? 嗯……这还是取决于云姑娘的状态,至少今日她十分高兴,所以会尽量的延长,哪怕是变成两刻钟,也是进步了。 “……” 空荡荡的浴室里,热气升腾,些许冷水自天花板地下,落在汤池里,泛起一阵连漪。 “……” —— 翌日。 一道钟声由远而近,驱散了空气中的乏闷之气,灵气随着声波活跃起来,如风般卷过天明峰,唤醒了少数人。 在第一缕阳光照射进庭院的时候,徐长安睁开了眼睛。 一如往常的,熟睡中的云浅死死的箍着他的手。 此时,云浅蜷缩着身体,张口呼吸,露出些许皓齿,看的出来,熟睡的她眉宇间带着些许虚弱的神色。 静静盯着呼吸均匀的云姑娘,徐长安目不转睛。 徐长安想要伸手去触碰云浅的脸,不过自己被箍着就没有动,而是缓缓的运起灵气,以水汽将云浅环绕,尽可能的替她恢复体力。 徐长安此时已经初步体验到了水属性灵气的威能,不需要任何加工就能清楚污渍,也能对普通人起到一点点的回复作用。 要不……自己可以考虑一下,以后转职做个奶妈? 嗯,战斗奶也是奶。 徐长安轻轻摇头,想着昨天晚上的事情,眉眼里有几分无奈。 云浅那句:“你想要知道我的秘密吗?”真的是将他拿捏的死死的。 他当然想知道她神秘的来历,所以直接说想,但是稍稍思考了一下,才想明白云姑娘在说什么。 两个人约好了的,只要云姑娘能怀上孩子,就什么秘密都与他说。 所以昨天那句话的意思,便不是在说秘密。 “……” 看着云浅精致的五官,徐长安心想这个姑娘才不是傻的,傻的人一直以来都只有他一个人。 还有一件事,他失算了。 感受着自己身上云姑娘半个身子的重量,徐长安抽了抽嘴角。 他光去想今日早些走不吵醒云浅,但是却忘了云姑娘的睡相。 也简单,直接说好了,反正云浅困着呢,回他一句估计就要继续睡。 徐长安反手搂住云浅,在她耳边认真的说道:“小姐,我要走了。” “……” 熟睡中的云浅呼吸一停。 “轰!” 一道雷声忽然在朝云宗上方炸开。 窗外的天空忽然阴暗下来,一场瓢泼大雨落下,伴随着雷鸣电闪,整个朝云宗瞬间被大雨包裹。 云姑娘睁开眼,朦胧中带着几分冷漠。 096 云姑娘的肯定与赞赏(二合一) 雷光闪烁,天地蓦然无声。 青色的雷电穿梭在云层的缝隙之中,明亮的雷光仿佛就在耳边炸开,天地震响取代了一切声音,苍穹般的威压自九天之上而来。 天上下了一阵暴雨,有些来自云层,有些来自九天,有些则来自更高、更远的地方,密集雨点落下,那只是普通的雨,可是仿若一道道利剑。 一滴滴雨水无视了朝云宗所有的结界守护,结结实实的砸在地上,落雨落风,势不可挡。 植物在挣扎,拼命抓住大地,做最后的努力;萤虫在雨中飞奔,逃离大雨的侵袭。 悬浮于天际的朝云宗摇摇欲坠,如若雨打浮萍般在风雨中飘摇,随时可能自天空坠落。 可若是站的再高一些、再远一些,便会发现即将坠落的不是朝云宗,而是顶上的万里天穹。 —— 此时,惊变引起了太多人的注意,无数道光华像是一道道彩虹从朝云各地向着天明峰而来,包括是那些常年闭关、峰主级别的修士也坐不住了。 护山大阵彻底失灵,天地破碎,可以洗去灵力的雨水降临,仔细去看,那虚空中都是碎裂的空间裂隙,如同一个个恐怖的眼睛环绕在周围,密密麻麻的令人不寒而栗。 这可不是什么劫雷,而是劫难。 不过,他们尚未踏足天明峰,就远远的看见了一个撑着伞的红衣女人站在天明峰的小路上,仰望龟裂的天空。 红衣女人站在雨中,似是一座大山,她回头看了一眼,众人便恭敬的对着她行了一礼,带着满心的惊惧与疑惑退下。 —— 房间中,徐长安懵了。 “?” 他是很稳重的人,可即使是他此时也满面的惊讶,他怔怔的看向窗外。 时间停滞,天上划过一道流星,割裂苍穹。 “轰——” 又是一道雷在天明峰旁炸开,强烈的冲击力震得窗子摇晃,罡风入屋,吹起了他的长发,强风强光,震得房间中的摆设纷纷摇晃,桌上干涸的酒杯微微摇晃。 “这是……” 他在朝云宗上待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感觉到这么近距离的天威,此时的他连自己系统开始一个劲警报也没有心情去理会。 天地异象是不该有的。 “难道……有宗里的前辈在渡劫?”徐长安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件事,并且找出了最有可能的理由。 而且,还是天明峰的前辈,要不然他怎么会感觉到这般近距离的雷声。 徐长安对于外面的场景十分的好奇,渡劫……那得是什么样的场景? 不过此时他也有更重要的事情。 徐长安看向抱着他手臂,一双水润眸子泛着冷光的云浅,无奈的说道:“这雷……把小姐吵醒了?” 也没办法。 一连几个炸雷加上噼里啪啦的暴雨,就算是一只小猪也得被吵醒了,何况是云姑娘。 云浅偶尔会有起床气,加上睡眠不足会显得傻兮兮的,所以云浅此时在徐长安的眼里还是半睡半醒的。 云浅听着徐长安的声音混合着窗外的雨声,她睁着眼睛死死盯着自己面前的少年,整个人便愣住了。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徐长安心想自家云姑娘应该不是会怕打雷的人,不过她方才毕竟是在熟睡,倒是真的有可能被巨响吓到。 徐长安半撑起身子,手掌顺着云浅的长发放在她的脖颈上,安慰说道:“不怕不怕,就是一声雷吗?打雷下雨是常事。” “……”云浅怔怔的看着他。 “宗里是有大阵的,就算有雷,也拿咱们没有办法。”徐长安补充道。 云浅沉默了一会儿,对着徐长安说道:“我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徐长安问。 “也不重要了。” 云浅看着近在咫尺的徐长安,牵住了他的手,问道:“你要去哪儿。” “回暮雨峰,不是说了我还有工作。”徐长安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云浅眉眼柔和了许多,她抓着徐长安衣角的手微微松了一些,平静说道:“我有些睡懵了,想起了一些很久之前的事情。” “我知道。”徐长安眼角带着笑意,说道:“所以,小姐方才真是被雷惊醒了?” “算是是吓醒的。”云浅点头。 屋里的气氛重归平和。 于是。 漫天的雷光便僵硬在天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有雨水还在尽情的朝下落。 “不知道是哪位前辈在渡劫,还是说……只是单纯的打雷。”徐长安说着,感受到云浅的视线,咳了一声。 他看着云浅眼里逐渐涌起的困乏,说道:“小姐,你继续睡吧,我先回暮雨峰了。” 他还要去给云浅采购灵药,所以要早做准备,尽快的将暮雨峰上的工作完成。 “嗯。”云浅点头,心想原来是这个走。 他果然不知晓照顾自己的心情,回暮雨峰就说回暮雨峰,为什么又说那种话。 “我今日就不给小姐准备早餐了。”徐长安翻身下床,将火石取来提高屋里的温度,随后瞧着那目不转睛看着他的云浅,无奈的说道:“怎么不睡?” “你走了我再睡。”云浅认真的说道:“我想多看你一会儿。” “……小姐果然不知道害臊是什么。”徐长安叹气:“昨天还没看够呢。” “去浴室的时候,我已经没力气,记不清楚。” “你就差在水里睡着了,能记得清楚就怪了。”徐长安一想到昨天那个好像灵魂出窍,困得要命但是时刻盯着他的云姑娘,忍不住笑出声音。 他就说,喝醉了的云浅会给他带来不一样的感受,很喜欢。 不过,徐长安也发现他在这里的话云浅是不要想睡好了,于是走到榻前,弯下腰。 …… 云浅眼睛睁大了一些。 不久后,徐长安起身,说道:“小姐,早安。” “嗯,早。”云浅手放在自己唇上,眸子轻轻颤着,心口微微起伏。 她所有的不满和不安在这短短几息中彻底消失不见。 窗外的雨声、雷声入耳,暴雨冲刷着沿岸柳枝,将其刷的艳丽,娇滴滴如同美人。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 眼看着徐长安离开了她的房间并把房门关上,云浅坐起了一些,拿起床前徐长安准备的热水小小的喝了一口。 她看向窗外天上无数只可怕的“眼睛”,面色平静。 这种事情总是在发生的,并且不是一次两次,其实全非是她操纵的,她也看不上这什么破灭的天象。 使用天雷什么的,在她看来是多此一举的事情。 硬要说,这天上的劫雷大概就是夫君书里所写的那些没什么出息的人,因为察觉她的心情不好,所以黑色的劫雷、各种规矩自发的、争先恐后的讨好她。 这是一个原因。 还有一个原因。 比方说,一个人知道自己要挨云姑娘一个嘴巴,抬手做出一幅自己打自己的样子,好让云姑娘息怒。 必要时候,便会自己给自己一下,狠心一些,打落一颗牙。 毕竟她若是真的要动手,哪怕只是一个念头,那就不是简单的一个嘴巴了。 —— 云浅歪着头,心想夫君的系统比以往的那些要聪明。 云浅心想自己着实不是稳重的人,毕竟只要事关徐长安,一句误会、一句玩笑话,也足以让她动摇的厉害。 她念头动摇,就会出现这种事情。 所以,她才会是危险的。 自己应当克制一点吗? 云浅抿了抿嘴,很快就不去想这种无趣的事情了,她此时满脑子都是徐长安方才安慰她,让她不要害怕的样子。 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云浅说不上喜欢雷电与暴雨,但是徐长安对天雷有些好奇,所以尽管她心情已经好了起来,漫天的阴云仍旧没有散去,而是依旧悬挂在天上,算是用来满足徐长安的好奇心。 还有一件事。 因为这突然的雷声,徐长安温柔、像是对待小孩子一样对待了她,这让云浅很满意。 —— 徐长安关上门,将昨日屋里残留的一些痕迹清理干净,抹去酒渍,收起酒杯后站在门前,深吸一口气。 此时不是在北桑城,而是朝云宗,所以这忽然出现的雷雨绝对不对劲,是有人在天明峰争斗,还是突破渡劫? 他上山后,还没有见过那些真正可以移山填海的伟力,能见到的、修为最高深的比试也就是试剑会上那些弟子了。 推开门,劲风拂面。 徐长安抬起头,只见天阴暗着,抬头可见黑云覆顶压下。 雨幕仿佛是一张大大的、厚厚的雨帘,往远处看去,好象一块灰幕遮住了视线,灰蒙蒙一片,树啊,房子啊,什么都看不见。 徐长安伸出手,感受着雨水落在面上,没有从里面感受到一丝一毫的灵力。 天上倒是偶尔可以听见雷声滚滚,但是没感觉到任何的特殊。 这就是最正常的,秋雷秋雨。 “没什么意思。”徐长安摇摇头,心想他想的也真是多,修仙者的雷劫哪里是这么容易见的。 徐长安看了一眼自己的系统面板,啧了一声。 果然,和云浅在一起的时候,这天道点的涨幅向来就是不可信的。 “系统,你刷了这么多天道点,我还以为有多大的事情呢。”徐长安有些失望的说道。 系统:“……” 徐长安摇头,散出灵力在自己头上三尺的地方,做出了一个一米左右的屏障用来挡雨,随后他走出房间,隔着窗户看了一眼已经躺下睡回笼觉的云浅,觉得心里充满了动力,转身离开。 回暮雨峰吧。 此时,徐长安完全没有发现,一抹劫雷就在他的头顶聚集,只不过因为他还在云浅附近,所以局促的、不敢落下来。 —— 雨下的很大。 红衣女人撑着伞站在天明峰的湖边,伞面抬起,漫天的破碎景象落在她的眼中。 女人布鞋踩水,衣角带着溅起的些许泥点。 她倾听着雨打窗棂的清脆,伞面的啪啦,青草低语,只觉得一切都在不安。 近距离看过去,才会发现这盘旋而来的劫雷看似弱小,实则恐怖非常,甚至要远远超过她当初的乾坤境雷劫。 雨水也并非是普通的雨水,完全穿透了朝云宗的护山大阵。 红衣女人伸出手,一瞬间,无数灵力自四方汇集而来,化作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包裹了整个天明峰,那些灵力已经化作实质,比世界上最坚硬的钢铁还要坚硬、密度更高。 但是雨水却仍旧视其如无物,自顾自的穿过了结界,落在了地上。 红衣女人完全不知道它是什么原理,是如何通过结界的。 “……” 雨打伞面,清脆悦耳。 这是最奇怪的事情。 实质的灵力挡不住雨,薄薄的伞面却可以挡住。 雨水尚且如此。 那……盘旋在整个朝云宗上方的劫雷,又会是什么模样? 她有一瞬间想过会不会魔门的人弄出来的东西,毕竟他们最近的行动十分诡异,聚集而来后又散开。 但是很快她便否决了。 但是……另一个可能就更不符合逻辑了。 徐长安。 不得长安。 又是他。 仙人转世? 世上哪里来的仙人。 更不要说,这般破败的景象,哪里有半分祥瑞的意思。 他是怎么引动雷劫的,红衣女人完全想不明白,面上全然是匪夷所思。 她活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见过这种景象。 此时,红衣女人忽然一愣。 有踏清水的声音自远而近,回荡在小路上,和雨落青石的声响叠在一起。 倾听着耳边脚步,红衣女人看过去,接着眼睛忍不住睁大,眸子缩成了一点。 只见少年一袭长袍从远处走过来,在他的上方,一道羸弱的屏障将漫天雨水尽数挡下。 她都做不到的事情,少年信手拈来。 仔细去看,徐长安似乎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浑然天成,一体无漏,他分明是从远处走过来,却让人察觉到一丁点的气息,仿佛与整个世界融为一体。 “……果然是他。”红衣女人叹气。 这么高调。 全然没有隐藏自己特殊的意思,就差将这片天地异象和他有关写在脸上了。 按照卷宗来看,这个少年可不是高调的人。 “……” 想了想,她迎面朝着徐长安走了过去。 82中文网 097 不得长安的恶人(二合一) 山冥云阴重,天寒雨意浓。 令人心悸的劫雷凝聚在上方,没有任何要消散的意思。 地面上遍是积水,斜着看过去,水面反射着漫天的阴云。 顶上是天雷,中间是雨落,下方是空荡荡、异常冷清、见不到一个人的天明峰。 “轰隆——” 一声惊雷在天空之上响起,阴暗云层被映照的仿若白日,让人担心下一秒劫雷就会将整个天明峰吞噬。 这样的景色是有些可怖的,但是一向谨慎的徐长安完全没有感觉,他走在小路上,眉间微微蹙起,在想着温梨给的那张灵草的单子,他的贡献点也好、灵石也好都有限度,目前为止不可能全给云姑娘弄到手,就要从刚需入手。 俗话说好钢用在刀刃上,花钱花在裉节儿上,先把云浅眼下能用到的买了,至于说剩下的……他现在也开源了,可以多接一些任务,再想办法赚。 徐长安的长靴落在天明峰的积水上,溅起一阵水花。 忽然的,徐长安听见了一阵雨水落在伞面的清脆声,微微一怔后看过去,只见不远处,一袭红衣的女子撑着浅色的伞从远处朝着他走过来。 女人戴着面纱,遮住了面容。 徐长安蹙眉。 是……冲着自己来的? 雨帘下,徐长安不免这么想。 不是他自作多情,而是这条小路往里就是北苑了,不是冲着他来的,难道还是冲着云姑娘去的? 红衣女子穿着华丽而不艳丽的红裳,裙摆比一般的款式要长,奇怪的是,她撑着伞、简简单单穿着布鞋,精致的裙角沾染了泥点,朴素的布鞋被雨水浸湿,甚至衣裳都湿透了,整个人远远的看过去便有些狼狈。 这么大的风雨,不动用修为,只凭借一把小小的雨伞,这和直接出来淋雨其实没有什么分别。 “……” 徐长安抬头看了一眼自己布下的灵力屏障,轻轻叹息。 对方有修为不用偏偏要撑伞在雨里挨雨淋,这怎么看怎么像极了暮雨峰的那些师姐。 暮雨峰很大,徐长安也不是所有人都认识的,他所熟悉的只有三公岩的附近的姑娘,便停下脚步。 果不其然,那红衣女人径直的走到了他的面前,停下后,静静的看着他。 雷光大盛,白光下,映照出修长人影。 红衣女人面纱被雨水打湿了,显露出些许面容的轮廓。 女人上下打量着徐长安,一句话不说,带着几分审视的态度看的徐长安有些不明就里。 她在看徐长安的时候,徐长安也在看她,不过与对方的直勾勾的视线不同,徐长安只是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 绣纹? 近距离下,徐长安见到对方衣物上的一些绣纹,一怔后就认出来了,这些绣纹和之前他刚突破开源境后送给他琉璃玉的神秘前辈一幅上的相似,应当是一个级别的绣纹。 不同的是,眼前的女人虽然有绣印,但是没有暮雨峰的腰牌。 但是这两个人也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她们都是有修为不用,跑到这里淋雨。 是……和那位前辈有关的人? 徐长安手指轻轻掠过腰间的琉璃玉,心想难道是知晓自己被暮雨峰的前辈做了标记,所以来瞧瞧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至于说他在天明峰遇到对方,徐长安也不意外。 自己这样的弟子可没有什么隐私,不然徐长安也不会使用系统的时候那么小心了,不就是害怕被人看见。 徐长安在瞬息间就理出来一个看似合理的理由。 所以,对方二话不说就审视他就有理由了。 安静只持续了一小会儿,红衣女人的瞳术将徐长安从修为到魂魄看了一个遍,果然没有察觉到一丁点的怪异,便轻声道:“徐长安?” 徐长安点头,说道:“见过师姐。” 他唤一声师姐是有理由的。 在暮雨峰上,有绣纹但是不带象征令牌的,统一称为师姐,这是他在执事殿里学到规矩的一部分。 至于说对方究竟想干什么? 徐长安不在意。 暮雨峰上的怪人他见得多了,像是这种叫他然后半个时辰一句话都不说的姑娘也不是没有,所以徐长安在面对这些师姐的时候,早就习惯了。 跟着对方的节奏走就是了。 问什么他说什么,说完了大家就该做什么去做什么。 —— 师姐? 听着徐长安的话,红衣女人一愣,随后点头。 师姐就师姐吧。 她视线扬起了一些,发现在她审视徐长安的时候,不知不觉的已经走进了徐长安的灵力屏障下,而此时一个弱小的屏障替她将漫天诡异的、可以洗刷去灵力的雨水尽数拦在外面。 红衣女人蹙眉,浅色眸子里闪过一抹湛蓝,一道细微的灵力在一瞬间喷涌而出,自下而上就将徐长安半边的灵力屏障冲散。 噗…… 在徐长安灵力屏障溃散的一瞬间,一些拦截在上方的雨水豁的落下,将身上遍布结界的红衣女人淋了一个落汤鸡。 “师姐?”徐长安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你没事吧。” 上次那个前辈也是一身露水。 这些姑娘是什么嗜好。 “……没事。”红衣女人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一串雨帘从她的面纱上连珠落下,身下些许水洼。 女人深呼吸,湿润青丝挂在面上,她看着徐长安的视线更加的诡异了。 她在一瞬间就解析了徐长安的灵力,所以更不明白了。 分明只是最普通的雨水,却可以在落下的一瞬间洗去她的护体真气。 分明只是最普通的灵力,却可以将这些雨水挡在外面。 若非是亲眼所见,无论是谁告诉她,她也不会相信世界上会有这样奇怪的事情。 “这些雨水,和你有关系吗?”红衣女人看着徐长安,忽然问道。 “师姐?”徐长安奇怪的看着她,摇摇头。 这问题奇怪的很,就和眼前的师姐一样的奇怪,任由徐长安的思绪再缜密,也完全想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嗯。”红衣女人平静的应声。 她就知道,徐长安不会知晓,要不然他也不会这般张扬,倒是问出这种话的自己莽撞了。 算了。 知晓自己不可能问出什么来的红衣女人罕见的叹气,她深深的看了徐长安一眼,将自己的拿着的雨伞递过去,认真的说道:“这伞你拿去,回去的时候……不要再用灵力挡雨了。” “?”徐长安接过雨伞,眼里尽是疑惑,不过他还是点头。 然后红衣女人便一个人淋着雨走到一旁的树下,静静的看着天上的景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徐长安:“……” 丈二长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如今总算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 一个前辈忽然过来,给了他一把伞,然后就走了? 这是在提点自己? 用伞不用灵力也是修行? 但是他也没有修炼暮雨峰的功法啊。 算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此时的雨水忽然小了一些,风也不再劲猛,一把小小的伞,便可以将风雨尽数挡在外面。 徐长安想着对方身上代表着等级的绣纹,心想自己没有什么拒绝的权利,远远的朝着树下的红衣女人行了一礼,然后撑着她给的那把浅色的雨伞,缓缓离开了。 “……” 看着徐长安缓缓离开,红衣女人湛色如海洋的眸子坍缩成一个点。 徐长安修炼的时候引动天地异象,然后她赠了一块琉璃玉替他遮掩。 如今漫天奇诡,若是只有他能够使用灵力屏障的事情让人看见了,只怕不出一天就要传遍朝云了。 很显然,这些东西是因他而起的,但是徐长安却没有任何要遮掩的意思,就好像没有必要掩盖。 即便他此时是这样的弱小,像是一只随时可能被人捏死的虫子,却依旧不需要收敛。 他……究竟是什么东西。 徐长安看起来什么都不知晓,他就是一个谨慎的、普通的少年,对于自己能够引动天地异象的事情完全不知晓。 红衣女人不认为徐长安在撒谎,因为没有必要。 他行动上已经很招摇了,就不像是要隐藏的意思。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真的不知晓这些异象是他所引起的。 “……” 红衣女人站在树下,身上缓缓朝下滴着雨水。 “难道……真的是谪仙人?” 红衣女人以往不相信仙人的存在,但是如今反而有些相信了,因为这似乎是唯一的解释。 如果他是仙人…… 那从他的身上,一定可以找和如今被封死不同的、向上的道路? 难怪,些丫头们里有人说想要将少年的魂魄抽出来瞧瞧。 深深的看了一眼徐长安的离去的方向,红衣女人眼里充满了浓郁的好奇。 能引动天象,还是连自己都觉得可怖的雷劫,如果真的有人对着他下手……等待着他们的会是什么? 所以,他的潜意识才肆无忌惮,毫无遮掩的行事吧。 他接下来的修行路…… 会是什么样子? 朝云宗是捡到造化了? 感受着自己悸动的心,红衣女人揉捏着自己的太阳穴。 这种恍若梦境的感受,她已经有多久没有体验过了? 她轻轻撩起耳边已经湿透了长发,叹气。 有光华的人的光芒不可能永远遮挡的住,更不要说他就没有想要遮挡过……早晚的,其他人会发现他的特殊性。 祝桐君,可真是捡了一个不得了的人回来。 再往后看看吧。 她会暂时不让少年被外物所打扰。 正想着,红衣女人忽然睁大了眼睛,她一飞冲天,悬浮在半空中,惊骇的看着远处。 只见即将要走到暮雨峰传送阵附近的徐长安缓缓走在路上。 “这是!”红衣女人眸子紧缩。 方才离得太近,她没有注意到,如今离得远了才发现此时有一道劫雷就盘旋在徐长安的正上方,并且在……随着他移动? 淡青色的雷电穿梭在云层的缝隙之中,像是在积蓄着什么,云层轮转之下,带着一股一股玄妙的痕迹。 她隐隐听见了些许宏大的钟声,钟声便是众生,就是天地至理,无常大道。 此时的恒星天之上所有的东西全部消失,什么星辰云层雨幕全然替换成了层层浆网。 这种玄妙的纹理,红衣女人可是最熟悉不过了。 她当初所度的乾坤境天劫,便是类似的样子。 渡劫? 他要渡劫了?! 开源境渡劫? 察觉到不对劲的红衣女人瞬间紧张到了极致,她伸手于于虚空中一点,一道阴阳之气落于地面,瞬间便扩散成一道阴阳之阵,黑白二色散开转化成一道乾坤之意,宛若星河流转,将整个天明峰尽数笼罩。 她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徐长安冲过去。 绝不能让他在此处渡劫! 红衣女人哪里能料到这样的场景,她刚钢还在想对方的修行路,马上他就给自己弄了这么一出来。 果然。 他不是什么祥瑞,满脸都写着不得长安几个字! 这样的雷劫若是落下来,如今八方迎客,都不要魔门动手,整个青州多半的修士就…… 但是红衣女人的身影忽然一滞。 雷劫的速度比她想象中的要快太多。 天地蓦然无声,有雷劫落下,如一条游龙,游龙所过之处,伴随着漆黑闪电,带着毁灭一切的杀机而来,这是一道不知级别的雷劫,是绝对不可能阻挡的恐怖。 那劫雷照亮了整片天空,映在她的眸子里,照亮了她的惊诧。 “……” 想象中破灭一切的威力并没有出现。 红衣女人的面纱垂落,她樱口微张,将这一幕不可思议收入眼底。 时间仿若停滞了。 一道纯白色、泛着紫色电弧从天上怒而落下,却没有击中少年,反而停滞在少年面前,像是一根通天柱,从九天之上一直垂落至朝云宗,通天彻地,半晌后,自然分解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点伤害都没有产生。 就好像…… 劫雷特意出现,是为了在他面前展露身姿,那瞬时的雷劫整整在徐长安面前凝实了几息的时间才消散。 于此同时,天上劫云无影无踪,露出本身干净的天空,雨水也渐渐停歇,一片风和日丽,清风拂面,一切都是那么清新。 天明峰的传送阵前。 “?” 徐长安眨眼。 刚刚……发生了什么? 098 紫表圣人(二合一) 从暴雨连闪开始,整个朝云宗上就笼罩了一层阴影,高阶修行者们都能感受到那毫不遮掩的天威,这明显不是普通的劫难,要是落下来……会有怎么样的后果,谁也不知晓。 一众修士皆是遥望天明峰。 雷光翻滚,电浆流转。 天劫。 众人身边的灵力性质忽然产生了剧变,那些本来玄妙的灵气忽然化作毒药。 他们的修为……正在消散? 随着一道阴阳之阵笼罩天明峰,一些人胸口憋着一股紧张至极的气息。 这种独特的、阴阳冲虚之阵,整个朝云宗只有一个人会使用。 掌门。 掌门……在渡劫? 所有人都会这么想。 然后,天地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雷云翻腾间,一道泛着紫色电浆的劫雷落下,上连九天,下通九幽,仿若一根通天柱伫立在天地之间。 这般古今难闻的奇诡通天柱,不仅是朝云宗可以看见,哪怕是千万里之外的隐修、尘世里的普通人,甚至是深渊之下的魔门,皆可以见到紫气冲天。 更可怕的是,雷光携而紫电而至,整个世界的修士都感受到了天威的可怕,他们只是远远看着,一身的修为就被尽数封印。 在这劫雷显现的时间里,所有的修炼者都被打落凡间,任你有通天的本事、法宝、是体修还是魂修,在这一刻统统化作最普通的凡人。 天威之下,当如是。 即使是远在千里之外的魔门教主,看着朝云宗方向眼里也带着浓浓的恐惧,因为在这个时刻,只要一把匕首,就可以将他这位乾坤境轻而易举杀死。 这一道劫雷,绝不是乾坤境雷劫可以比拟的。 好在,雷劫来的快,去的也快,只持续了几息便消去了,众人被封印的修为再次显现。 在尘世里会将这一幕载入史册。 紫气东来,万物皆祥瑞,自古有云。 —— 随着劫雷的消散,劫云散去,雨水断绝,一片云淡风轻的祥和。 清风拂面,一众修士面面相觑,皆可以看见对方的惊惧,显然这短短几息给这些修行者所带来的恐惧,已经不可磨灭。 谁见过这样的场景? “掌门……又突破了?” “定是。” 朝云宗的长老们眼里的惧色散尽,很快就换上了狂热,此时劫雷散尽,但是天明峰的阴阳之阵却依凝实,不仅没有在天劫下陨落,反而更加的凝实,这当然是安然的度过了劫雷。 朝云宗主本就是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超然存在,如今……她的存在在众人心中更是已经与仙人无异。 ——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只是一瞬。 云散知光,天已经完全亮堂,太阳出的老高,少年撑着浅色雨伞,疑惑的看着天际,眸子中闪着天青之色。 仔细看过去,在他周身散落着一颗颗紫色的粒子,将他环绕在中间,仿若此间的时间都走的慢了。 这些都是劫雷尚未消散的证明,更是劫雷目标的象征,那紫色混合着金色的粒子没有任何要消散的意思。 只是徐长安自己修为不到,看不见这些光粒。 —— 此时,在徐长安不远处的地方,红衣女人坠落雨水中。 在雷劫落下的时候,她的身体仿被压在巨大磨盘之上被不断的消磨,但是没有第一时间失去修为,在目睹一切后,直到劫雷即将消失,她的修为才溃散,直接从天上坠下,堂堂乾坤境,竟然直接摔晕了过去。 至于说她的阵法,反倒依旧存在而没有散尽,因为徐长安其实是先看见的阵法,正好奇这黑白气息是什么呢,就见到一道雷劈在了自己前面。 “这什么情况。”徐长安眨眨眼。 轻轻收起雨伞,徐长安奇怪的看向远处那将山门笼罩的阵法,眨眼的频率快了许多。 在他的视角中,浑身暖暖的,什么天威一点感觉都没有,而且那通天柱在徐长安心里也没有和雷劫画上等号。 他又不认得什么雷劫,只是觉得好像这一道紫白玉柱落下,然后整个雷雨天忽然就消散了。 是朝云宗的前辈出手,击溃了阴雨? 徐长安心里只有好奇,要说害怕,当真是一点都没有。 先不说这里是朝云宗,是仙门,单单说他刚刚可是一个天道点都没有涨,哪里来的危险。 系统虽然不太靠谱,但是只要云姑娘不在他身边,徐长安对它还是有那么一成信任的。 “系统,刚刚是怎么了?”徐长安随意的问道。 让徐长安惊诧的是,本来一直只会装死的系统却罕见的回应了他。 【回宿主,是劫雷。】 “?”徐长安一怔:“你这次怎么回应我了。” “……” 系统没有再说话了。 “算了。”徐长安对于自己这个系统的包容性很大,他心想原来劫雷就是长那个样子? 系统不说,他可认不出这玩意是劫雷。 果然有些让人失望,完全体验不到压迫感。 还是说,只有渡劫的人才会有压迫感,自己这些外人不会有感觉?这似乎也正常。 劫雷?果然是有前辈在渡劫。 徐长安原地呆了好一会儿,才无奈的叹息。 真是奇怪。 他知道眼前是劫雷后,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忌惮。 仔细去想,居然是因为出于对于朝云宗的信任,因为在暮雨峰执事殿待了这么久,知晓那些前辈们不会给小辈带来危险,所以即便是知晓有人在宗门渡劫,也全然不害怕。 自己对朝云宗有归属感吗? 徐长安自己也不知晓了。 但是,好感是真的有的。 给他机缘的祝前辈,外冷心热的暮雨峰师姐,给予他琉璃玉的某个长辈……当然,最让徐长安尊敬的,还要属暮雨峰剑堂里将他引入修炼之路的先生。 在他还被暮雨峰所有人排斥的时候,只有先生知晓他没有任何底蕴也不会看不起他、甚至一直悉心教导,替他挑选了吐纳法和蓄元法。 所以,如果徐长安要说有一个引路人,先生就是他的引路人。 想起那位先生对于朝云宗的态度,徐长安作为学生,自然是信任这个地方的。 哪怕是刚才碰见的红衣女人,似乎也在提点他什么,给了他一把伞。 这些人,让徐长安对这个看似派系杂乱、等阶分明的宗门有了信任。 很简单的,若是不信任,他怎么会带云姑娘上山。 “……真是个好地方。” 徐长安抬起头,目光所及之处,是白玉宏伟的大殿,是隐于云层的山峰,雨后的天色极好。 徐长安低下头,看着自己手里这把古色古香的雨伞,心想这雨既然停了,自己也没有走的太远,回去瞧瞧吧,将这把伞还给那个师姐。 毕竟是姑娘家的物件,用不上了,便回去。 “……” “?” 徐长安往回走了没多远,就在水洼里看到了一个身穿红衣的女人,他整个人一愣,脚步顿了半晌。 天明峰种着一些竹林,所以路边是有泥水的,而先前那个可以轻易击碎他灵力屏障的师姐吗,正背对着他,侧卧在泥水中。 她……这是怎么了? 这一幕,让徐长安想起了梦里云姑娘玩泥巴的场景。 “……” 这个场景着实有些诡异,徐长安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抬腿离开,可是他既然已经看见了,装看不见又不合适,便轻轻叹息。 暮雨峰的师姐们,真是奇怪。 这种时候,用异样的眼光看她们反而是不礼貌,所以徐长安原地深呼吸,神色恢复平静后,缓缓走了过去。 …… 泥水中,红衣女人胸口微微起伏。 因为地上尽是湿润泥土,所以红衣女人身上沾满了泥污,白皙手掌染上了乌黑,又因为方才的风实在太大,所以她昏厥的时候,在水里滚了一圈,发带被风吹走,挂在远处竹枝上。 长发浸在水中。 面纱挂在脸上,浑身上下依然湿透,汗渍混合着雨水,狼狈至极。 她在短暂的昏厥后,修为逐渐回归,便恢复了全盛状态,但是……内心杂乱的她已经有些懵了,连自己的狼狈都顾不上了。 她…… 方才经历了什么? 她的修为在那个时刻,的确被完全禁止了,无论是什么手法,无论是通过什么样手段得来的手段,包裹坚不可摧的肉身化作最普通的女子。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般完全不给人生机的雷劫? 即便是乾坤境的雷劫凶险、规模比刚刚的劫雷要大上前辈晚辈,也不似之前恐怖。 除非真是仙人的劫难,是她无法探知的境界。 没有第一时间昏厥的她,很清楚的看见发生了什么。 少年伫立劫紫雷前,衣袂翩跹,与整片天地融为一体,可怕的雷劫完全没有要伤人的意思,相反……就好像是他招来的一样。 电光成淡紫色,将刚刚少年整个人映衬。 这个世界断代、残破的厉害,关于仙人的记载早已经只剩寥寥数言,她为了寻找向上的道路,将那些古籍全部翻烂了。 【据《列仙传》所言,轻紫表圣人,北辰紫宫,衣冠立中,常受天福,万物共居灵境、诸天贤圣集会,道源万行休停。 圣人常游于天地间,亦可表天地为圣。】 她以往不信世上有仙人、有圣人。 但是在瞧见那直达天宫的紫雷和一片紫气后,第一反应便是这句话。 神魂颤动,识海翻波,此时,这位内心无比坚定的朝云宗主历经多年的三观逐渐崩塌。 徐长安表现出再多的特殊,引起再多的异象,也比不上这一道劫雷,她却是忘不掉,她很直观的感受到什么是天劫之下皆蝼蚁,只是一丝余威便将他一生苦修尽数封禁,很难想象那天劫之下的是什么存在。 这个世界……一定有哪里除了问题。 红衣女人正懵着,听见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她缓缓站起来,泥水逐渐滴落,但是她也不在意,死死盯着走过来的少年。 与她的狼狈不同,直面天劫的徐长安像是站在岸上,依旧十分干净。 红衣女人湛蓝色的瞳孔轻轻颤着。 在她的的眼里,可以清楚的看见,对方周身环绕着金紫的光粒。 什么叫招摇过世,毫不遮掩。 她如今算是明白了,这是生怕别人不知晓方才是他在渡劫,不过此时随着时间流逝,那光粒已经开始消散。 “咳。”徐长安认真的说道:“师姐,方才这雨停了,你的伞。” “伞?”红衣女人接过徐长安递过来的雨伞,看着少年清澈而干净的眸子,良久后叹气。 他真的不知道他方才都做了什么。 接过雨伞,红衣女人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狼狈,她身上灵力一震,水渍散尽,恢复了高冷的模样,她认真的说道:“徐师……师弟,刚才的劫雷,你可看见了?” “劫雷?”徐长安心想果然是劫雷,他点头:“看见了,原来这就是劫雷。” “你不认得?” “第一次见。” “是什么感受?”红衣女人忍不住问道。 “回师姐,我没什么感觉。” “……” “?” 徐长安看着眼前的师姐,十分的不解。 “师弟,忽然的雷劫落下,你不害怕吗?”她问。 徐长安一怔,心想师姐是在关心自己? 他便摇头,指着远处的天际。 红衣女人顺着徐长安的手指看过去,远方,一座座万丈山峰扎入云端,仙气缭绕。 “这里是朝云。”徐长安说道。 “我当然知道这里是朝云。”红衣女人点头。 “所以没有什么好怕的。”徐长安轻轻一笑,他对着红衣女人拱手行了一礼,随后站起身,表示自己还有正事要做,便转身离开。 只留下红衣女人一个人原地愣神,半晌后才叹气,看着少年远去的眸子,垂下眼帘,隐去面上的惊诧。 他居然如此的信任这个混乱、无人管辖、逐渐腐烂的朝云宗。 自己这个甩手掌柜,还真是羞愧。 “……” 现在应该怎么办? 朝云宗出现了这么一个怪物,她要怎么对待他? 普通的人才她会在意,因为如今仙路难走,多一个人,脚下便多一条路,可以相互为鉴。 但是眼前这个少年…… 她都怀疑是某个古史里走出来的、转生的怪物了,这哪里算是人才。 抽他的魂魄什么的,现在是真的不敢、不能去做了。 思来想去,这位朝云宗主发现,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去打扰徐长安的修行,以防结下什么恶果。 好消息是,他对于朝云宗……很喜欢? 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是大机缘,因为她是第一个发现徐长安特殊的人,看着他,以他为镜,说不得真的能找到往上走的路。 徐长安自己的性子不提,他“潜意识”很张扬,似乎不愿意隐藏他的特殊。 所以,她是不是应该,把那块用来遮掩他修炼动静的琉璃玉拿回来? 正想着,只见远处几道虹光飞过来,一众峰主停在她面前,躬身行礼。 看着众人面上的狂热,红衣女人一愣。 糟了。 她成渡劫的那个了。 099 又一道善缘(二合一) 天明峰上,红衣女人简单的交代了几句话,便化作一阵清风,消失在了众人的面前。 “……” 朝云宗一众峰主对着她消失的地方行礼,直到十息后,才有人抬起头,想着宗主冷漠、毫无感情的眼神,半晌呼出一口浊气。 掌门……还是一如既往的可怕,只是被她瞥了一眼,就如同渡心火之劫般压抑。 众人对视一眼,皆能看到对方眼里的相似的情感,纷纷无言。 也是。 本来就是青州第一个乾坤境,如今又更上一层楼,他们这些峰主、各大门派的宗主,在掌门的眼里……只怕与他们看尘世的凡人没有什么分别。 不过他们也注意到了一件事,度过这次劫难的掌门也不甚轻松,虽然看不出受伤的样子,但是至少她的形象变了,以往总是扎起的墨发,方才散落着。 “都愣着做什么?咱们有的忙了。”有峰主眉眼间尽是笑意。 掌门就是个甩手掌柜,朝云宗的一切还是他们这些峰主在把持,她自然是越强大越好……这一道雷劫后,魔门只怕又要退让几万里。 多人皆是面带笑意,化作虹光消失。 “……” 但是也有几个人没有离去,在竹林下相互看着。 而她们的视线不经意间,便掠过竹林。 在竹林上方,一条浅色的缎带挂在竹指上,随风飘扬。 这可是那位近仙之人的发带。 一条最普通的缎带会引发怎么样的争斗。 —— 云层之上。 脚下是圆润青石,耳边是流水潺潺,红衣女人回头看过去,天边的天明峰宛若在盛夏中开放的花儿,被她远远甩在了身后。 此处靠近高天之上,是整个朝云宗最核心、最高、最本源的地方,浓郁灵气化作罡风,将她的长发整个都吹向了身体后方。 再往前走,灵力飞珠溅玉,平缓处若银湖泻波,错落有致,争然出声。汇集在地上成了一尊波涛之泉,泉水中有可怕剑光流转。 泉水下方,无数七彩灵石铺底,灵力聚集成漩涡,在上方架起了一层虹桥。 朝云宗占据整个青州龙脉交汇之所,灵力喷涌成无数泉水,也就是一众弟子口中的“试剑泉”。 在会武、各种比试上拔的头筹,自然自然就可以享受到相应品质的灵泉。 而此时这片水潭,就是整个朝云宗最顶级的泉水,近乎于仙品的品质,自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可以使用。 因为这泉水里蕴含着几分天地玄妙的“道韵”,一直以来,她都在想办法从这泉水中找到向上的道路,可惜……至今也没有什么收获。 声音细听淅淅沥沥,走近了之后是成片不绝于耳的“哗哗”声。 倾听耳边之声,红衣女人的心情逐渐平静了下来,她走到灵泉边,俯身摘下了面纱,望着镜面中那张成熟的面容。 仔细看过去,她的眼睫轻颤,一滴雨露滑落,她眨了眨晶莹的眸子。 她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这般奇妙的感受了? 要知道,哪怕她突破乾坤境之时,心情也没有像这般复杂、好奇、恐慌、兴奋过。 乾坤境过后,更多的是对未来“道路”的迷茫。而且,似乎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潜在力量,正在逐渐侵蚀、磨损她的神魂,导致她的感情在慢慢的消逝。 上一次能有事情激起她这般复杂情绪的,兴许还要追究到她的少女时期了。 “谪仙人……” 红衣女人想着自己方才面对徐长安之时那“丢脸”、“没出息”的失态模样,勾起嘴角。 无论他是什么人,总之,因为他的出现,这条没有尽头的道路上出现了一抹曙光。 红衣女人在一张桌前坐下,她面色平静。 渡劫的人不是她,而是徐长安,但是这种事情无法与宗门内的峰主解释,也没有什么必要解释,所以……这场劫难便被安放到了她的身上。 对于这一点,她本身无所谓,之所以觉得不太好,还是因为真正的渡劫者。 红衣女人取出一个卷宗,看着上面、暮雨峰近期对于徐长安的评价。 【厚积薄发,灵气精纯,修为进境一日千里,所修炼之法暗自切合三家之长,予以厚望。】 “予以厚望……” 一般的管事,不清楚徐长安的神秘,甚至不知道他可能是仙人转世,只知道他有一个不为外物所动的识海灵台,所以将他当成一名需要看重的弟子。 毕竟大争之世,争的向来不是天材地宝、灵泉宝地,而是人才。 “……” 根据卷宗上的记载,名叫徐长安的少年行事稳重、小心谨慎,锋芒尽数收敛。 但是他身上玄奇力量所引起的,却全是招摇、毫无顾忌之事。 从修炼的动静、特殊的识海,到之前的天劫和灵雨。 这些事情单单有一样还好,汇集在一处,不免便让她觉得……少年“仙”的一面,和他“人”的一面不同。 这样一来,本应该是他在渡劫,却成了自己的在渡劫。 修炼的动静也是她掩盖的。 仙人要张扬,接过全被她打压了下去。 她……这简直就是在和“仙人”对着干? 此时,红衣女人自己都没有发现,本来不相信世界上有仙的她,却已经将徐长安看做仙人转世了。 “……” 红衣女人柳眉轻轻蹙起,半晌后叹息,所以她真的有在考虑,要不要将那块琉璃玉收回来,然后……顺势将他按照“仙人”的意愿,推到风口浪尖、推到所有人的视线里。 这样好吗? 沉吟片刻,她撩起耳边的长发,提起笔在面前的画纸上轻轻画出了一道直线。 徐长安就是徐长安,是唤她一句师姐,不卑不亢的少年。 她只能看见少年温润谨慎的一面,便没有理由妄揣他还有张扬的一面,多年的经验告诉她……有时候事情并没有看起来的那般复杂,她下意识认为的,徐长安“仙”的一面,很有可能就是不存在的。 所以若是要结善缘,应该将徐长安和他背后的力量,当成一个整体去看。 他既然选择入世,自然就做好了会被周围影响的准备。 那玉佩……在他眼中是长辈给的物件,如果收回来,那才真是得罪了如今一心想要修仙的少年。 “啧。”红衣女人咂嘴。 他一心想要修仙。 这就是她查阅徐长安卷宗后得到的结论。 这种感觉……大概就是一个坐拥金山的人去追求一个铜币,说不出的离谱。 当然,还有更离谱的。 他在尘世里还有个结发妻子。 “……” 朝云宗和他的因果? 还能比的上破身的因果不成。 …… 提笔落墨,红衣女人心里就有了打算。 对于徐长安,不需要有什么特殊的态度,一切顺其自然就最好,虽然将他当成一个普通的弟子去看可能有些困难,但是这么做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话是这么说,她既然遮蔽了他修为的动静,还“抢”了渡劫的名声,那……就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这个代价,要是她认为的、价值足够之物,这般处理,也算得体。 她取了满满一瓶的七彩泉水放入一个手掌大小的瓶子,做上封印与伪装后放在桌上。 这封印是一个阵法,可以将这浓郁的灵气逐渐分解成为开源境可以使用的泉水……徐长安拿去后,就等同于他得到了只有朝云掌门才能使用的泉水,而且还有一个乾坤境在他身后帮他消化灵气。 试剑泉? 所有试剑泉的泉水加起来,也比不过这蕴含道韵泉水的一滴,这汪泉水看起来像是一个小潭,实际上蕴含道韵的只有那么一点,所以,取出一瓶来给徐长安,她已经很舍得、大方了。 换在以前,这可以说是她悟道之机,怎么可能分给第二个人,甚至她与魔门的争斗,很大一部分就是因为这缕道韵。 “道……”红衣女人看着那泉水中飞起的玄妙符文,轻轻叹息。 天道幽远,变化非一,道字的含义本就许多,但无论如何去理解这个字,都是如履薄冰的。将“道可道”三个字拆开来看,读来有一种苦涩的劝诫之意,分明写着“道,不可道。法,无定法。” 曾经,指望以一汪灵泉便登天门的自己,在见识到那一道真正的天地伟力后,愈发觉得可笑。 宗里有小辈以徐长安为镜。 谁成想,自己如今也要以他为镜了。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 红衣女人拿起一颗养颜果,轻轻咬了一口,随后挥手,天上起了一道水镜,在水镜的正中心,正是徐长安。 画面中的徐长安周身散着一股子淡薄感,似是青天里的一抹青烟,若是不仔细去看便会将他当做普通的路人而忽略。 可是如今的红衣女人认真的盯着徐长安,企图从他身上看出什么来。 不过,她很快就是一愣。 因为画面里,徐长安走在暮雨峰的湖边,正怀抱着一只狸花猫,面露无奈与温和。 “……” 她眨眨眼,想了好一会儿,去翻阅了卷宗,才明白这只猫儿的来历。 至少,目前的狸花是一只独立的个体,所以也不值得在意。 —— 暮雨峰上,路边些许烟灰融入屋顶清澈水珠中缓缓打了个圈,暴雨停歇后的世界很安静,清新泥土的芬芳沿岸扩散。 “小花,我……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你好。”徐长安怀抱着狸花猫,看着它后退上那一片鲜血淋漓,言语表情中带着几分无奈。 可爱的狸花猫在徐长安怀里轻轻翻个身子,绒绒的耳朵在徐长安心空蹭了蹭,发出一声软软的叫声。 “不知道疼?”徐长安急匆匆的朝着自己住处走过去。 “喵。”狸花猫好像有些委屈。 “你真是长本事了,这才开源,就去惹湖里的红尾鱼,这下好了,若是不是我正巧看见,你这非得被水刃把那点猫毛剃干净不可。”徐长安手上的灵气按在狸花的后腿上,将血止住。 他现在的表情,就像是一个看到家里孩子受伤的老父亲,嗔怪是真,心疼和无奈也是真。 “行了,别这么看着我,我虽然开源了,但是可不会像你一样……没准备好就得意忘形。”徐长安伸手捏着猫头,回到自己的住处后,取出一粒补气丹,将其捏碎后,一半捏着猫头灌进它嘴里,一半洒在布帛上,缠在它的后腿上。 “秦师叔给我的补气丹,没想到……先给你使了。”徐长安给它包扎好。 “喵。”狸花猫四个粉色肉垫暴露在空气中,在桌上打了个滚,随后手指划拉了开它天赋自带的储物空间,从里面拽出来一条漂亮的、已经死透的红卫鱼,爪子一挥,三两下就从鱼肚子里刨出来一颗珍珠大小的物件。 随后,它爪子指了指徐长安。 “给……我的?”徐长安一愣:“是我……突破的贺礼?” “喵。”狸花猫点点头。 徐长安叹息,随后无奈的揉了揉猫头:“这鱼是暮雨峰的财产,是执事殿养的,你怎么……算了,师姐们也都惯着你,这颗鱼珠我就收下了。” 等下,便去执事殿还了吧。 他笑了笑,挠了挠狸花猫的下巴,说道:“算是你有心了,不过……以后别去了,再把你腿给削掉,我可没有那么多补气丹。” 狸花猫点点头。 “小花,你先在我这儿歇息吧,我先去忙了。”徐长安取了几个自己种的灵果放在猫儿的面前,然后转身离开。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桌子上的小花摇晃着爪子,算是与他告别。 “这小家伙。”徐长安走出门,面上是忍不住的笑意。 —— 云层之上。 他……居然很喜欢这样的小家伙? 她拿起自己手里的灵泉看了一眼,再看了看那红尾鱼的尸体,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善缘? 一瓶道韵灵泉的善缘,在徐长安的心里,只怕还比不上狸花猫的一颗鱼珠子。 自己结善缘的方式,效率似乎不太高。 红衣女人远远瞧着那少年面上的浅笑,微微一怔后,挥手关上了水镜。 忽然觉得,自己这样偷看,很……鄙陋? 便不看了。 —— 徐长安出了门,然后就在不远处遇到了才出门的温梨。 “师姐。”徐长安走过去,有些紧张的说道:“师姐,这是要去天明峰……吗?” “不急,我还有事,过一个时辰去找云师妹。”温梨仍旧是一袭黑白长裙,只是她罕见的没有去看徐长安,一只手不甚自然的贴在腿边,向徐长安道别后,急匆匆的离开了,看起来真的有急事。 “……” 看着温梨离开的背影,徐长安轻轻叹息。 也是。 温师姐毕竟也有自己的事情,他不能指望对方像他一样看重云姑娘,距离越好的时间,的确还有很久。 先去给云姑娘买修炼用的物件吧。 目前的刚需,先买一瓶灵液给云浅洗练身子。 徐长安朝着执事殿走过去。 0100 花钱与定制劫雷?(二合一) 雨后暮雨峰上的光景很好,连绵的桂殿兰宫横立于山崖,宫殿房屋耸入云巅,材质大都是由白玉所铸。 徐长安走在路上,心想白玉的好处一是可以储存灵气,二是它不惹尘埃,常年不打扫也不会出现脏乱的现象,很符合仙门的身份地位。 可惜的是,暮雨峰上只有执事殿等公共场所用白玉做大殿,这里的姑娘们更偏爱木质的房屋,用她们的话来说,这样更加有情调。 徐长安走到一处白玉台前,将自己的身份令牌放到感应区,随后瞧着一道虚幻的光幕出现在他的眼前。 眨眼。 虽然见过了许多次,不过这种“屏幕”出现在修仙界,多少沾了一些科技风。 徐长安按照温梨要求的,找出了他在这里可以用贡献点换到的物品。 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排个人风格浓郁的手写墨字,字里行间充满了女儿家的温婉。 是了,虽然看起来有科技风,可事实上,白玉盘上出现的字都是执事殿的姑娘们自己写上去的。 【竹茶香:性温,去乏安体,提升灵感。味道清淡,如花如竹,香而不腻,1000贡献点。】 “……味道清淡,如花如竹,香而不腻?”徐长安轻轻叹息,这是哪位师姐写的时候,把自己的感受给写上去了? 从图片上看,这竹茶香是放在香炉中的使用的,据温梨所言很重要,前期的修炼也算是一个体力活,屋里点了这种香料可以去乏提神,正是前期修炼时保持身体状态、提高对于灵力感知的好东西。 但是这个价格…… 徐长安眸子轻轻颤着,抽了一口凉气。 嘶。 一千贡献点。 徐长安的手抓紧了白玉台。 从上山开始,他前几个月基本都是零收入,后面一年多的时间里陆续接了不少的任务,耳后在执事殿里忙碌拿俸禄,有时陪着各位师姐吃茶下棋做廉价陪玩、有时候被邀请去看剑舞、听曲儿,运气好的时候能加个近百点。 这么一年多下来,基本没有怎么花过贡献点的他……也只攒出来一万多一些的贡献点。 一万多。 这已经不错了,一般没有底蕴的弟子,累死累活都不见得能有他的十分之一。 结果,买一组竹茶香就要用掉一千点。 要知道最上品的开源丹,也不过是这个价格。 徐长安无奈的心道:“系统,你可真是个好东西。” 如果不是系统那张百分百突破的开源符,就他那点天赋,就算把这一万多贡献全换成十几颗上品、或者二十几颗中品开源丹,一颗一颗吃下去也不一定能突破。 到时候,这一万多点可就扔水里了。 “买了。” 徐长安没有犹豫,既然是温师姐特意写在前列的东西,一定是很好的,所以他直接买下了一组竹茶香。 修炼前期,提升灵感就等于是变相提高了悟性,价格贵点……也正常。 或者说,这东西就不是正常人能用得起的,徐长安知道像是这些好东西也可以用灵石买,但是很可惜的是,他的灵石……少的可怜,几乎等于没有。 他没有急着取货,而是选定时间,让传送阵晚上日落后将物品直接传送到云浅的住处。 “……”徐长安看着自己好不容易突破五位数的贡献点重归四位数,露出了肉疼的表情。 他买不买是一回事,会不会肉疼又是一回事了。 他总觉得因为这种香的味道很好,即便是一些已经用不到的师姐,家里也会常备,于是价格才抬的厉害。 暮雨峰的师姐,最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叹气,徐长安继续采购。 【净神符:神静气安,四大适然,提高内视的能力,200贡献点。】 徐长安松了一口气。 看,这下就便宜了不少。 虽然仍旧贵的离谱,但是比起那竹茶香,一个静心凝神的符篆的价格便还能接受。 先买五颗让云姑娘试试。 【冰心丹:停心在内,抱一受中,可用于练气境巩固修炼,护得灵气不散。200贡献点。】 巩固修炼?保护灵气不散? 徐长安眼前一亮。 这可是个好东西。 他当时初入修炼,费尽心思把灵气顺着经脉导入经脉,结果他的丹田根本就留不住灵气,今天吸进来的,转眼就消失了。 好在,有剑堂先生帮助,他才挺过难关,存住了最开始的灵力,有了为自己所用的灵力后就可以禁锢住新吸入的灵气,这才正式进入练气境。 没有剑堂的先生,光是入门就有他好受的。 所以只提高灵气感知不行,巩固也及其重要。 有亲身经验的徐长安刷的一下买了几组。 于是他的贡献点又降下了一截。 —— 【含光草……】 徐长安心想这是药浴使用的一种灵草,便大手一挥。 “买了。” 【暮云花……】 又是药浴要用的。 “买了。” 【飞星莲……】 不用看,又是药浴。 “……” 一连买了不少组的灵草,虽然价格都算不上昂贵,但是架不住种类多。 徐长安很快意识到,原来花费最贵的在药浴上……短短几组灵草下去,他的贡献点就被拦腰砍了一刀,转眼就只剩四千了。 关键是,这些灵草还不是最好的,怪不得温梨让他量力而行。 花钱的感觉很好,尤其是对于平日里只舍得买不到价格便宜的驱妖符的徐长安来讲。 怎么说呢。 这些贡献点都是他自己一个一个赚、攒来的,拿来给云姑娘筹备修炼的天材地宝,这件事情本身就是最让人愉悦的。 天道点虽然有数不尽,但是那般空虚的点数,花起来,可不如现在这让酣畅淋漓……还有肉疼的咬牙。 “差不多得停手了。”徐长安停手了。 药浴这个东西没有上限的,要知道他现在最关键的灵液、灵水还没有买呢。 他买了这么多的灵草,怎么可能用普通的山泉水给云姑娘沐浴,所以灵液的质量十分的重要,若是选了劣质的灵液才真是浪费了他买的这些灵草。 “贡献点真是不够花……”徐长安无奈,又觉得还好这些是用贡献点,若是用灵石,那他才是完全的穷光蛋。 稍稍又往后看了一下要买的东西的价格。 “补气丹?”徐长安一愣,心想秦管事给了十颗,让小花用去了一颗,还剩下不少。 感谢秦师叔,让自己又省下了一笔。 然后就是小花……回去非得好好说道说道它,刚开源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浪费了自己一颗补气丹。 轻轻叹息,徐长安离开白玉台,向着大殿中心区域走过去。 此时虽然天色尚早,但是暮雨峰上意外的没有什么人,只有雨后安静的心情。 他虽然心疼,但是一想到这些东西可以把他家那个羸弱的姑娘顶着腰推进仙门,他便忍不住的高兴。 “系统,我真是要好好谢谢你了。”徐长安轻声道:“没有你,我也省不下来这些贡献点,所以……给小姐的这些灵草丹药里,也有你的一份力。” “……?系统?你怎么了。” 徐长安有些意外,因为系统不仅没有回应,反而开始刷起天道点了。 现在哪有什么危险。 “你果然又问题。”徐长安心想在云姑娘身边会奇怪,如今……难道已经退化到听到她名字……就会涨天道点的地步了? 徐长安忽然一怔,他放缓脚步,似是随口的问道:“系统,你是不是知道一些她的秘密。” “……” 如徐长安所料的,系统一个字也不说。 他做好了准备,便算不上是在失望。 徐长安猜测云浅背后可能有什么势力、就像是她说的可能有什么隐士家族?然后有人在她身边保护,自然看自己这个“无能赘婿”不爽。 所以,他在云姑娘身边的时候,才会有危险。 但是这样也有不对的地方,先是云浅自己的问题,她太弱了。 然后就是系统不对的地方,它给的点数太离谱。 “你们两个的口风……真是一个比一个紧实。”徐长安摇摇头,在意这些,可就没有个头了。 抓紧眼前事。 徐长安抬腿向前走,他已经买完了普通权限可以购买的草药,接下来准备去买只能利用自己身份去暮雨峰内殿购买的好东西。 那些就是真正的内殿福利了。 价格比外面低廉,也更好。 但是估计……也要不少的贡献点。 有了系统廉价天道点的对比,徐长安便更能知晓宗门贡献点的重要性……自己开源后,不能总是沉迷于云姑娘的温柔乡了,他得想办法挣贡献点、挣灵石养云姑娘了。 给她最好的,这简直就是他修炼最好、最大的动力。 “原来我是她的先驱者。”徐长安勾起嘴角,他听着逐渐安静下来的系统,心想系统给的天道点也不是不好,诸如琼华元气,一口气改造了他的天赋,这不比药浴强上十倍百倍? 但是系统里的东西,不能给云浅用,它的重要性,一下就下跌了数个档次,不免让人失望。 清风拂面,暮雨峰大殿尽显威仪,宏大壮观。 徐长安仰望屋檐落下的雨水,心想如果他当初不是在暮雨峰上,说不得就有机会住进白玉铸造的房屋,告别自己的小木屋。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来暮雨峰,以他的本事也没有资格做什么外门执事,做不了外门执事就没有权限用宗门贡献点换云浅需要的东西了。 徐长安走在内殿大院的青石小路上,有些奇怪今日殿中怎么无人。 虽然还没到“上班工作”的时间,但是……不至于一个人都没有。 就在这个时候,徐长安对面迎着走过来一个姑娘,他发现是他认识的人,一愣后问道:“吕师姐?殿里的人呢?” “人?你没接到玉简吗?”吕师姐说着一愣,随后说道:“今日是小丫头做事,你毕竟是个男子,住处她一个人估计不太好意思去,算了,还好你来的早,遇到我了。” 吕师姐看着疑惑的徐长安,说道:“今早不是出了一件大事吗?峰里的管事们都去忙了,只在东偏殿留人,咱们这些外门管事统统歇息三日。” “这样?”徐长安闻言,轻轻叹息。 “你这是怎么了?有休假还不好?”吕师姐看着他。 “好是好……”徐长安无奈,心想他的确很缺时间,但是更缺贡献点啊,休息了就说明月底要少三日的俸禄,四舍五入,云姑娘可就是少一口吃的。 “我知道,你是缺钱吧。”吕师姐看着徐长安,眉眼眯起,她眼睛咕噜一转,说道:“小师弟,这几日休息,一些小姐妹组了个宴,你要不要来……虽然人多不过也不算吵嚷,愿意来的话,我们可以凑一些灵石出来。” “是修炼?”徐长安问。 “不是。”吕师姐没有撒谎,她心想“借用”徐长安修炼,这些都是要记录在案的,一堆姐妹盯着呢。 “师姐就别拿我开玩笑了。”徐长安心想看似这和他平日里接的工作差不多,实际上,那与宴会的性质可差远了。 “我就知道。”吕师姐摇摇头。 专一的男子就是要讨人喜欢。 不会被其他人诱惑,在这些姑娘眼里是闪光点,倒不如说徐长安如果真的是心智不坚定之辈,也不会这样受欢迎了。 真是矛盾。 她摆摆手,说道:“行了,你家的娇妻,那位云姑娘不是上山了?歇息这几日,你多陪陪她就是。” “……”徐长安语气一滞。 没人问,但是每个人都知道云姑娘。 因为都是关系好的同事,徐长安无奈后,便有些奇怪的说道:“师姐,你方才说今早发生了大事?什么大事?” “?”吕师姐一愣。 今早忽然的雷劫,把所有人包括她们这些弟子的修为都给禁锢了,现在大家都聚在一起讨论呢,当然是大事。 “你没见到天劫吗?”吕师姐说道:“那么可怕的劫雷,不知道是谁在渡劫,不过想来……一定是掌门。” “劫雷吗?”徐长安点头:“原来是这样,我见到了。” 他还以为修仙界的劫雷不是那么罕见呢。 不过……吕师姐说劫雷可怕? 他怎么没有感觉。 “只是一道白色的光柱,会是掌门吗?”徐长安眨眨眼,他也是知道朝云宗的掌门凌驾于一切人之上,所以不免觉得那劫雷不太够格,怎么也得是什么九重天劫,八十一道雷劫,金蛇狂舞、毁天灭地的场面才能对得起朝云宗掌门吧。 —— 此时,暮雨峰空荡荡东偏殿里,一个带着面纱的女人拿着灵泉水瓶的手猛地一颤,忽然有一股不详的预感。 —— “只是?”吕师姐怔怔的看着徐长安。 他说什么呢。 0101 近花并非本意(二合一) 师弟……没有察觉到那劫雷的可怕吗? 吕师姐盯着徐长安看了一会儿,随后轻轻叹气,接着摇头。 也是。 小师弟的修为太低,不比她们这些人已经将修炼融入日常,所以他有可能感受不到那种修为被禁锢的可怕。 “没说是掌门渡劫,只是姐妹们的猜测,不过与咱们没有太大的关系。”吕师姐咳了一声,随后问了一句她更关心的事情。 “师弟,你家云姑娘引路人的事情,可是定下了……大师姐?” 大师姐? 是在说温梨。 徐长安心想这个消息传得快的离谱,要知道,这件事才定下,都还没有开始教呢。 “温师姐愿意帮忙。”徐长安说道。 “果然。” 吕师姐的表情有些复杂,她深吸一口气,看着有些莫名的徐长安,说道:“有人瞧见师姐出暮雨峰往天明峰去,大家就猜到了。” “也是麻烦师姐。”徐长安认真的说道:“师姐说这算是一种修炼。” “修炼?你真是个笨人。” 吕师姐走过去,用绣鞋轻轻踢了一下徐长安的脚踝,随后无奈的说道:“这可不是修炼?罢了……大师姐也好,至少姐妹们没有什么好争的了。” 她又有些拿不准,因为那位温师姐的想法一般人也猜不到,但是不管温梨怎么想,徐长安是个笨人是一定的了。 “师弟,你住在暮雨峰上,与我们生活在一处……是不是不太合适。”吕师姐心想正常姑娘家都是会吃醋的吧,毕竟她们这些姑娘为了一个引路人都能去争论,更不要说徐长安自己的妻子。 “修行,没有什么不合适的。” “你……当真不了解女儿家的心思。” “……” 徐长安心想不是他不了解女儿家的心思,而是吕师姐不知晓他家的娇妻,那可是学不会吃醋的姑娘。 所以,在暮雨峰上没有合不合适,只要他自己把握好与这些师姐之间交流的分寸,那一切就都是合适的。 他觉得自己向来不是迟钝的人,不然他当初怎么能敏锐的察觉到云姑娘对他的感情,然后主动告白? 当然。 有时候因为他只会去在意云浅的想法,会疏忽其他人……也是人之常情。 “总之暮雨峰上的位置已经空出来了,按照规矩来说,你入了内门,上榜选个导师就能将那云姑娘带上暮雨峰。” “我知道这件事。” 徐长安点头,他目前最想要的就是云浅入暮雨峰,毕竟这里他熟,师姐们是好人,正适合云姑娘“养老”。 而且,云浅作为温梨这位暮雨峰大师姐领进门的人,就算没有他照拂,靠着“裙带”关系,也能被人照顾的很好。 “我偷偷与你说一件事。”吕师姐眨眼,往徐长安身边走了走,踮起脚尖小声说道:“你若是觉得等选导师太慢,可以去与方姐姐说,这些时日她那边空出了几个位置……你去说,她一定会同意,提前让云姑娘上山。” “……”徐长安闻,轻轻一愣。 师姐这是让他去求方司时,让云姑娘走后门啊。 “还有一个秘密。”吕师姐咳了一声,四处观望发现四下无人后,说道:“天明峰的秦管事也和咱们的关系很好,经她的手送云姑娘过来……便不会惹麻烦。” 徐长安闻,眼角微微抽了一下。 秦岭和暮雨峰的关系好? 是和祝管事关系好吧。 不过,这种事的确算是个“秘密”,吕师姐这真是把他当自己人,什么都算计好了。 该说暮雨峰就是暮雨峰? 到处都是人情。 “没有什么必要。”徐长安看向周围空荡荡的大殿,认真说道:“内门,我还是要进的,不急这一会儿。” 他虽然离不开云浅,但是也不至于急不可耐去走什么后门。 “你……罢了,我只是与你说,去不去是你自己的事情,反正这几日方姐姐心情好的很。”吕师姐眯着眼睛说道:“等你妻子来了,那咱们这里……就是真多了一对真夫妻了,才算是符合了山名。” “山名?”徐长安一愣。 “算了,我与你说这个做什么。”吕师姐啐了一声后,说道:“师弟,我先去忙了,关于进内门的一些事儿你若是有问题可以来找我。” “多谢师姐。” “客气,我是有事情要你去做。” 吕师姐将手里的花洒递给徐长安:“这三日东偏殿开着给一些姐妹花贡献点用,那边的灵草花圃你去照顾一下吧,照顾花圃什么的你可比我强多了,我这可不是偷懒,照顾花田得的贡献点到时候我拨到你那里……对了,师弟你别告诉别人我让你去做这种事,下次有事情我帮你。” “可以。”徐长安看着眼前姑娘将偷懒几个字写在了脸上,他没有犹豫,毕竟本来就是暮雨峰执事殿的一份子。 而且,暮雨峰上讲究的也是人情。 “那就交给你了,丫头还等着我回去打牌呢,若是赢了灵石,我便分你一些。”吕师姐笑着拍了拍徐长安的肩膀,从小门离开了。 “……” 打牌? 徐长安扶额。 这算是修炼吗? 而且,他累死累活也赚不到的灵石,居然成了这些师姐们牌桌上的牌资……真的是比不了。 恢复心情后,徐长安拎着花洒,绕路走到正殿,果然在上面看到了说歇息几日的公告。 想着方才的对话,徐长安缓缓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这位吕师姐是温梨的“迷妹”……而且是重度的那种。 温师姐很受欢迎,他还以为引路人的事情会带来什么麻烦,比如姑娘家的嫉妒之类的,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 即便是他这样的谨慎、万事小心的人,听着吕师姐帮他“谋划”,说对这里没有好感……真的很困难。 叹气。 有一天,他真的对暮雨峰有了归属感,兴许也不值得意外。 当然,归属感的前提……云浅得在这里。 想着,徐长安拿着花洒来到东偏殿外的花圃,看着这里敞开的大门与通透的火石,心想还好东偏殿开着,不然他可就没有地方去换云浅需要的其他宝物了。 徐长安没有急着进店换宝物,而是先干活。 花开是美好的象征。 东偏殿外有一副美丽的风景,视线所及之处是精致的花圃,掩着它们青色的叶和茎,清风伴随着复杂的花香迎面而来,闭上眼睛就是另一个世界。 这里的花儿大多都是在附近居住的师姐们每人一株亲手种上的,所以一直有人照顾,将来若是云浅搬过来,她也有机会在这里种上属于她的花。 娴静的庭院中,徐长安眸子上度上了一层水润,他盯着每一株花儿的灵力路线,背起装着打理工具的竹筐,提着华三,开始挨个梳理灵气、照顾。 工作就是工作,总是要认真的,毕竟有贡献点拿呢。 “……” 东偏殿内,戴着面纱的女人隔着镂空雕花的窗子看着外面花圃中,背着竹筐的忙碌徐长安,目不转睛。 不过是偏殿外装饰用的花儿,又结不出灵果,随意撒点灵力就够了吧,只是一些无用的花,值得他这般认真一朵一朵的去梳理? 方才即便是面对劫雷,她都没看见徐长安会这样认真。 仙人入世,在给一些丫头做花匠,这种反差,让她忍不住叹气。 —— 徐长安在外面照顾灵草,一株一株的看过去其实也快,不一会儿,他居然觉得心情好了起来。 在打理花草的时候,没什么压力,还有不菲贡献点拿。 果然,种田这种事情是刻在他骨子里的。 “……” 徐长安无奈,心想自己真是没出息,这仙门里怎么样厉害的人都有,他不想着早日登仙,种个花还能把自己给种笑了? 仙门里,厉害的人有很多。 从外门弟子到内门弟子是一道坎,从内门弟子到一峰的掌护、司时又是一道坎,至于说峰主,那更是只有一派之主才有可能坐上的位置。 在徐长安的眼里,峰主级别的人他可以说一次都没有看见过,他目前为止所接触过等级最高、修为最高的,也就是暮雨峰执事殿的方司时。 对比之下,这些峰主每一个应当就是修仙界里的大人物,于他而,便是目前为止难以望其项背的存在。 但是可怕就可怕在,在这些人之上,还有一位朝云掌门君临。 据他从一众师姐口中了解的,朝云宗那位深居简出的掌门神秘强大,没有接个人见过,不夸张的说……其他的峰主在她面前脆弱的就像是个小孩子。 徐长安不是很能理解这种实力的人会强到什么地步,想来,应当真的与仙人无异。 然后朝云宗和魔门分庭抗礼,所以世道依旧不安稳。 像掌门那么强的人居然有两个。 今早的雷劫如果真是掌门引来的,她的修为岂不是又…… 离谱起来了。 徐长安眯着眼睛。 做最坏的打算,如果他在这个世界上想要保护云姑娘万无一失,意思就是,他得做到接近,甚至超过这两个近仙之人。 徐图长安……可不得徐图吗,这是急能急的来的? 他隔着近仙之人的境界,还不知道差了多少。 但他的心态很好,虽然他此时在浇花,但是照顾灵草也能锻炼他控制灵力的手段,所谓九层之台,起于垒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谁能说,掌门当初就没有浇过花儿? 徐长安正想着,忽然听见一阵脚步声,他转过头看向东偏殿,只见一袭青裙的女人跨过门槛,她头发散乱下来,带着面纱,显得文文静静的。 她揉着眼睛、似是有些困乏的走出来,看到浇花的徐长安,依靠在门前问道:“师弟,这雨分明才下过,你现在来浇花,这不是多此一举?” “师姐?”徐长安看着眼前青裙女人的眉眼,觉得有些眼熟,但转眼又觉得暮雨峰上的姑娘他眼熟也很正常,说道:“师姐不常出门?” “算是深居简出?”青裙女人心想她特意换个身份、用高效率的方式来结善缘,戴面纱,改变了面容,便是不想徐长安认出她来。 “石……”她咳了一声,对着徐长安说道:“石青君。” “徐长安。”徐长安礼貌的说道。 “你很有名。” “……” 石青君想了想后说道:“管事……姐姐们都去忙天劫的事儿了,我来顶班,暂时看着东偏殿。” “果然是这样。”徐长安心想能来顶班,那一定是个有地位的世界了,他说道:“这里的花也很重要,需要有人定时照顾的。” “重要?重要在哪里。”石青君摇头:“家花和野花不一样,家花要好好呵护,但是这儿的是野花。” “有人喜欢,就算不上是野花。”徐长安说着,想起了自家的云姑娘,又说道:“石师姐,师弟我也不是护花人,这些花儿都是师姐们亲手种下的,有主的,我只是在干活。” 因为他接了工作而干活,问他照顾花儿有没有意义? 他就是为了赚贡献点。 准确的说是,为了云姑娘能有口吃的,所以……接近这些艳丽的花朵,并非是他的本意。 “?” 石青君看着徐长安的脸,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似乎不只是在说花。 她只是想要知道,照顾花儿是不是和“悟道”有关。 仙人转世的存在,所做所为的一切都值得观察。 如今,似乎真的有收获? “种花有趣吗?”石青君认真的问。 徐长安心想一会他还要靠着石青君买宝物,态度便很好的说道:“师姐种过吗?” “有吧,在很久之前,我有些记不清楚了。” “那算不上有趣。”徐长安摇头。 暮雨峰上心血来潮的师姐他见得多了,这种一看就是个闲人、不常出门的师姐,他若是说了有趣,对方去试了后觉得无聊、浪费时间,那他也落不着好,不如谨慎些。 “我看你做的高兴,还以为有什么深意。”石青君有些失望。 “能赚到贡献点,就足够让人高兴了。”徐长安咳了一声,在师姐面前摆正自己的姿态:“毕竟……师弟我……最近有些拮据。” 与白玉台明码标价不同,他一会儿从东偏殿购买宝物,执行人也就是眼前的陌生师姐……是有权利在范围内给他打折的。 希望这是个好说话的人。 石青君正要说话,忽然天地变色,清晨的太阳被遮蔽,仿佛忽然入夜。 她抬起头,只见上方是层峦叠嶂的阴云,近百道天雷似是金蛇狂舞、于天上肆虐,一幅末日景象。 她瞳孔放大,看着眼前背着竹筐、手持花洒的徐长安。 不会吧,浇花真算悟道? 他又要渡劫? 天才本站地址:..。手机版阅址:m..pppp(''妻子是一周目boss'');; 0102 要淡定(二合一) 所谓“世界”,就是要在不同之人眼中呈现出不同的状态,才会有意义。 你的世界,与其他的人是的世界多是不同的。 像是徐长安,他的世界是某个姑娘,加上他的修为不够,便瞧不见石青君眼里的世界。 徐长安只是在照顾花卉,在石青君的眼里,却猜测他是在悟道。 可是石青君误会、没见过世面从而大惊小怪了? 当然不是。 若是仔细去想,并非石青君脑补过头,徐长安所代表的不只是他家的娇妻,还有被他妻子所遮挡的“本职”。 毕竟“系统”才是先来的那个,徐长安可以说是系统的代行者,虽然此时这个代行者已经投敌,甚至在敌人那边翻身做主,但是徐长安的所作所为,被人当做是在悟道仍旧也没有错。 道无形,不可观不可闻。 他确是实实在在的可以触碰的道的,所以从他身上悟道自然有可能。 不过……若是想要从他身上悟出什么来,那一定是不得了的东西,所以才要渡劫。 —— 师姐这是怎么了? 徐长安看着眼前表情忽然僵住的石青君,微微眨眼。 在徐长安的眼里,今日一切安好,天空澄碧,纤云不染,远山含黛,和风送暖。 在石青君的眼中,却从未有这般可怕过。 天应当是一重的,可是如今却叠成九重,仰望过去,一层一层厚重的天空盖在顶上。 雷光在灵海之上闪烁,深蓝色的阴郁似是将天空开了一个口子,在黑暗的电光中有无数条巨蟒穿梭,不断积蓄着威势。 雷劫形成的很快,石青君睁大了眼睛,见识过无数天劫的她此时脊背发凉。 青龙? 只见九重天海上,大风吹过,雾气飘散,此时的青色劫雷不在散漫,而是汇集于一处,“青龙”之身庞大,覆盖寰宇,有青山只露出一个个山尖,仿佛是大海里的小岛,时隐时现在云雾之中。 看不见青龙的全貌,只能通过些许露出云海的“山峦”来窥视真龙庞大的身躯。 可是仔细去看,便会发现那哪里是什么青龙现世,分明就是一道无比粗壮的劫雷盘踞在天空。 在这条巨龙的面前,整个朝云宗、乃至整个青州都不过是尘埃。 可是……这尚未到尽头。 时空重叠,有九重高天。 每一重,便都盘踞着这样一条足以洗礼世界的“巨龙。” 天威下,石青君咬唇而不自知,与清早的还会去阻止徐长安的渡劫不同,此时她分明没有被禁锢,一身通天彻地的修为尚在……此时却仿若一个手无寸铁的姑娘面对恶徒,一时间竟然呆住了。 这样的劫雷……真的是人在渡劫,而并非是天道要灭世? 古史中提及的仙人渡劫,也从未有过这般的威慑。 石青君不敢置信的看向劫雷下的徐长安,可是……她却对上了一双疑惑的眸子。 “师姐,你……没事吧。”徐长安看向从前不久就整个人轻轻颤抖着的石青君,心中无奈。 他瞧不见天劫,看不见劫雷,所以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石青君的修为虽然强于他,但是暮雨峰的姑娘虚弱也是常事,有些师姐从棋局内景里出来甚至要虚弱几个月,严重一些的,甚至比他家的云姑娘还要弱小。 像是经常找他下棋的师姐,偶尔也会性情大变、比如变得像是个粘人的小孩子。比如忽然强硬的起来……这些都是内景带来的后遗症。 所以…… 徐长安一直在告诉自己,在暮雨峰上,遇到再离谱的事情,也得有一颗平常心。 徐长安咳了一声,认真:“师姐若是乏了,便去殿里歇息吧。” “歇息……”石青君怔怔的看着徐长安,指着天空问道:“你……看不见?” “看见什么?”徐长安抬起头,只觉得天色极好,摇头。 石青君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漆黑的眸子不自知的变回湛蓝色,瞳孔缩在一处,她立刻微问道:“师弟,你……瞧不见天上的雷?” 徐长安本来想说这么好的天气哪来的雷,不过想了想,还是顺着石青君的话,回应的委婉了一些。 “回师姐,我看不见什么雷,可是要下雨了?” 有修为的师姐,能看见的当然比他多,兴许是真的要下雨了。 “下雨……”石青君面纱被风吹起了一池水皱,她喃喃说道:“兴许……是要下雨了。” 经过徐长安的提醒,石青君才意识到事情的怪异。 徐长安看不见。 自己却看得见。 是他在撒谎? 当然不是。 她看见暮雨峰的丫头们坐在一处吃酒,打牌,姓吕的丫头面上贴着条子。 看见弟子们在比武台上稚嫩交手。 看见温梨去了徐长安的院外,一只手贴在腿上,另一直手拎着狸花猫的耳朵,正在训斥它。 看见管事们正在处理朝云宗的事物。 看见几个峰主凑在一处,满面认真的争论着一条发带的归属。 那……是她的缎带吧,今早走的匆忙,便忘在了天明峰。 不过,这都是小事了。 “师弟,你忙你的,我……歇息一会儿。”石青君顶上是九重雷劫,她呼吸急促,心口起伏。 “嗯。”徐长安应声,他虽然心里奇怪,却也没有问,拎着自己的水壶继续浇花。 话说。 既然师姐告诉他一会儿可能要下雨落雷,那自己还是提前准备一下。 徐长安走过去,将花圃上方的棚子支棱起来,用来挡一会儿可能下的雨。 朝云宗的天气现在反复无常,所以现在所有种花、种果子的都会做好准备措施,以防灵草被忽然降下来的“凡水”污染。 —— 石青君:“……” 她的视线从徐长安的身上移开,随后轻轻叹息。 很显然的,小到普通的弟子,大到峰主,他们都没有看见天空上盘旋的惊怖劫雷。 连徐长安这个浑身上下充满了神秘都说看不见便是表明—— 这劫雷并非是徐长安要渡劫,而是……她要渡劫了? 她一没有突破。 二,心境也被徐长安破坏。 修为不进反退的自己,哪来的劫要渡。 如果是惩戒之劫…… 只有一个人能够见到的天劫,世界上真的会有这样的劫雷吗? 即便有,世界上又怎么会有这般可怕,盘旋九天、近乎于灭世的劫雷? 对付自己……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这不是不自信,恰恰是因为她很知道自己的斤两,毕竟想要杀死她,清早那一道“轻飘飘”的紫白玉柱的余威,就足够了。 修仙修仙,因为不是仙人所以才要修行。 仔细去想,就会发现这漫天的劫雷处处充满了怪异、违和。 石青君深吸一口气,眼神逐渐安定。 她很快便明白了。 天上的劫雷是虚幻的,那不是雷劫,是她想要悟道的心结,或者说是她产生出的心魔。 是徐长安这个再世仙人的出现,让她一潭死水一样的心……如面纱般的起了连漪、她见过了徐长安度过的劫雷,所以臆测出这样可怕的劫雷。 是她急不可耐的想要登仙,甚至连徐长安浇个花,她都在一旁臆测。 现在想来,自己这种抱着一根救命稻草的行为着实可笑。 所以给了心魔的可乘之机,臆想出这样前无古人的雷劫。 升仙之劫当然是可怕的。 但是她可没有成仙的本事。 此时若是真的如临大敌,去大张旗鼓的应对天上那惊怖的“青龙”,那才是真的想飞升想的走火入魔,才会被心结毁了磐石心境。 青君……青君…… 这个自少女时代后,便没有再使用过的名字,兴许也是劫难的一部分。 青龙,也是青君。 便算是对上了。 —— 其实……困扰很多修仙者的心魔,石青君就从未有体验过。 自从踏入修仙路,被人破坏心境,还是第一次。 所以,她对心魔并不是那般熟练。 因为她想要飞升是真实的欲望,所以便做不到心如明镜的击溃幻境,但是就如同徐长安不是那么着急让云浅搬进暮雨峰一样的,她也可以不用那么着急的……飞升? “平常心……平常心。”石青君私语几声。 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都能感受到来自头顶那让人绝望的雷劫,惶惶天威之下,她的修为抑制不住的想要扩散开来保护做障。 不过,石青君生生的止住了自卫的本能,她深吸一口气,身上的骨骼被天威压的咯吱咯吱响。 任谁头上顶着这样可怕的天威,也不能很快的就静下心来。 不过这本就是她要渡的心劫,如果轻而易举,那还能算是劫难。 不过,她此时有一面镜子。 石青君手指捏着衣角,她的小指在劫雷下轻轻颤着,不过她仍旧面色平静的走到棚子下,看着徐长安说道:“师弟本家姓徐?” “我?”徐长安心想他当初给自己起名字,要不是顾盼长安的寓意不好,差点就叫做“顾长安”了。 他摇头,说道:“是我自己给自己起的名字。” “这样啊。”石青君点点头,的确,卷宗上记录的徐长安的确记忆出了一些问题,是被他的妻子捡来的。 “徐长安……这是个好名字。”石青君认真的说道。 石青君说完,她惊讶的抬起头,青龙盘踞,她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来自的雷劫的压力似乎小了许多。 徐长安眨眨眼,不知道她忽然的夸赞是因为什么,不过还是客气的回了两句话后,继续处理花圃。 一旁,石青君看着他浇花的动作,这次没有在妄自去揣测他的动作、没有再猜测他的一举一动里是不是能够悟道。 这么一来,她瞧着一举一动熟练温和,细腻照顾花朵的徐长安,忽然觉得这一幕让人很舒适。 这无关什么男女之情,不如说她早就没有那种情感了,这里只是最单纯的欣赏,哪怕徐长安是个姑娘,这一幕依旧很吸引人。 徐长安。 那并非是不得长安。 是她自己臆测,才招来了不安的心劫,如果早些用这样平和的态度看他,说不得就能早些看到这样的风景。 徐图、缓图长安。 万事急不来。 她分明翻阅了徐长安的卷宗,知晓他的性子,却独独忽视了这件重要的事情。 她不该这般着急的追求从他身上悟道,因为名字也好,他行事的风格也好,似乎都表明了……如果要入道,需要怎么去做。 一步一个脚印。 找不到向上的路,终归是因为修行还不够……又或者说,她兴许应该去尝试各种意义上的修行? 等等。 暮雨峰的丫头们一直不就是这么做的? 顶上是天劫滚滚,青龙张开利爪,口吐电光,如山一般的威亚落下,将石青君锢的一口血涌上,但是她轻轻咽下,擦了擦嘴角。 石青君已经彻底无视了天劫,因为她此时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 “师弟,我……若是想要种一些花儿,你有什么推荐吗?”石青君忽然问道。 “花?”徐长安背对着石青君摇摇头,说道:“回师姐,我没有什么好推荐的,不过……暮雨峰的师姐们喜欢种一些萝草、白梅、海棠花。” 这个回答很巧妙,也充满了距离感。 “我知道了,我回去……便试试。”石青君点点头。 在此时,似乎是她的无视与轻蔑、似乎是时机到了,那天上的最底下的“青龙”终于动了,翻动风雷,冲着下方怒吼,做俯冲的姿态。 常规意义上,这样完全由劫雷组成的“青天之君”落下,只是一道,便能将整个青州化作虚无。 但是如果是针对一个人,便可以将这个人从世界上彻底抹除,谁也不例外。 可是作为应劫之人的石青君却在追问完徐长安萝草、海棠、梅花哪一种比较好后,瞥了一眼天上俯冲而下,带着毁天灭地之势的青龙,随意问道:“师弟……怎么看待雷?” 天雷、劫雷、秋雷本质上没有分别。 虽然已经不再心急,但是她有些想要知道徐长安对于天劫的态度。 “适时的不错,比如春雷。”徐长安看着身旁的花圃,说道:“不过……不适时的我不喜欢。” “不适时?你说哪种。” 徐长安看着自己拉起来的雨棚,想着还在熟睡的云姑娘,说道:“现在就不适时。” 0103 渡劫失败(二合一) “青天之君”盘踞九天,有巨龙周身缠绕着灵海,破开天门俯冲下界,化作一抹青色通天之柱。 伴随着一道道玻璃破碎的声响,青龙穿过、震碎一条条道纹。 惊怖的力量让石青君眼里的世界整个都在动摇,她在天威的压迫下,一切都被禁锢在体内,不经意间就被压成了碎片。 对于石青君而言,她度的心劫是从内而外的,所以此时受的伤,都是她对自己造成的伤害,就应当是无法抵挡的。 世界在动摇,她也身受重伤,从修为到经脉到灵力全部被天威一寸一寸压断。 可是。 “现在就不适时。” 随着徐长安话音落下,时间停止了一瞬,那“青天之君”在此刻,仿佛撞上了一块坚不可摧的壁垒,身躯被极度压缩,随后极度扩张膨胀,身躯上出现千万裂隙。 “适时……”石青君此时面色发白,她怔怔的看着徐长安,目光中是诧异,喃喃道:“现在不适时?” “嗯。”徐长安点头。 清风拂过,缓若溪流过镜。 石青君心态上产生了微弱变化,面纱上被风吹起了一阵连漪,风掀起一角,露出石青君红的异常的薄唇,她嘴角轻扬。 “是了,师弟说的对……此时,便是不适时的。” 石青君笑了,她抬起头,看着那即将落在朝云宗的青龙,看着它鳞片剥落,一寸寸的断裂,化作一抹清气,美目中泛着水光。 徐长安话音落下,她便想明白了。 心劫不散,是她并没有放弃、在此刻想要渡劫成仙的念头。 可是徐长安一句话惊醒梦中人,也坚定了她的信念。 既然她的心被徐长安扰乱的、是因为他给了心劫可乘之机,那便该是由他来补上。 在此时渡劫,从各种意义来说,果然都是不适的。 —— “?”徐长安看着眼前这个言行都怪异无比的师姐,忽然一怔。 他发现石青君本来黑色的眸子逐渐化作湛蓝色,觉得有些眼熟。 在这个世界里,多数人的眸子都是黑色的,这般湛色的眸子,他清早在天明峰时遇到的那个躺在泥水中的前辈也有。 徐长安并没有将石青君和清早的红衣女人联系起来,身材样貌都对不上,但是她们同是暮雨峰的人,难道认识的人? 如果是认识的人,那徐长安分明和石青君不熟,但是对方却来找他说废话……便有理由了。 徐长安低下头,手指掠过腰间某个前辈赋予看好他、给他机会的信物——琉璃玉。 所以又是上面……来考察自己天赋的人? 他怎么看待天雷? 这话难道有什么深意吗? 徐长安其实真的有自己详细的看法。 他虽然在还是个孩子时就被云浅捡到,完全失去了此身十岁之前的记忆,但是他“前世”的记忆还在,知晓雷电的本质是什么。 在他那个世界里,有古人认为雷击跟天谴有关,比如做了不孝之事,天公震怒,是天神在发怒。 可后来研究了自然,知晓雷电本义是带异性电的两块云相接近时,因放电而放出的声光。 可问题是,他如今所在的这里并非是用科学可以解释的世界,所以雷电再次被赋予了新的含义,反而愈发接近了古人的猜想。 但是石青君的问题他没有必要解释的太详细,这些话面对云浅的时候他可能会去解释,面对修仙的师姐? 谁知道尘世里的雷雨和修仙界的雷劫有什么分别? 说不定就是一种东西,说不定天上真的有雷公呢? 所以徐长安没有去回应修仙界的天雷,而是简单回应了一句。 何为适时? 这是个很简单的问题。 仲春,雷乃发声,仲秋,雷始收声,所谓阴阳薄动,雷雨生物者也。 在岛上的时候,他在后院开了一块田种些东西给云浅吃,那时候一声春雷裹挟春雨,滋润万物,让他种植的作物可以好好的生活。 这就是适时的。 但是……徐长安知晓自己是没出息的人,他的目光短浅,所以在知道接下来很有可能会下雨、有雷声后,便有些担心。 云姑娘还在入梦,他也不在她身边,若是雷声将她吵醒了……便足够让人讨厌。 “嗯……”徐长安拎着花洒,轻轻叹息,觉得自己的回答不好,有些过于随意的。 他若是早些察觉眼前的师姐可能是来考察他的,一定将雷和修为结合起来,似是阅读理解一样,给她一个与修行相关的答案。 不过。 徐长安眨眼的频率快了一些。 奇怪的是,眼前的师姐似乎对他给出的答案很……满意? 东偏殿买东西的时候,她应当会给自己打折的吧。 —— 劫难在落下前,便突兀的散去,随着她眼中特殊的世界逐渐碎裂,雷劫的碎片化作清气,补上了石青君破碎的心境重新填补上,于是她眼中的世界发生了变化。 阴云消散,青龙破碎,化作一片一片的碎云,转眼碎云便连成了线,又从线扩展成面,铺满了整片天空,有细雨从空中落下。 阳光照亮了阴云,天气很好看,犹如水墨画般此深彼浅,引人无数遐想,像是徐长安此时一袭黑白成柳的长袍。 石青君感受着温暖雨水落在面上,惊诧的抬头。 她度过了心劫,可是天上竟然下了一道烟雨。 那青龙劫难不是幻境吗? 哦。 她如今就在徐长安身边,有他在的地方,天气就应当是反复无常的,不值得惊讶。 度过了心劫,本应该有许多要做的事情,但是此时的石青君完全没有劫后余生的感觉,她还有想要询问徐长安的话,此时的她没有将徐长安看做特殊的仙人转世,也没有再刻意的将他看成是普通的弟子。 结善缘的事情,她已经抛去脑勺后了。 只是在平等的对话。 —— 小雨落在花圃上方,被徐长安提前扯起来的透明棚子挡在外面,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石青君在发呆,徐长安虽然心生疑惑,但是他没有过于在意,心想这位师姐说的是。 真的下雨了。 到底是有修为的人,不过他提前扯上了棚子,便继续干活。 石青君此时终于回过神来,她开口道:“师…嗬……” 喉头反映过来的,是极致的干燥。 低头,一点点水润从下巴低落,浸透了面纱。 石青君突然心口一阵绞痛,脚下踉跄。 “噗。” 一口鲜血自她口中涌出,止都止不住,瞬间染红了她的嘴唇和下巴,那面纱被鲜血污染,缓缓飘落在一朵花上,将白皙的花朵染成血色。 “咳咳……”石青君捂着嘴巴,捂着嘴巴,鲜血却还是止不住,一口银牙被鲜血污染,毫无美感可言。 “!” 徐长安听见了异样的声响,转过身去看,手上一抖,花洒里的灵水泼在地上。 “师姐,你没事吧!!!!” 徐长安瞳孔微微放大,他放下花洒立刻走到石青君面前,隔着一些距离用灵力将她的身子稳住,不至于跪倒在地。 他可什么都没做。 不就是说两句话吗? 是因为师姐之前在内景里受伤太重了? —— 天威可不是那般好经历的,即便只是一抹俯冲而下的气息,也并非是人力能够阻挡。 某种意义上,她如果真的度过了这劫难,就真可以飞升成仙了。 石青君眉头蹙起,此时仿佛有一把寒刀在她的身体、魂魄上层一层刮着,她的肉身机能已经彻底紊乱,冷汗溢出,长发胡乱贴在她的额头上,眉毛拧作一团。 鼻翼一张一翕,急促的喘息着,双手紧紧抓着早已被汗水浸湿的裙子,白嫩手臂上青筋暴起。 石青君牙齿咯吱咯吱,骨头也发出骇人的声响。 这已经不是肉身的苦楚了,是一柄天道钢刀刮骨夺魄,是最原始的,让人无法忍耐的苦楚。 石青君忍住了,她以袖拂面,将下巴上的血液抹的乱了一些,轻轻后退一步,远离了徐长安的灵力托扶。 “我没事,只是修炼出了一些岔子。”石青君轻轻叹息。 只能说,果然……心劫不是那么容易度过的,她此时感觉自己的修为在不断退化,虽然修炼回来也不过是几日的时间,但是魂魄上的损毁,该是能让她的修为退步两成。 相比之下,肉身就算全破坏了,只要魂魄不灭也不碍事。 这两成退步的修为再想要涨回来……只怕要付出比之前多百倍、千倍的努力。 她也不觉得这很难接受。 做错了事情,就只有疼才能长教训。 相比于这件事,她的眸子越愈发水润,比之前平静、死寂要明亮太多。 在渡劫之前,她的心已经蒙尘,属于人的情感被逐渐剥离,越发越觉得一切无趣。 可是这一道雷劫后,世界在她的眼里忽然重归于彩色,仿佛一切都变得吸引人了起来。 照顾花卉…… 兴许真的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没事?没事……就好。”徐长安没有去看石青君的狼狈,他附和的说了一句。 也是。 他不能用尝试来理解这里,虽然看起来伤的极重,但是这里可是暮雨峰。 不过,他很是无奈。 他总算是知道为什么石青君从始至终表现的那么怪异了,原来是受了伤呢。 “幻境内景?”徐长安说道,他心想暮雨峰上的伤势,十个里有九个是因为心境修炼。 “算是内景。”石青君看着棚子外面的雨水,有些虚弱的说道。 “要我送师姐去愈魂苑吗?”徐长安问道。 “小伤,不碍事。”石青君摇摇头,她此时气息紊乱的厉害,便对着徐长安说道:“师弟,给我一些水灵气。” “好。” 接过了徐长安递过去的水灵气后,石青君手上就出现了一抹清澈的水流,只见那水流似是一条小蛇围着她缠了一圈后,就洗去了她面上的血气和污秽。 虽然已经泛着一股子病态,但是至少没有那么骇人了。 “我没事了。”石青君在恢复的第一时间,她便直勾勾盯着徐长安,问道:“师弟,你方才说此时落雷不适时,是为什么?” 她连面纱都不戴了,湛蓝色的眸子闪光。 可是知道……她在渡劫? ? 徐长安眼角微微抽了一下。 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算了,内景里受伤对于暮雨峰的姑娘真的也就是家常便饭了。 想不出什么好的答案,徐长安只能实话实说,指着这雨棚说道:“我在浇花,这时候落雨,可不就是不适时的。” 石青君闻言,摇头。 如她所料。 又是这样简单的理由。 她果然还是不能用平常心去看待徐长安,看来是自己伤的还不够严重啊。 “落雨又不一定落雷。”石青君说道。 “只是我听不见。”徐长安心想很久之前,石青君就说可能要下雨了,八成就是那时候她便听见了雷声。 石青君想起了徐长安清早听见天劫时候那好奇的眼神,便问道:“听不见……师弟可是喜欢听雷声?” “我?算不上喜欢。”徐长安心想清早雷声将云浅从熟睡中吵醒,便摇头说道:“不喜欢。” “嗯。”石青君忽然意识到自己问的话有些多了,她此时察觉到自己因为修为退步,从魂魄到身体的状态都很差,便咳了一声,说道:“师弟,你先忙,我去东偏殿里歇一会儿。” 徐长安点头,接着继续干活。 对于他而言,这只不过是他和暮雨峰师姐们相处的日常。 石青君都不算是最奇怪的人,不值得在意。 不过,对于遇到石青君这件事,徐长安总的来说还是觉得高兴的。 因为师姐看起来是个好说话的。 她……不会要自己太多贡献点的吧。 他自始至终,都在惦记这件事,连石青君面纱下的样貌其实都没有记住。 所以才说他是目光短浅,只能看得见浅处的人。 —— 东偏殿里,石青君面色苍白,她手里拿着盛放着灵液的瓶子,其中道韵若隐若现。 面露无奈。 外面应该已经传开了,说朝云掌门渡劫成功,修为暴涨。 事实的确是这样。 她的确是成功渡过了劫难,毕竟心劫也是劫。 可问题是,失去了两成修为的她虽然仍旧远远凌驾于其他人,但是总管乾坤境的实力,她这绝对算是修为暴跌了。 本来她是第一个乾坤境,实力问问压魔门那人一头,如今……反倒是隐弱了。 她的心境渡劫成功,但是修为渡劫失败了。 不过也不是太碍事。 现在有另一件事情。 既然一切都急不来,徐长安也不是她这样拎不清的人。 那么这一瓶对于此时徐长安的修为来说完全“超纲”的道韵灵液,自己真的有必要给他吗? 要不换成最普通的灵液吧。 0104 这便宜他占定了(二合一) 东偏殿里,姑娘歪着身子,单手撑着面容而坐,静而养气,聚气于心…… 时间流逝,屋内的灵气聚集,具现成各种颜色。 石青君有些无聊的将其中的水属性灵气挑选出来,将环境改造成让水属性修行者可以保持舒适的一个浓度。 “咚咚……” 忽然的传来了一阵蹬蹬蹬的声音,那是长靴踩在木制楼梯上的响声,自远而近,从模糊到清晰。 徐长安来了。 石青君眉间抽动,撤了功法睁开眼,一对湛色眼睛眯起了一些,对着才推开门上楼的徐长安说道:“师弟,活做完了?” 徐长安看着窗外,说道:“还是很快的。” “嗯,我也没事了。”石青君坐正一些。 徐长安点头,心想他也没问。 石青君将身前的白玉台点亮,挥手起了一道光幕,她说道:“是来买东西的?” 徐长安走过去,将自己的执事令递过去后说道:“回师姐,我需要一些物件。” “来执事殿,便是……普通弟子无权换的东西?”石青君接过徐长安的令牌将其印在台上,余光好奇的瞥了一眼徐长安,在想他是要换什么。 是要巩固开源境的丹药符篆? 那种东西的价格……按照规矩,可不是徐长安一个外门执事能够换得起的,似是他这般“一般弟子”,能赚到的贡献点,只能面前足够日常战斗兑换恢复妖物、驱妖符这种一次性物品。 说起正事,徐长安就认真了很多,他想着温梨的话,说道:“师姐,殿里最近可有余下什么能够直接增加灵力的东西,要最平和的……没有修为的人也能服用的那种。” “直接增加灵力?”石青君闻言,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是在说什么呢? 世界上的确有一些灵丹妙药可以被人直接吸收,越过苦苦修炼的步骤,直接灵力直接送入丹田冲击玄关,从而更快的扩充丹田上限和经脉宽度。 俗称直接增加修为的丹药。 但是一般情况下,这种直接可以增加修为的药物,多少都会有副作用,像是温梨那个境界,能够蕴含那般庞大灵力的天材地宝……吃下后,不缓个几年根本就无法吸收。 而没有副作用的平和物品,其中蕴含的灵力就少的可怜,基本上到了开源境之后,服用这种物品的效果就微乎其微了,在标准天赋下,只比自己修炼的效率快一丝,如果天赋灵感好一些的,开源后自己修炼都比吃药快。 但是即便是这样,那些有底蕴的弟子,前两个境界,大多都是用药物堆上来的,毕竟没有副作用,也省时间。 而练气境本身就是一个灵力洗练身体的过程,用这种方法也算不上根基不稳。 所以,徐长安所说这种增加灵力的宝物……效果不高,但是价格却一点都不低,大多都是有价无市,基本上是百草园刚种出了一批,立马就会被人买干净拿去给小辈使用。 只有一些执事殿内部会有价格极低的草药卖给自己内部的弟子。 徐长安会需要这种东西吗? 他不是……最慢、稳重的性子吗? “师弟,修为讲究循循渐进,你若是有贡献点,还是去买一些符篆的好。”石青君提醒徐长安。 她此时满面的怪异。 要知道,她刚刚从徐长安平息了自己着急登仙的欲望,转眼……他就一改脚踏实地的性子了? “再说,你现在的天赋明明就很好,那修炼的动静……咳,反正不差的。”石青君心想就徐长安修炼的效率,一晚上吃下的灵力都比得上百草园一年的灵草产出了。 要不是徐长安会把其他属性的灵力改变成水属性导致效率极低,他现在的液态灵力存量……早就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地步了。 “我的天赋?”徐长安闻言,随后摇摇头。 那是系统给的天赋啊。 不过,他也发现了,眼前的石师姐……没有怎么在执事殿工作过,真的是来顶班的。 要知道按照规矩,他要什么,石青君直接告诉他有没有、多少贡献点、灵石就行了。 这种还给自己建议的,就不甚受规矩了。 但是也没有办法,既然已经知道是不甚懂规矩的师姐,最好还是顺着她说的好。 徐长安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有些事情想要请教她,便细致的说道:“师姐,不是我用的。” “不是你用的?”石青君一愣,然后才想起来,她惊诧的说道:“云浅?” “是云姑娘。”徐长安点头。 “你叫自己妻子云……姑娘?”石青君又是一愣,不解的看向徐长安。 “习惯了。”徐长安很是无奈,心想他连面对云浅都唤不出过于亲密的称呼,更不要说面对外人。 “相敬如宾?”石青君怪异的说道:“算了,你们夫妻间的小情趣,谁也管不着。” 因为那位云姑娘的表现过于正常,加上徐长安过于不正常,所以她差点都把徐长安这个妻子给忘了。 云浅也是朝云弟子,也要开始修炼了。 不知道那位云姑娘如果知道他丈夫就是仙人转世,却还带她来艰难的修仙,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话说。 徐长安和他妻子的感情似乎很好。 难道她少女时期所看过书籍里说的是对的,天上的仙人……也是要来春市里渡情劫的。 这么看,原来云浅才是得机缘的那个? “咳。”石青君扶额。 她想的有些多了。 “师弟,云……师妹即便要修炼,你可以教她的。”石青君说道:“练气境,也用不着那种东西。” “师姐说的是。”徐长安闻言,想着云浅懒散、多事三分钟热度的样子,面上露出一抹无奈:“可是,有这样的东西在,我也能安心一些。” “这样?”石青君有些不知晓,徐长安这算不算是急功近利? 应当是不算的。 她看着徐长安眼里温和的情感,说道:“你们的感情真好……师弟,你说,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身边亲近的人实际上很厉害,会是什么感受?” “这重要吗?”徐长安莫名想起了祝平娘。 当初,他也想不到祝平娘会是仙门高层啊,她手底下的姑娘们也都不知道这种事情,如果知道了一定会很惊讶。 但是这并不会改变她们对于祝平娘的尊敬。 所以不重要。 “我随便说说的。”石青君眨眨眼,随后手指在光幕上滑动,同时说道:“适合练气境之前使用的物件?我瞧瞧暮雨峰上还有没有。” “麻烦师姐了。”徐长安有些紧张。 这样抢手的宝物,如果是在外面,用普通弟子的权限,他估计完全买不起。 只能希望执事殿里分配给自己人存量里……还有剩。 关键还不能太贵,他的贡献点只剩下四千了,不仅要灵药,还要灵泉呢, 要是买不起…… 那也得想办法。 练气境对于云浅来说可能会很难,毕竟最开始引灵气入丹田对于灵感的要求极高,而就云浅那个迟钝的程度,最好还是找一个宝物做引子。 徐长安都想好了,如果实在买不起,他找师姐借灵石、贡献点,也得把云浅的路给铺平。 “师姐。”徐长安忽然想起了什么,他问道:“师姐,修行既然讲究循循渐进,修炼之前吃这些灵药,会对她造成什么损伤吗?” 虽然温梨说最好要有,但是这也不是必需品。 说话期间,徐长安盯着石青君,只要她有一点确认的意思,那么他立刻就放弃这个想法,能引云浅入门最好,如果不行……他就整日和她贴在一起好了。 他的灵力最为温和,总能让她修炼的更快些。 好在,石青君果断摇头,随意的说道:“损伤,能有什么损伤,没有修为的人就算急功近利,也引不来劫雷的。” “劫雷?” “我随便说的。” 石青君回过神来,说道:“没有开源,严格上还不算是踏入修行,这期间只是在单纯的积蓄灵力,所以完全不用担心,这只是单纯的减少前期修炼时间……好了,我看完了,适合练气境用的物件还剩下三样。” “是……什么?”徐长安深吸一口气。 “可以增加灵力又没有太多副作用的都是一些小东西,我看看……”石青君说道:“还剩下三种,效果最好的是食灵虫,灵力能够贯通全身经脉后归于丹田,吸收的最为彻底,普通人吃了也能延年益寿、驱病无灾,不过……效果不够温和,可能会引起……腹……嗯,肚子疼。” “中等的是静心花,灵力存量不大,无法游遍经脉,但是不影响入丹田,也更温和。” “最后就是一般的了,碧藕莲的莲子。”石青君关上虚幕,说道:“大部分的灵力都在莲花上,用来炼制丹药,莲子质量差不能入药,就拿来充数了,只有少部分的灵力可以吸收……师弟,你要哪一种?” “师弟?”看着徐长安发呆,石青君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动。 “原来有这么多种吗。”徐长安轻轻叹息,他又一次体会到了修仙和尘世相同的地方。 有钱为所欲为。 没钱寸步难行。 在哪个世界都是这样。 “石师姐,你说的莲子……要多少点?”徐长安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效果最一般的那个。 “我看看。”石青君显然对这里的东西不太熟悉,她看了一眼后说道:“一万贡献点。” “一万?”徐长安合着的眼睛睁开了许多。 要知道,执事殿面对内部弟子出售的价格,换算成灵石……十分之一、甚至是更低的价位在出售。 他想过这种东西会贵,但是没想到居然会贵的这样离谱。 价格高,收益小,略显鸡肋。 好处就是不劳而获。 轻轻叹气,徐长安轻柔眉心,心想买自己肯定是买不起了,看来真的得找个师姐借一些贡献点了,为了云姑娘欠人情、多还贡献点……也是值得的。 “师姐,这东西我不要了。”徐长安说道。 “不要了?为什么,我瞧你不是挺想要的。”石青君疑惑。 “买不起。”徐长安摊手。 “买不起?”石青君眼神一滞,随后看着徐长安那略显苦恼的模样,面上忍不住出现了一抹笑意。 因为知晓了他的特殊,所以近距离看着他“体验生活”,就会莫名的有趣。 “买不起莲子,那就看看其他的怎么样?”石青君掩面轻笑。 “师姐?”徐长安一时间都没有明白。 最差的莲子他都买不起,更好的静心花、甚至是食灵虫,那怕是自己借都借不来的价格。 “你自己看吧。”石青君给徐长安分享了自己的权限。 徐长安看过去,紧接着整个人对着价格,直接愣住。 【碧藕莲子:一万点。】 【静心花:七千点。】 【食灵虫:三千点。】 “?” 徐长安头上出现了一个清晰无比的问号。 “这……可是登记错了?”徐长安忍不住问道。 被当做杂物的莲子要一万,能够洗礼经脉,普通人吃了都能祛病伐灾、延年益寿的食灵虫,连莲子三分之一的价格都不到。 哪有效果越好,价格越便宜的道理。 总不至于……是这位师姐自己改动了价格吧。 “我开始也没想明白,毕竟我没有用过这些物件。”石青君伸手一根手指,问道:“师弟,这里是哪里?” “执事殿。” “大一些。” “暮雨峰。” “懂了?” “……懂了。”徐长安眼角忍不住接连抽了几下。 执事殿里的宝物都是面对暮雨峰姑娘们出售的,价格……也是自己内部去定,所以才会出现这种……离谱的价格。 碧藕莲的莲子没有什么灵气,很差,但是……它的味道很好,是姑娘们爱吃的零嘴,而且稀少,难弄到手。 静心花有一点点的灵力,不过很好看,可以用来做装饰,作为琴棋书画歌舞茶的调料,提高情趣。 只有效果最好的食妖虫,长得不好看,效果就只有增添灵力一个。 没人看得上。 所以便宜,毕竟能成为暮雨峰执事、有资格在这里买东西的姑娘,哪个不是开源境往上?谁看得上这么点灵力 真有人买这么丑的玩意,说不得还会被姐妹们笑话。 徐长安:“……” 原来,在这里,认真修炼的东西,反而得不到姑娘们的青睐。 徐长安又觉得可能不是这样,暮雨峰姑娘们的修炼方式不同,说不定人家用好看的,就是效果更好? 看着徐长安前后情绪的变化,石青君一手手贴在脸上,笑眯眯的盯着他:“要吗?食灵虫。” “要。”徐长安一点犹豫都没有。 “别急,你先瞧瞧。”石青君手一挥,取出了一个锦盒。 锦盒打开,一条晶莹、泛着流光的油润肉虫暴露在空气中,虽然好看,但是……就是让人有些心理不适。 徐长安眨眼。 让云姑娘吃这个? 那得是什么样的场景。 “还要吗?”石青君问。 “要。”徐长安斩钉截铁的说道。 这便宜,他占定了。 0105 朝云暮雨(二合一) 徐长安付了三千贡献点,买下了这食灵虫,没有任何的犹豫。 他很庆幸自己是暮雨峰的执事,换其他任何一个正常的地方,这般珍贵的物件的价格也不可能压到这么低。 说到底,会因为长相就嫌弃这种事情出现在仙门里,就让人一言难尽。 徐长安手拿锦盒,闭上眼睛,小指点在那泛着单单彩色的虫子上,抬起来时,手上夹着一条蠕动的虫子,同时一股阴冷之气攀上他的手掌。 这…… 好充裕的灵气。 徐长安瞳孔不自然的放大了。 就算他对于灵宝这方面的东西不是很了解,也知道这小小虫子里蕴含着多少可以被吸收的灵力。 他刚开始炼气的时候,头两个月吸收的灵力存量加起来可能都比不上这小小的虫子。 不过,就在此时,徐长安觉得盒子里的虫子忽然……动了一下。 “还活着?”徐长安一怔。 “活着。”石青君点头。 “师姐,这个是要怎么服用。”徐长安转过头,问。 “似你有修为,直接开个口子使吐纳法吸。”石青君说道:“若是没有修为那就只能吃了。虽然会流失一部分灵气,但是剩下的也足够洗练经脉了……对了,要注意一下,这食灵虫死亡后一刻钟灵气就会溃散,所以……得好好保护。” 之所以价格不高,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相比于其他的灵物,这种东西很脆弱,加上大家子弟都是要成批服用的,着实不太方便。 “吃……我知道了。”徐长安眯着眼睛,手指轻轻搓在一起。 这虫子就算有弊端,他买了也只能说是血赚,毕竟哪怕不用,转手一卖应当也能换一笔不菲的灵石。 不过他不会这么做,先不说转手执事殿给弟子发的福利是什么行为,单单是这样好的东西,怎么可能不拿给云浅吃? 看问题是…… 他用什么法子才能让云浅吃…… 虫子? 云浅很喜欢吃他做的食物,这无关他做的是什么,但是就和云浅在离开岛之后才开始看他写的书一样,在有其他更好卖相、更好味道的食物之时,就算是他拿来的东西,云姑娘也是不会吃的。 主要还是云姑娘跟着他太久,口味已经被养刁了,要知道还在岛上的时候,哪怕他做出焦炭来,她都能去尝两口。 现在却只会吃色香味俱全的食物。 而且,以云姑娘的性子,就算自己告诉她这虫子能够快速涨修为,她应该……也是不会吃的。 在这一点上,她和暮雨峰的师姐们兴许没有什么分别。 “……” 徐长安看着锦盒里的食灵虫,眼神有些呆滞。 得想个法子让云姑娘吃了这个东西,她要是真的不愿意,那他就——来硬的? 在他们这段关系中,看起来他总是一口一口“小姐”的唤着,可是早在多年前,云浅便很听他的。 只要他强硬点,云姑娘应该还是会听话的。 至于说后面心疼,那就是徐长安自己要忍的了,而且也得给云浅一些补偿。 “师姐,你方才说食灵虫的副作用是会腹痛?”徐长安有些担忧的问道:“可知道有多疼?” “如果是你妻子用……”石青君翻阅了一下说明,认真的道:“灵气聚集下丹田,盘踞在关元穴附近,正是女子的脆弱之处,没有修为时,以灵气硬去丹田,可能是会很疼的。” 徐长安:“……” 石青君虽然没有说具体有多疼,但是徐长安大概也能想到一定不容易,云浅那可是被他压倒头发都要抽凉气的,柔弱到一碰就碎。 “不过也就是单纯的疼,在姑娘家承受范围里,不算什么副作用。”石青君看着说明上来自姑娘家的字形,很是无奈。 使用过的女弟子在上面写说是比不上宫寒的疼。 该说到底全是姑娘家,什么东西都往上写。 “我知道了。”徐长安点点头,将食灵虫重新放回锦盒中交给石青君,让她晚些直接传送去云浅的住处。 “……” 石青君此时已经彻底融入了自己的角色,她看向徐长安,说道:“师弟,你不打算让你妻子去暮雨峰修行?” 去? 不该是……来暮雨峰修行吗? 徐长安看了一眼石青君,没有说什么,只是说道:“回师姐,暂时还不确定,毕竟计划赶不上变化。” “我倒是觉得,如果最后要来暮雨峰的话,这食灵虫用不用都可以,毕竟在这里修炼,倒不一定真的是因为虫子恶心才不用。”石青君轻轻撩起头发,说道:“她们和外面不同,吃一些好看静心花,效果就是要比恶心的虫子好……这取决于修行的方式。” “这些我也知晓,不过如今还没有练气,便想不了那么远。”徐长安认真的说道。 “你有打算就好。”石青君罕见的会站在小姑娘的角度去思考,便觉得云浅作为徐长安的妻子……依靠宝山不自知却要去吃虫子,感觉很怪异。 —— 徐长安原地思考了一阵子,心想他买下了这食灵虫,整个家底就只剩下一千点了。 不过这也在他的计划中,一千点毕竟也不算少了,最后买一些灵液足够了。 兴许使不了几次就会用尽,但是他还活着呢,这期间去赚一些贡献点,再把灵液蓄上就是了。 相比之下,食灵虫若是错过了,说不得就没有了,行事轻重缓急还是要有的。 “师姐,殿里还有没有做药浴用的灵液?”徐长安说道:“要在一千点一下的。” “灵液?”石青君闻言,微微一怔。 这算是撞她剑刃上了吧,她本来想要给徐长安的就是道韵灵液,刚还想着换一个,但是看到徐长安连一个虫子都急着要,便觉得这善缘还是很好结的。 不过,她此时只觉得徐长安很有趣。 以旁观视角看一个人炼心,原来是这样有趣的吗? 如果真的有趣,那为什么她瞧着祝桐君在北桑城做鸨母,那么无趣呢。 “又是给那云姑娘使用的?”石青君勾起嘴角。 “嗯。”徐长安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 “最低的灵液也得要两千点。” “嗯。”徐长安点头,已经在想他是去找吕师姐、温师姐、还是秦师叔帮忙了。 可能秦岭那边会好一些,是长辈,而且也不缺这点贡献。 “不过巧的是,我这儿正巧有一瓶多出来的灵液,你若是看得上,那就一千点出给你。”石青君取出那一瓶道韵灵液,放在桌上。 徐长安闻言,眼里起了一些光彩,他看过去后……忽然一怔。 只见石青君取出来的那瓶灵液通体呈现虹色,不断有云雾袅袅升起,内部整个呈现出一股琉璃色,泛着一抹内敛的荧光。 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徐长安隐隐可以看见瓶中的灵液里,隐隐浮现出各种说不出性状的纹理,瞧着若隐若现的玄妙纹理,徐长安立刻就想到了当初系统给他的琼华元气,当时……上面也有类似的纹理。 不过很明显的,这瓶灵液上的纹理,远远不如琼华元气上的浓郁和清楚,断断续续的似是残破印记。 “师姐,这是灵液?”徐长安问。 “当然是灵液。”石青君点头,说道:“我本来是准备自己用的,既然你需要,便一千点拿去好了,不是什么好东西,算是我还你一个人情。” “人情?”徐长安不解。 石青君想起了天劫,嘴上却说道:“方才我不是找你要了一抹水灵气,算是人情。” “这也算?”徐长安无奈。 “这里是暮雨峰,求得就是个念头通达,给你你就拿着。”石青君说道。 “石师姐是暮雨峰的弟子?”徐长安问。 “……”石青君语气一滞,抬头看了徐长安一眼,说道:“你要不要吧。” “要,多谢石师姐。”徐长安没有过多的推让,一是他的确需要,二……眼前师姐说的也没错,既然双赢,有什么好拒绝的。 加上石青君就算不是暮雨峰的弟子,能过来顶班就表明深得方司时信任,他就承了石青君的情。 师姐帮了他,这件事他会记着,日后若是有合适的机会,再还了就是。 轻飘飘划走徐长安最后的贡献点,石青君将徐长安的执事令连同灵液一同推到他的面前,说道:“师弟,这灵液的浓度可能有些高,到了开源境的层次,你妻子一个人不见得承受的住……最好就是你与她一同使用,稀释一下,效果会更好。” “一起?” “你们都是夫妻了,一起沐浴有什么。” “我知道了。”徐长安记住了这句话,有些无奈。 意思是,他这算是有正当理由可以粘着云浅了是吧。 轻轻叹息。 徐长安拿起水瓶,这时候石青君与他说了使用灵液的注意事项,包括并不限一次往水里滴多少灵液、泡多久、循环利用等等。 徐长安在这期间,也算与石青君混熟了,他有些好奇的问道:“师姐,这灵液上那些时隐时现的纹理是什么?” “……纹理?”石青君闻言,沉默了好一会儿,努力才没有让自己露出不合适的表情。 “嗯。” “就是好一些的灵气,不妨碍你使用。” “原来是这样。” 徐长安也没有太过于在意。 石青君可就在意了。 他……居然看得见? 要知道,她都只能勉强感觉到其中蕴含着意思其妙的道韵,对于道韵的形状那可是一无所知。 道之一字晦涩难懂,生之无形,徐长安居然可以直接看得见道的形体。 因为他已经是悟道者,所以可以看见。 这无疑又加深了石青君对于徐长安是仙人转世这件事的认知,完全不再怀疑。 但是石青君也没有去问徐长安眼里道纹的模样。 大道无数,每个人观看大道本源后,眼中、心里的道都不同,贸然知道徐长安眼里道纹的模样,一定会影响她自己的道心,说不得会起到相反的效果。 不仅不是机缘,还可能有危险。 所以她没有问。 但是任由石青君怎么去想,也不可能知晓徐长安看见的不是他悟出来的形体,他所看见的就是最本源的形状。 不过这对于徐长安来说不重要,他也的确用不到这些。 在石青君的帮助下,徐长安已经买完所有需要的物件,而他也成功的从一只“囤粮仓鼠”变成了彻头彻尾的穷光蛋,真真是一个子儿也拿不出来了。 要想办法赚贡献点了啊。 从现在开始,就要做好云浅来暮雨峰后的准备了。 徐长安此时做完了一切,他正想要和这位石师姐告别,忽然想起了什么。 吕师姐和他说过,等到云浅上暮雨峰,有他和云浅这一对真夫妻存在,才算是符合了山名。 事关云浅,徐长安不免就想弄清楚那位师姐的意思。 难道云浅上山……还有什么特殊意义不成? “师姐,我对于暮雨峰的过去不甚理解。”徐长安旁敲侧击的问道:“咱们宗里有那么多弟子峰,名字应当都是有意义的,那暮雨峰的山名是有什么意义?” “?” 石青君闻言,整个人都是一愣。 看着眼前少年人干净的眼神,石青君扶额叹气。 她兴许从未有想过,这种话居然能有人来问她。 石青君认真的说道:“先有朝云宗,后有暮雨峰,你先记得这点。”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徐长安说道,当然得现有宗门,才能有弟子峰。 “当初朝云宗城里的时候,汇集了青州大多数的宗门。”石青君叹气:“合欢宗,你知道吗?” “知道。”徐长安点头。 虽然合欢宗这个名字听着不甚正经,但是实际上也是正儿八经的名门正牌,势力在整个朝云都举足轻重。 “现在合欢宗虽然聚集在鼎心峰,但是最开始暮雨峰的首批弟子,就是合欢宗的人,只不过后来一部分人留下,一部分人离开了。” 像是暮雨峰的管事祝桐君,她就是现任合欢宗主的亲妹妹。 可以说,暮雨峰的前身就是合欢宗,只不过后来合欢宗抛弃了媚功等一系列女子六艺的功法,融入了更多修行方式,以至于出现了暮雨峰的独立。 “原来是这样。”徐长安嘴上说着,却依旧不甚明白石青君在说什么。 “……”石青君看着他,片刻后摇头,认真的说道:“朝云暮雨,你总该是听过了吧。” “……” 徐长安眨眼,忽然一愣。 朝云……暮雨? 他在书里看到过,但是却从未有往这方面想过。 看着石青君面上一缕奇怪的表情,徐长安忽然什么都明白了。 “朝云暮雨浑虚语,一夜猿啼明月中。”石青君轻声说道:“这就是暮雨峰名字的来历,可明白了。” 朝云暮雨,最开始所指的,就是阴阳轮转和……异性云雨。 当初一群修炼媚功的合欢宗弟子,能起什么正经的名字? 0106 暮雨可以带她一个(二合一) 朝云宗本质上是一个以朝云掌门为主,各方门派取出一部分弟子汇集出来的宗门。 每个门派选来朝云宗的弟子都不尽相同,变化最大的当属合欢宗。 如今的合欢宗与当初的合欢宗已经完全不同,在进行大融合后,借着被掌门信任与指点,合欢宗探索出了一条更广阔、没有那么多限制的道路,现在更是完全摒弃了关于媚功、女子六艺相关的功法。 以祝平娘最为典型,她修炼到如今竟然还要入青楼炼心,足以见得媚功修炼的局限性。 于是一部分曾经修炼古法的弟子就变成了暮雨峰大多数的管事、司时。 而当初那群被选来进入朝云宗的“狐媚子”们,知道这个宗门叫朝云后,不约而同、相视一笑就定下了属于合欢宗弟子峰的名字。 …… 十二巫山见九峰,船头彩翠满秋空。 朝云暮雨浑虚语,一夜轻啼明月中。 …… 朝云暮雨一词,在大多数姑娘们心中代表的就是“阴”与“阳”交汇的阴影。 很可惜的是,因为合欢宗的特殊情况,宗里只有姑娘家,便是阴极阳衰。 于是暮雨峰这个名字,既符合了当时那些媚子的喜好、也彰显了她们修行的本质、甚至还能提醒这些姑娘不要忘了自己是出自合欢宗的异类。 而这个名字之所以能定下来,还是因为当初的石青君神秘冷漠,对除了整合修行资源之外的事情完全不管。 其实如今的石青君虽然被暮雨峰的姑娘们摆了一道,给“朝云”二字的高洁、清傲之意染上了一抹颜色,但是她依旧不在意。 但是……当这种话从徐长安口中问出来了的时候,已经逐渐找回情感的朝云掌门忽然就意识到,此时是一个男子在问“石青君”朝云暮雨之事。 她不是一个姑娘。 但是被丢下的名字,名叫“石青君”的人的确是一个姑娘。 这种感觉极其的怪异,若是放在尘世里,他这种询问未婚女子朝云暮雨的行为,与登徒子一般无二。 可石青君还真的解释了。 只能说,她不是正常的姑娘家,徐长安也是无心之言。 “……” 东偏殿里,雨后的阳光穿过窗棂,照在徐长安的身上,映在地面上划出一道鲜明的阴影。 徐长安眼里充满了呆滞。 这种事情真的是意外。 任谁也很难在仙门里将朝云暮雨联系到男女之事上,他在暮雨峰上待了一年多都完全没有考虑过。 “……师姐,我没想过这种事情。”徐长安面露尴尬:“失、失礼了。” “不碍事。”石青君摇摇头,她既然和徐长安解释,便不觉得有什么。 就如她所说的,徐长安只要知道先有朝云宗,后有暮雨峰就行。 “石师姐,那我就先走了。”徐长安说道。 他这也算不上是逃离,只是的确该做完的事情都做完了,再留下着实没有什么意义。 “嗯,你去忙吧,这灵液和食灵虫,我会给你传去天明峰。”石青君点头。 徐长安躬身对着石青君行了一礼,拂袖下楼去了。 “……” 石青君搁着窗子,远远看着徐长安离开的背影,深吸一口气,轻轻叹息。 他是提醒了自己,不要忘记朝云二字。 朝云的本意,可不是这种云雨之事。 朝云浮四海。 日暮归故山。 青州以石青君为名,曾经,她以为自己已经快到了归故里的时候,却没想到居然遇到了奇怪的仙人转世,心态就又年轻了很多。 “若是早些遇见便好了。”石青君呼吸浮动脸侧的长发。 她不会有男女之情,只是单纯在说修行路上,能有人以之为镜,这当真是一件无比幸运的事情。 所以,温梨也好、暮雨峰那些姑娘也好,都是很幸运的人。 当然,最幸运的还是要数早早就把徐长安给“吃”了的云浅,那位云姑娘。 “若是我重新开始修行……”石青君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能性,随后轻轻摇头。 青州并非是朝云一家独大,还有魔门在一旁觊觎,容不得她任性。 现在自己修为蒸发了两成,短时间还好,时间长了让魔门发现,这青州只怕又不安定了。 “……”石青君。 话说。 若是想个办法,让徐长安和魔门扯上因果,最好是恶果,会怎么样? 借刀杀人兴许是个好法子。 不过,还是要从长计议。 他有可能是一柄极其锋利的刀子,使用不好,就是先给她肚子一下了。 —— —— 天明峰上。 整个朝云宗都落了雨,可云浅门前的院子干燥,阳光轻扬,浮土迷眼,暖洋洋的令人无法提起一丝一毫的干劲。 云浅醒着。 正常。 徐长安可唤不来什么天劫。 不过是她在一旁瞧着,偷听他说话罢了。 …… 竹椅摆在院子里,云浅躺在那竹椅上小憩,眯着眼睛,感受暖风混合着些许青草泥土芬芳拂面。 吃下手边的蜜饯,云浅抿嘴勾去唇角糖霜,侧过苗条的腰肢,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姑娘单手扶额,脑袋隐隐作痛。 她有许多应该忘掉的事情。 可惜,因为某个做相公的清早吓唬她说要走,让她想起了一些本该忘记、不甚愉快的事情,以至于至今没有在有一丝一毫的困意。 不过,在偷窥了一会了相公后,她的心情就好了起来,将不该记住的事情全部丢到了万丈深渊、藏在星海之下,不允许任何人翻阅。 此时,云浅眼睛微微睁大就可以见得不远处天边那直插入云的暮雨峰。 “朝云暮雨。” 她勾起嘴角。 与一般姑娘认为不正经不同,云浅在知晓还有这种含义后,对暮雨峰的态度好了不少。 那还真是讨人喜欢。 和夫君一起在朝云,一起登暮雨,只是想想就觉得,这名字起得是真的好。 讨人喜欢,她也喜欢。 云雨的云,搁浅的浅。 她一直搁浅在徐长安身上,可是最喜欢这种事情了。 拍了拍自己平坦的小腹,云浅又开始想孩子的事情。 此时,云浅似是一只猫儿躺在竹椅上,头上有一片阴云遮挡阳光,她轻轻扬着身子,美妙的身躯在云下舒展着。 门前忽然起了一阵敲门声,云浅眼睫一颤,抬起手说了一句:“进来吧。” 随着小门打开,温梨一袭黑色长裙,撑着一把遮阳伞跨过门槛。 温梨进门后,瞧着侧卧于庭院的美好风景,眼里闪过了一抹掩饰不住的惊艳。 阴影将云浅遮挡,风带来了一股香甜的味道,那是一种令人沉醉的气息。 云师妹…… 真是自己见过最好看的人。 “师妹,我来教你修行了。”温梨停在云浅面前,不过让她意外的是,云浅没有一丝一毫要从竹椅上起来的意思,只见躺着的云浅转过头,捏下温梨长裙上的一根猫毛丢到地上,旋即指着不远处的另一张竹椅,对着温梨勾了勾手指。 这十分的无礼,但是刚刚教训了狸花猫的温梨,面对这样平静的云浅,心里竟然莫名其妙的……有些心虚。 不过她还是不解的说道:“师妹?咱们可以开始修行了。” “不急的。” 云浅眯着眼睛:“躺下歇息歇息吧,那张椅子是他平日里用的。” 温梨:“……” 云浅不按套路出牌,打了温梨一个措手不及,她轻轻叹息后,在云浅身旁的竹椅上躺下,随后看着高天之上悬挂的云彩,正要说话,便见到一只手伸到她的面前。 云浅将小块蜜饯果脯直接送到温梨嘴边。 嗅着香甜,温梨一怔,随后接过蜜饯。 “味道还算不错,可以尝尝。”云浅平静的说道。 “……还可以。”温梨吃下了蜜饯,并没有尝出什么味道来。 她此时忽然发现,从一开始,眼前这位没有修为的云姑娘便一直压着她一头。 …… “师妹,你可是不想修炼?” “没有,我只是想要歇一会儿,毕竟躺着有些累了。” “躺着也能累?” “嗯。” 云浅点点头,随后说道:“朝云暮雨,是什么意思?” 温梨一怔,心想姑娘家到底是姑娘家,云浅立刻就意识到了朝云暮雨所蕴含的含义。 云浅毕竟是在以青楼出名的北桑城住了那么久的人,加上早早嫁为人妻,当然会很懂。 丈夫在这种以云雨为名的地方生活,哪个妻子能不担心? 温梨不想让云浅误会暮雨峰,将暮雨峰看做是贪婪媚欢之处,便说道:“师妹莫要误会,山上并非是混乱、不正经的地方,只是应了这个名字,小师弟他在山上,处处做的都很好。” 她可不愿意看见因为暮雨峰的事情影响了徐长安和云浅的夫妻感情,至少目前为止,暮雨峰的师姐们都觉得是她们污了徐长安的名声……众所周知暮雨峰的名声本就不好。 “误会?我没有误会。”云浅看着温梨,“我是说暮雨峰以后可以带我一个。” “……师妹,你……真是奇怪。”温梨闻言眼角一抽,她走过来轻轻抓住云浅的手,在云浅有些惊诧的视线中将她从竹椅上拽了起来。 “师妹,我答应了要做你的引路人,便不许偷懒了。”温梨认真的说道。 要成为暮雨峰的弟子,不努力可是不行的。 “……不许?”云浅此时想起了徐长安的话,她答应会尽量将眼前的姑娘当成人看,便可以给她一些地位。 不就是修炼? 她学就是了。 还有一件事。 若是算她一个,等她进入暮雨峰,那么这个有着朝云暮雨称号的弟子峰,以后便绝对不可以再收其他男弟子。 进都不可以进。 —— —— 暮雨峰,清早过后,一片祥和,风卷云舒,碧空如洗,暖光落照在阁楼庭草出映着摇曳的阴影。 许多姑娘在晴空处儿玩闹,时不时有人被推搡,莺声燕语不绝于耳。 徐长安快步行走在暮雨峰上,他视线略过山门那些正在玩乐的师姐们,嘴角轻轻抽搐。 他现在算是明白吕师姐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全是姑娘家,只有虚龙假凤,没有朝云暮雨。 “小师弟,早。” “早。” “师弟,今早的天劫你瞧见了吗?可骇人?” “小公子,你瞧见温师姐了没?” “小花呢?怎么没瞧见那小家伙。” 徐长安不过在暮雨峰上转了一圈,就已经有许多人对他打招呼。 一一回应后,他迅速离开了人群,朝着偏僻处走过去。 “……” 树下,徐长安停下脚步,轻轻叹息。 他如今总算是知道,当初他一个男子入暮雨峰,为何会引起师姐们那样的排斥和针对了。 这无关于暮雨峰的规矩。 有着这样怪异的山名,忽然在一群追求朝云暮雨的姑娘家里扔一个男子进来? 即便是一个少年人,让外人怎么看。 虽然暮雨峰上有的姑娘不在意,但是那些后来进入暮雨峰的、会在意名节的姑娘还是一抓一大把的。 徐长安内心一阵后怕,只觉得这些师姐原来一个个都是很温柔的人,并没有采取什么极端的手段赶他走。 再一次体会到了祝平娘在暮雨峰上的地位,徐长安心想吕师姐说的很对。 等他和云浅这一对货真价实的夫妻上山,还真就是符合了朝云暮雨的山名。 如今再去想他和云姑娘一起去朝云暮雨,味道就完全变了。 不过他们本就是夫妻,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所以不值得在意。 话说。 看了一眼时辰,徐长安心想温梨应当已经去天明峰了。 云姑娘……会听话好好学习修行的吧。 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徐长安没有急着回去。 他很聪颖。 他若是回去了,云浅一定会满心挂在他身上,哪里还有心情去听温梨讲课? 所以虽然归心似箭,但是徐长安还是忍住了回家监督云浅修炼的念头。 她在认真修炼,自己也得好好赚钱养家。 徐长安想了一下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先去体验一下进入内门的试练塔的难度,然后再去选择自己修行的功法。 “试练塔……还是外门会武?” 先去瞧哪一个呢。 0107 人差点没了(二合一) 朝云宗因为其特殊性,似是徐长安这样从下界而来的外门弟子是相对罕见的,不然天明峰给下界弟子居住的北苑也不至于大多都空着,连人都住不满。 即便是有新踏入修炼的弟子,多半也都是先加入其他宗门,再根据其资质和该宗门对于朝云宗的态度选择是否将其送入朝云。 所以,其他弟子峰都有着源源不断的弟子。 只有暮雨峰不同,毕竟如今合欢宗现在的主峰是鼎心峰,暮雨峰除了历史渊源,已经与合欢宗没有关系了,这个地方甚至已经隐隐变成独属于朝云宗的势力了。 地位上可能会偏向合欢宗,但是实际上没有任何派系,一切都是山上一群老女人自己做主,所以在暮雨峰里并没有多少新鲜血液涌入。 现存的外门弟子,加上徐长安都没有过五十个,足以见得这个地方有多么“排外”。 暮雨峰收弟子可是很严苛的,各种意义上的严苛。 毕竟,要长得好看还要有天赋,还是不太容易的。 似是云浅这种纯靠“关系”、“样貌”就能通过的毕竟是少数,但是温梨还是让云浅好好修炼,姑娘家,独立一些总是能给夫家长脸面的。 不过很显然,云姑娘这样的人想要好好修炼……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 朝云宗公共的白玉台上,徐长安此时就走在属于外门弟子的区域里,周边是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的似是一个集市。 徐长安作为暮雨峰唯一的男弟子,在外门弟子,甚至是整个朝云宗都有一定的知名度。 所以他一出现,就有不少人的直接停下了动作,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一些姑娘家只觉得瞧见了清秀的少年,勾起嘴角。 男子则是对视一眼,交流着情绪。 又便好看了? 是暮雨峰那些姑娘所滋润的吧。 “真生了一幅好皮囊。” “啧。” 那些视线里有不善的、有好奇的、也有不解的。 但是在这种地方,也没有人找他的麻烦,毕竟暮雨峰在百草园闹腾替他出头的事情当初也不算是一件小事,众人都知晓他背后站着一群麻烦的女人。 隐隐的。 徐长安在众人的口中,有着朝云第一小白脸的称号而不自知。 也很正常,生活在那种地方,加上暮雨峰合欢宗“余孽”的名头,他被认为是师姐们的面首理所当然。 不过,徐长安不在意外人的看法,只要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任由别人怎么想,况且他做事情向来不求问心无愧,放在第一位的始终是只要云姑娘不嫌弃就好。 无视了各种眼神,徐长安心想这里也真的有那起到集市的作用,不少外门弟子在挑选、购买、交换着自己需要的物品。 徐长安走在人群中,只觉得自己和他们格格不入。 原因无他,人家看着都是外门弟子,可事实上那都是有派系的,手上的灵石足够。 徐长安只是瞥了一眼那摊位上随意一把飞剑的价格,就眼角一抽,径直穿过人群,来到了公共区域。 —— 外门弟子试炼的黑石塔也好、集中会武也好,都是在这个区域。 外面虽然也有集中的擂台,但是那都是高阶弟子使用的。 徐长安来到一个奇异的、泛着光幕的传送门前,确认身份后,走进了传送门,而后身影彻底消失在原地。 再睁开眼的时候,他出现在了一个幽暗、泛着蓝光的虚幻空间里,仿佛与外面的世界隔绝了。 徐长安的惊诧只持续了一小段时间,他是第一次进入白玉台内部的论道场空间,但是也从各种师姐口中了解过了这个神奇的地方。 这里似乎是一个回廊,脚步声很是清晰。 徐长安在转了几个弯之后,耀眼的亮光令他的眼前一片白茫茫的,好一会才看得见东西。 是一个满是玻璃的水色房间,四周晶莹如水晶,就连地面也是透明的,中间一条走廊,旁边是无数个小方块。 一眼望不到边足足有上万个小房间,还都是透明的水晶之色,泛着七彩的光芒。 按照秦岭所说的,这些小房间就是一个个独立的空间,里面有正在修炼、比武、闯荡模拟秘境的各种弟子。 徐长安正愣着,忽然听见了一个一个熟悉的声音。 “徐小子?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叫他的是一个女人,就坐在不远处执事台后的椅子上,眯着眼睛,看起来弱弱的。 徐长安眨眼。 居然是熟人? 眼前的女人身上有着暮雨峰的绣纹,正是暮雨峰上的前辈。 也是,暮雨峰不属于任何派系,所以上面的一些人正合适在朝云宗公共场合工作,像是眼前这个前辈,她现在的工作就是给进入这个空间的弟子们“开房间”。 “前辈。”徐长安一愣,走过去,还没有开口女人就打断了她。 “谁是你前辈,你这个没人要的小子,说了叫我师姐。”女人撑起身子,随后打了个哈欠。 “师姐。”徐长安无奈。 他这个前辈,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干什么都有气无力的,所以经常会做类似于看守藏经阁的工作,倒也落得清净,徐长安十次见到她十次都是这个懒散模样。 “咱们山上不是有入口吗?你还特意跑到这偏台上做什么。”女人问。 “师姐,咱们那儿……没人。”徐长安无奈。 “没人?哦,我忘了。”女人点头。 暮雨峰多年没有新弟子,所以做什么事情都得来公共区域。 “我过几日与她们把山上的区域开开吧,总是让你往这边跑也不太安全。”女人上下打量着徐长安那让人舒心的样貌,笑着说道:“你在外头抛头露面,只怕惹了不少人不高兴吧。” 她都不用偷窥,就能知晓外面那些弟子怎么看他。 “……”徐长安闻言,眼角一抽,轻轻叹息。 “要是在外面被人欺负了,就来与我说,师姐给你出气。”女人看着徐长安那无奈的神情,笑着伸手在虚空中微微一划,接着说道:“开房是吧,我看看哪里空着,对了……你是要参与外门会武还是先去试练塔看看?” 外门会武与普通的比武不同,都是在她这里登记,然后随机进行匹配对决的。 赢得人有积分,输了减积分,攒够了就能获得晋升的资格。 “师姐,我……先去试练塔看看。”徐长安说掉:“会武还不急。” “试练塔?哦,你的等级……是去黑石塔,有了。”女人取出一块玄晶交给徐长安说道:“右手左拐,放上去就行了。” “嗯。” “对了,这块灵石你拿去。”女人忽然扔过来一块泛着暗淡光点的下品灵石。 “师姐?”徐长安一愣。 “看我做什么?你以为开放黑石塔不用灵气吗?”女人解释说道:“最低级的黑石塔,开启一次也要一块下品灵石,当然各峰弟子在本峰每个月都有两次可以免费开启的机会,但是咱们山上的论道场没开,你若是要在这里用,就必须用灵石。” “一块下品灵石……一次?”徐长安瞳孔放大。 “很划算对吧,亏还是亏的。”女人摇摇头:“去吧,规矩里这两次算我这了,然后……一块灵石就只能进去一层,能闯到第几层就看你的本事了,就算你第一次就失败了,这一块灵石也消耗掉了,能明白?” “明白。” “以你本事,就算没有挑选功法,第一次闯个七八层,应当也没有什么问题。” “……最好。” “少年人有些信心嘛。” “……” “去吧。” “麻烦师姐了。” 徐长安弯腰行了一礼,随后消失在走廊尽头。 “……” 徐长安离开后,女人青葱般修长食指轻柔太阳穴,提起了些许精神。 仙人转世? 自己见了他那么多次,怎么就瞧不出来,哪里像是仙人转世了。 倒是越来越好看了。 若是能搂着睡一觉,一定会很好,自己说不得都能再涨一个小境界。 打了个哈欠。 她总是困乏着,这也是一种独特的修行。 不知道……徐长安以后愿不愿意跟着她修行,毕竟每天只需要睡觉就可以变强。 正想着,女人忽然注意到了什么,她看向自己给徐长安开的那个房间,发现内部出现了一些变化。 “啧,都隔着盯着是吧。”她眯着眼睛。 在徐长安的身份令牌接触论道场的那一刻,就不知道有多少人看着这边了,而黑石塔的难度……也已经被人拔高,远远超过了普通弟子能够应对的级别。 “你们要做什么?他这是第一次,就不能温和些?”女人无奈。 “仙人?谁知道是真仙人还是真仙人……算了,难点就难点吧,也是好事。” 又不是故意为难徐长安不让他进入内门,只是测试他对于各种环境的适应能力,又没有恶意。 就算他一层都过不去,还不是抢着要? “你们也是狠。”女人看着细节,眼睛睁大了一些。 她们居然花大价钱给徐长安造了一个独立的空间,那房间里的一切都是这些女人照着现实某处复刻的。 甚至有一些都是她们少时亲自经历过的险境,直接造了出来。 这哪里是一个普通开源境弟子能够应付的来的? ……果然是寄予厚望。 —— —— 传送门前,不知道自己被暮雨峰前辈们摆了一道的徐长安正没出息的看着掌心的下品灵石,叹息。 黑石塔开启一次就要一块下品灵石? 灵石在修行界通用,大抵是一百块下品灵石换一块中品灵石,以此类推。 而徐长安,要知道他全部身家,也不到二十块下品灵石。 换一个方式理解,这大概就等于他生活在北桑城,但是存款只有几贯钱,在小地方可能足够使用的,但是这里可是朝云宗,二十块下品灵石,和没有也没有什么分别了。 十几株草药,几颗丹药,几张驱妖符,大概就用完了。 这也没有办法,他练气境能接的任务,几乎全是贡献点相关。 执事殿每个月倒是可以选择要灵石,但是徐长安没要,都换成贡献点了。 毕竟,贡献点用灵石可买不到,获得方式只有那几种,而用贡献点在宗门买东西显然要更划算,内部都有折扣。 所以,灵石暂时就用不到,毕竟他也不需要和其他弟子进行交易,才会出现浑身上下的灵石加起来都买不起一颗开源丹的情况。 “要……接灵石相关的任务了。”徐长安心想这件事提醒了他光有贡献点不行,灵石也要备一些给云浅花了。 还有就是,每个月前两次开启黑石塔免费,这也还算人性化。 还好今日遇到了师姐,不然……他岂不是要自己掏灵石了? 再次在心里感谢了一下师姐的“大方”,徐长安深吸一口气,走入了传送阵。 —— 黑石塔,是等级最低的、开源境初期可以闯荡的试练塔,用来磨炼实战,一共有二十层,而只要过了第十层,就可以获得进入内门的资格。 徐长安清楚这件事,但是就好像秦岭说的,他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这里是……”一阵眩晕感之后,徐长安凝视周围陌生的场景。 他此时出现在了一片雪山上,密集的雪花,洋洋洒洒的从空中落下。 “这就是黑石塔?” 冷风吹过,徐长安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不是冷的,而是惊得。 因为这里怎么看也不像是朝云宗上,雪峰连脉如巨龙,天上还飞着雪花,那雪花落在他的面上,分明就和普通的雪花有着一模一样的质感。 他伸手接了一片雪花,后者转化成了点点水渍 徐长安现在知道秦岭让他见到黑石塔后不要惊讶……是什么意思。 不远处有一个发着光的石碑,上面明晃晃的写了个“一”字,代表这里是第一层。 徐长安走到石碑前,看着上面的铭文,随后便了解了许多。 这里的一切都和现实一样,受伤了痛楚也会等比传导到魂魄,如果不幸死了,那就会被传送出去,再想进来就要重新花费灵石了。 “明白了。”徐长安点头,看着周围的雪虐风饕。 他今日不是来闯关,是来体验难度,好选择接下来的功法的,所以不似以往那样谨慎。 第一层……敌人在哪? 要怎么通关。 第一次进入黑石塔的徐长安,完全不知晓试炼在他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 还看着黑石塔说明的徐长安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他猛地回头,只见在雪花中有一道细碎如星的光芒闪耀。 “糟了!” 徐长安瞳孔放大,他脚下猛地用力,身子在风雪中划出一道虚影,整个人猛地向后撤退,身下扬起大片雪花。 “嗤!” 数道锋利的剑气贴着他的身体划过,消失在风雪中。 他的衣裳剑气斩过,衣角被整齐的切断,部分起了大片的冰花,冷气彻骨。 “不讲武德……这就开始了?”徐长安站在风雪中,死死盯着远处。 此时,一抹鲜红从他面颊细碎伤口上缓缓流淌而下,转瞬化作冰渣。 很险啊。 差点人就没了。 不过,还好是小伤。 可是,就在徐长安做好了一切战斗准备的时候,他眼前的世界忽然化作碎片,世界碎片上,映着他受伤的面颊和惊诧的眼神。 此时。 整个黑石塔、乃至论道场都瞬间崩溃。 0108 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是哪里(二合一) 月亮门后的庭院,云浅坐在园中小池的岸边,一手捂着小腹,平静的看向暮雨峰的方向,她一对瞳孔中深邃似深渊,水润的眸子一改常态,没有再反射出一丝一毫的光,惊怖至极。 世界有很多个危险的情况。 可真让她在清醒时产生这般拂面情感的,还是第一次。 温梨看着云浅的背影,心想她真是像极了望夫石。 “师妹,我说的,你可记住了?”她问。 “你方才说什么?”云浅转过身,风吹皱身后一池清水,她眯着眼睛,眼睫挡住了一些视线。 温梨被云浅平静的视线划过,莫名的身子一僵。 从经历、到修为、心境来看,她都不应这般动摇,可事实就是,她的心在云浅身边的时候就没有安定下来过。 云浅面前的温梨,与暮雨峰上的温梨完全就是两个人、两个性子了。 叹息。 这种坐立不安的感觉,还真是让她想起了许多上暮雨峰之前的事情。 “温师姐,修行,受伤是必不可免的?”云浅忽然问。 “嗯,会有各种意外,不止来自于外部,从开源境开始,每三境的突破都是一道坎,稍有不慎,都会经脉受损。”温梨点头,她瞧着云浅的样子,感觉不到她是在害怕,但还是说道:“所以才需要努力修行。” “修行是为了不受伤?”云浅问。 “可以这么说。”温梨点头。 现在吃苦头,是为了以后不吃更大的苦头。 青州蹲了那么大一个魔门,山野之所尽是斩不尽的恶人、妖邪、奇诡,自保手段是必须的。 “你修行难道不是为了长安?”云浅又问。 温梨语气一滞,随后说道:“都一样。” “是吗。”云浅罕见的叹息,寒霜一般的面上露出了些许难色,她伸手轻轻掠过身后的水面,荡起连漪的同时,风扬起了她长裙一角。 受伤? 这于她相公是不一样的。 因为他只要不修行,就不会受伤。 她一直克制,一直克制,可真的瞧见他流了血,便再抑制不住心里的烦躁,那种仿若从心口涌出的情绪,让她忍不住抓紧了衣角,指节捏的发白。 —— 高天之上风起云涌,平息于天明峰上空。 她还是克制住了,毕竟若是情绪收的不及时,夫君就没有的玩了。 云浅垂下眼帘,她想着方才试练塔里徐长安受伤后的场面。 他的身体僵直、反应变慢,但是眼里却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光泽。 是面对挑战时的兴奋,或者说战意。 男子都是这样的吗。 云浅无法去理解这种情感,就和她没有办法去理解吃醋为何物一样。 可事实就是,“受伤”和“敌人”的的确确可以给徐长安带来她没办法给予他的情感体验,所以它们的存在是有意义的,并且有很大的意义。 所以,自始至终,都是她没出息、没有做好近距离见到他受伤的准备。 是她心疼重要,还是徐长安的情感体验重要? 那自然是后者,他对于这个世界的兴趣、感情在云浅心里要大于一些。 要知道,因为她忽然的情绪,已经将徐长安刚提起一些的情绪给扰乱了,所以她就是做了一件不能被原谅的错事。 忍耐。 忍耐。 忍耐。 说了三遍忍耐,却依旧忍不住,理性是一回事,但是云姑娘向来不是讲理的人。 云浅轻轻咬唇。 无法忍耐,就只能和在北桑城时一样,找个东西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她深吸一口气,简单缓和了自己的心情,心想她兴许应该找个有夫君气息的东西把眼睛遮住,发现他要受伤的时候就把注意力转移到那东西上。 只要不去看,便可以了。 听起来没出息,但这就是唯一的办法。 温梨:“……” 温梨可以清楚的感知到云浅的动摇,但是却想不明白她是因为什么而动摇。 不过她也没有必要想明白。 她给了云浅一阵子歇息的时间,便要继续教她修炼。 “云师妹,你对经络还是有些了解的,所以寻找气感这件事不会很难。”温梨说道。 “嗯。”云浅点头,心想徐长安从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便在给她做推拿、按摩、针灸放松身子了。 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如今,她身子乏了,徐长安也会给她放松。 徐长安感兴趣,所以她了解了一些经络。 想起了一些美好的事情,云浅的情绪逐渐由阴转晴。 温梨看着云浅那略带回味的神色,眨眼。 寻找气感不是那么容易的,但是徐长安一定会给云浅准备好各种宝物,所以……寻常修士吐纳都要找几个月的第一步,对她来说一点也不难,只要学习怎么讲灵气导入丹田就可以,这就是有底蕴之人的底气。 “之前的细节我也与师妹说过了,今日时辰也不早了,我便先让你体验一下修行、灵气运行的路线。”温梨认真的说道:“下丹田位于脐下三寸的关元穴到中极穴附近,是最初修炼时候用来存储灵气、转化灵力的地方,效率不高,但是胜在简单、比起其他两个丹田更容易被灵力浸染,一般是练气时候开拓的丹田,也是修炼的第一步。” “脐下三寸?”云浅闻言,一只手贴在小腹处,眨眼。 “嗯,女子初步修行会简单一些,每个月灵路开一次,对修行有益。”温梨说道:“我先以真元模拟灵气渡给你,模拟灵力运行的感受,师妹你记住这个感觉,以后学了基础功法后,也能更快的适应。” “知道了。”云浅点头,她坐在水池边,朝着温梨伸出手。 温梨一愣,无奈的走了几步,牵住了她的手,真元顺着云浅的经脉探入。 云浅的身体和普通的姑娘一般无二,倒不如说她就是最普通的、样貌符合年龄的体质。 唯一的特点,就是很弱。 这一点,温梨在真元入体后的一瞬间就发现了,她不得不放缓了真元前进的速度。 “有感觉吗?”温梨小心翼翼的看着眼前这个一碰就碎的姑娘。 云浅的经脉极其脆弱,心弱、气虚、血气不足,以至于衍生出了各种各样的小毛病,那种病理更像是的先天的,不是尘世医者能治得好的。 不过这里是仙门。 药浴做几次,开始修行后,即便心弱也都是小毛病。 “一点点。”云浅点头。 “有感觉就好。”温梨挑选的经脉路线很简单,从手臂掠过心口至达下丹田吗,尽可能简单的让云浅能够感受到气感。 “到时候,灵气就像这样,汇集到下丹……”温梨说着,忽然一愣。 在她的真元接近云浅丹田后,没有任何征兆的,忽然就溃散的干净。 “怎么了?”云浅看着她。 “没事,我再试试。”温梨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运起真元,这次她换了一条路线。 “……” 不久后,温梨露出一抹匪夷所思的神情。 无论她用什么方法,都不能让灵气、真元进入云浅的丹田,只要靠近,直接就会消失,那种感觉……就好像云浅的经脉忽然就漏了,将她的真元直接给导入了外面的世界。 温梨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是因为她没怎么做过引路人,见识少了? 温梨在云浅平静的视线里松开她的手,眉头紧蹙。 丹田存不住灵气,要么是天生经脉残缺,要么是她修炼的方式有问题没有很好的引导灵气入丹田。 但是云浅都不在此列。 她倒是听过有一种百漏之体,神魂羸弱、经脉完全无法承载灵力,被称作修行废人,举世罕见。 但是云浅这种情况只是丹田有问题,和百漏之体不一样。 “师妹,我先与你说一些其他的。”温梨说道:“气感的事情先不急了。” 云浅吃了一颗蜜饯,随意说道:“听你安排。” 于是温梨开始教云浅修行的常识。 —— 与天明峰不同,如今白玉台上嘈杂声不绝于耳。 等徐长安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出现在了真实世界中,雪山消失,他实打实的踩在了坚硬的白玉地面上。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感觉到伤口。 而这里,正是他传送进外门论道场的地方。 “被踢出来了?”徐长安疑惑。 此时,在他周围无数弟子聚集在白玉广场上,面上都带着震惊,不过和他不一样的是,这些人精神萎靡,看起来似乎都遭受了不太好的体验。 徐长安仔细听了一会儿他们的话,这些人都是正在比武、试炼的时候忽然被踢了出来,以至于损失了一部分精神力。 很快的,白玉台上就贴出了一则公告。 说是这一块偏台的小论道场空间不稳定,出了岔子需要重新构建,今日使用这个论道场的返还灵石,并且每人可以领取一颗返元丹作为补偿。 论道场……崩溃了? 一众弟子面面相觑。 虽然这里只是一个偏台,是一个小空间吗,但是空间会崩溃还是第一次。 不过既然是大家都出了问题,而且也有补偿拿,众人只是讨论了一会儿就散去。 徐长安走到一颗树下,靠着树上,轻轻叹息。 “……倒霉。” 那黑石塔还是挺有意思的,他都做好准备要战斗了,不想兴致忽然被浇灭。 不过他果然准备的不够充分,不应当放下警惕,而且方才那石碑前明明有武器,他也没有拿,光顾着阅读铭文去了。 “也好。”徐长安想着之前被寒气侵蚀的感觉,心想自己受伤后,多半是要栽,如今被踢出来,至少保住了免费的这次机会。 “徐小子,你没事吧。” “师姐?”徐长安看着走过来的、方才给他开房间的暮雨峰前辈,点头:“没事。” “你的灵台果然稳得可怕,这样都没有受伤。”女人一改往日的困乏,取出来一个锦盒交给他:“不过,该给你的返元丹还是给的,拿着。” 接过锦盒,徐长安问道:“师姐,这里是怎么了?” “……”女人闻言,眼角抽了抽,随后说道:“可能是天劫后扰乱了灵气稳定……不碍事,过两日修好了,你再来就是了。” “嗯。”徐长安表示自己知晓了。 “对了,你虽然精神没有受损,但是也别急着去其他的论道场继续试炼或者会武,保险起见,你先缓两天,安心修炼什么都不要做了。”女人视线飘忽的说道。 “知道了。”徐长安点头。 意思是,三日假期,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现在没有什么地方去,便准备回暮雨峰的住处修炼一会儿,看看小花的伤怎么样了。 —— 徐长安走后,女人这才咬牙,露出不满的表情,抬头看着虚空上不满的说道。 “看看你们都干了什么!往他的试练塔放了那么多东西,这下把这片的论道场都压垮了!知道要赔多少灵石?”女人咬牙切齿的说道:“这样一来,开暮雨峰论道场的预算……都赔进去了。” “谁能想到,论道场会因为天劫而不稳定,承受力降低啊。” “你的意思是怪掌门?” “……” “反正不怪我,我就放了第一层的寒霜剑魂,没多少重量。” “第一次就剑魂,你怎么不一剑杀了徐小子呢?” “别怪我,你看看她们都往里塞了什么,尤其是这个女人,她把她自己二十岁的虚影都塞进去,一定是她因果太重,才压垮了论道场。”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抓紧修复吧,顺便,重新给他准备试炼的内容,话说……把自己的投影放进去,这个点子不错,我怎么没想到。” “……” 听着姐妹们开始光明正大的讨论“阴谋”,女人无奈后叹息。 拖徐长安两日的时间,一是修复论道场,二就是重新准备给他的试炼。 这试炼也的确是挺难的,而徐长安的实战经验的短板的确暴露了出来,倒不能说这些女人做的是坏事。 —— 傍晚。 温梨告别了云浅,塌上了回暮雨峰的路。 最后她还是没能明白云浅身上发生了什么。 她想着回去查阅一下资料、回去请教一下师父,云浅这种是什么情况。 这是她第一次做引路人,一定不能出了岔子。 —— 夕阳西下。 落日的余晖洒在云浅的身上,她坐在石桌上,看着温梨离开的背影,等待着徐长安回家。 她眼神平静。 她已经碍了一次夫君争斗的兴致,现在又要让他不高兴了。 蜜饯袋放在腿上,高高的油纸袋遮住她小腹处衣裳上的浅色绣纹。 下丹田? 关元穴和中极穴附近? 哪怕可能不是一个地方,但是这般接近也不行。 夫君的孩子都没来,哪能让什么灵力先去占了。 这是以后她女儿要住的地方。 休息一天 有点累啦,歇一天,最近好像有那个甲流,要注意身体! 《妻子是一周目boss》休息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109 云浅不会有执念(二合一) 论道场崩坏之后,徐长安准备等到了时辰再去天明峰去找云浅,所以就先回到了他自己在暮雨峰的住处。 细心的照顾了他庭院后的灵果,梳理了一下养颜果中有些凌乱的灵气,徐长安抬起头,眼睛眯起。 之前的天劫看起来过去就是过去了,可是它实际上还是影响了许多的事情。 比如论道场的崩溃。 比如暮雨峰外门执事殿的暂时关闭。 这只是他能接触到的层次,应当还有不少他接触不到的事情发生。 不过其他的东西徐长安也不在意,他只是在想,论道场的崩塌按照师姐的说法是因为受到天劫的影响而灵力不稳,那……这些不稳定的灵力,不会影响到他家云姑娘的修行吧。 徐长安可是亲身体会过,不稳定的灵力吸收起来有多么困难的。 更不要说,今早的天劫正是发生在天明峰,距离云浅的住处那般的接近。 “……” 手指刮过树皮,徐长安的眼睛眯起了一些。 劫雷是在天明峰。 据说是掌门在渡劫。 这样的话,那位只存在于传闻中的掌门,岂不是说,当时就在天明峰上? 徐长安正想着,此时在他的身后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潜伏在他的身后,随后发动雷霆一击,朝着他的脖颈扑了过来。 “喵!” “收爪子。” 随着一声猫叫,徐长安单手朝后一抓,衬着狸花猫的柔软的肚子将它拖在手心,顺势抱在怀里,随后一只手指不停戳它的脑袋。 “你这小家伙,又把我当捕猎对象是吧。”徐长安瞪着眼睛,心想只要自己背对着它没一会儿,它就要扑上来了。 “喵~” 被徐长安抓住之后,小狸花就老实了许多,舔了舔他的手,一幅乖巧的模样。 “……真有你的。”徐长安轻轻叹息,他抚摸着猫儿的脑袋,随意的说道:“你说……若是掌门不是正巧在天明峰渡劫,而是她就隐居在天明峰的话……那么,是不是住在天明峰,比暮雨峰要好一些?” 传闻中的掌门,若是能遇见一次,所得的机缘的一定要比云浅入暮雨峰强得多吧。 “喵?”小狸花毛茸茸的耳朵动了动,表示完全听不懂。 “也没指望你听得懂。”徐长安摇头,心想自己还是杂思太多,想的太远了,掌门是一般人能见的吗? 还是尽快的让云浅上暮雨峰,落袋为安,暮雨峰的机缘就已经足够她使用了。 看着徐长安那瞧不起人的眼神,小狸花收着力气,一口轻轻咬在他的手上以表达自己的不满。 “你是个小孩子吗?”徐长安无奈拎着狸花的后颈,将它提在空中。 “喵。” “先不说你被捡回来之前多大了,就算是一年多的狸花,也算不上小了。”徐长安说着,抱着狸花进屋,把它放在桌上,拆开它腿上自己缠上去的缎布。 清早血淋淋的伤口已经彻底消失,只有几丝干涸的血迹。 徐长安见状,隐隐松了一口气,眸子里的担忧散去了许多。 他手上聚起了些许水汽,洗去它后腿上的血痂,动作小心而认真。 “行吧,这颗补气丹给你吃了也不算亏,好的还挺快。”徐长安说道:“下次,别去捞鱼了,听见了没。” “喵。” “小花。” “喵。” “小花。” “……” 看着徐长安开始无缘无故的唤它的名字,狸花猫不再回应,只是扬了扬爪子,表示自己知晓了。 “你还真的认这个名字啊。”徐长安勾起嘴角。 他给这小东西起了一个“小花”这样儿戏的名字,它这样有灵性的小家伙居然一点不满都没有,反而是暮雨峰上不少的师姐表示他起名字没有意境。 徐长安认为名字是很重要的,一个生物必须有名字,哪怕是“小花”这样儿戏的名字。 这是规矩,也是存在的意义。 名字铭刻着文化观念,留下血统的烙印,徐长安认为无论怎么样,名字都昭示着人的思绪,好也罢,坏也罢,它对人生都起着潜移默化的作用。 所以他丢弃了以往的名字,在“顾长安”和“徐长安”里选择了后者。 一缕清风自窗外而来,映着夕阳,拂动了徐长安手上残留的水汽,丝丝凉意令他精神一震。 看向天明峰的方向。 “小花,你想要一个其他的名字吗?这次我会认真一些。”徐长安说道。 狸花猫看了他一眼,随后很人性化的摇了摇头。 显然,它觉得这个名字挺好的。 “你要求倒是不高。”徐长安无奈。 怎么说呢,既然使用着自己给它起的名字,那自然就是他的自己人。 徐长安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他向来不会太过于接近其他人,但是罕见的是,这只从他上山就在陪他的狸花,他是打心里喜爱的。 所以,知晓它为了给自己弄突破开源境的贺礼去找湖里的红尾鱼打架,说不高兴是假的,但是心疼也是真的。 不知道,养女儿会不会是这种感觉? “徐小花?”徐长安说着,心想他给起的名字,自然是要随他的姓。 “喵……”小狸花对徐长安忽然给它加上“徐”这个字,没有任何的抵触,只是打了个哈欠,轻轻在他面前挥了挥爪子。 “那……云小花呢?”徐长安咳了一声。 “?”小狸花不解的看向徐长安,大眼睛里写满了疑惑。 “现在果然还是养不了你,伤势好了,自己去暮雨峰玩吧,我也会去了,改天……介绍我家娘子给你认识。”徐长安笑着。 山脚下,他看着狸花猫扑进路边的丛林,抓萤虫去了,嘴角带着浅笑。 对着狸花猫说一句“我家娘子”,就可以看出来在徐长安的心里,这只猫儿的地位,要高过许多人了。 云浅之所以会那样在意要个女儿的事情,不是她自己的想法,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徐长安自己惦记,可怨不得她。 云姑娘在徐长安本人之外的事情不会有执念,如果有那一定不是她的,而是徐长安的执念。 “师弟。” 此时,温梨一袭黑色长裙从远处走过来,她的目光在狸花离去的方向定了定,隐去身体上不适,松开捏着裙角的手,她说道:“你还真是喜欢它。” “算是。”徐长安看着温梨,认真了许多:“师姐,今日的教学如何?” “云师妹很聪颖,大体没什么问题。”温梨平静的对着徐长安伸出手:“令牌。” 徐长安明白温梨的意思,将自己的执事令送过去。 温梨手上银光一闪,随后露出一抹理所当然的神情。 “竹茶香、冰心丹、净神符、含光草、暮云花,还有食灵虫……”温梨将令牌还给他,认真的说道:“师弟,你将自己所有的贡献点都使完了,一点都不留的话,接下来的任务……怎么办?” 徐长安如今都没有购买恢复丹药、驱妖符这种日产用品的能力了。 因为知道徐长安的“小气”和“谨慎”,她这下才算是体会到了徐长安对于云浅的感情,要知道……因为之前这一对夫妻不温不火的平淡,不免会让人怀疑他们的感情。 “贡献点和灵石,我再想办法。”徐长安立刻询问道:“师姐,我拿的这些东西,那些现在就能给她用?” “竹茶香和丹药等修炼了再使,药浴……从今日就可以用了。”温梨说道:“师妹的体质真的很差,需要提早改善。” “药浴?我知道了。”徐长安点头。 他自学了医术,当然知道云浅身子差,只是因为普通的医术难以医治,这才只能寄希望于仙门。 “就这样。”温梨与徐长安告别后,往前走了几步,回头去看,便发现徐长安朝着天明峰方向的传送阵走过去。 沉默了一会儿。 徐长安对于云浅的感情,让她没有和徐长安说云浅丹田吸收不了灵气的事情,毕竟这件事是由什么所引起的还没有定论,而且说不得是她自己没做过引路人,有哪个部分出了错,所以才不急着告诉他。 她现在告诉徐长安,除了让他担心没有任何的意义,所以还是请教一下师父、翻阅一下资料后再说吧。 至于说今日发生的什么天劫,她因为心里想的事情太多,完全没有在意。 温梨转身,走进了丛林。 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直爪子上沾满了泥污的狸花猫,她想起了方才身上传来的感觉导致她差点失态,眸子僵硬了许多。 “你这几日,还是给我安定些。” “喵!” 狸花张牙舞爪的要去抓温梨的手,不过温梨没有给猫儿任何的机会,伸手在它的眉心上一点,片刻后,猫儿就像是失了魂,一动不动了。 温梨则是眼里多了些许的感情。 “徐小花?” 她轻轻叹息。 自己这位徐师弟,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他……就不厌恶妖族吗。” 狸花看起来可爱,可归根结底,终究还是人人喊打的妖,即便有人亲近,那也是将其驯养、当做玩物、随时可以丢弃的坐骑发泄情感所用。 因为是在暮雨峰,所以会与它亲近的姑娘不少,但是这般宠溺的,就只有徐长安一人。 —— 当徐长安回到了天明峰,发现这里的人……似乎变多了,有不少人聚集在各处,看起来绝非是普通的弟子。 是天劫所引来的人吧。 徐长安脚步加快,不起眼的从小路朝着北苑而去。 —— 屋里。 因为徐长安一直没有回来,天气转凉,在庭院里等待的云浅为了不让徐长安心疼,便一个人将竹椅搬回了房间,回到房间里继续等。 趴在床上,嗅着那熟悉的味道。 满床冰凉,但是却很安心。 所以云浅睡着了。 也没有睡太久,不一会儿她就听见了开门的声音,双腿夹着褥子,翻滚了两圈坐起来,睁着有些朦胧的眼睛看向窗外。 “我回来了。”徐长安推开门,看着房间里整整齐齐的一切,推门进屋。 “我饿了。”云浅看着他,微微打了个哈欠。 “不急,时间还早。”徐长安在云浅身旁坐下,轻轻牵住她的手,问道:“今日感觉怎么样?” 云浅闻言,看着徐长安近在咫尺的侧脸,认真的说道:“不怎么样。” 修行要用自己的最重要的地方。 他受了伤。 自己坏了他的兴致。 主要还是因为她坏了徐长安的兴致,所以她自己的兴致也不好了。 “修行……本来就是枯燥的。”徐长安搂住云浅的腰,安慰着说道:“忍一忍。” “嗯,在忍了。”云浅因为刚睡醒,所以精神不太好,说话有气无力的。 “小姐,你们今日是在哪里修行的?”徐长安问。 “院子里。”云浅如实说道。 “意思是,都没让温师姐进屋?”徐长安一愣。 云浅平静的说道:“我唤她来看你写的字,她自己不要进屋的。” “……我……算了,你们的事儿自己去安排,不耽误修炼就是了。” “你呢?今日怎么样。” “我?” 徐长安想了想,将采购、去试练塔的事情简单和云浅说了,他遗憾的说道:“可惜,今日的论道场崩的有些快,我还想……” 正说着,徐长安忽然感觉到云浅的身子僵硬,他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随后释然,说道:“小姐也不用担心,我就是脸上被划了一下,试练塔里的危险除了疼点,不会真的受伤。” “……疼,就已经很讨厌了。”云浅头抬起了一些:“你就那么想要去与人争斗?” 她不喜欢疼痛。 哪怕是徐长安给她洗发时,手重了徐长安都会自责,更不要说其他的。 “这不是争斗。”徐长安说道:“这是为了以后可能遇到的事情而提前做准备。” “随你怎么说。”云浅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叹息,往榻上以躺,拽着他的袖子遮住自己的眼睛,闷声道:“你高兴就好。” 她以后不去看就是。 想了想,云浅又忽然坐起来。 夫君受伤的事情有解决办法,但是……让灵气什么进入她的肚子,那是绝对不行,不可以退让的事情。 抢她女儿的住处,这事儿没的谈。 云浅盯着有些疑惑的徐长安,然后再一次安心的躺下。 她不能修炼的事情,她相公一定会去想办法,所以自己只要躺好就行。 这也是一种不错的体验。 “我饿了。”云浅又说了一遍。 “……嗯,我先去备糕点,到时辰再做饭。”徐长安脑海中闪过了那食灵虫的模样,进了厨房。 现在吃不了,但是也得让云姑娘适应一下。 —— 不久后。 徐长安端着一盘子的点心走出来,咳了一声:“小姐,你先尝尝。” 云浅看着盘子里那些条形的、捏着不甚好看的点心,缓缓抬起头,慢声细语。 “你……这是在欺负我?” 0110 一叶障目,徐姓坏人(二合一) 白色糕点上点缀着芝麻,细致的捏成一节一节的模样,大大小小的“虫子”挤在一起,若是换个颜色,完全看不出来是糕点,像极了一条条肉虫。 徐长安甚至还特意以竹签勾勒,划出了一条条肉节,让那虫子有的抬头,有的趴着,有的翻滚着身子。 居然还形态各异。 若是雕刻,她会很喜欢,会将其收集起来。 但如果是吃的,即便是云浅瞧了,她也生不起一丁点的食欲。 因为她可以在徐长安这里吃的更好的,她想要最好的,她知道她的夫君厨艺有多么的厉害,所以在她瞧见这一盘子形状不让人舒心的糕点后,语气缓的压抑。 在她饿肚子的时候,端这样的点心出来…… “你是在欺负我?”云浅语气平静的说着,一只手撑在腿上,眼眸毫无波动的看着徐长安:“喜欢看到我为难?” “……”徐长安听着云浅说不上是埋怨还是撒娇的话,整个人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看向手里的盘子。 没有那么难看吧。 徐长安伸手戳了一下盘子里的点心,心想他已经尽量捏的可爱了。 就是为了让云浅适应,也提前试探一下她对于虫子的态度。 “小姐觉得我舍得欺负你?”徐长安问。 “嗯。”云浅点头,看着他说道:“有时候舍不得折腾我,有时候却舍得。” 就好像徐长安要求她去穿那花花绿绿、有些俗气衣裳、看着她傻笑的时候一样。 这也算是一种欺负。 云浅双手合在一处,盖在自己小腹上,随后抬起头问道:“你这是给我……不好好修行的惩戒?” 她因为丹田去抗拒修炼,他不高兴了? 徐长安一怔,随后看着云浅压抑的情绪,立刻说道:“小姐已经在好好修炼了,温师姐说你做的不错,别太勉强自己。” 他屡次和云浅强调修行的重要性,但是不希望给云浅太大的压力。 “你……” 云姑娘有很多东西都愿意妥协,只要是他要求的事情。 但是吃的对她而言很重要。 夫君常说“能吃是福,善吃是智。” 她是能吃的姑娘,只需要负责吃,至于说吃什么这种复杂、智慧的问题交给徐长安就行。 所以,徐长安会变着法儿的弄好吃的给她,他做的点心的精致程度,一部分就代表了他对于她的在意和感情。 于是这样不好看的糕点,云姑娘着实……是下不去嘴。 “算了。”云浅轻轻甩下绣鞋,翻身上榻,往里缩了几分,远离了徐长安“特制”的糕点,认真的说道:“我饿了,你去弄些好看、好吃的来。” 云浅的语气在“好看”两个子上微微咬牙,使了几分力气。 —— 夕阳逐渐落下,一部分橙红色的余晖从窗外洒进来,将房间照的明暗,徐长安站端着盘子站在明处,云浅则缩在榻上,藏进了夕阳的阴影里。 “……?” 徐长安看着云浅眼里“忌惮”的申请,端着盘子傻站在原地,他猜到云浅会抗拒,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她会这样的抗拒。 “……小姐?” 徐长安端着盘子往前走了几步。 榻上的云浅神情一如既往的冷静,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心慌,但是这样的她却悄悄往后挪了几寸。 徐长安又往前走了一步。 云浅继续后退,持续几次后,她已经挪到了极限,坐在了她的枕上,靠着床棂,退无可退了。 可徐长安依旧没有放过她,继续欺身。 云浅瞧着他要上榻,叹息:“你还说自己舍不得欺负我。” “……”徐长安身影一滞,干咳后,脸上微微发烫。 最开始他的确是想要接近云浅,但是在第一次发现云浅被“吓得”后退后,事情的性质就变了,这样“柔弱”云姑娘可是很罕见的,他一时间没忍住。 所以,这次徐长安被她说欺负人,也只能承认,没办法再狡辩。 “小姐,难道……你怕虫子?”徐长安问道。 在他心里,云浅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虫子?不怕。”云浅说道。 “那怎么不吃。”徐长安疑惑。 云浅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随后缓缓说道:“你应当问你自己,而不是问我。” 问题不是她为什么不吃,而是徐长安为什么要做这样的的东西拿来给他,这个问题的确不该问她的。 被云姑娘反问,徐长安自知理亏,悻悻的道:“也是。” 云浅看着他。 如果是一开始,徐长安的厨艺上限摆在那里,无论是怎么样的东西,她都会吃。 但是这样刻意做的难看的,她不喜欢。 打个比方,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她的夫君分明长得很好看,但是却去特意扮丑的让人不喜欢。 又或者说他修行的天赋分明很好,但是却不被人看重。 说不上是明珠蒙尘,但是她就是会不高兴。 “要不还是尝尝看吧?”徐长安此时还没有放弃自己的目的,他说道:“只是卖相差了点,实际上我是特制过的,绝对会符合小姐的口味。” 云浅看着面前的少年,轻轻咬唇,半晌后叹息。 “呆子。” “……” 听着云浅那平静的嗔怪,徐长安心肝一颤,整个人像是被劫雷打中,半晌回不过神。 云浅摇头。 他难道就没有发现想要自己去吃着虫子,只要承认他是在“欺负”自己就行了。 在云浅的心里,被相公“欺负”,也是她作为妻子的修行。 所以,她第一句话问徐长安不是为什么把点心做的难看,而是……他是不是在欺负人,如果徐长安承认是在欺负她,那点心是什么样子就和点心本身没有关系——是徐长安想要看她为难的样子,是夫妻之间日常的小趣。 她自然会听徐长安的,忍着吃下,将自己不太一样的一面展露给他看。 可徐长安不明白这一点,非要拿食物说话,非要表明这只是普通的食物,所以云浅只会抗拒的。 云浅坐在枕头上,目光看向床头一本上,心想这些夫妻之间的道理她都是看他的书悟出来的,可是作为亲手一个字一个字写下书册的人,徐长安自己却不明白。 他不是呆子,谁是呆子? 不过,这种“辱骂”的话也只许云浅自己对他说。 “……” 徐长安此时魂魄归来,他问道:“我?我哪里呆了……小姐,你就尝尝呗,我花时间做的呢。” 他仍旧没有放弃。 徐长安此时是将这糕点当成真的食灵虫来对待了,毕竟在他心里他真的不是在欺负云浅,而是帮助她适应。 还不是云浅和一般人不一样? 普通人,只要告诉他食灵虫是好东西就行,换了云姑娘缺陷的性子,徐长安觉得就算自己告诉她虫子吃了能白日飞升,她都不会尝一口的。 所以,从现在找个法子就很重要——好吧,虽然重要,但是其实也不是那么重要。 说实话,他就是瞧见了云浅这样“可爱”样子,停不下来了。 而且……到底是他做的东西,还是不希望云姑娘那样抗拒的。 “吃一个也好。”徐长安瞧着缩在墙角的云浅,勾起嘴角:“算是给我个面子。” “只有我们两个,你要什么面子?”云浅不解。 “换个说法,我喂你你。”徐长安说这话的时候,脑海中忽然闪过鸟妈妈喂食雏鸟的画面。 云浅:“……” 她劳累了一天,又做了不开心的事儿,早就想要相公的治愈了,所以微微的沉默后,云浅面上出现了十分明显的动摇。 “不要。”云浅说道。 她所有拒绝的理由,前面都说的很清楚了。 不过,她想了想,盯着徐长安的嘴看了一会儿,说道:“你不用手的话,喂我……我就吃。” 在足够的诱惑面前,一切原则都是一张纸,毕竟云浅本来就没有什么原则。 被云浅看着,徐长安立马就明白了她在想什么,他眼角微微一抽,无奈说道:“小姐,咱们不是那些飞禽,没有那样喂的。” “不是说……夫妻本是同林鸟?”云浅看着他。 “这话不吉利,呸呸呸。” “呸……” 云浅听话的啐了几声,接着看向徐长安,也不说话。 “小姐,就算要我那样喂你,也不是不行。”徐长安心想又不是没做过,不值得害羞,但是…… “怎么得找个卖相好的东西吧。”徐长安说道。 喂个虫子,怎么想怎么坏氛围,以后想起来……只怕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 “你说的对。”云浅想了想,同意了徐长安的看法,放弃了让他喂自己的想法。 “……”徐长安沉默了一会儿,扶额:“小姐,我现在有一种在劝女儿吃苦药的错觉,什么法子都用上了。” “我不是你女儿。”云浅摇头:“你果然总是惦记着女儿。” “只是这么一说。”徐长安看了一眼窗外的天气,说道:“时辰不早了。” “所以?” “我得去正经的做饭了。”徐长安眨眼,随后眯着眼睛说道:“小姐今日跟着温师姐听课,一定累了吧。” “你回来之前睡了一会儿,还好。”云浅点头,又说道:“还是很累。” “那吃完饭后,我给你做灸,按摩推拿放松一下。”徐长安看向房间柜子上的药箱,说道:“有一阵子没灸了。” “嗯。”云浅眸子里起了几份水润,她从榻上的阴影里挪出来。 “别急。”徐长安搓了搓手,他指着手里的盘子说道:“吃一口。” 随着徐长安的话,窗外的天空又暗淡了几分,不过在地平线处出现了一抹单单的光弧,景色美丽。 云浅嘴角勾起了一些,她撩起耳边的侧发,看着眼前的少年,说道:“你现在会使这种法子了?我若是说不呢。” “那该按也是要按的,谁让你乏了呢。”徐长安笑着。 “我就知道。”云浅也笑了。 对视了一会儿,云浅说道:“不会威胁人,就别学人家。” “我没有。”徐长安又没有说云浅不吃就不给她按,只是最后问一句罢了。 “好了,我承认,我就是在欺负小姐。”徐长安无奈,宠溺的看着眼前的姑娘。 他还能扒着云浅的嘴往里塞不成? 再想想其他的法子吧。 “我去做饭。”徐长安说着。 “别急。”云浅牵住了徐长安的袖子。 她可以吃。 徐长安这样的努力,她果然还是狠不下心来。 承认在欺负她就好,便是有理由了。 “我可以吃一口。” “真的?” “嗯。” “为什么突然改主意了?” 徐长安不太理解。 “你做的东西,我吃不完,尝还是要尝的。”云浅说着,闭上眼睛。 虫子难看,她吃的时候,不去看就是了。 相比于不去看徐长安受伤而遮住眼睛,这种事情几乎就没有难度,她就当是提前在做“看不见”的演练了。 “我果然猜不透小姐在想什么。”徐长安叹气。 哪有丈夫不了解妻子的? 所以,他才是不称职的丈夫,在这条路上还需要继续修行,还是只能唤她一声“小姐”。 “你喂我吃,然后去做饭。”云浅在徐长安有些惊讶的视线里走到一旁的柜子旁,取出一条红色的锦缎出来。 “这东西不是我的吗?”徐长安看着云浅手里精致的红色缎带。 “嗯,你以前扎头发的。”云浅坐在床边吗,手里拿着柔软的缎带,随后抬手在脑后挽了一下,将缎带系上。 红色锦缎遮挡,云浅就这么将自己的眼睛给蒙上了。 她说的不去看徐长安受伤,可不是闭上眼那么简单的,是要将注意力转移到徐长安的物件上的,不然可起不到障目的效果。 云浅的手指轻轻掠过眼前的缎带,心想这锦缎正合适。 这是以往徐长安在岛上长发时候束发的缎带,见证了她们许多的事情。 以后,他要受伤的时候,自己就系上这个。 “……?” 和云浅不同。 徐长安则是有些懵了。 “小姐,你……做什么呢?” 从他的视角看过去,如果把缎带换成黑色,再拿个绳子把云姑娘绑住,那……活脱脱就是一个绑架现场。 “我不去看,你喂我吧。”云浅闭着眼睛,转头向徐长安的方向。 “不去看,闭上眼不就行了?”徐长安眼睛微微睁大。 云姑娘…… 怎么就这么好看呢。 瞧着云浅蒙眼的样子,徐长安只觉得本来就神秘的妻子,身上又笼罩了一层光环,让他思绪愈发混乱。 云浅没有理会徐长安的疑惑,她遮住眼睛昂首,樱唇轻启,露出精致的贝齿。 “喂我。” 0111 不见泰山(二合一) 云浅本就是让人摸不清心思的人,所以即便她忽然将自己的眼睛蒙上,徐长安也只惊讶了一会儿。 眼前这一幕是什么样的风景? 云浅是很有魅力的人。 但是人的魅力有很多种,能让见惯了她美丽的徐长安口干心燥,可以说是极其罕见。 对于徐长安而言,他瞧着云姑娘蒙着眼睛、螓首蛾眉,心弦仿佛被一只玉手狠狠的拨动了一下,直到捏紧衣袖,才克制住心底的念想。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云姑娘散发着这种气质,硬要说的话,一条缎带遮掩,完全将云浅身上那层隐藏的、只有他知晓的神秘感放大、具现了出来。 不过是将眼睛蒙上,会有这样的效果、会这样的好看吗? 徐长安有些不明白。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他是花心的人,虽然云姑娘的一切他都喜欢,但是也能分出个等级来,那么她一对剪水秋瞳,在他心里绝对能排得上三甲之列。 可如今瞧不见她的眼睛,反倒是很让人心动。 不该是这样的,自己不是喜新厌旧的人。 徐长安这么想。 “……” 云浅闭着眼睛,夕阳的光线被缎带遮挡,她眼前一片漆黑,却能很清楚的感知到徐长安的气息就在面前。 一道是眼前缎带上气息,一道是他本人的气息。 云浅微微仰着头,心想这个法子是可行的,只要遮住眼睛……即便他受伤,自己也可以装作看不见,从而不去破坏他的兴致。 去学那什么系统“不去看”的办法果然是对的,很有用。 对系统的作用又改观了一点点。 这么想着的云姑娘微微张着嘴等待徐长安喂她不好看的点心,不过…… 几息后。 半晌后。 徐长安依旧没有动作,就好像原地僵住了。 云浅没有着急,她知道夫君的没出息,所以只是咬了咬唇,便继续等着。 “……” 时间流逝。 可以听见窗外清晰的鸟鸣。 徐长安看了一眼眼前盘子里的点心,又看了一眼不远处树上一窝秋雀,最后视线落在云浅颈上,眸色幽深,瞳孔微微颤着。 “……” 云浅仰的脖子都有些酸了。 若不是能听见徐长安的呼吸,她都要以为徐长安是不是将她放在这儿,一个人离去了。 云浅柳眉微蹙,忍不住的、疑惑的问道:“你在做什么呢?不是要喂我吃东西?” 听见云浅说话,徐长安整个人一愣,眼里的情绪逐渐褪去。 她的声音还是那般温柔舒缓,最能让他冷静。 “小姐。”徐长安走到云浅的面前,一只手掠过她眼前的缎带,随后轻轻贴在她的侧脸上。 云浅感受到面上的温暖,她朝着徐长安手掌的方向偏着头:“你怎么了。” “我是喜欢你的眼睛的。”徐长安认真的说道。 “嗯,我知道。”云浅点点头,她此时蒙着眼,平静的说道:“说这个做什么?是要看我的眼睛?先把点心让我吃了然后去做饭,我是真的饿了。” “行罢。”徐长安听着云姑娘一心只想着吃晚饭,心里的悸动可以说瞬间散的干净,他轻轻叹息,捏起一个物件,轻轻凑到云浅的嘴边。 “吃吧。” “嗯。” 云浅薄唇微张,咬下徐长安送过来的物件,不过刚入口,她便是一愣。 “糖霜?不是芝麻吗?” 她记得那虫子上分明撒的是芝麻,可吃起来与她所想的完全不同。 “蜜饯上哪里来的芝麻,就该是糖霜。”徐长安笑了,爽朗的笑声清楚的传到了屋外,惊动了一窝秋雀。 “笑什么。”云浅感受着熟悉的蜜饯甜味,奇怪的问:“不是让我吃那糕点?” “不吃了。”徐长安说道:“为了不去看就蒙着眼了,我还能狠心让小姐去吃?” “这不是为了点心。”云浅摇头,心想如果在修行上,他也能不那么狠心,别受伤,让自己不心疼就好了。 “总之,今日是我输了。”徐长安说着,伸手松开云浅眼上的缎带。 随着云浅睁开眼,徐长安只觉得火石光芒下,姑娘眉目如画,更显娇美,光华灼灼。 看着徐长安紧紧攥着缎带,身子僵硬的样子,云浅微微一愣后,叹气道:“你真是奇怪的人,我是你的妻子,这有什么好克制的。” “小姐,我不是说了,我喜欢你的眼睛。”徐长安无奈。 “所以?”云浅取出手帕,吐出果核后看向徐长安:“是要我的眼睛?我可以给你。” “小姐,我酝酿了半天的氛围,全让你给戳破了。”徐长安嘴角一抽,这话听起来可有些渗人。 自己要她的眼睛做什么。 “随你高兴。”云浅使劲弄开徐长安的手指,拿回了她喜欢的红色缎带,抚去上面的褶皱后看向盘子中一动未动的点心,问道:“真不让我吃了?” “不吃了。”徐长安应声。 别的不说,至少今日肯定是不行、舍不得了,以后再想办法吧。 仔细去想。 云姑娘今日努力的修行,疲乏还挨着饿,自己却这样欺负他,端的是不当人。 至少得挑选一个云浅心情好的日子。 “所以,现在没事了?”云浅问。 “没事了。”徐长安点头。 “没事了还愣着做什么,那还不去做饭。”云浅看着他,指着自己的肚子。 她已经说了很多遍饿了,徐长安却都当做没听见。 “……我在对比现在的小姐和方才的小姐有什么分别呢。” “这有什么好比的。” “是没有什么好比的。”徐长安对于云姑娘这般的没“趣”已经习以为常了,所以才无奈。 谁家里蹲着这么一个看起来无趣,但是总是能够不经意见撩人心弦,关键是撩完就跑的妻子……都会是这样无奈的。 “我去做饭了,算是给小姐受虫子惊吓的补偿,今日咱们吃些精致的,可能要一些时间,耐心等一会儿。”徐长安想了想,说道:“饿,吃些蜜饯垫一下。” 反正她也不会长胖。 糖多吃点,就多吃点吧。 “**致的?”云浅闻言,心动了。 徐长安可是有些时日没有给她弄精致的饭菜了,最近多是简单的、能填饱肚子的饭菜,毕竟在一起的时间有限,有其他更多的事情可以做。 “我不急了,你认真些做饭。”云浅用力的点头。 “现在不说饿了?”徐长安扶额,随后拿起自己的令牌,问道:“小姐,螃蟹吃腻了没?” “有一阵子没吃了。”云浅点头。 在岛上的时候,徐长安海边自己抓蟹、鱼、虾,所以出了岛后就很少吃。 但是云浅不会吃腻,反而会怀念岛上的时光。 “那我就弄一些海里的东西了,宗里要什么食材都能弄到,这就很方便。”徐长安擅自拿过云浅的身份玉符,笑着说道:“我的贡献点用完了,小姐你有着祝管事的玉符,好一些的食材,得你来买了,我就吃软饭了。” 祝平娘给云浅的玉符是最高级的,比徐长安的执事令还要好一些。 “这不是随便你用。”云浅轻轻推了他一把:“快去做饭。”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徐长安摇摇头,端起放着“虫子”的盘子就要走,不过又被云浅拦住。 “这个留下。”云浅起身从自己“百宝柜”里取出来几个徐长安以前雕给她的木雕放在榻上,随后夺过徐长安手里的盘子,说道:“你雕东西比以前好看了,我留着瞧一会儿。” “因为有在练剑法,手比以前稳的多。”徐长安看着云浅拿出来那些青涩、难看的木雕,说道:“小姐是想要新的木雕了?我过几日给你做一个新的。” “你怎么知道我想要什么?”云浅眨眨眼,眼睫扇了两下。 “都写在你的眼睛里。”徐长安勾起嘴角,心想云姑娘在有些方面可太好懂。 “那我要遮上了。”云浅看向一旁的缎带,心想如果什么都被看清楚,那生活就会少许多乐趣了。 乐趣,这可是她最看重的东西。 “……”徐长安呼出一口浊气,摇摇头,点亮房间中的火石后说道:“我去做饭了,小姐实在是累就睡一会儿,快做好了我唤你起来……然后就是,我今个可以留的晚些,因为劫雷,殿里又有假。” “意思是还要走?”云浅抓住了关键点。 “规矩上是要走。” “那不规矩呢。” “有假的话,去找秦管事报备,毕竟天明峰是她管着。” “那你去找她。” “……等我做完饭,都什么时辰了。” “你方才回来的时候,怎么不去找她?” “我不是急着看你修行的成果?” “那你现在去找她。”云浅认真的说道:“事情是要有轻重缓急的,这也是你说的。” 吃饭和留宿相比,最重要的定然是后者。 徐长安看着云浅不容置疑的语气,果然也猜到了。 “那……我去找秦管事,小姐你多等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徐长安笑着说道。 “去吧。”云浅点头。 然后,徐长安就整理衣物,出门找秦岭去了。 —— 窗外夕阳逐渐落下,落在天明峰的湖面上,映着三三两两的小船,风景秀丽。 徐长安走在湖边,朝着执事殿走过去。 其实就算云浅不说,他也会来找秦岭,毕竟就算是为了云浅的修行,他也得留下来。 微微停下脚步,徐长安看向湖中的那些正在泛舟的小船,想着云浅遮住眼睛的样子,呼吸停滞了好一会儿才叹气。 是真的叹息。 有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他的缎带遮住了云姑娘的眼睛,就如同他本人遮住了她心灵一样。 他不提前回来,就是因为他如果回来,云浅一颗心都会吊在他身上,不会再有心思修行。 在云浅的面前,他这片树叶可以遮住她双目,而遮住双目的同时也遮住了外面一切,让她只能看见自己,而忽视了外面一切美好的风景。 他一直有在说,这不是他想要的。 根据相对论,云浅虽然也能遮住他的眼睛,却没能完全遮住那天空和风景,这是他和云浅最大的区别。 徐长安觉得这不是因为他不是那么喜欢云浅,而是……云浅不通晓世事,他却要懂事。 为了喜欢的人而忽视修炼,这怎么行? 为了更现实的东西,他才不能被云姑娘完全遮住了眼睛,要去看清楚周围的世界,做好准备。 再说,外面的事情也还算有趣,比如修行会武、突破的感受。 他以后得想办法让云浅也体会才是。 —— 徐长安离开之后。 “劫雷……”云浅眯着眼睛。 劫雷有假期,便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夫君对外界的兴趣正是云浅想要的,毕竟如果他对外面的世界真的不感兴趣,那才是一切的终结。 云浅看着手上的木雕,又看了看盘子里好看又不好看的虫子。 雕刻手法好看,虫子不好看。 视线挪到红色缎带上,云浅眼里泛着水光。 今日,她居然还有意外收获。 被她用来克制自己目光、遮住眼睛的缎带……夫君居然很喜欢? 这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 就如徐长安说的,他真的很喜欢她的眼睛,所以在蒙住眼睛之前,她还以为他会不喜欢,做之前是在忐忑的。 至于说为什么喜欢,这种徐长安都想不明白的事情,云浅就更想不明白了。 但是云浅此时多了一个蒙眼的理由,这个理由甚至要远远高于她本来自欺欺人的理由。 夫君会喜欢,这就最重要,算不上本末倒置。 要常戴着了吗。 就和戴面纱一样,她觉得没有什么区别。 “嗯……” 沉吟片刻。 此时一个人在屋里,她居然拿起红色的缎带,再一次将自己的眼睛蒙上,慢慢去适应这种感觉。 她系着绸缎,站起来走到梳妆镜前坐下,走路虽然慢,但是极稳。 “看”向镜子里蒙着眼睛的自己,云浅歪着头,红色的缎带穿过她耳侧的发丝,在脑后轻轻摇晃。 这样……会好看吗? 她起身,回到榻边安静的坐下,脑海中想了一下徐长安如果用缎带蒙眼的样子,轻轻摇头。 还是正常一些好看。 所以,徐长安审美果然和他喜欢大红大绿的衣裳一样的奇怪。 云浅轻轻拿起一旁盘子里的点心放在嘴边。 遮眼,看不见虫子的形状,但是却可以嗅到芝麻的香气。 “……” 轻轻咬了一口。 云浅心想他这次果然没有骗自己,真是她喜欢的味道。 0112 所谓的一见钟情(二合一) 天明峰的内湖很大,在这座弟子峰上有一剑开山断崖,湖水自崖边垂落,化作一条瀑布,波光粼粼间,映的人眸间一片夕色。 湖面周边有各种阵法环伺,昭示着这里对于姑娘们的重要性。 小船上,一个青衣少女正站在船头撑着一根竹竿,探头探脑地张望着,笑吟吟地对着船篷里的女人说道:“秦姨,小师弟在那儿站了有一会儿了,找您怕不是有事儿。” 篷内,秦岭一袭休闲宽松的衣裳,跪坐于小桌前,在桌下取出提前准备好的小炉,带上手套后烫酒。 “唤谁姨呢。”秦岭没好气的回了一句,随后看向岸边的徐长安,对着少女说道:“瞧见了他了,还不过去看看?不是你们山上的内执,舍得就这么让他傻站着?” “执事殿这几日歇息,时间多得很。”青衣少女摊手:“您猜,他来找您是要做什么。” 秦岭看了一眼云浅住处的方向,说道:“呸,我不猜。” “人家小夫妻离不开也正常。”青衣少女轻轻叹气:“这有什么好避讳的,这还是说其他人的事情呢,您脸皮这样薄……难怪在祝姐姐面前抬不起头,她在青楼里可是见惯了这些事。所以当初,秦姨就该听祝姐姐的,来暮雨峰上不好吗?” “少来,我最受不了你们这些丫头。”秦岭身子一颤。 青衣少女撑着竹竿,咯咯的笑了两声:“小师弟都受得了,这还要让云师妹上山呢,话说我今日听了不少云师妹的事情。” “也就是他这样心思坚定的人,其他人受得了你们这种狐媚子?”秦岭啐了一声。 “那是您喜欢姑娘家,心思不干净,瞧着我们才会不自在。”青衣少女看了一眼岸边身姿逐渐长开的少年,认真的说道:“小师弟专一,便看不见我们这些修炼媚功的人。” “少来,快过去,别让他等了,这不是耽误时间吗。”秦岭拿起酒杯:“我唤你来是陪我泛舟的,不是听你揭短的。” “知道了知道了,吃您的酒吧。”青衣少女叹息:“一把年纪了没有个说话的人,还要找我们这些小辈陪您。” 秦岭:“……” —— 徐长安:“……” 岸边,徐长安瞧着逐渐朝着自己靠过来,听着船上两个女人毫不掩饰的对话,头上起了一层黑线。 他能听得一清二楚,对方根本就没有避着他的意思。 也没办法,他本来说是去执事殿找秦岭,结果才走到湖边就听见了秦岭的传音。 这个时间……不在执事殿,居然在划船。 船上的青衣师姐徐长安不太熟悉,不过也眼熟,知道是暮雨峰三公岩之外的某个师姐。 这般亲近的关系,也难怪暮雨峰的师姐们说秦岭是她们的自己人。 船还没靠近呢,徐长安就听见了青衣少女修鞋轻轻踩在船尾发出哒哒哒的清脆声,她远远的喊道:“小师弟,你若是要留宿这儿,秦姨已经准了。” “……”徐长安闻言,心想他的想法难道和云姑娘一样好懂?自己这还什么都没说呢,先被师姐给戳破了心思。 船停在岸边不远的地方。 “秦师叔,师姐。”徐长安微微行了一礼。 “你们这对小夫妻……感情还真的好。”秦岭一边烫酒,一边说道。 她可是见证了从云浅上山到现在的一切,她想了想后说道:“天明峰出了劫雷,这几日执事殿已经被人接管了,我也落了个清静,不过北苑空着,还是我管着的,你若是要留下就留下好了,也不用特意去执事殿报备,那边的人……现在可没空管一个外门弟子。” 徐长安闻言一怔,然后又觉得理所当然。 他也是才想起来,秦岭在地位上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外门执事,天明峰作为有可能是掌门渡劫地,这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各个部门肯定已经被各大派系暂时拿去了。 徐长安的事情办的极其顺利,本来也是,秦岭将他当成暮雨峰的弟子看,不像以前那样认为他是在“纵欲”,自然会同意。 所以,徐长安也只是走个形式。 “师叔,师姐,那我就先……”徐长安正要告辞,忽然被青衣少女拦住。 “小师弟,你先别急着走,我有事儿和你说,稍稍等下。”青衣少女叫住了徐长安,随后提醒秦岭:“秦姨,您虽然被从干活的地方赶出来了,但是说话也别这么大的怨气。” “被攆出来没活做了,我还乐的清静,没有怨气,一点都没有。”秦岭捏着酒杯。 “您的小殿,是让鼎心峰的分去了吧。”青衣少女眨眼。 “知道还问?”秦岭哼了一声。 掌门渡劫? 她在天明峰呆了这么久,也没见过掌门……再说了,不过是一道劫雷,至于都跑过来看? “鼎心峰是合欢宗的地盘,暮雨峰是暮雨峰,合欢宗是合欢宗,不能一概而论,有怨气也别朝着我发。”青衣少女摊手,笑吟吟的看着徐长安:“等云师妹上了山,才算是符合了朝云暮雨的山名,到时候与合欢宗就更没关系了。” “……”秦岭看着一旁面色不见丝毫尴尬、完全已经习以为常的徐长安,轻轻叹息。 她这点脸面,在徐长安这个小辈面前当真是一丁点也不剩下了。 “你当着他的面,说这个做什么。”秦岭小声说道。 “我有正事呢。”青衣少女眨眨眼,随后将竹竿立在水中,轻轻一跃就从船上跳下来,停在了徐长安的面前。 “师姐。”徐长安有些疑惑,不知道有什么事儿是要特意与自己说的。 “小师弟,晌午的时候,千乘来暮雨峰来玩,问了不少关于你的事儿。”青衣少女无奈的说道:“你惹到那丫头了?” “千乘?”徐长安闻言,微微一怔后才想起来她说的是谁。 顾千乘。 祝平娘的后辈。 搬来他家隔壁、喜欢他家云姑娘的小丫头。 “回师姐,我应当没做什么。”徐长安想了想二人相处的过程,觉得自己应当是没有惹到顾千乘,倒不如说他请对方吃了一顿汤包,善缘应该也是结下了的。 “反正最后是查到了温师姐头上。”青衣少女面露怪异的说道:“大师姐那边自然是不能给她查的,一帮姐妹护着,但是你就不一样了,毕竟接任务、领了开源丹的人是你。” “任务?开源丹?”徐长安闻言,立刻就反应了过来:“青眼虎?” “嗯,那小玩意是她买来玩的坐骑,让你给弄死了。”青衣少女说道。 徐长安:“……” 有这种事儿? 这件事他本来都已经忘记了,毕竟祝平娘都说了她来解决,谁想到自己惹到的弟子居然是祝平娘的后辈? 这下可能就不是那么好解决的了。 自己杀了她的坐骑,居然还想善缘呢。 “本来死了一只大虫也没什么,不过那丫头看起来对你挺感兴趣的,晌午赖在我那里打听你的事。”青衣少女闻言,露出一抹无奈的神情:“她身边还是有些麻烦的。” “师姐的意思是?”徐长安一时间有些没明白对方要说什么。 是顾千乘要找他的麻烦? “一个妖物,死了就死了,不碍事。”青衣少女咳了一声:“只是,顾千乘那个丫头和暮雨峰有些渊源,算是我们最小的妹妹,她闹到你身边,若是给你添了麻烦,希望小师弟看在我们的面子上,别往心里去。” 因为合欢宗和暮雨峰特殊的关系。 顾千乘是合欢宗的小公主,而且和合欢宗其他弟子不同,她小时候就被放在暮雨峰上长大,当然是她们这些姑娘的团宠。 这里全是姑娘,有时候多余的母爱,就都倾泻在顾千乘身上了。 打小在这种环境下长大,接触到的都是这种随性、唯我的姑娘,很难不对她造成影响。 不过,如今的徐长安也算是团宠了。 这两人闹在一起,她们也不好插手,那没办法,就只能找到更懂事的那个,让年龄大的稍稍让着小的一些。 “麻烦……师姐,顾姑娘算不上麻烦。”徐长安想着顾千乘当初对于欺负酒娘之人的凌厉一脚,说道:“顾姑娘有什么损失,我可以赔。” 他本人对于行事不拖沓的顾千乘没有什么恶感。 再说,本来就是他为了激活系统而故意犯的错,人家正主找上门来又没错。 “笨,我说了几遍了,死的大虫不重要,这是给了她一个找你的理由。”青衣少女嗔了徐长安一句,随后说道:“我与你直说了,那丫头若是来找你,你能敷衍尽量敷衍,山上惯着她的人不少,懂了?” “……懂了。”徐长安轻轻叹息。 也是。 祝平娘的后辈,那可不就和暮雨峰有关系? “还有就是,她还小,跟着我们一起长大,也不知道什么叫喜欢。”青衣少女想着顾千乘和她提起云浅,双眼发亮的模样,笑着说道:“她说喜欢你家的云姑娘,你可别往心里去。” “师姐,我也不会在意的。”徐长安听着对方的调笑,面露无奈。 虽然顾千乘说喜欢云浅、对云浅一见钟情,但是徐长安从来就没有往心里去过,哪怕知道顾千乘和暮雨峰有关系也是一样。 顾千乘在暮雨峰长大,眼瞧着暮雨峰上的姑娘们一对一对,所以才会说出对云浅一见钟情的话,事实上……以顾千乘的心思,她口中的喜欢,只是在暮雨峰上养成的审美后,对于美好事物本能的追求。 云浅自然是世上最美好的食物。 “咳。”想了想,青衣少女靠近了几步徐长安,小声的说道:“我晌午听她提起云师妹的语气,大有几分将云师妹当成长辈看的意思,你也别见怪,千乘她娘亲去世的早……也没办法。” 顾千乘没有见过她亲生母亲,从小暮雨峰上的女人就告诉她,她的娘亲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姑娘。 然后她就遇到云浅了。 这就是“一见钟情”。 这……也是缘分吧。 “师弟不是和山上那只来历莫名其妙的狸花玩的好吗?”青衣少女无奈的说道:“若是千乘缠着你和云师妹……你就把她当成狸花一样,逗她玩就是了。” “?”徐长安闻言一愣。 徐长安此时虽然不知道顾千乘的真实身份是合欢宗的小公主,但是单单对方是祝平娘的后辈这点,他听着这位师姐的话……还是面露怪异。 “逗她……玩?” “嗯,最近会武在即,大多姐妹们都忙着备战,也不是谁都像我这样有空陪秦姨泛舟、听千乘说胡话的。”青衣少女叹息,随后说道:“所以,她找到你……你能敷衍就敷衍,这也算是执事的工作吧,到时候给你结贡献点。” “……这样。”徐长安听着师姐无奈的口气,终于明白了。 又是暮雨峰上的工作。 再说了,他本来也是有错。 不过……顾千乘将云姑娘当成长辈、甚至是娘亲看,这是徐长安完全没有想过的。 话说,云姑娘哪里有一点长辈的气质,她自己都是个孩子呢。 他还是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也不算是麻烦,但是既然师姐特意与他说了,他就留意一下好了。 “嗯,交给你了。”青衣少女见到徐长安了解了来龙去脉,松了一口气,随后笑着说道:“那丫头可是富裕的很,你们两个若是能处到一起……从她那儿得到什么都算是你的,这也是个机会,我的穷师弟,你可要把握好了。” 徐长安:“……” “好了,开玩笑的,你去忙吧。”青衣少女解决了一桩心事,重新上船。 徐长安原地想了想,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本来可能还有麻烦,一听是山上师姐们带大的孩子,那也不能有什么麻烦,恶感更是无从提起。 “你们聊什么呢?”秦岭随意问了一句。 “千乘那丫头。” “这件事?我听祝姑娘说了。”秦岭点头:“还算有缘。” —— 徐长安回到家,才推开门就看到云姑娘蒙着眼、静静的坐在床边,似是一道美丽的风景。 “我回来了。” 0113 顾盼长安(二合一) 看着安静坐在床边、遮住了眼睛的云姑娘,徐长安微微一怔。 他喜欢吗? 这自然是没办法撒谎的。 他喜欢云浅的眼睛,但是这并不能妨碍他喜欢云浅遮住眼睛的样子。 不冲突。 他也知道为什么云浅要将眼睛重新遮上,就是因为云浅发现了他是喜欢的。 “我的花心,也瞒不过小姐,我是喜欢。”徐长安轻轻叹气,他轻轻摸了一把云浅的脸,随后说道:“我去做饭。” 将蒙眼当做是云姑娘的心血来潮也好,夫妻之间的小情趣也好,总之,现在先喂饱云浅才是当务之急。 “嗯。”云浅轻轻点头。 徐长安拿起床沿上的盘子,看着里面虫子一样的点心少了几个,脚步一顿后,回头看了一眼云浅。 姑娘缎带盖眼,一言不发,异常的乖巧。 徐长安嘴角微微上扬,却没有说什么。 果然,只要是他要求的事情,云浅都会仔细去考虑。 今日便做些好吃的,可不能让自家妻子受了委屈。 徐长安先去取了今日用贡献点换来的各种物品将其收好后,拿着云浅的玉符换了一些虾蟹、食材后便钻进了厨房。 —— 闭着眼睛,倾听厨房里传来的动静,云浅缓缓从榻上站起来,走入了书房。 窗前有着笔墨纸砚,隐隐有墨香四溢,混合着桌上蜜饯袋中的糖霜气息十分的甜沁。 云浅很喜欢这个味道,她没有摘下眼前的缎带就稳稳的拿起了书桌上的桔饼,小小的咬了一口后,忽然将其放下,不再吃了。 徐长安给她弄好吃的、这让怀念岛上生活的云浅很期待,所以她宁愿饿着肚子,一会儿多吃两口螃蟹。 擦了手,云浅翻过一张新纸,提笔沾墨。 这期间,她始终是蒙着眼睛的,但是就好像能看到面前的一切,完全没有行动上的障碍。 这并非是因为她蒙着眼睛也能看见外面,而是因为她的相公在厨房里忙碌,那么这儿就是“家”。 云浅对于自己家里一切布置都刻在心上,哪怕不去看,也能记住一切的细节。 云浅信手而行,在白皙纸张上留下了两个字。 微微掀起眼罩,云浅歪着头自己看了一会,觉得很喜欢,因为她的字又添了几分夫君的韵味。 两个字,不过、也理所当然的是【长安】二字。 看着那简单的墨笔,云浅眼里起了几分醉意,似乎有什么在冲刷她的身子,连骨头都酥软了几分。 她重新呼出一口有些灼热的气息,如花瓣般,香气远播,越发清芬。 嘴唇有些干。 “我渴了。”书房里的云浅忽然说道。 “来了来了!” 厨房远在另一边,徐长安的回应却完全没有延迟,不过是几息的时间,他就端着一碗暖身子的姜草茶走进来,放在桌前。 云浅此时眼睛上蒙着红色绸缎,她端着碗喝了一口,放下后对徐长安说道:“你做饭的时候认真点,别总在意着我这边。” “这话我还给小姐。”徐长安无奈的说道:“练字就练字,这罩着眼的绸子还摘不下来了是吗?” “为什么要摘下来?”云浅问。 “我想想。”徐长安笑着说道:“不摘,可是想……吃饭的时候让我喂你?” 云浅闻言,歪着头:“这倒是个不错的点子。” 徐长安本来是开玩笑,但是看着自家姑娘一脸的认真,无奈的摇头,随后他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纸张。 云浅的字从他第一次见开始就一直在进步,其色,其形,其浓淡枯湿,其断连辗转,都透露着专属于女儿家的细腻,落笔如云烟隐散,如春风拂面繁花一片。 直白的说,今日的字里罕见的透着女儿家的春意。 一切都源于角落里简单的【长安】二字。 “小姐是想起了岛上的事?”徐长安问。 他当初要学认字,云浅作为领他入门的先生,最开始教他认识的就是【长安】,那时候因为他还没有定下自己的姓氏,在“徐长安”和“顾长安”里犹豫,所以云浅只教了他的名。 “为什么这样觉得?”云浅不解,就因为要做海里的吃食,所以觉得她在怀念? “这也是小姐最开始教我写的字。”徐长安理所当然的说道。 “我喜欢,所以什么时候都会写。”云浅说着,鼻子动了动,说道:“去做饭。” “……好嘞。” 徐长安面带笑意,回到厨房继续忙碌,而被徐长安撩动了心弦的云浅也带着眼罩缓缓走到厨房前,依靠着门框面朝着徐长安忙碌的方向。 因为看不见,所以可以更好的感受到他的呼吸、脚步、做菜的动静。 于是,厨房里的氛围变得异常温和且令人舒适。 —— 此时,鼎心峰上,十多岁的小姑娘穿着碎花裙,长发扎了一个马尾,腰间还佩了一个小铃铛,走起路来晃晃荡荡的响。 她一把推开自己住处的漆木,大声的说道:“柳姐姐,我回来了。” 房间中,坐在房间里的柳青萝听着那叮铃铃的铃铛,缓缓睁开眼,点头。 “嗯。” “柳姐姐,我今日去了暮雨峰,打听到了不少那个男人的事儿,没想到我一年多没来,山上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师姐们对他的评价居然还挺好,你要知道吗?”顾千乘在柳青萝的身边坐下,抱住了她的手臂,看的出来相处的极其亲密。 在柳青萝身边待的这些时日,她吃了柳青萝酿的酒、做的点心,喜欢的不得了。 也是,别人看不起清倌人出身的柳青萝,但是顾千乘不会,毕竟她自己的小姨还是鸨母。 加上,柳青萝意外的符合她的性子。 这种清倌人出身、自立做酒坊的姑娘,包容性本就很强。 柳青萝此时做了一个发髻,听着顾千乘的话后,脑后珠花微微晃了一下。 那个男人? 是在说徐公子吧。 公子的评价好,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 顾千乘正要和柳青萝说徐长安的事情,却忽然被她打断,只听柳青萝说道:“公子的事儿先放一放,妹妹教我的修行法子,我自己一个人试了半个时辰……好像……有了一些感觉。” “修行?”顾千乘一怔,目光在柳青萝眼底的泪痣上定了定:“姐姐这才上山就要修行,是不是有些急了……难道姐姐不想知道他的事情?” “修行更重要。”柳青萝认真的说道。 喜欢的人也重要,但是她要先成为有用的人。 她跟着顾千乘上山,不是来纠缠徐长安、破坏她们夫妻感情的。 柳青萝向来不是拎不清的人。 “姐姐……真是奇怪的人,和云姐姐一样的奇怪。”顾千乘深深看了柳青萝一眼,随后说道:“我才与姐姐说了修行的法子,你这就有气感了吗?是不是感觉错了。” “我不知晓。”柳青萝想着,说道:“小腹暖暖的,与往日宫寒的感觉……完全不同。” “也是,桐姨说姐姐的确有修行的天赋,练气是这样的……”顾千乘这一次细致的和柳青萝解释了练气原理、具体修行路线。 柳青萝道谢后,坐在房间一侧的蒲团上,闭上眼睛开始修炼。 “……” 顾千乘此时干净的坐在柳青萝身边,盯着她看。 柳青萝的样貌比不上云浅,但是她的泪痣,给她平添了几分云浅所没有的魅力,也让人瞧不腻歪。 看向窗外天明峰的方向,她脑海中闪过了徐长安的面容。 他……又那么好吗? 不明白。 她其实想要去天明峰找云浅的,不过被暮雨峰上的师姐们拦住了,不许她去打扰。 她的小老虎被杀了,分明受委屈的是自己。 不过,能让师姐们认同,顾千乘也承认他又不一样的地方…… 顾千乘想起了什么,咽了口口水。 徐长安做的饭很好吃,比二娘做的饭还要好吃,今日花灵石从师姐那里弄了一个徐长安种的灵果,味道真的很好……所以她还想要尝尝徐长安做的饭。 但是小老虎的仇也是要报的。 怎么样在不得嘴云姐姐的前提下“报复”徐长安,这也是一门学问。 想起了云浅。顾千乘不自觉的晃起了身子。 她没有见过她的娘亲。 但是她坚信她娘亲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姑娘。 以前她喜欢温梨,但是温师姐虽然好看,但是有时候真的很难将那个飒爽的温梨界定为姑娘。 直到她在北桑城见到了云浅。 这才一见钟情。 顾千乘眼里的云浅骨子里带着柔弱,正符合别人告诉她的,她娘亲身体不好这件事情。 当然最重要的是,云浅浑身上下充满了最为标志的女子魅力,一看就是已经做人妻的姑娘,也是她所见过的,最最最好看的人。 这形象,一下就和顾千乘脑海中娘亲的形象对上了。 所以她看着年龄不比自己大多少的徐长安怎么看怎么怪异,加上知道柳青萝爱慕徐长安,而她喜欢的云姑娘还在家里守空房。 初见的时候,站在她的角度,当真是很难对徐长安有好感。 “……”顾千乘收起了思绪,她看向认真修炼的柳青萝,大眼睛眨呀眨。 爱慕…… 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正想着,顾千乘忽然一愣,因为忽然有风吹动了她的衣角,可房间里有阵法调解,是不会有风闯进来的。 她下意识的看向淑女一般跪坐在蒲团上,闭着眼睛按照她教的节奏呼吸的柳青萝。 此时,“风”从四面八方朝着她汇集而来,撩的柳青萝脑后的珠花落在地上,一头长发倾斜而下,随着风舞动。 顾千乘的眼睛一时间睁到最大。 她只是简单的教了柳青萝吐纳法的第一节,调解呼吸放松心情,姐姐怎么吸收起灵气了? “柳……!!!” “叮铃……” 正要说话,顾千乘腰间的铃铛忽然响的厉害,一阵细密的铃声散发出一阵一阵的波纹,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捂住腰间的铃铛,顾千乘的视线再一次放在柳青萝的身上,只是,这一次她的身子彻底僵住,好看的眸子缩成了一点,满脸写着不敢置信。 时间仿若停滞了。 “……”柳青萝此时缓缓睁开眼,她第一时间说道:“身子是轻快了不少,这就是修行吗。” 不过她一睁开眼就看见顾千乘痴痴的看着她,有些疑惑:“怎么了?妹妹可是饿了,我去给你做点心。” “柳姐姐,你……”顾千乘手指颤着指向柳青萝的面容。 “我?” 柳青萝低下头,也是一愣,只见她身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自然而然的出现了数道淡红色的灵气,正自发的围绕她身体旋转。 她不明白。 顾千乘却明白。 传说中,仙品体质开源后,身边就常时有天地灵气围绕加持,但这只是传说中有的。 仙品? 开……源? 顾千乘彻底懵了,此时即便是她,也意识到了什么。 自己……好像撞见了一个不得了的人。 —— 柳青萝的天赋就应当是好的,不然她若是死了,云姑娘去哪里找酒喝?所以她不在意,她只在意晚饭和……女儿。 此时,云浅就在身后,徐长安做饭也更有兴致,不过他还是没有就这么让云浅傻兮兮的站着,随意找着什么话题与她说。 想了想,再次询问了一些云浅在北桑城时候,顾千乘的一些表现,询问了一些云浅对那孩子的印象。 毕竟……他也真是得罪的对方。 虽然师姐的意思是让他哄小孩子玩,但是徐长安可不傻,顾千乘对于暮雨峰上的姑娘们来说是小孩子,可以当做狸花去哄,对他可不是。 与他亲近的那只狸花,可不会去一脚将一个成年男子踢成残废,顾千乘虽然有时候像是孩子,但是她分明有着自己一套行事的准则,真去敷衍她那才是自讨没趣。 而且既然算是任务,有贡献点拿,那也可以认真一些。 不过不出徐长安的意料,云浅说的东西一如既往。 那个小姑娘看起来一副很喜欢云浅的模样,实际上连话都没怎么和云浅说过。徐长安不在家的时候,顾千乘多是趴在隔壁院子的粗实树干上,翘着腿哼着曲儿,光明正大的看他家的云姑娘在院子里看书、晒太阳。 “小姐果然很有魅力。”徐长安忍不住说道。 “你果然很在意那个小姑娘。”云浅想着顾千乘,忽然问道:“可是想要她做女儿?” 她想起了自己写的【长安】二字。 顾千乘。 顾长安。 也不是不行。 眼镜坏了,今天没啦。 高度近视,码字的时候擦眼镜腿断了,然后眼镜一歪整个就看不见。肚子疼刚请过一次,现在刚上架积分不够第二次,我这个月全勤要没了……好难受。 《妻子是一周目boss》眼镜坏了,今天没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114 顾望是她一直在做的事情(二合一) 对于云浅而言,她和徐长安的女儿是要随父姓的,但是徐长安的姓其实并不固定,甚至取名时都是儿戏的,所以她们的女儿可以姓徐,也可以姓顾。 似是顾千乘这样的小丫头,正好省事了。 …… 云浅赤色缎带蒙住了眼睛,她微微仰头,精致的下巴对着厨房内徐长安的方向,认真的问道“你总是提起那挂着铃铛的丫头,可是想要认她做女儿?” 徐长安听着云姑娘轻飘飘的话语,正在切菜的手猛地一抖。 徐长安:“……” 叹气。 自家云姑娘的脑回路永远都和正常人不一样,他虽然无奈,却也习惯了,这种时候只要顺着她的思路回应就好。 “小姐,我没有那种想法。”徐长安摇摇头:“顾姑娘可是仙门的人。” “仙门?”云浅歪着头:“我与你一同入了这宗门,我们不也是仙门了吗。” “仙门也是有三六九等的。”徐长安手握切过他和云浅头发的菜刀。 明晃晃的刀尖映着火石的光在云浅眼罩上掠过。 云浅问道:“所以我与你是最下等?” “暮雨峰可算不上最下等。”徐长安摇头,想了想后说道:“不过……那顾姑娘,一定是上等,甚至是最上等的那一些人,所以对待她要谨慎些。” “我不太明白。”云浅说道。 “我的意思是,这种话还是不要说,免得被有心人听去了,惹来麻烦。”徐长安心想顾千乘能被暮雨峰的人说麻烦,那么她身上的麻烦一定不少。 不过他同是暮雨峰的人,所以即使接触顾千乘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这也是徐长安对于暮雨峰的信任了。 所以,顾千乘的事情……便是顺其自然最好。 “有心人,听去的人只要没有心不就行了。”云浅说道。 “没有心,那不是死了?”徐长安说道。 “也是。” “话说,小姐为什么会这么想?”徐长安对于云浅会将顾千乘和女儿联系起来这件事感觉到无比的奇怪。 要知道,这可是那么冷漠、对于外物完全不在意的云姑娘啊。 “因为她姓顾。”云浅平静的说道。 她对于姓顾、姓徐的人都会有稍高一些的容忍度,这该算是爱屋及乌。 “顾?” “她姓顾,所以很走运。”云浅纤细的手指指向案板边的徐长安,轻声道:“顾长安。” “是徐长安。”徐长安扶额:“这种事,小姐就别记着了。” 从一个姓上就能联系到女儿,他不知道应当怎么评价云浅的脑袋。 当初他在给自己起名字的时候,觉得随云姑娘的姓也不错,不过出于一些事情的考虑,他还是放弃了,毕竟要姓,也是让云姑娘随他的姓。 不过,徐长安也知道为什么云浅能记住、容忍这个“带着铃铛、吵人的女孩子”了……只是因为她的名字里有一个顾字。 让人无话可说,但是仔细去想,又觉得理所当然,是云浅能干出来的事情。 小夫妻日常随意的对话混合着做菜的声响充斥着整个厨房。 云浅看着正在做饭的徐长安,心想就是因为这样,她当初会去考虑顾千乘说的,考虑给徐长安做早饭。 而且顾千乘之后说徐长安会做饭、说他婆婆妈妈像个女人的时候,她才能忍得住,不然这样一个吵闹的丫头,早就已经从这个世界上蒸发了。 所以,顾千乘姓顾,又是个夫君会喜欢的小丫头,便真的很走运。 “你不喜欢她吗?”云浅问。 “这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徐长安摊手:“不过知道了小姐的态度也好,按照师姐说的,之后小姐应该会见到她。” “我无所谓。”云浅摇摇头,随后身子依靠在门框上,轻轻打了个哈欠,微微懵了一会儿。 “对了,以后见到了顾姑娘,小姐可别与她说什么姓,这种话和我说说就行了。”徐长安提醒云浅。 “知道了。”云浅双手交叉在小腹前,认真的说道:“我在说的不是什么顾千乘,而是女儿,日后我们有了女儿,应当姓什么?” “规矩上不是该姓云?”徐长安笑着:“我是管家,自然要随小姐的姓。” “你是相公,不是管家。”云浅听出了徐长安语气中故意的戏弄,不过她还是说道:“我也不姓云。” “不姓云姓什么。” “随夫家的姓就好了。”云浅想了想,心跳加速了一些,她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若是有人唤我一声徐夫人,我应当会很高兴。” 徐夫人、徐氏,都可以。 至于说为什么不是云氏,她说了她不姓云,所以徐氏就最为合适。 “徐夫人……都把小姐叫老了。”徐长安摇头。 “年龄没有意义。” “云姑娘三个字可比徐夫人好听多了。” “我不觉得。” 云浅嗅着房间里做菜的香气,问道:“所以……你以后就一直是姓徐了吗?” 徐长安当初的姓名都是自己当着云浅的面、征求过云浅意见后起的,所以他对于云浅会这么说不奇怪,而是说道:“用了这么多年,不打算改了。” 前世的姓没有意义,今生……今生他恢复意识就已经十岁左右了,记忆一片空白,哪里知道自己姓什么。 “小姐方才说什么顾姑娘走运,我没能明白。”徐长安正在做饭,他舀了一勺简单的汤送到了云浅唇畔,看着她吃下后笑着说道:“我能被小姐捡到,才是走运的人,是很好的巧合。” 救命之恩、教导之恩……当然,现在是不是恩,而是恩爱了。 “巧合?”云浅感受着口中适中的甜味,说道:“那你的事情……你就不想知道了吗?” “我的事情?” “记忆。” 徐长安有空白的十年,徐长安不知道、不记得了,但是云浅都知道。 “重要吗?”徐长安摇头:“小孩子的十年,能有什么有价值的记忆。” 云浅想了想,说道:“家人?” “小姐不就是我的家人?” “这是情话吗?”云浅闭着的眼睛微微一动。 “是事实,我说不来情话。”徐长安勾起嘴角:“好了,起油烟了,小姐先出去等吧。” “嗯。” 眼看着云浅离开,徐长安走过去将门关上,随后认真做饭,处理鱼虾。 “家人?” 想着云浅的话,徐长安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轻轻叹息。 人都是有父母的。 他能被云浅捡到、能活到十岁,还是能石头里蹦出来的? 所以,他在失去记忆之前也一定是有父母的,至于说他流落荒岛是因为意外还是什么……不重要。 徐长安其实一直有在回避这件事,毕竟谁知道那些记忆会是什么? 所以不记得有不记得的好处。 想一下,人生的一睁开眼,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云浅,这对于徐长安来说就是天底下最完美的事情。 再说,不回头只往前看也是他行事的方式。 —— 云浅离开了厨房,在屋檐下的竹椅上躺下,此时天色已晚,月亮门上红灯笼的光落在她的面上,看着有些渗人。 云浅摘下了眼前的缎带。 其实,十岁前孩童时期的记忆也是不错的体验,所以徐长安会失忆……不关云姑娘的事情。 不过既然徐长安说不在意那些记忆,所以她也可以当做不在意,所以她在想另一件事。 相遇是巧合? 巧合是什么。 顾千乘姓顾、以及徐长安十岁遇见意外失忆是不是巧合? 这些事情云浅不知道,但是她遇见徐长安可不是巧合。 事物的变化恰好吻合,正巧一致被称作巧合。 可在这个世界上,一个生命存活的时间越短,“巧合”在她身上所体现出来的状态就越明显。 如果有一个人活的足够久,长远到无法用语言形容,那么事物的发展对她都已经失去了意义,巧合也一样不存在于她的身边,于是,对这样的人而言…… 世界上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巧合这个词听起来儿戏,可若是将其唤作天意,就沉重的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但是云姑娘不是人,她只要不是在跑步、不是与夫君在榻上,便不会喘不过气。 —— 云浅躺在竹椅上伸了个懒腰,口中发出细碎的声响。 她为什么会那么在意“顾”这个姓氏? 按照道理,她夫君姓徐,她应该在意的是徐,而不是顾。 这也是有理由的。 对于徐长安来说,他要的是徐图长安,已经过去的事情,便没有回望的理由。 前世是这样,与妻子隐居的小岛也是、十岁之前的记忆也是。 所以,“徐图长安”才是他的名字,而并非是“顾望长安”。 但若是反观云浅,便会发现她在做的一直都是另一件事。 一次、又一次、再一次去顾望、顾盼“长安”。 所以,顾这个字对于云浅是有特殊意义的。 ‘随遇而安’这个词她很喜欢,所以她的心情很不错,就顺其自然。 以后若是徐长安没有事情做了,失去的记忆也能给他找些乐子,所以还是有用的。 至于顾千乘,徐长安也没有明确的说不喜欢,所以云浅并没有把让她做自己和夫君女儿的想法完全丢下……看以后的相处吧,如果徐长安真的喜欢她,那么这件事可以再次提上议程。 至于现在,那还是等着吃饭更加的重要。 云浅心想自己也要向前看,不要总是在那里回头看。 “徐夫人……” 果然还是想要听人这样唤自己。 —— 房间里。 小小的桌子上挤满了琳琅,一眼看过去便可注意到珍贵白玉盘之上摆着一只金纹红蟹,酱料汁液准备齐全,蟹钳上也开好了口,不断有白色雾气升起,让人食欲大增,桌子上其他与其相配的也都是海中名品,香气四溢。 “这是……”云浅看着眼前的饭菜,轻轻叹息:“我才告诉自己不要回头看,便忘了……你正在做会让我想起岛上事情的饭菜。” 这怎么能让她不想起在岛上的生活? “我只是单纯做个晚饭,你说什么呢?”徐长安奇怪的看向云浅。 “没什么。”云浅摇摇头,她认真的说道:“让我一直去顾望、回头一次一次去想……果然是你的错。” 以小见大,所以她会“遇见”徐长安不是巧合,都是他的错。 “?” 徐长安眼睛眯起了一些,没有太明白云浅的意思:“顾望?还在想名字的事情呢?” 他当然不明白。 “没事。”云浅摇摇头,搬着小凳子坐到了徐长安的身边,拿起缎带重新将自己的眼睛蒙上,理所当然的说道:“交给你了。” “喂你吃?” “不是你给我出的点子?”云浅闭着眼睛反问。 “……行罢。”徐长安,伸出手掰断蟹钳,顿时顺滑的蟹肉滑落而下,坠在盘子上轻轻摇晃。 一时间,整个房间充满了诱人的香气。 “这些是宗里自己养的食材,很好消化,小姐可以多吃一些。” “嗯。”云浅点点头,对着徐长安的方向微微张口,享受着夫君的服务,吃下了蟹肉后,徐长安又拿上一盏琉璃杯,里面是些许浅色晶莹,在暖光下闪闪发亮。 “喝一口。”徐长安说道。 “是什么?”云浅因为闭着眼睛,心里起了几份神秘感。 低头顺着琉璃杯小饮一口,她问道:“这是……梨汁?” 酸甜可口,几乎在一瞬间就驱除了她方才的倦意。 “是梨子。”徐长安微笑着道:“百草园的梨子,正适合解腻,暮雨峰上那只狸子最喜欢吃这果子。” “还可以。”云浅点头。 以甜为主混合着些许酸,提神且开胃。 “……”徐长安勾起嘴角,他的手轻轻放在云姑娘的面颊上,手指感受着她浅浅的气息,说道:“小姐,你还是把眼罩摘了吧。” “为什么。”云浅不解:“你嫌我麻烦了?” 这才喂她吃了蟹肉和一杯梨汁,都没过去多久呢。 “我特意做了好看又好吃的。”徐长安无奈的说道:“小姐如果看不见卖相,那吃起来,和方才吃虫子状的点心有什么区别?” 美食,就是要像云姑娘一样,又好看又好吃才行。 不然不是少了一半的乐趣。 “有区别的。”云浅没有听话的摘下眼罩,而是说道:“是我自己吃,和你喂我的区别。” 0115 夫妻之间要有借有还(二合一) 灯火下,云浅的呼吸落在徐长安的手背上,撩起他悸动的同时,又扯下来几分无奈。 是自己吃,和喂她的区别。 云浅想要说的东西,都已经写在这短短一句话里了。 “我这时候应该说……”徐长安手持放着梨汁的琉璃杯,看着云浅喝过后在杯沿留下的些许纹理,自己也喝了一口后说道:“……就算小姐不蒙着眼睛,我也会喂你吃?” “不然呢?”云浅语气平静的反问。 “你究竟是谁。”徐长安盯着眼前的姑娘,语气十分“认真”的说道:“如果是我家的小姐,会直接说想要我喂,而不会去绕弯子。” “我?我不是你小姐。”云浅闭着眼睛,微微张口,直到徐长安将梨汁送到面前,嘬了一口后才说道:“我是徐夫人。” “……你总惦记着徐夫人做什么。”徐长安忍不住笑了。 “不许?”云浅绣鞋在桌子下轻轻踢了徐长安一下,嗔道:“笑什么。” “没什么。”徐长安轻轻咳了一声,不再去逗云浅,而是说道:“小姐怎么也会绕弯子了,平日里不都是有话直说的。” “你觉得我是与谁学的?” “我。” “知道还问。”云浅微微咬唇,心想徐长安说的也是对的,好吃的饭菜,而且是他特意做的好看的,自己若是不去看……的确会很可惜。 “咳。”徐长安干咳了一声,心想虽然云姑娘可爱,但是他也不能在吃饭的时候一直逗她,便伸出手轻柔的解开了云浅面上的缎带,说道:“小的都听徐夫人的。” “……”摘下缎带,云浅缓缓睁开眼。 饭桌上琳琅满目,醇、鲜、清,麝、各种香气很是醉人,令人食欲大开,有热腾腾,洋溢着热气的米饭,搭配着六七样菜品,八珍玉食,什么种类都有。 但是她此时的注意力不在食物上,平静的眸子在徐长安的视角里几乎是写遍了不满。 “逗弄我很有意思吗?”云浅问,心想她惦记的徐夫人,那是其他人口中的,若是她自己的夫君,前头不应当带着姓唤她。 “什么意思。”徐长安明知故问。 “看来逗我,是有意思的事情。”云浅忽然笑了,挑着弯弯的柳眉,明亮的眸子里水光潋滟,荡漾着几分连漪。 只要徐长安高兴,她就高兴了。 “……”看着云浅毫不掩饰的笑容,一直以来稳坐钓鱼台的徐长安心肝一颤,忽然就变得被动了,心动的厉害。 “我错了,我不该调笑小姐的。”徐长安咳了一声,说道:“吃饭了,再不吃就冷了。” “嗯。”云浅应声,绣鞋在桌下与徐长安的长靴触碰在一起,随后身子朝着他的方向偏了几许。 妻子和丈夫之间,就是要这样有来有回的。 徐长安便是自己越紧张越欺人的性子,可仔细去看,紧张的人永远都是他自己。 她很喜欢。 —— 被人温柔的喂着吃东西是一件十分惬意、幸福的事,但是世界上还有比这件事更幸福的。 那就是被喜欢的人喂。 甚至还有更幸福的——被好看的人喂。 徐长安毋容置疑的,是好看的人。 云浅左手慵懒地撑着侧脸,歪着头看着仔细处理食材的徐长安,说道:“你很喜欢做这种事情。” 她说的是去虾线,徐长安挨个的去撕,她在岛上吃虾的时候就习惯了,所以离开岛之后再看见,就很怀念。 “其实,暮雨峰产的虾干净,不去线也能吃,但是我和小姐在一起……做这种事情也做习惯了。”徐长安随口说道。 还别说,做这种事情真的能让他想起在岛上的事情。 而且,喂云浅吃东西,他哪里会不喜欢? 这是相对的。 被喂的高兴,喂的也高兴。 “小姐,你知道当初咱们在岛上,多年前……我第一次喂你吃东西时,心里在想什么吗?”徐长安问。 “第一回?是说我头痛那次?”云浅想了想,说道:“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这种事情,你还记得呢。”徐长安一怔。 “你不也记得。”云浅反问。 “也是。” 徐长安点头。 那时候他刚刚登岛没多久,而因为他来了,所以常年足不出户的云浅也会在他的影响下,走出屋子出来散散心。 然后吹海风吹到受凉,头疼的卧床。 之后,便是徐长安喂她吃东西。 “所以你那时候在想什么?”云浅好奇的看着徐长安。 “嗯……”徐长安脑海中闪过当初那个从冷艳惊鸿的仙子变成了病秧子侧卧榻上的姑娘,说道:“当初只是担心,也没有想太多,但是小姐好起来后我再去喂你吃东西,便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去想了。” “你这是在说我好看?”云浅似懂非懂的道。 徐长安眨眨眼:“小姐觉得自己不好看?” “这取决于你,不是我。”云浅认真的说道。 “那就是在说你好看,不过我当初对小姐的尊敬还没有变质。”徐长安说着,将手中处理好的虾尾裹上酱料团在饼中,旋即身子前倾:“啊。” 云浅还陷入回忆呢,微微一怔后,虾饼就送到了面前。 她一口将虾尾吃下,随后看着徐长安又开始剥新的食物,嚼动的速度快了许多,都没有吃出什么味道来。 咽下食物,云浅带着不解与奇异的说道:“你当初是怎么看我的。” “小姐救了我的命,又不会照顾自己,我便想要做好一个管家。”徐长安取出手帕,轻轻擦拭去云浅唇角沾染的些许酱料,他看着窗外的天空,随意的说道:“那时候初来乍到,对于陌生的世界……咳,对环境还有些许的不安,当时觉得小姐来历神秘,可能还想着……做了小姐的管家,算是结了善缘。” 善缘? 又是善缘。 云浅心想他当初也想和顾千乘结善缘。 “意思是,我当时在你眼里,和顾千乘没有分别?”云浅问道。 “不一样。”徐长安语气一顿,又摇摇头:“差远了。” 初见云浅的他只觉得眼前姑娘美丽的惊怖,似是九霄之上的天君。 徐长安笑着说道:“我那时候还想着自己说不得能抱仙人的大腿……后来……” “后来?”云浅歪着头。 “后来就不止是能抱到了。”徐长安看了一眼云浅,回忆了半晌后,认真的说道:“后来发觉小姐其实什么都不会,身子也羸弱,便是安心的在做管家。” 当初那段时日里发生的事情太多,不是只言片语就能全部回忆起来、全部说清楚的。 他心态的改变是建立在很多事情的,今日只是随意提了两句。 “总之,小姐知道我不称职就是了。”徐长安扶额。 近水楼台,自己这哪里是管家。 “也是小姐惯着我。”徐长安叹气,他现在回头去看,便发现他当初对云浅那哪里是失礼?简直就是失礼。 “我喜欢,便算不上是惯着你。”云浅说道。 “吃饭,再说我就要找个缝钻进去了。”徐长安无奈。 “……” 徐长安熟练的打开红蟹的蟹盖,蟹膏出来后,又抽出腿肉洒在蟹盖里,取出筷子那么一拌……红蟹的香气就直扑云浅的鼻子。 徐长安将布满了蟹肉的勺子递到云浅嘴边,一如当初一口一口喂头疼到下不来榻时的她一样。 “吃吧。” 瞧着云浅面上的一抹红霞,徐长安摇头,说道:“如今想来,我不做管家后,伺候小姐的次数少了许多。” 他还是管家时,无论是吃饭穿衣沐浴还是各种琐事,都是他无微不至的照顾。 可自从改了关系……连喂饭这种事情,都要云浅主动去提,他才会去做。 “我喜欢,所以都一样。”云浅一口将蟹肉吃下,牙齿在勺子上轻轻磕了一下。 肉很好吃。 蟹味很浓。 “……”徐长安看着云浅那带着几分享受的眼神,深吸一口气。 离开她熟悉的岛屿也好。 一个人呆在北桑城也好。 随他上山也好。 答应他和外人尽量的去相处。 努力去修行。 云浅为了他,真的付出了太多、受了很多的委屈。 但是他没有什么能给云浅的东西吗,那些她放在柜子里所珍视的物件、无非是木雕、荷包等一系列他送的杂物。 一般人眼里的宝物,云浅也看不上,而她会喜欢的,永远只有那么几样。 所以,徐长安尽量做了一桌子好吃的弥补一点点云姑娘的委屈。 “梨汁。”云浅说道。 “梨汁解腻,不过今日我做了很多东西,不让你吃到重样的。”徐长安起身,捧了一杯茶过来:“潮蟹寒凉,午草茶是热性的,解腻不如梨汁,但是祛寒。” 云浅接过茶水,轻轻抿了一口,眸子中闪过一抹亮光。 看得出来,她很喜欢。 “还有这个……”徐长安轻轻笑着。 “你也吃。”云浅说道:“别总是喂我。” “这一大桌子,小姐吃的完?”徐长安摇头:“还怕我饿着?你先吃,剩下的我来,有些东西我特意做的,若是凉了,味道就次了。” “嗯。”云浅听着徐长安不容置疑的语气,点头。 接下来,就是徐长安最喜欢投食时间了。 “小姐看这个。”徐长安拿起汤勺取了小叠拇指大小的粉色方块,那晶莹如艺术品的方块,透过半明蒸皮可以看见里面那一粒粒鲜肉,他认真的解释道:“新鲜的虾肉打碎,配以菌菇混合,包了一层透明是取自洗净的小麦淀,尝尝吧。” “……”云浅看着眼前卖相极好菜,又看了看徐长安的脸,说道:“果然,色香味都很重要。” 不蒙眼是正确的。 看着就很有食欲。 云浅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眼睛一亮,紧接便三两下的将其吃。 “说词儿。”徐长安一如既往。 “好吃。”云浅认真的点头。 她不是因为喜欢徐长安才说好吃,而是从味觉上给予的最高评价,徐长安毕竟很了解她,知道她的喜好,所以……对于徐长安来说,抓住云浅的胃,那是手到擒来。 一个云浅没有吃够,她便要伸手去取新的,不过被徐长安直接拦住。 徐长安嘴角含笑,他提醒云浅:“我要喂小姐,怎么能让你自己动手?” 云浅:“……” 徐长安说道:“小姐喜欢,我以后再做给你吃,咱今天先吃些别的,后头还有许多,你留些肚子。” “哦。”云浅点头,抓着裙角等着他。 “小姐在意身材,便不能总是吃荤的。”徐长安说道:“秋末至小冬前刻的苣笋口感会更硬而有弹性,尝尝看。” “还有……” —— 此间,时间缓缓流逝。 是真的缓缓流逝,因为云浅很珍惜这一刻的时间,她吃了徐长安做的海鲜、蒸肉、点心、甜粥、水果…… 一样一样,都是他喂着的。 许久后。 云浅终于挨个品尝了徐长安准备的所有佳肴,面上是残留的意犹未尽。 徐长安伸手在云浅小腹上轻轻拍了一下,说道:“就这样吧,再吃……就要不舒服了。” 暮雨峰的食材好消化,所以不会撑着云姑娘。 “小姐,总的来说,味道怎么样?”徐长安问。 “很好,我很喜欢。”云浅不会用华丽的辞藻来形容,但是这在徐长安耳中就是最高的评价。 倒不如说,云浅的评价就没有低过。 叹气。 “是因为饭菜好吃,还是因为我许久没有给小姐做这样的点心了?”徐长安问。 “都是。”云浅没有隐瞒。 徐长安这次没有去问云浅是不是寂寞了,因为没有什么意义,只要他陪着云浅就不会寂寞,所以这件事不是取决于云浅,而是他。 “要去散散步吗?”徐长安想了想,说道:“天明峰的景色很不错,我还没有与小姐出去走过,咱们歇一会儿……回来,我给你按按、做个灸放松。” “这样?”云浅眼里出现了明显的心动,那心动不亚于她知道徐长安要给她做好吃的时候的光彩。 不过她还是拒绝了。 “不急。” “嗯?”徐长安一愣,惊讶的看着云浅。 云浅取出手绢,轻轻擦了一下自己的嘴角,随后说道:“我吃饱了,你还没吃,所以现在,该我还给你了。” 就好像借一个膝枕,要还一个膝枕。 她要喂徐长安吃饭。 0116 徐长安是没出息的人 清风徐来,吹灭了月亮门上红色大红灯笼里的烛光,似是闭上了一对眼睛,不去看房间里正在发生的事情。 碧玉闺房,青木飘香。 不远处的窗子开着,清风撩起云浅一头顺滑长发,桌上放着喝了一半的茶水。 这一幕很好看。 徐长安心道云浅真是个冷艳高傲的人,可是……她如今在做的事情就很毁姑娘的人设。 “小、小姐,差不多就行了,我已经开源了,不用吃东西都可以的。”徐长安此时面颊上留下一个淡红色的胭脂唇印,正与他对视的眼睛正闪闪发亮,他看起来局促的很。 云浅已经喂他吃了晚饭,但是姑娘似是上瘾了,喂他吃完了饭还要吃甜点。 “我不过是喂你吃点晚食,这么抗拒做什么。”云浅想着方才徐长安心砰砰响的样子,十分疑惑。 自家夫君该不是这样没出息的人。 “这也要看是谁在让我吃东西。”徐长安想着云浅之前手拿汤匙,对着他轻声“啊~”的样子,眼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这不合规矩,我怎么能让小姐伺候我?”徐长安无奈的说道。 “吃都吃完了。”云浅面色平静,缓缓的说道:“规矩上,便该是我伺候你的。” 她可是徐夫人,不是他的大小姐。 “世界上可没有娘子一定要伺候夫君的说法。”徐长安认真的说道。 “这时候你知道我是你娘子了。”云浅看着他。 “……”徐长安叹气,正要说话。 云浅闻言“嘘”了一声,示意徐长安不要说话,她踩着绣鞋蹬蹬蹬的离开,再回来的时候从厨房里拿了几个洗干净的水果回来。 “这是你拿来的水果。”云浅美目里是淡淡的心动。 “嗯。”徐长安点头,说道:“是我从暮雨峰执事殿带来的梨子,今日给小姐做梨汁用的就是这个,也不是一般的梨,里面有着温和的灵气,吃了之后不说延年益寿,活血补气也是可以的。” “你不许我使刀,我便没有去切开。”云浅拿着带着皮、只是简单洗过的梨子送到徐长安的嘴边,说道:“吃吧。” 这也算是喂。 “……小姐倒是听话,我吃就是了。”徐长安轻轻叹息,随后轻轻咬了一口,细嚼慢咽,十分斯文。 一口之下,在水果上留下牙印,顿时,果香四溢,一股甜津津的气味弥漫开来。 云浅看着徐长安吃了,便觉得高兴,自己也拿着梨子小小的咬了一口。 酸甜可口,让人心情很好。 云浅慢慢等着他咽下,然后继续喂他,直到只剩下了一个核,云浅这才用手帕抹下了他嘴角处染上的水渍,问道:“梨子好吃吗?” “好吃。”徐长安点头,说实话……虽然已经被喂着一口一口吃完了晚饭,但是他仍旧不能习惯,方才光顾着近距离看云浅的脸去了,梨子是什么味道完全没有吃出来过。 “温梨,算不算是梨?”云浅眨眨眼,很软说道。 “咳!” 听着云浅的胡话,徐长安忽的剧烈咳嗽起来,似是呛到了。 “小姐,你说什么呢!” “我只是在想,她叫温梨,是不是很喜欢吃梨?”云浅语气平缓的说道:“你先前不是说,那只狸花喜欢吃这果子。” “……好了,不要再说了,我永远跟不上小姐的思绪。”徐长安及时终止了云浅的话题,说道:“我去收拾一下碗筷。” “不是要出去走走?”云浅起身。 “……还是算了。”徐长安看着窗外的阴暗:“我忽然想起来现在天明峰上因为天劫的缘故来了不少的生人,还是……不要出去的好,免得遇上什么麻烦。” “是因为天劫……所以你不能与我出门了?”云浅问。 她觉得天劫带来了徐长安休息的假期,还算不错。 “不与小姐出门的不是天劫,不是宗里来天明峰的人,而是我。”徐长安轻轻笑着:“好了,下次带你出门,今个……小姐先看看书歇息一会儿,我收拾了屋子就来给你做灸。” “……知道了。”云浅点头,等到徐长安离开,她便如同在北桑城那样,开始为了之后的针灸、按摩推拿做准备。 没有在卧室,而是换了一间其他的房间。 云浅去洗了脚后走进房间,将绣鞋就这么留在了玄关。 整个房间偏橙红色的温暖色调,地上整齐的铺着毯子,墙上挂着些一些徐长安写的字画,以及一些从北桑城买来的玩物,面具、人偶之类的小姑娘会喜欢的东西。 桌子上有一壶茶,还有一盘新鲜蜜饯。 房间中飘着一股子淡淡的牡丹花香气。 这个房间是云浅特意收拾出来的,看看书、和夫君休闲时候所用的。 她从柜子里取出橙色中带着一抹金色的柔软垫子铺在榻上,自己则是换上了一身宽松的衣裳,长发轻轻挽在脑后,露出清爽的脖颈后便趴在垫子上、翘着脚看书。 就等徐长安来了。 “……” 等徐长安进来,发现云浅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此时的云浅依旧很好看,她上了圆领窄袖的便服,黑色伴随着些许红绣,赤色绣印顺着束腰如同一条龙一般自心口攀至颈间,给她平添了几分高贵的气质。 “来了,开始吗?”云浅放下手中,看着拎着药箱进来的徐长安,一只手放在自己束腰上。 “别急。”徐长安放下了药箱,他走过来,捋起云浅袖子,二指并于云浅手腕之上。 他在岛上的看过不少的医书,对于医理说不上精通,但是在尘世里当个看病的先生也绰绰有余。 半晌后,徐长安叹息:“小姐的身子还是这样,阴虚不见好转。” 脉象虚浮,如虾游水,须臾不定,三五不调,止而复作。 可以说浑身都是毛病,这般柔弱的体质,也不是调养能调的好的,还是要仙门助力。 “我怎么了?”云浅问。 “脉象上来看,小姐是心气郁结,横逆而攻窜作痛,络脉不通,气血不畅。”徐长安有些心疼的说道:“最近……又心口疼了?” 0117 云姑娘绕不过去的事情 “一点点。”云浅点头。 “小姐不要保持一个姿势的时间过长,容易凝郁结。”徐长安说道:“平日里还是要多动动,别总是躺在椅子上,我瞧着这个房间布置的不错,做一些室内运动就挺好的。” “我没什么力气。”云浅说道。 徐长安有教她什么仰卧起坐,不过很真实的是,腰上使不上劲,手不撑着地面根本就坐不起来。 “算了……修行之后,总归是能好转的。”徐长安摇摇头,开始给云浅推拿。 徐长安搓热双手后,掌心附着了温润的灵力,在云浅肩头轻轻按压,旋即在后颈连着敲了几下。 云浅枕着手臂,抽了口凉气后,眼睛眯起了一些。 “僵硬的厉害。”徐长安说道。 “因为会累。”云浅随意的说道:“当初,你怎么想去看医书?” “因为小姐会累。”徐长安摇摇头,云浅从还在岛上的时候就是阴虚手脚冰凉,精神不振,容易疲劳,他本来以为自己学医能给她调解,结果发现……几乎没有什么作用。 转眼间,徐长安已经将云浅背后、颈间、耳后都撩了一遍,灵气渗入,尽可能驱除云浅的疲劳。 拍,打,揉,按,一样不少,循环往返。 云浅本来还想和徐长安聊一些什么,不过也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便安心的眯着眼睛。 徐长安并没有云浅按太久。 “……” 呼出一口浊气,云浅轻轻反过来,侧着身子问徐长安:“今日是下针,还是使艾草。” 针法去乏、灸法驱寒。 “都用。”徐长安打开药箱,取出几根明晃晃、有些骇人、泛着银光的细针。 “平日里不是只选一个?”云浅疑惑。 “我有我的理由。”徐长安心想因为还有药浴在等着,所以疏通经络较为重要,于是尽管平日里针灸和艾灸只能选一个,但是今日他准备都给云浅用了。 在仙门面前,平日里的医理也就用不太上。 针是药具,也是武器。 拿着银针戳云浅,有也只有他能做出来这种事情。 徐长安也不是一开始下针就娴熟的,还记得刚开始他用自己做实验,一针下去飚血……那时候可不敢给云浅用。 —— 不大房间中,火石温暖。 云浅盖着被子,徐长安捏起最后的银针,落在她肩后穴位,随后用拇指抵住针尾,然后以食指指甲由下而上轻刮针柄。 动作极其熟练。 银针轻晃。 徐长安的手稳的可怕,别看云浅现在身上落了十几根银针,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疼痛。 但是这一针下去。 “嘶——”云浅眸子一颤,忽然深吸一口气,柳眉蹙在一起。 徐长安问:“小姐,疼吗?” “有些。”云浅咬牙咬唇,片刻后道;“以往不会这样疼的。” “……说明小姐的身子又差了,果然还是受凉了。”徐长安左手食、中指押按穴位,并以相反方向用力绷紧,捏着银针微微颤动。 “忍耐些。”徐长安说道。 “嗯。” —— 不久后,徐长安起了针,给云浅盖上毯子,轻轻擦去她额上的汗渍,坐下后让云浅枕在他膝上,温和的问道:“好些了?” “好多了。”云浅面上带着几分虚弱,但是面色红韵,看得出来状态很好。 最初的刺痛过去后,她就好像卸去了些许重担,整个人都轻快了许多。 她身子羸弱,就是普通的姑娘,所以徐长安的针法对她有用。 可关键是……得是徐长安的针法。 不过其他人,也看不见这样的云浅。 “还有艾灸吧。”云浅枕着徐长安的腿,脑后的长发倾斜而下,她轻声道:“我这几日……小腹有些不太舒服,坠得慌。” “小姐本就阴虚体寒、最容易染风寒,这才换了新环境,该是没有休息好。”徐长安看着云浅,想要说什么,不过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艾灸,使的是艾草,驱寒活络,是徐长安最常给云浅用的法子。 他让云浅躺下,半身盖上毯子。 徐长安暖了手后,在云浅身上放上砭石,将准备好的艾饼拆开后分别放上去,随后点燃艾草堆,空气中的温度逐渐升高,艾灸开始了。 很快,屋内飘满了艾草燃烧那独特的香气。 许久后,随着那艾饼的逐渐损耗,榻上多了个香汗淋漓的姑娘。 云浅感受着浑身上下的暖洋洋以及后背温热轻痒的感受,断断续续的说道:“果然……相比于针法,我还是喜欢这个。” “我说了,小姐身子弱、又常年住在海边,积了太多寒气,所以艾灸更舒服。”徐长安看着缓缓升起的艾草白烟。 艾草燃烧的味道应当是一股刺鼻嗅起来让人头晕的气息,可是此时屋内有一股清甜、沁人的香气。 “嗯。”云浅已经陶醉在被温暖包裹的温柔中,不再回应徐长安。 她很累了。 徐长安用着适中的力度在云浅手上轻轻揉捏着。 身子温暖,有晶莹自云浅脊背滑落,留下一道晶莹的汗渍。 徐长安鼻子动了动,取了手巾将其擦拭而去。 时间流逝。 许久后,徐长安再看过去,听着耳边那熟悉的均匀呼吸,勾起嘴角。 只见云浅闭上眼睛,平和的睡着了。 就让她睡一会儿好了,药浴等自己准备好了再叫她。 徐长安将艾草和砭石取下来,随后……他一只手轻轻贴在云浅小腹上,眼里带着几分说不出怪异。 云浅的身子有大问题,他有查过医书,却也没有什么办法调理。 很简单的。 作为姑娘家,她这么多年来……就没有来过天癸。 虽然也有好处。 比如云姑娘寒气重,即使夏日也手脚冰凉,按照他在医书上所学到的……这对于姑娘家来说,是莫大的苦痛。 尤其是云浅这种体质,如果她和普通的姑娘一样,那每个月…定都会有很难熬的时日,不过因为没有来过癸水,所以只会有腹坠,而不会过分的疼。 但是,作为姑娘家因为体质太差而没有天癸,这终究是不正常的。 很简单的一件事。 云姑娘没有天癸,哪里会有孩子? 这是绕不过去的一道坎。 这件事他从来没有和云浅说过,因为不知道应当怎么开口,而他想尽办法给云浅调理,至今也没有什么作用。 所以,徐长安说的,修行能改善体质,让她有孩子,这也是有依据的。 姑娘家的丹田,无论从哪个角度上看,都十分的重要。 希望这里过了灵气后,能让她变得正常一些。 0118 必须要经历的事情 云浅入了梦,窗外落了雨。 房间内艾草香气弥漫,窗外隐隐可听见密集的雨声。 徐长安坐在云浅的身边,让她枕在自己的腿上,安静的看着姑娘的睡颜。 云浅罕见的,在入睡时不蹙眉、不见虚弱,而是带着几分轻松的红润,毕竟身子寒凉的姑娘是拒绝不了艾灸的,即便是云浅,在徐长安细致的照顾下,此时也深深陷入了梦香。 只能说,温柔乡无论对谁都是很难逃脱的地方。 房间里,徐长安特质的艾草散发着独特清新的气息,此时云浅因为出了汗,衣裳湿了不少。 徐长安心道是云姑娘的味道,他很喜欢,不过还是取了手巾擦拭去云浅颈上水润。 窗外雨水连绵不绝,徐长安继续安静坐着,盯着、欣赏着云浅的面容。 偶尔给她擦擦汗,调整一下睡姿。 “……” 眼前是好看的姑娘,但是徐长安此时脑海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旖旎,他面对着这样的人间绝色,却满脑子都是姑娘家每个月的癸水的事情。 这没有什么好耻于提起的,因为真的很重要。 云浅的身子毛病有很多,她连一般姑娘该有的都没有,足以见得她的体质差到了什么程度。 刚和云浅在岛上生活的时候徐长安还没有太过于在意,但是一年过后,衣食住行全方位照顾云浅的徐长安就发现了,云浅没有女子的天癸。 他本以为这个世界的人和他知晓的人不一样。 但是后来为了给云浅推拿、看病,他去书阁翻阅了医书之后就知道……不正常的是云浅,而不是这个世界。 医书上对于这种事情记载的非常详细。 女子七岁,肾气盛,齿更发长。 二七而天癸至,任脉通,太冲脉盛,月事以时下。 三七肾气平均,故真牙生而长极。 七七任脉虚,太冲脉衰少,天癸竭,则地道不通。 一般十六岁还没有天癸,便算是晚的了、。 “……” 徐长安看着自家云姑娘的侧脸,轻轻叹息。 云浅这都多大了? 不知道。 但是从面容看……怎么也得二十五、六。 可问题是。 他初见云姑娘的时候,她便是现在这样的样貌了,这么多年过去,除了在他照顾下身体柔韧性更好……几乎就没有变化。 难道。 云姑娘其实已经过了会来天癸的年岁,毕竟七七四十九岁后,尘世的女子便停了天癸。 神秘的云姑娘,她……今年已经多少岁了? 徐长安单手扶额,没有在往下去想了,因为这种事情,无论他问了再多此,云浅也不会给他解释。 徐长安之所以会在意这种事情,也不是说他非要云浅和普通女子一样。 按照道理来说,云浅即便不似普通姑娘,没有一般少女每个月的癸水……也不耽误修行,毕竟在徐长安前世,女子修行本来也有斩赤龙的说法。 因为血是红色的,故以「赤龙」譬之。 毕竟天癸期间,表现大多是腰腿疼痛,头目不安,不思饮食、腹痛恶心……这本就影响修炼。 而在这个世界的尘世,癸水更是污秽的象征,不是什么好东西。 没有也就没有了。 但是徐长安也是有理由的。 在这个世界……至少在暮雨峰上,姑娘家修行是不讲究斩赤龙的,每个月该有月事还是会有,徐长安作为暮雨峰的执事……方便也好不方便也罢,在充满了姑娘家的地方生活,多少会了解这些事情。 这个世界修行是引灵气入体。 姑娘家天癸至,同时身体灵门大开,可以更好的吸收天地灵气用以养身,前期修行的时候,一些姑娘甚至天癸到来的那一段时间去修炼可以事半功倍。 徐长安见过每个月固定时间来执事殿换促进修行丹药的师姐了,时间久了……一些人什么时候来天癸他都知晓,都会提前准备好丹药,这也是他的工作。 每个月的天癸是会不方便,但是只要修为境界还需要用身体经脉当做媒介去吸收灵气入体,那天癸所带来的灵路大开、这种修行的增幅就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于是,天癸这种在尘世里对于女子来说除了麻烦和苦痛完全没有作用的东西,放在仙门反倒有用了。 所以在暮雨峰上,女子的修行本就比男子要有利,她们认为姑娘家在修行一道上比男子更受天道眷顾。 所以她们尽量不会去断了灵路,甚至尽力去延长天癸的年限,把身体状态维持在二十到三十岁之间,在这种情况下再回头去看,就会发现……徐长安那些前辈即使都几百岁了,却没有一个老太婆,全都保持在女子最有魅力的年龄。 这不单单是为了样貌好看,同样年轻时候为了修行定下样貌,后来就习惯用这样面孔了。 比如养颜果,最初就是给那些境界低、尚且不能控制体质的女子所用,让她们维持年龄。 “呼……” 此时,云浅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她轻轻翻了个身,继续熟睡。 被云浅忽然的动作打断了思绪,徐长安咂嘴。 “啧……” 轻轻叹息,面露怪异之色。 综上所述。 以往云浅没有修炼,他就没有提起这件事,但是如今云浅已经跟随温梨修行,那么出于治病也好、修炼的捷径也好……治好云浅都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别的不说,温师姐在发现云浅没有天癸后,应当也会想办法给她治疗。 所以,无论是想要孩子也好、修行也罢…… 天癸几乎是云姑娘绕不过去的事情,早晚都需要面对。 云浅绕不过去,就意味着他也绕不过去。 初步修行,利用天癸的话,就云浅体寒的程度,小腹绞痛的那种滋味可不是人受的,后面……该是有的他心疼。 所以,用药浴改善云浅体质这件事情迫在眉睫。 “……”徐长安看向浴室玄关的方向,小心翼翼的托起云浅,以枕头代替自己的膝枕,蹑手蹑脚的起身,尽量没有打扰云浅的梦。 枕头上也有他的气息,徐长安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所以云浅依旧没有从梦里醒来。 一个人的梦没有什么意思,但是夫君就在身边,所以可以多睡一会儿。 0119 云浅看事情的角度 浴室。 药浴一般是指沐浴前在水中加入某些中药,从而起到促进身体健康的作用,药物通过皮肤被吸收之后,流行于经脉,到达脏腑,可以起到调节脏腑功能,调整阴阳,疏通气血经络,并濡养全身的作用。 所以在知道药浴的好处后,徐长安早就给云浅用过了。 那为什么他放弃了呢? 因为药浴不仅对改善云浅的体质没有任何的作用,相反因为疏通气血经络改善了云浅自己体质的平衡,反而会给她带来诸如头痛、心动过速等各种不好的反应。 最后,医术不精的徐长安没有办法,给云浅的药浴就变成了……简单撒撒牡丹花、海棠花的花瓣,花瓣脂类多,不止是为了好闻,也能放松僵硬的身子。 徐长安取出自己买来的含光草、暮云花、飞星莲,按照比例倒入浴桶,接着倒入了天明峰的灵泉,然后取出一个小瓶子。 这是他花费少量点数从石青君哪里买来的灵液。 “这……应当不是普通的东西吧。” 徐长安看着泉水中若隐若现的破裂道纹,没有过多的犹豫,就按照石青君的教导将一滴灵液轻轻滴入灵泉。 “滴答。” 灵液入水的瞬间,涟漪扩散,与水中的各种草药发生了什么反应,顿时……一股淡雅的清香弥漫开来,在徐长安眼里,一条条残破的纹理刻印,融入泉水中,最后贴在了精致的木桶上,似是一个通体金黄的琉璃将整个浴桶包裹,在灯火下反射着淡淡的光辉,玄妙非凡。 “是为了锁住灵气不泄露?”徐长安自己做了这一切,都有些惊讶。 石师姐给的灵液……果然不是凡物,自己真是欠了一个大人情。 灼灼荷花瑞,况复两心同。 此时,徐长安投入水中的药草也已经完全融化,见不到一丝一毫的痕迹,而水面上隐隐有白莲花瓣似丹霞虚影绽放,整个水面仿若是用荧光材料涂上去的一样,微微放着光。 半晌后,这些玄妙的虚影才消散,整个水面看起来清澈如泉。 “……这是仙门的药浴。”徐长安忽然有些担心,不知道云浅能不能适应,不过因为石青君说过灵力浓郁过高,让他和云浅一起泡…… 云浅真的不舒服,他也能及时感觉到,所以问题应当不大。 徐长安想着,站在浴室前,深吸一口气,想着药浴的各种注意事项。 饭后半个时辰方可入浴,如今也过了时辰。 心弱的,也要有人照看,他就在身边,哪里都不去。 通风良好。 温度有浴室自带阵法调解,正好。 …… 在徐长安准备好了一切后,云浅缓缓睁开眼,从梦中醒来。 她做了一些不短不长的梦。 被夫君无微不至照顾,果然是她很喜欢的事情。 艾灸后睁开眼,云浅只觉得身边温暖,伴随着一股眩晕感同时存在的还有口干舌燥。 “小姐,你醒了。”徐长安扶着她坐起披上衣裳,随后递过去一杯早就备好的温水。 云浅有些急的喝下水,这才清醒了几分,转头看向四周,发现天色昏暗,窗外落着密集的雨,墙上火石散发着灼灼的光芒。 云浅摇头甩去倦意,问:“什么时辰了?” “没过去多久。”徐长安过空碗,又给她倒了一杯水。 这一次,云浅喝水斯文、优雅了许多,她看了一眼窗外,随后牵住了徐长安的手。 “这次的艾灸我很喜欢。”云浅缓缓说道。 “哪次你不喜欢?”徐长安勾起嘴角,心想云姑娘每次睡醒后都是这样懵懵的,略显粘人的可爱模样。 不过,也不要觉得云浅就睡傻了,徐长安不是没有做过趁着云浅睡醒忽然问她的秘密……结果……也是自作自受。 “艾灸不错,但是我……不太舒服。”云浅出了汗,身上黏黏的,自然很是不适,需要好好洗一下。 “热水我已经准备好了,只等小姐进去了。”徐长安眯着眼睛,似是布下了险境的猎人。 “你笑什么。”云浅看着似是一只老狐狸似得徐长安,歪着头。 “没什么。”徐长安咳了一声:“这次……我和你一起。” “这样?”云浅闻言,撩起耳畔湿润的长发,平静的应声后,冲着徐长安伸出手。 徐长安自然而然的抱着云浅入了浴室玄关,换了衣裳后,他取出干毛巾轻轻搭在云浅肩上,一同步入浴室。 云浅进入浴室后,眨眨眼。 本来宽敞的汤池空荡荡的,窗外是一阵雨幕,屋内是火石温暖,一个不大不小的木桶放在浴室中心,异常的显眼。 本来沐浴用的汤池里什么都没有,小小的浴桶里却是倒满了热水,热气升腾,令人心生暖意。 云浅探头看了一眼那圆形,比她腰还要稍稍高一些的浴桶,里面撒着一些花瓣。 “怎么是木桶。”云浅头发散落着,她手指指向中间的汤池:“不是有现成的?” 徐长安如实说道:“撒了一些花瓣和仙门的东西,要控制水量的……至于说算不算药浴,我也不甚清楚。” “药浴?”云浅闻言,眼睛眯起了一些。 徐长安:“……” 他看着云浅沉默的样子,心想果然是这样,以往药浴给云浅带来的都是头晕、心跳加快、恶心等等不好的体验,云浅自然会犹豫。 不过让徐长安惊讶的是,云浅只是顿了一下。 “扶我一下,我有些腿软,站不太稳。”云浅比划了一下浴桶的高度,拿起木桶旁边的垫脚,就要进去。 “小姐,你听见药浴……不会不舒服?”徐长安忍不住问道,他还等着云浅问,然后去解释宗里草药的平和呢。 “药浴,这重要吗?” 云浅语气平静的看着不大的木桶,眼神没有什么波动的说道:“难道不是因为你要与我一起洗,才选了小的浴桶,想要与我更近一些?” 徐长安:“……” 窗外雨声淅沥,徐长安原地愣了半晌,知道云浅轻轻杵了他一下,这才回过神来,轻轻叹息,抽了抽眼角后说道:“小姐说的是,我这点自己都没注意的小心思……也瞒不过你。” “嗯。”云浅在徐长安的搀扶下入水,缓缓坐下。 那热水正巧刚过她的锁骨。 云浅轻轻吐出一口热气,觉得十分舒适,她微微后退一些,看向徐长安,示意自己给他留了地方。 “……” “愣着做什么。” 晚半个小时。 在写了在写了。 《妻子是一周目boss》晚半个小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120 弱小的理由 木桶不大,平白多了一个人,水位陡然上升,沐至了云浅的脖颈,但是她也不在意,热气升腾之下,云浅的长发彻底冲开,墨发融入水中,似是散开的墨渍。 一人一边。 她距离徐长安很近,微微抬手,手肘就可以触碰到徐长安的肩,可以感受到他略显炙热的呼吸。 云浅面色一如既往的平静,但是有人的心跳很快。 是她那个没出息的夫君的心跳。 …… 徐长安瞧着眼前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云姑娘,强行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药浴上。 心想温梨给的配方真的很好,水中蕴含的灵力温润,应当是能有效改善云浅体质的。 他没有运起吐纳法,而是自然而然的吸收灵气,毕竟这药浴本就是给云浅准备的,他只是在一侧负责照顾。 “……” 看着干净、清澈的温水,徐长安忽然有些疑惑。 道纹呢? 石青君给的灵液先前还能隐隐看见水中有残破的道纹虚影,但是自从云浅入水之后,他就没有再看见一丝一毫道纹的模样。 因为不太理解其中的机制,所以徐长安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 天色沉暗,暴雨却没有丝毫要减小的趋势。 云浅带着几分香甜的呼吸浮动了徐长安耳畔的碎发,他低下头看着撒了些许花瓣的水面,内心悸动不已。 他以往不是没有和云浅做过类似的事情,毕竟他们本来就是夫妻,没有什么好忌讳的。 但是像是这样面对面挤在一个小浴桶里……也是很久没有过了。 徐长安脑海中闪过了云姑娘之前戴眼罩的样子,呼吸断了一刹。 这让他更加无法直视云浅,生怕因为他的不克制,而影响了云浅这次药浴的效果…… 保持平常心。 保持平常心。 徐长安将注意力转移到系统上,看着那一排一排往上刷个不停的天道点,心情终于是冷静了下来。 “?” 云浅将徐长安的状态尽收眼底,她心想她已经和徐长安说过很多次他没有必要克制的……毕竟这次可不是在梦境的世界。 不过,他克制,便是有他的理由,所以云浅只是安静的坐着,平静的注视面前的少年人。 徐长安没有爆发突出的肌肉,有的是稍显纤细,但却安全感十足的肩膀。 他坐在那里,看起来温如珠玉,因为沐浴碎发由一条竹色锦缎束在脑后,并没有任何的拖沓之感,多了几分阴柔,少了几分锋锐。 浴室,雾气弥漫,水滴轻轻自上空落下,落在云浅的耳后,带来的丝丝凉意让姑娘身子一颤。 云浅稍稍变了一个方向,让自己和徐长安的位置靠近,这才认真的说道:“你真的很好看。” “……”徐长安闻言一愣,随后无奈的说道:“小姐,这话该我来说。” “我该是没有那么好看的。”云浅想了想。 “怎么这样说?”徐长安眨眼。 “因为你还能忍得住。”云浅感受到近在咫尺的气息,缓缓说道:“这难道……不是因为我不是那么吸引你。” “小姐说的,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徐长安摇摇头,忍着没有叹气。 “我在妻子上的修行,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云浅轻轻打了个哈欠,身子朝着徐长安倾斜,说道:“这药浴……比以往要舒适。” “这就好。”徐长安松了一口气,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些。 云浅心想以前的药浴都是徐长安特意给她准备的,并不会与她一起洗,所以这次比起以前,自然会让她更加的舒心。 “药浴,我有需要做的事情吗?”云浅眨眨眼:“你不用对我做些什么?” 嘶。 这话听起来有些奇怪。 “没有,小姐正常去洗就是了。”徐长安眼角一抽,解释说道:“水中的灵力会自然滤过经脉,缓缓改善体质的。” “哦。”云浅点头。 —— 随着时间的流逝,徐长安逐渐适应了狭小的环境,他忍不住抓住了云浅漆黑的长发,缠绕指尖后说道:“小姐,周围灵气充足,你有觉得精神一些吗?” “……我有些困了。”云浅打了个哈欠。 这是实话。 夫君就在身边,她很难不去想“睡觉”的事情。 “这药浴不会没有作用吧。”徐长安缓缓搓动手心里云浅的头发,说道:“我有时候会想,弱成这样,在我没来的时候,你一个人在那样的岛上是怎么活下来的。” “发呆。” 云浅补充道:“我没什么事情可以做……嗯,也泡的差不多了,给我洗吧。” “……好嘞。” 对于云浅熟练的转移话题,徐长安只能无奈,他上手给云浅擦洗。 水中的灵液本就能净化皂角之类的污渍,所以完全不用换水,甚至不用清洗,但是云浅也习惯了被徐长安擦背。 徐长安不想和云浅一直对视,找些事情做能调节氛围,他也能更加自然问出他想要和云姑娘说的话。 …… 云浅转过身背对着徐长安,墨色长发侧着捋至心口。 徐长安沉默了一会儿后,舀了一些热水倒在姑娘的背上,看着云浅白皙的皮肤在热水的刺激下微微发红,抬手捏了捏她的肩。 “之前下了针,还酸吗?”徐长安问。 “一点点。”云浅声音里带了几分软意,缓声道:“艾灸的时候很舒服,现在坐了一会儿,又有些累了。” “……我就知道。”徐长安叹气,取了发膏搓匀后涂抹在云浅头上,手指轻轻抓弄令云浅的眼睛眯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云浅很喜欢夫君那温柔的动作,只是……和以往相比,徐长安的手法有一丝丝的改变。 云浅合上的眼睛微微睁开,回头瞥了徐长安一眼,问道:“有心事?” “没什么。” 徐长安手指穿过云浅五黑的长发,蹙眉道:“我只是在想……小姐的身子为什么这么虚弱,可是以前生病留下的?” “我?”云浅眨眨眼,她背对着徐长安,眼睛眯起,半晌后徐长安催促,她才说话。 “是想要你照顾,所以才虚弱。” 0121 云姑娘不会受伤 想要自己照顾,所以才虚弱? 这叫什么话。 “……这因果顺序错了,小姐遇到我的时候就是这样。”徐长安将云浅的话当成了情话,而对于云姑娘的情话……此时徐长安眼里只有她好看的样貌,没有多余的心思处理情话。 “若是不想说以前的秘密,也别用这种话敷衍我。”徐长安轻轻戳了一下水中云浅的腰,以表示自己对她敷衍的不满和抗议。 “痒。”云浅扭了扭,偏着头说道:“……做妻子的总不能太强势。” 她想要被保护,所以弱小是应当的。 如果她表现的超出常理,会破坏了徐长安的兴致,这些算是前车之鉴。 “算了。”徐长安说道:“小姐不愿意回答我这种问题,那我问问其他的,若是能说……便与我说。” “嗯,你问吧。”云浅听着徐长安的要求,认真的点头。 她也没有那么多不能说的事情的。 大多数的事情,徐长安问了,她就会告诉他。 “天癸,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徐长安咳了一声。 因为是和修行相关的事情,他过于在意,在憋了许久后,徐长安还是问了。 “天癸?那是什么。”云浅眨眨眼。 徐长安一愣,没想到还要自己与她解释,他便身子前倾,在云浅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这样?我想起了,你抄写的医书上是有提起这两个字。”云浅想着徐长安的描述,低下头瞧着水面,双手置于小腹前,片刻后摇头:“我没有癸水的。” “我照顾了小姐这么久,当然知道。”徐长安干咳了一声,咬牙后,一鼓作气的说道:“我是说……小姐还小的时候,有没有过天癸。” “小?”云浅歪着头。 “遇到我以前。” “以前?以前也没有过。” 云浅随意的说道,疑惑的看着徐长安。 他这是在问什么呢,怎么尽是一些奇怪的事儿。 “……我知道了。”徐长安点头,心想如果云浅是从头到尾就没有来过天癸,那就是她的体质真有问题,该是能治好的。 徐长安主动和云浅提起这件事,也算是提前给她打了一个预防针。 之后,他认真的给云浅擦洗,以灵气盖在手上,尽可能的放大药浴的作用,同时简单的和云浅介绍了一些天癸对于修行的作用。 “所以说,若是要修行……接下来,这件事儿可能绕不过去。”徐长安说道。 “嗯。”云浅应声。 …… …… 水中,云浅依靠在一旁,在疲惫和温暖中缓缓闭上眼睛。 她去思考了一下徐长安说的事情,便明白了他先前的意思。 云浅将自己变成了一个羸弱、普通的姑娘,一切都是普通的。 普通姑娘家有的她都有,但是却唯独没有天癸。 不是因为怕麻烦,更不是因为体质弱。 原因其实很简单的。 云浅做事情都会有一个度,似是肩酸痛,在她可以忍受的范围里。 但像是刀子割破手指,徐长安会无比的紧张,所以尽管想要让徐长安保护,可将心比心,她尽量不会去受伤。 每个月…… 那可是流血的事。 又怎么会有什么癸水? 至于说什么孩子…… 她能不能有孩子,和天癸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合着的眼睛微微睁开一些,云浅看着徐长安的脸,呼吸平和。 她有些不太明白。 为什么明明都是“受伤”,徐长安在提起天癸的时候,与以往那样紧张不同,似乎这是很正常的事情,甚至表示要“治好”她。 也不用明白,云姑娘会听他的话。 她便说道:“我不甚明白癸水的事儿,若是我来了天癸……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我会照顾好小姐的。”徐长安想了想,觉得自己不能给云浅灌输没有天癸就不正常的观念,认真说道:“还是顺其自然,我就是随意说说。” “我都听你的。”云浅点头。 随后,这个话题没有再继续下去。 药浴后,徐长安抱着云浅回到房间。 因为今日又是药浴、又是针法艾灸的,云浅早就乏了,所以没有发生什么多余的事情。 云浅沾了榻,就睡着了。 —— 夜尽天明。 清早,徐长安给云浅做了早饭,给云浅洗漱后,问道:“小姐,昨天做了药浴,今天有没有什么作用?” “饿了。”云浅看着桌子上的早餐,眸子发直。 “……我就不该问的。”徐长安轻轻叹息。 简单试了一下她的脉搏,没有发现药浴给云浅带来了什么改变。 温梨给他挑选的药材都是最为平和的几样,不能快速见效,又或者不是通过脉象能够看出来的。 都有可能吧。 他和云浅一同用了早饭后换上长袍,一幅要走的样子。 “不是休息?”云浅抓住他的袖子。 “回山上还有其他的事。”徐长安心想他留在家,那就是耽误云浅修炼,当然不能在这里呆着。 试炼塔还在重建,他没有什么地方去,不过可以去执事殿其他地方转转,看看能不能找个活,接几个任务,赚点贡献点。 “我走了,小姐记得认真修行。” “……哦。” 云浅点头,目送徐长安离开后,回到了自己的闺房,安静坐着。 她会认真修行——不用到丹田的情况下。 徐长安只和她提了癸水,别的可没说,更没有对她有任何的要求。 所以,云姑娘还是会依照自己的念想行事。 …… 徐长安离开天明峰后,温梨出现在北苑的小路前,看着远处云浅的房间。 她翻阅了资料,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狸花猫让她找了一个法器封了起来,修为比她的低的人是绝对不可能看见的……所以不会再被通感所影响,今日,她有信心让云浅感受到气感,正式踏入修行。 抬脚穿过月亮门。 “云师妹,早,今日……” 温梨长裙划过门槛,走进了房间,见到了云浅,正要说话,却被云浅打断。 “稍等一下。” 云浅拿着一本医书,认真的看着面前英气的温梨,问道。 “温师姐,你每个月,可有癸水?” “……?” 0122 丹田是存放灵气的地方(二合一) 庭院中,云浅手捧医书,坐在石凳上随意翻阅,面前是一盘徐长安亲手所制的蜜饯。 医书读起来很生涩,所以云浅好看的眉头皱在一起。 “……” 在云浅身边,温梨一袭长裙,手中拿着一柄伞剑安静的站在那里,身边围绕着几缕剑元。 她看着云浅,眼神十分的无奈。 云浅问过她会不会化妆。 如今,又问她有没有癸水。 是和徐师弟有关,他想要知道吗? 温梨一颗剑心颤的厉害,连呼吸都乱了。 因为一时间不知晓怎么回应云浅,所以便暂时没有回答,而是站在原地,稳住了自己的心境。 平复了心情,温梨叹息一声,回头看着在院落中读书的姑娘。 清风吹动她头上脑后一条浅色的缎带。 “云师妹,我……调息完成了。”温梨说道。 “嗯。” 云浅闻言收起书册,翘起一只腿,那玉质的长腿摞在一起,她对着温梨招手,随后递给她一颗蜜饯。 “……”温梨向来不吃甜点和零嘴,但是她无法拒绝云浅那自然的好意,便吃下了。 “回到之前的问题。”云浅上下打量着面前这朵属于朝云宗的高岭之花。 温梨一袭漆黑的长裙,有一条赤红色的剑状刺绣从她的肩头开到裙摆,配合墨色碎发遮住半只眼睛,高贵而英气。 在面对云浅的时候,温梨不同以往磐石似剑,眸子里看似是高傲神采,可在云浅眼里,这便是一个很漂亮、会让男子心动的女人。 云浅上下审视这身材高挑的女人,目光在她平坦的小腹、赤色紧致的束腰上停下。 她直勾勾的盯着温梨,直到温梨都有些不自在了,云浅才说道:“你也会有癸水吗。” 温梨:“……” 看来,是逃不过去了。 温梨心跳略显紊乱,不知应当怎么去回应。 其实,癸水、天癸这种私密的事情,姑娘家私下里讨论没有什么大不了、本就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温梨……看她碎发、英气、飒爽剑修的模样,就应当知道她不是普通的姑娘。 上山修炼之前,常年上战场的温姑娘都不认为自己是个女性。 如今她作为暮雨峰的大师姐,更是没有一个知心、可以入幕说话的闺蜜,所以对于胭脂、天癸这些女儿家的话题,可以说是一窍不通的,不知道一般的姑娘家应当怎么去聊。 叹气。 她看着云浅的平静的询问,还是决定有什么便说什么。 “师妹,我也没有断了癸水。”温梨坦然的说道:“我的神魂分出去了一部分,灵感比一般人要差一些,所以每个月癸水带来的灵路增幅……对我很重要。” “原来你也有。”云浅眨眨眼。 温梨这样的人都有月事,看来这真的是很普遍的事儿。 “我……也有?”温梨闻言,愣了一下后说道:“师妹没有癸水?” “我身子差。”云浅点头:“听说修炼要用?” “可以用,也可以不用,这取决于师妹的天赋。”温梨只是简单惊讶了一下。 没有天癸也没关系,修炼之后自然就有了。 所以,最重要的,还是先然云浅体会到气感,这才是当务之急。 “昨日我有些急了,以我的灵力模拟天地灵气,无法靠近你的丹田,所以今日用真正的天地灵气让师妹去体会气感,应当能水到渠成。”温梨步入修炼的正题:“我先与师妹说一下修行相关。” “嗯。”云浅答应了徐长安会好好修炼,便放下手中的书本。 温梨轻轻挥手,虚空中出现一幅标识着女子经脉的图。 温梨在经络图上标注出下丹田的位置,说道:“修炼一途,开源明心是筑基之根本,其中……丹田是重中之重……” 温梨的声音在庭院中回荡。 云浅听的很认真。 她以前一直不知道修炼还有境界之分,现在算是了解了一些,修炼从弱到强有练气境、开源境、明心境等等。 每个境界相比之前都是质变,甚至同一个大境界,每三个小境界都是天与地的差别。 徐长安是开源境初期,都没到开源境第一重。 温梨则是明心境九重巅峰,随时可能突破。 云浅坐在池塘边,她听着温梨的话,手指掠过水面,瞧着那一道一道的连漪,问道:“境界有划分,那……我是什么境界?” “师妹尚是凡人境。”温梨摇头:“要先先练气,才能有境界。” “这样,我明白了。”云浅点点头。 这话也没有错,她本来就没有境界,走两步都需要喘好一会。 “人开源之后,掌握了下丹田的奥秘,宿疾并销,身轻心畅,停心在内,神静气安。”温梨解释道:“一般入了开源境就不会再得寻常的疾病,身体逐渐由后天浊体转为先天,而姑娘家癸水至、灵路开,比起男子在修行上……要有一条捷径可以走。” 开源境之后,一般就不会在生寻常的疾病,所以徐长安才很想云浅早些修行。 云浅不在意自己会不会生病。 她的身子和普通的姑娘相同,所以如果修行有用,那对她就该是有用的。 “修行会让我的体力变得更好?”云浅问。 “会。”温梨有些不太明白云浅为什么在意的是体力的事情,不过她还是应声。 之后,温梨取出一件圆形法器收集了周围的灵气,模拟灵气入体,卷起些许彩色灵气,将其按照穴位的先后布置在云浅的身侧,让她记住了真气运行的路线,然后轻轻将灵气送入云浅掌心的脉络。 “……”云浅忽然面色红了一些,呼吸带了几分炙热。 温梨一愣,问道:“师妹,你怎么了?” 灵气才进去,都没有走两步,云浅怎么忽然心跳加速,呼吸都粗重了。 “我……没事。”云浅摇摇头。 此时,一股子暖暖的气流在她的身体中流淌,所过之处带来一股温润的轻松感,而最后所有的灵气汇聚于心口。 一般的灵气可无法给云浅带来这样玄妙、会让她脸红的感受。 哪怕是什么道纹,在靠近她的一瞬间也会被彻底撕裂,化作虚无消散。 但是温梨聚集而来的这些灵气,的的确确的压制了云姑娘的一切特殊,凌驾在她的身上。 世上能让云浅这样失态的、有且只有一个人。 “……” 微微咬唇,云浅眼里泛着水光,体会着经脉、心口里那些温润的气息,一抹红晕攀上了她的耳廓。 这里是她和徐长安生活的小院,因为她的个人原因,所以徐长安修行、所散发出的一切印记、气息都散布在庭院里,被禁锢在这里充斥在空气中。 如今被温梨收集导入经脉,对于云浅而言,那些带着徐长安印记的灵气闯入她的心口,便是最醉人的酒,足以将她“压制”成如今的模样。 云浅深呼吸,随后说道:“很暖和。” “这就能体会到灵气了?”温梨惊讶,随后认真说道:“师妹对于灵气的感知能力极好,看来……体会气感,练气对你而言会很简单。” 温梨指着空中的经络图,顺着图上心口的经脉一路向下,最后说道:“这儿就是下丹田,在关元穴附近……” 温梨语气一顿,说道:“癸水也在这儿,不过师妹,癸水修行上带来的便利是直接作用于神魂上的,与下丹田没有关系。” “果然是靠近生孩子的地方。”云浅蹙眉。 “生……”温梨闻言,整个人呆滞了半晌,才使劲摇头,咳了一声继续说道:“之后,师妹按照我标识的,引灵气入下丹田,锁在关元穴。” “好。”云浅应声。 可是没过多久,温梨便瞧见一股子精纯的灵气就这么从云浅的身上散发出来,消失在空气中。 又散了? 温梨牵住云浅的手,很快就发现云浅的经脉内空空如也,一丝一毫的灵气都没有。 温梨的表情忽然僵硬、凝重了许多,她再一次重复了之前的步骤,这一次……她时刻的盯着云浅体内灵气的走向,最后得到了一个结论。 云浅的经脉就好像用一个没有底的木桶打水,怎么也积不起存量。 打多少水,就能漏多少。 灵气引导进来是能进来,可根本就不能在丹田内存住,尚未靠近,没有两息时间就消散的干净。 云浅摸着小腹。 虽然灵气带着徐长安的味道让她不再抗拒,但是只凭借这么点单薄的气息就想要攻进入她“生命之源”的地方,也是绝无可能的。 所以,她真的是没有修炼天赋的姑娘。 —— 温梨深吸一口气,她眉宇间多了几分凝重和忧心。 第二次出现这样的情况,让温梨注意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这次她终于认真起来,伸手虚空一抓,以强横的剑元禁锢灵气。 可即便是这样,无法逃散的灵气也无法被云浅留存,温梨就知道出事了。 —— “怎么了?”云浅问。 温梨看着云浅平静的面容。 “出了一点小问题。”温梨深吸一口气,说道:“师妹,你回屋歇息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原来云浅无法练气,和天地灵的质量没有关系。 这样一看,云浅和传闻中那种无法修炼的百漏之体……真的有三分相像了。 对于小师弟来说,可是一件麻烦事。 不过,温梨一个人无法断定这件事,她急匆匆的告别云浅,准备去找自己的师父亲自来看一看这位云师妹。 云浅以后也算是暮雨峰的人,请师父来,便不算是坏了规矩。 “……?” 看着温梨离去的样子,云浅有些不太明白温梨在想什么。 不能修炼的人是她,温梨有什么好紧张的。 是害怕无法教自己修炼,徐长安会埋怨她? 她夫君可不是这样的性子。 —— 此时正值正午,阳光映着满苑白色的屋檐,流光溢彩。 光云流卷,影照花径,一阵阵带着徐长安气息的灵气仿若蝴蝶一般围绕在云浅的身旁,沁人心脾。 “丹田……便是存放灵气的地方。”云浅摊开手,心想那反过来,只要能存放灵气的,不就是丹田? 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自己的小肚子呢。 她眨眨眼,些许残留的灵气从她的经脉散入天地。 对于整个天地来说,能做云浅盛放灵气的丹田便是它高攀了,所以在主动。 以天地为丹田? 这会让夫君无法去理解,所以云浅不会去做这种事情,她及时掐断了这样的趋势。 伸了一个懒腰。 云浅回到房间里,在小桌前坐下,倒了一杯热水小小的喝了一口。 修行的事情,她早就想好了交给自家夫君,便没有什么好在意的。 大不了…… 她将什么灵气存在徐长安身上好了,以徐长安为丹田,她一定会很喜欢。 —— 正在暮雨峰上主动工作、忙碌赚钱的徐长安可不知道自家的云姑娘已经躺平。 他接了一些关于花卉的任务,取了几样自己种过的绿萝,给需要的师姐们送过去。 在走到湖边的时候,徐长安忽然一愣,他停下脚步,看着地上一个被禁锢在手臂大小、好像是“玻璃箱”中一动不动的狸花猫。 “小花?!你怎么了。” 此时,以往那只活泼、可爱乖巧的狸花猫侧躺在湖边的“玻璃”方块中,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 它因为种种原因被温梨封印在“结界”中,隐匿在它最喜欢玩耍的湖边。 徐长安可不认得什么结界,世上也没有什么结界能瞒过他这双可以直视云姑娘的眼睛,所以他能看得见。 徐长安没有多想,立刻伸手去触碰那地上的结界。 就在他指尖触碰到结界的刹那,只听一阵细碎玻璃声后,结界彻底碎裂。 “……喵呜。” 熟睡的狸花猫缓缓睁开眼睛,映入它眼帘的是徐长安担忧的面容。 它一怔后便扑进了徐长安的怀里,委屈的直叫唤。 这是在向徐长安告温梨的状呢。 —— 暮雨峰。 身边隐隐绕着赤色灵气的柳青萝牵着顾千乘的手从传送阵上走下来。 柳青萝一眼就看见了在湖边抱着猫儿的少年,面色忽然变得僵硬。 徐……徐公子? 0123 云姑娘缺一个侍女(二合一) 小狸花猫被封印在结界中已经一整夜,所以它一被徐长安放出来就委屈的喵喵叫着,踏雪的白色小爪子冲着温梨住处的方向指指点点。 徐长安有些无奈。 他虽然听不明白猫语,但是小狸花是有修为、且通人性的。 看着它骂骂咧咧的语气和眸子泛着水润的模样,徐长安便知道是温梨将它封印在此的了。 “……你是不是偷湖里的鱼珠子被师姐知道了?”徐长安食指掠过狸花猫的脑袋,轻轻敲了它一下:“温师姐可不会无缘无故的欺负你,再说……也算不上欺负。” 在徐长安的视角中,这什么结界一碰就碎,所以温梨对于狸花猫都算不上惩戒。 “喵!” 小狸花对于徐长安说话的口吻向着温梨而不是自己这一点表示十分的不满,它哈了一声,嗷呜一口咬住徐长安的拇指。 可是它张口后,便还是收了力气,舍不得真的咬下去了。 手指节被猫儿的牙齿轻轻划了一下,徐长安勾起嘴角:“好了,我这不是放你出来了?就别闹别扭了。” “喵。”猫儿蹭着徐长安的手指,情绪依旧不满。 “我回头见了师姐,会给你求情。”徐长安看了一眼不远处自己住处的方向,说道:“我还接了工作,今日没时间陪你,老样子,你去我那儿休息,我许你摘个冰凌果吃,记得找已经成熟的,别再闹肚子。” 猫儿被徐长安抱在怀里。 沐浴在少年温柔、宠溺的目光中,小狸花怔怔的看了他一会儿……所有的火气就消散的干净,软榻榻的应了一声。 徐长安轻轻抓了抓它的下巴,换来的是阵阵呼噜声。 半晌后,狸花猫从徐长安的怀里轻轻跳到他的肩头,绒耳在他脖颈上蹭了蹭表示亲密,随后三步一回头的朝着他在暮雨峰的住处去了。 “这小东西……”徐长安无奈的摇头。 整日不是惹这个,就是偷鱼儿,被教训也正常。 摇摇头,徐长安朝着暮雨峰西方最密集、繁华的街道走过去,完成自己今日的工作。 湖边,泛舟的船儿漾起连漪,映着午后的暖阳,少年西去成为了一幅很好的背景,宛若绝美画卷。 “……” 远处,一双漆黑的眸子逐渐变成了火红色,亦如她身边那些缠绕着的凤状灵气的颜色。 柳青萝看着远方徐长安离去的背影,怔怔的站在原地,指结捏的发白。 泠泠清风掠过身旁的树木,发出细沙沙的好听声响,是那么的悦耳。 柳青萝自从上山之后,美里里第一次出现了亮光,整个世界似乎都变得明朗了起来。 “公子……” 他还是这般的温和。 对待一只狸花尚且如此。 顾千乘:“……” 看着柳青萝驻足眺望的样子,顾千乘不好意思的捂着脸。 柳青萝修炼了两刻种不到就已经开源,自然而然的觉醒了瞳术,所以隔着这么远就可以看到徐长安。 “我还以为姐姐真的不在意他呢。”顾千乘抱着柳青萝的手臂微微用力,将她的注意力拉扯回来:“姐姐分明就很喜欢他。” “……” 柳青萝此时见到了徐长安在仙门里的样子,尚没有完全回神。 “喜欢……这算是喜欢吗。” 喜欢的人? “怎么不算是喜欢。”顾千乘心想她二娘从小就告诉她,做人要敢爱敢恨。 “柳姐姐以往不是喜欢这个男人?”顾千乘问。 “以往?” 柳青萝深吸一口气。 她不常回忆往事,因为往事都过去了,而那放不下的始终搁在心里,早已不算是往事。 事实证明往事还真的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她是青楼的姑娘,尽管是清倌人,可接待的恩客不知有多少人。 一般人,是不会询问一个青楼出身、半生都在春风胭脂里沉浮的女人……有没有喜欢的人的。 毕竟世人皆知,她们这些姑娘多是无情客。 下九流之人哪有资格动情。 登台扫娥眉,下台卸花妆,逢场作戏罢了。 可顾千乘不是一般人,她亦是高高在上的仙门。 “这算不上是对公子的喜欢。”柳青萝认真的说道。 她这样的人,没有说喜欢的资格。 徐长安有着能让他骄傲的妻子,面对徐长安,她这种人哪怕是说一句喜欢……也是侮辱了自己心里皎白的明月。 有些事情是不能说出口的。 比如她给徐长安那坛入青楼之前埋下的、用来送给赎身后未来良人的女儿红……这就是永远不能说出口的事情。 送给徐长安这样一坛酒,她……就已经坏了规矩了。 哪里还有脸面再说什么喜欢? —— 阳光明亮,照在柳青萝面上,那唇上胭脂泛着晶莹,姑娘眼角的泪痣愈发明显。 因为染上了一身风尘,所以她是守规矩的人。 可守规矩的人,也是人,有着人应当有的感情波动。 【感情无法克制,行为却可以克制。】 所以柳青萝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她见到了徐长安在宗门里还有逗猫儿的兴致,便已经是很高兴了。 “妹妹不是要带我去什么地方?我们走吧。”柳青萝说道。 “……姐姐为什么总是这样自卑。”顾千乘叹气,指着徐长安离去的方向:“他是暮雨峰的执事,被师姐们留下,我承认他有几分本事,之前是我不了解、小看他了……但姐姐你才修炼就开源,修为境界上已经赶上了一年半才开源的他,又极有可能是只有古籍上才出现过的仙品天赋。” 说到这里,顾千乘难掩心里的匪夷所思,随后说道:“所以,姐姐不该这样自卑的。” 柳青萝性格极好、作为花魁出身,她此时一身红色薄裙,样貌也极好。 顾千乘没有要让柳青萝去破坏徐长安和云浅感情的意思,她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位姐姐可以不那么卑微。 “祝姐姐的确说我有一些修行的天赋。”柳青萝认真的说道:“这不重要。” 经过这几日的熏陶,她对于修行、境界、暮雨峰的实力分布和徐长安在朝云宗外门执事的普通地位有所了解。 可徐公子修为不如那些人,又怎么样? 可以直面权贵、挺直腰背的酒娘怎么会是自卑的人。 她只是面对徐长安时会这样。 不是自卑。 只是拎得清。 至于顾千乘说的她天赋一日就比上徐长安一年半,柳青萝不知道应当说什么。 不过,她本就是要做对徐公……对世界有用的人,所以对她而言,这可以接受。 “柳姐姐的眼界还需要提升。”顾千乘咬唇,面带无奈,心想等柳青萝知道自己仙品天赋能给修仙界带来什么样的波动……应当就知道如今的自己有多么幼稚了。 “兴许是吧。”柳青萝看着远处的湖面,看着徐长安离去的方向,认真说道:“活着真好。” 她还以为,以后再也看不见了。 顾千乘闻言一愣,应声道。 “嗯。” “对了,他是暮雨峰的执事,姐姐只要入了暮雨峰,便可以常见到他了。”顾千乘说着,歪了歪头,心里有些怪异。 顾千乘是喜欢云浅的。 这样让柳青萝接近云浅的丈夫……很奇怪。 想了想,她觉得是柳青萝态度摆的很正,所以她才会肆无忌惮说这种话……仔细去想,她其实也不喜欢插足别人感情的人。 感觉很矛盾,理不清楚自己的思绪。 果然因为她还是个小孩子,不知晓喜欢是怎么样的感情。 “暮雨峰……朝云暮雨?”柳青萝闻言,轻轻叹息。 她这样出身青楼的姑娘,在听到朝云宗和暮雨峰之后,立刻就联想到了云雨之事。 公子那样干净的人,却在这样的地方做什么执事。 “妹妹不是鼎心峰的人吗,怎么带我来暮雨峰。” “我胳膊肘往外拐嘛。”顾千乘可爱的歪了歪头:“姐姐一日开源的事,我可是第一时间通知暮雨峰的师姐们的。” 她昨天发现柳青萝的天赋惊人后,第一时间给还在北桑城的小姨传信,然后祝平娘让她瞒着她合欢宗的二娘,通知暮雨峰来抢人。 昨天夜里柳青萝睡着的时候,暮雨峰的人就来偷偷看过她了。 顾千乘虽然年龄小,却也知道柳青萝这样的人会引起怎么样的波澜……所以,就先带她来暮雨峰。 如果到时候定下了真的是仙品天赋,那一定还会有争抢,到时候只怕二娘也要插一手。 仙品天赋的人,合欢宗可不会拱手让给暮雨峰。 不出意外…… 这位柳姐姐未来一段时间一定是朝云……不,会是整个修仙界最中心的人物。 没有任何底子、没有服用过任何灵药,吐纳法只听了半截……直接一日开源。 这种天赋以后的成就,顾千乘都不敢想。 “姐姐本就是桐姨手底下的姑娘,就应当入暮雨峰的。”顾千乘说道:“还通晓琴棋书画,正适合这里。” “是吗……对了,原来仙门里也是有狸奴的。”柳青萝想着徐长安抱着的狸花,心道在青楼里,也有姐妹们为了排解寂寞而养狸花。 “这一年多才来的吧,我以前没有见过。”顾千乘歪着头。 柳青萝想着自己方才看到狸花猫咬了徐长安一口,不知道公子有没有事。 “……” 还有…… 那位身子羸弱的云姐姐,如今也上了仙门。 呼出一口清气,柳青萝跟着顾千乘去见暮雨峰的话事人。 —— —— 此时,某个大殿中,一袭白衣打扮、正擦拭着手中长剑的成熟女人听着下面温梨说的话。 她听完了温梨关于云浅丹田的描述,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下丹田不能用……这根本就不碍事,百漏之体根本就不是云浅那种。 云浅嘛…… 徐长安的妻子,上山的时候,她们多少都见过她了。 下丹田不能用,这不是还有中丹田、上丹田吗? 她更在意其他的。 “阿梨,你会穿裙子了。”白衣女人饶有兴趣的看着一袭黑色长裙的温梨,掩面而笑:“这是一件好事。” “师父。”温梨蹙眉。 “好了,我与你去看看那云浅就是。”白衣女人摇摇头。 温梨正要说话,忽然一愣,她轻轻捂住嘴唇,半晌后叹气:“我……布下的结界……被他破了。” 她千算万算,没有算到那狸花被徐长安给放了出来。 还好没有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 “徐小子邪门的很。”白衣女人理解的说道:“护山大阵的核心结界如果不拦着他,他都能随意进出,这早就不是秘密了。” 心境识海稳如泰山,一双眸子同镜破妄,所有的幻境、结界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说着,白衣女人露出一抹怪异的神色:“祝桐君……她是有什么捡人的天赋吗?” 先是徐长安。 然后是昨天传来的那个疑似仙品的柳青萝。 不过,因为有仙人转世的冲击,所以柳青萝的出现对于暮雨峰来说也没有那么大的冲击力。 毕竟她们第一时间报告了掌门……掌门却完全不以为意,这和掌门在意徐长安的态度截然不同。 但是祝桐君已经很离谱了。 既然掌门暂时没有表示什么态度,那……留还是要把人留在暮雨峰的。 白衣女人眯着眼睛,走下来拍了拍温梨的肩膀,说道:“接下来的会武,你……有信心能赢吗?” “赢?” “第一,火灵门那个小子天赋不是仙品,也差不了多少了。” “能。”温梨平静的说道。 “必须要赢。”白衣女人认真的说道。 这些可都是昨晚商议好的。 只要温梨当了柳青萝的引路人,自然就把柳青萝绑在暮雨峰了,但是让人闭嘴……就必须要她成为这一代弟子里最强的那个。 教云浅一个人是教,教两个人也是教。 虽然柳青萝已经开源,但是她知识储备和云浅没有分别,正适合拿给温梨炼心。 “咳。”白衣女人说道:“走吧,去看看云浅的丹田,我晚上还有个会……时间紧凑。” “嗯。”温梨点头。 “阿梨,要不要先把那只狸花和你合起来?补全你的神魂,这次会武一定就稳了。” “师父。”温梨盯着女人看。 分开就是分开了,永远也不可能相合。 “……我开玩笑的。”白衣女人悻悻耸肩。 0124 风云中心不是柳姑娘 某处普通的小屋里,暮雨峰的一群女人再次聚集,只是这一次她们聚焦的视线不再是徐长安。 此时,柳青萝安静的站在一束花卉前,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那美丽的花儿上,仿佛上面有什么东西可以一直吸引她的视线。 顾千乘则是被一个成熟的女人抱在怀里,轻轻揉捏着脸。 这位合欢宗的小公主看起来是鼎心峰的少峰主,可实际上……她一颗心都吊在暮雨峰上,是不折不扣的小细作。 她二娘是合欢宗的宗主。 她的小姨是是暮雨峰的话事人。 然后,她毅然决然的站在了小姨这边,按照祝平娘的吩咐带柳青萝来暮雨峰,让这里的人们瞧瞧柳青萝的天赋。 “……咳。”领头的女人说道:“柳姑娘。” 柳青萝按照顾千乘的吩咐,她唤祝平娘姐姐,所以对待仙门前辈也只能是姐姐。 她视线从花卉上移开,屈身行了一礼,将目光放在这一屋子地位极高的女人身上,挺直腰背。 “姐姐。” “你过来。” 柳青萝听话的走过去,然后领头的女人轻轻抓住她的手,随后房间里忽然升起了云雾,化作数只黄鸟在屋子中飞舞,如一条条飘扬的彩带,清澈透耳的鸟鸣化作音浪若隐若现,随着黄鸟出现的,还有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香味。 这些黄鸟围绕着柳青萝身边一道道形如赤练、宛若火凤的护体灵气,慢慢的缠绕了上去,化作一条条纹理刻印,缠满柳青萝的全身。 “……” 柳青萝瞧着这好像戏法一样的神奇场景,眸子里没有什么波动,只是安静的等着。 不久后。 “我把姑娘身上这显眼的护体灵气暂时遮住了,你去瞧瞧暮雨峰的环境吧,一定会喜欢这里的。”女人说着,给顾千乘使了一个眼色。 顾千乘领会了她的意思,从女人的身上跳下来抓住柳青萝的手,带她出门去了。 “……” “……” 话题中心离开后,房间里是死寂一样的沉默。 众人面面相觑。 “她以往绝对没有修炼过。” 直到有一人抛砖引玉,就像往幽潭中抛下了一块石头,众人纷纷发表自己的意见。 “仙品,这绝对是仙品,你们有没有看见她身上的那些缠绕的灵力!!!!我只在一品火凤草上见过类似的!” 这是个会炼丹的女人。 柳青萝在她的眼里,简直就是一个行走的仙品灵草。 “看见了。” “自然拟态,而且精纯的堪比明心境。” “她这才修行了不到半天,书中所写的仙品天赋……也及不上她。” 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了许久,一致认为,柳青萝就是古籍上记载的天道宠儿,仙品的天赋。 这样的人,无论在哪一篇的古籍中,一旦成长起来没有中途夭折,就没有任何平庸之辈,个个都是大争之世中最耀眼的存在、世界的主角、天地的中心。 仙品天赋之所以叫仙品,就是这些人里真的出过几个飞升的仙人。 “她是祝桐君手底下的姑娘。” “青楼里的。” “看她的姿态,我瞧出来了。” “……看着倒不卑不亢的,心态不错。” “祝桐君来信说,这丫头是她当女儿看的。” “哪有让女儿在青楼里生活的?” “你这话讲的,桐君就不是在青楼里生活了?我可是听说,她偶尔会上台演曲的。” 事实上,仙门口中清冷的祝仙子本质上也是个清倌人。 “……” 又是一阵沉默,众人稍稍平复了心情后,有人才开始说正事:“要把她留在暮雨峰吗?” “我倒是无所谓,她只要留在朝云宗就行。”名叫阿芙、替石青君赠予徐长安琉璃玉的水属性女修随意说道。 “格局。” “不愧是阿芙,格局。” 几个姑娘朝着她拱手。 “阿芙说的对。” “是有道理。” 其他峰背后都站着各种宗门,争抢好天赋的弟子都是为了自己宗门的利益,但是暮雨峰已经脱离了合欢宗,自成一派,便没有这么多的勾心斗角。 “再说,仙品天赋看着骇人,结果连掌门都没有惊动。” 徐长安修行有灵海旋涡,柳青萝有护体高阶天地灵气,都是一旦被有心人发现……就会引起惊动的。 同样是身边有着惊人的动静,对待徐长安的时候,掌门可是赐下了玉佩的。 柳青萝却只有她们昨夜简单施加的结界遮挡。 很显然,对于掌门而言,比起一个尚未成长起来的仙品天赋,仙人转世要更加重要。 “顺其自然好了,合欢宗如果坚持要,咱们没有必要抢人。” 有着徐长安这个掌门认证的仙人转世,这些女人的眼界忽然就变高了。 她们只要徐长安。 “不过,桐君手底下的丫头,算是咱们的晚辈,在这儿住下也不错。” 说是无所谓……但是谁会嫌弃暮雨峰的弟子更优秀? 这些姑娘里就没有怕惹事的。 “……现在身份还没有到暴露的时候,先让温梨教她修行吧,光开源没用,等她真的适应了修行,一切才开始。” 柳青萝现在光有修为,不适合被卷入这些复杂的事情中来。 祝平娘让她上暮雨峰生活一些时日,一定也是这个意思。 柳青萝在祝平娘的眼里,不是什么有天赋的弟子,而是自家人。 “嗯。” 关于柳青萝的事情,众人都有不同的看法,但是唯独让温梨做柳青萝引路人这件事上,意见一致的惊人。 温梨是暮雨峰的大师姐,规矩上,就是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 “……” 气氛逐渐平和下来。 没办法,仙品天赋的确很惊人,但是谁让暮雨峰上还有一个更大的异类,徐长安开源前只是一个天赋异禀的、有潜力的弟子。 开源后,直接一飞冲天。 同样是古籍上记载的,仙人转世的存在和仙品天赋相比,毋容置疑……前者呈碾压态势。 嗯。 这是云姑娘想要看见的,可不许有人压着她夫君一头。 —— 正事说完,便到了八卦时间。 “桐君说,柳丫头的心上人就是徐长安,你们怎么看。” “?” “?” “等等,徐长安的妻子,不也是温梨在做引路人?这是个姑娘,都要吃醋的吧。” 众人还没有缓过神来呢,桌上的玉符忽然亮了起来,领头的女人一怔,随后满面怪异的说道:“……徐小子来了,你们谁唤的他。” “我。” 有女人抬起手,指着方才柳青萝站立的花旁,说道:“这是我家,我找他来给我换个花儿。” 0125 她害怕接近云姑娘 “你可真会挑时间。”女人满面怪异的解开了门禁。 “师姐,打扰了。” 徐长安拂袖进屋,他跨过门槛,带着执事殿的储物袋走进来,看着一屋子的女人,微微一怔。 这么多人? 是有小宴? 徐长安眨眨眼,话说为什么这些师姐都盯着他看。 等等! 徐长安眨眼的速度忽然加快,他在这群“师姐”中,看到了他开源后第二天,专程过来给他送琉璃玉的前辈。 此时,阿芙一袭淡黄色的长裙,正原地坐在那儿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徐长安马上就意识到这屋子里的,可不是什么“师姐”,虽然看不到绣纹,多半都是司时那个级别的人物。 徐长安悟到了这一点后谨慎了许多,与屋子的主人打了招呼,取出工具、新的花卉,当着众人的面换了花儿、调整了灵气、修剪完毕等动作一气呵成。 做完了一切后,徐长安对着众人行了一礼,然后转身去忙下一个任务。 屋子里有什么秘密都与他没有关系,他只需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可以。 “……” 徐长安走后。 “你还真会使唤人,让仙人转世给你换花盆。”领头的女人抽了抽嘴角。 “什么意思,他是暮雨峰的执事,丫头们能使得,我使不得?怎么,我就不是暮雨峰的姑娘了?”屋子的主人理所当然的说道。 “你说的对。”女人无奈的看向一旁的发呆的阿芙,嗔道:“你怎么不藏起来点,这不是让他瞧见了。” “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阿芙看着徐长安离开的方向,觉得徐长安身上的水汽浓郁了许多。 她认为星海也是海,但是徐长安身上那些星海一样的气旋被掌门的琉璃玉遮挡,今日没有能瞧见,便很是可惜。 “……我真是拿你们没有办法。” —— 此时。 徐长安在暮雨峰忙碌赚灵石,顾千乘则带着柳青萝在生活区散步,此处景色幽静,水映树影,让人心神宁静。 被云浅喜欢意味着什么,现在还不太清楚,不过从柳青萝身上所发生的事情,便可以窥探一二。 “柳姐姐。”顾千乘牵住柳青萝的手,担忧的道:“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柳青萝有些奇怪,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姐姐不紧张吗?”顾千乘很是疑惑,她觉得柳青萝清倌人出身,面对暮雨峰上那些管理层的“仙人”,应当是紧张、甚至是害怕的。 毕竟,被那么多高级修士围着,别说柳青萝了,换成谁来……都会紧张不已。 “这些姐姐……与班主有些相似。”柳青萝想起了祝平娘。 她自己都觉得有些意外。 仙门以往对她来说是高高在上,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存在,可自从遇到徐长安这个特殊的仙门后,心态产生了改变,再近距离接触其他人……反而不会害怕了。 顾千乘腰间的铃铛晃荡了两下,她惊讶的说道:“我以为……姐姐会怕呢,还想与你说,师姐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柳青萝闻言,轻轻摇头。 小姑娘果然不明白。 对于勾栏里的姑娘来说,官家、天家、修炼者、甚至是神仙都没有什么意义。 尘世普通的勾栏里,一个富家子弟的喜恶就可以决定一个姑娘的生死。 那么,将这个富家子弟换成王公贵族、仙门、甚至是仙人…… 又能有什么分别? 一样的高不可攀,没区别。 这就好像对于身体羸弱的姑娘,能够毒死人的毒药、与能够毒死仙人的毒药……都一样的致命。 站的低了,便觉得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也不值得害怕。 “柳姐姐果然是很奇怪的人。”顾千乘大眼睛眨呀眨的,她想了想后说道:“按照掌门定下的规矩,新弟子是要由上一代弟子做引路人的,本来我是想做姐姐的引路人,不过姐姐若真是仙品的天赋,我就没有那个资格了。” 顾千乘小脸上写满了怪异,她小声的说道:“咱们这代弟子里,能做姐姐引路人的……兴许只有温师姐了。” “温师姐?”柳青萝一怔,想起了上山那天在白玉台上见到的高岭之花。 是那个好看的人啊。 “嗯,按照道理……只有温师姐有这个资格。”顾千乘语气停顿了一下,随后道:“我听说温师姐做了云姐姐的引路人。” “云姐姐?”柳青萝一愣,随后整个人身子猛地一抖,瞳孔放大,呼吸急促了许多。 “云、云姑娘?”柳青萝极为明显的出现了失态,还要更甚于今日见到了徐长安。 是她所知晓的那个云姑娘吗? “嗯。”顾千乘使劲的点头,小心翼翼的说道:“就是云姐姐……” “我怎么能和云姑娘一起修炼?”柳青萝不敢置信的道。 她可完全没有做过这种准备。 她不愿意接近云浅,与不愿意接近徐长安的理由相似。 云姑娘与她说过话,姐姐很干净,身边不该有她这样的人。 若是她这种人带坏了云姑娘……那徐公子…… 她岂不是恩将仇报了。 “我只是这么一说,说不得师姐们不会这么安排。”顾千乘抬眼看了一眼柳青萝:“不过…最好做一下准备。” 以她对暮雨峰的了解,这可能性可太大了。 “……我……我知道了。”柳青萝轻轻咬唇,随后问道:“我现在还能与祝姐姐说话吗?” 如果要和云浅在一起修行,她宁愿回去北桑城做自己的酒娘。 她被欺辱的时候可以冷静、面对仙门亦可以稳住心态。 如今却慌得泪痣都在发抖。 “柳姐姐不害怕你应当怕的仙门,却害怕好看的云姐姐。”顾千乘十分的疑惑:“我想不明白……不过,桐姨这几日要维护北桑城的大阵,没空回来。” 不然,柳青萝被发现是仙品天赋,祝平娘哪里还能呆的住,早就连夜回山了。 柳青萝怔怔的呆在原地,首次出现了一种……自己上了贼船的感觉。 —— 光入门帘,驱散迷雾。 云浅缓缓睁开眼,打了个哈欠,眼睛湿漉漉的。 她眯着眼睛望着上头的天花板,茫然的歪着头,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看着远处朝自己小院走过来的白衣女人和温梨,云浅伸了一个懒腰,取出面纱遮住半张脸。 她的小腹不能用就是不能用,谁来都没的谈。 至于其他的。 其实在她的身边,不该有其他的人出现。 可如今陪着夫君入世,她已经可以与温梨单独相处,那么再多一个酿酒好喝的人也不碍事。 正好多一个人,温梨就可以和柳青萝说话,这两个人凑一对,她该是能清静不少。 0126 徐长安尊敬的人 云姑娘在家里修炼。 徐长安也在工作。 朝云宗有无数的弟子峰,每一做弟子峰上都有自己的学堂用来教导一些没有派系、从下界上来的普通人。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有引路人的,那些没有引路人的弟子,便只能入剑堂听课。 一般的弟子峰,即便凡间来的弟子少,可也不止千万。 只有暮雨峰……几乎没有什么新鲜血液注入,所以这里的剑堂自始至终都是空荡荡的,占地十几里的区域,真正在里面生活的却只有一个女人。 但是徐长安还是会每周来这里打理诺大的剑堂,处理庭院里的花卉,清理杂草,打扫几十间学堂以及庭院中的那一棵大槐树。 这剑堂里的杂草就硬的离谱,徐长安当初是突破到练气九重后,才能持剑斩去这里的杂草。 如今哪怕是开源了,这个工作量,也比他在执事殿打工累的多。 又因为剑堂中心区域里到到处都是阵法结界,他的眼睛能把所有阵法、结界都看的清楚,所以在打扫的时候只能小心翼翼避开那些“脆弱”、“一碰就碎”的阵法,以面毁坏了这里的设施。 这大概是他在暮雨峰上工作里,唯一一个只是单纯投入时间,却没有一丝一毫贡献点可以拿、无比困难,但是却依然风雨无阻的工作了。 …… 徐长安花费了大半天的时间,将整个剑堂全部打理了一遍,旋即挥手散开水属性灵,将这里的空气变得清新。 最近天上经常下雨,所以绕开阵法结界处理积水的时候,多费了一些心思。 徐长安抬手轻轻抹去额前些许汗渍,他完成了工作,看向主楼的方向,弯腰躬身行了一礼,起身后认真的说道:“先生,学生告退。” 因为清理这里精神力需要过于集中,所以徐长安此时甚至感觉到了疲惫,丹田内的灵气都缩短了一大截。 如往常那样,他在清洁后行礼准备离开。 可让徐长安意想不到的是……主楼方向响起了一道钟声,威严的巨响由远而近,驱散了空气中的乏闷之气,灵气随着声波活跃起来,如风般卷过徐长安的身子,让他疲惫的身子恢复了许多,整个人精神一振。 “先生?!” 徐长安惊喜的看向主楼的方向。 若是在以前,这道钟声的意思是…… 要上课了。 先生有事情找自己? 徐长安瞳孔轻轻颤着,他弯下腰,旋即深吸一口气,大步流星的朝着学堂的方向走过去。 —— 临近学堂,徐长安的脚步放缓,半晌后停下,他开始调整自己有些紧张的呼吸。 他不是这样容易失态的性子,哪怕是面对地位再高的前辈都可以做到心如止水、不卑不亢。 可是…… 对于徐长安来说,他有一位无比重要的人,可以用一道钟声、一根戒尺就打碎他的心境。 那个人性格严肃、古朴,在暮雨峰这样全是姑娘家的地方却没有半个朋友,整日呆在剑堂中足不出户。 徐长安自己知道,他对于朝云宗、乃至暮雨峰的好感、归属感,一多半都是来自于这位将他引入修炼之路的先生。 剑堂里的先生,便是他的引路人。 对方严厉、肃穆的态度让徐长安在随着她修行的路上受益匪浅。 他上山之时如果可以说是一张白纸,那么将这张白纸变成如今这个模样的,就是剑堂中深居简出的人。 对于徐长安来说,他发自内心的尊敬先生、真心的将她当做长辈、老师、甚至是师父来看的。 尽管……先生一直没有承认是他的师父。 甚至自从他练气六重之后,按照规矩先生便不许他再来听课了,因为初始所有的知识都已经一对一、细致无比的教给了他。 但是徐长安接受对方的恩情,一直都没有任何的回报、半年多除了给先生添麻烦就是添麻烦……后来好不容易修行路上走上了正轨却被从剑堂赶出来了? 但是他深知先生认真的性子,对方说教完了,他急需纠缠只会让先生厌烦。 不过作为执事殿的执事,徐长安使了一个小手段,他每周以打理庭院的名义,来这里做清扫的工作,先生便没有什么好说的。 就这样,他从一个练气六重的毛头小子变成了练气九重,卡了大半年后……终于在前不久成功开源。 只不过,这么多时日来,对方真的没有再见他一面。 徐长安曾经试图在暮雨峰其他人的口中了解先生,可是哪怕是温梨对于这位剑堂的先生都没有什么印象,只知道她是老一辈的修行者。 就是这样孤僻的存在,却是徐长安在山上最为尊敬的人。 “……” 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徐长安取出一条缎带将脑后的长发扎起。 不知道先生时隔这么久,忽然唤他是有什么事情。 随着徐长安半只脚踏入学堂,墙壁两侧的萤石相继闪烁,发出耀眼的白光,映出学堂内的光景。 屋子不大,几张桌子列于房间两侧,中间是一条两人宽的通道。 通道的尽头是一个屏风,上有一幅巨大的字画。 字画的下方是一把棕色的太师椅,椅背上有着精致的镂空雕花。 仔细去看,会发现徐长安在暮雨峰的住处,也是这样的布置。 毫无疑问,他是在模仿这里主人的设施摆放。 随着萤石的点亮,一阵脚步声从屏风后传出来。 闻声,徐长安挺直了身子。 “来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是一个温润的女声。 徐长安站在原地没动,片刻之后,有人从屏风后走出来,与暮雨峰多数打扮艳丽的女人不一样,这个女子并没有穿着长裙,而是一身极为规整的古朴道袍,齐腰长发束起,集束成冠,用一根白色的带子绑着。 女子有着十分一般的面容,无法给人一丝一毫的惊艳,面色略显白皙,看起来大概不到三十岁的样子,面上没有点一丝一毫的妆,神色淡薄。 这道袍上没有刻印任何的阵法,似乎是经常洗的缘故,边角已经有些发白、甚至是破旧。 徐长安知道先生并非是出家人、不是坤道,只是做惯了这样的打扮。 简单来说,是道姑,非坤道。 随着她走出来,空气中多了一股淡淡的草药香气。 可是徐长安见了她,被她平静的眸子一扫便挺直腰背,目光炙热的说道。 “长安……见过先生。” 0127 生活不该是一帆风顺的 道姑走到徐长安面前。 她的个子要比徐长安高上许多。 看着徐长安眉眼里的疲惫,道姑凭空取出来一颗金色的丹药,上有一圈纹路,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徐长安一眼看过去,竟然在丹药上看见了一闪而过的道纹。 不过等他定睛,便什么都没有再看见。 “把这个吃了。”道姑平静的说道。 “是。”徐长安没有犹豫,张口吃下丹药。 丹药入口的一瞬就化作一股清气直冲天灵,徐长安一个哆嗦后,本来消耗的灵气被瞬间补满,眸子里闪过一抹亮光,精气神都被提到了最佳的状态。 “先生?我吃的这是……” “一点小东西。” 道姑摆摆手,坐到太师椅上,上下打量着徐长安。 她只是坐在那里,就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虽然已经许久没有见过面,但是从一见面开始,氛围就自动变成了还在求学时候的状态,两个人都无比的自然。 道姑看着徐长安,眉头一挑。 这个动作让徐长安一愣。 “倒是比以前高了不少。”她平静的道,该说男子长身子就是快,记得这个孩子刚来暮雨峰的时候,面上的稚气还未褪下,如今……竟然也变成了翩翩少年。 “先生莫要吓我。”徐长安如释重负:“还以为我又惹先生不高兴了。” “开源了?”道姑平静的问。 “嗯。”徐长安点头。 “一年多,你的天赋果然比我想的还要差。”道姑说道。 徐长安一噎,随后苦笑的说道:“学生给您丢脸了。” “丢脸说不上。”道姑看向外面那些极为精密、甚至可以说是可怕的结界和阵法,看着徐长安面上不经意间沾染的泥灰,对上了徐长安的眸子。 这里……也只有能够无视一切阵法、结界的他能够打理了。 —— 被先生看着,徐长安本来想问是不是有事情让自己做……却也说不出口,只能安静的坐着。 “哪里像仙人转世了。”道姑想着这些时日得到的消息,蹙眉。 徐长安当时跟着她修行,既没有表现出后来坚如磐石的识海、也没有什么天地异象,就是个最普通的少年人。 以往她按照规矩,在剑堂侧殿教徐长安修行,算是举手之劳。 直到他离开了,她才从其他人口中知道他居然能看见剑堂中心的结界。 “什么转世?”屋里灵气环绕,徐长安没有听的清楚。 “没什么。”道姑看着徐长安,平静说道:“我唤你来,是因为已经一年了。” “一年……?” “你在我这儿照顾院子,一年了。”道姑取出一个玉符放到徐长安的面前:“我没有灵石可以给你,这玉符你拿去百草园,可以换一些开源境后用的灵草。” “我不能要。”徐长安看着玉符,摇头。 对于他而言,每周抽出半天来打理剑堂根本就算不得是什么事情。 举手之劳。 就算他此时再缺钱,也不能收先生给的报酬。 “什么叫不能要。”道姑闻言,看着徐长安。 “就是……”徐长安说着,忽然对上了道姑严肃的视线,脊背发凉。 是了,先生平时是一个很认真,严肃的人。 她既然给自己报酬,一定是因为这就是规矩,自己可没有拒绝的权利。 “我要、我要就是了。”徐长安接过玉符,急忙忙的收入口袋。 “你在干活,我给你的,这也是规矩。”道姑起身,下了逐客令:“行了,你走吧。” 徐长安:“……” 合着,唤他来,就是要给他“银子”? 这算什么事情。 他来帮忙,又不是图的报酬。 “学生……告退。”徐长安轻轻叹息。 “嗯。”道姑点头。 徐长安帮了她不少的忙,因为炼丹的缘故,满院子都是精密的阵法,灵力紊乱滋生杂草,那些杂草上更是布满了结界,根本就不是一般人能够驱除的。 她没有灵石,便给了徐长安去百草园去草药的权限。 “等等。” 就在徐长安推开即将离开,道姑忽然叫住了他。 徐长安转过身,看着太师椅上的女人,灯火映在她平凡的面容上,一如给徐长安解修行困惑时,很让人安心。 道姑看了一眼徐长安腰上的琉璃玉。 掌门。 —— “……”沉默了一会儿,道姑认真的说道:“我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儿,不过若是遇见了麻烦,就来找我。” “学生已经给先生添了很多麻烦了。”徐长安无奈叹气。 “可记住了?”她问。 “记住了。”徐长安点头。 “走吧。” 看着徐长安离开,道姑走到庭院里,看着漫天结界下的井井有条,轻轻摇头。 他能做到这一步,兴许真的是什么仙人转世。 其实徐长安练气六重之后,就已经不是她的学生了,可如今她仍旧以严苛的态度“命令”他做事,便是因为他这一年多的努力、表现。 自己居然真的将他当成徒弟在看。 也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 家里。 云浅卧在榻上,口中叼着一个拇指大小的蜜饯。 徐长安入世,要体验各种情感,那么类似长辈的角色也是必不可少的。 仔细去想,对于她的夫君而言,生活就不该是一帆风顺的,不然会缺少很多的乐趣……所以,看着他为了自己而努力,她真的会很高兴。 —— 徐长安离开剑堂,此时天色已晚,他的神情有些郁闷。 收了尊敬之人给的报酬,心情很难好的起来。 不过先生有多怕麻烦他是知道的,说让他遇到麻烦来帮忙……这让他的的心情逐渐由阴转晴。 自己如今可以说是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也没有什么麻烦可言。 回家吧。 不知道云姑娘今日的修行如何。 —— 让徐长安没有想到是,他才回到天明峰,就见到站在湖边等候他的温梨。 “师弟。”温梨走到徐长安身边,面上那略显犹豫的神情,让徐长安忽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师姐,出什么事情了。” 温梨深吸一口气,说道:“云师妹的丹田近乎百漏,她……很有可能没有办法正常的修行。” 0128 云浅只能用不正常的方式修炼【二合一】 温梨告别了徐长安,神色压抑的走在暮雨峰上。 她想着徐长安知道“噩耗”后面色苍白,故作镇定的样子,叹气着来到徐长安在暮雨峰上的住处。 “回家了。”温梨站在庭院外轻声的道。 “喵!” 随着温梨的声音,狸花猫被一股子柔和的力气捏住了后颈,被她抱在怀里。 狸花猫冲着温梨的胸口呲牙,似是想要一口咬上去,不过它见到了温梨阴郁的眼神,一愣之后……就乖乖的躺在她的怀里,没有再报复她。 “这几日小师弟的心情会很差。”温梨对着狸花猫说道:“你是他的开心果,最近多去陪陪他,知道吗?” 以往会尽力不让狸花和徐长安见面的温梨,此时也改了注意。 “……喵。”狸花猫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同时它看着天明峰的方向有些担心。 对于这个才出生不久的小家伙来说,能够让“坏女人”这样失态的……一定是不得了的大事。 就在此时。 温梨忽然注意到了什么,她看向远处,只见一大一小两个人正站在徐长安院子的另一侧,对着这里品头论足。 “柳姐姐,他因为是男子,便是自己住的。”顾千乘踮起脚尖,看着后院那一颗颗结满了饱满水果的果树,呲溜的吸了下口水:“我在师姐那儿尝了一个他种的果子……很好吃。” 柳青萝轻轻叹气:“怎么带我来这儿了。” 说是转转暮雨峰,结果总是绕着徐长安,从执事殿到他的住所,顾千乘几乎一直是在解说。 小姑娘……是以为她对于徐公子是这样的在意的? 却也没有在意到这样纠缠的地步的。 实话说,有些无奈。 “我就是说说。”顾千乘看着柳青萝目不转睛看着庭院的样子,发出银铃一般的笑声。 只是…… 她在看到抱着狸花猫、一袭玄色长裙的温梨后,就像是一只被人提着脖子的小鸭子,笑声戛然而止,整个人气质忽然萎靡了下去,俏生生的看着走过来的人。 “温、温师姐。”顾千乘乖巧的对着温梨行礼。 温梨简单点头应了一声,她目光在顾千乘身边的柳青萝上掠过,抱着猫儿远去。 “……” 柳青萝心想按照规矩,她便是要跟这样一个飒爽的女子修行? 等到温梨的身影彻底消失,顾千乘才松了一口气。 “吓死个人。”顾千乘拍拍心口,连着抖了好几下,心有余悸的说道:“温师姐……只能远远的看,离近了真的就像是山一样的阔剑,压的我难受。” “有吗?”柳青萝不解。 “姐姐修为还不够,不知道温师姐的可怕。”顾千乘声音发颤,温梨的剑势这样骇人,这也是她无法将她当成娘亲看的一个理由。 “你很怕她?”柳青萝问。 “怕。”顾千乘使劲的点头。 她娘亲是以前合欢宗的宗主,所以暮雨峰上大多管事的人都曾经是她娘亲手底下的姑娘,承受过她的恩泽,不过后来她娘亲逝去后,暮雨峰就和合欢宗分离开来。 所以她是暮雨峰的团宠,无论什么事情,这里的姐姐都会惯着她。 但是温梨不一样。 她被温梨教训过,而且无论是谁……都与她说过不要招惹温梨。 加上温梨这样性格的人天生就是克制顾千乘,所以她见了温梨……就和老鼠见了猫一样,大气都喘不上一口,乖巧的像是足不出户的千金大小姐,哪里有一丁点疯丫头的模样。 “温师姐怎么就是云姐姐的引路人了呢。”顾千乘看着天明峰,身子轻颤……云浅白天和温梨在一起,她可没有胆子找上门去。 可晚上…… 夫妻单独相处的夜里,她更不敢去了。 果然还是要先接近云姐姐的夫君,然后迂回到她身边。 “……”柳青萝无视了顾千乘的傻笑,她想着温梨抱着的那只狸花猫,发觉和之前徐长安抱得猫儿一模一样,甚至抱着的姿势都如出一辙。 同一只猫。 柳青萝回望来时路,发现徐长安的住处在山崖下,不飞起来的话,这里是进出的必经之路。 温师姐是刻意来徐公子住处的? 女人的直觉此时发挥了作用。 顾千乘则是因为太过害怕,没有考虑过这种事情,她方才都没敢去看温梨的脸,哪能在乎什么狸花。 柳青萝忽然问道:“妹妹,温师姐和徐公子是什么关系?” “啊?”顾千乘眨眨眼:“关系,没发生关系啊,硬要说……云姐姐和师姐是学生与老师,算是有了关系吧。” 顾千乘快三年没有上暮雨峰了,根本就不知道这些时日发生了什么。 她也接触不到记录温梨的卷宗,当然是一头雾水。 “这样?”柳青萝轻轻点头,只是说道:“温师姐是很厉害的人吧。” “嗯。”顾千乘脑袋使劲上下点着,挥舞双手:“温师姐……非常、非常的厉害,往上推两代弟子,无人能够和师姐比肩。” 她眸子里带着骄傲和憧憬。 害怕是一回事,但是喜欢又是另一回事了。 “原来是这样厉害的人。”柳青萝抬起头,夕阳落在她的面上,映着那一颗泪痣。 低下头,柳青萝喃喃道:“那……徐公子果然也是很优秀的人。” “有关系吗?”顾千乘不解的眨眼,随后认真的说道:“不过姐姐是仙品天赋,一定也是很厉害的人,将来……说不得能超过师姐的。” 柳青萝没有去想这种事情,她不是好高骛远的人。 不过…… 如果自己变得更加优秀、做了有用的人,那么她心上人的地位应当也能水涨船高,会被人艳羡。 “我什么时候能修行?”柳青萝认真的问道。 “不知道,还看师姐们怎么安排,估计要过几日。” “嗯。” —— “回来了?” 温梨回到家将狸花送进小屋子休息,自己推开门,然后就看到一个白衣女人慵懒的躺在她家的桌子上,绣鞋挂在脚尖。 “师父,桌子不是躺着的地方。”温梨说道。 “有什么关系。”白衣女人摊手。 温梨看向房间角落里,发现盖着画布的画框被人打开,她走过去将其轻轻盖上,回身道:“不是有个会。” “她们背着我都弄好了,不过柳丫头我夜里去瞧过了,不带我……我还省心了呢。”白衣女人伸了一个懒腰,随后眯着眼睛:“阿梨,在见到你的画前,我没想到,你真的有这样看重他。” 她当初偶然路过,将温梨从尘世战场的死人坑里救出来教导,深刻的知晓她的性子。 暮雨峰上,谁都有可能有恋爱脑,只有温梨……她是一丁点都没有想过这种事情。 “师弟是我的镜子。”温梨认真的说道。 “你上山之前,以往有照过铜镜?” “没有。”温梨摇摇头。 “是哪种喜欢?”白衣女人面色凝重了许多。 徐长安的确给温梨带来了极好的变化,但是……对方是有妻子的,所以她觉得若是让温梨的感情继续滋生下去,未来说不得这块镜子会倒过来阻碍她的修行。 所以,一切最好应当停在温梨还没有明白她的心意时。 “我不知道。”温梨没有丝毫的避讳,她想了想,还是说道:“生极乐太平,享碧海生潮,我很喜欢这句话。” “我知道你喜欢长治久安。”白衣女人认真的说道:“可此长安非彼长安,就如同梨子和狸子的不同。” “我是半妖。”温梨低下头看着自己白皙的手,似乎可以嗅到气味极其浓郁的血腥气。 半妖在战场上,便是绞肉机一般的存在,是天家手中用来杀戮的工具。 “那是以前,现在你是人,它才是妖。”白衣女人指着狸花猫的方向。 “师父,师弟他为什么不厌恶妖物。”温梨不解。 “他没见过妖祸下的惨绝人寰吧。”白衣女人眨眨眼,又觉得如果真是仙人转世,应当不会在意什么妖,因为都是蝼蚁。 “我不明白。”温梨轻轻摇头。 “算了,这是你自己的事,我其实给不了你建议。”白衣女人轻轻叹息,随后说道:“不过,我只能与你说……他的来历不一般,未来在他身边,只怕没有什么长治久安。” “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温梨虽然不似普通女子会害羞,却也觉得师父讨论这种事情有些不自在。 她说道:“师父,我是云师妹的引路人,她无法修炼,您其实是有办法的吧。” 上山之后,她今日第一次见到了徐长安是这样的低沉。 一开始知道消息后,他身子连连晃着,似是连站都站不稳。 她想要帮助徐长安,可是因为自己所学不多,专精剑法……所以不知道应当怎么解决。 只能求助自己师父。 虽然师父告诉她云浅无法正常修炼,她也如实转告了徐长安。 但是还有不正常的修炼方法呢? “的确有。”白衣女人说道:“不过我不想掺和他的事情,所以这件事不能由你插手。” 她不喜欢麻烦,而徐长安显然是麻烦里的麻烦。 “意思是云师妹是能修炼的?”温梨闻言,松了一口气。 “又不是真的百漏之体,虽然麻烦了一点,但是也可以修行。”白衣女人摇摇头:“他人缘好,没有你,其他人也能给他出主意。” 雪中送炭,最好让其他人做。 温梨自己都弄不清楚自己的感情,这时候……兴许不宜让徐长安欠温梨太大的人情。 温梨不似北桑城里见惯了情感的姑娘,能分清他表现出来的温和是多情,还是感激。 “阿梨。” 白衣女人从桌子上起身,她想起了一些往事,便认真的说道:“有时候……温和的人对谁都是温柔的,你将他剥开来看,便会知晓他本质上是极为冷漠的人。” “师父是在说小师弟?” “可不敢。”白衣女人摊手,心想那可是掌门在意的、仙人转世。 温梨很厉害,寻常的刀剑伤不了她,所以威胁最大就是能够动摇她剑心的人。 “……我知道了。”温梨点头,心想云师妹能修行就好。 “你也别怨我。”白衣女人咳了一声:“这里是暮雨峰,再者,有些法子……让你去说,也不合适。” “嗯。” …… 北苑之外,徐长安面色隐隐发白,云浅可能无法修炼的事情是他万万没有料到的。 噩耗是什么意思? 他活了这么多年,除了云浅第一次生病时,还没有像现在过。 云浅不能修炼,这……比他自己不能修炼还要让人无法接受。 徐长安指节捏的发白,他深呼吸,努力平复了状态,面色如常的推开门。 …… 火光下,云浅坐在厅内,她此时青丝倾泻,些许刘海洒落,最原始的美暴露在火光之下。 在云浅的面前放着密封铜罐。 此时,她白皙的手面露出些许的青筋。 “嗯~” 姑娘十分的努力。 “呵。” 一些糟糕的声音从口中逃出,云浅在努力后,便放弃了。 打不开。 她的力气不够。 于是她看向门前站着的徐长安,说道:“回来了?你把蜜罐拧这么紧做什么。” “是防着小姐偷吃。” 徐长安走过来,轻轻将蜜罐打开,转身去厨房取了勺子递给云浅,随后在她身边坐下。 “你累了?”云浅看着徐长安眉宇间遮盖不住的疲惫,舀了一点点花蜜送到徐长安的嘴边,眼看着徐长安吃下后,问道:“味道怎么样?” “很甜。”徐长安心想很香,很甜……就好像云浅本身那么让人喜欢。 “是吗,我尝尝。”云浅就要自己吃,不过……她忽然被徐长安抓住手。 “小姐,温师姐说她今日请了宗里的前辈来看你,可是真的?” “嗯,晌午来了一个女人,给我试了脉。”云浅被徐长安抓着手腕,微微蹙眉:“轻些。” 徐长安立刻松开手:“然后呢。” “她说我不能修炼。”云浅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小腹,心想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知道小姐对于修行不甚在意。”徐长安听着云浅轻描淡写的话,忍不住抓紧了衣角。 温师姐的师父说她不能修行,那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我以为,生活会是一帆风顺的。”徐长安眼里尽是复杂的情感。 “……”云浅看着徐长安,身子一颤。 屋里灯火明暗。 此时,徐长安眼里阴暗的情绪无法遮掩。 云浅慌了,她不知道忽然出现在自己心里的感觉是不是慌张。 云姑娘没有想过自己只是无法修行,夫君会这般的动摇。 0129 徐长安也会软弱 云浅瞳孔放大了许多,她身子僵硬,一时间竟然屏住了呼吸,面色有些苍白。 心慌? 心跳的像是要跳出来了。 上一次,让她感觉到慌张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尘封记忆中的男子面容与眼前人的样貌逐渐重叠。 云浅不愿、也绝对不能在徐长安的眼里看到冷漠的情绪。 让她庆幸的是…… 他的眸子一如既往的水润。 —— 【警告!!!!】 【警告!宿主……】 系统疯了一样的警报声在徐长安脑海中响起,吵嚷的人头疼,好像整片天空都要塌陷了。 【闭嘴。】 他识海中平静的像是一滩死水,没有任何的波动。 随着徐长安的声音在脑海中落下,系统的声音也戛然而止,变得十分安静,只有系统面板不断往上刷的系统纪录,昭示着现在的场景有多么危险。 危险? 是很危险。 云浅双手捏着裙角,衣裳泛着褶皱,能让她慌张的……自然是极危险的事情。 …… 房间里,火石明亮,却无法驱散徐长安此时的心绪,他想着云浅随意陈述她无法修炼的语气,呼吸停下了半晌。 他眼睑半垂,额前碎发在眼窝处投下阴影,令他的侧脸看来晦暗幽深,与平日里那个平和的少年人判若两人。 云浅:“……” 徐长安此时的心情很不好,云浅知道这说不上是生气、对自己无能的自责,还是别的什么。 她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会这样。 自己只不过是不能修炼,为什么夫君的心情会差成这个样子。 要知道她不能生孩子,徐长安也没有恼过。 难道……修行比孩子还要重要吗?可他分明是那么喜欢女儿的。 —— 此时,拧开的蜜罐放在桌前,云浅却已经没有心情吃什么花蜜了,她面色平静的轻轻抓住徐长安的衣角,说道:“你……你没事吧。” 她看起来语气缓和,可是仔细去看,云浅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云姑娘此时真的是慌了。 “没事。”徐长安下意识的回应,随后一只手捂着前额,尽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 “无法修行,也不怨小姐。”徐长安轻轻叹气,坐在桌前,闭上眼睛,大脑中一片混乱的风暴。 云浅:“……” 不怨她……吗? “我不明白。”云浅站起身,走到徐长安的身后,从后面抱住他。 “咚、咚咚、咚咚……” 徐长安感受到云浅急速的心跳,整个人都是一愣,他一愣后睁开眼:“小姐?” “我不明白。”云浅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修行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我怀不上孩子,也没有见到你这样。” “……” 听着云浅的话,徐长安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修行不重要。” “不重要?怎么会不重要……”云浅问。 感受到云浅愈发急促的呼吸,徐长安叹气,他侧过头,触碰到云浅的侧脸。 真是个傻姑娘。 孩子他固然喜欢,但最重要的还是云浅自身。 无法有孩子、没有天癸……这都没关系。 以后可以努力,就算云浅真的不能有孩子,那也无所谓,他爱慕的是云姑娘,无关其他任何人。 所以,孩子不重要。 可若是云浅无法修炼,就是断了她往上走的路。 这对于一心想要让云浅见识外面海阔天空的徐长安来说,无异于是晴天霹雳。 所以并不是修炼比孩子重要,而是姑娘的未来比什么都要重要。 要让云浅理解他的想法,这无异是极为困难的,所以徐长安没有去解释,而是深吸一口气,思考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云浅没有明白徐长安的意思,她继续说道:“我不能修炼要怎么办。” “我不知晓。”徐长安眼里闪过了几分迷茫,可是很快就变得异常坚定:“北桑城不错,我可以与小姐在城里生活。” “?”云浅闻言,呼吸一滞:“你……是说……” “你若是不能修行,那我也不再修炼了。”徐长安此时重新恢复了以往了样子,他站起身,从正面抱住云浅,双手环住她的腰,似是要将她揉进身子。 “后面的修炼,闭关动辄五年、十年。”徐长安在云浅耳边认真的说道:“千年夫妻是要好过百年夫妻,可……百年的时间,也不少了。” 要他去修行,放着云浅一个人生活是不可能的,还不如求一世安稳。 北桑城有朝云宗照着,算是个好的去处。 “不要修炼了?”云浅抓着徐长安的束腰:“你……你分明是很看重修行。” “小姐以为,我是为什么而修行。” “我。” “原来你知道。” 随着徐长安的几声叹息,房间里的火光温和的了许多,一切都变回温暖、柔和的模样。 徐长安无奈的摇头:“如果修行的代价是缩短与小姐在一起的时间,却不能延长以后的时间,便是本末倒置,没有意义。” 云浅看着徐长安认真的眼神,原地愣了好一会儿,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什么来。 “小姐是想和我说你的秘密?”徐长安眨眼。 “不要。” 云浅摇头,她说道:“我是相信你的。” 她语气顿了一下,认真的说道:“只要你想去做,就没有做不到的事情,包括想办法……让我修行。” 云浅相信徐长安,是让他去解决困难,却没想到……自己无法修炼这道坎有这么高,不仅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还差点把徐长安压垮。 嗯。 他其实也没有这么软弱。 —— “小姐倒是看得起我。”徐长安摇摇头,看向窗外阴暗的天空。 最差的可能,就是云浅真的完全没有办法修行。 话是那么说。 就算云浅不能修行,世界上也不乏能够延年益寿的灵宝,所以他现在就说要和云浅放弃修行,也只是最后一条退路,在那之前……还是要努力的。 “我的错,让小姐不安了。”徐长安的眼神逐渐清明。 他实在是太在意云姑娘,大脑第一时间根本就没有办法正常思考,又慌张又担心,直接做了最坏的打算。 他会在云姑娘面前暴露自己全部的弱点,所以才会有之前那样阴暗、说着要放弃的话。 但是发泄软弱过了,就要面对现实。 与云浅有关的困难,哪怕这道坎再高,他终归是要想办法解决问题。 “我也知道,现在说放弃未免有些太早。”徐长安动作轻柔的整理云浅凌乱的衣裳,随后说道:“我再想办法。” 看着徐长安重新振作,云浅苍白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一些,她说道:“我没想到你会这样看重修行,若是这样,女儿的事,我就……” “和女儿没有关系。”徐长安打断了云浅,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接着说道:“小姐现在知道在意修行了?方才明明知道无法修行,也不关心,只惦记着吃你的花蜜。” “我在意的不是修行,是你。”云浅认真的说道。 “那我在意的就是修行了?”徐长安反问。 “……”云浅闻言一怔。 她也有说情话说不过夫君的时候。 云浅抓着徐长安的手,说道:“我饿了。” “我去做饭。” 0130 徐长安走进厨房,开始准备晚餐。他虽然不是会妄自菲薄的性子,可此时还是觉得自己无法帮到云浅,很是无力。 正如同先生所说的,一年半才开源,天赋比她想的还要差。 “嗯?” 等等。 徐长安握着菜刀的手微微一顿,随后看向暮雨峰剑堂的方向。 先生? —— 房间里,云浅将蜜罐拧上,坐在镜子前,看着自己苍白的脸色。 若是早知道自己不能修行的事情能激起徐长安不好的情绪,那么即使要她把女儿未来要住的地方给灵气让出来,她也会去做的。 不过,徐长安冷静下来了,云浅也就冷静下来了。 仔细去想,她修行的事情其实就是一件芝麻大小的事儿,之所以慌张和修行没有关系,纯粹是因为徐长安的失态。 云浅自己知道事情其实是很好解决的,所以徐长安这边一冷静,她立马就从慌张中脱离出来。 “……” 云浅想着徐长安方才抱着她、为了她而不安的样子……耳廓上攀上了一层红晕。 这真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 所以,生活兴许就不应当是一帆风顺的。 —— 饭后,云浅自己知道自己抗拒修炼是违背了徐长安的意愿,便安静的坐在椅子上,一句话也不说。 徐长安原地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温师姐说引路人的事情先放一放,她这几日也会想办法。” 提起温梨,徐长安眉头微微皱起。 当时他只注意到温梨说云浅的丹田近乎百漏,一下就让徐长安联想到了书上所言的、绝对无法修行的百漏之体,才慌了神。 他此时冷静下来,再去想温梨那句话,便觉得有些怪异了。 什么叫……云浅没有办法正常的修炼? 师姐似乎话里有话的样子,但是又没有明说。 所以徐长安才认为他应当找一个人问清楚。 “还是要找前辈给小姐再看看。”徐长安说道:“小姐的丹田不能正常的存灵气,说不得还有别的法子。” “嗯。”云浅继续点头。 “秦师叔……兴许不太合适。” “嗯。” “小姐除了嗯还会说别的?” “我都听你的。” “行吧……我也有主意了。”徐长安拿起了腰间的玉符,心想长辈就是要用来依靠的。 在暮雨峰上,徐长安会尽量的不欠人情,因为很难还。 可是有时候,因为已经欠了太多的人情,所以再欠也就不碍事了。 比如他的先生。 徐长安想起自己刚开始修行时,丹田无法存储灵气去找先生求助的样子,与如今这一幕何其相似。 【若是遇见了麻烦,就来找我。】 “先生不愧是先生。”徐长安摇摇头:“难道……今日才见面,她已经知道我会遇到麻烦了?” 有先生的这种话,还真是让人安心。 果然,人还是需要一个长辈的。 “你说什么?”云浅不太理解。 “小姐,先生许我去找她了。”徐长安说道:“就在今日,也是很巧。” “先生?”云浅眨眨眼:“你是说教你修炼的姑娘?” 徐长安的确在家里提过许多次,不过云浅对于徐长安这个先生不甚在意。 并不是徐长安在意的人她都会在意的,云浅是不是喜欢一个人,有着她自己的一套准则。 像是祝平娘,徐长安很感激她的知遇,但是祝平娘在云浅眼里也就是个路人。 北桑城的酒娘在徐长安眼里是个萍水相逢的人,但是酒酿的不错,云浅就能记得她。 “先生是博学的人。”徐长安咳了一声:“我准备带小姐去一趟剑堂,在修行上……她说不定有办法。” “听你的。”云浅问道:“什么时候?” “现在……算了。”徐长安语气一顿,摇头:“明天一早,我往先生那去一趟,她若是同意了,我再来接小姐去暮雨峰。” 他是很知礼的人。 平日里哪怕是拜访一个师姐,都会挑选合适的时间。 尽管在云浅修行这件事上他一刻钟也等不了,但是仍旧是理智的,大晚上去找先生……怕不是要被攆出来。 “我知道了。”云浅点头,随后打了一个哈欠。 受到“惊吓”后的云浅累得很快,这就已经困了。 徐长安简单提云浅擦了身子,便抱着她上榻,让她好好休息,明天随着自己出门。 “……” 许久后,徐长安坐在床边,听着云浅均匀的呼吸,轻轻叹气。 她……还真的睡得着。 徐长安想要伸手去触碰云浅的睡颜,不过手伸到了一半,就又缩回来。 【去修行。】 这是他强加在云浅身上、要求她去做的。 这真的是正确的吗? 云浅想要的,和他加在她身上的,究竟哪个才是他应该去追求的,哪个才是本末倒置? 徐长安想起了云浅想要吃花蜜时,自己因为在意修行而抓住了她的手没让她吃,甚至……一时间没有控制好力气弄疼了她。 “……” 云浅睡得着。 他却是睡不着了。 替云浅盖好被子,徐长安蹑手蹑脚的离开家,走进了夜晚的天明峰。 他来到天明峰的湖边,怔怔的看着湖面。 其实,他对于能够和云浅在尘世里做一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夫妻也十分心动。 如果姑娘真的无法修行,那也算是天道替没出息的自己做出了选择? 开玩笑。 云姑娘可以躺平,他可得动起来。 —— 正想着,徐长安看着一条小船朝着自己划过来,有一袭青裙的女人撑棹,奇怪的看着他:“徐师弟,你在这儿做什么。” “石师姐?”徐长安惊讶的看着船上的石青君。 石青君看了一眼徐长安腰间的琉璃玉,问道:“我给你的灵液用了没?效果怎么样。” “使了。”徐长安点点头,说道:“暂时没有什么作用。” 云浅都不能修炼,当然没有作用。 石青君:“……” 她自己舍不得用的道韵灵液,拿来做药浴都没有作用是吧。 石青君心想一定是他破坏了灵液的性能,不然云浅一个普通的姑娘,洗一次就可以练气了,哪里还需要什么修行。 正想着,徐长安忽然问道:“石师姐,你怎么看待修行?” “你问我?”石青君一怔,怪异的看着他。 0131 夜半幽会 朗月当空,少年立于岸边。 青裙女人手持长棹立在小船上。 “石师姐,你怎么看待修行?” “你问我?”石青君提起船棹,看着徐长安面上有些不太对劲的情绪,说道:“我想想……” —— 什么是修行? 简单来说,就是道。 还弱小时,道路的方向是极其清晰的,可以顺着它一直走,从练气境到开源境到明心境……不会有任何的迷茫。 可是当实力变得强大,面前的道路便繁杂了起来,再想找到一条正确的道路,更难于九天摘月、星海捞针。 所以对于石青君而言,世界上有万千神秘,仙人尚且不敢说了解了世界的全貌,又何况是在如今这个通天之路毁坏,只能自己摸索的区区乾坤境。 所谓乾坤,在天劫、甚至是可以直面天劫、逆天飞升的仙人面前,与蝼蚁也没有分别。 一个人实力越是强大,就越能感受到自己的无知与渺小。 所以石青君是朝云宗上第一个能够接受“仙人转世”说法的人,其他人……哪怕是徐长安尊敬的先生,也没有真的将他当成什么仙人转世来看,仍旧抱有疑虑,只是觉得他的天赋异禀。 兴许这正巧印证了一件事。 眼界越高,越会给人以无知、天真之感。 而石青君此时被徐长安用一场心劫点醒,对于万事万物的兴致逐渐回归,所以她大半夜的才会来这儿划船,像是入世炼心一般重新寻找往上的路。 若非是强敌环伺,她说不定都想要将一身修为转移给其他人,自己重头开始修行,寻找新的道路。 所以,这样的石青君没有办法给徐长安解释她眼里的修行。 “我不知道修行是什么。”石青君沉默了半晌,如果是徐长安这样一个心思通透的人都需要纠结的事情……应该也是他入世炼心的一部分。 她继续说道:“师弟,我若是明白,先前便不会吐血,平白丢了两成修为。” 徐长安闻言,心想这倒也是。 石青君是在幻境内景里受伤的,她本身的心境修为就不到位。 作为师姐,自己向她请教,肯定是不如先生那些前辈的。 “我只是随意问问,师姐莫要放在心上。”徐长安咳了一声,随意的说道:“师姐怎么来天明峰了,暮雨峰的湖不是更热闹?” “你不是猜到了我非是暮雨峰的弟子?”石青君摇摇头:“再者,我不太习惯人多的地方,而且……” 石青君看着徐长安。 “而且?” “没什么。”石青君没有办法说,因为仙人转世在这里,所以她才来暮雨峰。 想了想,她觉得徐长安既然问了修行的事情,那她也不能真的什么都不说。 “师弟,武,本为止戈之意。修炼也是一样……所以,在朝云宗上,有一些人是为了成为有用的人而修行,这是修行的意义。” “我知道。”徐长安点头,这是一种。 还有一种更普遍。 石青君继续说道:“有人是为了变得更强,追求实力。” 徐长安之所以修行,就是为了这件事。 妖族、天灾、人祸。 在这个妖族遍地的地方,是否能够修炼、能否入仙门,其中的意义不是只言片语可以说的清的。 徐长安在问修行的意义,石青君自然会往仙人上想,她不是仙人,不知道仙人眼里的“道”,但是……古籍上对于仙人成仙前后的事情都有记录。 所以,石青君深深的看了徐长安一眼,便说道:“师弟,你怎么看待……妖。” “妖?”徐长安摇摇头:“那要看是除妖任务,还是别的什么。” 暮雨峰上的小花就是妖。 徐长安觉得相比于种族,还是站在自己立场之上的“善恶”要更有意义。 “书上有记载,自始历太初元年,十万载妖魔不得生,前有道主逢三元五腊解签下山除祸,后有升仙纪,剑仙持天鉴所弑者万二千里。”石青君说道:“若是从书上看,妖族是我辈之敌,历届仙人飞升之前皆会驱除妖祸,足以可见其本性之无救、习性之恶劣,绝非习善之辈。” 徐长安马上就知道石青君想要说什么了。 毫无疑问,仙人在一般人眼里,就是修行的终点,那么从终点之人的所作所为就能反推回来,除妖的重要性。 “所以人族修行,是为了除妖?”徐长安眨眼。 如说这就是修行的意义,那么真的就完全没有意义了。 “我不知晓。”石青君说道:“不过历代人族的仙人皆会除妖,反之……妖仙也会杀人,这些应当都是有意义的。” 但凡是有记载的仙人,就没有不除妖的。 所以…… 石青君觉得如果徐长安真的是仙人转世,那么他飞升之前,一定也大肆灭杀过妖族。 眨眼的频率快了很多。 石青君想着徐长安和狸花猫亲密的样子,说道:“师弟……倒是不讨厌妖物。” “师姐是说小花?我很喜欢它。”徐长安说道。 “这话从师弟的口中说出来,有些奇怪。”石青君眨眼。 仙人喜欢妖。 很难不奇怪。 “有吗?”徐长安觉得自己和一般的仙门果然无法聊到一处,她们一开口都是大道理,让他很难感同身受。 “泛舟很有意思。”石青君忽然笑了:“师弟给我推荐的那些花卉,也很有意思,这应当也是一种修行。” “师姐喜欢就好。”徐长安摇摇头,他便宜买了一瓶灵液,还欠石青君的人情呢。 “所以,修行说不定是很简单的。”石青君撑着小船,手中船棹轻轻一荡,便飘了出去。 她的声音从湖面上远远的传来。 “修行,就是做你认为对的事情。” ——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无懈可击的答案。 谁知道徐长安转世是为了什么?所以谁都不能给他答案,以免干扰了他入世修行,结上恶果,那么把问题抛回给徐长安自然就很合适。 “做……我认为对的事情。”徐长安一怔,他注视着石青君的小船远去,勾起嘴角。 巧了。 他一直在做的,就是他认为对的事情。 所为皆是修行。 这算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吗? 云浅喜欢吃点心,所以吃点心在她心里比修行重要,吃点心对于云浅来说就是对的事情。 可是。 在云姑娘心里,还有凌驾于点心之上的事物。 他回过头,便见到穿着一袭睡裙的云浅站在树下,远远的看着这边,视线正从远去的石青君转移到他的身上。 —— 夜,月明风清。 妻子熟睡。 夫君出门。 于湖边见姑娘。 —— 云浅不知道这是不是书中所写的……幽会? 0132 阿青姑娘 繁盛的梧桐树下,云浅安静的站在那里,月光映在她一袭浅红色的裙上。 “……” 云浅看着徐长安和石青君说话,已经有一会儿了,期间安安静静的、没有发出任何细微的动静。 可是石青君和徐长安在云浅接近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发现,这两个人都心知肚明,所以……石青君才突兀的与徐长安告别离开。 不然,能与仙人转世多聊一些,她总归是愿意的。 —— “小姐。” 与石青君对话后,徐长安此时心情忽然开朗了许多,他走到树下:“外头风大,你怎么出来了?” “我渴了,唤你没有理会我,就出来瞧瞧。”云浅轻声说道。 “也不怕着凉。”徐长安将自己的外衣披在云浅身上,无奈的说道:“那我要是回暮雨峰了呢,这不是白跑一趟。” “你没说要回去,不会走远的。”云浅感受着衣裳上的体温,看向石青君离去的方向,眼神平静:“所以我在睡觉,你从家里出来……就是为了见她?” “出来散心,碰巧遇见的。”徐长安说道。 “书上经常会写,丈夫趁着妻子熟睡,出门去寻花问柳。”云浅抱住徐长安的手臂,有些好奇的说道:“她算是红花,还是绿柳?” “小姐,若是没睡醒,就回去再睡一会儿。”徐长安说道。 云浅低下头,轻轻抓住自己裙子上绣着的杏花图案,说道:“我是红杏,还是你是红杏?” “出墙了才是红杏。”徐长安十分的无奈:“我可没有出墙。” “可你从院子里出来了,那墙也是挺高的。” “……” “小姐,该回去睡觉了。”徐长安忍不住挑眉。 云浅闻言,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看着石青君的方向说道:“我知晓我今日让你不高兴了,可你与她说话的时候,却很高兴。” “吃醋了?”徐长安一怔。 “不是。”云浅认真的说道:“我只是觉得你若是喜欢她,也不是不可以,毕竟她在这山上还算有几分本事。” 带这个女人出门去,称不上丢人。 应该还能给徐长安长点面子。 至于说石青君对徐长安的在意并非是男女之间的喜欢……谁在意呢。 云浅还记得当初在北桑城、徐长安替柳青萝解围时遇到的那个执棹少女。 少女作为接送客人出入青楼的船夫,她对于徐长安也没有男女之情,却依旧毫不犹豫的说愿意给他做妾。 方才的石青君也拿着船棹,在云浅眼里和船夫丫头没有分别。 “小姐,我和师姐说话,之所以会高兴,你猜猜是因为什么。”徐长安无奈。 “我知道是因为我。”云浅歪着头:“你已经问我过许多次这种事情了。” 徐长安接近祝平娘,不是因为她妩媚,而是要拜托她照顾孤身的自己。 徐长安去酒肆见柳青萝是为了给她买酒。 与温梨等其他暮雨峰们的姑娘们接触,则是为了修行,而修行最终还是为了她。 如果没有修行,他对于修炼可以说不会有一丁点的兴趣。 所以,徐长安和石青君说话的时候会高兴,一定也是因为和自己有关。 云浅深刻的知晓这件事。 但是…… “但是你笑了。” 云浅认真的说道:“无论是因为谁,她能让你高兴,就是很厉害的人。” 云浅只看结果。 徐长安喜欢她,但是她这个当妻子的今日不是依旧让他不开心,甚至夜半睡不着出来散心了? 所以石青君有办法让徐长安发自内心的高兴就已经可以赢得云浅的好感,无关是因为什么。 “我不就是笑了一下。”徐长安捏住云浅的下巴,对着云浅勾起嘴角:“那我给小姐也笑一个。” “没有那种轻浮的感觉。”云浅平静的看着少年的脸,似是有些失望。 “好了,知道你才睡醒,脑袋乱嗡嗡的……还是别说了。”徐长安摇头。 “我很清醒,也已经醒困了。” “我与师姐只是偶遇。” “我倒是觉得,她来这里就是因为你也在这儿。”云浅问道:“她叫什么?” “石青君,石师姐。” “青?”云浅歪着头,忽然一怔:“我想起了,你说喜欢的姑娘里面,有一个是你真喜欢的。” 徐长安目前为止接近的所有姑娘家,除了一些日常必要的、归根结底就全是和她有关。 但是有一个人例外。 这个人,徐长安亲口说过喜欢,而且也不是因为她。 这应当是真爱了。 “我真心喜欢的?”徐长安眨眨眼:“你说什么呢。” “阿青姑娘。”云浅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说道:“你说过喜欢阿青姑娘,这就是单纯的喜欢,和我没有关系。” “……嘶。”徐长安抽了一口凉气。 阿青姑娘? 那是越女剑里的角色,是虚拟的人物,这能算是喜欢? 徐长安挽住云浅的手:“所以,小姐接下来是要说……石青君,也是阿青姑娘了?” “你怎么知道。”云浅眼睫扇了扇。 “有时候,你还是很好懂的。”徐长安无奈:“不许胡思乱想了,石师姐是个好人,让她听见,可就得罪人了。” “她听不见的。”云浅摇摇头。 阿青姑娘和石青君的分别,她还是知道的。 既然徐长安抗拒的厉害,她也没有必要再说,不然又要让他不高兴。 但是……把阿青姑娘从书里请出来的事情云浅已经有在想了。 这和因为一句“举杯邀明月”而突发奇想将邀月宫主从书里抓出来不同……阿青姑娘,那可是他认证过的喜欢。 —— 云浅依靠在徐长安的身边,看着远处的湖面,说道:“明日……不是要带我去找你的先生,怎么不好好休息。” “我有一些事情要想清楚,就出来走走。” “可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徐长安环住云浅的腰,右手拨开云浅凌乱的头发,将其撩至耳后。 修行,就是做你认为对的事情。 “小姐,你为什么喜欢吃甜食?”徐长安问。 “不是你经常给我做吗。”云浅被徐长安近距离看着,有些不明就里,不过四目相对,她也很喜欢。 “我以为……修行的事情,是我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在小姐身上的。”徐长安说道。 “我会听你的。”云浅一如既往。 “原来,小姐认为对的事情,就是我认为对的事情。”徐长安说道:“我分明知道这一点。” 徐长安搂住云浅。 要知道,这里可不是在家里,而是在外面。 忽然被徐长安亲近,云浅一愣,还没有回过神来。 徐长安在云浅耳边温柔的说道:“小姐,你……真没出息。” “?” 云浅又是一愣,她轻轻锤了下徐长安的背:“我以为你要与我说情话。” 0133 夜尽天明【上】 天明峰的夜晚十分安静。 徐长安在树下拥着云浅。 云浅感受着耳廓炙热的呼吸,说道:“我以为你要与我说情话。” 徐长安松开云浅,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道:“我说的就是情话。” “没出息是情话?”云浅问。 “在我这儿是。”徐长安笑着,面容里充满了轻松。 云浅看起来对点心感兴趣,不喜欢修行,实际上这些都是表象。 仔细去想,就会发现云浅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喜好。 她爱喝酒,是因为和他一起。 吃点心,是他养出来的。 云浅根本就没有她自己“喜爱”的东西,自然也就没有厌恶的,所以在云姑娘的眼里,自己要求她修炼……本质上和一开始的时候让她吃蜜饯没有分别。 所以徐长安根本就没有必要去想什么……他在强迫云浅做不喜欢的事情。 “多亏了小姐的目光短浅和没出息。”徐长安认真说道:“让我意识到既然我的目标也是小姐的目标,那就要更努力。” 他要做的事情就是云浅要做的事情。 所以,他在努力,就是两人份的努力。 这么一想,就算让云浅修行的事情困难重重,他也能有足够的动力去做这件事。 “……” 云浅微微曲膝,在徐长安唇上蜻蜓点水,看着他颤着的眸子,说道:“你想清楚了,我就高兴。” 对于云姑娘来说,她要的就是徐长安克服困难后这份释然,这种高兴要远远胜于一般的情感体验,正是她想要徐长安体会的。 她想了想,还是说道:“原来,你是觉得自己在强迫我做不喜欢的事情。” 云浅眸子里闪过了几分无奈。 徐长安回过神来,看着聪颖的云姑娘,说道:“开始的时候,有一点点,毕竟我拦着小姐吃喜欢的花蜜,同你说你不感兴趣的修行。” 那一刻就让徐长安意识到了,他兴许是在打着为了云姑娘好的旗帜,抹杀她喜欢的事情。 “不过,我如今我想明白了。”徐长安说道。 “我没有喜欢吃花蜜。”云浅忽然说道。 “嗯?”徐长安一愣。 “你在外面累了一天,我只是想要你回来,吃一些甜的。”云浅说道。 徐长安看着云姑娘,忽然意识到,云浅花费了大力气想要打开罐子,而花蜜罐真的拧开后,云浅第一勺却送到他的嘴里。 “那……小姐之后不是还想吃,让我给打断了。”徐长安下意识说道。 “是因为你吃了。”云浅面色认真。 她想要吃花蜜,不是因为她喜欢花蜜,只是因为徐长安说甜,她才要尝尝。 徐长安:“……” 他怔怔的看着云姑娘清冷的面容,心脏跳的厉害。 “所以,只要你让我去做的事,我便没有不喜欢的,任何事情,我都会喜欢。”云浅的声音伴随着朦胧的夜色、清凉的夜风落在徐长安的面上。 …… “我是不是很没出息?”云浅平静的问。 “不是,小姐是最有出息的人。”徐长安深吸一口气,眼神清明:“没出息的人自始至终都是我,意志不坚的是我、会胡思乱想的是我,只敢唤你小姐而非娘子的……也是我。” “最后面的是你的不好,不止是娘子,我也喜欢夫人这两个字。”云浅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你方才说我没出息是情话,那我如今有出息了,那句情话便算是让你收回去了?嗯,应该是收回去了。” “我……”徐长安看着云浅认真的模样,沉默了半晌后才抬头。 今夜的天气很好、皓月当空,一抹清澈月光洒在云浅的身后,映着姑娘的清影,好似人间仙境。 “小姐,今晚的月色……真美。” “是吗?” 云浅抬起头,只见明月细细长长的挂在天上,充斥着一股子浓郁的破碎感。 没觉得哪里好看了。 “……” “……” 徐长安忽然不说话了。 云浅眨眨眼,盯着徐长安看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说道:“方才那句月色真美,是说给我听的新情话?” “嗯。”徐长安笑着:“小姐果然很聪颖,这是我还给你的情话。” “这分明是夸月亮,不是我。” “小姐就是天上的明月。” “不一样,月亮能让所有人看见。”云浅认真的说道:“我只要你瞧着就可以了……或者,可以将月亮收起来,给你一个人看。” 徐长安无视了云浅奇怪的话,咳了一声:“那我就直说了,我喜欢小姐,可有够直白?” “我知道的,现在你是喜欢我的。”云浅垂下眼帘,随后抬起头:“你果然不会说情话。” “我就说我说不来。”徐长安一只手捂着脸,有些丢脸。 “不过我很喜欢。”云浅看着远处冷清、映着一轮明月的干净湖水,忽的意动,她轻轻扯了一下徐长安的袖子,说道:“我想与你一起去那儿玩。” “?” 云浅突如其来的要求让徐长安一愣,没有及时回应。 “泛舟。”云浅想着之前石青君小船里的布置,觉得如今气氛到了。 “现在?” “现在。”云浅表情十分的认真。 “我有想过有朝一日和小姐划船,却没想过在今天。”徐长安无奈的说道:“夜里,再说……明天不是还有事情?” “我已经醒困了。”云浅说道。 “距离天亮……还有很久,你一定会困的。”徐长安说道。 “我在船上也可以睡。”云浅又说道。 “船上冷。” “可你怀里不冷。” “……” 徐长安看着云浅披着他衣裳的样子,心想论面不改色的说情话、这一点,云姑娘是专业的了。 关键,云浅说的都是实话。 有他在身边,的确不可能让云浅冻着。 “真想去划船?大晚上的。” “嗯。” 云浅抬起头,星河银练覆盖在天穹上,她睁开眼便可以瞧见漫天漂浮的银河尘埃和星河光点。 可是转头看着徐长安,就瞧不见星河了。 月亮好看在哪里? 一碰就碎。 不过,如果像是里写的那样,和夫君乘着夜色泛舟观夜景,她说不得能明白。 那么多姑娘都喜欢泛湖行舟,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为什么忽然想泛舟了?小姐平时不会喜欢这种事情的吧。”徐长安问。 “你说今夜的月色好看……我们就可以多看一会儿。”云浅理所当然的说道。 “原来又是我的错。” “去划船不是错。” “……真是拿你没办法。” 徐长安抬起头,星河银练覆盖在天穹上,睁开眼便可以瞧见漫天漂浮的银河尘埃和星河光点,而他和云姑娘是比这些还要渺小的存在。 “你同意了?”云浅问。 “嗯。”徐长安点头。 生命短暂,及时行乐,举杯尽欢。 云浅还不知道能不能修炼,若是在付诸一切努力后都不能修行,那就要和他一起回北桑城了,往后余生……兴许就与仙门无缘。 趁着她兴所致,创造一些在仙门的共同回忆也好。 “小姐,你知道……天明峰为什么叫天明峰吗?”徐长安问。 “不知道。” “师姐们说,因为这里的日出很好看。” “日出?我撑不到那时候的。”云浅觉得自己没多久应当就会困了,毕竟他的怀里一定很暖和。 0134 夜尽天明【中】 虽然有各种顾虑,不过徐长安最后还是宠着云姑娘,无法拒绝她的提议。 二人回到家换了衣裳后出门。 竹林中。 徐长安走在前面,腰间香囊晃动,一路沿途是竹香。 云浅跟在后面,身姿隐藏在黑暗中,不见一丝光影。 渐渐地,周围的景色也好了起来,临近湖面吹过来一阵的凉风。 “小姐,咱们可说好,你若是乏了就好好休息,别耽误了明日的正事。”徐长安回头说道。 在徐长安回头的一刹,云浅的身形的轮廓逐渐显现。 云浅闻言,说道:“在船上赏月也是正事。” “要我说在榻上、隔着窗子赏月不也一样?困了还方便休息。”徐长安笑着。 云浅:“……” 看着云姑娘柳眉蹙起,徐长安立刻摆手:“开完笑的,我去备船,马上回来。” “嗯。”云浅点头,上了桥头静等。 徐长安就拿着玉符去找船了,此时云浅一个人站在桥头,看着远处的波光粼粼。 天明峰的内湖很大,一眼过去都看不见边际,云浅的视线落在零零散散的小船上,侧耳听着姑娘们的莺声燕语。 明月照影。 云姑娘双手撑在白玉栏杆上,看向远方。 虽然是晚上,湖上却很亮堂,不怕看不清楚。 此时已经回了一趟家的云浅褪下了睡衣,换上了一身鹅黄色绒裙,披了云肩遮寒。 气质明丽而不失柔和,徐长安还特意为她扎了头发,挽了一个方便在他腿上小憩的发髻。 —— 云浅静静的看着水面,上面倒映着她和一轮明月。 徐长安说明月好看……不知道,她和明月谁要更好看? 云浅正想着,她的影子忽然被连漪打散,抬起头,便见到徐长安与小船行到了桥头。 乌篷船不大,上有顶棚,正巧够两个人乘坐,船两头刻印着用来维持稳定的阵法,哪怕所有人都集中在船头或者船尾,也不会翻船。 中间有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徐长安特意备好的些许物件。 有蜜饯和酒水,还有一盏彩灯。 徐长安扶着云浅上了摇摇晃晃的小船,等到云浅坐稳后,他拿起长长的船棹,走出船舱,探棹入水,轻轻一撑,那小船便荡了出去,往湖心而去。 棚下的云浅看着身后说道:“你还会撑船?” “这有什么会不会的。”徐长安无奈。 “你划船,我不是要一个人在这儿坐着了。”云浅一只手抓着木棚边角,探出半个身子看着徐长安:“不然找个人来替你。” 石青君、或者北桑城的执棹少女,谁来都无所谓。 云浅想象中的泛舟,可不是她一个人坐在船舱里,徐长安在外面划船。 “急什么。”徐长安声音扬起了一些:“靠近湖心让船停着就是。” “这样?”云浅点头:“那你动作快些……算了。” 云浅扶着船篷起身,走到了船尾,站在徐长安身边。 水面上的小船轻轻摇晃,云浅为了站稳身子,便抓住了徐长安的衣服。 “这算是在陪我?”徐长安问。 “嗯。” “要……试着撑一下船吗?”徐长安眨眨眼,将手中的木棹递给云浅。 徐长安的提议,云浅就会答应。 “我试试。” 云浅探棹入水,微微用力后,船还没动,她整个人就开始朝着反方向倾斜……最后倒在了徐长安的怀里,被他稳稳托着腰。 “看来我不是划船的材料。”云浅被徐长安扶着。 “我想着小姐只是没力气,却忘了你平衡性也……一塌糊涂。”徐长安叹气,重新接过船棹。 “我是不擅长这些的。”云浅撩起裙子,在徐长安脚边船尾的阶梯处坐下,依着他的腿说道:“我在这里坐着,你快些往湖心划。” “……”徐长安低下头,在他这个视角居高临下,可以看见姑娘的肩带和锁骨,白皙的脖颈后挽着乌黑的发丝。 “我和你说话呢,发什么呆。”云浅有些疑惑的回头。 “啊。”徐长安咳了一声,这才回过神来:“小姐方才说什么?” “往湖心去。” “好嘞。” 木棹入水,小船平静的飘在水面上,顺着平静水波。 忽的,云浅看见湖面起了波澜,随后一条鲤鱼从水中一跃而起,带着水渍冲着她的面部而来。 “砰。”徐长安眼疾手快,横起船棹,以一股子柔和的力气将差点撞到云浅的红尾鲤鱼轻轻拍回水里。 “鱼儿?”云浅有些惊诧。 “湖里养了不少要取珠子的鱼儿。”徐长安说着,看着云浅的肩头。 虽然他及时挡住了想要上船的鱼儿,但是鲤鱼带来的水汽还是让云浅身上多了一股子湿气。 “它想要上我们的船?”云浅弯腰在船头盯着湖面,仔细去看,里面有很多鱼儿围着小船游动。 “这些鱼儿不怕人,喜欢往船上跳讨吃的。”徐长安解释道。 云浅闻言腰肢又压下了一些,伸出手在冰凉湖水中微微搅动,感受着那些鱼儿围着她的手讨吃的,露出一抹浅笑。 “小姐……”徐长安看着云浅带着轻笑的侧脸,整个人一怔。 她居然会喜欢这些鱼儿吗? 不对。 徐长安心想自己不能被云姑娘温和的样貌迷了眼,他问道:“我猜猜,小姐不会是想吃烤鱼了吧。” “嗯。”云浅点点头,她瞧着围着自己水边的鱼儿,说道:“前日吃了虾蟹和糕点,但是没有烤鱼,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那时候我初上岛,用树枝穿的烤鱼……也不值得小姐惦记到如今。” “可我喜欢。”云浅抽回手,将水渍轻轻擦在徐长安的裤腿上,不再看鱼儿。 “……”徐长安摇摇头,以灵气洗去水渍,随意的说道:“俗话说鲤鱼跳龙门,它也是倒霉,跳得高了让小姐瞧见,却想要吃它。” “可能跳的高了的,就该是要死的?”云浅想了想。 “小姐的意思是……木秀于林,风必催之?”徐长安眨眼:“你还懂这些大道理呢。” “我不懂。” 云浅摇摇头。 她仰起头看向徐长安说好看的、高高在上好似处在另一个世界里的明月,心想她也听见了一些徐长安和石青君的对话。 云姑娘的眼里看不见这些蝼蚁,但是夫君的系统似乎在意那些飞升者。 在系统眼里,飞升者就和这些跳起来的鱼儿没有什么分别,妄图裹挟灵气离开这个世界的鱼,大抵都是要死的? 若是没有她的干涉,徐长安以后要做的事情兴许就是和刚才一样,将跃出水面的“鱼儿”一个个重新拍回水里。 “小姐,你想什么呢?”徐长安看着云浅发呆,有些疑惑的问。 “没什么,我是在想……若是我和你修行到了书上写的仙人境,飞升的时候会不会有危险?” 0135 夜尽天明【下】(二合一) 云浅捋起来的鹅黄色裙角顺着小船晃动,她心想虽然她的身份特殊,但是入尘世之后,如果将她她当成普通的修行者去看…… 等她做了想要越过龙门的鱼儿,那么到时候唯一有可能将她云中、天上、星海里重重拍在地上的人,只有身边的这个男人。 现在该是叫少年。 毕竟,松动了一些记忆的云浅知晓,无论他想对自己做什么事情,她都是不会反抗的。 所以,他的系统真的很会挑人。 不过……如今的徐长安自然是舍不得拿船桨拍她的,云浅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别的什么情绪。 “小姐说什么危险?”徐长安闻言,摇摇头,云姑娘的思维跳脱,他早早的就习惯了。 想了想,徐长安说道:“是说飞升时的天劫,那都是很后面的事情了,现在……能不能修炼还不知道,小姐就开始想天劫的事情了。” “你写的,我看的。”云浅回过头:“你没有修过仙,怎得在岛上就知道有飞升和劫雷了?还写在书里。” 徐长安当时在岛上一边练字一边随意的写,不只是武侠,仙侠也是随意写了一些设定的。 那时候他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可以修仙的。 不出意外的,这些设定就被云姑娘看去了。 “我这里的故事可多了。”徐长安指着自己的脑袋,旋即移开视线,有些心虚。 “我知晓你也有秘密,不过我不问。”云浅眨了眨眼。 “小姐的意思是,总是追问你的秘密是我的不好。”徐长安叹气。 “不是不好。”云浅看着他:“我只是说说。” “反正我已经不是好人了,那我可就不憋着了。”徐长安一边撑着船儿,一边想着之前云浅的话,说道:“小姐方才说……只要我让你去做的事,你便没有不喜欢的,任何事情,都会喜欢。” “是这样。”云浅认真的说道:“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不喜欢的。” 包括追问她的秘密。 “事实上,你可没有说的那样听我的话。”徐长安对上了她的视线。 “有吗?” 云浅歪着头,觉得自己虽然做妻子不合格,但是还算乖巧。 “当然。” 徐长安横过长棹,低下头说道:“对于小姐的秘密,我至今可是一个字都不知晓。” 意思是,他让云浅坦白她过去的秘密,这件事云浅从来可就没有照做过,哪里谈得上是听自己的话。 “原来是这件事。”坐在阶梯上的云浅面色平静,似乎早就知道了徐长安会说这个,她缓缓说道:“我只是说我会喜欢你让我做的事情,我的确是喜欢的。” 她喜欢,但是不会坦白,这可一点都不冲突。 徐长安:“……” 整个人愣了半晌后,徐长安才单手扶额:“这种时候小姐却意外的……谨慎?” 云姑娘这话语里可是半分漏洞都找不到。 “是这样。”云浅身子后仰,从下方看着徐长安说道:“我与你说的话都是有意义的。” “比如小姐说的什么隐世家族?”徐长安心想云浅说的话,他也每个字都记得。 云浅和他说过,只要他想要回到岛上,什么时候都可以,在岛上不会有任何的麻烦。 他总是猜测云浅背后有着什么家族,云浅说过可以当做真的有。 “如今见识了仙门后,小姐是否还觉得……回到岛上便一切安稳?”徐长安抬起头,只见皓月当空。 “岛上很安稳。”云浅点头:“我与你说的话,永远都不会变的。” “……” 徐长安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叹息。 他不会怀疑云浅的话,怎么想云浅的十年如一日的样貌、性格都不可能真是一个普通的姑娘。 云姑娘……果然是厉害的人。 目光短浅的人自始至终就只有他自己。 徐长安无奈的说道:“小姐现在承认这种话,那我还为了不能与你一起修炼而失落,岂不是像是一个丑角。” 他有心结。 云浅的身世……也是他心里重要的心结,始终不得解,只是在此刻以玩笑轻松的说出口了。 “你很好看。”云浅说道:“一点不丑的。” “我哪怕没有五官,小姐也会说我好看的吧。” “嗯。” “那我不还是丑角儿?”徐长安轻轻叹气,随后眼神认真了许多:“小姐,你知道我想要说什么吗?” “知道。”云浅看着荡漾的水面,语气平稳:“你看不见我说的家族,便要将其当做是不存在的。” “就是这样。”徐长安捏紧了船棹,低下头看着姑娘的脖颈:“我眼里的小姐,就是我眼里的小姐。” 他倒是真的有想过以后会不会有什么来历不得了岳父打人忽然冒出来,要把云浅带回去。 “你眼里……我好看吗?”云浅忽然问。 “自然好看。”徐长安说道。 “和月亮相比呢?” “也是小姐好看。” “我知道这个就够了。”云浅安心的说道:“我只在意这个,剩下的……都听你的。” “我上辈子拯救了世界是吧,能遇到你这样的姑娘。”徐长安掩面。 “说不得是这样。” “……啧。” 此时,小船荡到了湖中心,在一处静水停下,远离了其他在湖上泛舟的人,徐长安便收了船桨,在云浅身边的阶梯处坐下。 “有些话,我说出口了才能安心,小姐别嫌弃我坏了今晚的氛围。”徐长安歉意的道。 “有吗?我觉得氛围挺好的。”云浅顺势依在他的身上,问道:“哪里安心了?” “如果我真的没用,找不到办法让小姐修行……那小姐也不会是平凡的普通人。”徐长安认真的说道:“知晓这一点,我就足够安心了。” 他可以不追问云浅的过去,却不希望姑娘一辈子是平凡、没有色彩的。 “我不明白你的想法。”云浅微微伸了一个懒腰。 “说一句没出息的话。”徐长安拂袖,看向天明峰的夜景,无奈的说道:“知晓了这件事,哪怕我以后会是没用的人,或者不在了……算了,不说了。” 徐长安想说以后他哪怕做不了有用的人、因为各种原因不在云浅身边了也不碍事,她不会有危险,仍旧会被人保护着。 有这么一层心理打底,就好像买了保险一样,的确能让人安心许多。 “……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云浅面色平静。 将一些话摊到明面上来说之后,徐长安虽然依旧对于云姑娘的过往一无所知,但是他的心结终归是散去了许多。 他看向天上的明月,只见一层不知道是浅云还是灵气一样的东西笼罩着月亮,神秘而美丽。 “小姐知道朦胧美吗?”徐长安摇摇头:“就是要看不见,才会有更抓人心弦的美感。” 烟笼寒水月笼沙,就是这样了。 “所以这样的月亮才好看。”徐长安说道。 云浅闻言,拉扯了一下自己身上鹅黄色的绒裙,说道:“我知道,所以你才会给我买那样半透的衣裳,不过我只穿过几次,你若是喜欢,我可以当睡衣使。” “……”徐长安眼角一抽,无奈说道:“小姐,我想说的是再认真、严肃点的话题。” “让你喜欢,也是很认真、严肃的。”云浅郑重的说道。 “衣裳是披罗居的姑娘自己做主拿的,不是我挑的。” “你喜欢,所以她们的眼光很不错。”云浅看着徐长安愈来愈奇怪的脸色,及时说道:“所以呢,你是要说什么认真的话题。” “我本来是想说,不知道小姐的秘密,这种朦胧也会让我去想……小姐背后是什么样的势力。”徐长安叹气:“不过现在也没感觉了。” 云姑娘的没出息,让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将她再和当初初见云姑娘时候联系起来。 船舱仍旧空着,小夫妻却坐在船尾,随着船舶摇晃,徐长安仰望星空。 “没感觉?是说对我没感觉了?”云浅身体坐正。 “当然不是。”徐长安无奈于云姑娘的脑回路,他遥望天上一轮明月与零零散散的星星,无奈的说道:“小姐知道……我初次见你,是什么想法吗?” “不知道。”云浅心想初见徐长安时,她自己当时心颤的厉害,哪里有时间去在意徐长安的想法。 “就像是看见了月亮与星星。”徐长安身子后仰,注视星空,喃喃道:“不过不是这样寻常的夜晚,应该要更遥远、更震撼,是让人感觉到自身描写的星河银练。” “所以,你方才说月亮好看,原来不是再说月亮,而是在说我。”云浅意识到了什么。 “算是。”徐长安看着眼前的傻姑娘,轻轻叹息。 云姑娘不傻,但是换上了一身鹅黄色的小裙子,不免的就少女了许多。 “我怎么会像月亮星星?如今你碰不到星星,却触碰的到我。”云浅好奇的说道。 “我睁开眼,第一次见到小姐是在夜里。”徐长安闭上眼睛,此时听见了当初海风吹过脸颊、听见了涨潮声,仿佛再一次看见了一袭黑色长裙立在礁石上的女人。 她回头看向自己,身后是无边的夜景。 只是看着她,便像极了小时候遥望天空看着满天星河时候的感觉,惊艳中夹杂着对于浩瀚星海的恐惧。 这样的场面,他该是这辈子、下辈子也忘不掉了。 徐长安再次睁开眼,看着如今粘着他的云姑娘,认真的说道:“我曾经以为……那样惊怖小姐是我不够了解你,如今的我看见的才是真实的小姐。” “然后呢。”云浅歪着头。 “如今仔细去想你的秘密。”徐长安眼眸颤着,不过他依旧十分的认真:“兴许……我第一次看见的,才是你真实的样貌。” 徐长安很早就在想这种事情了。 兴许他初次见到的、神仙一样的人才是云浅。 “你喜欢哪个?”云浅问了自己在意的事情。 “都喜欢。” “那就都是我的样貌。” “小姐,人在面对不同人时,就是不一样的,我可没让你改。” “我知道。” “所以……”徐长安看着云浅的眼睛:“浑身都是秘密的姑娘,真的会这么弱小吗?小姐若是有本事,就弄个好点的体质,别总是让我担心。” “这个是真的,我真的没力气。” “我等着吃软饭呢。”徐长安意有所指的说道。 “我不会做饭,你不教我。”云浅伸出一根手指:“或者说回岛上,看那儿的书,我可以自学,让你吃上软饭。” “我不问了。”徐长安听着云浅理所当然的话,不说了。 他也发现再问也问不出什么秘密来。 于是关于云姑娘过去的话题到此为止。 徐长安心想他说了这么多关于云浅过去的话,都是为了坚定自己的心念。 无论她有什么来历,只要他当真问不出细节来,只有朦胧的猜测那怎么行。 他还是只能将云浅当做最普通的姑娘来看,都要尽最大的可能让她有办法修行,可以自保。 所以,如果云浅真的找来一个不得了人说是她的后台,说不定……他就放弃让云浅修炼了。 “小姐口风紧是好事,不然我可能就放弃了。”徐长安牵着云浅的手站起来。 “口风紧不重要,还有要紧的事。”云浅低下头,说道:“我饿了。” “我备了点心。” 此时,小船悬停在湖心,徐长安就带着云浅回到篷下,在小桌前对立而坐。 徐长安跪坐于桌前,在桌下取出提前准备好的小炉,带上手套后开始煮酒。 酒香气逐渐弥漫开来,云浅还未饮酒脸上就起了些许红晕,大抵是景色醉人。 她拿起一块糕点,轻轻咬了一口,看着外面映着月光的湖面,说道:“我有些知道……为什么书上的妻子喜欢与夫君泛舟了。” 徐长安嗅着那酒香,看着面色绯红的云浅。 徐长安看着云浅面上的陶醉,忽然说道:“小姐,这酒不是给你喝的。” “欸?”云浅一怔。 徐长安接着从桌下取出一瓶果汁:“你喝这个。” 他不会醉,云浅会醉,所以不能喝。 云浅:“……” 星空美丽,姑娘眼睛里却荡漾着几分不满。 无法吃酒,这次泛舟对于云浅来说……是注定无法尽兴的事情了。 但是徐长安很尽兴。 这一晚,他想明白了许多事情。 所以虽然仍就是漫天星辰,但是对于他来说,如今的天已经亮了,驱散了前路的迷雾。 夜尽天明。 未来该做什么,已经可以看的一清二楚。 但是……事情向来不会让徐长安如意。 “我想要吃酒。”云浅盯着徐长安手里的酒杯,说道:“与你一起。” “明日要去见先生。” “吃酒比你的先生重要。” 什么先生也不能妨碍她和徐长安对饮。 “小姐还是有破绽的。”徐长安勾起嘴角:“如今不许你吃酒,你也喜欢?方才可是说……都喜欢。” “……” 0136 云姑娘开始信命(二合一) 整个天明峰上笼罩了莫名的阴影,湖面十分安静,一袭鹅黄色小裙的云浅睁大了眼睛。 她屏息着,空气凝固,似是眼睛有些干涩,便缓缓闭上。 船上寂静无声,徐长安的笑容却明媚璀璨,他盯着近在咫尺的云姑娘,眼睛都不眨一下。 徐长安心想云姑娘真好看。 他还能看上两个时辰。 “……” 于是云浅睁开眼,两人彼此对视着。 “你看够了吗?”云浅问。 “看不够。”徐长安轻轻摇晃手中的酒杯,小酌一口后将果汁往云浅的方向又推了推。 “我要吃酒。”云浅将果汁轻轻推回来。 “半道退缩可不是小姐的性子。”徐长安看着她。 “我没有退缩。”云浅道。 “没有退缩怎得不回应我之前的话?”徐长安身子后仰,轻轻靠在船舱上:“既然说我让你做什么都会喜欢,那么我不许你吃酒怎么不喜欢?” “我是喜欢的。”云浅这句话说的没有任何犹豫。 “原来小姐也是会嘴硬。”徐长安无奈。 “嘴硬?”云浅手指轻轻点在唇上,没有说什么。 此时的云浅已经想明白了,徐长安不许她吃酒的原因不是要见什么先生……他就是在欺负她。 那个先生死了活着都不碍事,所以云浅没有找她的麻烦。 “喜欢,你喜欢什么?”徐长安一怔,竟然没有明白云浅的意思。 “喜欢你欺负我。”云浅一只手覆在面上,语气认真。 只要将徐长安不许她吃酒看做是在欺负人,云浅对于这个行为就十分的喜欢。 这时候无关于酒水,她可以问心无愧的说上一句——自己是喜欢的。 徐长安:“……?” “小姐说什么呢,我可没有欺负你。”徐长安干咳了一声,显然被云浅这么一说,他也发现了自己是个“坏人”。 他因为明日有事,下意识的就没有给云浅备酒,事实上云浅少喝一些是不碍事的,毕竟他也不是以前那个练气期的修士了,如今他是可以用灵气帮助云浅解酒的。 想明白这一茬的徐长安再看过去,便觉得自己真的是在欺负云姑娘,故意拿“云姑娘说什么事情都喜欢”这件事来羞她。 “……”云浅看着徐长安开始闪躲的眼神,勾起嘴角。 “真不许我吃酒?”云浅看着徐长安手里的酒杯:“明日几时去见你先生还未定,我便是真的醉了,也有足够的时间休息……再说,我不醉就是了。” “还想着酒呢。”徐长安轻轻叹气:“小姐若是温柔一些,便该给我台阶下了。” “我没有把你架在台阶上。”云浅平静的说道:“我只是想与你一起吃酒。” “……”徐长安先摸了摸云浅的长发,旋即手指上移在云浅耳上轻轻弹了一下:“梨子汁你也会喜欢的。” “一口。”云浅退让了一步。 “……一口就一口。”徐长安举起酒杯昂首,将杯子中的酒水喝下了一大半,随后把近乎见底的酒杯递给云浅。 “你这是怕我偷喝?”云浅眨眨眼:“就给我留了这么一口。” “是我渴了。”徐长安说着,忽然看见云浅举起酒杯,在船舱灯火下瞧着杯沿上的什么。 半晌后,云浅面色如常的对着杯沿处浅色纹理印记的位置抿上去,喝了一口酒后,脸颊带上了几分红晕。 放下酒杯后,她说道:“味道正好。” “……嗯。”徐长安点头。 “你怎么脸红了?”云浅歪着头看着徐长安的耳廓,说道:“可是方才喝的急了,醉了?” “……没有。”徐长安眼珠轻颤,无奈的说道:“我们之间也不用分的清楚,就没有再换一个杯子。” “我没有嫌弃你。”云浅翘起嘴角,随后拿起自己的果汁,小口小口的喝着。 夜不长。 但是云浅要夜长,夜便是长的。 徐长安坐在船上,他化作了天明峰夜景的一部分,所有云浅觉得天明峰的夜景很是好看。 船上,小船随着波纹在湖面上游荡,夫妻二人吃着点心、喝着饮品,欣赏着这里的美景。 许久后。 云浅依靠着船舱,微微打了个哈欠。 “困了?”徐长安立马说道:“困了就回去休息。” “还能撑一会儿。”云浅摇摇头,随后看向徐长安的腿,认真的说道:“要睡也在船上睡,不然头发不是白扎了?” 徐长安特意给她做了一个适合膝枕的发型,可不能浪费了。 “行吧。”徐长安心想就算在船上睡他也不会让云浅着凉,他在船上眺望远方的白玉阁楼、竹林花草、暗色湖面,感叹道:“夜景果然很不错。” “嗯。”云浅眯着眼睛看着徐长安,心想景色是很不错。 “这里的景色都这么好了,那么师姐们说的天明峰日出……又该是怎么样的绝景?”徐长安目露期待。 “日出日落,应当没有什么好看的。”云浅说道。 日出日落本质上是天理循环、周天运转、星河轮转,命数轮回。 是天底下最常见的东西,所以云浅认为这不值得他期待。 “小姐被动技能很会说情话,但也就止于此了。”徐长安轻轻叹气,他当然知道日出没有什么好看的,但是重点是和谁一起看日出。 云姑娘看起来总是情话不断,实际上偶尔也很笨拙。 “对了,你吃的有些多,别再吃了。”徐长安看着盘子里所剩不多的点心。 “我与你一起看日出就是了。”云浅说着,手里拿着一个咬了一半的莲子糕,听话的递给徐长安。 徐长安顺势接过糕点咬了一口,叹气说道:“小姐如今不能修行……你就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就知道你还想着这件事。”云浅擦了擦手上的油渍,说道:“没感觉。” “你怎么看修行?”徐长安趁着云浅吃饱、大脑里的氧气消化食物的时候,“偷袭”一般的询问云浅,足以见得他当真不是什么好人。 “在你写的书里看的,书里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云浅想了想,说道:“修仙是要逆天而行的?” 逆天,就是要逆着规矩来。 “逆天?这个词听着好傻,我当初只是随意抄写了一些,可不代表我自己的心念。”徐长安说道:“先生与我说仙路都是上苍安排好的,人能够修炼,本就是天道所赋予的,哪里来的逆天而行。” “修仙不是要遭雷劈的?若真是好人,怎么会被五雷轰顶。”云浅说着,想起了自己和徐长安住的岛上,此时便是天雷环伺。 “这我就不懂了。”徐长安说道:“不过,修行本身是顺应天理,而非逆天而行。” “顺应天理。”云浅点点头,随后道:“所以你先前说想要与我一同回北桑城,这就是顺应天理?” “那是我无能找的借口。”徐长安平静的说道:“小姐不能修炼,我如果不能想办法解决这件事,便只能用“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样的话来说服自己放弃修炼,和小姐“自甘堕落。” 这就是他给自己找的退路。 徐长安自认为有一个优点,那就是……他极少会自欺欺人,每日的自省让他很清楚的认知自己的“无能”、“没出息”,从而可以选择对云浅来说最为合适的道路。 “命里有时终须有?”云浅看向徐长安之前的酒杯,说道:“我不喜欢这句话,若是没有的,我也想要……就好像我向你要酒一样。” 徐长安不许她喝酒,她还是硬生生的要了一口过来。 “喝酒这种小事,和修仙哪能放在一起比。”徐长安很是无奈。 “对我而言都是一样的。”云浅说道。 “小姐这种性子自然是不信命的。”徐长安摇头。 “我没想过这种事。”云浅疑惑道:“命……运是什么?是你总是挂在嘴边、跟在你身边的什么天道?” “天道是天道,命运是命运。” “我不明白。” “天道是去追寻的,命运是注定的。”徐长安说道。 “世界上没有注定的东西。”云浅说话的时候,看向徐长安的面容,问:“所以,你是相信命运的?” “一点点。”徐长安摇摇头:“我能遇见小姐……这就是命运。” 相信命运的人看起来很没有出息,徐长安也这么认为,可是他仔细去想了一会儿,就发现了一件事。 他对于“命运”一词有好感,是因为命运让他遇见了云浅。 只是因为这件事,无关于他是不是软弱的人。 叹气。 他还真是喜欢云浅。 如果有命运的话,那最好让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能遇见云姑娘。 所以,他不讨厌命运。 “道士常说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佛门也拿去化用涌来昭示因果与因缘……兴许,人的命运真的是天注定的。”徐长安拿起就被小酌一口,说道。 “一饮一啄?什么意思。”云浅听着徐长安的话,不甚明白。 徐长安看着眼前被云浅吃了一大半的果盘和她微微隆起的小肚子,掩面:“就是说一个人吃多少粒米都是命中注定的。” “会是这样吗?”云浅想了想:“这样的话,我就有些喜欢命运了。” “为什么?”徐长安一愣。 “命运能管我吃多少东西。”云浅眼睫轻颤。 决定她吃多少东西的就是“命运”。 徐长安做点心给她吃,感觉她饱了,就不许她吃了。 一如徐长安刚刚要走她手上吃了一半的莲子糕。 云浅看向徐长安,缓声道:“这么说来你就是我的命运,那我自然是喜欢的。” 她以前没想过,原来命运是这样的意思。 徐长安呆滞了许久后才回过神来,轻轻叹气:“我对于小姐的脑回路很是钦佩。” “难道没有道理吗?”云浅心想常规意义上,她是不可能受到什么命运管辖的,可如果这个命运具体到他的身上,那一切就很合理了。 “有道理,有道理的。”徐长安眼角抽动,心道他就不该和云浅说这种话题,简直是自讨苦吃。 不过,一番谈话后。 徐长安对命运有好感。 云浅更是听命运的话。 也算是他们多了一个“共同点”,该说是近墨者黑了。 夜色渐深。 所谓泛舟赏景,最后还是要以人为主,所以在徐长安和云浅没来由的各种话题中,时间悄然流逝。 无论是什么样的话题,终归有说累的时候。 云浅捧着温热的梨子汁小口的喝着,眉间的疲惫愈发明显。 徐长安注意到了,将船舱里的小桌子扯下,垫上了柔软的绸子。 “我乏了。”云浅打了个哈欠。 “回家休息?”徐长安问。 “你腿上。”云浅心想他分明都布置好了环境。 “家里会更舒适。” “我在这儿睡得会更香。” “……那就睡吧,距离日出还有几个时辰。”徐长安看着正处在正上方的月亮,说道:“等天亮了,我再唤你起来看日出。” “嗯。”云浅点点头,没有急着去享受什么膝枕,她依靠在徐长安的怀里平静的说道:“我这算不算逃不开命运的怀抱?” “少看些我写得乱七八糟的东西。”徐长安一头黑线。 “……嗯。”云浅怔怔看着徐长安的眼睛。 世界上其实是会有注定的事情的。 比如他注定会遇见自己。 至于说他最终会不会离开,云浅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云浅指甲在掌心戳出了一个印子,她出尘的面容上像是洒了红墨水一般,看的徐长安有些奇怪:“小姐,你怎么了。” “若这是注定的,那命运便存在。”云浅跪坐在徐长安的身前,迎了上去。 “……” 忽然,徐长安的眼睛睁大了许多,漆黑眸子在船舱里闪烁着略显浑浊的光芒。 他尝到了一股子淡淡的梨子香气,那是他亲手给云浅准备的梨子汁的味道。 天上落了一阵烟雨,洒在湖面上,淅淅沥沥,遮掩了这里的秘密。 雨水伴随着月光。 —— 休息、说晚安之前,云浅也有一个憋在心里的结需要解开。 许久后。 云姑娘大口呼吸着,她眼睛紧紧的闭着,头抬起了一些,睫毛微微颤动。 徐长安已经听不见船外的雨声,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大皮鼓一样的心跳声。 云浅缓过气来,认真的问徐长安:“我可是嘴硬的人?” 0137 他不会入梦(二合一) 薄雾清寒绕船,清风拂过岸边柳枝,那忽然降下的一蓑烟雨笼罩了整个天明峰,平添了几分徐长安说过的、他所喜欢的朦胧感。 漫天水元素在空中画出一道长长的轨迹,落在湖面上,荡起大大小小的涟漪。 雨水让整个天明峰的温度降低了许多,湖面上水波微乱。 “小姐……你……” 徐长安瞳孔放大,他的心也与雨水一般凌乱。 “我怎么了。” 船舱中,云浅被徐长安楼在怀里,因为温度骤降,姑娘双臂又用力了几分,似是要与徐长安揉在一起。 徐长安深吸一口气,只觉得空气中泛着一股皂角和酒气,他眼眸发颤,可还是努力让自己的声线稳定下来:“小姐,这……可不是在家里,你怎么……” “这里不可以是家?”云浅平静的看着徐长安,说道:“篷子可以挡雨,我与你在这儿吃了酒。” “我说的家是北苑的。” “一样,而且让人看去了,也不碍事。”云浅看了一眼船外某个方向,随后取出手帕轻轻擦了擦自己的嘴角,抬手又替徐长安擦了擦,这才说道:“氛围到了,也无关在家里,还是在外面。” 云姑娘可以不在意外人。 再说了,她和徐长安一同出门的时候,也没少在北桑城见到同行的情侣亲近,只要不太过分就是了。 这也是合规矩的。 至于说什么叫过分…… 云浅只要见到徐长安此时是心动而不是恼怒,就知道她做的事情仍旧在分寸中。 “小姐也是学坏了。”徐长安感受着口中梨子汁残留的味道,心想自己做的果汁居然有这么好喝吗?当真是唇齿留香,让人回味无穷。 “这是坏事吗?”云浅环住徐长安的脖颈,收起了微微抬起的下巴,面容逐渐平静下来。 “我……我随意说说的。” “那就不是坏事了,我就说……你分明是喜欢的。” 云浅闻言,安心了一些,她认真的说道:“我的嘴不硬,你该是知道的。” “这件事有这么重要?”徐长安的心动里仍旧残留着几分无奈。 “嗯。”云浅看起来有些严肃,徐长安先前说她嘴硬,若是不弄清楚这件事……她可没有心情入睡。 “我先前说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徐长安眼角抽了两下。 “我没有生气。”云浅做了想要做的事情,便心满意足的枕在徐长安的腿上,找了一个舒服的姿态,嗅着身边让人安心的味道,缓缓闭上了眼睛。 “晚安,小姐。”徐长安低下头。 云浅正要说话,却忽然感觉有呼吸落在了自己面上,她所有的话全部咽了回去,微微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徐长安。 徐长安在云浅额前轻轻点了一下,算是还了云姑娘。 “晚安。”云浅轻声。 随后姑娘呼吸逐渐平稳。 “……” 在膝枕上,云浅入睡的速度极快,徐长安也习惯了。 夜还长。 等待到日出的时间里……就是他一个人欣赏夜景了。 徐长安拿起一旁剩余半杯的梨汁。 带着系带的轻轻抿了口后就是一愣。 他觉得也没有刚才他所想的那么好喝,便将其重新放回桌上,不再看一眼。 视线挪到外面逐渐落下的雨水中,徐长安心想老天爷真的很会看气氛,那一场雨下的十分的及时,平添了氛围,给他带来了这次泛舟里最为美好、值得无数次回忆的记忆。 不过…… 徐长安伸手轻轻拨开云浅凌乱的长发,心想虽然方才云浅喂他吃梨汁他的确心动的厉害,但是有空还是要纠正一下云浅,以后别做这样作践自己的事情。 她的魅力,也不是只有在这种方面才能体现的。 “……呼。”徐长安低下头,看着云浅如羊脂白玉般散发出淡淡光泽的侧颜,些许头发垂在她侧脸上方。 姑娘也不知道是抹了什么胭脂,有这样的好看。 他心跳的很快。 这般发自内心的悸动,也不是云浅之外的人可以带给他的。 徐长安忽然希望自己睁开眼的时间更长,时间过的慢一些,再慢一些,让他能再多欣赏眼前人。 时间请再慢一些。 再……慢一些。 最好一天可以拆成一年、十年、一百年来过。 徐长安双目皆是睁开的,此夜长暗,整片天空见不得一丝亮光,因为此时熟睡、微微咂嘴的云浅就已经占据了他眼里所有的光亮。 夜景很好看。 这里的夜景,指的是雨声、云浅的面容与月光。 自己该去学一下丹青之道的,这样美好的一幕,若是不能画下来……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徐长安这么想。 “……” 天明峰上,不只是有徐长安一人在泛舟,还是有不少零散的姑娘家的,此刻因为突如其来的罕见雨水激起了泛舟姑娘的兴致,所以分明是入夜,却比平日里热闹的多。 秦岭一个人在船上泛舟吃酒,她侧着脸看向外面的雨水,听着周围环绕的莺声燕语,面色绯红。 虽然她被从殿里排挤了出来,不过混在这儿吃酒也很热闹。 不过,秦岭很快就注意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有一袭青裙的姑娘手持长棹,任由小船在湖面漂流,她远远看着湖心的方向。 “是……没见过的人。”秦岭眨眼。 不过最近天明峰刚出了天劫,来几个不认识的女人泛舟也不值得惊讶,她便没有在意。 —— 石青君一个人撑着船,目光放在湖中心徐长安的小船附近,眼神呆滞,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天明峰忽然下雨,一定是徐长安做的,所以她迅速的去而复返,在雨水落下的一瞬间就出现在了徐长安的附近。 可是…… 石青君眼睫扇了扇。 她方才都瞧见了……什么? 石青君:“……” 她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片刻后重新平静。 算了,也说不出口。 石青君不想要做偷窥的人,所以她撑着小船朝着徐长安附近划过去,停在了他船舱的不远处。 只见徐长安坐在一旁,在他腿上,云浅正在熟睡睡着,灯火洒在她身上,说不出的好看。 仔细去听,石青君可以听到云浅均匀的呼吸声。 毋容置疑,徐长安是谨慎的人。 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徐长安愣是却没有感应到自己身旁多了一艘船,多了一个女人。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云浅的面容,漆黑的眸子里隐约有亮芒涌动,像是欣赏什么艺术品一般的注视着云浅的睡颜,身子好像石化了一半,一动也没有动。 “……” 石青君绣花鞋轻轻在地面上打着旋儿,她怔怔的看着徐长安,忽然就意识到了这位仙人转世对他的妻子是多么的看重。 眼见为实。 痴情的……仙人? 是很奇怪的词。 石青君的视线放在云浅的面上,心想就是这个姑娘早早的和仙人转世结了斩不断的因果,她可真是个幸运的人。 所以,仙人转世是为了修行?还是情劫? 难道说,找一个道侣、体会感情……对于修行是有用的吗? 若是没用,他此时为何这样的认真。 如果他以后恢复了记忆,是否还能保持对这个妻子的深情? 石青君大脑一瞬间就思考了很多事情,不过很快就将一些杂思丢了出去。 她此刻充分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云浅不仅是个幸运的人,从徐长安对她的感情上来看,她也是个极大的麻烦。 石青君连过分插手徐长安都不愿意做,生怕打扰了他炼心的计划,如今云浅这个徐长安如此看重的人,那就更不能接近了。 她横起船棹,持棹入水。 水波荡漾,徐长安看到了身旁的载着石青君的小船,微微一怔后就要开口。 “嘘。”石青君食指放在唇边,轻轻摇头,随后荡着船离开了。 “……” 师姐应当只是在泛舟,也没有什么正事,徐长安就没有太过在意,他抬头看了一眼天上,发现不知不觉间,月亮就已经走了很长一段的路。 他……看云浅有看这么久吗? 怎么觉得才过了一刻钟,时间就走的这样快。 —— —— 云浅的体力很差,所以她总是入睡,避免不了的就会有许多的梦境。 徐长安因为修行,已经不常入梦了,所以在梦里,她多是孤身一人。 云浅的梦千奇百怪,什么样的都有,毕竟她的记忆太多,大多都封印着,偶尔跑出来一两断就足够恼人了。 天圆地方,所有的星辰共同组成了所谓的恒星天。 这就是这个世界看上去的样子。 此时,一个身着血色长衫的女人瞧着掌心一颗暗淡的光点,喃喃道:“日出……会好看吗?” 她缓缓睁开眼,漆黑的眸子逐渐染上了一层明亮的光辉,手中的光电也愈发的明亮。 “这样……亮一些的话,他会喜欢吗?”女人想了想,随后摇摇头:“他不喜欢太刺眼的东西。” 金色烈阳在掌心被她轻轻抓住,凭空捏碎成了光点。 “小姐,你在这儿做什么呢?” 女人正愣着,忽然一道温润的声音传来,她回头去看,便见到了一个少年伫立在不远处,安安静静的看着她。 这副样貌她很喜欢,但是当他试图朝着自己走过来的时候,她便闭上了眼睛。 刹那,远方的少年瞬间被压碎、化作了一抹道纹消散在星海间,与其一同毁灭的,还有某处的天道轮盘。 “……” 如今的少年极少才会做梦。 所以,即便是梦里的徐长安,那也是虚假的存在,哪怕和他有着一模一样的样貌、记忆、体质,也绝对不可以接近她。 她的夫君只有一人,只有一个人可以牵她的手。 —— 外面,云浅的身子忽然动了一下,眼睫轻轻颤着似乎在挣扎着什么。 “小姐睡个觉也不安稳,我就说……穿上睡得不舒服。”徐长安轻轻叹气,牵住了云浅的手。 “……” 在徐长安牵住她手的那一刻,云浅再一次安定了下来,重新陷入梦乡。 —— 不知道是梦境还是什么地方,女人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将手心轻轻放在自己的面颊上,随后忍不住的勾起嘴角。 “罢了。” 今日的日出是要好看的,至于说怎么样的才是好看,那就不是她在“梦”里能够想的明白的事情了。 她这么想。 于是,在天地间起了一阵风,搅乱了整片天空。 —— 徐长安在静候日出,他已经看了几个时辰云浅的脸,觉得时间……差不多也该到了。 此时,在世界之外起了一阵风。 朝云宗下有无垠的云海,风起云涌下,波澜壮阔的与下方的大海呼应,分不清楚哪个是天,哪个是海。 若是从九天之下往下看,便可以见得整个海面上都浮动着淡淡的金色光辉,一层层雾气自海面之上升腾。 徐长安看向地平线的方向,眸子忽然睁大了一些,他立刻捏了捏云浅的脸。 “小姐,快醒醒,太阳要出来了。” 云浅:“……” “小姐。”徐长安无奈,双手拉扯住云浅的脸,轻轻将其扯成了一个弧度的方向,笑意见,眉目见带着几分无奈。 不是他不想让云浅睡一个好觉,他可太了解云浅了,深知如果现在不唤醒她,等天亮了,她一定会觉得错过了和自己一起看日出的机会,会不高兴。 “唔。” 云浅吃痛后,缓缓睁开眼,她瞧着天边那一层金色的光辉,缓缓撑起身子。 半道觉得累了,干脆直接依靠在徐长安的怀里,睡眼惺忪的道:“天……亮了?” “马上。” 徐长安遥望东方,沿水平线露出一带鱼肚白。再上面是湛蓝的天空,挂着一弯金弓般的月亮。 “师姐们说日出好看,那就一定好看。” 云浅嗯了一声,说道:“你说好看……那我就看看。” 远处的金光愈发明亮,一簇簇仙元汇集,完全由火焰组成的太阳从海面下缓缓升起。 太阳的红汁染红了云霞,给黛色的山峦镶了金边,给天空镶了金光,在雾气的衬托下,重新主宰了整个世界。 “……” 徐长安眨眨眼,忽然觉得今日的太阳有些过于明亮了。 0138 此后的太阳便不能直视了(二合一) 此刻,深海沸腾,像是底下藏了一个烈阳。 在“太阳”出现的那一瞬,徐长安仿佛看见了巨大的火焰扩散到整个天际,扫荡了一切,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将漫天云海吹散,直直的冲进世界的中心,整个人世间瞬间就被笼罩,驱散了天明峰的黑暗。 “……” 徐长安不是没有见过日出,可是……这样震撼的场景他还是第一次见。 “小姐,咱们以前瞧见的太阳是这样的吗?”他忍不住问。 “我不知道。”云浅眨眨眼,转过头看着夫君的一袭白衣被火光染成了好看的橙金,目不转睛。 这重要吗? 只要姑娘认为好看,徐长安觉得喜欢且符合了他的期待,那么这是哪个地方的太阳、甚至是不是太阳……都不重要。 徐长安说它是太阳,那就是太阳。 此时仔细去看,在“大日”的背面起了一抹扭曲时空的亮光,整个世界都在颤动,像是有一股巨大的吸力要将整个世界吸入进去。 这是劫难,是轻而易举可以融化人间的劫难,可问题是,再可怕的劫难也不敢落在这个地方。 于是恐怖的“大日”安静的呆在那里,除了发光发热、什么多余的事情也没有做。 它就是来扮演“日出”的。 “这太阳……果然不大对劲。”徐长安眨眼的速度很快,他又不是傻子,天明峰的日出再是绝景……但是眼前这个明显比以往太阳大数十倍、甚至是几百倍的火球,哪里还是他认知中的太阳。 “我不懂这些。”云浅歪着头:“不好看吗?” 反正也就这一次,明日就会恢复正常。 徐长安想了想,看着洒在自己身上温热的光芒,说道:“很温暖……” 不过。 天道点已经刷起来了。 可是云姑娘就在身边,这天道点就没有准过。 “你喜欢,那就是好看的。”云浅认真的说道。 此时野花遍地,花丛中,虫声蝶语伴随着无限的生机,藤蔓螺旋纠缠,如花朵般绽放于半空中。 眼里是焚山煮海之景色,徐长安却没有察觉到一丝一毫的压迫感,只有湖面上映着的阳光。 一些都很温暖、和谐,气氛好到了极点。 徐长安也没有将一个日出和劫难联系起来,只当是修仙界他所不了解的特殊。 他没有过于纠结于太阳,因为还有想要和云浅说的话,正在组织语言。 徐长安怔怔看着怀里一头青丝被染上金光的云浅,眸子轻轻颤动。 事实证明。 即便是焚山煮海的壮丽景色,也比不过云姑娘的侧颜。 —— 这一天在修仙界,注定是可以载入史册的。 天边起了一轮“明日”,如烈日一般的光辉穿透了一切结界,照亮了世界上的每个角落,此时无论是深渊永夜之所,还是恒星天盘,全部被温暖的阳光笼罩。 哪怕是海底,阳光穿过了厚重的万年玄冰,照亮了最深的海沟,将海底巨大妖物映的无所遁形。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阳光,而是覆盖整个世界的“天地异象”。 “……” 石青君的密室中,下了万千禁制的石壁,却依旧逃不过东方而来的阳光。那阳光穿过了一些石壁、阵法、落在了她的面上,映着她的惊诧。 石青君立刻走出房间,抬头仰望天穹。 她很快就发觉这异象并没有带来任何的威胁,空气中的灵力并没有任何紊乱和改变,本质上……与这几日莫名其妙的下雨没有什么分别,只是单纯昭示着神秘的“景色”。 又是徐长安做的? 她的视线穿过空间落在徐长安面前,随后收回来。 应当不是,落雨还可以解释为是他水属性的天赋所为,如今东方大日怎么想都与他没有什么关系。 是有什么上古秘境出世、还是又要天地异变。 石青君取出一本古书。 似是这样笼罩整个世界的天地异象,有记载的大多都是有人临近成仙、或者有极致宝物出世。 太阳…… 火? 今日有发生什么与火焰有关的大事? 没有察觉到任何一个火属性修士突破至乾坤境,更不要说飞升了。 说起来,祝桐君送上来的那个什么仙品天赋的丫头,就是仙品火属性的天赋。 一个仙品天赋能引来这样近乎于仙人飞升的天地异象? 怎么可能。 除非……她也是仙人转世。 合上书。 “大争之世……大争之世。”她摇摇头,来到自己新开的一片花丛前,细心的照顾花卉。 世界之神秘,不明白就是不明白,纠结是没有作用的。 还有一件事。 今日的异象,自己……怕不是又要背锅了。 朝云是什么意思? 算了。 也不碍事。 石青君很豁达。 —— 但是其他的修士可没有石青君这样的心态。 不过对于其他修士来说,他们如今见到了笼罩了整个世界的亮光,反而……没有那么惊诧了。 接连的天地异象,似乎让此时发生的事情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毕竟,阳光可以照耀万物,看起来格调拉满,事实上……这并比不上先是朝云宗上那一道通天彻地的劫雷。 劫雷出现的时间,可是封印了天底下所有修行者的修为,比之阳光带给众人的恐惧不可相提并论。 所以,已经有人开始将天地异象的出现,安置到了前不久才“渡劫”的石青君身上了。 毕竟她成功度过了那样可怕的劫雷,估计境界和仙人已经差不了多少,所以如今的石青君能够引起这样的天地异象,所有人都可以接受。 数州各大佛门的和尚们看向青州的方向,双手合十,诵读古经。 青州魔门的阴暗被光彩尽数驱散,在如惊弓之鸟的宗主的命令下,准备再往后撤千里。 隐藏于儒门的先生拿起砚对泼墨于画,眼看着墨水溶成阴阳卦象,惊异说道:“需者须也,得时而动,似明珠出土……又似是大灾。” 老先生心中惊疑不定,他分明算出了天灾地倾之象,万物动摇,该是有大灾入世……可眼前的光滑温暖,哪有一丁点的灾相。 若非是灾祸,那就是明珠耀世了。 似乎…… 只能与朝云宗有关。 老儒提笔,将此日出之景记录在朝云宗通天劫雷之后。 显然,在所有人的眼里,目前所有的异象中最为可怕的还是朝云宗之前封印三千修行大道的雷劫,有了朝云宗作为标杆,剩下的异象再多,也不及那道雷劫。 不及雷劫,就是不及朝云仙子。 朝云……朝云……便是清晨之云。 这个锅,在没有确切定论之下,只能石青君去背。 渡劫之后的日出朝云,既合情又合理。 此刻,整个修行界都因为焚山煮海的日出而惊疑不定,不过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天地异象并不会凭空出现,一定是有什么大事正在发生、有什么东西横空出世。 短短一刻钟,就有顶级修士开始讨论石青君是要成仙了,还是修炼出了什么神通法。 “……” 而这个正在发生的大事,就是一对小夫妻想要看日出。 初日暖阳萤辉。 云浅依靠在徐长安的怀里,瞧着太阳升出了半个海面,她感觉到徐长安已经没有在看日出了,便说道:“你……看够了?” 徐长安注视着怀里云浅的脖颈,说道:“没有看够。” “我说的日出。”云浅说道。 “我说的是小姐。”徐长安笑着,随后摇摇头,轻声道:“小姐知道……我为什么想要与你看日出吗?” “因为喜欢我。” “……啧。”徐长安无奈:“这是其中一个理由。” “那其他的理由呢?”云浅眨眨眼。 她其实也是有些奇怪的,毕竟如果是平日里……知道她在船上睡得不舒服,徐长安该是会强硬一些带她回家。 所以,云浅知道徐长安是想要看日出的,所以她在梦里才会对这件事那样的在意。 “理由我曾经有看过日出,在……很久很久以前。”徐长安目露怀念。 “很久以前?”云浅眯着眼睛。 “硬要说那就是前世。”徐长安摊手:“如果小姐相信前世的话,不信……那便是我的梦了。” “你说说看。”云浅问。 “机缘巧合中去登山……初阳高悬在群山之顶,金光尽洒,那实在是值得半辈子去回忆的画面。”徐长安深吸一口气,说道:“可是我那时候却不高兴。” “为什么不高兴。”云浅眨眼:“你不喜欢看日出?” 她觉得是喜欢的。 “景色很美。”徐长安单手掩面,双手箍住云浅的腰,将她压在自己身上,无奈的说道:“说一句很没出息的话,那时候在山巅看日出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很失落。那时我始终觉得,站在这里的,应该是两个人。” 一个人去看日出,便会有寂寞。 当时山上的人群有许多。 也有与他一样,孤身前往的女人。 徐长安一辈子就登过一次山,所以对于那个一身血色长裙的女子记忆犹新,不过他当时只见到了对方的背影,不知道她的过去、长相、年龄,只知道……对方是和他一样一个人来看日出的人。 少年心性那时有想过她的样貌,如今再去回忆,便觉得如果是云浅就好叻 “那时候我没有喜欢的人,便想着以后……还要再看一次。”徐长安搂着云浅,眼里闪着亮光。 所以他才会在意日出,这次的日出是蓄谋已久的。 “原来是想要与我一起看。”云浅感受着小腹前徐长安的双手,轻轻握上去:“如今……可高兴了?” “嗯。”徐长安笑着:“很满意,果然再美的景色,也不能一个人去看。” “我以为你会喜欢一个人。”云浅闭上眼睛,心想那句“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便是他要一个人吃酒。 “不一样。”徐长安罕见的回忆前世,他在云浅耳边说道:“如今,我也算是圆了一桩心愿了。” 如果能早些遇到云姑娘就好了。 “你……果然很喜欢看日出。”云浅依在徐长安的怀里,能够感受到炙热的眼神。 看来在阿青姑娘之外,又多了一个让徐长安无比喜欢,但是和她没有什么关系的东西。 又是真心喜欢的东西。 “我喜欢是有理由的。”徐长安勾起嘴角:“小姐猜猜是什么原因。” 云浅一怔。 徐长安既然这样问她……那便是再说,他喜欢看日出还是因为自己。 “与我有关系吗?”云浅眼睫扇了扇,认真的说道:“你才说过我像月亮的,太阳……与月亮不一样。” “小姐聪明,但是却不喜欢动脑子。”徐长安感受着耳廓出云浅长发被阳光照的温热,深吸一口气,看着远处已经彻底从海面脱离的巨大烈阳,认真的说道:“此后的太阳便不能直视了。” 日出的太阳美丽。 之后变刺眼,无法直视。 再想看清楚,便是日落的时候。 而云浅……在徐长安眼里就是清晨初升的太阳,她来历神秘,此时光华尚未彻底显露,所以才能够被他抱在怀里。 “此后的太阳便不能直视?”云浅依旧不明白。 “我是说,若是小姐再厉害一些,我说不得都不能直视你了,所以现在才要看个够。”徐长安眯着眼睛,为自己憋出来的一句情话而沾沾自喜。 “你真奇怪。”云浅摇摇头,心想只有自己配不上他,哪里有反过来的道理。 不过…… “我有些明白了。”云浅若有所思。 是了。 夫君就是初阳,此时她可以腻在他的身边。 若是再长大一些,由少年变成青年…… 云浅身子僵了一下。 此后的太阳便不能直视,便不能、不愿意拥抱她了。 原来是这个意思。 “小姐,你怎么了。”徐长安敏锐的察觉到了云浅情绪的转变。 “没什么。”云浅轻轻摇头:“如今的你也不一样了,我知道的……所以我作为妻子的修行尤为重要。” 看日出果然很好,提醒了自己这样重要的事情。 一定要让他喜欢自己、再喜欢自己、更喜欢自己一点。 也不能让他知道自己的秘密。 “我不是坏的姑娘。”云浅喃喃道。 “什么意思?”徐长安一头雾水。 “意思是……原来你喜欢日出又是因为我,那么真正让你喜欢的还是只有阿青姑娘。”云浅缓缓说道。 徐长安:“……” 他已经被云浅绕糊涂了。 “算了……这次日出的体验很好,这就够了。”徐长安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你喜欢就好。”云浅轻轻解开徐长安的手,跪坐在桌前,给徐长安斟了一杯酒水,算是助兴了。 徐长安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好喝吗?”云浅问。 “好喝。”徐长安点头。 徐长安认为是云姑娘给的,哪怕是直接舀的湖水也好喝。 云浅是酒好喝,所以酿酒的人很不错。 0139 云浅想要努力(二合一) “烈阳”已经彻底升起,整片天空都充满了十分诡异气息,“烈阳”周边的空间崩裂,细线一样的黑色空间裂隙遍布整个星河,如同一双双诡异的眼睛,令人不寒而栗。 可是就是这样可怕的、用来冒充“太阳”的存在却战战兢兢的浮于山海之上,取代了平日里太阳的位置向着大地挥洒温和的光辉。 烈阳的光芒可以穿过任何结界、违背物理定律挥洒到各种秘境、密室中,能够驱散一切的黑暗。 但是…… 姑娘身边的阴影却不是光芒能够驱散的。 天上火光大盛,映照着徐长安的身子,在身前印出修长人影,而云浅正巧就依在徐长安造的阴影中。 船舱内只剩下安静的呼吸声。 徐长安拿着酒杯,享受着云浅的服侍,看着她弓着身子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后,轻轻叹息。 “小姐,你……做什么呢。” “没什么。”云浅说着,轻轻卷起袖子,露出白皙、纤细的手腕。 她托着将酒杯再一次送到徐长安的面前。 “……” 徐长安又不傻,云浅此时可是奇怪的很。 清早了,姑娘没叫着要吃早饭。 方才看日出,也没有迷糊太久,很快就清醒了过来。 甚至……如今给他倒酒,却没有说想要与他一起吃。 这感觉,徐长安一时间觉得有些像是做错事情的孩子在弥补什么,可云浅不是孩子,她也绝对不会做什么错的事情,于是徐长安面色愈发的诡异。 终于,在喝下最后一口酒后,徐长安放下茶杯,说道:“已经天亮了,我们该回去了。” “嗯。”云浅闻言,轻轻站起身。 “小姐……喜欢昨儿的泛舟和今儿的日出吗?”徐长安问。 “喜欢。”云浅点点头,心想她更喜欢方才拥抱着她的这个初升的朝阳。 “喜欢就是好事。”徐长安摇摇头。 他自始至终都很难摸清楚云浅的想法……所以没有太过在意,简单将船舱内收拾了一下,随后走到拿起船棹走到船尾,朝着北苑的岸边划过去。 云浅因为有心事,没有再跟着去船尾,而是安安静静的坐在船舱上。 她微微昂起头。 窗外的烈日逐渐变得刺眼,可当她抬眼看过去,那烈日的光芒却忽然收敛了,一点也不刺眼,她想要怎么直视就能够怎么直视。 所以,日出之后的太阳不能直视……是不成立的。 “嗯?” 正在划船的徐长安惊诧的抬头,因为方才就好像灯泡闪了一样,整片天空阴暗了几下。 他看向周围泛舟的其他师姐,发现她们也正扎堆聚在一起讨论天上的太阳,而且话题多半离不开朝云宗的掌门。 “又是……掌门吗?”徐长安眨眨眼,心想朝云和日出的确是有一些联系的。 谁在意呢? 这样高端的事情,和他一个开源境有什么关系。 还是早些回家给云浅做早饭,让她吃饱饱后,睡一个回笼觉要更重要。 省的…… 徐长安看向船舱里,勾起嘴角。 省的她傻兮兮的,真是坏了自己心里云姑娘的形象。 —— 烈阳在云浅看过去的时候不刺眼,是它没出息。 但是云浅自己知道,她的夫君可没有这样的没出息。 只要徐长安下定了决心要做一件事……那么无论是谁、无论使用什么样的手段,他都不会回心转意。 青年的决绝才是让她无法直视、映的眼眸疼的“大日”。 所以有时候,在他独身时,云浅甚至是连回头看一眼他都做不到。 云浅轻轻拿起徐长安方才使用过的酒杯,手指缓缓抹过杯沿。 “……” 姑娘在沉默后,缓缓垂下眼帘。 在岛上的生活太过于温暖、他很宠自己……这种温柔乡让云浅沉醉,而今日的日出让她意识到了,这样“堕落”下去是不行的。 云浅自己也知道,一个女子如果只能用样貌和身材拴住夫君……那就是最次、最没用的那一档,而很不巧的是,她就是这样没用的妻子,除了美貌和身材可以说是一无所有。 徐长安此时不会不喜欢她,但是他处处在克制……总归是会让人不安。 —— 也没办法。 徐长安很珍惜云浅,所以不希望云姑娘用“作践”自己自尊的方式取悦他。 但是在云浅眼里,这其实也是一种疏远。 —— 云浅看向划船的徐长安,片刻后视线迅速移开。 果然,她距离一个可以绑住夫君的“合格”妻子还差了太多。 还需要变得更有魅力才是。 书上说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可是徐长安不许她做饭,所以被抓住胃的是自己。 “不能……在这样下去了。”云浅沾染的酒水的手指抚过自己的嘴角,心想女子六艺她都要学。 还有…… “酒?” 云浅嗅着酒杯里淡淡的酒香,面色认真了一些。 她方才有问过徐长安酒好不好喝,他说好喝。 徐长安觉得酒好喝,是因为是云浅倒的,那种氛围之下哪怕云浅递过来的不是水,是任何东西他都会说好喝。 但是云浅只看结果。 酒好喝,所以酿酒的人很不错。 是那柳姑娘酿的酒。 “酿酒……应当也不是很难。”云浅眨眨眼。 她可以学。 至于说为什么是“学”。 云浅不是笨人。 重点不是她会不会女子六艺,而是要让徐长安看到她努力的过程。 —— 很快,船就回到了岸边,徐长安搀扶扶着云浅下船。 “早湖里漂了一晚上,小姐是不是腿软了?” “有一点点。”云浅点头,她身影慌了几下后,还是依在了徐长安身边。 “……小姐,你是有心事吧。”徐长安还是忍不住问了。 “不算是心事。”云浅轻轻抱住徐长安的手,认真的说道:“你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居安思危,我也要跟着学,所以方才想的多了一些。 “小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徐长安眼睛睁大了许多。 云浅还会居安思危、未雨绸缪呢? “是你说今日的太阳奇怪,兴许它是从西边又转到东边的。”云浅轻声道。 “我想想。”徐长安感受着洒在自己身上的阳光。 “小姐不会是听我发了一晚上牢骚,觉得只有我一个人努力……内疚了吧。” 他说着,脑海中灵光一闪,忽然就明白云浅方才为什么那样的“照顾”他了。 “……”云浅闻言,盯着徐长安的眼睛看着,一句话也不说。 “若是这样,大可不必。”徐长安摇摇头:“我很早就说过,我有我要去做的事情,而小姐有小姐能做的事情,不能修行也怨不得你。” 再说了,云浅的神秘、眼睫摆在那里,他可不会以自己的三观去强行修正云浅行事的风格。 那样……很蠢。 “我又我能做的事情?我能做什么?”云浅不明白。 “嗯,能给我充电。”徐长安勾起嘴角。 “充……电?”云浅眼睫一颤。 “当我想放弃的时候,一看见小姐就又来了动力。”徐长安虽然不知道云浅才不安什么,但是他名字叫长安,就不能让云浅不安。 云浅是他行事的一切本源,自然是极为重要的。 “那我的确是很有用的。”云浅似是安心了一些。 她随着徐长安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停下,缓缓说道:“你希望我以后变成什么样子?” “小姐只要是小姐就好,什么样子我都会喜欢。”徐长安说道。 “你可以专心一些,不要那么花心。”云浅认真的道。 徐长安无奈:“我说过了,喜欢同一个人可算不上是花心。” 云浅抬起头,忽然说道:“女子六艺,我想学。” “女子六艺……我希望小姐是自己喜欢才去学。”徐长安似是早就想到了,他面色如常的说道:“而不是为了其他人。” 他不希望云浅作践自己来让他高兴,姑娘该是更自尊的人。 “你不是其他人。”云浅心跳的快了不少。 “不一样。”徐长安说道。 云浅想了想,又问道:“如果我是喜欢女子六艺的,便可以去学了?” “真喜欢?”徐长安一脸不信的样子。 “嗯。”云浅重新抬起脚,绣鞋落下在泥土中留下一个鞋印,心想她学了之后徐长安会喜欢,徐长安喜欢……那她自然也是喜欢的。 “这种时候,我多少也能猜到小姐在想什么。”徐长安蹙眉,随后缓缓舒展开来,释然到:“算了,小姐高兴就好。” 云浅牵住徐长安的手,有些迷茫的说道:“若是你不说喜欢我变成什么样子,那我就不知道应当怎么变了。” “人都是会变的,也不用刻意。”徐长安说道。 云浅闻言,盯着徐长安的脸,一字一顿的道:“说的也是。” 徐长安一怔,问道:“小姐不会觉得我会变吧?” “人都是会变的。”云浅点头。 徐长安看着云浅平静的表情,总感觉和云浅说这种大道理很奇怪,他摇摇头,说道:“早上想吃什么。” “馄饨。”云浅没有犹豫,脱口而出。 “果然,小姐还是更喜欢这种话题。”徐长安看着云浅:“小米粥?” “白粥就好。” “嗯。” 略显奇怪、沉重的话题到此为止。 徐长安回头看了一眼逐渐升起的朝阳,带着云浅回到了北苑。 至于说她说的什么女子六艺,徐长安听过也就忘了。 徐长安觉得这都是以后入暮雨峰之后的事情了,现在丹田的事情都还没搞定的,想什么女子六艺。 不过…… 如果她不能修行,那么以后两个人定居北桑城,这女子六艺还是有必要让云姑娘去学的,毕竟尘世的乐趣,也就这么多。 如今修炼的事情都没有落定,可不能让云浅知道,自己其实是很想和她下棋作画、看她跳舞的,从而让她分心。 —— 朝云之巅,风气云涌,大日凌空。 静谧山谷处,有连绵山脉处在如龙腾飞的山间,其中泉水飞溅,仙鹤入云。 有一个身着道袍的女人出现在山上,她手中拂尘轻轻一挥,一道黑白光芒撕裂空间,没入阵法中,转眼间阵法就开了一个口子。 道姑穿过了阵法。 暴露在她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山崖,表面的火焰温度奇高,温度凭空拔高了许多。 她蹙眉。 “真是掌门……?”道姑抬起头,很难不将这里的火焰和天上的的大日联想起来。 真是掌门在修炼火焰神通? 她怎么记得,前不久掌门还在修行水属性的神通,掌握着漫天的东海,如今却截然相反了。 此时,整个结界内圈都是,各种各样的赤炎,颜色由浅入深,山背面边缘还是赤色火焰,随后逐渐变成诡异白炎,升腾百丈高。 在火焰中,里有一个人影正在闭目修炼,周围的一些火焰只是她修炼所泄露出的微弱能量。 这是一个女人。 身着一袭红衣,只是看着她就会给人巨大的压力,那是极其恐怖的威压,注视着这个女人,便如同注视着高高在上的仙人。 道姑微微躬身。 即使对于她而言,掌门也是不容亵渎、不能直视的天人。 “来了?”火焰中的仙子收起了一切的火焰,一时间所有的火焰仿若环境全部消散,只剩下了空荡荡的石壁。 “您叫我。”道姑恭敬的行了一礼。 “也没有什么事情。”石青君眼睛眯起了一些。 她不是真的在修行火属性功法,只是在尝试寻找哪一种火焰的性质更接近天上这一抹大日,结论嘛……自然是什么都没有找到的。 微微站起身,石青君看向眼前这个被她寄予厚望、认为可以突破到乾坤境的道姑,面色有些怪异的说道:“徐长安……是你的学生?” “嗯。”道姑面色平静,对于掌门会询问她这种事情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毕竟她可是认得徐长安腰上那一颗琉璃玉的。 能让眼前这位专程在意…… 难道还真的是仙人转世不成? “你怎么看他。”石青君开门见山的问道。 “一个聪颖、乖巧而努力的孩子。”道姑说道。 “孩子?” 石青君红裙起了几份连漪,她走到一旁的水池边,看向水中映着高挑的人影,重复道:“你眼里的他就是个孩子?” 0140 先生眼里的好孩子 石青君愣了半晌:“你眼里的他就是个孩子?” 孩子就算了,还特意强调是个聪颖、乖巧、努力的孩子。 聪颖、乖巧——这种词怎么想也不能用从来描述仙人转世。 石青君注视着身下水池中自己的红衣倒影子,想起了天雷下的那一幕。 —— 少年伫立在紫雷前,衣袂翩跹,与整片天地融为一体,招来雷电,电光呈淡紫色,将他整个人映衬。 —— “……孩子。” 石青君眸子轻轻颤着,喃喃道:“谁的孩子?这样的人……该说是天道之子?” 可以将她一身修为封禁的雷劫,在徐长安眼里也是乖巧的。 他若是孩子,那只怕只有天道能够做他的父亲了。 “掌门?” 整个石室里的时间仿佛静止,道姑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仙子。 掌门以铁腕整合了整个青州,一己之力压的整个魔门抬不起头,世界上就从没有人在掌门眼里看到除了冷漠之外的第二种情绪。 眼前这个会发呆的女人……是掌门?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掌门对一件事情有这么大的反应。 石青君也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不过她向来不在意其他人对自己的看法。 她走到一旁的凳子前坐下,轻声说道:“紫表圣人,北辰紫宫,衣冠立中,常受天福,万物共居灵境、诸天贤圣集会,道源万行休停。” 道姑闻言,微微一怔后跟着说道:“圣人常游于天地间,亦可表天地为圣。” 石青君转头,认真看着眼前这个道袍洗的已经发白、姿色平平的女人。 整个朝云宗、甚至可以说整个青州,最接近乾坤境的就是这个她当初从道观里拐来的假女冠,所以有些事情只能来听她的看法。 “你修道三十年,怎么看圣人?”石青君问。 “天地间哪有什么圣人?”道姑说道。 她轻轻摇头,于她而言,不如说眼前这个一袭红衣、压制了天灾人祸,护得青州安定的朝云掌门……便是她眼里的圣人了。 “也是,就该是没有圣人的。”石青君不置可否,再一次问道:“前些时日一道紫白玉质的通天劫和今日的虚日凌空,在你看来……哪个更像是圣人出世之象。” “圣人……出世?”道姑一时间没有明白掌门的意思,她没有犹豫便说道:“当是通天劫。” “为什么?”石青君挥手,石室忽的变得透明,天上一轮巨日的十分的震撼,她说道:“这漫天金色的火焰也很奇怪。” “圣人出则天下平。”道姑认真说道。 虽然大日凌空、阳光普照也是顶级异象,但是如果论述圣人,那所有人的修为全部消散,搭配上一抹东方紫气,正是天下皆平。 “我也是这么想的。”石青君点点头,心想就是因为天底下没有圣人,所以才会有圣人出世。 目前这个大日凌空是谁引起的还不清楚,但是那道通天劫是因徐长安而来,她可是看的清楚。 “……” 道姑看着石青君的眼神,内心忽然起了一个猜测。 难道天地异象和掌门……无关? 联想到石青君最开始的问题,这时候是个人都会往徐长安身上去想,道姑也不例外。 不过她虽然想到了这一点,却没有任何多余想法,连一丁点好奇都升不起来。 “善缘……”石青君看着眼前的道姑,再想着她对于徐长安的评价,便意识到真论起关系来,徐长安都是听道姑话的。 什么叫善缘? 这才叫善缘。 石青君看向眼前的道姑,问道:“最近可有摸到突破的壁垒?” 道姑摇摇头。 她距离乾坤境只差一步,但就是这一步,已经多年无有寸进。 “会有机会的。”石青君犹豫了一会儿,终是没有将想说的说出口。 她本想说,多和徐长安接触说不定能够踏出那一步。 但是一想到眼前这个道姑就是领徐长安进门的先生……和他近距离相处了快半年也没见悟出什么来,就知道不一定会起做用。 也是缘分。 祝桐君将道姑安置在剑堂。 祝桐君带徐长安上山。 道姑遵守剑堂的规矩,普通的教徐长安修行。 便算是结缘了。 不过,接下来才是正事。 “他是你的学生,便是听你的话的?”石青君问。 “那是个听话的孩子。”道姑点头。 石青君闻言,深深看了道姑一眼。 是了。 这个一袭道袍的女人是个极度守规矩的人,徐长安是她的学生,也无关于他有什么神秘的来历。 她叫道姑来,本意是想要提醒她不要因为见到自己给他的琉璃玉而过于帮助徐长安,将他特殊化从而影响他入尘世炼心。 毕竟,有时候入世的困难亦是炼心的一部分,如果一帆风顺,那可就坏事了。 现在看来是她多想了。 她已经和道姑暗示了徐长安的特殊,可是道姑仍旧可以一口一个“孩子”,就是表明了她对于徐长安的态度。 “没什么事情了。”石青君说道。 道姑点头,屈身行了一礼后准备离开。 “等等。”石青君忽然叫住她:“对了,他是你的学生,你去帮我要几个养颜果来。” 尊敬的先生讨要的果子,徐长安应该会用心准备。 道姑:“……” —— 许久后,道姑一个人回到剑堂,看着自己寝室画壁上的一抹浅红色的朝云。 她自从进入朝云宗之后,从未有想过有一天掌门会唤她要吃什么果子。 掌门还真是丝毫不掩盖她对那孩子的兴趣。 人都是会变的。 但不会无缘无故的变化。 掌门的变化,是因为又度过了劫难,修为提升,所以才性情大变? 乾坤境之上的境界晦涩,她没有到掌门的那个境界,便不会去腹诽她的改变。 倒是徐长安…… 道姑看着自己干干净净的庭院,回忆着一年多以前刚上山时……青涩、稚嫩的少年。 轻轻勾起嘴角。 徐长安身上的确也有很多奇怪的事情。 只是她不在意。 正想着,道姑抬起头看向窗外。 阳光下、剑堂外,少年一袭浅色道袍,大步流星的跨过门槛。 0141 一日为师 已经过了日出的时段,那可以穿透一切阻碍的光芒逐渐变的普通。 房间里,道姑的屋子内部阴暗,只有一盏油灯缓缓燃烧。 —— 剑堂迎客院外。 “长安见过先生。” 徐长安隔着很远的距离朝着主楼的方向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随后站直了身子,静静等待应允。 “……” 房间里,道姑看着槐树下的少年。 期间,徐长安也就安静的站在门前,没有再往前一步。 风一吹,黄蝉振翅,满院子的花草沙沙作响,杂乱的声响让道姑眼睫一颤,随后回神。 她抬手拂袖,有一道真元打击在铜钟上,铜钟一响,便是许了徐长安进门。 远处。 听到钟声的少年这才重新迈动脚步,往小院来。 —— 因为是早晨,徐长安并没有和上次一样去往学堂,而是轻车熟路的直接朝着道姑的住处走过去。 路上的徐长安看似神情淡然,实际上……听到的钟声的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方才等待的时候,内心可是忐忑得很。 时隔许久没有见先生,虽然先生说过有麻烦就来找她,但是他立刻就来……实是有些无礼。 更别说他还拿了先生给的报酬。 所以,他是真的有在担心再次被先生拒之门外,好在…… 徐长安勾起嘴角。 先生还是那个一诺千金的人。 —— 徐长安穿过学堂,眼前是一座普通的二层小楼,看起来和北桑城一般人的楼阁差不多,甚至还要差一点,算得上是这仙门中十分“寒酸”的院子。 前院里连花草都没有,只有干干净净的青石地面以及墙边的一把扫帚。 行至屋子前,却没有看见道姑的人影,徐长安微微一愣后,便推开了眼前楼阁的漆木门,进了她小楼的一层。 徐长安以往不是没有进来过。 这里的布置相比于一年前也没有任何的变化,一楼的烛火微微晃动,他望着那燃油积起了不少,轻轻摇头。 连他都用上了防尘的衣裳、连云浅都用上了仙门的火石,他这位先生却依旧穿着洗白的道袍,点着朴素的油灯……若是用尘世的观点来看,他这位先生是个墨守成规的人。 徐长安上了楼梯,行至二楼。 房间的门开着。 迎面的是淡淡的檀香气味,远处那袅袅青烟之后,有一个坐于桌前正在用早茶的道姑。 依旧是一身极为规整的古朴道袍,齐腰长发束起,集束成冠,用黑色的带子绑着。 徐长安止步于屋外,躬身道:“学生见过先生。” “嗯。” 道姑放下茶盏,看向门外的少年,平静的说道:“进来吧,愣着做什么。” “是。”徐长安略显犹豫后,踏过了门槛。 对于先生这样的修行者来说,她住的地方叫静室,而并非是什么女子闺房。 “抬起头,站直些。”道姑忽然说道。 徐长安下意识就直起身子,看向桌子前的道姑。 眼前女子有着十分寻常的面容,神色淡薄,但是就是能给徐长安很大的压力,大概是……初入修行的时候没少被她以戒尺敲手心。 道姑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少年,那严肃的模样,让徐长安心跳微微加速。 很快的,道姑眉眼中终于是多了几分惊诧:“你……以前有这么俊俏吗?” 她记得徐长安以前的样貌虽然也算的上是清秀,但是绝对不是现在这副姿容,近距离去看了才能看见他一对灼灼有辉光的眸子。 开源开源,显露本源。 所以说,如今这副模样才是他真实的样子。 —— ? 俊俏…… 意思是,之前先生都没有怎么看他的脸。 徐长安眼角轻轻一抽,无奈的说道:“先生,我突破开源境之后……就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了,添了不少的阴柔。” “这算不上阴柔。”道姑摇摇头,说道:“如今看来,还真的有几分仙人之姿。” “仙……仙人?”徐长安又是一愣。 他当年天资蠢笨,没少麻烦先生,虽然不至于被她嫌弃蠢笨,但是仙人之姿这种夸赞的话从道姑口中说出来,徐长安不免感受到了几分虚幻感。 他一时间不知道应当说什么。 道姑看着面前这个清爽、似是一本道藏的少年,说道:“原来……你已经不是孩子了。” 在掌门面前说他是个乖孩子,如今再回头去看,便知道是她的错。 徐长安闻言,面色认真了许多:“长安永远是先生的学生。” 他和云姑娘说过,人在面对不同人是有不同面孔的,他也是这样。 “永远?”道姑闻言,眉眼间多了几分无奈:“修仙之人不能说这种话,要结因缘的。” “一日为师,终身为……”徐长安正要说。 “好了。”道姑看着徐长安那认真的模样,出言打断了他。 老师就是老师,与师父可差得远。 她自认为没有教徐长安什么重要的、不得了东西,都是一些修行基础,便做不来他的什么师父。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更是无从谈起。 话说,她要做也是母亲。 那谁是父亲? 她可没有道侣。 …… 道姑捧起手中茶盏,指着桌子对面问道:“吃茶吗?” 徐长安摇头。 “你也是。”道姑呷了一口茶水,看向徐长安:“方才就在剑堂前站着,我若是没有听见、没有唤你进来,你打算怎么办?” “等着。”徐长安说道。 “怎么不敲门?”道姑抬眼。 “学生不用敲门。” “可以敲,玉符就是你的敲门砖。”道姑指着徐长安腰间香囊一旁的玉符。 “那便是外人了。”徐长安认真的说道,他还当自己是剑堂的一份子,决然没有似是访客一般使玉符拜访的理由。 “再说,我敲了先生就能听见?” 道姑摇头:“听不见。” “那先生还让我敲。” 道姑说道:“可其他人都要敲门的。” 徐长安问道:“先生听不见,那敲门的人怎么办。” 道姑认真的说道:“回去。” “先生。”徐长安深吸一口气:“您若是让学生回去,只需要一句话。” 他知道先生最怕麻烦,所以对于自己到来会被嫌弃,他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先生拒绝他,是不需要浪费这么多口舌的。 “我没有要你回去的意思。” 道姑平静的说道:“我收回之前的话,你半点养气功夫都没有,心气浮躁……当真还是个孩子。” 0142 先生喜欢专一的人 孩、孩子? 徐长安此时也察觉到了道姑反复提起什么孩子,有些疑惑。 是说他这一年多来变化很大吗,让先生一副感慨时间匆忙的模样。 不过…… 徐长安轻轻叹气。 他听见孩子两个字,脑海中第一闪过的就是云浅的脸。 那姑娘也是一口一个孩子。 —— “学生愚笨,先生是在说什么?”徐长安不明白,就问了。 道姑看着徐长安一脸疑惑,放下茶盏,明示道:“你是暮雨峰的执事,使玉符来找我是公事,不使就是私事,所以……今日来是有私事?” 她和徐长安说过有麻烦来找她。 结果这麻烦来的这么快。 联想到清早掌门召见她的事情,道姑看着徐长安身上的琉璃玉,心想难道是和掌门有关? 徐长安起身,恭敬斟了一杯茶,随后说道:“学生是遇到了一些麻烦。” “是那个?”道姑指向徐长安腰间的琉璃玉。 徐长安低下头,瞧见的却是玉佩旁,缝制着他和云浅结发的香囊,轻轻点头:“我家的姑娘,她……” “停。”道姑蹙眉:“你家的姑娘?” “我妻子。” “你说的是那位云姑娘?”道姑追问。 徐长安点头,他也没有别的妻子了。 道姑心想自己误会了,还好这误会解除的够快,她方才可是一瞬就脑补了许多事情,比如掌门化身成普通人去接近徐长安什么的。 也没办法,她见到了掌门对徐长安这么感兴趣,还特地要他种过的果子…… 如今正赶上掌门的性格大变,她很难不多想。 “有什么事,继续说。”道姑看着他。 徐长安深吸一口气:“回先生,是这样的……” —— 不久后。 “下丹田存不住灵气?”道姑眼里露出一抹怀念,柳眉柔和了许多:“这不和你以前一个样子。” “也不一样,按照师姐说的是感受不到下丹田的存在。”徐长安很是紧张。 道姑看着徐长安那小心翼翼的样子,无奈的说道:“小事。” “小……小事?”徐长安一怔。 “下丹田的事就是小事,别说感受不到下丹田,就是没有下丹田,该修行也是可以修行的。”道姑说道。 下丹田不能用,还有心口的中丹田,再不行……花费一些代价也可以提前使用眉心的识海紫府做上丹田。 对于她而言,这些都不过是一颗丹药的事情。 “这样?”徐长安闻言,怔怔的看了一会儿眼前这个严肃的人,浮躁的心忽然就安定下来。 虽然他仍旧有许多的疑惑和不解,但是当他真的轻描淡写的从道姑口中听见“小事”两个字后,忽然就什么也不想问了。 “先生最不喜麻烦。”徐长安认真说道。 “这都算不上是麻烦。”道姑心想她本以为是和掌门有关的麻烦,如今变成了徐长安尘世的妻子相关,这其中的落差,让她觉得都是举手之劳。 “可安心了?”道姑看向徐长安。 “安心了。” 徐长安呼吸不自然的都绵长了许多,心想先生还是和他以往修炼那时一样,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她都像是一根定海神针。 “你这孩子。”道姑单手扶额,模样和徐长安平日里的无奈如出一辙,足以见得徐长安一些小习惯是从何而来。 道姑不管别人怎么想、也不管徐长安身上有多少的神秘,单单从这孩子的性子上来看……这般的没出息不知是与谁学的,哪里有半点仙人转世的样子。 道姑看向柜台上的锦盒,说道:“我这有几颗……等等。” 她本来想让徐长安拿回去一颗丹药给云浅吃解决问题,不过忽然想到了掌门特意召见她的事情。 大体的意思她还是明白的,给徐长安帮助的时候要克制。 “算了。” 道姑的视线从丹药之上收回来,说道:“带她来让我瞧瞧,具体怎么做,我到时候再与你说。” “麻烦先生了。”徐长安正身。 “知道麻烦,还来找我?”道姑拂袖,道袍衣角在徐长安面颊上轻轻抚了一下:“以你在暮雨峰上结的因缘,这点小事也不需要我帮衬。” “找其他人,是人情。”徐长安眨眼,他此时心里的负担忽然卸下,整个人轻快了许多。 “找我就不是人情了?”道姑瞥了徐长安一眼。 “已经欠了很多了。”徐长安认真说道:“学生以后慢慢还。” “原来是虱子多了不怕痒。” “欠您的人情可不是虱子。” “这样最好。”道姑语气一顿,说道:“这玉佩是哪来的?” “开源后暮雨峰的一个前辈给的。”徐长安问道:“先生,这是内门的信物吗?” “算是吧。”道姑摇摇头,又问道:“香囊呢?你如今怎么会佩香囊了,似是一个姑娘家。” “回先生,这里面是学生与妻子的绾发。” “……” 空气一时间凝固了,道姑半晌后才回过神来,她有些感慨的说道:“知道你有个妻子,没想到你这样喜欢她。” 她对于云浅的了解很少,只知道是捡到徐长安、比他年岁大不少的普通姑娘家。 一般男子见惯了尘世糟糠,再进入暮雨峰这样一个尽是玲珑女韵的地方,真的很难能够维持本心。 更不要说,徐长安上山时被称为“少年”都是勉强的。 所以,道姑曾经以为徐长安会沦陷于暮雨峰上某个姑娘,毕竟少年心性,未见繁华。 却不想徐长安用事实证明了他的定力。 “我很喜欢你这一点,做的不错。” 道姑用力拍了拍徐长安的肩,今日面上第一次出现了不遮掩的赞赏:“做丈夫就是要专一的,好好待你家的姑娘。” “学生如今……就是在做这件事”徐长安看着先生一幅长辈的样子替云浅说话,无奈的道。 “那是你的事情。”道姑拍拍手,随后起身:“我还有一炉丹药要炼制后给百草园送去,你过一个时辰带她过来吧,我还没有见过你妻子,这次正巧见见。” 话说以她和徐长安关系,规矩上……应当准备什么见面礼比较好。 0143 天理找不到合适的位置 房间里,睡了回笼觉的云浅被从剑堂回来的徐长安给叫了起来,一幅睡懵了的样子。 “几时了?”云浅穿着绣着小兔子的睡衣坐在床沿上。 “巳时了。”徐长安端着一盆水进来,扶着云浅坐稳后说道:“我就说昨儿在船上定是睡得不舒服。” 他方才一进屋,云浅睡得不仅熟,甚至还起了微弱的鼾声。 “昨日……船上?”云浅眼睛睁开了一些,随后点点头:“哦,是这样。” “先生答应见小姐了,快与我准备准备。”徐长安用温热的毛巾覆盖在云浅面上,眼看着热气蒸发,拭去云浅面上睡痕。 过了水,眉间沾染了些许水润,热气令云浅脸部发红,似是在害羞,平添几分可爱。 因为这种时候总是能看到不太一样的姑娘,所以徐长安从还是管家的时候,就很喜欢侍奉姑娘起床。 “……” 云浅安静的坐着享受着徐长安的服务。 随后,徐长安给她挑选了一身黑白混色的长裙,大气静雅,深色的束腰很宽,勒紧之下,更添几分高挑。 云浅站在妆镜前微微转了一圈,黑色和白色的裙装搭配上她扎了一个地马尾,显得很严肃,不似以往衣着的艳美,她便问道:“是要去见你的先生?” “不是说好的了?”徐长安说着,上下打量着云浅,满意的点点头。 这样规整的样子,在先生面前想来应当是不会失礼的。 “先生说还有事情要做,小姐现在家里等一会儿,我去天明峰办一下手续。”徐长安说道。 “什么手续?”云浅问。 “小姐的玉符只能来天明峰……规矩上,算了,小姐也不需要知道什么规矩,我去给你开一下去暮雨峰的权限。” “一直能用?”云浅眨眨眼。 “一天。” “哦。” 云浅看着徐长安拿着自己的玉符离开家,起身在妆镜前坐下,她看着镜子里清冷的面容,打开装盒取出一根眉笔拿在手上,却没有动作。 徐长安随意拜的一个先生就是隐藏的修行者,这种事情看起来有些奇怪,可还是要看发生在谁的身上。 抛开徐长安是她夫君,就应当是与众不同的这一点…… 此间的天道可是抢在了她前面的。 作为天道选中的“代行者”,哪怕没有她,徐长安的机缘也不会断绝。 于是,他会遇到隐藏在剑堂里道姑的事情,就是上天注定的。 “所以……”云浅抬头看了一眼,喃喃道:“他算是天道之子?那我是什么。” 儿媳妇? 时间长河断流了一刹,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窗外的电闪雷鸣,风起云涌。 “安静。”云浅蹙眉,心想一会儿还要出门,可不能花了妆。 于是天气仍旧很好,阴云尚未积起来就消散的干净。 天理做不得徐长安的父亲,却也不敢认他做什么父亲,云姑娘仍旧惦记着她和夫君的孩子呢,自然不能被人鸠占鹊巢。 —— 云浅认真的看着镜子里,最后还是将眉笔放下,她对于化妆还是不甚熟悉,便只是简单的拿起一张深红色的口脂抿了上去,在上面留下的清楚的纹理。 抿了一下嘴唇,也就没有再进一步化妆了,因为在想其他的事情。 手指拂过自己的脸颊,云浅眼睛眯起了一些。 她此时已经下定决心要做一个很好、很合格的妻子,而一个合格的妻子不仅要对丈夫好,还要对丈夫父母有好的态度。 可是。 她之前有问过徐长安,后者对于他十岁前的记忆和什么父母完全没有兴趣,她自然没有一个人找上门去的理由。 毕竟,血脉在云浅眼里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徐长安不认可他的父母,那么纵然有血脉联系,在云浅眼里也与蝼蚁无异。 人理上的父母暂时见不到面。 天理上的…… 云浅低下头,看着自己绣鞋下面踩着的“道”,心想天理没有那个胆子认自己做儿媳妇。 所以如今的状况是人理找不到,天理又没出息。 人理天理都不行,便只能从长辈上想想法子了? 夫君的先生虽然算不上是他的娘亲,但是也够资格让云浅提前做做练习。 想了想,她重新拿起了眉笔。 —— 当徐长安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意外的看见了云浅坐在梳妆台发呆,他走过去发现云浅简简单单的化了一个淡妆,减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温和,面容的轮廓更加分明,十分的好看。 一时间,徐长安竟然看呆了。 “这个样子可还行?”云浅转过身。 “……行,当然行。”徐长安走过去,不动声色的拿起印着云浅唇印的胭脂纸叠起收入一旁的抽屉,随后说道:“不过,小姐随我去见先生,不用刻意抹什么胭脂。” “这是给你看的。”云浅抬眼:“还有问题吗?” “没有了。”徐长安心想自己的确很喜欢看,不过他说道:“还有一些时间。” “我有些事情想要问你。”云浅看着他。 “关于先生的?” “是。” “问吧。”徐长安应声后在云浅身边坐下。 他猜到云浅会有事情问他,以往云浅住在北桑城,他无事不会与云浅说仙门的事情,要知道仙门的东西云浅当时不感兴趣,只会耽误他们夫妻相聚的时间。 云浅虽然不在意外人,但是如今发现他那么在意先生,当然是要问的。 “你很喜欢她?”云浅说。 “该说是尊敬。”徐长安纠正道。 “尊敬那就不是喜欢了?”云浅反问。 “好吧,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喜欢。”徐长安说道:“先生是我所敬的人。” “算是你的长辈?” “嗯。” 徐长安脑海中闪过道姑那令人安心的面容,深吸一口气后说道:“这一声长辈,与师叔师伯之类客套话不一样。” 他是发自内心的尊敬对方、将其当做师父看待的,所以希望云姑娘能够在意一些。 “我知道,以前那些是前辈,你与我强调过的。”云浅认真的说道:“我是第一次知晓你对一个女子这样的在意。” “这话听起来有些奇怪。”徐长安看向云浅姣好的面容,很是无奈。 云浅对上了徐长安的视线,缓缓说道:“也不奇怪,毕竟,你与她也算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天道之“子”身边的所定下的机缘,说一句上天注定的缘分…… 十分的严谨。 0144 都是善良的姑娘(二合一) 自己与先生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小姐,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徐长安很是无奈。 “知道。”云浅点头,她如今会用尘世的逻辑思考问题,这都是因为徐长安如今是在意这些的。 不然什么父母、长辈之类的和她有什么关系。 徐长安:“……” 姑娘很少说无意义的话,徐长安也知道这一点,但是徐长安更清楚一件事……那就是他家的云姑娘许多话一出口就是冲着得罪人去的。 但是云姑娘的心是柔软的,没有坏的念头,平日里连一只蚂蚁也舍不得踩死——嗯,山上也没有蚂蚁。 不过当初云浅将濒死、还是一个孩子的他带回去照顾……这一点就已经足够温柔。 所以对于姑娘是善良之人这一点,徐长安从还在岛上的时候就深信不疑。 “小姐无心之言,以先生的秉性也不会恼。”徐长安轻轻摇头,随后说道:“说我与先生有缘也不无道理,毕竟这些年来先生也只收了我这么一个学生。” 云浅闻言,心想她说的话,自然是有道理的。 “小姐……罢了。”徐长安摇摇头,虽然他知道云浅不会吃醋,但是作为丈夫,有些事情该解释还是要解释的。 “我对先生信赖、尊敬,也无关先生是男子还是女子。”徐长安严肃的说道。 “这件事我也知道。”云浅牵住夫君的手,说道:“是你的长辈,所以也是我的长辈?” “可以这么说。”徐长安面上起了一些笑意:“先生说不能修行的事很好解决,如今可就指望她了。” “我以为你是很喜欢她的。”云浅平静的:“原来还是为了我。” 仔细去想,如果徐长安完全不在意修行的成果,这什么先生自然没办法让他有好感,而如今徐长安为了她而努力修行,道姑又指点了他,这才赢得了他的信赖。 “先生虽然是认真、严肃的人。”徐长安没有明白云浅的话,他只顾着提醒道:“但是小姐还不是暮雨峰的人,只是剑堂的客人,一会儿见了她,小姐也不需要多做什么礼节,听我的就是。” “我什么事情都会听你的,也不止这件事。”云浅眨眨眼,瞧着镜子里:“我做你的妻子,带我出门,也算是有面子的?” “当然。”徐长安想也不想的说道。 “那就好,我还想着我不太会化妆。”云浅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只会化你喜欢的妆,可是你喜欢的东西……在一般人看来都有些奇怪。” 比如花花绿绿的衣裳、滑稽的妆容,徐长安都喜欢……可是若是穿出去让长辈看见,就会丢夫君的脸面了。 “果然,小姐对自己的魅力没一点自知。”徐长安看着云浅上了口脂的唇,咽了口唾沫后移开视线,故作镇定的说道:“小姐,你不知晓先生的性子,她不会以貌取人。” “你不说,我自然不知道。”云浅像是来了一些兴趣:“与我说说。” “先生?” “嗯。” 在云浅的眼里,名字很重要。 比如云雨的云、搁浅的浅。 比如徐图长安、顾盼长安。 要了解一个人,先要知晓她的名字。 云浅说道:“人都是要有名字的,你先生她叫什么名字?” “……” 在云浅问了这个问题之后,徐长安忽然就沉默了,他面上露出几分尴尬。 云浅便意识到了什么,她有些惊讶的说道:“你不知道她的名字,却这样的喜欢她?” 徐长安轻轻咳了一声,说道:“小姐,若是在学校里,即便是那些朝夕相处的学生,说不得也有几个叫不出老师的名字……一般情况下,知道她姓什么就够了。” “我以为,你会去问她。”云浅说道:“毕竟你很在意名字。” “我的确没问,只从一些师姐口中知晓先生本家姓李。”徐长安解释道。 他与道姑见面一直都是先生长先生短的,从来没有叫过一声“李先生”,所以更没有理由询问道姑的姓名。 “我刚入剑堂见到先生总是一身道袍,便以为她是出家人。”徐长安轻轻叹息:“有一次问了道号,没问出什么名堂,后来也就没有再问她的名字。” “出家的姑娘,就是书里写的道姑了?”云浅眨眨眼,想起了她喜欢的赤练仙子,便是一个道姑。 徐长安说道:“规矩上道士统称乾道,而道姑是坤道,多称女冠、道家实际上没有道姑这个称谓……不过我发现先生不守书上写的道门规矩,一问才知道先生并不是正经出家人,她穿道袍只是因为习惯。” 这么一来,外人唤一声道姑,也不算坏了规矩。 “这些我不太明白。”云浅疑惑的看着徐长安:“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先生不是出家人,没有道号,是有名字的。”徐长安一只手轻轻遮挡在云浅的眼前:“所以是你家夫君我没有出息,这么久过去连先生的名字都不知道。” 他一次问错,两次没问,再后来发觉连暮雨峰大殿里的人对于道姑都不了解……也就没有再问了。 “……”云浅听着徐长安的话,心情却很好。 她很喜欢你家夫君这几个字。 不过,云浅还是轻轻打下了徐长安的手,说道:“遮羞也去遮你的脸,遮我的做什么。” “……”徐长安承认道:“我的确不知道先生叫什么。” “你不是说了她姓李?” “这也是方司时告诉我的,她也是从百草园里偶尔听人说的,只知晓先生姓这个。” “姓李……还是个道姑。”云浅看向床头的书册,声音扬起了一些:“李莫愁?” “……?” 徐长安眼角微微一抽。 李什么莫愁,姑娘是看懵了。 徐长安脑海中闪过道姑十分平凡的面容,摇摇头:“小姐可不要将中的人物和先生对上。” 李莫愁那也是美艳、尘俗的人,怎么能配与他先生那样和光同尘的性子比肩。 “我只是这么一说,毕竟我还是挺喜欢赤练仙子的。”云浅平静的说道。 “能从小姐口中听到喜欢其他人,也是很罕见了。” “你不是也喜欢阿青姑娘。” “这是一种喜欢吗?” “我觉得是。” “……好像有几分道理。” “对吧。”云浅微微伸了一个懒腰,随后说道:“看来你也不是那么喜欢她。” 真是喜欢的人,不可能不知晓名字的。 “能不能不说喜欢了?换一个词。”徐长安叹气。 云浅没有回应,而是换了一个话题:“她可是好相处的人?” “是,先生看起来严肃,实际上是很善良、温和的。”徐长安看着面前的云浅,心想对于外人来说,世上还能有比云浅更难相处的人? “所以,小姐也不用想太多,保持平常心就行了。” “平常心?我知道了。”云浅点点头,她本来还想着要不要以对长辈的态度对道姑,不过既然徐长安说了平常心,她可以照做。 徐长安看了一眼时辰之后,牵着云浅的手出门,准备往暮雨峰剑堂去见先生。 今日的太阳和以往的不一样,大日发出的光越过窗棂、刷在云浅的黑白裙装上,却映不出一丝光亮,反倒是将姑娘的影子映照的愈发漆黑,惊怖非常。 云浅戴了一张面纱,正牵着徐长安的手往天明峰传送阵的方向走过去,只是她忽然停下脚步。 “小姐?”徐长安疑惑。 “你喜欢她,是因为她是一个温和的人,还是因为她是一个善良的人。”云浅认真的问。 “都有。”徐长安如今已经放弃让云浅换掉“喜欢”的用词了。 “善良……是什么样的?”云浅不解。 “小姐的问题总是很奇怪。”徐长安无奈归无奈,因为云浅问的认真,他也就回答的认真:“《礼记》中言不怀恶意者谓之良善,先生就是一个善人。” 甚至,先生在他心里,也和君子一般无二。 “我听不明白。”云浅摇摇头:“李先生是善良的……那李莫愁是善良的人吗?” “应当不是。” “我呢。” “小姐自然是。”徐长安理所当然的说道。 这很正常,因为云姑娘无论何时给人的只有人畜无害四个字。 “为什么赤练仙子不是善人,我却是,是因为你不了解我?”云浅问。 “小姐是不会恼怒的吧。”徐长安问。 “嗯。”云浅点头,她素来是一个好脾气的姑娘,很少会生气倒也是事实。 “所以你与她是不一样的。”徐长安笑着:“但是也有一个共同点。” “都很好看?”云浅有了一次经验,便没有再说相似的地方是心狠手辣。 “小姐好看的……也像是从书里走出来的人。” “这不还是在说我好看。” “小姐只需要知道这一点就行了。”徐长安轻轻摇头:“所谓善恶,我除妖时尚且想不明白,对于小姐来说……这种话题有些难了。” 方才是玩笑。 这句才是实话。 狸花在暮雨峰上被一些姑娘疏远厌恶、没事只能躲在温梨家里,这些他都看在眼里。 师姐们说,妖就是恶的。 云姑娘心思纯真,有些事情没必要知晓的太明白。 “关于小花不被人喜欢的事情,我有去问过先生。那时先生与我说,善恶是立场与身份标识的区分。”徐长安说道:“我觉得先生说的很有道理,一直记到如今。” 他对于道姑的尊敬,都是从各处细节而来的。 徐长安从离开岛的时候就告诉自己。 外面的世界里,对云姑娘好的就是善,对她不好的就是恶。 先生能治云浅丹田的问题,那徐长安就认为她是善人。 至于什么《礼记》对善恶的描述……那是君子要记的,徐长安从来也没认为自己是君子过。 —— “……我有些明白了。”云浅点头。 她无法去理解善恶,就好像她无法理解吃醋一样。 当所有的东西对她来说都没有什么意义、当一个人不为常识所束缚、不为生死而动容时便已经彻底无法用善恶去标识,失去了立场的身份又何谈善恶。 一个随意掌控他人生死,漠视生命的人是善良吗? 自然是不算的。 但是云浅理解问题很简单。 徐长安喜欢就是善,厌恶的就是恶。 所以云姑娘认为自己是恶人。 她会这么想,不是站在尘世伦理上审视自己,纯粹是因为——她是当做许多次不被喜欢的“恶人”的。 而如今徐长安既喜欢她,也喜欢道姑,喜欢温梨,甚至还亲口说过喜欢柳青萝。 虽然这四种喜欢都是不一样的喜欢,但是也足以说明她们这些姑娘都是善良的人。 “我会尽量不去做恶人。”云浅认真的说道。 “这话题很怪,还是不要说了。”徐长安心想无论云浅变成什么样在他也心里也不会是恶人,但是这种话也没有必要说的清楚。 他断了云浅的话题,牵着她的手走上天明峰传送阵。 两个人再出现的时候,就是在暮雨峰上。 这里不似天明峰的简单明了,有的是复杂地形和精致的建筑物。 云浅踩在一条干净的青石小砖上,朝左看是一大片见不到边缘的湖水,往右则是古色古香的城区,周围环绕着不少的姑娘,和冷清、见不到人的天明峰完全不同。 “这就是你待的地方?”云浅看向眼前小家碧玉一般的场景,说道:“和北桑城有些相像。” “小姐说的相像,只得不会是那些烟花柳巷吧。” “一点点。” 云浅此时被徐长安主动牵着手走下了桥,她微微眨眼后,感觉到无数道视线同时落在了自己身上。 云姑娘呼吸浮动面纱,腰上带着祝平娘给的新人玉符,十分的显眼。 此时,无论是在湖上泛舟的、在岸边下棋的、还是在路边浇花的,全部都停下的手上的动作,终止了所有的话题、暂停了内景的修行。 小桥附近,全体姑娘的视线全部集中青石板小路,准确的说是集中在徐长安和云浅十指相扣的手上。 0145 众人眼里的云浅 暮雨峰传送阵到剑堂的路不短,但是景色怡人。 徐长安牵着云浅的手走在青石小路上,沿途吸引了无数人的视线。 以往徐长安的人缘极好,在路上碰见他后,熟悉的、不熟悉的姑娘都会与他打声招呼,闲着的人还会即兴将他请去路边亭子里下个棋、吃杯茶。 可是,今日徐长安已经离开了石桥,却没有一个人理会他,气氛十分奇怪。 “……” 徐长安自然牵着云浅的手,眉尾轻轻上扬,他发现周围多了许多的小船、悬空亭,路边也出现了许许多多的姑娘下棋、聊天、吃茶。 这里的景色可不是暮雨峰最好的地方,平日里是没有这般热闹的。 这样也就算了…… 徐长安总觉得,路边的姑娘家似乎越来越多了,不用想就知道是自己引来的人。 希望云姑娘不要在意。 他看了一眼云浅,发现姑娘面纱上方的眸子毫无波动。 “小姐不愧是小姐。”徐长安叹息。 “怎么了?”云浅疑惑。 “没什么。” “嗯。”云浅应了一声。 对于云姑娘来说,作为妻子就是要给他涨面子,就是要引起所有人注意的。 —— 暮雨峰的姑娘们都有着各自的小圈子,勾勾搭搭就又混合出了一个大的圈子。 ——出事了,小师弟带女人来了。 在牵手。 速来。 当类似上面的消息出现在姑娘们的信息网络里的时候,小半个暮雨峰都炸了锅。 徐长安……带女人回山? 这在暮雨峰上毫无疑问的是一个大新闻,目前整个暮雨峰上唯一突破徐长安“安全距离”的,就只有一只来历不明的狸花。 所以,如何让小师弟心动——这件事在姑娘们觉得闲的时候,便会拿出来当做玩笑说一说。 如今她们见到徐长安会和一个女子这样亲密,还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于是这个戴着面纱的女子是什么人,也就很明显了。 —— 高山之上,天波浩渺。 路边,有形体婀娜的女人头戴凤钗,背着一张七弦琴从远处的方向而来,她不是来故意看徐长安的,只是日常练琴。可是她才起了一个音,便瞧见了小路上一对走过来的小夫妻。 “铮!” 琴音忽然乱了。 视线中。 青丝倾斜,阳光落在云浅的面上,柔柔地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光粒子攀上姑娘的眉梢,顺着面纱划过一道轨迹,落在衣领上,融进黑白丝绸布料消散的一干二净。 女人双手立刻按在琴面上消去了余音,仔细去看,她的眸子剧烈颤动,在迷惘了半晌后,情绪分化成了诧异和惊艳的余韵。 她从未有见过云浅这样的姑娘,如果有人说这个和徐长安一起走过来的人是朝云掌门,她都会相信。 一时间,便再没有心情练琴了,也加入了信息网中开始讨论起云浅。 似是她这样的人还有许多。 …… 亭子中,下棋的黑白裙装姐妹正巧与走过来的云浅视线对了一下,姐姐捏着白子,半晌也没有回过神来。 所有看到云浅的人都起了一个念头。 这个好看的姑娘——是小师弟的妻子? —— 我……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师妹们,我忽然知晓,小师弟为什么有那样的定力了。 一时间不知道应当喜欢谁,这眼神气质绝非普通人家或是书香门第能培养出来的。 她这还戴着面纱呢!! 司时吩咐不许上去找麻烦,都收敛着点神识,别乱扫。 …… 越来越多奇怪的消息在暮雨峰上疯传,最后自然而然的就落到了温梨的耳朵里。 温梨肩头蹲着一只狸花猫,她被师父下令不许去帮徐长安,便正在练字。 收起了写着长安二字的纸张,她看着信息网里一条条信息飞快的往上划,无奈的摇摇头。 她很早就亲眼见识了云浅的样貌。 只靠着身为女子的样貌便让她的心颤,云浅好看的就不像是凡间的姑娘。 所以对于暮雨峰内部信息网络的瞬间“爆炸”,她十分的能理解。 “喵。” 狸花猫扭了扭身子,想要离开去凑热闹。 “安静些。”温梨抱住了狸花,说道:“师弟该是找到人帮忙了,你不要去打扰他。” 温梨说着,面上有几分怪异。 云师妹就在一旁,这种时候如果徐长安当着云浅的面再去抱着什么狸花…… 这可不行。 —— 此时,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朝着云浅而来。 暮雨峰很大,对徐长安感兴趣的人其实没有那么多,可是短短一刻钟过去,话题的中心就从“徐长安带妻子上山”,变成了“来了一个让所有人惊艳的姑娘”。 注意,是所有人。 无论是谁,远远看了云浅一眼,都瞬间被折服。 在暮雨峰上,漂亮、高质量的姑娘有很多,加上这些学习女子六艺、精通琴棋书画的姑娘们气质定然极佳,而且所有人都有着超乎常人的审美。 她们看一个人,看的不仅是样貌、气质,还有别的什么。 在这种情况下,所有人都不吝惜赞美,甚至已经有人开始为她们看到的云浅是什么气质而吵了起来,要知道……她们都还没看见云浅的脸,居然已经有人急眼了。 这下,才是真的搅动了风云。 天赋好的男人可以不在意,但是出现了一个能让这些女人吵起来的样貌,无论是普通弟子,还是一些掌护和司时,都起了兴趣。 …… 关于云浅的话题已经彻底盖过了清早诡异的日出。 有人说在云浅眼睛里看见了冷漠,让她不敢去看,觉得多看一眼都是僭越。 有人说云姑娘的气质好像暖玉春风,似是十五的月亮。 还有人说云浅病恹恹的,是个病美人。 她们在云浅身上看到了各种各样的景色,就像是在温梨身上能看到剑的影子。 可云浅分明就没有修炼。 再说,大家看温梨都能看到同样的剑,在云浅身边瞧见的却各不相同,似乎每个人眼里所见到的云浅都不一样。 —— 怎么这么热闹?欸,你们这是见到云姐姐了?她去暮雨峰了吗?我就说她是我见过最最最最最好看的人!!! 千乘?起这么早呢。 这、这都什么时辰了… —— 有一抹黑白自九天之宵翱翔掠下,少女轻轻踏着玄鹤停留在半空,她是普通的暮雨峰弟子,喜欢吃徐长安做的果子,也来看个热闹。 此时圈子里已经争的不可开交,无论是普通弟子、还是执事殿的掌权人,都加入了进去。 少女有些好奇会是怎么样的人能让今日的暮雨峰这么热闹。 上次这么热闹,还是山上要来一个男人的时候——就是说的徐长安。 她觉得大家是在大惊小怪。 云浅戴着面纱看不见脸,再好看能好看到哪里去? 一些人说看云浅都能看出来幻境了……哪里会有这样的夸张,她认为就是师姐们整日在幻境内景里修行,所以看什么都能看出幻觉来。 视线凝实,少女看向地上。 ……! 踏鹤少女一时间愣住,不自然的歪头,长发垂至脸侧,檀口微张。 她看见了什么? 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她就心跳的厉害,那面纱上方的一双眼睛,给她带来了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原来师姐们……说的都是真的……”少女喃喃道。 云浅的身上没有半点尘世的气息,让少女痴迷,一时间就忽视了云浅身旁徐长安的存在。 她怔怔的看着云浅,忽然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冷颤,眸子中闪过一抹惧色。 在惊艳后,莫名的十分害怕。 可是,在她看向云浅身边的徐长安后,便安心了许多。 嗯。 兴许,还是小师弟要更好看。 —— 云浅的绣鞋落在青石板路上,发出啪嗒的清脆声响。 她看了一眼天上,心想妻子是不能压着丈夫,这一点也很重要。 徐长安看着远处,那位执事殿的方司时、他的顶头上司正冲着他挥手,嘴角还挂着看热闹的笑容。 周围的人是不是越来越多了? 司时不是都很忙的吗?这也能来凑热闹的。 —— “她是很好看,奇怪,我从祝桐君那里见过他妻子的画像拓印……当时没有这样惊艳,是这些时日发生了什么?”方司时转头和姐妹们说道。 “山上有灵气吧,有的天赋就是要过了灵气才能显现出来的。” “说是这么说……”女人摊手:“就咱们暮雨峰,换一个别的地方可看不出这么多花来。” “确实。” 云浅身上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只有暮雨峰这些合欢宗的“余孽”能够看得见,如果在普通人的眼里,能看见的就是一个身材极好、遮住脸的女人,决不可能引起这种轰动。 “还有一件事。” 方司时看向不远处那个身材修长的少年,眼里带着几分喜爱:“你们仔细去看,奇异的人……兴许不是这位云姑娘。” 云浅惊艳,是因为徐长安和云浅牵手走在一起,与周围的景色、气息完美融合。 好似幻境一般的感受其实并非是云浅一人带来的,而是她和徐长安一起营造的。只不过因为暮雨峰的人已经见惯了徐长安,下意识的就只会去关注新来的云浅。 “徐小子身上的秘密很多,她妻子之所以会这样奇怪,多半和他有关。” “我也发现了,这女子的眉眼虽然精致,可那种惊艳和能够扰乱识海的奇异画面感……还是来自他身旁的小子。” —— 在一番轰动过后,终于有弟子注意到了这件事情。 这种不似人间之物的感觉并非是来自于名叫云浅的姑娘,而是来自于她“徐长安妻子”这个身份,是夫妻一同营造出来的。 发觉这一点后,众人便能接受了。 谁让徐长安本来就能无视内景,对这里的姑娘们的精神造成“真实伤害”,少年的神奇这里的姑娘们已经体会过,如今不过是又多了一条,不值得惊诧。 但是…… 圈子里又多了一个奇怪的消息。 似乎做了徐长安的妻子,气质、气息、气机被他牵引后,就能变得和那云姑娘一样好看? —— “人是不是有些多了?”云浅突兀的说道。 徐长安看着她:“原来小姐你是发现了的。” “我又不是看不见。”云浅平静的说道:“所以,我是给你长了面子的?” “现在不是面子不面子的。”徐长安面露怪异:“师姐们是来看什么的?” “我是你的妻子,就是在看我。” “很奇怪。” 徐长安蹙眉,他在暮雨峰上有名气,却也只是一点点,怎么想都不可能引来这么多人。 大多数人他看不清楚,但是有的师姐因为过于沉迷,还是被他捕捉了一丝炙热的眼神。 那不是在看风景,而是在看云浅。 “……?” 在徐长安心里,云浅的确是最好看的,可以往却从没有引起这样的效果,要知道天明峰的一些人、温梨、还有秦岭都是见过云浅的。 “小姐,你的家族不会是和暮雨峰有什么联系吧。”徐长安咳了一声:“与我私奔跑到这里让人给认出来了?” 徐长安思来想去,憋出来这么一句话。 “你说什么呢。”云浅牵着徐长安的手微微用力,算是对于他说胡话表示的轻微不满。 “我随口说说的。”徐长安叹气。 此时,他看着师姐们的眼神,忽然想起了秦岭与她说过的一句话。 暮雨峰上有不少喜欢姑娘家的女人。 所以要他…… 小心暮雨峰。 这是玩笑话。 虽然来看热闹的人有不少,但是也没有一个师姐真的有失礼。 “师姐们有点奇怪,不过大多都还是好人。”徐长安小声说道。 “我不在意。”云浅轻轻打了一个哈欠,随后从口袋摸出一个蜜饯,自面纱下方探入,就这么放进嘴里。 “……” 这一幕,让看着这里的所有人都是一怔。 “小姐,你什么时候装的蜜饯。”徐长安无奈。 “我身上总有甜的东西,你是知道的。”云浅说着微微蹙眉,停下脚步不再往前。 “去你先生那儿还有多久?” “差不多一里路。”徐长安看着周围好像集市一般的热闹,意识到了什么。 “我走不动了。”云浅认真的说道。 “抱我。” 0146 朝云暮雨的艳羡(二合一) 徐长安看着云浅,余光能够感受到许多人炙热的视线。 他有理由相信,他能感受到的目光只是极少一部分。 “怎么了?” 云浅发觉徐长安的眼神略显僵硬,不是很明白。 “没什么。”徐长安轻轻叹息,心想云姑娘的体质差,昨日在船上没有休息好,今日能从天明峰的北苑一路走到这里才开始说累,已经是超常发挥、或者说到了忍耐的极限了。 “我今日穿的衣裳……”云浅低下头瞧着自己一身黑白色的长裙与紧身束腰,说道:“这衣裳不方便抱我,那背也是可以的。” “小姐被这么多人瞧着,也不会羞。”徐长安说道。 “嗯。”云浅点点头,在这里能让她脸红的也只有面前的人,其他人…… 有谁会对着空气、满山遍野的杂草脸红? “其实,这种时候如果小姐能扭捏一些说让我抱你走,会更可爱。”徐长安认真的说道。 “是这样?”云浅眨眨眼,心想既然徐长安想要看,她也可以做,不过需要一些时日的努力。 云浅轻轻咽下口中吃的一小块蜜饯,随后看向路边挤满了姑娘家的小亭子,说道:“你若是不愿抱我走,那……歇息一会儿,我再自己走也可以。” “可不会不愿,我只是在想,在这种情况下抱小姐,会不会让小姐给师姐们带来不好的印象?”徐长安说道。 “重要吗?” “不重要。”徐长安摇头。 云姑娘累了自己抱她,便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徐长安看着云浅垂下来的低马尾,想了想后,伸手捋起她的一缕长发。 —— 此时,因为发现了云浅的奇异和徐长安有关,这里的姑娘们正在讨论一个理论。 丈夫和妻子在某种情况下会越来越像,所以云浅和徐长安在一起会出现一些奇怪的性质,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 众人抬眼,有些奇怪。 【他们怎么忽然不走了?在说什么呢。】 【听不清楚,是哪个姐姐在周围下了结界?有谁懂唇语的。】 【这还用懂什么唇语,你们都围在一旁盯着人家瞧,哪个姑娘能适应的了?】 姑娘们正说着,忽然见到徐长安动了。 只见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解开了云浅的缎带,熟练将缎带缠在自己手腕上,挽了一个花后将手抬起,穿过白色锻带,接着曲臂一拽,一个发髻就这么系好了。 徐长安将云浅有些不太方便的低马尾挽了更加清爽的髻。 “小师弟还会扎头发呢……” “看这个手法,他肯定经常这么做了。” “人家是夫妻,和咱们平日里见到的肯定不一样。” “不过这种时候为什么忽然要给那姐妹扎头发?” 这些女人正疑惑着,只见天上的阳光忽然暗淡了一些,斜风穿过人群。 不远处,众目睽睽之下。 徐长安一手绕过云浅的腿弯,一手托着她纤细的腰肢,轻轻将她从青石小路上抱了起来。 公主抱。 云浅也没有任何的不适与意外,她只是打了个哈欠,顺势搂住了徐长安的脖颈,轻轻靠在他的肩头,面纱微微斜着,露出了小半张侧脸。 温和的阳光落在了她的眉眼间。 她说是乏了也是真的,所以只是靠在徐长安身上,整个人就泛出了一股子懒意。 云浅本来是高不可攀的仙子,在暮雨峰一千个人眼里所看见的是一千幅不同景色,可是在徐长安将她抱起来的那一刻,她的气质忽然就柔软了下来。 似是一只乖巧的猫儿,柔软的与天上的云彩一般无二。 “……” 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整个暮雨峰姑娘们的圈子里忽然就安静了下来,半晌也没有一个人说话。 “?” 鼎心峰上,正在吃午饭的顾千乘有些奇怪的看着手上的玉符,在她的身后是在厨房里忙碌的柳青萝。 顾千乘手指轻轻敲了一下镯子上的玉符,在圈子里说道:【师姐们怎么都不说话了?】 【没什么。】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要挽头发了,要这样抱着的话,头发垂下来会不方便。】 【原来他是有经验的。】 顾千乘眨眨眼,一时间没想明白她们是在说什么。 —— 太阳的光十分温暖,本就让人心生困意。 “小姐,你是困了吧。” 徐长安感受到云浅柔软的呼吸落在侧脸上,面上微微发热。 他会脸红,不是因为周围人多,只是因为他抱着的人是云浅。 “嗯……嗯。”云浅有气无力。 如果说她方才还有些力气,如今被徐长安托着腰抱起来,便像是陷入了温柔乡,懒得连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夫君的怀抱这可比什么软榻要更让她喜欢,在这儿的睡眠质量一定很好。 “可别睡着,咱们还要去见先生。”徐长安眼睛睁大了不少。 云浅细微的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 徐长安看着云浅那随时可能要睡着的样子,眉头连着挑了几下,很是无奈。 也怪他想着带云浅去看先生、光顾着紧张了,忽视了云浅那远不如小孩子的体力。 应当是下意识想着姑娘累了自己就抱她走,但是没有想过这样的场景。 “小姐,别睡,来,吃个青梅提提神。”徐长安说着,一只手探入了云浅的口袋,在里面取出了一个青梅放到了云浅的嘴边。 嘴里有吃的,大概率不会睡着。 他当真是操碎了心。 云浅吃下了蜜饯。 徐长安忽然瞪大了眼睛,随后将手指从云浅面纱下抽出来,沾着点点湿润。 “别咬我的手指啊……算了,青梅的味道怎么样?”徐长安尽量找话题和云浅说话,同时脚步加速朝着剑堂走过去。 “……很酸。”云浅蹙眉,起了不少的精神。 “就快到了。” 徐长安现在可没有心思在去想什么周围的师姐了,他现在满脑子想着都是一会见先生之前,可得想个法子让云姑娘醒困,不然就出大事了。 徐长安的脚步匆匆,很快就消失在小路的尽头。 “……” 这次,没有暮雨峰的女人再跟上去了。 姑娘们面面相觑。 “师姐,我们方才……看见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看见。”姑娘咬牙。 “撕拉。” 她攥着自己的裙角,手上用力,直接将自己的衣裳撕下一片。 “你说,师弟走着走着忽然就把她妻子抱起来了,是为什么?秀给我们看的?” “说什么呢,小师弟平日里谨慎能那样,从不出风头,他的性子你还不知道。” “知道,所以奇怪。” “绣鞋不好走吧。”有姑娘想着云浅方才的修鞋,指着远处的青石板路:“咱们这里都是水。” “不清楚,不过……她们是往剑堂去了?” “应该,小师弟是剑堂出来的,如今带自己的妻子去看看先生,也再合理不过了,不过剑堂还开着吗?做先生的是哪个前辈?我怎么完全没影响。” “好像是百草园的那边的人?我也不太清楚。” 忽然,有个薄唇的女人轻声说道:“还在这一本正经的聊呢,我怎么闻见了那么大一股子醋味。” “……” 这一句话,就像是在幽潭中丢下了一块石头。 “就你话多。” “完了,你起得头。” “我就是酸了,怎么样?” “还不许酸了。” 暮雨峰是出身于合欢宗,她们不是没有见过夫妻、道侣,更亲密的也是家常便饭…… 但是。 这两个人,男的是暮雨峰姑娘眼里最为完美、好感度最高的少年。女的不管是什么原因,反正就是好看的姑娘。 她们只是站在一起,就是极好的风景。 不用想就知道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暮雨峰上一定会出现不少关于今日场景的画作。 而且能让这群见惯了各种情话、“身经百战”的女子心动的,恰恰就是徐长安和云浅之间的自然,老夫老妻的相处模式。 自然的恩爱,要大过一切的情爱。 不得不说就是一些姑娘想要的东西。 所以方才的公主抱,总归是对一些合欢宗的“余孽”造成了心理上的真实伤害。 —— “我曾经以为小师弟是个木头,不知晓怎么和女子相处。”一个女人轻轻叹息:“现在看来,原来我才是个木头。” 徐长安这哪里是不会和女子相处? 他那自然的神态、熟练的手法、宠溺的眼神……这些姑娘哪里还看不出徐长安是有疼爱的妻子,和她们保持距离罢了。 “实话说。”有少女深吸一口气:“知道他是在意女子、有喜欢的人之后,我反而更喜欢他了。” “附议。” 姑娘们缩在一起切切私语。 一个人不懂女子的魅力,在暮雨峰上是一块木头。 可徐长安不是木头,那便是一个专一的人。 这时候可没有人觉得是因为云浅好看,所以徐长安看不上她们。 这种想法是不成立的,单单说男性……不一样的姑娘,即便有的艳丽,有的清秀,气质不同那就是不一样的美人。 这里可是暮雨峰,你想要什么的姑娘都是找的到。 像是徐长安这样的定力,姑娘们很喜欢、也很安心。 “方才那一幕可真好看。”有少女眼里闪着微弱的光,忍不住说道:“我都想……出去找一个道侣了。” “像是小师弟这样好看的少年人,你若是能找到,便带我一个。” “咱们眼前不就是有现成的?”有人冲着徐长安离开的方向努努嘴。 “你讨打吧。” “的确,我以为师弟平日里是内向的性子,可他居然在这种情况下……”有女人面露怪异的神色,眼里是掩盖不住的艳羡。 “别酸了,你是想去抱,还是想当被抱的那一个?”有人笑着。 “都想。”女人摊手:“这云姑娘最后看起来软软的,让我想起了我以往认识的妹妹,很想让人去疼爱。” “朝云暮雨,等这位云姑娘入了暮雨峰,咱们这里才算是符合了山名,有正儿八经的夫妻了。” “要不要做个赌?” “赌什么?” “谁能先和那云姑娘做成闺蜜?” “还不知道她是什么性子呢,不过她可真好看。” “花儿有主了,而且是两个都有了。” “姐妹情,你懂不懂。” “呸。” 姑娘家玩归玩,闹归闹,分寸把握的还是很好的。 但是…… 方才极其美好的场景,也的的确确是戳中了在场姑娘们内心最柔软的那一块。 石亭旁,有两个姑娘继续下棋。 白衣姑娘从棋盒中抓了几枚白子,又随手放了回去,那些棋子落回棋盒时与其它棋子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在她身边的黑衣姑娘看着白衣姑娘的心不在焉,提醒她道:“小师弟已经走了,你该回神了,咱们今日的内景……还没有攻克。” “我知道。”白衣姑娘眼里闪烁着浓郁的心动,她抓着棋子,喃喃道:“棋子……棋子……妻子?” “你说什么呢。” 白衣姑娘深吸一口气,对着自己面前朝夕相处的人说道。 “师姐,今日你抱我回去吧。” “……?” 黑衣姑娘一怔,随后便瞧见了身边,已经开始有不少姐妹抱着自家的师妹、说说笑笑的回家去了。 —— 剑堂的一处别院前,徐长安抱着云浅走了进去,随后在门前的石凳前停下,小心翼翼的将云浅放了上去。 事实上,徐长安发现自己想多了,云浅在离开他的怀抱后,整个人立马就精神了许多,残留着的困意也在逐渐散去。 “到了?”云浅看着眼前宽阔的庭院,瞧着一旁大大小小、残留着一些剑痕的木桩。 “没呢。”徐长安解释说道:“这是我以往在剑堂修行时候暂住的小院,小姐你在这里等我一会,我先去看看先生……记得别乱走,这里的阵法很多,别伤着小姐。” “知道了。”云浅应声。 徐长安就这样离开,将云浅留在这处别院。 云浅看着眼前的石桌、远处的一处小木屋,眨眼的频率快了很多。 这儿……是他生活过的地方。 云浅的眸子里闪过了几分亮光,她的视线落在不远处木桩上那一道道由浅变深的剑痕上,在上面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少年的气息。 这些可都是宝物。 很想去摸摸看。 不过她还是安静的坐着,小心的瞧着身边一道道极其脆弱的光线。 阵法? 若是不小心碰碎了,他说不得会不高兴。 —— 当徐长安在高楼的顶层见到了他的先生,意外的发现对方站在窗前,眺望远方。 “来了?”道姑头也不回。 “先生,出……什么事情了。”徐长安听着对方平静到极点的语气,忽然觉得有些不妙。 道姑转过身,手上忽然多了一把戒尺。 她看着对着眼前的少年:“你可知道我是怕麻烦的人?” 0147 自家人所以才会去埋怨(二合一) “你可知道……我是怕麻烦的人?”道姑平静的问道。 她的情绪分明很缓和,但是只要是个正常人都可以嗅到一股不太妙的味道。 徐长安也不例外,不过他只是稍稍后退一步,一如往常的说道:“先生自然是怕麻烦的人。” “你就是这么抱着她一路往我这儿来的?”道姑扬起戒尺在徐长安面前划过了一道弧度,轻飘飘的落在徐长安的肩头,再说话的时候,语气就从平静里多了几分不满。 “这暮雨峰上都是什么样的姑娘你不是不知晓,今个的事情若是传出去了,会给我带来麻烦。” “能有什么麻烦?”徐长安不解。 “会有人觉得,你这样做事情是我教的。” “有人?” “祝平娘。” 道姑语气一顿后,轻轻叹息:“她才是山上最大的麻烦。” “先生,我不太明白。”徐长安如实说道。 “这山上成对的姑娘已经很多了,你们这对小夫妻这样激她们,过几日怕不是又要添上不少道侣。”道姑摇摇头。 暮雨峰的姑娘虚凰假凤的对食有很多,毕竟姑娘们瞧不上外头的人,精力旺盛的时候会选择内销再正常不过。 但是这里已经不是合欢宗了,大多都还是正常的姑娘,并不是所有人都希望看到太多对食的。 “这儿的人多修内景,求得是一个念头通达,与正统修行的法子完全不同。”道姑想着她放在站在这里看见的场景。 徐长安给她们看见了那样极致美好的画面,可不是短时间能够忘记的,所以为了修行也好、喜欢也好,接下来暮雨峰一定会掀起一场“找道侣”的风暴了。 如今朝云宗正是八方迎客的时候,青州各处的大小宗门都有代表在朝云宗。 在这种节骨眼下,让他们瞧见暮雨峰姑娘大规模四处去寻道侣,而且还男女都可以。 这种事情会让暮雨峰给整个青州的仙门带来什么样的印象……可想而知。 暮雨峰的形象已经很不好,这下子怕又是要添上一层艳色,而且还是迅速传遍修仙界的那种。 这种事往小了说是引起波动,往大了说,那就是败坏暮雨峰形象了。 道姑:“……” 嗯。 这里的姑娘也不在意暮雨峰的形象,所以这种事情也不重要。 —— 徐长安闻言,眨眼的频率加快了很多,他这才意识到先生在说什么。 意思是……在山上秀恩爱很不好? “先生,我也没有可以去做什么给师姐们看。”徐长安咳了一声:“再说,师姐们也没有那么容易被影响。” 他觉得自己也没有做什么,只是正常的带着云浅上山,抱着她走了一小段路而已。 “那要看是谁,罢了,被你影响本就是她们自己修行不到家,与你没有干系。”道姑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她一手带着徐长安如修炼,当然知道他的性子,她的戒尺在徐长安肩上扬起,随后往下微微敲打了一下,便收起了戒尺,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前面说的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这样,可是把剑堂送进了那些麻烦的丫头的眼里。” 徐长安本来就很惹人注目。 如今,他又带了一个更惹人注目的女子回来。 两个人上山之后什么事情不做先来剑堂,这一下可就把她暴露在最中心了。 “你不是高调的人,今日怎么能做出来这样的事情?”道姑想着在众目睽睽之下徐长安抱起云浅时候的一行字,眉尾挑起一些。 “她走不动了,我急着来见先生,也没有想太多。” “嗯。” 道姑对于徐长安这个答案很满意。 她不习惯高调,呆在剑堂里深居简出平日里都没有什么存在感,而徐长安最开始让她满意的也是这个和光同尘的性子。 “我是喜欢清静的人,你这么一来,接下来这里可有一段时间要清静不起了。”道姑盯着徐长安。 他带云浅上山,没有先去拜访师姐、没有先去执事殿见前辈,而是来了剑堂。 这么一弄,几乎是所有暮雨峰的人都知道,剑堂里有一个徐长安最喜欢、尊敬的人了。 一下就把剑堂推到了风口浪尖。 “也不至于。”徐长安摇摇头:“师姐们知晓分寸,不会吵着先生。” “我偶尔也会出去走走的。”道姑蹙眉:“剑堂周遭人多了……见得心烦。” “原来先生是会出门的?”徐长安一愣:“我怎么从未见过。” “这重要吗?”道姑看着他。 “对学生来说自然是重要的。”徐长安说道:“的确,先生非是女冠,偶尔也需要出去走走。” “你在教我?” “回先生,这是祝前辈与我说的。” 道姑闻言语气一滞,问道:“她与你说这些做什么。” “北桑城偶尔会见到,前辈有问我在哪里修行。”徐长安心想祝平娘知道他在剑堂修行后,表情是有些耐人寻味的,不过他向来也没有尝试过从祝平娘哪里打听道姑的秘密。 “先生是恼了?”徐长安轻声问。 道姑的视线扫过眼前这个少年的面容,眼睫扇了两下,缓缓的说道:“自打你练气六重从你剑堂离开一个月后,我就知道你就是一个麻烦。” 浑身上下都是秘密。 “给先生添麻烦了。”徐长安轻轻叹息,别的他都可以“狡辩”,只有这件事他得承认,且恭恭敬敬的给先生行了一礼。 “是学生考虑不周。”徐长安认真的说道:“我该多想一些,隐蔽一些带小姐上山,而不是如今这样。” “你唤她……小姐?”道姑微微一愣,随后说到:“是了,你是她的童养夫,我差点忘了这件事。” 徐长安眼角抽了一下,无奈的说道:“先生,我在道歉呢。” “你是我的学生,带妻子来见我,这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道姑平静的说道:“就该是光明长大的,我没有说你错。” “我……没错?那……”徐长安一愣,正要说话,便见到了道姑略显无奈的叹息。 “傻小子。” 道姑这一声来自长辈的嗔怪,正徐长安整个人都愣住。 半晌后才呼出一口浊气,随后勾起嘴角。 是了。 他就是个蠢笨的人。 先生从一开始就在“怪罪”他,可是从影响了暮雨峰的名声也好、到现在的麻烦也好,却从没有说他“做错”了。 道姑与他说这些看起来“无用”的话,其实根本就不是在兴师问罪,她只是在“埋怨”,埋怨自己这个学生给她带来了麻烦。 这种埋怨,恰恰就是先生把他当做自己人的证明。 要不然,以道姑的性子,可不会与浪费宝贵的时间,和他废话那么多,聊这么多的家常。 “先生。”徐长安笑着,他忽然想起了云浅与他说过的话,说道:“学生愚笨,先生方才若是不绕弯子,学生该是能明白的更快一些。” 云浅经常说他绕弯子的情话听不明白,如今便是报应在他自己身上了。 “你是我的学生,这句话还不够直?”道姑问。 她以往和徐长安说过,练气境离了学堂就不是她的学生,如今收回了这句话,就是认了她这个学生。 “够了够了。”徐长安连连点头。 “你这孩子……”道姑可以清楚看到徐长安面上掩饰不住的喜色,轻轻摇头。 徐长安分明是是一个成熟的人了,可是在她面前偶尔还是会像是个孩子。 —— 徐长安嗅着房间里淡淡的檀香气息,心想既然是自己人,那他可就不客气了。 “先生,时候也不早了,我小……妻子还在外面等着呢,咱们是不是该……”他咳了一声。 “急什么,我说了帮她看,还能骗你不成?”道姑有些奇怪的说道:“虽然是她把你养大,不过你也不至于总是唤什么小姐。” “不碍事。” “你们的事,我也管不着。” “先生您有所不知,因为昨而没有休息好,小姐身子差,能早些解决,我也能早些安心。”徐长安说道。 如果是之前,徐长安一定不会在道姑面前说没休息好的话,但是道姑用几句埋怨的话,就让徐长安回到了还在她身前求学之时的状态。 在长辈面前,也谈不上出丑。 “昨晚没睡好,你们干什么了?”道姑眨眨眼。 “泛舟。” “真是……小夫妻。”道姑身子僵了一下,随后看了一眼别院的方向,眼睛眯起了一些:“其实,我对你家这位云姑娘还是很感兴趣的。” 有些好奇。 云浅将徐长安养大,按道理来说,便与她一样该是她的长辈。 怎么就变成妻子了。 而且,她方才远远看了一眼,也得承认,相比于她这样平凡的样貌,云浅的确很好看。 “那先生,咱们这就……” “不急。” “如今剑堂外头全是人。”道姑伸手指了一下窗外,徐长安跟着看过去,可以清楚的看见剑堂内还是很安静的吗,但是再往外看,就能发现有不少的姑娘把剑堂围起成了一圈,在附近吃酒玩乐,热热闹闹的。 是他引来的人。 “我方才不是说要去百草园送丹药?”道姑说道。 “嗯。”徐长安点头,他还记得这件事。 “我还没去呢。”道姑指着外面的说道:“现在我出不了门了。” “……先生,这些事情还用您亲自去?山上不是都有传送阵。”徐长安意识到了什么。 “你见我用过那些东西?”道姑反问。 徐长安看了一眼道姑身上洗的发白的道袍、墙上积累的灯油的油灯,没话说了。 她就不是会用传送阵的性子。 而且,除了在炼丹的时候,徐长安平日里更是没有见过道姑使用过修为,无论做什么事情、去哪里,都是一双腿脚、脚踏实地的去做。 这可能是一种为人处世的态度,也可能是独特的修行。 “先生,我真的给你惹麻烦了。”徐长安苦笑。 剑堂很长一段时间应当是安静不下来了,那先生还怎么出门? “你以为我方才为什么要怨你。”道姑走到一旁,取出一个药箱递给徐长安,说道:“这里头是百草园急着要的丹药,你替我送过去。” “现在?”徐长安拿着药箱,眼睛睁大了一些。 “现在。”道姑点头。 “先生,可是……”徐长安心想云浅还在这里呢。 “我本想自己去的,是你惹来的麻烦。”道姑轻轻拂袖,将药箱挂在了徐长安的身上,说道:“正巧,你不在的时候,我去见见你口中的“小姐”。” 熟悉的人不在身边,更能看清楚一个人的性子。 她是真的很好奇,能让徐长安死心塌地的姑娘是怎么样的人。 徐长安握着药箱的背带,叹气。 先生……真是丝毫不掩饰她的目的,都直接说出口了。 “担心了?”道姑认真的说道:“我查清楚了,上天明峰的报名都是你替她做的,她可是离了你,便不行了?” “这话该反过来说。”徐长安说道。 是他离了云姑娘就不行了。 “出息。”道姑摇摇头。 徐长安笑了笑。 他对于云浅的魅力没有丝毫的怀疑,所以并不担心两个人单独相处,之前会担心她和温梨单独相处是因为,他和温梨并不熟悉,有些忌惮云浅说话会得罪温梨。 道姑则不一样。 是亲近的人,不担心云姑娘说错话惹来麻烦后,反而会更希望别人发现云姑娘的优秀。 这就是他的想法。 所以,道姑一开口的“兴师问罪”,真的是一个很高明的手法,将徐长安和她之间的距离一瞬间拉的极近。 “先生愿意去,学生自然没有异议。”徐长安说道:“不过,小姐可能……有些困了,要不还是换下次?” 还是想要将云浅最好的一面展露给道姑看。 “这会更真实。”道姑摆摆手:“百草园的人要等急了。” “知道,这就去。”徐长安看着道姑铁了心的要去“试探”云浅,作为学生也就没有办法了,毕竟他还等着人家给云浅治病呢。 徐长安背着药箱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回头说道:“先生,您以往……都是这样去百草园的。” “嗯。”道姑点头。 “那我当初若是没有拒绝去百草园修行,是不是就能常见到您了?”徐长安认真的说道。 “我费心思教你剑法,可是让你去挖地的?”道姑反问。 “没事了,走了走了。”徐长安笑着,大步流星离去。 看着徐长安那像是放下了一桩心事的样子,道姑勾起嘴角,眼里隐去的宠溺才浮出来,盖住了她平凡的面容,看起来是那么让人舒心。 “这孩子。” 道姑整理衣襟,看向云浅的方向。 好了,去会会这位把徐长安从孩子养成丈夫的奇女子吧。 只是,道姑忽然脚步一顿。 啊。 忘了问徐长安,他家的妻子喜欢什么见面礼了。 0148 云姑娘的平常心。 当云浅看见徐长安从外面走过来的时候,她的视线就从这个诱人的小院上移开,轻轻咽下口中小半块柿子饼,做势要起身。 “你回来了。” 云浅正要起身,便被徐长安轻轻压住了肩头,她疑惑后,看向徐长安的表情,惊讶的说道:“你……很高兴?” “嗯。”徐长安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他对于暮雨峰的归属感一大半都来自于这个先生,于他而言,被先生承认是学生就是很好的事情。 嗯。 先生怎么说也是上一代、和温师姐师父同一个辈分的人,所以他在暮雨峰上……也算是有了派系了? 徐长安轻轻掀起云浅的的面纱,伸手抹去她嘴角处的糖霜,心想他高兴不是因为道姑,而是今日他被先生承认,这对云姑娘未来的修行定是有好处的。 “我清早才上的胭脂,别给我抹去了。”云浅提醒道。 徐长安看着云浅软软的唇,无奈的说道:“小姐,你上的那点胭脂,早就随着梅子、柿饼被你吃干净了。” “这样?”云浅点点头:“我说呢……不过我累了,吃些东西,才能恢复一些力气。” 可是胭脂现在也不重要了。 对于云浅而言,天底下的事情再大,也大不过他高兴。 能让他离开了还挂着笑意,都是很厉害的人。 “因为她?”云浅看向主楼的方向。 徐长安看了一眼主楼的方向,咳了一声:“我要走了,过一会儿回来,小姐……我来是与你说一声,先生一会儿要来找你。” “嗯。”云浅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有什么事情就听先生的吧,她若是要提前帮你看看丹田的事情也无所谓,我去一趟百草园就回来。”徐长安掂了掂身上的药箱,急匆匆的离去了。 “……” 徐长安走的很急,毕竟早些走就能早些回来。 看着徐长安背着药箱离去的背影,云浅微微一愣后,露出一抹怀念的神色。 当初还在岛上时候,徐长安为了学医给她改善身子,便是背着一个药箱在岛上、林子、小山上到处跑摘给她能用的草药。 说是草药,放在尘世的认知力,应当说是什么仙草? 反正不管是什么品阶的草,周围有什么药毒、屏障之类的全部没用,徐长安的手这么一拽,也都连根拔起了。 不过后来他发现无论给自己吃什么草药都没用后,也就专精于针法和艾灸。 似是这样背着药箱出门的景色…… 云浅的眸子轻轻颤着。 她也是有些时日没有见过了。 姓李的道姑? 他的先生是吧。 让他高兴,便是有用的人,云浅对她稍稍有了一些好感。 不过,徐长安前脚刚走,道姑后脚就突兀的出现在云浅面前。 两个人的视线对上。 云浅眨眨眼,心想这位女道士的的确确不似书上李莫愁那样的美艳,面容平凡、气质也平和,不说与她相比了,就算是和北桑城那些青楼里的清秀姑娘相比……在女韵上也是输的一塌糊涂。 夫君是喜欢这样没有什么女人味的姑娘? 毋容置疑,徐长安对于眼前这个不知道名字、长相平凡的姑娘的好感要远远大于会酿酒、有着泪痣、样貌秀丽的柳青萝的。 因为什么? 因为道姑比柳青萝要高挑一些,身材更好? 也是。 夫君的审美总是让人摸不透的。 道姑忽然在云浅面前显形,有想过见面之后各种发生的方式,却不想……云浅直勾勾盯着她看,坐在凳子上一动也不动。 这姑娘…… 究竟是什么样的性子? 算了。 能吧徐长安养成那个温润性子的姑娘,要么是一个极度温柔的人,要么就是一个极度的怪人,现在看来……云浅应当是后者。 虽然道姑看起来一副要来试探云浅的样子,其实她没有想那么多,只是不知晓怎么与后辈的妻子相处。 要不然也不至于为了一个见面礼的事情一直纠结。 毕竟她活了这么久,也只有徐长安这么让她认可的后辈,所以……虽然她平日里对徐长安是严肃的态度,但是云浅又不是她的学生,而且同为姑娘家,自己的态度……应当要温和一些? 所以,道姑看着云浅面上一层薄薄的面纱,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也和云浅一样呆住了。 “……?” 气氛忽然的僵硬,这让云浅脑袋上冒起了一个小小的问号,她微微抬眼,心想徐长安之前让她说过用平常心对待道姑,那就她按照自己里的逻辑来了。 “我要摘下面纱吗?”云浅问。 近距离听见了云浅的声音,道姑只觉得像是一阵缥缈的云雾拂过耳朵,一时间只顾着听音色,而没有注意到他话语中的意义。 “什么?”她一怔。 “我要摘下面纱吗?”云浅很有耐心的重复了一遍,旋即补充道:“天气有些闷。” 道姑看着云浅一双晶莹的眸子,不解的道:“为什么问我?” 云浅:“……” 云浅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徐长安走的时候让她尽量去听道姑的,再说……这面纱戴久了,的确是有些不舒服。 被云浅看着,道姑忽然发现自己本来准备好的严厉样貌一丁点也用不上了,她竟然有些慌张的摆摆手:“妹妹要做什么,也不用问我。” “妹妹?”云浅眨眨眼。 不对吧。 道姑是她夫君的老师,怎么唤了自己一声妹妹。 虽然云浅也教过徐长安练字,但是徐长安可不想她当他的老师。 “妹妹还不是暮雨峰的人,再说……即便是,这里也不讲什么辈分。”道姑说道。 “好。”云浅摘下了面纱,露出下方的面容。 道姑看着云浅的脸,整个人失神了半晌,许久后深吸一口气。 真是个……漂亮到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的人。 她算是知道自己刚才那句脱口而出的“妹妹”是什么原因了。 云浅从气质、样貌、谈吐上来都像极了徐长安的长辈,而不是妻子,所以她从远远看见云浅的第一眼,就没有将她真的当成徐长安的妻子。 事实上,云浅作为将徐长安养大的人,某种意义上真的与她是一辈的。 院子不大,云浅就坐在庭院大门一侧的石桌前,道姑则站在她的对面,这一幕很是奇怪,但是最奇怪的是云浅,是她的性子打乱了道姑本来一切的准备,让她不知道应当做什么好了。 她本意是了解一下徐长安这个妻子,间接了解一下自己学生的成长环境。 石桌前。 “云姑娘是吧。”道姑咳了一声,在云浅对面的石桌前坐下。 “嗯。”云浅点点头,说道:“吃蜜饯吗?” 她说着,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小的柿饼递到道姑的眼前,她因为略显困乏、甚至伸手的模样都充满了柔媚。 道姑:“……” 一般情况下,是没有她这样自然而然送吃的行为吧……这里可是她的剑堂,怎么感觉像是她到了云浅的家里做客? 被反客为主了? 还真是。 对于云浅而言,她如今所在的地方是徐长安曾经住过的地方,这里从木桌上的剑痕到石桌上到处都刻印着他生活的痕迹,对于云浅来说……这里就是她的地方。 她不是主人,谁是主人? “不吃?味道还是可以的。”云浅说道。 “谢谢。”道姑接过了柿饼,看着云浅自然而然的态度,心里像是如沐春风,很是舒适。 因为云浅的态度,所以哪怕道姑方才的表现失礼,却也没有让气氛出现一丁点的尴尬。 道姑此时已经完全意识到,主导权莫名其妙的滑到了眼前这个正在吃蜜饯的人身上。 她吃了一口蜜饯,才抬起头就瞧着云浅盯着她看。 “味道怎么样?”云浅问。 “挺好吃的。” “是吧,我也觉得。”云浅勾起嘴角,心想夫君亲手做的柿饼,就应当是好吃的。 有眼光。 道姑:“……” 自己是来……干什么的来着? 叹气。 原来,自己这个假道士本就是不能免俗的,云浅实在是太好看了。 她自从出现就激活了庭院里的阵法,在这样的阵法里,云浅的一切伪装她应当都是能看透的,可事实证明……云浅的所作所为都是出于本心。 不恭敬也好。 给她吃蜜饯也好。 平静也好。 都是她真实的样子。 云浅显然不是心思白净的痴儿,那就是心境与众不同。 道姑喜欢徐长安,是因为他和光同尘的性子,但是云浅……实在是有些奇怪。 掌门说徐长安是仙人转世,仙人转世朝夕相处的妻子,有些不正常的地方,似乎也不值得惊诧? 若是换了一个人与她说方才云浅的那些话,她应当连理会的心思都不会有,但是…… 云浅说了。 她就完全没有想过拒绝。 道姑眨眼的频率加快。 她似乎有些明白……徐长安为什么会被云浅吃的死死的了。 道姑心想自己上一次这样与一个姑娘坐在一起吃蜜饯,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应当还是她没有躲进道观,少女时期时候,与姐妹一同吃茶的时候。 徐长安在她心里是“孩子”。 云浅……可没有一丁点孩子的样子。 道姑吃下了柿饼,认真的说道:“妹妹唤我一声姐姐就是。” “姐姐?”云浅擦了擦嘴角的糖霜,奇怪的说道:“你不是我夫君的先生?” “他唤你小姐。”道姑学着云浅的样子,擦了擦糖霜。 “我喜欢听。”云浅点头:“算了,他让我听你的,姐姐就姐姐了。” 蜜饯吃了,该互相认识一下了。 “云浅,云雨的云,搁浅的浅。”云浅指着自己。 “……” 气氛一时间凝住了。 道姑眼睛睁大了一些,呼吸过了两瞬,才意识到眼前这个妹妹的意思。 是在问她的名字的。 “我姓李。”道姑说道。 “你没有名字?我听说人都是有名字的。”云浅饶有兴趣的说道:“你觉得莫愁这个名怎么样?我很喜欢这样姑娘。” 道姑眼角微微一抽。 这妹妹是不是太失礼了。 怎么还给她起上名字了。 不过,奇怪就奇怪在,无论云浅做什么都给她一种十分自然的感觉,她的一颦一笑、每一句话,都像极了曾经道观里师父拂尘划过空气时留下的轨迹。 所以哪怕再失礼,冥冥之中都有一种感觉驱动她,让她顺着云浅来。 那种感觉很奇怪。 就像是……修炼? “知白。”道姑认真的说道。 “嗯?”云浅看着她。 “李知白,知白守黑。”道姑轻轻叹息,心想她已经许久没有和人说过自己的名字了。 “李知白,这是你的名字?”云浅看起来有些失望,显然她更喜欢李莫愁一点。 “是。”李知白摇头。 “原来知道你的名字也不是一件困难的事。”云浅心想徐长安只是不问。 “什么意思?”李知白看着云浅,觉得这个姑娘就是奇怪的紧。 “没什么意思。”云浅缓缓摇头,瞧着眼前这个长发束起、有着极好身材但是样貌平平的道姑,问道:“姐姐今年多大了。” 李知白:“……” 她本以为云浅已经很奇怪了,没想到……奇怪的还在后面呢。 “这句话,该我去问妹妹。”李知白无奈的说道。 “是吗?”云浅应了一声。 认识一个人,名字、年龄都是第一步,所以她才问,这就是她的平常心,也是徐长安要求的。 “我唤你一声姐姐,就应当是比你小的。”云浅撩起垂下来的耳边侧发,说道:“所以,姐姐多大了。” —— —— “也不知道……小姐和先生相处是什么样子,不过……我大概也能猜到一些。”徐长安拎着药箱,花费了一些力气才从剑堂里那些一层一层的姑娘里突围出来。 他先生对于学生之外的人很温柔,所以他一点也不担心云浅的失礼。 不过…… 如果云浅真的失礼了,到时候……先生说不得会把账算在自己身上。 “小师弟……” 远处,又有姑娘朝着他走过来。 “师姐,我还有事儿。”徐长安一愣后,立刻往暮雨峰传送阵那边走过去。 也没办法。 这些师姐不会擅自闯剑堂,之前云浅在他身边的时候她们也不会来打扰,如今徐长安出了剑堂、云浅也不在……那就变成了她们最熟悉的小师弟。 这些好奇心爆棚的师姐们差点没把他给活吃了。 这一下就上来问东问西。 无非是关于剑堂、关于云浅的各种问题。 “怎么有那么多想问的?”徐长安走到安静的地方,想着之前某些师姐那炙热的目光,眼角抽了抽。 百草园虽然名字叫园子,可事实上也是和暮雨峰、天明峰一样独占一个山头,所以要去百草园,还是得用传送阵。 徐长安走到水边,看了一眼自己的样子。 衣裳被那些师姐方才扒拉的凌乱,甚至抹上了胭脂,而且不出意外的是……他身上又沾了那些洗不去的、带着胭脂香气的灵力。 这下头大了。 这样子出暮雨峰,那些弟子……又要传出各种奇怪的流言了。 虽然他不在意,但是如今云浅也上山了,若是让云姑娘听见…… 得想个办法。 自然而然的,徐长安就想到了曾经替他斩断胭脂灵气的温梨。 0149 温梨炼心 对于徐长安来说,若是一个人能让他在困难时想起,那便是说明他们的关系很好。 比如先生、比如祝平娘、执事殿的殿主、司时、或是温师姐。 这是他的信任。 可是也有比较极端的情况,比如让他完全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是有困难的……关系就是好到了极处。 比如云姑娘。 当然,将云浅和其他人放在一起讨论,未免有些降维打击了。 徐长安知晓他作为暮雨峰唯一的男弟子,在朝云宗有着怎么样的名声,像是说他的样貌是被暮雨峰那些姑娘所滋润出的,类似的话题早就不新鲜了。 现在更是八方迎客期间,有不少人对这个刚上山两年不到但是却“征服”了暮雨峰的人很感兴趣,怎么样说他的都有,虽然也有师姐解释过,但是很明显合欢宗打底的暮雨峰虽然依旧是很多人寻找道侣的第一选择,但是这里糟糕的名声和她的艳名一样的出众。 都不说朝云宗之外的人,朝云宗内部都有一多半的人不认为徐长安是“清白”的,毕竟他的样貌在哪里掰着,都认为他是在这儿开后宫、“大杀四方”呢。 所以。 他看着自己身上留下的数道“坚不可摧”的胭脂灵气,很是无奈。 总觉得,有几个师姐的眼神带着戏谑和‘报复’,留下的这些胭脂。 怎么,他不是她们的小师弟了? “……” 徐长安也不想想,他带着云浅上山在暮雨峰上扔了那么大的一个“闪光弹”,那些单身的女人嫉妒咬牙的同时,甚至都不知道应当嫉妒徐长安还是云浅。 怕不是要整晚整晚的睡不着了。 如今在他妻子上山的时候、在他要出门的时候给他染几道胭脂灵气、添点麻烦,这点报复已经是温柔中的温柔的。 反正她们知道徐长安会有办法解决。 要不是她们舍不得破坏了自己这一年多营造出来的淑女气质,换一个姐妹找了这么好的夫君还在大庭广众之下秀恩爱,一顿拳打脚踢的“教训”想来是少不了的。 “……嗯。” 徐长安回头看了两眼,心想他也可以找别人帮忙,但是那里的姑娘太多,自己现在回去等同于自投罗网。 也只距离传送阵不远,有独居的温师姐方便帮她了。 下次,多给温师姐送两个果子。 而且他也有挺长时间没有看见小花了,那孩子之前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被师姐关起来 徐长安整理了自己凌乱的衣裳,以灵气洗去身上“不经意”间沾染的胭脂水粉,随后双手将头发在脑后扎起了一些,露出清爽的前额。 去见师姐吧。 …… 当徐长安来到温梨的院子前,意外的发现门半掩着,不过他还是将自己的令牌在门前印了一下,直到玉台上闪过一道应允的剑光,他才背着药箱,推门走进院子。 不出意外的,温梨又是在练武。 徐长安也习惯了,差不多十次里,他八次过来温梨都是在练剑,可是今日……徐长安面露惊诧。 以往温梨练武之时,若是天马行空之景色,剑气千变万化,时而高耸入云气势雄伟,时而险寒奇秀瞬息万变。 银光四射,万仞环绕。 他自然而然的就以为温梨是在练剑,可是当他真的看见师姐,却发现她此时手持着一柄沉重至极的银枪。 此时,一点银光做星,转眼便连成了片。 推门的瞬间,一股子劲风直接垂落了徐长安的发带,将他刚扎起来头发吹的呼呼作响。 风中,温梨手持银枪舞动。 她在练枪。 英姿飒爽。 浮光掠影。 沉重银枪在温梨手里好像没有重量,刺、顶、射、击、舞、转、颤、挺、如虎啸如狼号如鬼泣,炉火纯青。 但是仔细看的话,没有招数可言,都是一些基本的手法。 这种枪法让徐长安一时间愣住了,他不懂高深的剑法,但是却本能的觉得…… 这枪法杀气极重,每一招每一式干净利落。 是什么高深的武学? 不然的话,为什么平日里云淡风轻、高深莫测的温师姐,此时却气喘吁吁,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浸透,汗珠从下巴滴落至,顺着衣裳隐匿了踪迹。 徐长安还愣着,便见到温梨抽抢转势,返回来之后,握住枪杆往地上一挥。 横扫。 银色枪尖沉入坚硬的地面,再扬起时伴随着新鲜的青石,沉重的罡风划过了徐长安的耳畔,再回过神的时候,徐长安便发现…… 他身上的胭脂灵气已经被温梨清理去了。 都不用他开口。 毕竟,这种事情在暮雨峰也是经常出现的。 “呼……”香汗淋漓的温梨停下了枪法,吐出一口热气,碎发黏糊糊的贴在耳畔,她将手上长枪放在地上,发出巨响的同时,地面上的青石玉被砸出了一个坑。 这一幕,看的徐长安眼角一抽。 “她们也是,知晓你要出门,还要这样作弄你。”温梨轻轻喘息着,看向徐长安:“师弟,有什么事。” “现在没事了。”徐长安摇摇头,自然而然的运起灵气,丢出一个水球给温梨:“师姐,我准备出门的。” “没事就好。”温梨接过了徐长安的水球,洗了洗脸。 “师姐,你今日怎么练起枪法了?可是为了应对之后的会武?想来个出其不意?” 温梨摇摇头:“这是我最早使的兵器,如今……拿出来用用。” 师父说她的心乱了,所以让回头看一看。 “这样。”徐长安笑了笑,心想师姐就是师姐。 不过温梨到底是姑娘家,她练武时这样的狼狈,徐长安也是知礼的人,便收起了本来想与温梨说的关于狸花猫话,道谢后准备离开,该送的果子当然也是少不了的 “等等。” 让徐长安没有想到的是,他被温梨给叫住了。 “师姐?”徐长安有些惊诧。 “云师妹的事情有解决的办法了?”温梨看向徐长安。 她还记得之前的徐长安听闻“噩耗”时脸色有多么的差,如今却好了许多。 “有了。”徐长安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温梨闻言松了一口气,像是整个人都软化了许多:“是剑堂的李先生?我下次……一定登门道谢。” “师姐……”徐长安正要说什么。 “我是师妹的引路人。”温梨认真的说道。 是她没用,说服不了师父,帮不到徐长安,所以才让小师弟为难。 “师姐说这种话就见外了。”徐长安摇摇头。 “你不见外吗?”温梨忽然说道,她想起了师父的话,有时候……温和的人对谁都是温柔的,你将他剥开来看,便会知晓他本质上是极为冷漠的人。 徐长安:“……” 他愣了一下后,无奈的说道:“我今日,不就是来找师姐帮忙了?这胭脂灵气……我也斩不去。” “你不给我灵果,我便算你不见外了。”温梨说道。 “我那儿的果子若是不常摘,一个人吃不完,可是会坏的。” “嗯。” 徐长安此时也发现温梨的情绪不太对,就像是在“悟道”修行的状态,所气氛凝了一下。 温梨摇摇头,随后说道:“师弟你带云师妹上山,闹了不小的事情,若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就来与我说。” “好。” “你还有事,去忙吧。”温梨心想她知道云浅没事、能够修炼就算放下了一桩心事,总算能够安心的修行了。 徐长安躬身行了一礼,转身准备离开。 可是就在此时,温梨却再一次开口了。 对着少年挺拔的背影,温梨轻声道:“师弟,你怎么看妖族。” “不喜欢,或者说厌恶。”徐长安没有犹豫的说道。 天知道悟道的人是在说什么,所以温梨问出什么来他也不意外,离开这个院子也就都望去了。 “是吗。”温梨抿了抿薄唇,让干枯的唇重新湿润,她握着枪杆的手微微用力:“为什么。” “因为我下山接的多是除妖的任务。”徐长安语气一顿:“可人,我也没少杀了。” 温梨知道他说的是山贼。 “我明白了。”温梨点点头。 “不喜欢、厌恶,但也是喜欢的。”徐长安忽然笑了。 喜欢? 温梨一怔,抬起头,便见到远处……一只撒欢似的狸花猫正浑身湿润的从院子外跑过来,口中还叼着一根缎带,正是徐长安脑后被枪风风吹走的那根。 小花嗷呜一声扑进了徐长安的怀里,一幅见了邀功模样的将缎带轻轻吐在徐长安的心口。 “做的不错。”徐长安完全不在意自己刚整理好的衣裳被狸花弄湿,宠溺的摸了摸它的脑袋,嗔道:“谢是谢你了,不过……小花,你是猫儿,不是狗,叼着东西从远处往这边跑像是什么样子?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样子。” “喵。”小狸花蹭了蹭徐长安的手,软榻榻的叫了一声。 “还有。”徐长安语气一凛,拎着猫儿的后颈,看着它身上一滴一滴往下落的水渍,咬牙:“你又去湖里捞鱼了?我与你说的话,可是做了耳旁风了?” 猫儿的身子一僵,一动也不动了。 显然,它忘记了自己会被训斥这一点。 “……” 温梨近距离的看着徐长安与狸花的相处,本来紧握着枪杆的手逐渐松开,怔怔的看着他的脸。 徐长安很喜欢妖族,她亲眼所见,要胜过一切的言语。 温柔的人对谁都是温柔的吗? 并不是,师弟对她和对小花便是两个态度,他找小花做什么事情,向来不会找它要什么回报。 “师姐。”徐长安咳了一声:“小花去湖边闹是她不好,不过……说到底,是山上的师姐们不赔它玩。” “它毕竟是妖,不讨人喜欢。”温梨下意识的说道。 “我喜欢。”徐长安笑着。 小狸花很享受这一声喜欢,虽然它如今被徐长安拎着脑袋看不出哪里喜欢了,但是仍旧挑衅似的蹬了蹬腿,对温梨炫耀着什么。 “别乱动,再甩我一身水。”徐长安低下头,声色一厉。 “喵喵。”狸花一下便蔫了。 温梨看着徐长安的样子,掩面一笑。 “……?”徐长安好像听见了一声、压抑且没有忍住的笑声,可是当他抬起头,在他眼前的仍旧是那个飒爽的人。 “师姐,我的意思是,小花纵然是犯错了,你与我说,我教训它便是了。”徐长安咳了一声:“把它关在水边有些太闷了。” 猫儿天性灵活,没人陪着玩闹腾了点,也正常。 因为这只猫在山上是没有主人的,只是温梨这边安全才经常来,在徐长安眼里甚至是他的小宠,所以才会与温梨提建议。 “知道了。”温梨点点头,从徐长安手上接过了狸花,无视了开始踢腿的狸花:“你去教训,这样就好吗?” “我教训它,该是比关禁闭要管用。”徐长安微笑:“我与小花说过几次了,最近老实一些,事不过三的道理它应当也懂。” “……” 少年那温和的笑容看的猫儿忽然浑身发凉,被温梨拎着也不闹腾了,忽然乖巧了下来。 “这狸子也是喜欢你。”温梨无奈。 “喜欢总是相对……或者说相互的。” “也是,对了……师弟你稍稍等一下。”温梨忽然凭空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了一把完全由银光组成的长剑,完全没有解释的直直的朝着徐长安的面门劈了过来。 剑光如河。 徐长安没有任何的闪避。 银色光浆穿过了他的身子,消失在空气中。 “师姐?这是什么。”徐长安没觉得自己哪里出了事情。 “你不是要出门?我在你身上留下了一道灵力。”温梨解释道。 “灵气?胭脂灵气那种?”徐长安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我不会使胭脂。”温梨想起了什么,平和的眼底逐渐起了几份煞气:“我以往不常出门,这几日去教师妹修行,总是能听见杂七杂八的声音。” 她可没少听见关于徐长安的污言碎语。 给徐长安一道灵气,至少能保证……他在出行这段时间,没人再敢当着他的面说辱人的话。 0150 想要让云浅多看一眼是很简单的事情 此时,徐长安并不知晓在温梨的家里还住着另一个女人。 她的师父。 白衣女人透过窗子,看着外面那个一身麻烦的人。 那剑堂的李知白本就是个大麻烦。 李知白的学生,却是个比她还要麻烦的、天大的麻烦。 白衣女人低下头,看着桌子上温梨恣意的笔迹染上了几分女儿家的秀丽。 “太平长安。” 她轻轻叹息。 徐长安的确给温梨带来了极好的变化,但是如今这块镜子比她想的还要早的就开始影响到温梨修行了,这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 这无关于温梨在意女子的恋爱。 本质上,还是和妖族的血脉有关,徐长安不过是一个引子。 原来,她让温梨不要过分插手徐长安的事情……事到如今已经晚了。 想来也是,“利用”了人家当镜子明心、修为大涨,现在想要提前逃开……世界上可没有这么简单的事情。 白衣女人摇摇头,心想这种事情她也帮不了徒弟了,只能由她自己去选择怎么做。 她听着外面徐长安温和的声音,走过去掀开那张画了一半、没有面孔的画,心想她的徒弟如今遇到了人生目前为止、甚至可能是整个人生里最大的一个坎。 明心。 练气、开源、明心。 以温梨的天资,过了这个坎,未来就是一条直达九天的宽阔道路。 这个坎真的很简单,简单到随便换一个人都可以轻而易举将其踩平。 感情、或者说是初恋? 类似的事情对任何一个暮雨峰的姑娘来说都是可以一笑而过的事情。 偏偏她的阿梨…… 偏偏她的阿梨不会使胭脂。 也许,她当年应当带温梨去北桑城和祝平娘一起待几天,学学胭脂、看看那里姑娘的为人处世。 白衣女人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仿佛看见了打扮老成艳俗、面上点着柔妆、眼带媚气的女人靠在墙边,对着她洋洋得意。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祝桐君那个自甘堕落、从上而下,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都染着青楼气息的女人……她的想法是对的。 在暮雨峰,心境的确比天赋要重要的多。 这就是祝桐君为什么如今才送柳青萝上山理由。 —— “你不是要去外面?我在你身上留下了一道灵力。” “灵力?胭脂灵气那种?” “我不会使胭脂。” 温梨想起了什么,平和的眼底逐渐起了几份煞气:“我以往不常出门,这几日去天明峰教师妹修行,总是能听见杂七杂八的声音。” 倒没人敢说她的闲话,但是她可没少听见关于徐长安的污言秽语,以往因为不出门,所以不知道。 具体都是哪几个峰的废话最多她已经记住了,下次试剑泉会一个个报复回来。 给徐长安一道灵气,至少能保证……他在出行这段时间,没人再敢当着他的面说辱人的话。 …… 师姐不会使胭脂。 徐长安当然知晓这一点,不过他有些惊诧的看向温梨。 给自己留下了一道灵力防止他出门被说闲话? 这件事是成立的,因为温梨的人气实在太高。 可…… 师姐是会在意这种小事的性子吗? 徐长安本能觉得有些奇怪,这种“小气”的行为显然不像是他认知中那个大大方方的师姐所能做出来的。 他嘛,出门被人说闲话都是常态了,反正只要云姑娘不在身边,他也无所谓被人怎么样去说。 不过温梨既然这么说了,他也没有什么好抗拒的,与温梨道谢后……急匆匆提着自己的药箱离去了。 他只当师姐炼心,没有去想太多。 —— 温梨:“……” 眼看着徐长安离开,温梨松开了想要跟着许昌那离去的狸花猫,呆呆的站在原地。 那道灵气不会在徐长安身上残留太久,她也只会在徐长安身上留剑气这么一次,目的也很简单只要有这么一次,朝云宗那些不长眼的东西就知道小师弟是她罩着的人。 她方才只是那么想……所以就去做了。 应该、应该是吧。 师弟不会觉得她奇怪吧。 等等。 小师弟会在意被人说闲话的事情吗? 不在意。 温梨清楚的知道这一点。 如果他不在意,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所谓炼心,从许久之前就开始了。 “……喵。”狸花猫本来想追着徐长安一起出去玩,不过当它看到温梨傻傻的站在园子中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后便在她的脚边趴下歇息,哪里也不去了。 —— 温梨在想一件事,她在给自己找一个可以解释她行为的理由。 从暮雨峰入手。 暮雨峰上本来就没有什么新来的弟子,加上都是一群奇怪修心的姑娘,所以这里的女人除了有着各种各种各样的气质,还有一个显著的特点。 护短。 最短的那个毫无疑问就是徐长安,谁让他入山时间最短、最需要保护。 所以曾经在百草园“觊觎”、“纠缠”徐长安的时候,有几个姑娘过去把人家闹了一番,以至于现在百草园和暮雨峰的关系都没有缓和过来。用执事殿的人来说,是百草园不守规矩在先,利诱也就算了,想要强迫他们小师弟去种地不是自找麻烦。 也是那些种地的当初没有想到暮雨峰会这样去保一个男子。 可是如今闹过了一场后,徐长安的重要性整个朝云宗都知道的……于是没有人再明着找他的麻烦,但是嘴长在别人的身上,面首之类的标签差不多在徐长安身上贴了也有一年多了。 这种事情她知道之后,自然会在意的。 温梨也是暮雨峰的姑娘,按照规矩,也是护短的。 是这样吗? “……”温梨忽然叹息一声。 不是的。 她居然也会做骗自己的事情。 给徐长安留有一道灵气这件事……这种充满了违和感的事情,是她自己都没有办法去掩盖的怪异。 而且就算她欺骗自己这件事情是正常的,却也无法掩盖另一件事,那就是——徐长安临走时候那个疑惑、惊诧的眼神。 仿佛在说,她就是不正常的。 师弟果然是她的镜子,但凡有一点不好的地方,都让他一阵戳破。 “镜子。” 温梨张开手掌心,之前徐长安扔给她的水球忽然的出现,在她面前均匀的铺开化作了一汪水镜。 温梨看着里面映照的姑娘。 她发育的极好,身材高挑,比例近乎完美,加上从小练武让她与足不出户的大姐不同,曲线更加分明。 她只是留着齐肩发,气质不似姑娘家。 事实上无论从样貌还是身材、气质……各方各面,作为一个女人,温梨在暮雨峰都是最为顶尖的。 她不会使胭脂,也不需要使胭脂,就是公认的大师姐。 在暮雨峰上,能不能打向来都不是服众的必备条件。 “……” 看着镜子里那个香汗淋漓、衣裳贴在身上的女人,想着徐长安除了一开始见面,从未放在她身上的视线……温梨蹲下身子,将狸花猫重新抱在怀里。 “喵?”狸花猫疑惑的叫了一声,似乎是在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温梨轻轻摇头:“明心明心,想要突破原来是一件不简单的事情。” 她还以为自己是因为练枪,拿起了以前在战场上的武器才被影响了心,事实却并非是这样。 对于温梨个人而言,她若是想要突破如今这个明心境九重巅峰的壁垒,到达下一个境界,便需要想明白一件事。 明悉本心。 只要想明白,不需要解决,就可以像是跨过门槛一样,轻而易举的迈入下一个大境界。 这个问题可能是想明白明天吃什么,可能是成功的让自己第一个学生、那位云姑娘顺利练气,也可能是将屋里那幅画的面容填上。 最大的可能……是想明白她对徐长安的感情。 温梨很清楚这件事。 喜欢又很多种。 她今天真的有些失态了,以枪风割去徐长安身上那比往日多数倍的胭脂灵力的时,心里却有一股子莫名的火气,以至于下手重了一些,居然吹飞了师弟的发带。 这件事也好、之后的剑气也好。 她为什么要这样去做,答案真的很明显,哪怕是一个普通的姑娘,都可以很清楚的给她答案。 这个答案真的十分的、十分的简单。 只要想明白,她立刻就领先于同辈的所有弟子,踏入下一个十分重要的境界。 只要想明白了这件事,她就会距离她想要“长安”更进一步。 只要…… “——” 温梨站在原地,仔细去看,她的眼眸轻轻颤着,像是有什么情感要从中破茧,不过很快,她眸子中映着的一杆银枪将她的情感强硬的压了回去。 她的视线转移到水镜上。 白皙脸庞,再度增添了一丝红晕,发丝披散的慵懒。 她以前怎么没有注意到……师弟是这样好看的? 仔细去回想,似乎是在他开源之后发生的变化。 这不重要。 温梨轻轻摇头。 徐长安厌恶妖族,却宠溺小花。 徐长安喜欢人族,却杀了匪贼。 让他喜欢的东西是什么,答案呼之欲出。 温梨低下头看着自己白皙的手,似乎可以嗅到气味极其浓郁的血腥气,便想明白了一件事,使劲揉了揉怀里狸花的脑袋。 “我以为你是不好的。”温梨的眼神带了几分无奈:“现在看来,妖是你,可人都是我杀的,原来好处都让你占了。” “?” 狸花猫不明白温梨的话,它作为温梨半妖血脉的分离出来的“糟粕”,心智……也的的确确就是个几岁的小孩子。 “没什么,想不明白的事情,那就以后再想。”温梨举起手里的猫儿,认真的说道:“我和你都是。” 温梨毕竟是温梨,女儿家的愁思只是一闪而过,并不能让她真的整日深陷。 温梨抱着猫儿进屋,便见到自家师父一幅面色凝重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师父?您怎么了。” “啊……你没事了?” “我?”温梨有些奇怪:“我能有什么事情。” “什么时候能突破?”白衣女人问道:“如果能突破,那你就别去争什么明心境的泉水了,直接去下一个吧,那个更好。” “师父,您觉得我什么时候能够突破。” “只要你想。”白衣女人深吸一口气,她依旧十分相信自己的学生,无非是磐石一样的剑心动摇了片刻,不算什么事情。 “……师父说的是,应当是这样。”温梨摇摇头:“师父让我回头去看,这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什么意思?” “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情。” 温梨回头看了一眼,目光放在眼前的枪杆上。 无论是什么样的世道,有它在身边就够了。 “师父,我现在放弃剑道,改修枪意……还来得及吗?”温梨忽然说道。 房间内一片死寂,白玉女人眸子缩成了一个点。 剑心动摇? “你最好与我说,自己在是开玩笑。” —— 百草园在暮雨峰上的地位很是特殊,这里出售各种草药,每天的人流量极大,所以为了方便管理,关闭了从各峰直接传送的传送点,所以从暮雨峰去百草园相对比较麻烦,得先去公众长禾的白玉台,然后再往百草园去转。 因为要去的地方人很多,所以温梨才给他留了一道剑气。 徐长安这么想。 可是…… 温师姐是不是有些……过于夸张了。 徐长安能够感觉到,一些温梨的迷妹已经跟着他一路了,不知道是在保护他还是在做什么。 的确。 他是再没有听见有人议论他了,但是…… 他现在就是移动的大靶子,走到哪里都给人近乎于窒息的压迫感。 在徐长安的身后。 剑意飘渺无法度量,古朴的长剑连着剑鞘插于山河大川,威严不可名状。 那就是温梨的剑意。 温梨随手的一道剑气蕴含的剑意都远远已经超过了她的境界、甚至是比她高两个、三个境界之人的意境。 对于任何剑修来说,温梨让人惊怖的存在,她就像是一柄锋锐的神剑,看上一眼都有可能会干扰到他的剑心。 但是,因为是给徐长安的建议,所以就削弱了很多。 于是,很快跟在他身后的人就不只是温梨的迷妹了,还有各种境界的剑修,徐长安甚至见到一个和某个带着执事殿殿主徽章的某个男人也在偷偷打量他身后的剑气。 0151 被各方人惦记的徐长安(二合一) 仔细去想,云浅的存在实际上是影响了徐长安修行的,他自打开源后,有许多应当去做的事情都搁置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就好像云浅如今无法修炼……徐长安甚至都准备和云浅一起放弃修行回北桑城生活了,哪里还有心情去想什么修行。 不过,如今有先生兜底后,徐长安就安心了许多。 他还没有去选未来应该走什么样的道路,不过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仍旧是想要学剑的。 他有剑的底子,对于剑的好感也最高。 至于说剑道传承断绝的事情,有那么多人包括他的师姐都在这条路上修行,说明剑道总归是有自己优势的。 百草园。 内殿一处安静的房间。 “师姐,麻烦了。”徐长安轻轻行了一礼,将一小袋丹药从药箱中取出递给了殿里的一个师姐。 “嗯。”少女收起了徐长安给的丹药,目光在他面上奇掠过,随后整个人一怔。 “师姐?” “没什么,你是……徐师弟?” “是我。” “也是,暮雨峰也没有第二个男人了。”少女轻轻咳了一声:“是李姐姐让你的来的?” 李……姐姐? 徐长安听着少女唤那一声姐姐的态度,就知道这里的人也不了解她的先生,不过这也没关系,暮雨峰的人自己都不了解道姑,更不要说外面的人了。 少女看着徐长安的脸。 显然,百草园的人也不是和暮雨峰的关系都是那么差的,谁还没有两个小姐妹? 更不要说,徐长安还有“温梨”给的标记。 “李姐姐是很好的人,师弟既然替姐姐来送丹药和她的关系该是不错的吧。”少女问。 他和先生的关系? 徐长安点头。 那当然好。 “我想也是。”少女抿了抿嘴,随后对着徐长安朝朝手,示意他近些。 “这样……这样……这样……” 随着少女的声音,徐长安的面上多了一丝怪异,不过随后……他看向少女的眼神多了几分柔和与好感。 “师姐说的我记住了,我平日里会多注意一些的。”徐长安认真说道。 “最好,下次你来买草药,我给你打折。”少女笑了笑,随后想起了什么,咳了一声:“还有一件事,我们百草园也不是吃人的地方,你替姐姐过来一趟也不至于带着温师姐的剑气来。” “……”徐长安无奈,却也没有解释,与少女告别后,前往下个地点了。 “真……” 徐长安离开后,内殿的少女推开窗子依靠在墙边,瞧着徐长安出门后,外面那些来买药的人自觉的给他开出了一条路。歪着头。 少女修为足够高、年纪轻轻就做到了百草园的重要职位,在整个朝云宗都有不少的追求者,样貌更是没的说。 她看着徐长安,喃喃道:“真好看。” 以往的师弟有这样迷人的吗? 也难怪外头要那样传他。 不过,她倒是觉得徐长安身上有一股子让人很舒服的气息,怎么想也不是别人口中那样轻浮的人,方才她让徐长安附耳,在她开口的时候徐长安身子下意识后退避开她的气息。 这样的动作,可不是装出来的。 “水属性。”少女眼睛眼里闪过了几分亮光,咬唇,心想如果没有暮雨峰那些碍事的姑娘,就凭徐长安的天赋,现在一定已经被百草园重用了。 更不要说,还是水属性。 他这样好看的男孩子真的很适合…… 种地。 脑补了一下少年在院子里照顾草药、挥舞锄头、梳理灵气的模样,少女轻轻垫着脚尖,转身看向她从暮雨峰弄来的、吃了一半就保存起来的灵果。 这是徐长安种的,明明只是开源境,却已经能做到这种底部,单单说天赋……她这位师姐就自叹不如。 她有些理解为什么园子里知道徐长安开源之后是水属性后,为什么愿意盯着暮雨峰,再一次将主意打到他的身上了。 学什么剑,比得上园子里的风景吗。 徐长安一直觉得自己给百草园添了麻烦,平日里也没空来这里,自然不知道,他在百草园上的名声一点不差,甚至好的很。 心思斑杂的人,可种不出来这样通透的灵果,尤其是他又是顶着温梨的剑气来的。 别人的眼光不好说,那位温师姐要保护的人怎么想也知晓绝对不会是轻佻的性子。 所以实际上…… 徐长安在百草园里不仅没有坏名声,甚至一大波的高层喜欢,做一个合适的比喻。 他就像是被暮雨峰这个恶魔所抓走的“公主”,百草园的人则是想将他从一群狐媚子里把他救出来。 也正是因为百草园对他的看重和好感,才让暮雨峰那群女人有了危机感。 如果真是厌恶和不喜欢……那暮雨峰也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什么事情都和百草园对着干,毕竟……不喜欢他的地方多着呢。 —— 徐长安不知道他因为特殊的天赋,再一次被百草园盯上——说着说他就没有被人放弃过。 他只是来给先生跑腿的。 徐长安也是上了百草园之后才知道,先生给他的丹药不止一份,要送往各个地方。 意思是,他要在百草园上到处……逛? 徐长安可没有忘记,就是因为他的存在,暮雨峰的师姐来人家园子里闹,他在百草园上可是最大的名人,这件事也是其他人经常拿来说他在暮雨峰受“宠爱”的一个重要条件。 不过,让徐长安意外的是,他在百草园上行走,虽然有很多人投来了不善的目光……但是却没有听见任何一声吵人的话。 是…… 温师姐的剑气? 而且让他意外的是,这些不善的视线也都是朝云宗其他地方过来百草园的弟子,百草园殿里那些师兄师姐对他的态度却极其温和,这种态度一看就知道和温梨没有什么关系。 因为这是自从出了事情之后……徐长安第一次来百草园,所以这里的人在师父的吩咐下,一个个的态度都表现的很好。 徐长安虽然觉得奇怪,却也没有想太多。 相对的,徐长安对百草园的印象也有些改观了。 不是因为别人对他好,而是因为方才那个师姐。 她……居然和徐长安说,让他有空的时候帮忙照顾一下平日里来送丹药的“李姐姐”。 这一件事,直接就让徐长安对他的好感冲到了及格线。 向来也是,他家的那位先生平日里穿的是破旧的衣裳,不用传送阵,去那里都不用修为全凭借着一双腿走。 于是…… 道姑在这些人眼里,几乎就等于是暮雨峰的“底层”了。 徐长安掩面,勾起嘴角。 也不知道先生如果知道她在这些人眼里是这样需要自己照顾的形象,不知道会不会想法子改变? 应当不会? 摇摇头。 剩下的丹药不多了,等将所有的丹药全部送出去就立刻返回,他心里还惦记着云浅呢。 可就在徐长安准备去下一个地方的时候,他却忽然被人拦住了。 徐长安看着面前两个挂着腰牌的青年。 玄剑司? 他在暮雨峰上做了这么久的执事,对于朝云宗的势力还是有了解的。 玄剑司,那可是青州最顶级的宗门之一,玄剑司的掌门就是朝云宗的一个峰主,属于是最顶尖的那一批了。 玄镜司门人挡住了徐长安的去路,说道:“徐师弟,我家少主有请。” “你家少主……”徐长安闻言,蹙眉。 玄镜司的少主是…… 司空镜? 那位拔出了仙剑,目前风头最盛的天才? 他和那样的天骄能有什么联系,对方要见他做什么,不过徐长安还没有来得及问,忽然就见到一帮子女人从不远处浩浩荡荡的就朝着她这边过来。 领头的少女徐长安在之前的会武上见过,是鼎心峰的一个师姐,姓苏。 “你们拦着小师弟干什么?”苏师姐面色不善的看着眼前的两个玄剑司门人腰间的令牌:“玄剑司,又是玄剑司。” “回师姐,我们少主……” 苏师姐一点面子也不给,厉声道:“少主什么少主,都给我滚,他想挨打了就来与我说。” 玄剑司门人:“……” 徐长安惊讶的看着少女,在徐长安的视角里,玄剑司的人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师姐为何这样大的火气? 让徐长安更意外的是,不仅仅是苏师姐,她带来的那些大小姐们一个个的态度也都差到了极点。 “愣着干什么?抓紧滚。” “看见玄剑司的人就烦。” “想挨打了是不是。” “……” 在场的这些可都不是好惹的,就没有普通的女弟子,全都是大小掌门家里的女儿,玄剑司的两个门人各自对视一眼,皆能看见对方眼里的无奈,轻轻叹息后,对着徐长安拱手,离去了。 见到碍事的人走了,苏师姐的态度忽然一变,她温柔的看向徐长安,轻声道:“小师弟,你可好,他们没有欺负你吧。” 一幅知心姐姐的样子,哪里又方才那要吃人的架势。 “回师姐,我没事……只是,不知道司空师兄找我做什么。”徐长安轻声道。 他和司空镜可以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属于是毫无关联的那种。 “那小家伙能有什么事情,管他呢。”苏师姐厌恶的摆摆手。 “就是就是。” “反正玄剑司的人不舒服了,我们就高兴。” “哼。” “好了,不打扰小师弟,你去忙吧。”苏师姐摆摆手:“姐妹们,走了。” “小师弟再见。” “他又变好看了欸。” “嘘,还能听见呢。” 转眼,这些女人就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徐长安的面前,只留下他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而经过了这么一场不知道是闹剧还是什么事情后,他周围直接清出了一片空间,没有一个人在接近了。 显然,比起温梨留下的剑气,这群女人要更加的可怕。 “……这。” 这算什么事情。 徐长安无奈的叹气。 这样下去,不出一天,又要传出来什么流言了,不过他也不在意。 徐长安看着苏师姐和这一队过来的女人衣裳上都绣着一朵浅白色的“梨花”时候就明白了。 这是温梨的“亲卫队”,过来给他解围来了。 可问题是,玄剑司的两个师兄并没有任何的恶意,他是看的出来的。 不过师姐们根本那就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就把人给赶走了,这让徐长安十分好奇……那位天之骄子找自己是有什么事情。 这些女人感觉与其说是给自己解围,不如说她们和玄剑司的人本来就有过节。 “算了。”徐长安摇摇头,将这件事记在了心底,继续去送丹药了。 —— 某个院子里,司空镜听着两个师兄的回话,眉尾轻轻抽了一下,苦笑道:“苏师姐……还真是不给面子。” 他又没有恶意,只是知道一个带着温梨弱化版剑意的人出现在百草园,自己因为一些原因不方便大庭广众下直接接触徐长安,所以想请他来自己的小院…… 他只是想要看看剑意,顺便了解一下这个暮雨峰唯一的男子,没有任何恶意。 但是也没办法。 他不好直接接触徐长安和那些女人找他麻烦的理由都是一样的——因为徐长安被温梨罩着。 “都是宗主给我惹得麻烦。”司空镜叹气。 玄剑司门人:“……” 说什么宗主,那可是他亲爹。 “哪有这么坑儿子的。”仿佛知道师兄们在想什么,司空镜微微咬牙。 去暮雨峰提亲,还是温师姐? 他爹看起来是不想他好了,如今他在朝云宗上处处被人刁难,都是因为那些人以为他对温梨有非分之想。可问题是温梨在他眼里就是一座高山,只有尊敬,别说追求了,就是看一眼都觉得僭越。 但是这种话说给谁听,谁也不信。 只希望,温师姐不要误会自己。 他还想着有朝一日能得到温师姐的指点呢。 所以,他找人去请徐长安,一是想近距离感受温梨的剑意,二也是想打听一下温师姐对自己的看法,如果有可能……最好让徐长安帮他说几句好话,让师姐不要误会,都是他爹的意思,他没有僭越。 可惜,没办法。 他迫于流言,又不好直接接近徐长安这个被温梨保着的人,不然……还不知道要传出什么话。 怕不是他前脚去找徐长安,后面就要说他因为温梨欺负师弟了。 分明他的年纪和师弟也差不了多少。 “徐师弟看起来是个不错的人。”司空镜想着自己远远看着徐长安时候他的样子,眨眨眼。 以后找机会再聊聊吧。 0152 变成小姐妹了(二合一) 徐长安在百草园上忙碌,不过经历了一场插曲后,他不免的还是会想那位司空师兄找自己是有什么事情。 司空镜。 和他这样除了恶名、几乎没有存在感的人不一样,这位师兄拔出了镇派的仙剑,据说是几千年唯一得到仙剑认可的天纵奇才。 那么问题来了。 这世上类似年纪的剑修,有哪个人能触及到温师姐的境界吗? 关于这件事,完全不用思考,即便是司空镜那样的天纵奇,答案也是注定好的。 徐长安正想着,就听到面前传来一阵温和的声音。 “……小师弟,麻烦你送过丹来了,我这儿有些果子,你要拿去吃吗?” “谢师兄,还有几个殿要去。”徐长安回过神来,说道。 “嗯,你去忙吧。”百草园的师兄轻笑着对着徐长安挥手。 这些人无论男女,只要尝过徐长安种的灵果的人就没有一个人说不喜欢他的,这里也无关男女。 徐长安也发现了百草园的人对他的好感度意外的高,如今也习惯了。 “对了。”徐长安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大大方方的说道:“我有一件事情想问问师兄。” “有事?说吧。”百草园的师兄认真倾听。 “也不是什么别的事情,不知道玄剑司的司空师兄……是怎么样的人?”徐长安直接就问了,完全没有犹豫。 他既然问外人,就是不在意被别人知道……毕竟,司空镜都托人拦着他了,他好奇一些也正常。 不过,百草园过于忙碌,一些事情还没有来得及散开。 “司空……境?”师兄愣了一下,随后气质忽然变得变得锋锐了一些,他认真的说道:“他找你麻烦了?” 徐长安:“……” 怪了。 他这是被担心了? 怎么有一种……百草园的人都很护短的感觉? 可问题是他是暮雨峰的短啊。 “那倒没有将,我只是有些好奇,随口问问。”徐长安说道。 “这样。”师兄松了一口气,点点头。 司空镜企图“追求”温师姐的事情,如今也不是什么秘密了,所以如今徐长安身后顶着温梨的剑气来问司空镜的事情,即便是他……第一反应也是司空镜是不是找他的麻烦了。 不过仔细一想,便觉得上朝云宗后将第一场比试大方输掉的司空镜,应当也不是那种性子。 “司空镜,天赋不提,我觉得他是个剑痴。”百草园的师兄平静的说道。 “剑痴?”徐长安若有所思,心想如果是这样,那答案只怕有些明显了。 是冲着自己身后师姐这道削弱版的剑气来的吧。 “嗯,剑痴。” 如今的司空镜就是整个朝云、甚至整个青州最耀眼的新生代,不知道多少人看着他……结果他一入朝云,就挑战跨越一个大境界的苏师姐,然后便输了。 要知道他那个玄剑司的老爹可是将面皮看的比什么重要,不然能赶出来去暮雨峰求亲的事情? 可司空镜不一样,他一路走来厚积而厚发,不造势、不在意脸面,只想着找机会能比与自己强的人论剑。 单单从百草园师兄的角度看来…… 这位司空师弟被人憧憬、以及能走到这一步都是有理由的。 “不过。”师兄看着面前这个面向温和、甚至有些柔弱的师弟,表情十分严肃。 徐长安疑惑:“不过?” “我记得以往师弟尚未开源的时候,经常来园子里帮衬。”师兄说道。 “都是一些小事。”徐长安摇摇头,他关于栽培的基础知识都是在百草园上学的,照顾院子与其说是帮衬,不如说是来做学生的。 百草园的师兄笑呵呵的看着徐长安,说道:“不一样,师弟虽然算是暮雨峰人,但是……我们可是拿你做自己人的。” 自己人? 徐长安一怔,他瞧着师兄面上爽朗的笑,竟然一时间被他笑懵了。 什么情况。 百草园管着各种丹药、草药,真算起在朝云宗的地位……不知道比暮雨峰这个异类要高多少。 多少人抢着想当它们“自己人”都没有那个机会呢。 “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师兄抓着徐长安的手,咳了一声后认真的说道:“小师弟,玄剑司的人若是找你麻烦,便可以来百草园,师兄师姐给你做主。” “……” 不久后。 徐长安怀着怪异的心情离开了这里,前往下一个殿。 百草园的师兄笑吟吟的看着他离开,心想这位师弟倒是个好懂的人,他还挺喜欢的。 至于说他的态度……他当年结婚的时候,都还没有徐长安呢,所以这个师弟在他眼里妥妥的是个孩子,还是需要照顾的那种。 —— 徐长安走在路上,眼角忍不住的抽了一下。 果然,百草园的师兄师姐们都很不对劲,对方说要替他出头……是不是客套话他还是听得出来的。 所以,他以往给百草园惹了麻烦,如今对方却对他这样好? 为什么? 徐长安今日出来一趟,只觉得遇到了各种奇怪的事情,从温梨奇怪的留下剑气到百草园的态度,当真是处处透着怪异。 算了。 从重点来看,还是司空镜最为重要。 “剑痴。” 徐长安自己是不入流的剑修,仍旧觉得有一个走在前面的人是很好的事情。 一个剑痴对于温师姐的剑气会在意也就很简单的,或者说……他不可能不在意。 可是司空镜为什么不和现在…… 徐长安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一片的人,无奈叹息。 他为什么不和这些人一样跟着自己,而要邀请? 这里面一定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不过一想到云浅还在剑堂和道姑单独相处,徐长安脑袋里乱七八糟的猜测就瞬间被冲碎……想这么多不如早些回去。 —— 道姑和云浅单独相处是一件怎么样的事情? 按照道理来说,这应当是极度危险的事情,与她单独相处对于道姑而言要大于世界上任何已知的劫难,什么飞升劫、九重雷劫在这件事情面前都不过是一阵微风。 可是如今云浅知晓了她的名字。 意外相处很和谐。 更不要说如今在徐长安生活过的院子里,云姑娘的心情好的不得了。 此时,院子被徐长安清理的干净,庭院角落的梅花也开了,似是一颗明珠点缀在庭院中,平滑小枝处盛开着艳丽的粉红,在今日奇怪太阳的照耀下,平添了几分魅惑气息。 云浅独自一个人走到角落里注视着梅花,十分的喜欢。 徐长安亲手栽种的梅花,她能不喜欢吗? 不远处的亭子中,李知白坐在石桌子前,面前盘子里放着几颗云浅给她的蜜饯。 李知白远远的看着角落盯着梅花的云浅,表情温和。 被询问了名字、年龄后,她对于云浅的好感反而累积了一层。 她本就不擅长与人交流,不然也不会没有什么朋友。 但是云浅不一样,她问问题就只是在问,说话又清又软,李知白很难不喜欢她,那种感觉…… 李知白想了许久,觉得云浅兴许很适合修道。 道家讲究出尘、超然之姿态,而云浅分明不是超然的,她对于梅花的喜爱都写在了脸上。 但是李知白觉得云浅身上有一种更为重要的东西。 那就是一种说不出的、自然、顺势的流畅感,与她交谈的不需要考虑任何外在的因素,说话……便只是在说话,那种直达心灵的通透感,让李知白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分明第一次见,却像是老朋友一样。 所谓性惟平等,道法自然。 她觉得这种自然,正是云浅的珍贵之处,可要远远大过什么赤子之心。 还有一件事。 云浅实在是太好看了,谁会不喜欢好看的人? 若非对方是徐长安的妻子,她看着梅花、姑娘,都想要顺势去修行了。 云浅才赏花,李知白在赏“花”,她看着云浅的背影,轻声道:“向道龙门无宿客,而今龟鹤尽成仙……妹妹……真的讨人喜欢。” “你说什么?”云浅回过头。 “没什么,我不是说了,妹妹唤我一声姐姐就是。”李知白认真的说道。 “嗯。”云浅点头,她对于李知白还是有些好感的,因为对方是徐长安的先生,最重要的是李知白能让徐长安高兴,这一点就足以让她有一道免死金牌了。 还有一件事。 云浅问了李知白的年龄,对方居然也如实回答了。 云浅心想她叫李知白一声姐姐,这年龄自然是比不过她的,所以以后徐长安再问起她的年龄,她就知道应该怎么去说了。 至少有了一个阈值给她做选择。 反正比李知白要小一些。 多了一个能够回答徐长安的问题,云浅的心情就又好了许多,看李知白也更加的顺眼。 “妹妹觉得这花儿好看?这花儿……还是长安以往亲手种的,现在被灵气催化,都长出一片了。”李知白感叹道。 当年那个小孩子,没多久不见,居然已经变成这样。 长安? 云浅眨眨眼,心想她都没有这样叫过。 “很好看。”云浅点点头,回身看着李知白:“姐姐也喜欢?” “喜欢什么?梅花?我很喜欢,这梅株还是我推荐他种的。”李知白回忆起了一些往事,当年徐长安可以说什么事情都来问她,包括在院子里种东西都要禀报,生怕惹得她不高兴。 “姐姐推荐的?”云浅嗯了一声。 李知白点点头,说道:“尘世里,松、竹经冬不凋,梅花耐寒开放,并称梅花三友,《舍纪》云:即其居累土为山,种梅百本,与乔松修篁为岁寒友,自古以来皆被人喜爱。” “是吗?”云浅想了想,摇头说道:“竹子可以活的长,梅花不行,松……没有那么好看。” “活的长有什么用。”李知白笑着:“万花凋落,一梅独傲,红梅娇艳,白梅清冷。寿命不长,却能绽放出不一样的颜色,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兴许是自从换上道袍就没有与姑娘家说过类似的雅事,所以李知白兴致不错。 ‘活得长有什么用?’ 云浅闻言,深深看了李知白一眼,眼里多了几分柔和。 她喜欢对方这个说法。 活的长并没有任何的作用。 道路漫长,所以选景色是很重要的。 再长的空洞人生,只要能有五十年、一百年能够有夫君给她的颜色,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事情,是哪怕忍受孤寂也想要看见的景色。 与云浅说话,李知白的记忆仿佛回到了少年时,她略显怀念的说道:“所以我很喜欢梅花,一般,形容姑娘家,也多是以梅为主,若雪胎梅骨,冷韵幽香……” 于是,院子里的景色有些奇怪。 云浅作仙子赏梅花,身形灿灿。 还有一个本该严肃、孤僻的道姑却打开了话匣子,丝毫不见高冷之色。 说着说着,李知白发现只有自己在开口,咳了一声:“妹妹也喜欢梅花?看的这么仔细。” “喜欢。”云浅言简意赅。 “喜欢哪里?”李知白问。 云浅回过身,理所当然的说道:“是他种的,所以很喜欢。” “……?” 说完这句话后,云浅便回过身,继续赏梅花,只留下李知白一个人怔怔的坐着。 李知白:“……” 很明显,云浅说的他,指的就是徐长安。 李知白方才聊得高兴,完全就没有将云浅当做学生的妻子、当做晚辈看待,她愣了半晌后,觉得云浅这样的性子……更讨人喜欢了。 “妹妹可以更喜欢梅花一些。”李知白说道。 “什么意思?”云浅不解。 李知白心想她自己是找到了小姐妹的感觉,所以……半路的兴致被徐长安插了一脚,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便笑着说道:“梅具四德,初生为元,是开始之本;开花为亨,意味着通达顺利;结子为利,象征祥和有益;成熟为贞,代表坚定贞洁……” “这些里,妹妹总归是有喜欢的吧。” 听着那句因为徐长安种的所以喜欢,李知白总觉得自己和暮雨峰上那些被公主抱秀了一脸的丫头似得。 “初生为元,开花为亨,结子为利,成熟为贞……”云浅眨眨眼,心想李知白很不错。 她喜欢这句话。 生孩子。 贞洁? 该是这个意思吧。 “姐姐就是他口中看书多的人吧,与我不一样。”云浅说道。 “?”李知白没明白云浅的意思。 “他很喜欢你。”云浅认真的说道。 0153 云浅对李知白的攻略(二合一) 云浅偶尔会被徐长安说让她多看看书,偶尔又会被他说看书看的太多了。 也没有办法,她的时间很宝贵,自然不会浪费在徐长安亲笔抄写的书册之外的地方。 但是云浅会觉得李知白是一个特殊的人,并非是因为她读书读的多。 就好像她对李知白说的话。 ‘他很喜欢你。’ 同样的话,换了一个姑娘,她就会去问“你喜欢他吗”。 一来一去,李知白相比于其他女人,这其中的差距也就体现出来了。 作为一个姑娘,能被她的夫君喜欢、能让她的夫君高兴自然是很厉害的人。 “他很喜欢我?他?”李知白的视线从梅花之上收回来,随意说道:“你说的是长安?” “嗯。”云浅心想她能一口一个长安的叫,果然是很厉害的人。 注视着云浅的表情,李知白随性的说道:“我是他的先生,那孩子是很听话的。” 显然,作为徐长安的先生,李知白从来就没有将他当成男子去看过,更没有想过云浅话语里的喜欢有么有可能还有其他的意思。 就只是老师与学生,哪里会去多想。 “你……不,姐姐。”云浅认真的问道:“姐姐是怎么做到可以自然唤他长安的?” 云浅觉得自己平日里除了夜里在榻上,其他时间很少可以叫出他的名字,平日里……能唤出一声夫君、相公,便已经是气氛堆到高处。 仔细去想就知道了,她和徐长安在一起生活,往往都是徐长安叫她一声“小姐”,她只要回应就行,极少……极少会去主动叫他。 所以,云浅听着李知白可以自然而然亲近的唤徐长安的名字,很在意。 “妹妹的意思是……?”李知白看着云浅那突如其来的纠结,整个人都冷了一下,紧接着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徐长安叫云浅的时候,那可是一口一个“小姐”、“云姑娘”。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见到了云浅,潜意识里才无法将云浅和徐长安的妻子画上等号,加上她的气质,才能坦然叫云浅一声“妹妹”。 是……夫妻关系出现了问题? 应当不是。 “我唤他长安,是因为我是他的先生。”李知白犹豫后道。 这是个万能的答案了。 “我做不来他的先生。”云浅摇摇头,心想徐长安不想让她教他练字,就是不想她做先生,原因……兴许和杨过和小龙女有关? “那就是你们夫妻自己的事情了。”李知白拿起盘子里的两颗蜜饯走到云浅身边,在她平静的视线里将其中一颗递给她,随后说道:“我没有道侣,也不知晓夫妻之间的事情。” 别的问题也就算了,问她夫妻之间的问题,这她可没有办法回应。 “原来是这样。”云浅点点头,接过蜜饯吃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知白靠近了云浅,可以嗅到她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气,她一时间有些懵住了,安静的看着云浅。 此时,两个姑娘站在一处,身高差不多的情况下,可以很清楚的看出两个人气质的差距。 云浅一袭黑白混色的长裙,大气静雅,深色的束腰勒紧更能凸显身材,长发被徐长安亲手挽了一个斜髻,成熟而不失女子韵味,一看就是一个已经嫁人的姑娘。 相比云浅,李知白的好身材都隐藏在规整的古朴道袍下,几乎看不出什么来,齐腰长发束起,集束成冠,用黑色的带子绑着,面容亦是十分寻常,瞧不见多少女人味。 只是见了云浅后,那常年淡薄平静的神色忽然活跃了起来,平添了几分女子魅力。 云浅用徐长安的话来说,看起来大概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李知白的面容则要更加成熟,不过三十,却也差不多了。 所以,李知白觉得无论从哪个方向上说,云浅唤她一声姐姐都是应当的。 “拿着蜜饯,怎得不吃。”云浅吃下了蜜饯,发现李知白拿着蜜饯在自己面前发呆。 “嗯。”李知白回过神来,摇摇头,将蜜饯放入口中,感受着糖渍在口中化开,平静的说道:“妹妹果然是很好看的人。” “我问的是蜜饯。”云浅闻言忽然想起了什么:“他说过,这叫做……秀色可餐?所以姐姐忘了吃蜜饯?” 李知白:“……” 半晌后,她才回过神来,无奈的说道:“妹妹,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 李知白注视着云浅俏丽的面容,只觉得自己的内心被什么东西给击中了,忍不住心跳加快。 她当真很有妹妹的感觉,不知怎的,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去保护。 “我觉得你不知道,不过……也的确是秀色可餐了。”李知白看着云浅的唇,可以隐隐愉悦看见她曾经是上了唇脂的,不过如今只剩下淡淡的痕迹了。 胭脂都让这个贪吃的姑娘吃了,不是秀色可餐是什么? “你是在说我好看?”云浅意识到了什么,说道:“姐姐也好看。” 好看? 谁? 我? “原来妹妹也会说恭维的话?” 李知白一愣,她对云浅的印象就是“自然”两个字,可以的夸奖……便让云浅的形象忽然崩塌了一些。 她的样貌在尘世里、年少时候都只能算得上是清秀,如今在暮雨峰上、不施粉黛,可以说是一点不好看了。 “好看的人穿不来这样的衣裳。”李知白指着自己边角发白、略显破旧的道袍。 “姐姐好看,也无关于穿什么衣裳。”云浅十分的认真,心想徐长安喜欢的她不一定会喜欢,但是徐长安喜欢的一定是好看的。 “……”李知白对上了云浅的眼神,突然意识到云浅真的很认真,她真的认为自己是好看的人。 “是我的错。”李知白摇摇头,说道:“妹妹怎么会觉得我好看。” “因为他喜欢你?”云浅说道。 “……我是长安的先生。”李知白叹息:“看来,你真的很喜欢他。” “我是他的妻子。”云浅理所当然,随后说道:“再说,姐姐好不好看,与衣裳也没有关系,就算是不穿衣裳……” “停。”李知白眼角一抽,及时终止了云浅想要说的话,她看着云浅有些疑惑的眼神,轻轻叹气。 这就是……已婚和未婚的区别? 李知白印象中少年时期参与过的茶会,那些姑娘们也没有聊的这样奔放的,只能说眼前这个妹妹仔细去看,她早就不能被称之为少女了。 但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觉得和云浅一起交谈十分的舒适,尽管漫无目的,但是那种由内而外的舒畅感,让李知白产生了一个怀疑。 聊一些姑娘家的事情能让她身心舒畅,那她一直以来无法再修为上突破不会是心境上出了问题吧。 难道……她也需要炼心? 也是。 她作为少女最美好的年华都交给道观了,有遗憾似乎也是正常的。 嗯,还不确定。 “妹妹当年是把长安捡回来的?”李知白问。 “嗯,那时候他还是个孩子……” “现在也是个孩子。” 云浅:“……” 李知白觉得自己说的没错,哪怕云浅看起来不过二十五,但是徐长安还是少年人呢。 “我很好奇一件事。”李知白看向云浅,说道:“妹妹将长安养大……如今怎么就……” 怎么就变成妻子了? 李知白最重规矩,她觉得徐长安也重规矩。 “是他在养我。”云浅简单说了几句。 “管家……难怪执事做的这样好。”李知白应声,心想所以徐长安一口一个小姐就是习惯了? “至于说为什么在一起。”云浅语气一滞,看了一眼李知白。 她上暮雨峰之前,便有想好将李知白当成徐长安“长辈”来看了,夫君的长辈第一次见自己,问一下相知的过程……很正常。 也就是徐长安尊敬的李知白了。 换一个人,云浅可不会搭理。 “所以说为什么?”李知白追问,眼里轻轻闪着光,哪里有徐长安面前那副沉着稳重、严肃认真的模样。 这对小夫妻是怎么认识的,她实在是很好奇。 “我喜欢他。” “……”李知白一怔:“就这样?” 云浅应了一声,想起了当初徐长安与她表白的事情,只是这种事情她可不会与旁人说。 “难道你不喜欢他吗?”云浅问。 “喜欢是喜欢,但和妹妹说的喜欢可不一样。” 云浅说道:“只要是喜欢就好。” 李知白看了云浅一眼,总算是意识到她作为云浅夫君的老师……对她说的话、引起的话题有多么无礼了。 对方可不是她的妹妹,而是学生的妻子。 如果徐长安知晓她和云浅都说了什么……那自己这个先生的形象怕不是才真的要崩塌了。 可她平日里与徐长安相处的面貌也没有一丝一毫的伪装,那就是她真实的模样,只能说是云浅太过于奇怪,勾起她作为女子心里较为柔软的那一块。 梅花的香气混合着李知白身上淡淡草药的味道在院子里缓缓散着。 “该说正事了。”李知白认真了许多,她说道:“妹妹无法使用下丹田修行?” “嗯。”云浅点头,心想那里未来孩子的位子。 “我帮你看看?”李知白看向云浅白皙的手腕,咳了一声。 也是她不好,云浅来找她就是找她帮忙解决问题的,接过她非要拉着她说一些有的没的。 可是让李知白意外的是,云浅却摇摇头,看向百草园的方向:“丹田的事情……不急,等他回来吧。” “等长安回来?为什么。” “我不懂修行的事情,有什么你与他说就是。”云浅深吸一口气,只觉得院子里夫君残留的味道让她无比的安心。 “啊……好、好,那就等他回来。”李知白点点头,怪异的看着云浅。 她不着急是因为她知道无论云浅有什么问题,她都一定能让云浅修行。 可云浅居然也不着急……是因为她不在意修行,还是心性真的极好。 “妹妹不在意修行的事情吗?”李知白问。 “在意。”云浅点点头,徐长安三天两头就和他说,她还能不在意? “那就是心性好。”李知白就没有怀疑过云浅说的假话,她想了想,说道:“我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妹妹一直在看木桩,有什么好看的。” “木桩……我在看上面的剑痕。”云浅说着,走到另一个角落的其中一个木桩前,青葱一般的手指掠过木桩上那些浅浅的剑痕,眼里闪过一丝沉迷:“他以往是在这儿练剑吗。” “他就住在这,剑法还是我教的。”李知白也有些怀念,她走到木桩上方,取下墙上徐长安当年练剑所用的长剑,脑海中闪过当初那个努力的身影。 徐长安喜欢见到,云浅当然也喜欢。 “不过剑道传承断绝,这条路不好走,我只是因为他没有底子、蕴养剑气最不容易伤着经脉才教他剑法,接下来他若是有别的路走,这什么剑道……也没有什么好学的。”李知白摆摆手,心想可不是所有人都有温梨那样的天赋的,就连她自己对于剑道也只是一知半解。 “我不懂这些,不过现在看来……我还挺喜欢的。”云浅心想剑道让徐长安练剑时候,于木桩上留下了这么多道深浅不一的痕迹,单单是这一点就让她夸赞。 李知白惊诧的看着云浅。 以她的眼力,自然能够看出来云浅的身子差劲到了什么程度……她都有想过要不要让云浅来与她学炼丹了……结果她居然对剑感兴趣。 是因为徐长安是练剑吗? 应当不是吧……她发现云浅看着墙上长剑的眼神就很感兴趣。 可能是平时没有什么机会接触,所以才感兴趣? “铮!”李知白手腕轻转,抽出了徐长安练剑所用的长剑。 剑光映过了云浅的眸子,可是她反而睁大了一些,十分的感兴趣。 剑身白若霜雪,刃周却充斥青辉,似乎在李知白手中的并不是一把普通长剑,不过实际上这只是李知白个人愿意,她也有一丁点的剑意……当然,比起温梨可差远了。 实际上,这只是最普通的精钢长剑,是兵器。 要说有什么不一样…… 徐长安用过。 “可以把剑给我看看?”云浅盯着夫君的长剑,呼吸不着痕迹的急促了许多。 “当然可以。”李知白将剑递过去。 这个动作很奇怪,因为兵器对敌。 因为云浅是不需要兵器的,她拿着兵器……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不知晓。 0154 许愿机器李姑娘(二合一) 兵器是什么? 兵器就是武器。 细化一些去说,兵器是用于攻击的工具,也因此被用来威慑和防御。当武器被有效利用时,它应遵循期望效果最大化、附带伤害最小化的原则。 任何可造成伤害的事物,甚至可造成心理伤害的都可称为武器。 只要用于攻击,小到可以是一根简单的木棒,也可以是一柄长剑、甚至可能是整个朝云的仙品护山大阵。 这些东西都是兵器。 毋容置疑,剑就是兵器。 可是……云浅是不需要兵器的,保护她这件事已经说好是由她夫君去做了,不可能被什么兵器去抢了,那么所谓兵器就只剩下了进攻敌人这一个意义。 如果说这尖锐之物被当做兵器握在姑娘手中,很难去想象敌人的下场是什么。 说到底,敌人这两个字会出现在云浅的世界中本身就是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 —— 银色剑刃映在云浅的眸子里。 李知白抽剑,她的剑意勾起了一阵清风撩动云浅长发,随着青丝平稳,云浅注视着剑柄的位置,轻轻喘息着。 她对夫君的剑十分“感兴趣”,想要看看,李知白自然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可是就在云浅即将触碰到剑柄的时候,李知白心里忽然一凉,她的手往回一收,忽然有一股子浓郁的不安将她整个人笼罩住,似乎……让云浅拿起兵器这件事本身就十分的危险,她不能去做。 作为徐长安的先生,她在云浅这里虽然是有特权的,可以让她感知到一些云浅的特殊,可也是有底线的。 “怎么了?”云浅抓了个空,没有拿到自己想要的长剑,忍不住皱眉,盯着李知白:“你也想要这把剑?” 这是她夫君使用过的东西,就该是呆在她身边的,这便是她的底线。 “不是。”李知白也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很快她很快就回过神来:“咳,妹妹,这剑虽然是长安练习所用,不过也是纯精钢打造,沉的很。” 就云浅那个白皙纤细的手腕,只怕拿不太动,她看云浅喜欢,若是坠着她的手可就不好了。 应该是这样。 李知白总觉得自己见到云浅之后,脑袋就不甚清醒了。 不过她如今正处在突破、炼心、悟道的关口上,心性不稳……也正常。 李知白拿着剑走到石桌前将剑横在桌子上,说道:“我放在这儿了,你来拿试试。” “这样?”云浅面色缓和了一些,她走过去看着静静躺在桌子上的长剑,眼里闪过几分痴迷。 李知白可以看见云浅对剑的喜欢,十分不解。 “一把剑而已,妹妹你有这么喜欢吗?” “喜欢。”云浅那略带回忆的声音若一朵雪花落至李知白面上,扬起她眼中的涟漪,清凉入心。 长剑置于面前,云浅瞧过去。 徐长安练习所用的剑朴素而简单,是在朝云上花费几个贡献点就可以买到的制式长剑,剑柄只是随意裹了一层白布,没有一丁点无用的装饰品。 这是最纯粹的剑,周身没有一丁点的灵气,是花费银两在尘世中等铁匠铺里就能买到的类型,这样的长剑放在仙门里……自然是完全没有价值。 但是它在云浅眼里就是不得了的珍宝,想想就知道了,一把陪伴了他夫君一年作用的练习用长剑,每天握着它挥洒汗水。 徐长安今生前世都完全没有学过剑法,能练到如今入门的地步,这一年里花费了多大的努力可想而知。 作为天道的代行者,有时候一练就是一天一夜,废寝忘食,这一年里和剑睡在一起的时间比和云浅睡在一起的时间都要长的多。 云浅的“百宝箱”里连徐长安小时候带过的一根红色缎带都保存至今,更不要说他穿过的衣裳,还有长剑了。 这不是她的宝物是什么? 而且……相比于其他的东西,这把剑属于是流落在外的宝物,是她走失的“孩子”。 所以,云浅坐在石桌前,目光灼灼的看着桌面上的长剑,很喜欢,但是第一时间并未有伸手去触碰。 云浅的神秘摆在那里,在主动封印了部分记忆的情况下,哪怕她没有任何的主观情绪,单单是她拿起了兵器这个事实,就足够引起一些不好浪潮。 云浅不知晓,因为她不感兴趣。 “妹妹还……真的是喜欢。”李知白当然想不明白云浅在痴迷什么东西,她自己也是女人,也有学过一段时间剑,有一些浅薄的剑意,她认为剑这东西本来就没有什么能够吸引姑娘家的,要是打造的漂亮华丽一些说不得还能引起姑娘的些许兴趣,而徐长安的剑过于朴素,实在是没有什么特点。 “作为曾经的三千大道之首、古籍上诞生过不计其数的剑仙……无论是在仙门还是尘世都有着特殊的地位,可惜……如今剑道传承断绝,晦暗下来的剑道……”李知白摇摇头,说道:“剑这东西,如今比起兵器,反倒是更像是佩戴于身上彰显地位的了。” 作为曾经最为耀眼的存在,剑被用来彰显地位,从寓意到外形,简直最合适不过。 云浅闻言,轻轻点头:“所以,它不算是兵器?” “兵器自然还是算的,不过这是长安练习所用,咳……说不算,也可以。”李知白心想兵器二字总归是沾染了几分血腥气,在姑娘家心里绝对称不上是好东西,她下意识的就不想让云浅这样干净的人去触碰。 她看着云浅白皙修长的手指,觉得这样好看的手应当去抚琴下棋? “你是他的先生。”云浅点点头,心想她自然听夫君先生的话。 她说不是兵器,那就不是了。 什么兵器,杀敌和防御、身份的彰显,以上无论是哪一条对她来说都没有任何的意义,反倒是累赘。 说到底,就如同云浅不擅长与人争斗一样,她对力量没有具体的概念,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既然不算是兵器……那么便没有杀伐的因果在,她去触碰,倒也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是抓这里吗?”云浅的指甲轻轻点在缠绕着白色布条的剑柄上。 “嗯。”李知白点头。 “我试试。”云浅单手抓住剑柄,微微用力后,长剑躺在石桌上,整个纹丝不动。 “好沉?” “妹妹,这是精钢。”李知白摇摇头,心想虽然沉,但是也不至于说拿不动,还是这个妹妹太过于弱小。 还好她方才细心一些,没有直接拿给云浅,不然她若是拿不住丢在了地上,才是又丢了面子。 “我是没有什么力气。”云浅深吸一口气,双手抓住剑柄,银牙紧咬。 因为过于用力,云浅面上出现了一抹红色,口中逃出了些许细碎的声响。 随着云浅最大的使劲,长剑晃晃悠悠的离开石桌,她平举手臂,坚持三秒便被沉重长剑拽了下去,上臂肌肉轻轻颤抖着,阵阵酸软感传来。 太重了。 云浅手里长剑剧烈抖动着,以至于她马尾之上的缎带跟着剧烈晃动。 “铛!” 随着云浅松手,长剑落在石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呼……”云浅呼出一口清气,摇摇头:“我……拿不动这个东西。” 精钢长剑太过沉重,只是抬起了一下,她的手腕竟然一阵阵酸痛,连手指动一动都会有不适感。 李知白看着云浅为难,勾起嘴角,眸子中闪过一抹怀念的神色,她笑着说道:“妹妹这纤细、弱柳扶风的样子,倒是让我想起了我以前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没力气。” 不过如今嘛…… 李知白轻轻拿起长剑,手指在剑刃上轻轻一抹。 “铮——” 伴随着剑吟,白剑青芒划过空间,留下一道道微色荧光痕迹,如一道剑网将庭院完全笼罩,密不透风。 李知白曾经不会去炫耀什么,但是对于自己这个新认识、很喜欢的妹妹,便去做了。 挽了一个剑花,李知白轻轻将剑放下,问道:“怎么样?好看吗?” “好看。”云浅平静的说道。 “好看,我可以教你。”李知白此时是真的动了将云浅从温梨那里要过来自己教的念头。 “这种事儿,你去与他说。”云浅指甲划过长剑,随意道。 徐长安让她跟着温梨学,可没说李知白的事情。 “嗯。”李知白点点头,看着云浅的手腕,想起了一些姐姐陪妹妹玩闹的画面,眨眨眼后忽然说道:“妹妹想要试试用剑吗?” “想。”云浅摇头:“我拿不动。” “我可以帮你。”李知白这次没有说教。 “帮我?”云浅看着她:“怎么帮。” “你握住剑。”李知白说着走到云浅的身后,将自己的手轻轻拖住云浅纤细的手腕,随后往上轻轻一送。 在李知白的帮助下,云浅轻而易举的就拿起了沉重长剑。 而且,李知白为了让云浅有参与感,并没有完全卸去力道,只是将剑的重量维持在云浅刚巧能够拿起的重量上。 她可以说是十分细心了。 “这样。”李知白做了一个诱导,云浅手上的长剑就好像活了过来,在空中挽了一个剑花。 因为主体还是云浅,所以动作略显笨拙。 “怎么样?是不是没有什么意思。”李知白笑着撤去了力道。 “挺、挺有意思的。”云浅胸口起伏,小口喘着气,那温热自姑娘口中呼出升腾成一股白气,缓缓上升。 还是沉。 这就是参与感的代价。 “哪里有意……”李知白正要说话,忽然一怔。 此时,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一抹玄妙的轨迹忽然在她脑海中重复播放,仔细去看,李知白的眼里有着微妙而无形,玄之又玄的银光在沿着一个痕迹缓缓而动。 安然无恙观看云浅挥剑的痕迹,这是一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但是姑娘随着夫君入世,就是可能的事情了。 所以李知白此时觉得心口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与以往修炼、悟道的感觉完全不同。 就好像…… 就好像…… 有什么要出来了。 “?” 云浅拿起一颗蜜饯放入口中,抬起头看到的就是正对着她的脸发呆的李知白,这位夫君尊敬的先生正两眼发直的看着她,仔细去看,李知白那一对黑白分明的眸子中仿若有一道道银光游动,那痕迹正是她刚刚手握剑尖的轨迹。 摇摇头。 云浅瞧着这个姑娘傻兮兮的样子,在想自己要不要将面纱重新戴上了。 她看向盘子中自己带出来的最后一颗蜜饯,问李知白:“你还吃蜜饯吗?” 云浅的声音轻柔的似是一抹清风,但是落在李知白耳中却恍若洪钟大吕,直接将她眼里那些剑刃的轨迹整个震碎。 “什么?”李知白有些许愕然。 “还吃蜜饯吗?”云浅很有耐心的重复了一边。 “啊……我不吃了。”李知白说道。 “嗯。”云浅吃下了最后一刻蜜饯,她清早自己上的最后一点唇脂也伴随着蜜饯糖霜被她吃了个干净。 李知白:“……” 她……方才是看妹妹看到出神了? 是她太好看了? 不是。 李知白摇摇头,觉得自己是想起了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李家姑娘还是一个妙龄少女时期的事情……所以出神了。 “妹妹总是有一种奇特的魅力,让我能想起以往的事情。”李知白有些感慨的说道。 碰见了云浅,她才意识到自己经常会想起自己少女事情而呆滞,似乎这个被她认为完全遗忘的时期就是她心境的薄弱点……说不定只要克服了这点,她就能顺利踏入乾坤境了。 云浅没有搭话,她现在蜜饯也吃完了,剑……是他夫君的东西,等徐长安回来,向他索要就是。 关键是,蜜饯吃完了。 云浅相信,徐长安身上一定是带着蜜饯的,就如同她身上总有甜的东西,徐长安身上也有。 “他怎么还不回来。”云浅看向百草园的方向。 “快了吧,长安许久不去百草园,地方不熟悉兴许需要转一转。”李知白说完才意识到,徐长安都要回来了,她还什么事情都没做呢。 差点都忘了。 “咳。”李知白清了清嗓子,等到云浅看过来,她才说道:“唤了这么多声妹妹,见面礼……我可是还没给呢。” “见面礼?”云浅想了想,点头。 似乎,长辈见到家里的媳妇,是要给一些见面礼的。 “我不太懂这些规矩,也不清楚妹妹的喜好。”李知白说道:“所以,妹妹有什么喜欢、想要的东西、想做的事情,都可以与我说,对了……帮你修行这件事情不在这里面。” 与云浅交谈后,她觉得云浅的性子大大方方,非是扭捏的人,所以才直接问她想要什么。 不然换一个人见了她这个道姑,只怕话都说不明白,哪里敢说愿望。 看得出来,李知白真的很喜欢云浅这个“妹妹”,所以云浅的愿望,她都会尽量去答应。 李知白觉得云浅跟着徐长安,应当也知道一些她这位先生的能量,所以,她当真是给了云浅一份大礼。 “……?”云浅看着一本正经的李知白,眨眨眼。 是要满足自己想的愿望? 还说什么都可以。 这种感觉……还挺新奇的。 0155 云浅的愿望很简单(二合一) 阳光洒下,落在庭院里,温暖可人。 云浅平静的看向李知白,今日眼里第一次起了对她的兴趣。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夫君之外……还没有人和云浅说过可以满足她的愿望,更不要说还是什么愿望都可以。 云浅自然是觉得新奇的,一时间便没有说话,不过她在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毕竟夫君的先生问了,无论是什么样的答案,她总要给出一个。 “……” 一旁的李知白看见云浅发呆,眨了眨眼。 是了。 云浅作为徐长安的妻子,她对于修仙界了解的只怕不多,自己这一下子和她说、让她去选想要的还不给明确的方向……大海捞针一样的自然会迷茫。 “妹妹。”李知白咳了一声。 “嗯?”被打乱了思绪的云浅抬起头。 “是我疏忽了。”李知白说道:“这样吧,妹妹若是不知道想要什么,等长安回来……你让他替你选也是可以的。” 她有不少的收藏,都放在剑堂的仓库里,可以让徐长安随意去挑选。 说起来…… 她那位学生一直以来都没有一柄好剑,这次说不得是一次好机会。 “让他替我选?”云浅沉吟了一会儿,在李知白惊诧的目光里摇摇头,认真说道:“还是我自己来。” 书上说夫家长辈给的见面礼,便由她和长辈自己决定,徐长安插手便是不合规矩。 “自己来……也好。”李知白点点头,奇怪的看了一眼云浅,不明白这个姑娘在想什么。 之前的对话,云浅分明事事都以徐长安为主……此时态度却变了。 难道她真的有想要的东西? 不过仔细去想,云浅作为徐长安的“大小姐”,自然不可能是表面上那样的软弱,她有自己的想法真是太正常不过。 “你……”云浅看着李知白,忽然想起徐长安很在意年龄的事情,于是刻意的改口道:“姐姐真的什么都能答应?” “嗯。”李知白眼里闪过一丝奇异。 云浅这句话说的带了几分犹豫,难道自己今日所喜欢的这个妹妹,其实是会做予取予携事情的人? “这就好。”云浅应声,随后想起了一朵梨花。 温梨说过什么都可以教她,可惜事实证明温梨有不行的地方。 希望夫君的先生不要让她失望。 而想起温梨,云浅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她夫君那位师姐如今似乎遇到了一个难过的坎。 温梨会用剑,但是不会用胭脂。 胭脂就是女子为人处世的门面,温梨不明白、不是个正常女子,所以才会止步不前。 “我想好了。”云浅说道。 “说来听听。”李知白对于云浅想要的东西十分感兴趣。 “我有很想要学的。”云浅平静的说道。 她这样的语气,可丝毫看不出“很想”的情绪。 “想学的?”李知白轻轻一笑:“云妹妹,姐姐我作为剑堂唯一的先生不敢说精通三千诸法,可是……大多都还是了解一些的,你想学什么?女子六艺还是剑法,我瞧你对剑道很感兴趣,不过要我说……所谓剑胆琴心,比起剑道,琴要更适合……” 李知白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忽然被云浅打断。 “你会使胭脂吗?” “……?” 云浅的言语随着清风而来,又随着清风而去,庭院中一片宁静映着李知白不施粉黛的平和面容,昭示着她此时的愕然。 “妹妹……你说什么?”李知白惊诧。 “你会使胭脂吗?”云浅撩起自己耳边垂落下的青丝,抿了抿唇,说道:“如果会,可以教我。” 李知白掩面,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半晌后无奈的说道:“我说的是见面礼。” 云浅不是傻子,她应当知道一个仙门的承诺意味着什么。 “我想要的就是这个。”云浅再次问道:“会点妆吗?” “我……”李知白脑海中闪过了云浅方才唇上那淡淡的胭脂,而此时那些胭脂已经被她伴着蜜饯吃干净了。 她数次注意到了云浅的胭脂,却没有想到真的会和胭脂扯上关系。 李知白面露怪异,轻轻叹息:“点妆,我还真会。” 她从来不化妆,不代表不会,谁让她以前也是个大家闺秀呢。 “果然。”云浅心想李知白不愧是徐长安的先生,就是比他的师姐要厉害一些。 “我的好妹妹,你不会真要与我学点胭脂吧。” 李知白此时已经被云浅给弄不会了,全然不见稳重的模样,只见她指着自己说道:“妹妹就不想要一些仙门的宝物、修炼功法之类的?你若是实在不明白这些,那今日这个愿望我也可以先欠着,日后你想明白了……再与我说也不迟。” 她以往可从未有这样上赶着送好处过。 一方面是徐长安的原因。 一方面,她真的很喜欢云浅。 “就这个。”云浅丝毫没有动摇,语气平和,但是却毋容置疑。 李知白作为徐长安喜欢的人,由她教自己点妆的法子……自然要比书上写的有用,徐长安很有可能会喜欢。 单单是夫君会喜欢这一点,她就不可能错过。 “我觉得,我应当都说的很清楚了。”李知白单手扶额:“妹妹真是个奇怪的人。” 奇怪,而自然。 自然的奇怪。 矛盾的很。 李知白此时更加确信自己对于云浅的评价。 性惟平等,道法自然。 她兴许真的很适合修道? 她觉得云浅和徐长安一点也不像,前者看起来不太聪明,后者则谨慎功利。 李知白看向百草园的方向,片刻后收回视线,说道:“若是让长安知道你要这样的见面礼,他……” “他?”云浅轻声道:“他不会说什么的。” 夫君最是了解她的性子。 再说夫君真想要功法什么的,带着一个系统,什么功法的也少不了。 不过…… 云浅也注意到了徐长安自从开源之后,表面看起来对系统提升了好感,可实际上……却再也没有理会过系统,不知道是忌惮还是别的什么。 —— 云浅也注意到自己的胭脂吃了个干净,她便说道:“教我。” “现在?”李知白又是一愣。 这妹妹有大问题。 丹田不能修炼的事情都没有见她着急,如今一个胭脂点妆,反倒是急的她绣花鞋都在地上打着圈圈。 “就现在。”云浅道。 “行吧,不过我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点过妆了,这里也没有胭脂。”李知白正说着,发现云浅柳眉轻轻蹙起,立刻改口道:“不过这不是问题,你稍等下,我去找人要点胭脂,妹妹先随我去房里等一会儿。” 此时的李知白还真的有几分宠溺妹妹的姐姐的味道。 云浅能有胭脂点妆学,也就不在意被人当做妹妹,轻轻应了一声:“嗯。” —— 不久后的剑堂前。 这里来了个一袭白衣的女人,不是温梨的师父还能是谁。 两个人的关系不能说有多好,最多只是有一些交集。 只见白衣女人满脸怪异的将一个胭脂盒子递给李知白。 “师妹,麻烦你跑一趟。”李知白道谢。 “……你要这玩意做什么。” “点妆。” “……?”白衣女人嘴角使劲一抽,她当然知道是要点妆。 别人不知道李知白的身份和实力,她还能不知道? 这个女人什么时候化过妆? 今日究竟是什么情况。 不过她本能的嗅到了一股麻烦的气息,没有追问,而是立刻岔开话题。 “那云姑娘在你这儿?”白衣女人问道。 “这件事山上应当没有不知道的了。”李知白无奈。 “没事了。”白衣女人啧了一声,不知道李知白和云浅在弄什么幺蛾子,不过这两个都是大麻烦,她也懒得管,要不是李知白时隔多少年给她传音,她可不会专程跑一趟。 白衣女人看向剑堂里云浅所在的方向,轻声说道:“对了,我去给她看过了,丹田漏的厉害,不过是小事。” 解决起来很简单。 “嗯。”李知白点头。 “还有一件事。”白衣女人想起了温梨之前的表情,眼角狠狠的抽了一下:“师姐,我这边……遇见了一些麻烦,关于阿梨的,这丫头虽然你只教了半年,不过她也很听你的话。” “温梨?”李知白不解:“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得问问你的好学生。”白衣女人咬牙切齿。 “长安?她把温丫头怎么了。” 就徐长安的性子,他能把温梨怎么样。 “……算了,你当我什么都没说。”白衣女人最后还是没有将温梨不想练剑的事情说出口,毕竟温梨只是说说,倒也没有真的要放弃剑道的意思。 姑娘家无法明心。 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她的阿梨如果真的要放弃剑道,这就是一件天大的大事,鬼知道会引起修仙界怎么样的反应。 那些剑修个个都麻烦的不得了,其中不乏一些老怪物都盯着温梨的天赋…… 麻烦麻烦。 白衣女人脚步匆匆,转眼就消失在剑堂前。 “奇怪。”李知白有些奇怪的看着白衣女人离去,也没有太过在意,她仍旧惦记着云浅呢。 —— 李知白的闺房里,云浅站在窗前,瞧着白衣女人离去的方向,轻轻伸了一个懒腰。 剑道? 谁在意呢。 不过……如果夫君真的认为他需要一个剑道上的引路人,那就是需要的。 比起什么剑道,云浅更在意不会化妆的温姑娘本身。 因为温梨自己都想不清楚是不是喜欢徐长安,所以她在云浅心里,喜欢徐长安的字、喜欢喝她的茶,这都是属于有一点点眼光,但还是比不上喜欢他夫君这个人。 有眼光,但是不够有眼光,或者说……不太聪明? 云浅的视线放在桌面上,李知白桌上喝了一半的茶水,心想比起茶她还是更喜欢酒,就好像比起师姐温梨,她更喜欢酒娘柳青萝一样。 没有给云浅太久胡思乱想的时间,李知白就带着胭脂盒子推开了门。 李知白跨过门槛,看着自己闺房里多了一个姑娘在等自己,心里有些怪异,不过很快就说道:“这些是丫头们自己研的胭脂,我向师妹咬了一些。” “嗯。”云浅应声:“姐姐打算……怎么教我?” “不急。”李知白眼里起了几份兴致,看着眼前比世界上最好的人偶还要精致无数倍的姑娘,说道:“教妹妹点妆之前,我总要先让你看一下我的本事。” “是说……要先给我点个妆看看?”云浅明白了。 “就是这样。” “来吧。” “不急。”李知白摆摆手,她看着眼前“乖巧”的云浅,想到了什么,试探的说道:“妹妹,看着我的眼睛。” “……”云浅的视线放在了李知白中庸的脸上,眸子清澈中带着些许疑惑。 李知白嘴角略带笑容:“转一圈。” 云浅拎着裙子原地打了个旋,站稳身子后那黑白相间的长裙子拧了拧,泛起涟漪。 “妹妹……真好看。”李知白忍不住说道。 有这样一个完美的人做偶让她点妆,对于一些女人来说……这是很幸福的事情。 玩弄人偶是女孩子的天性。 李知白很久之前是个普通的姑娘,不然怎么会化妆的手段? 她很喜欢云浅这个能够激起自己以前回忆的“体质”,李知白要的就是这个,所以她丝毫灭没有克制自己对云浅的“欲望”。 “这是做什么?”云浅不解的问。 “哦,我是在想怎么样的妆容更适合你一些。”李知白摇摇头:“不过现在看来,妹妹完全没有必要点妆。” 她已经好看的不能再好看了。 “点妆会让他有新鲜感。”云浅平静的说道。 李知白:“……” 李知白心想她可不想知道夫妻之间的相处知道,但是也不得不承认,云浅的话是有道理的。 学会化妆,男人当然会更喜欢。 重要的不是妆容,而是妻子想要取悦夫君的心。 谁不喜欢取悦自己的姑娘? “长安可不是喜新厌旧的人。”李知白说道。 “这与他没有关系,他只要喜欢就好了。”云浅说着,在妆台前坐下,回头说道:“在他回来之前……做个让他喜欢的妆,姐姐能行吗?” “可以。”李知白看着云浅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炙热。 0156 李知白能让云浅满意(二合一) 钟声悠然的传来,伴着午时的温热,李知白觉得自己心跳的很快。 云浅总是能牵动她那颗儿时的心,便可以轻而易举打碎的心境。 不过李知白认为,这不仅因为云浅自己的特殊,也是因为她是徐长安的妻子…… 李知白信任、喜爱徐长安,所以也可以给云浅以足够充分的信任,同时也给了她扰乱自己心境的机会。 —— 云浅此时敛下了眼帘,优雅端坐于妆台前,恍如一尊玉雕,李知白眼睫轻颤,驻足在云浅的身后,桌上的妆盒半开着。 感觉李知白迟迟没有动作,云浅有些奇怪的睁开眼,说道:“姐姐怎么不动?再拖下去,他就要回来了。” “长安?”李知白一愣后回过神来,往外看了一眼:“没关系,妆没有做好之前,让他在外头等着就是。” 她既然认了是徐长安的先生,让他听话也是理所当然的。 “……”云浅心想原来还可以这样。 李知白为了掩盖自己的失神,走到一旁的柜子处取了几样添妆,一对赤色琉璃耳坠、一支嵌碧玉蝴蝶簪以及一对浅色淡雅贵妃镯,准备一会儿给云浅用上。 她何尝见过云浅这样好看的人? 所以当云浅闭着眼睛坐在妆台前一幅任由她施弄样子时,她就很难下得去手了。 李知白没有出家,却也当过一段时间假倒是,凡事讲究顺势而为。 但是给云浅化妆不仅不算是顺势而为,反而有一种破坏完美之物的罪恶感——在那样完美的面容上去点装,简直就是画蛇添足,是在践踏世上最美好的事物。 可是这是她答应给云浅的“见面礼”,自是要认真的。 李知白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注视着云浅的面容。 今日大概是天公作美,窗外一轮怪异大日并非以往那般刺眼,暖暖的落在云浅的面上、眉间、仿佛透着一抹霞色。 “妹妹,我这点妆的法子……可能有些年头了。”李知白忽然想起了什么。 她少女时期的手法,那都是几百年前的老一套了,兴许过时了。 “没关系。”云浅没有任何的犹豫。 她要的不是多么好化妆的技巧,只是李知白这个人。 她是夫君喜欢的先生,让她做妆徐长安也有可能喜欢。 若非是徐长安所喜欢人,哪怕是世界上最好的妆娘……云浅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妹妹这样信任,我也不能辜负了才是。”李知白深吸一口气,从箱子中取出那瓶瓶罐罐,问道:“妹妹想要点什么妆?” “我?”云浅想了想,说道:“我不太懂这些,姐姐看着来就好。” “就没有什么要求?”李知白追问。 “能让他喜欢的。”云浅说道。 李知白一愣,随后摇摇头:“如果这就是妹妹的要求,那可太简单了。” 就他那个学生……只怕无论她吧云浅施弄成什么样子,他都会觉得好看。 话说…… 云浅是来找她帮忙的,怎么就变成现在的样子了。 李知白轻轻叹息。 云浅可不会像那么多,她听着李知白的话,跟着摇头:“让他喜欢……我一直有去想怎么做才能做的更好,这一点也不简单。” “……” 李知白虽然不是山上那些会因为被秀恩爱到吃醋的姑娘,可是也觉得不太自在。 她站直了身子,伸手去触碰云浅的发丝。 在碰到了一刹,她触电似的收回了手,那种破坏完美之物的感觉再一次升起。 “怎么了?”云浅问。 “没事。”李知白面色凝重了一些,做好心理准备后,将云浅的侧发撩至耳后:“妹妹,我开始了?” “嗯。”云浅点头,心想该说不愧是自己夫君的先生,用尘世的思维去看,她和自己夫君一样,感觉都是没出息的人。 这样云浅又喜欢了她一些。 她既然准许李知白碰自己,便是想好了一切。 也就是李知白的身份特殊,心思干净,若是她真的有什么不好的心思,无论如何是无法接近她的。 再一次得到云浅的允许,李知白这个朝云宗一人之下的女人终于调整好自己“没出息”的心态,做好了触碰完美“妆偶”的心里准备。 李知白修长手指在云浅脸庞划过,测出了她的脸型,之后没有急着上妆,而是用温热的缎子覆盖在云浅面上,眼看着热气蒸发。 不久后,李知白取下湿润的缎子,而云浅的脸经过了热敷,眉间沾染了些许水润,不用化妆就能感受到那股出尘的气质,三分轻柔七分含情,充满了女人味。 好看的姑娘就是这样方便,哪怕只是润个面,就像是化了妆似得。 “妹妹可真好看,其实点妆,反而会破坏你的气质吧。”李知白感叹道。 “书上说,再好看的妻子,若是一成不变……丈夫看久了也会厌烦。”云浅缓缓说道。 “兴许是这样?这些我也不甚懂。”李知白摇摇头,她不是合欢宗的人,只是机缘巧合被石青君带上山的人……就是一个正儿八经的死宅女,和暮雨峰那些一个个艳美的女人完全不一样,除了炼丹什么都不在乎。 会化妆,已经是少女时候小姐妹教的好了。 “可我觉得长安已经很喜欢你了。”李知白道。 “一时太短。”云浅说着,缓缓垂下眼帘,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往事。 她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想要将徐长安的这份喜欢尽可能的延长。 “是要保持新鲜感?这倒也是。”李知白觉得有道理。 有了云浅的话,她才有了在近乎完美的面容上施弄的勇气。 “砰。” 李知白打开一个小瓶。 一时间,甜丝丝的香气弥漫开来,显然……这就是暮雨峰特制的胭脂。 “这味道……”云浅吸了一口,有些惊诧。 李知白想起了云浅随身携带蜜饯的小姑娘贪吃心态,轻声道:“也不是吃的东西,该是里头添了些许梅花。” “梅花……”云浅点点头,平静说道:“我很喜欢。” “也是。”李知白点点头,心想梅花静幽的香气最适合云浅这样越看越有味道的姑娘,不过她对于云浅忽然说喜欢,还是有些惊讶。 她动作略显生疏的将胭脂倒在油纸上,用媒介轻轻在云浅面上涂抹,给妆容打底。 毕竟很久没有做这种事情了,还是要找回一下感觉。 云浅嗅着那淡淡的香气,勾起嘴角。 能让她说出喜欢……其中蕴含着什么东西,也已经不言而喻。 徐长安种的东西在暮雨峰上十分的抢手,而温梨师父送来的胭脂,自然是很受欢迎的……所以,这胭脂里添放的梅花……就是出自徐长安之手。 云浅怎么能不喜欢? “妹妹,我现在给你使的这个是……嗯……我想想。”李知白感受着手指上传来的触感,一边上妆一边解释道:“这是打底的脂液,妹妹肌肤很白皙,适当的压制一些肤色会显得更和谐。” 云浅病恹恹的,皮肤自然也带着几分病态的美,这时候选这样的打底色会显得人更柔和。 “嗯。”云浅应声。 李知白这也是说给云浅听,以表示自己真的会点妆,说可以教她不是开玩笑,让她对自己更有信心。 接着,李知白彻底打开妆盒,看着里面那一排数十样小物件,微微蹙眉。 显然,点妆的工具太多,她这个老古董有一多半都不认识。 感觉到了李知白的为难,云浅轻声道:“姐姐,做让他喜欢的妆是要用到这些东西的?” 她自己化妆可用不到在这些,涂抹口脂都是用手指的。 “能用到。”李知白点头,轻轻打开妆盒的一层,露出下面那密密麻麻的瓶罐、脂纸,解释说道:“我拿时候,点妆步骤相对简单,大抵是除尘、隔离、底色、粉饼、腮红、底影、画眉、红纸……差不多做了这些就算是做了完整的妆,熟练点不到两刻钟应该就能弄好,慢一些半个时辰也足够。” 云浅:“……” 李知白略显遗憾指了一下妆盒:“可惜,我说的这些,用一点东西就弄好了,剩下这大半新的妆具……时隔几百年,我也不认得。” 她就选自己认得来给云浅化就是。 想着,她看着云浅的面容,想着她来见自己只上了唇脂,意识到了什么,说道:“妹妹……可是觉得这很麻烦?” 不习惯的人是会觉得每日化妆细致、辛苦的。 可是一旦是为悦己者容……便说不上麻烦了。 “麻烦?没有,我是觉得……这很简单。”云浅摇摇头,心想如果做了这些步骤、花费短短半个时辰就能让夫君喜欢……那怎么会麻烦? “……没事了。”李知白眼角微微一抽,说不出话了。 云浅这简直就是将自己对徐长安的爱都写在脸上了,李知白这个感情空白的宅姑娘……实在是很难去理解。 “不要动。” “嗯。” 做妆期间,云浅便十分的配合,身子僵直,一动也不动,只是为了让妆能够更完美。 只要徐长安喜欢,云浅可以躲起来用十年、百年……用想象不到的时间来做一个让他喜欢的事情。 只要他喜欢,云浅便不会觉得麻烦。 她看着李知白那逐渐娴熟的动作,心想如果徐长安会喜欢她做的妆,她就会喜欢李知白。 …… 随着时间流逝。 李知白逐渐在云浅找回了少时化妆的感觉和记忆,内心像是被湍流冲开了一个口子,畅然到无法言说。 似乎找回这些少女时期的记忆让她乾坤境的壁垒都松动了一些,简直不可思议。 李知白此时拿起眉笔,小心翼翼的调整着云浅的眉尾,关于这一点没有怎么动,只是简单的掠了一些淡色,更加的明显。 云浅长长的睫毛微颤,李知白一笑,稍稍延长了一些她的眼线。 许久之后,她小心翼翼的给云浅涂上唇彩,叮嘱云浅不要咬唇后,打量着镜子中的姑娘,内心有一股莫名的自豪感。 她那原本平静如水、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心境在云浅面前被破的干净。 “妹妹觉得如何?”李知白语气扬起了几分。 云浅睁开眼看向妆镜,微微一怔,面部,色与影的确更加具有立体感了。 她的肤色都改变了不少,白玉一般的肌肤透着一股淡粉的晕色,一双秋瞳在润如水,荡漾着几分春色。 此时的云浅比起以往的优雅冷漠,莫名多了许多娇妩。 就像是一个天上的仙子自天上跌落,化作了适龄、待嫁的女子。 “这……是我?”云浅轻声道。 李知白点头。 她化妆都是少女时候的事情了,所以点的妆自然也是少女时期所用,雍容华贵很难,但是像是这种也是手到擒来。 李知白也放心了。 她本以为自己是在破坏完美之物,可事实证明……因为云浅过于好看,所以无论怎么样都好看,根本没有必要担心。 如今的姑娘柳眉修长如画,水眸闪烁如星,眼底带着一抹适然的红晕,十分的吸引人。 重要的是…… 媚色。 媚这个字一直以来和她就没有什么关系。 “他……会喜欢吗?”云浅声音压的很低。 她看起来平静,可实际上是有些忐忑了。 姑娘看起来沉稳的心境,只要想起了少年的影子,就会乱的干净……哪怕她面前还有李知白这样的“外人”。 “他怎么可能不喜欢,我都心动了。”李知白感觉到了云浅的不安,笑着,心想没想到云浅这样能够惊艳一整个暮雨峰的姑娘……居然也会不自信。 李知白清了清嗓子,解释道:“我给妹妹描了眉,点了妆,还调了眼线,让妹妹本身安然的面容多了几分棱角,整个人看起来更成熟,添了妩气。” “我不太懂……不过他能喜欢就好了。”云浅点点头,问道:“结束了吗?” “没呢。”李知白完全被云浅那样“不安”的样貌激起了保护欲,她身子前倾,认真说道:“女为悦己者容……姑娘家的打扮可不止局限于化妆,发型、首饰、衣裳每一个都至关重要,姐姐今儿……一定会让长安见到一个不一样的妹妹。” 0157 “低贱”的云姑娘(二合一) 徐长安此时完成了李知白给的任务,兜兜转转的在百草园各个殿门走了一趟。 一圈下来,他对于百草园对自己的态度更添了几分了解,本以为是和师姐的剑气有关,如今从多数殿门的态度来看……这种好感是很早就奠下的。 百草园依旧很看重他,和暮雨峰的恩怨丝毫没有影响百草园对他的态度。 “这百草园……罢了。”徐长安摇摇头,被看重总归是好事。 如今他已经做完了正事,可以返回暮雨峰了。 回去的路上,徐长安想着之前的事情,眉头微微蹙起。 走了这么几个地方,徐长安也有意无意的询问了百草园的人是否知晓他先生的身份,得到的结论却和暮雨峰的相差无几,甚至还不如暮雨峰。 在百草园的眼里,他先生就是个落魄的弟子,兴许辈分高一些,但是实力很差,辈分也就无从谈起了。 徐长安送的丹药也是剑堂自百草园接下的委托,都是一些低级的丹药。 想来也是,如果真是什么不得了的丹药,那也不会有人觉得道姑是暮雨峰的底层,需要徐长安照顾了。 道姑在百草园的眼里就是一个暮雨峰上被冷落的、靠着接一些炼丹任务维持生活的这么一个存在。 可笑徐长安本来还猜测先生给他的丹药很珍贵,若是使用传送阵有可能会破坏丹药的气机平衡才需要自己走…… 可他询问了才知晓,道姑给的丹药就是最普通的、从品阶到效果都很一般,完全可以使用传送阵,不需要他自己到处跑。 不过他还是自己学着先生亲自去送。 当老师的都自己跑,他这个做学生的……自然不会“偷懒”。 而且,徐长安这样也可以多了解一些百草园,毕竟以后云浅修炼,该是少不了丹药、草药之类。 “先生……” 徐长安忍不住蹙眉。 先生落魄? 徐长安摇摇头。 他眼里的先生是什么样子? 首先就是穷。 剑堂先生这个职位就是个虚职,因为暮雨峰上根本就没有学生给她教,所以每个月基本的灵石极少,基本只够她日常开销。 所以道姑说她没有灵石,那就是真的没有。她想给徐长安灵石做打扫庭苑的报酬都做不到,只能给他一些从百草园交换来的草药。 感觉上,道姑在暮雨峰上和剑堂一样就是个摆设,不过因为她的辈分还算高,所以给她个还算体面的工作。 其实也体面不到哪里去。 毕竟没钱,想要什么就只能炼一些低级的丹药去换。 “……”徐长安轻轻叹息,心想这样看……兴许是挺落魄的。 这些只是表面,他可从来没有轻视自己先生过,虽然她平日里除了炼丹就是炼丹,出炉的丹药也称不上珍贵、样貌也很普通……嗯,这可不是在贬低先生,只是她看起来的确是这样。 但是徐长安本能觉得先生绝对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样简单。 他不信直觉,但是证据也是有的。 祝平娘。 这位在暮雨峰的地位极高,但是北桑城时,她对自己这位先生的态度……可是微妙的很,就差将她有秘密写在脸上了。 徐长安如今再回想起来,总觉得祝平娘是在暗示他好好抱住先生的大腿。 “也不知道先生……究竟是什么身份。”徐长安走上了百草园的传送阵,回到了公共的白玉台,看着众人得到视线落在自己的脸上,面不改色。 “嗯,若是先生是什么隐藏的强者便好了。” 那他这位唯一的学生的身份可就水涨船高了,修行路上该是能轻松一些? 徐长安摇摇头,他也就是随便想想。 道姑有什么样隐藏的身份那是她的事情,徐长安其实并不是特别的关心,只要能帮助云浅将丹田的问题解决就好了…… 开玩笑,他连云浅身上的秘密都没有弄得清楚,何谈其他人? 想到这里,徐长安脚步加快了许多。 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又一次被暮雨峰的师姐们缠上了。 温梨的剑气挡得住外人,可挡不住自己人。 —— 徐长安可不知道他心里神秘、话少的先生此时正对着云姑娘的脸做些什么。 此时,云浅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仿若有着雪光萦绕的肌肤,黑白分明瞳孔透着些许柔情,面庞轮廓清晰,清丽中透出凛然,蕴在眼角眉梢的都是情意。 她想要去抚摸自己脸,不过怕弄花了妆,便收住了手。 不知道夫君会不会喜欢。 她想着李知白那笃定的神色,便觉得她果然是有几分本事的。 李知白此时拿着一条浅色的缎带从屋外回来,踏过门槛的时候,脚步一顿,面上露出了一抹怪异。 昨日的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今天会教一个姑娘如何打扮去取悦一个男子。 这个男子还是自己的学生。 但是当她看见云浅的背影后,一切的杂思就碎的干净,只剩下了让云浅变得更好看这一个念头。 “不单单是妆容,其他的东西也很重要。”李知白走过来捧起云浅的长发。 “是要与我弄头发?”云浅问。 李知白说道:“妹妹平日里是束发的?” “嗯。”云浅应声。 “也不错,不过要新鲜感……便是要从头到尾做改变。” “听你的。” 得到了云浅的允许,李知白不再束手束脚,轻轻在云浅发尾一拉。 云浅的发质很好,顺滑的不可思议,李知白只是一扯,那一头青丝就顺滑倾斜下来。 李知白上下打量着云浅。 散发是个很好的选择。 黑长直没有人不喜欢,云浅的比例也撑的起一头青丝……只是若要给人以协调、自然的美感,在梳妆时要避免面颊两侧的头发隆起,否则会使颧骨部位显得更宽。直发的纵向线条可以在视觉上减弱稚嫩感,增添成熟的风采。 李知白后退两步,围着云浅转了一圈。 还是那句话,好看的人怎么样都好看。 “长发虽好,不过还是不太规整。”李知白拿起旁边一支嵌碧玉蝴蝶簪,在云浅头上比划了一下,接着着手给她束了一个少女髻,将发簪插了上去。 这簪子就好像一道封印,落下的同时,便将云浅本身气质里最后一丝冷漠和高冷尽数封印,留下的只有一个带着几分妩媚、少女感满满的姑娘。 仙子落凡尘,别有一番滋味。 云浅看着镜子里“庸俗”的自己,没有任何的表示,她可以任由李知白去施弄,只要这个妆徐长安能够喜欢。 “衣裳……就不换了。”李知白心想云浅这谁黑白小裙就很合适,当然主要是她这里也没有衣裳,除了道袍就是道袍,总不至于让云浅也换道袍吧。 李知白走过来拔开云浅耳侧长发,看着她精致的耳垂,说道:“妹妹平日里是不用首饰的吧,耳坠……也没怎么戴过?” “没有。”云浅点点头。 李知白嗯了一声,心想果然能够随意捡人并养大的姑娘……在尘世里也是个千金大小姐,耳朵上没有扎过眼儿的。 “年岁正好的姑娘家,不佩个首饰……可太可惜了。”李知白单手将自己的头发撩至一侧,露出自己薄薄耳垂上一个耳洞。 任谁也不会想到,她这样一个朴素的道姑会有耳洞,不过这都是少女时期的事情了,虽然她不再佩戴首饰,但是就和没有忘记化妆手段一样,属于她的就是她的,没有任何掩盖的必要,顺其自然最好。 “这是佩戴首饰所用的?”云浅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耳朵。 在这儿扎上一个眼……徐长安会一定会心疼的。 要知道,徐长安送过她各种礼物,却独独没有耳坠过,他是如何想的也很清楚了。 “妹妹不至于连这个也不知晓吧。”李知白无奈。 “我自是知晓的。”云浅点点头,不说街上那些女子,单单是徐长安写过的那些书里,描写女子时也少不了耳饰。 所以,云浅认为徐长安是喜欢这样打扮的。 徐长安在意,但是却没有和她提过,云浅便问道:“这里面有什么可以说的?” “可以说的?”李知白摆摆手:“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尘世里最早姑娘家的耳洞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有低贱的姑娘才会有,大抵是耳朵上穿个绳儿……若是姑娘不听话,起个拉扯教训的作用。” 母亲教训女儿、丈夫教训妻子。 “低贱?”云浅歪着头,看向李知白。 李知白有耳洞,但是她可不觉得面前这个姑娘在世人眼里是低贱的,她在这群人眼里应当还算有几份道行。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如今也没有这样的说法了,就是打扮所用。”李知白拿起一旁早就准备好的赤色琉璃耳坠,说道:“暮雨峰的丫头都有的。” 她瞥了云浅一眼,发现云浅的视线落在她手里的琉璃耳坠上,眼睛眯起了一些。 果然。 姑娘家,尤其是云浅这样年纪的“新妻”,就没有不喜欢首饰的。 “妹妹喜欢首饰,怎么不做个眼儿?也不疼。”李知白直接的问道,似是在试探云浅的态度。 “这事情要问他。”云浅说道。 “长安也觉得……这是低贱的?”李知白一愣,问到。 云浅没有回应。 她觉得徐长安不许她扎耳眼和低贱没有一丝的关系,只是不舍得她受伤。 徐长安肯定是下不去这个手的。 但是除了徐长安,旁人想要在她身上扎个眼…… 怎么可能。 所以,虽然知晓徐长安对戴耳坠的姑娘感兴趣,但是云浅却无法满足这一点……毕竟,她所有的首饰都是徐长安送的、没有耳坠、没有耳洞,拿什么打扮。 “我看妹妹没有耳洞,还以为你不喜欢,既然喜欢……那我也就放心了。”李知白拿着手里的赤色琉璃耳坠,红宝石在她手里晃了晃,反射出的光芒吸引了云浅的视线。 只要云浅不觉得戴耳坠是低贱的,那就好说了。 “什么意思?”云浅不太明白。 “要戴着试试看吗?”李知白看着云浅身上淡淡的风情,咳了一声后移开视线,说道:“妹妹戴了首饰,一定很好看的。” 李知白看着云浅平静的眼神,解释道:“对了,妹妹放心,我取来的是轻夹的,不需要做个耳洞,只是你一开始戴着兴许不大舒服,可习惯也就好了。” “夹……原来还可以这样?”云浅一怔。 是了。 他夫君可不懂这些姑娘家的首饰,舍不得她扎耳洞,就把耳坠一帮子全都打死了,没有送过云浅耳坠、更不了解,哪里比得上李知白。 李知白捏着手里耳坠上小小的夹子,重复道:“可能会不太舒服,要试试吗?” “试试吧。”云浅望着耳坠上轻轻摇晃的红宝石,眼神向右方移动,想起了什么。 她看着李知白的眼神温和了几分。 徐长安喜欢的首饰,她自然是愿意佩戴的,以往没有办法,如今却被李知白轻而易举的解决了。 真是个讨人喜欢的聪明人。 “试试。”李知白小心翼翼将耳坠给云浅挂上,只是才看了一眼,立刻摇摇头将其取下来。 “怎么摘了。”云浅蹙眉,她还没有看自己什么样子呢。 “不大合适,是我想当然了,赤红色的太艳了,不甚适合妹妹。”李知白说着又取出一颗不知是什么石头打磨的金色透明耳坠,再一次给云浅戴上后,十分满意。 很好看。 金色,高贵而不失妩,正适合云浅。 从这些细节上都可以看出来,李知白对于给云浅做一个让徐长安“喜欢”的妆容有多么用心,她几乎是将自己所会的全部在云浅身上展露了。 云浅要的“见面礼”,她当然要认真。 —— 云浅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金色的宝石摇曳,配合她面上浅色的胭脂,十分诱人。 按照夫君对书里姑娘们的描述,他一定会喜欢这样的自己。 云浅心里的忐忑和不安被一对耳坠冲淡了一些。 “可有不舒服。”李知白问。 云浅说道:“只是有些坠得慌。” “习惯了也就好了。” “嗯。” 那冰凉宝石随着云浅的摇摆而晃动到脸侧,带了丝丝寒意。 这是一种十分新鲜的体验。 不用变得“低贱”就可以佩戴首饰,云浅高看了李知白一眼。 其实…… 只要徐长安舍得,喜欢,云姑娘不介意变得低贱,也不只是耳坠,其他任何事情她都可以为了他去做。 兴许穿个耳环,还更适合徐长安“教训”她。 “对了妹妹,我这还有一对镯子,你戴着试试看。” “……” 许久之后。 徐长安总算是摆脱了师姐们的纠缠,来到了剑堂门前。 也不知道云浅和他先生相处的怎么样了,先生是不是已经在帮着解决她丹田的事情了? 应该是吧。 徐长安心里,道姑是孤僻严肃的性子,向来不喜浪费时间、话也极少,所以说不定此时…… 云浅已经被治好了,在那里等着呢。 深吸一口气,徐长安急匆匆的跨过门槛,朝着主楼走过去。 0158 云浅学到的连招(二合一) 自徐长安一只脚踏入剑堂的那一刻开始,李知白就知晓自己这个学生回来了。 不过她没有急着起身,因为已经有姑娘去迎接了。 李知白能不能满足云浅的愿望、能不能以后教她点妆抹胭脂可就看徐长安的反应了。 徐长安会喜欢吗? 李知白一想到云浅那忐忑的样子,轻轻叹息。 这已经不是关心则乱能够形容的……反正她不知道云浅有什么好不安的。 妆台前。 李知白手指轻轻掠过面前的妆盒,微微打开后看着那一张印着云浅唇印的红纸,放在自己唇上比划了一下,随后将其折起丢掉。 毕竟是使用过的口纸,自是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嗯……” 云浅让她几百年来第一次动心,动了想要好好打扮一下自己的念头。 女为悦己者容,但是她和云浅不同,姑娘家化妆并非全是为了取悦男子,倒不如说一多半的姑娘化妆,更多的是为了让自己身心愉悦,和男子没有什么干系。 李知白独自一人看着镜子中自己平凡的面容,终究还是没有在自己面上施妆,要知道她刚刚可是亲手摸过了一个完美的“妆偶”,亲自造就了一个气质与之前截然相反的美人,再回头看看自己平凡的面容,怎么也下不去手。 起身,走到窗前,李知白能够感觉到自己如今心跳的依旧很厉害。 云浅…… 她如今觉得,掌门兴许在意错了人,比起她的学生,学生的妻子更值得在意。 “长安,他。”李知白看目光清亮的看着下方庭院中在树下等候、一袭黑白裙、身姿笔直的女人,喃喃道:“他当真是艳福不浅。” 要知道,徐长安作为暮雨峰唯一的男弟子,无论旁人怎么臆测他,李知白这个做先生都没有说过他有什么艳福。 可是如今暮雨峰的姑娘在云浅面前,抛开一切的东西,单单是样貌……便已经不在同一个级别了。 “修为……”李知白眯起眼睛。 像是云浅这样的美貌毫无疑问的会引起风波,到时候徐长安这样看起来一个完全没有后台的弟子想要保护住云浅,自是十分困难的。 所以他才顶着压力让试剑泉前夕的温梨做了云浅的引路人。 所以他如今急着解决云浅修行的问题,也是想要云浅有自保的能力。 李知白是徐长安的先生,一点一点教了他修仙界的东西,自然了解他。 也不知道她这位学生有没有想过……他这个假道姑的先生其实是有几分道行的? 李知白觉得徐长安该是想过她的。 只不过因为之前她不见他,不认他做学生,毕竟……那孩子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没什么出息,还不如他妻子,一见面就问出了她的名字。 李知白自认为没有在徐长安面前刻意伪装过什么,只要他问,她自然会告诉她。 她偶尔拿给徐长安吃的那些丹药……纵然徐长安没有什么见识,可隐隐应当也能察觉到绝非是凡品。 李知白轻轻笑着,正如徐长安因为云浅的事情来依赖她一样,作为一个长辈,自身能力足够、弟子也有出息……在这种情况下,她是很乐意给徐长安提供帮助。 自然是各种意义上的帮助。 李知白心想她先是明心认下了徐长安这个学生回归剑堂,其次……云浅又唤起了她按捺依旧的少时记忆,几件事情叠加在一起,她的心情当真极好,似是心上持续百年的阴霾全部被一扫二空。 所以李知白有在想,她要不要告诉徐长安……自己是可以护着他和云浅的,让他安心去修行,做想到做的事情。 老师保护学生,自是天经地义。 更不要说,她如今唤云浅一声妹妹,做姐姐的更不能看着妹妹被人欺负。 在朝云宗乃至整个青州,她的实力都仅次于两位乾坤境,当然有底气可以保护自己的晚辈。 可是…… 掌门之前的提醒让她只能暂且打消这个注意,不太好明着给徐长安太大的帮助。 不过暗着还是可以的。 李知白看向镜子里,瞧着镜子里勾起嘴角的女人。 就好像现在。 让云浅变得更好看就是她给徐长安提供的一个小“帮助”。 闺房之乐,本无禁忌。 阴阳之间的真元交换的功法,夫妻二人自是越是恩爱、越是同心效果越好…… 嗯。 意思是云浅越好看、越能勾动徐长安的喜爱越好。 徐长安和云浅相处多年,妆容带来的新鲜感,对于夫妻之间的修行可是有好处的。 至于说是什么修行功法……她方才给云浅化妆的时候,真气就将她的身子游了一个遍,大体了解了云浅的体质和百漏之体相似,解决起来也方便的很。 所以,她说的功法自然是让云浅能够绕过下丹田的、直取中丹田的修行方式。 实话说,她在听见云浅想要学点妆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一点。 “啧……” 李知白想着脑海中浮现而出的画面,轻轻咳了一声,隐去面上的一抹红晕,恢复了平静、死板的模样。 先生还是要脸面的,自是要成熟、不可避讳。 研究一下措辞吧,一会儿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可不能在学生面前尴尬,坏了自己的形象。 —— —— 梅花上,洒落残余的水顺着枝头往下落。 滴答,滴答…… 金色的阳光柔柔地洒落庭院,落在梅花、落在云浅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华,阳光洒在衣裙漆黑的部分,遮掩住下方隐隐透露出的美好轮廓。 云浅放下浇水的洒壶,脑袋微微向右倾斜,适应着金色宝石耳坠的重量,仔细去看……这位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仙子、高傲、视万物于草芥的女人眸子轻轻颤着,呼吸也无法保持平和。 这是她捡到徐长安以来,第一次在他面前打扮成这样媚气的模样,若是他不喜欢。 若是他不喜欢…… 该怎么办。 方才只是想着,便去做了,可临到了要见人的时候……便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姑娘心神不安,以至于庭院里起了一阵莫名的风,似是整片天空都阴暗了许多。 —— 怎么天黑了。 刚走进剑堂,徐长安就感觉到自己被阴影笼罩吗,有些奇怪的抬起头。 不过,马上他的眼神就一滞。 “系统……真有你的。” 徐长安无奈的听着自己开始往上刷的天道点,心想果然,他一靠近云浅的时候系统就开始犯病,要知道还没见到、没靠近他家的小姐呢。 徐长安停下脚步,垂下眼帘。 你说,这让他如何去信任系统。 系统的这种反应,很难不让徐长安将系统和云浅当成对立的来看,那么他会在这场对立中去相信什么人,这都不需要思考。 真和云姑娘对上,他就希望系统早点死了。 系统对他实在是太“好”,从莫名其妙的任务,到直接将他天赋进行大扭转的灵气……这让徐长安难免嗅到了一丝不太好的味道。 所以,忌惮之下,他在琼华元气之后便没有再使用系统相关的任何东西,包括那所谓的系统空间。 至于说已经使用过的开源符和灵气,的确改变了他的资质,但是他会去克制……称不上是卸磨杀驴,这只是必要的警惕。 徐长安深吸一口气,眼里起了几份阴霾,总觉得从他服用琼华元气改变资质之后,系统的警告越发频繁了。 不知道是他和云浅开始频繁接触的缘故,还是因为他第一次使用了……系统内的道具? 只要一靠近云浅系统就会开始乱报警?,他至今也无法习惯,不过这也正说明,云浅就在不远处了。 徐长安在调整心情,他不会给云浅带来一丝一毫负面的情绪,之前因为丹田的时候他已经让云浅害怕和不安了…… 云浅亦在调整心情,她既然点了妆,便要将最完美的一面呈现在他的眼前。 —— 徐长安低下头,握住腰侧盛放着他和云姑娘绾发的香囊,松开口嗅了嗅手上残留的香料气息,心情逐渐平静下来,抬起头看了一眼彻底阴沉下来的天气,将对系统的忌惮彻底收起,换上了温和的笑容,走到自己的院子里。 “小姐,我……” 徐长安看着梅花前的身影,正要开口,整个人好似过了电,所有的话全部卡在了喉中,瞳孔放大了许多,眼里被前面的姑娘整个填满。 不远处,云浅看见了徐长安,微微握拳后松开,她迈着浅步朝着徐长安走过来,裙装自然下垂,发黑如墨。 门前。 徐长安此时身子已经彻底僵住,在他的眼里,云姑娘眼角带着淡淡的红晕,微仰的脸精美剔透,肤若美瓷唇若樱花,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徐长安所不熟悉的妩态。 徐长安的眼里,云姑娘可以是高贵的、是神秘的、甚至可以是乖巧可爱的,却独独没想过她会是妩媚的。 李知白给云浅准备的嵌碧玉蝴蝶簪十分契合此时的气氛,那蝶儿做得透若蝉翼,随着云浅迈出的每一步,长裙摇曳间,蝶翅轻颤,像极了一直青翠碧玉蝴蝶落在了云浅的耳畔。 庭院中的风儿掠动了云浅的裙装,让衣裳贴在身上,将姑娘修长曼妙的身材展现的淋漓尽致。 徐长安依旧愣着,云浅却已经走到了他的眼前,云浅想着李知白先前教她的事儿,走上去轻轻环住了徐长安的腰,那手腕上的一对玉镯子相互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叮!” 这一声脆响是直接敲在了了徐长安的心上,完全不亚于近距离听剑堂那口青铜古钟,徐长安整个人一抖,还未回过神来,便听到云浅在他耳边柔声道。 “相公,你回来了。” 徐长安:“……” 相公? 简简单单两个字,就直接把徐长安的心脏穿了一个通透,断了他思考的能力,整个人直接宕机。 他失神了。 徐长安没有想过,他会在见面时,从云姑娘身上吃到这样一整套的连招,一颗心起起伏伏,一时上升,又一时猛然下坠。 “……” 云浅看着徐长安僵硬的身形,搂着他的手忽然也僵硬了许多,面上起了几份苍白,她开始剧烈的心跳,白皙颈间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那先生……教的法子难道不好使? 他……不喜欢? 那…… 怎么…… 可是云浅尚未来得及多想,却忽然身子一紧,便被徐长安反手抱住,随着温热的气息落在自己的耳畔淡金色的宝石耳坠上,一时间便说不出话了。 因为她听见了、感受到了同样剧烈的心跳。 —— 良久后,徐长安稍稍松开了云浅一些,看着她那反常、十分精致的妆容,丝毫不掩盖眼里的迷恋,可是这份分迷恋很快就变成了清明。 不对吧。 他方才走的时候,云姑娘可不是这样的,今日的打扮明明是个稳重端庄的大小姐,惬意优雅,如同不高不矮的一根清竹,淡雅清庭。 毕竟是要见先生的,自然是越稳重越好。 再看看现在,完全从青竹变成了一朵盛开的梅花,还是红色的艳梅。 姑娘眼底画着浅如红梅的眼线,胭脂映唇……将她身上某个方面尽数放大,不再像是天上的仙子,反而像是堕入凡尘、不择手段讨好君王的姬妾。 徐长安此时抱着云浅,稍稍低下头,只见云浅的长裙被稍稍改了一下,黑白长裙将姑娘身段衬出一条清楚曲线,伴随着一抹幽香…… 徐长安眼里的清明差点就又被击碎了,好在对于姑娘的担心取代了一切。 先生呢? 发生什么了? 这衣裳…… 还有耳坠? 徐长安有很多想问的,出口……却是一句简单的话:“这是……在做什么呢。” “我……”云浅如今还不确定徐长安是不是喜欢这身妆容打扮,她微微移开视线,说道:“我做了点妆,想给你看看。” “……我看出来了。”徐长安此时很凌乱。 没办法。 从听到那声相公开始,他就已经凌乱了。 可是…… “为什么?小姐不是和先生在一起吗?怎么……”徐长安正说着,忽然感觉到怀里的姑娘颤了一下,抬头看了他一眼。 那耳坠轻轻晃动着,颈上有汗珠滑落。 云浅轻轻松开环着徐长安腰的手,扶了扶耳畔那支蝴蝶簪,看着徐长安的眼睛说道:“小姐?” 0159 小夫妻(二合一) 云浅抬起头。 她点了妆,听了李知白的话,做了改变,想听见的可不是一声小姐。 如果不能让他更喜欢,这妆容就没有意义。 “怎、怎么了!” 一抹清香萦绕至面前,徐长安后退了一步,眼神里都是隐藏不住的慌乱。 他是说错话了吗? 作为一个正常的男子,平日里的云姑娘都可以把他轻而易举的拿捏,所以此时的徐长安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视线开始飘忽,十分的克制着才没有去看云浅。 天色又暗了几分,像是老天爷又在酝酿着雨水。 云浅面上的妆容却没有因为阴影而褪色半分,那眼底淡淡的胭脂更加红艳,她水润的眸子里映着少年“慌乱”的身影。 云浅停下脚步,轻捏指节:“你……总是这样。” 又在克制。 有什么好克制的? 好看就看。 想要亲近她,便不要后退。 云浅抬头看了一眼阴暗的天空:“是因为我们不在家里,不能让其他人看见?” “什么意思。”徐长安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云浅很少会不满,对他的不满更是不会有,可是姑娘欺身而上,徐长安忽然有些心虚。 虽然他没有反应过来,但是一定是他错了。 “我也不明白。”云浅摇摇头,她站在风里,没有再往徐长安身边去靠近,只是伸出手指着眼下的院子:“这儿是你以往住的地方,如今我们都在……也可以算是家。” 徐长安:“……” 谁能告诉他,他去了百草园一趟之后,这院子里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高贵冷艳的仙女,怎么成妩媚的姬妾了? 是因为她头上尘俗的发簪? 是因为金色、明晃晃的耳坠让姑娘变得“低贱”了? 亦或是因为那一对昭示着富贵的贵妃镯给云姑娘染上了俗气。 徐长安不知道,他只知道以往云浅身上是清新淡雅的气息,如今却变成了略显浓郁的桂馥香气。 这味道……他很熟悉,在暮雨峰上很多师姐都用过类似的胭脂,他更是才从一群女子中逃离出来。 这种以往他嗅到就避之不及的胭脂,原来是这样勾人的吗? 徐长安指节捏的发白,半晌后……缓缓松了一口气。 是了。 虽然云浅的打扮带着一股子媚态,衣裳被做了些许改动之后十分娇美,但是她一开口却还是他所熟悉的那个小姐。 姑娘的样貌与声音情绪不匹配,这也让徐长安放松了不少。 “小……” 他刚想说一句小姐,此时一阵凉风伴随着云浅身上淡淡胭脂的香气落在他的面上。 徐长安看着风将云浅耳畔的发丝吹的凌乱,看着蝴蝶簪子晃着,看着那抹上了一层晶莹唇脂的姑娘…… 这些都不重要。 云浅绞弄在一起的手指,将他心里所有的旖旎全部都驱除了出去。 徐长安意识到了什么。 “小姐。”他还是唤出了这一声,朝着云浅走过去。 “嗯。”云浅没有动,只是双手捏在一起放在自己小腹前,一对玉镯子轻轻碰在一起。 “有些乱了。”徐长安抬手在云浅的发髻上揉了揉,接着顺着她的头发往下,将耳边头发整理整齐,取下一些风儿带来的细碎树叶。 金色耳坠摇晃着。 “这耳坠是怎么回事?”徐长安问。 “夹上去的。” “不疼吗?” “……” 云浅闻言,没有回应徐长安,她想起了李知白问自己的话,轻声道:“戴耳坠真是低贱的?可我以为你会喜欢……” “说什么呢。”徐长安无奈摇头,他不给云浅买耳环,只是舍不得她疼。 低贱? 开什么玩笑。 “所以,发生什么事情了?”徐长安认真的问。 看到徐长安认真,云浅往主楼的方向看了一眼,说道:“我请先生予我做了一个妆,你知道的……我平日里只会用口脂,想试试不一样的。” “虽然我猜到了,不过先生还会点妆呢?”徐长安眼角抽了两下。 说一句失礼的话。 这里是暮雨峰。 在有条件整理自己的前提下他先生却总是一身枯白道袍,放在北桑城那也是邋遢的人了,居然还有这种本事? 世上可还有先生不会的东西? “她的名字……叫李知白。”云浅忽然道。 “李知白?”徐长安应声,略显感慨的道:“知白守黑,这还真是先生的性子。小姐不愧是是小姐,这样简单就问出来了。” “你不是很想知道她的名字吗?”云浅看向徐长安,之前的时候徐长安分明很是在意李知白的名字,可是真知道了,他却不以为意。 “先生就是先生,是什么名字也不重要。”徐长安随意道。 “这样啊。”云浅做了一个咬唇的动作,不过牙齿露了一下便收了回去。 云浅本以为告诉他李知白的名字,算是一个保底的手段,可以讨他开心。 如今看来也没有用处。 —— 风越来越大,徐长安走到云浅身边,将风挡在身后,“虽然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如今看来……小姐和先生相处的很好,那我就放心了。” “她说你来了之后,自己去见她。”云浅说了正事。 “我知道了,一会儿就去。”徐长安在云浅有些惊诧的视线里,走过来牵住她的手。 “你……”云浅一怔。 “我该是说过,不希望看到小姐作践自己来让我高兴。”徐长安无奈。 云浅闻言,平静的道:“这我喜欢的事情。” “这样认真的说情话,也是小姐的本事了。” 感受到徐长安身上温暖的气息,云浅认真的问道:“我今日的妆……” “很好看,我很喜欢。” “我还没问呢。” “难道不是要问这个?” “……是。” “先生说让我一个人去找她?” “嗯。” 徐长安简单询问了一下,知道李知白并没有给云浅看丹田,两个人在一起就化了个妆然后就等他回来了。 徐长安是不知道自己先生在想什么,不过…… 他松了一口气。 还有空点什么胭脂,想来丹田的事情真的很好解决。 “天暗了,小姐先与我进屋吧。”徐长安笑着,指向不远处的房间:“也是我以前住的。” “听你的。” 徐长安就这样手牵手把云浅领回了自己的小屋。 房间不大,十分的简单,因为许久没有住过人所以竹榻上空荡荡的,没有褥子。 徐长安点上了灯火。 云浅在等待徐长安回来的时间里早就站累了,便自然的坐在竹榻边,看着徐长安的动作,吊着的一颗心缓缓落了回去。 对于她而言,只要徐长安不讨厌她这身艳丽的打扮就足够了。 至于说他方才那句喜欢自己的妆,云浅只觉得自己心如止水。 毕竟平日里的时候,她抹歪了唇脂徐长安说喜欢。 描歪了眉他也说喜欢。 不化妆他也说喜欢。 清早起床身上乱兮兮的他也说喜欢。 所以对于徐长安口中的喜欢,云浅早就习惯了……如果自己这一身妆容打扮只是让他“喜欢”的话,那她也没有必要和李知白学。 —— 灯火下,徐长安的影子被拉得有些长,只听他忽然说道:“小姐。” “嗯?” “吃蜜饯吗?”徐长安不知道从哪儿取出来几颗晶莹、云朵状的蜜饯,走过来:“我猜到小姐身上的应当吃完了。” “是吃完了。”云浅心想能吃到徐长安特意给她带的点心……自己的心情一定能好许多,便伸手要去接,可是就在她要碰到的时候,徐长安却迅速将手收了回去。 云姑娘伸手过去抓了个空,抬起头。 “罢了,还是别吃了。”徐长安自言自语道。 云浅:“……?” 不给吃? 为什么。 以往在关于蜜饯之上,他从未有拒绝过自己的。 “我在外面等你回来,有些累了,想吃些甜的。”云浅重复了一遍。 让云浅没有想到的是,徐长安再一次拒绝了,只听他说道:“还是不吃的好。” 听着徐长安毋容置疑的语气,云浅身子剧烈一颤,左耳夹着金色宝石的耳坠落在了竹板上。 “为什么。”云浅深吸一口气,面色又白了几分,那是艳妆都挡不住的颜色,她伸手去拿落下的耳坠。 “为什么……这就说来话长了。”徐长将叹息,将蜜饯用灵气包裹好放在桌子上,转过身看着坐在榻边的云浅,视线在云浅的唇上掠过,十分严肃。 “这样好看的妆……若是随着蜜饯被吃了,也太可惜了。” 好看? 云浅拿耳坠的手僵在那里,漆黑的眸子紧缩,本来幽暗深邃的眼神明亮了许多,印着房间里油灯的火苗。 她坐直了身子,看向徐长安:“你……再说一遍。” “小姐今日的妆很好看,唇妆也是,如果跟着蜜饯被吃下,太可惜了,我还想多看一会儿。” “再说一遍。” “我……”徐长安扶额:“小姐,你清醒一些。” “……” “嗯,我没事了。”云浅轻轻咳了一声,她耳廓上起了几份红晕,在灯火下十分诱人。 原来,自己误会了。 他是这样喜欢的。 云浅心跳的很快,她本以为这妆容很一般,却不想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期。 要学。 她定是要与李知白学的。 要知道,徐长安一直觉得让她填饱肚子是很重要的事情,所以才会随身携带零嘴。 妆容这种外在的东西向来都是比不过吃食的。 可如今徐长安对她喜欢到……宁愿不给她蜜饯吃,都不愿意花了妆的程度。 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你真的有那么喜……”云浅感觉到徐长安走到了自己的面前,话还没有说清楚便被按住了肩,轻而易举的压倒在竹子做的榻上。 “你要干什么。” 云浅被徐长安压着手,转过头就可以看见方才落下的耳坠就在眼前。 “我是个无可救药的、好色的人,小姐不会不知道吧。”徐长安咬牙:“怎么就是在先生这儿呢……” 先生说过什么仙人? 什么仙人。 若是九霄云外真的有仙人,那有且只能是她的云姑娘,其他人都不配。 天知道,他吃了云浅一整套连招,是花了怎么样的精力才克制住自己的。 “……算了。” 徐长安松开抓着云浅的手,呼出一口浊气:“丹田的事情还没解决,我在想什么。” 这里是虽然是他的住处,但也是剑堂。 哪怕是为了让先生不轻视云浅,他不可能真的做什么。 “……” 云浅感受到徐长安的忍耐与炙热的呼吸,一愣之后,忽然就笑了:“你的先生,她真是很厉害的人。” “笑什么。”徐长安无奈。 “我有些喜欢她了。”云浅看了一眼主楼的方向。 这妆徐长安是这样的喜欢,而且自从她和徐长安进了这间小屋后,李知白就没有再窥视。 很懂事。 “其实,你方才来的时候身上有很浓胭脂味。”云浅嗅了嗅:“与她给我使的一样。” “是师姐们……”徐长安眸子一颤,立刻解释。 “没关系。”云浅此时心情好的不得了,她依旧躺着:“这不重要。” “那什么重要?”徐长安看着云浅心情好了起来,不着痕迹的勾起嘴角:“是我没有唤你娘子……这件事更重要?” “原来你知道。”云浅若有所思。 “我又不是傻子。”徐长安想着云浅那句“相公”,无奈的摇头:“这句话也是先生教你的吧。” “是。” “太明显了,真不知道先生……她要干什么。”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唤我小姐,我以为你不喜欢这妆。”云浅戳了一下徐长安的手腕:“你是在欺负我?” “因为小姐那声相公是先生教的。”徐长安近距离看着云浅精致无比的妆容,轻轻取下她耳侧另一个耳坠,心疼的看着云浅被夹得微红的耳垂,“我更想听小姐自己说的话,还有问题吗?” 因为是别人教的情话,所以他没有如云浅的愿回应、唤她娘子。 “是我的错。”云浅觉得很有道理,她撑着手臂坐起来,平静的说道:“相公,我耳朵疼。” 0160 姑娘要矜持 阴天就是要下雨的,这是云姑娘的规矩。 所以,朝云宗就再一次落雨了,阴沉下来的天空遮住了今日一轮诡异至极的大日,让人安心了不少。 可是又有谁知道,忽然将“大日”遮住的云彩,也让“大日”安心了许多。 只要姑娘看不见祂,祂的光撒不到姑娘身边,悄无声息的隐藏自己的存在感……便最好。 看着忽然落下的雨水,朝云宗的上的修士竟然也已经见怪不怪,自从知晓这雨水性质诡异,无法用真元屏障等各种手段阻挡后,那些修士出门竟然打起了伞。 一下雨,仙门里到处都是清脆“噼里啪啦”雨打伞面的声音。 —— 泉水旁。 石青君红裙半透,她侧着身子沐浴在泉水中,感受着雨水落在自己身上,看了眼暮雨峰剑堂的方向,摇头。 至于这种完全超出世人认知之物的雨水,朝云宗之上的人竟然也已经接受了,而且……毫无疑问的黑锅又是落在了她的头上。 毕竟如果是她这个掌门,无论弄出来怎么样怪异的景色,哪怕是让那些宗主出门都必须打伞的雨水,也合情合理。 “罢了。” 石青君轻轻拨动水面,看着一道道连漪扩散开来,美艳的面上多了几分无奈。 仙人转世……求的究竟是什么? 她方才忍不住往院子里瞧了一眼,看见徐长安牵住云浅的手后,就挪开了视线。 “啧,小夫妻。” 石青君自从和徐长安结了善缘,偶尔在不失礼的情况下都会看看他,而至今为止,似乎每一次落雨的时候徐长安都和云浅在一起……亲近? 他们上山时候是。 泛舟时也是。 摇摇头,石青君心想她找回了自己心,居然会胡思乱想了。 自泉水中站起身,随意披上一件外衣,淋着那从天而降的雨水回到自己的屋子,取出一道玉简开始批示试剑泉的事宜。 —— 剑堂,雨点不断打在屋檐上,发出密集的声音,雨帘如瀑自吞脊兽附近落下。 地面上溅起水花,地面有雨水顺着风迅速流动,花草在劲风中被吹的东倒西歪,只剩木桩稳稳的站在雨中。 木桩上的剑痕任由风吹雨打也没有丝毫变浅一分,依旧完美保持着徐长安挥剑时的力道、气机。 在这个世界中,包括天道人理在内的万物皆有磨损,哪怕是徐长安本人也不例外。 但是,他留下的东西都是云姑娘的宝物,这也是规矩。 兴许有朝一日,她见不到夫君了,便还有物件以慰藉。 不过如今的云姑娘不需要太过于在意死物,因为她很……高兴。 雨水很大,声音很响,像是在遮掩房间里发出的动静,徐长安的小屋里一片寂静,原始油灯火苗闪烁着照亮竹榻,如锦缎似画卷。 此时,云浅依偎在徐长安的怀里,面上映着些许抹不去的红霞,显然那窗外的雨声还是掩盖住了一些悄悄话。 应该戴在她耳上的一对金色耳坠却已经被摘下放在一旁。 徐长安多数时候对于云浅都是呵护的,舍不得对她做什么事情,所以……当他偶尔的主动云浅就会很高兴。 从那时候徐长安就决定他需要主动,不能总是让云姑娘一个女儿家要求什么。 似是丈夫偶尔与妻子说情话,主动出击,这也是责任。 今日,云浅为了他打扮的这样好看,他这个做夫君的若是不能给姑娘以对应的安全感,那就太不称职了。 “……” 徐长安揽着云浅的腰,附耳正要说什么。 “别、别再唤我娘子了。”云浅面色平静,但是语气却带着几分局促。 “小姐想要的不是这个,怎么听了几遍就不想听了。”徐长安勾起嘴角,看着稳重的云姑娘,心想原来也有害羞的时候。 “我不是不想,只是有些奇怪,如今还没有入夜,你先生也在。”云浅心跳的很快,不过她握住徐长安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认真的说道:“等我们回了家,吃酒后……你再这样唤我吧。” 她算不上是食髓知味,只是她的小腹是给孩子留着的,早些有孩子,也就不在意什么灵气不灵气的了。 “……”徐长安一愣,随后掩面。 虽然云浅什么都没说,但是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她在想要孩子的事情呢。 云姑娘啊云姑娘。 他当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不过事实的确如此,虽然云浅打扮的让他动心的厉害,但是这儿毕竟是在外面,先生就在一侧,他那样的尊重云浅,所以方才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唤了几声“娘子”,随了云浅的愿。 “还疼吗?” “一点点。” 徐长安轻轻揉着云浅略显发红的耳垂,心疼的道:“既然疼,就别戴什么耳坠了,仙门姑娘用的首饰哪怕是这种,小姐也受不了。” “……嗯,以后我找些轻的夹子。”云浅说道。 徐长安有些无奈,因为云浅摆明了没有放弃戴耳坠的想法,可也怪不得云浅,因为徐长安知道是他的喜好被云浅发现了。 可……佩戴了宝石耳坠的云浅,他又怎么可能不喜欢?那种来源于灵魂深处的喜欢可不是他能够遮掩住的。 “等小姐能修炼,区区两个小夹子可奈何不了你。”徐长安笑着。 “兴许是这样。” 徐长安提起修行,聪明的云浅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她轻声道:“你是说你要去见你先生了?” “我都回来了,虽然小姐你说先生给了咱们一些时间,可总不能一直不去见她吧。”徐长安摇摇头:“我可是还惦记着小姐修炼的事情。” 他此时是在安抚云浅的情绪,但正事还是要做的。 还有一件事。 他真的很想知道云姑娘和先生之间发生了什么,怎么就化上妆了。 好奇归好奇,他没有主动询问云浅,因为以云姑娘的性子,九成九说的他听不明白,不如直接去问先生。 “再说早些解决了,我们也好早些回天明峰。”徐长安看着云浅妩媚的妆容,咳了一声。 云浅眨眨眼,感受着徐长安手上的温度:“是说早些解决了可以早些回家温存?” “小姐,矜持。” 0161 碰壁的徐长安 矜持……有用吗。 “嗯。”云浅还是点点头,松开了徐长安的手:“我还有事,我想要你用过的剑。” 虽然她什么都想要,但是整个院子里陪在徐长安身边就是剑,所以她先要一个。 “剑?”徐长安一愣,马上就想起了云浅喜欢收集他用过东西这个爱好,完全不惊讶。 没看到他多年前用的一条缎带云浅都收着,那一柜子“杂物”都特意从北桑城带上来了,也就是当初祝平娘给了储物袋,不然一趟趟的……可够他跑。 “好在小姐你喜欢的都是缎带、衣裳、香囊木雕之类的这些小东西。”徐长安说道。 “嗯……嗯。”云浅视线虚幻了几分,看向窗外的雨水,仿佛那儿有很好看的东西。 其实大的东西她也都收着,不过不在她的身边。 她看的这个方向,正是隐居小岛的方向。 云浅的小情绪可完全无法隐瞒徐长安,他摇摇头,走过去看着云浅的眼睛,丝毫不遮掩的说道:“小姐,你心虚什么。” 徐长安问了,云浅就会回答,所以她缓缓说道:“我不仅喜欢小的、好携带的东西,你住过的房子……我也喜欢。” 语气顿了一下,云浅牵住徐长安的手:“这个院子,我想带回岛上。” 又说怪话。 “这是朝云宗……不,是先生的院子,再说了咱们人都不在岛上。” 徐长安宠溺的看了云浅一眼,说道:“剑你喜欢,回天明峰时就拿着吧。” 云浅点点头,随后伸手摘下了自己头上那一根嵌碧玉蝴蝶簪子,一头长发长发倾泻而下。 姑娘解了发髻,反而更有魅力。 徐长安看的十分心动,却捏着手克制住了。 云浅又取下了一对手镯,将簪子、镯子放在耳坠旁。 “把这个还给你先生吧。”云浅心想李知白告诉她如果徐长安心动了就把这个还给她,她会记录下徐长安喜欢的首饰款式,以后教她打扮。 “先生在想什么我不知道,但是小姐在想什么我应当是知道的。” “重要吗?” “不太重要。” 徐长安站起身,整理了有些凌乱的衣裳后说道:“先生真的很厉害,不过这什么妆,说到底还是小姐你的底子好。” 他会心动的这样厉害,和妆容有关系吗? 兴许是有的,但是只有一点点。 真正让徐长安动心的,是云姑娘在意他、忍着疼戴耳坠、忍着不安做了这样妩气的妆容。 云浅为了他而努力去改变,这才是天底下最好的妆容,可以让他一直心动到底。 “可这妆你喜欢,哪怕只有一点点,我就很高兴。”云浅眉眼温和了许多。 徐长安想的东西她很清楚,所以云浅才会去学胭脂、想要学女子六艺,因为她很早就清楚一件事……学会一样东西不是目的,让夫君看见自己的努力才是最重要的。 她可不是一个不聪明的人儿。 “我可没有说妆不好的意思,我说喜欢也是真心的。”徐长安注视着诱人的像是一颗蜜饯的云浅:“小姐,我既然心动了……那总是要自小姐身上拿到一些东西,才好安心去见先生的。” “从我这儿拿东西?”云浅闻言,认真了不少,她问道:“你想要什么?” “我去见先生是为了小姐,这也是一件大事,算是个奖励。” 徐长安眼底带着几分笑意,他看向云浅晶莹的唇,像是不怀好意的坏人。 “……” 雨声愈发的密集了。 —— —— 李知白站在窗前,没有去看徐长安所在的院子。 她倒是有些好奇,徐长安有多喜欢她给妹妹化的妆? 窗外雨水响的厉害,那啪嗒啪嗒的声响看似无序却包含着天地规则,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将李知白包裹其中,让人无比的安心。 徐长安知礼。 李知白清楚这一点,所以,她算着时间,觉得徐长安差不多要来找她了。 自窗外探出手,李知白看着那一滴滴雨水毫无顾忌的穿过她的护体真气,打湿了她的袖口。 玄奇的水滴,哪怕是她已经接近了乾坤境,却拿一滴水没有脾气。 不知道能不能入药,取来炼丹? 想了想,李知白还是没有留下这些雨水,她也觉得这水可能和掌门有关,冒然做什么……不太好。 —— 雨水此时的作用,依旧是掩盖屋子里所发生的事情,让姑娘被雨声包围,从而可以忽略自己剧烈跳动的心。 羞意? 云浅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可是听着雨声真的能让她忍着不去对夫君做什么。 可如今的情景,是徐长安要对她做什么……于是这雨声就不好用了。 房间中,风将灯火吹的摇曳,映着徐长安微睁的眼睛。 他眼角开了几分,有些惊诧的看向云浅。 “小、小姐?” 他被云姑娘给拒绝了?!!!! 一个吻对于老夫老妻来说,虽然仍旧会有心动,但实在不算是什么事情……所以徐长安想到就去做了。 但是他没想到,云浅会拒绝的这样的坚定,他方才居然没有得逞。 只见云姑娘左手轻轻挡在面前护着唇上的妆容,保持着和他的距离。 …… 感觉到了徐长安的“震惊”,云浅十分认真的说道:“会花了妆的。” 她知道这妆徐长安还没有看够呢,亲近会花了妆,就拒绝了。 “等回北苑,你瞧够了,再尝这胭脂吧。”云浅补充道。 徐长安:“……” 瞧着徐长安眼神的波动,云浅推了他一把,问道:“怎么?” “没事了。”徐长安心里除了无奈就是无奈。 他莫名的想到了在北桑城他叫云姑娘出门那次,那时候她腻着自己怎么也不想他下榻去忙,但是一听到要做饭,立刻就松开了他的手。 彼时他输给了早餐。 此刻又输给了胭脂。 “小姐,我难得想着主动一次。”徐长安苦笑。 “我知道,所以我有在高兴呢。”云浅指着自己嘴角掩盖不住的笑容。 “我这辈子该是斗不过你了。”徐长安继续苦笑。 “没事,还有下辈子。” 云浅想了想,手指在唇上一点,随后扬起手在徐长安嘴边抹了抹,袖子下滑露出白皙的手腕。 她说道:“可满意了?” 吃醉了。 柚子酒,一个人喝的有点上头了。 心跳加速,有点心慌的感觉,晕乎乎的,今天我指定是不行啦。 这两天都是夜里一两点写的,我顺便改一下作息,今天早点睡啦,晚安!!!! 爱你们ξ(?>??)! 对了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以前我在章节里是可以发emoji表情的,现在却不可以了?。 《妻子是一周目boss》吃醉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162 所谓矜持就是要好好讲道理(二合一) 雨声落入耳。 云浅罕见“拒绝”了徐长安的亲近,眼里虽然有不舍,却立刻坚定了起来。 她和徐长安之间是有规矩的,比如她向徐长安借了一个膝枕,便要还一个。 如今也是。 作为妻子怎么能够拒绝丈夫的温存呢。 云浅食指上淡淡的胭脂送到徐长安的嘴边,问道:“可满意了?” 徐长安眼眸轻轻颤了一下,感觉到自己嘴角些许云姑娘的味道,无奈的说道:“满意,我可没有不满意的时候。” “味道怎么样?”云浅有些新奇的问。 “小姐说你的味道,还是胭脂的味道?”徐长安反问。 “自然是胭脂的味道。”云浅说着,将手指送到徐长安的面前,后者自然而然的使用水属性的真气替云浅擦干净胭脂。 她的味道夫君很喜欢,这一点云浅以往已经问过了。 “这种胭脂在暮雨峰很常见。”徐长安想了想最近暮雨峰的环境和那些师姐们,解释道:“最近似乎流行这个味道。” 正常,温梨师父拿给李知白的胭脂,自然是近期流行的。 也不是他懂什么胭脂,整日混在姑娘家里,想不懂都很难。 云浅抿了抿嘴,随意的说道:“你对她们使用的胭脂这样的熟悉?” “碰面的多了,多少懂了一点。”徐长安自然的回应道,他可太了解云浅了,云姑娘问就真的只是问,决然不会有吃醋的念头。 事实也是如此。 “所以味道怎么样?”云浅晃了晃徐长安的袖子,此时她散落的长发及臀,映着灯火伴着面上的妆容,真是像极了娇美的新妻。 “很好。”徐长安眼里过了几分沉迷,没有抑制他对于云浅的喜欢。 云浅感觉到徐长安的视线,想了想后捋起自己凌乱的散发,继续说道:“与你在北桑城给我买的胭脂比呢?你更喜欢哪个味道?” “我?”徐长安看着云浅的目光十分柔和,他觉得云姑娘这副柔弱、带着几分媚色的样子他也不是没有见过。 如今想来,姑娘许身予他后的次日,就是这样的气质,软塌塌的卧在毯子上不愿意起身。 不过那种因为吃痛带来的娇柔只持续了短短几日,再往后他就没有见过了。 还真是怀念。 呸呸呸。 他想什么呢。 徐长安将脑海中的杂思甩出去,心想都是因为先生的存在让他的压力尽减,不然……他现在哪里有心思在这里胡思乱想。 “胭脂不重要,使胭脂的人才重要,这个道理小姐应当不会不懂吧。”徐长安咳了一声。 只要是云浅用的胭脂,无论怎么样的在他眼里都是最好的。 北桑城那普通的胭脂红蓝花磨粉与暮雨峰精致的灵气彩妆……只有落在云浅打断面上才会有意义。 “原来是这样。”云浅眨眨眼,若有所思的说道:“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这个问题是有些蠢笨。 看着云浅沉吟的模样,徐长安苦笑两声。 云浅平日里聪明,但是一牵扯到他的时候就变得……傻兮兮的。 很可爱。 徐长安正想着,却见到云浅忽然凑了上来,认真的说道:“我想要一个耳洞。” “?” 徐长安一愣,随后立刻说道:“不太好吧。” “为什么?”云浅面色不太自然。 徐长安沉思了片刻,略显犹豫的说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父母?”云浅蹙眉。 可她没有父母。 云浅看向窗外,雨水后是隐隐的亭榭,再往外就是一汪碧水青天。 雨水轻柔,清风如玉,吹在面上令人心旷神怡。 只是,这种平和后带着几分危险的味道。 云浅在徐长安写的书上看见过一句话。 ‘头上青天为父母,堂前翁姑即神仙。’ 夫君的父母还活着,这一对“神仙”她见不到,便只剩下了头顶一汪青天了。 “算了。” 看着云浅迷茫的样子,徐长安摇摇头,他本意是想“试探”一下云浅神秘父母的事情,但是云浅那茫然的样子……也试探不出什么来。 “和父母没有关系,只是因为穿个耳环,说不定会很疼。”徐长安看着云浅精致的耳垂,很难想象这样的地方若是扎了一个眼儿,“小姐不是最怕疼了?” “我不怕疼。”云浅想也不想的说道。 不提父母就好,不然她真没有办法。 “真不怕?”徐长安想起了什么,看着云浅水润的眸子。 “不怕。”云浅点头。 “再想想。”徐长安慢悠悠的说道。 云浅心念一动,轻声道:“有……一点点怕,不过都已经过去了。” “小姐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徐长安心想他很早就说过自己不是什么正经人了,财色食他都喜欢。 “不知道。”云浅摇摇头,手指在一旁金色宝石耳坠上轻轻掠过,挑眉后神色平静的说道:“只是……我有时候会想一件事,是不是因为我当初怕疼的厉害,如今你才不愿意碰我。” “小姐,矜持。”徐长安捂着脸。 “什么矜持……方才也说过了。”云浅不解的看着徐长安:“妻子在丈夫面前是要矜持的?” “应……应该吧。”徐长安被云浅这么一问,也有些不确定。 “你也有想的慢的时候。”云浅挑起手里的耳环,说道:“妻子在丈夫面前是不是要矜持,这点不重要的。” 徐长安是不是喜欢矜持的她,这一点才重要。 就好像胭脂不重要,使胭脂的人才重要一样,徐长安刚刚才与她说了这件事,转头自己便想不明白了。 徐长安立刻明白了云浅的意思,他眼角微微一抽,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听见云浅对着他说道。 “所以你喜欢我矜持一些吗?” 徐长安:“……” 他此时的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他以往做云浅的管家,就已经矜持够了,现在作为夫妻,独处的时候还装什么。 “我知道你不喜欢矜持。”云浅温柔的走过去,轻轻抱住徐长安,在他耳边说道:“所以我想要一个挂首饰的地方,穿个耳环。” “又是因为我喜欢?”徐长安哪里还不知道云浅这是在和他将道理,而事实上他在讲道理这方面往往都不是云浅的对手。 他口口声声说什么矜持,实际上怎么想的云浅一清二楚。 云姑娘简直就是他的镜子,可以轻描淡写的就将他隐藏心底的“阴暗”勾到明面上来。 有这样的妻子在,何愁每日不能省身。 “嗯,因为你喜欢。”云浅点头。 本来就是因为徐长安喜欢。 徐长安忽然严肃了起来,他认真说道:“小姐如果说因为自己而想要戴耳环,我一定会同意,哪怕扎的时候我会心疼。” 云浅说想要戴耳坠让她更好看,徐长安可以接受,毕竟女子愉悦自己也是很重要的事情。 但是因为讨好他而作践自己,徐长安天然就在抵触。 “有什么区别?”云浅问。 “小姐应该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我想要孩子,却怀不上,可穿个耳环就很简单。” 徐长安:“……”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怪异的气氛。 半晌后,徐长安无奈的说道:“小姐,我发现你讲道理很厉害,不讲道理的时候也很厉害。” “?”云浅脑袋上冒出了一个小小的问号。 “没什么,不讲道理也是姑娘家的特权。”徐长安揉了揉眉心:“怎么忽然想要穿个耳环了,夹的不行吗?” “因为你没有亲到我。”云浅给了徐长安一个始料未及的答案。 “?” 此时,轮到徐长安脑袋上冒出问号了。 “不能让你满意,总要从其他地方想想办法,你喜欢耳坠我就弄一个,算是补偿。”云浅语气十分平稳,显然她就是这么想的,不然也不会忽然改口不要夹得该穿耳环了。 只是从自己唇上抹了一些胭脂给他可不够补偿,而且……他还说这胭脂和北桑城的胭脂一样,这种轻飘飘的分量就更不配做补偿了。 “小姐,你为了不花妆,不也是为了我吗?”徐长安忽然说道。 “一码归一码。”云浅认真的说道。 徐长安惊奇于云浅的脑回路,却没有办法,只能说道:“那我现在亲你一下,能不能别穿耳环了?” “理由。”云浅看着他。 “我只了解一些,算了……就说仔细点。”徐长安拿起手里金色的耳环,回忆着说道:“穿耳环,最开始是有些姑娘过于活跃,不甘居守,有人便想出在女子的耳朵上扎上一个孔,并悬挂上耳珠,以提醒她们生活检点,行动谨慎,那时对穿耳之举,并不像如今这样热衷,而姑娘完全是处于被迫的地位。” 古时的耳环不是好东西,尘世里普通女子穿个耳环也配不起好的首饰的话……真的就是在耳朵上穿一个环,用以夫君、母亲教训女儿时候拉扯所用。 很糟践人。 徐长安虽然不至于看不起这样的事情,但是耳环有这么一层意思也是的确存在的。 “这很重要吗?”云浅认为这不重要。 “小姐,仙门里老怪物有很多的,谁知道那些人都活了多久了?”徐长安无奈的说道:“仙门修行者也是人,说不定就有老一辈的修仙者还抱有古念,觉得穿耳环不好呢?” 他想的可太仔细了。 比如以后有修仙得到前辈看上了云浅,但是因为她有耳环而不喜,那就不好了。 哪怕在今日这样的念头兴许已经不存在了,但只要还有一个人会这么想,徐长安也不想云浅被人看轻。 “所以没有什么必要,能明白吗?”徐长安耐心的解释道。 “……我知道了。”云浅了解了徐长安的想法,沉默了一会儿。 修仙人的想法和让徐长安喜欢这件事相比,哪个对于云浅来说更重要? 毫无疑问是后者。 云浅想了一会儿,抬起头说道:“是不是只要那些抱有古念的人都不在了,我就可以穿你喜欢的耳环了?” “还没放弃呢。”徐长安看向云浅被青丝遮掩的耳朵,十分的无奈:“小姐在我心里已经是最好看的,如果是因为你自己喜欢也就算了,为了我着实没有必要,得不偿失。” “得不偿失?”云浅不能理解徐长安的话。 “我对小姐的喜欢……嗯,取个数算是一百分满分,那就是一百分。”徐长安丝毫不脸红的说着实话:“哪怕是戴了耳坠,它也还是一百分,便不成一百零一分,因为满分就是满分。所以只是为了耳坠的新鲜感而穿个环吃疼,不值得。” “值得。”云浅斩钉截铁的说道:“哪怕只有一点点新鲜,也是值得的。” 徐长安不说有新鲜感还好,他一说,云浅反而更坚定了信念。 “我……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徐长安苦笑。 “没有。”云浅取出缎带将自己长发扎了一个温婉的、徐长安喜欢的样子,随后缓缓说道:“你说了教训,穿个耳环儿就挺好的,你看……平日里你舍不得教训我的,有一个耳环会方便许多,而且你也喜欢,应当说是一举两得。” 云姑娘轻柔缓慢的语调就像是在哄小孩一样。 “一举两得,小姐,我没有脾气了。”徐长安捏着眉心,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云浅坚定起来的事情,他不会去强硬她去改,因为这是她想要的东西,是她的自我。 “这件事以后再说吧。”徐长安讲道理讲不过云浅,便使出了拖字诀:“如今小姐的修行的事情还没有解决,我无心想这些。” “嗯。”云浅很吃这一套,她不急这一会儿,只是她想起了什么:“所以,你方才说那些可能觉得穿耳环不好的人……” “不重要。”徐长安随意的说道:“是我想多了,小姐以后是会进暮雨峰的。” 这些姑娘里要是有觉得穿耳环是低贱且不好的,早就被大伙撵出去了,徐长安可是知道的,连他先生那样完全没有“女韵”的道姑都穿了耳环的。 “哦。”云浅应声,心想不重要,那就算了。 徐长安不喜欢,她也会尽可能的“善良”一些,让他们活着。 “好了,说说小姐自己想要的吧。”徐长安笑着:“方才小姐的样子,可不只是因为我喜欢。” “我想要戴你送给我的耳坠。”云浅想都不想的说道。 这才是她的目的。 亦是一个无比充分的理由。 0163 不是在欺负人(二合一) 窗外的雨似乎愈发密集了,昏暗的天空让能见度越来越低,分明还是晌午,却已经像是入了夜。 古旧的油灯火苗跳动,灯油缓缓落在盏中,却并没有积攒多少,似乎是徐长安并没有在云浅身边待多久。 “怎么不走?”云浅回头问。 “先生不是心急的人。”徐长安放了一个并未触发的火石在油灯旁边,接着站在云浅的身后,替她打理长发,将那缎带系的整齐,红白搭配,乖巧而不失少女感。 “这样也好看。”徐长安说道。 “嗯,但我还想要……”云浅伸手碰了一下自己的耳朵,还没有说清楚就被徐长安打断。 “我知道。”徐长安无奈的看了一眼镯子上金色的耳坠。 云浅想戴自己赠她的首饰,很难去拒绝。 “你记得就好。”云浅点头,按照她入世以来学到的道理,徐长安喜欢的首饰她不会这般容易的还给李知白,该是会拿一些什么东西与她去换。 可是她还是摘下了耳坠、发簪、玉镯。 因为云浅想要最好的,毫无疑问,徐长安给她的就是最好的。 将夫君送的东西穿在耳上,云浅不想要错过这样的好事。 “小姐,你说我送你夹在耳上的首饰,那也是我送的,倒不一定要穿个耳环?”徐长安忽然说道。 “不一样。”云浅摇摇头。 夹在耳上的坠饰和佩戴的能一样吗? “也是,长痛不如短痛,与其一直夹着不适,不如就疼一下。”徐长安说着,手上一僵,无奈的说道:“说到底这儿是仙门,想要不疼……是很简单的事情。” “是吗?”云浅歪着头,随后点点头:“好像是这样。” “既然不会疼,那我再抗拒什么呢?分明小姐都说想要了。”徐长安蹙眉。 “你问我,我不知你是怎么想的。”云浅认真的说道。 这天底下她知道任何她想要知道的事情,唯独夫君的想法,她一直以来都不会去看,这也是她的底线。 “我也没问小姐。”徐长安看着云浅跟着自己沉思的模样,忍不住勾起嘴角:“其实我知道我因为什么而抗拒这件事。” 有云浅做镜子,徐长安对自己的内心无比的了解,他最不会去做的就是自欺欺人的事情。 “是什么?”云浅有些好奇的问。 徐长安站在云浅伸手,手指轻轻穿过姑娘柔顺的长发,深吸一口气,笑容渐渐消失,那些面上的温和也伴随着笑容褪去。 云浅没有回头,却能感受到徐长安有一些压抑的情绪逐渐升起,漆黑的眸子更加深邃。 “小姐曾经是完美的。”徐长安说道。 他的声音很轻,就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不希望云浅听到一样。 云浅就像没有察觉到徐长安的反常,一如既往的说道:“你会喜欢完美的人吗?” “可能不会像现在这么喜欢?”徐长安一愣,酝酿了半晌的情绪被云浅一句话直接打折。 “嗯。”云浅应声,她顿了一下后说道:“可我觉得,你会喜欢完美的人。” “我被小姐弄糊涂了。”徐长安无奈的说道:“小姐以往是不会绕弯子的。” “我说的应当很清楚了。”云浅低下头,看着自己一身黑白色的裙装,问道:“你才是,方才想说什么?” “小姐曾经是完美的。”徐长安松开了握着云浅青丝的手,说道:“可是却遇到了我。” “啊,你是想说……我与你第一次……”云浅想起了什么。 “好了,不要再说了。”徐长安一个瞬身出现在云浅眼前,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我知道了,要矜持。”云浅点点头,不再说话。 “……倒是把我的话抢了。”徐长安叹气:“在这个世界里,姑娘家的贞洁也是很重要的,我还没有给小姐一个婚礼,却……做了那样的事情。” “婚礼很重要?”云浅摇摇头,她只要听徐长安唤自己一声“娘子”,便什么都可以给他。 云浅忽然想起了什么,她攥住裙角,平静的说道:“还是说要我……这件事,你后悔了?” “没有后悔。”徐长安没好气的将云浅抓着裙子的手掰开,认真的说道:“唯有这件事不会后悔……还有,少看我写的那些书,别学那些女子说话。” 感受着徐长安手指的温度,云浅想着自己一柜子的书,问道:“可我已经看完了,要我都忘掉吗?” “为什么要忘掉?” “忘掉,便可以再看一遍。” 云浅这句话说的认真,认真道……徐长安觉得这句话里似乎还有别的意思,所以他问了:“什么意思?” “你就像这些书。”云浅简单的说了一句,轻轻抓住徐长安的手指,不再去解释。 徐长安看着自家姑娘那神神秘秘样子,摇摇头:“是说……书忘掉了可以再看一次体会当时的感觉,人也是一样的?” “兴许是。” “什么叫兴许是……算了,小姐说的也有道理。”徐长安心想他喜欢上云浅的那个过程真的很美好,如今却都已经成了过去的事情。 “如果再来一次,我一定还会喜欢上小姐。”徐长安感叹道。 “我知道这件事,可……”云浅有些疑问于徐长安那感慨人生一样的语气:“这算是情话吗?” 说是情话,就有些奇怪了,什么样的语气是情话什么样的是感慨她还是分的清楚的。 “不是情话,是实话。”徐长安绕到云浅的身后,再一次捧起她的头发,说道:“话题走歪了,我方才的意思是,小姐本应当是完美的,可是却被我从天上拽了下来。” 他这样的凡夫俗子却成了云浅的丈夫,自然就将本来完美的姑娘变得不完美了。 “我已经伤害了小姐了。”徐长安看着云浅精致、近乎于完美的耳朵:“若是再因为我再破坏了一份完美,那我就要睡不着觉了。” “伤害?”云浅显然不明白丈夫与妻子之间的温存为什么会叫伤害。 难道处子、室女才应当是完美的人? 徐长安不会这样想,云浅清楚的知道这件事。 “所以,我已经是恶人了,不想再给自己添一份罪孽。”徐长安问道:“所以·,知道我什么不想让你穿耳环了吗?” “懂了一点点。”云浅忽然很高兴,但是她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高兴。 “对吧。”徐长安认为自己的理由也很充分:“这样想,当初我的胆子是真的大,破坏完美的东西,那可是要天大雷劈的。” “那祂该是没有这样的胆子。”云浅往窗外的天上看了一眼,随后说道:“可当初是我主动……” “停。”徐长安郑重、严肃的说道:“小姐,我是个男人。” “我知道。”云浅点头。 “所以这种事情只能怪我。”徐长安心想这种事情哪有怪女子的。 “可我没有怪你。”云浅不解。 “我和小姐聊天,有时候其实并聊不到一起去,各说各的。”徐长安无奈,他清楚的知道这件事。 “不喜欢?”云浅问。 “喜欢。”徐长安没有犹豫。 “喜欢就好。”云浅应了一声,接着伸了一个懒腰,祛除了几分懒意:“我有些累了。” “那小姐在这儿歇息一会儿,我这去找先生……很快就回来。” “对了。”云浅双手叠在自己的小腹处,忽然说道:“你方才说我绕弯子,可没有没有绕弯子。” “什么意思?”徐长安一怔。 “我觉得你会喜欢完美的人。”云浅起身坐到一旁的竹榻上,嗅着清新淡雅的竹香,对着徐长安轻轻敞开双手:“只有做了你妻子后、让你喜欢才是完美的……就好像现在。” 徐长安觉得曾经没有遇到他之前的自己是完美的人,觉得是他玷污了这份完美和仙气。 他说他更喜欢不完美的人,便是因为他觉得他将自己变得不完美了。 毕竟正如尘世里理解的那样,完美的仙子自然是要纯洁、高不可攀的室女,哪有做了人妻还一口一个仙子的。 可事实上……以往的云浅才是不完美的。 徐长安听着云浅理所当然、平和的讲着自己的道理,眸子轻轻颤着,半晌后说道:“小姐,我……说情话永远不是你的对手。” “我刚讲话可是绕弯子了?”云浅反问。 “没有,是我的错。”徐长安果断认错。 云浅这就是再说,如果能有一个让他喜欢的耳环,就能让她变得更完美。 她和徐长安的想法完全就是反过来的。 姑娘认为“委身”自己后比之前更好,这份喜欢……让徐长安觉得欢喜之外,还感受到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我去找先生了。”徐长安觉得自己说不过姑娘,于是准备撤了。 “去吧。”云浅点点头,看着徐长安推开门,感受着屋外的冷风吹了进来,晃动了灯火,她对着徐长安的背影说道:“我想吃酒了。” 他该是明白自己的意思。 举杯需尽欢。 这次自己的矜持,应当能让他满意? 徐长安哪里不明白云浅的意思,他脚步一顿,还是跨过门槛:“回家后……我给小姐烫酒。” “嗯。” 徐长安关上门,撑着一层单单的灵力屏障将雨水全部挡住,朝着主楼走过去。 云浅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子。 雨水落在面上,风儿挤进了屋子将油灯吹灭,顿时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油灯里的固渍不少,像是时间没有走多少,可时间究竟是走了一刻钟还是一个时辰……这也不重要。 阴云带来的沉暗远远比想象中的眼中,好似午夜遮住了云浅所有的动作。 在徐长安厉害后,黑暗笼罩了整个院子,只有她静静靠在窗前,看着徐长安离去的方向,口中轻轻念叨着什么。 仔细去听,便可以听见云浅才重复两个字。 “恶人……恶人……” 徐长安说坏了她的身子是“恶行”。 云浅的语气好像不高兴,但是天色太黑,看不见她的表情。 天地间游行的风乱了节奏,似是有一抹黑云在朝云上聚集,云浅仰头望着那隐隐闪过的雷光,细碎闪电的照不亮一片漆黑的房间。 整片天空都在用阴暗挡着云浅的面容,因为她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的模样。 就在这时候,忽然一阵柔和的光亮起,温暖和光芒缓缓充斥了整个房间,将所有的黑暗驱除,照亮了一切。 有了光,云浅想要藏住的表情就藏不住了,彻底暴露在窗前。 她没有不高兴,反而在笑,笑的很美艳。 “恶人……”云浅喃喃说道,一抹红晕染上的胭脂、耳垂,竟是比抹了胭脂还要好看。 云浅知道自己方才为什么突然觉得高兴了。 因为徐长安说他是恶人。 那……她就当这件事是坏事好了。 因为她也是恶人。 只有她这样的恶人才好站在同为恶人的他身边。 雨还在下,云浅却收起了笑容,她所有的动作、神情此时都因为亮光而毫无遮掩。 因为一点点的小事,她就笑得这样没出息、这样的丢人。 那时整片天空都不敢去看她,阴雨密布遮挡她的“失态”,雨声遮掩她的呓语,那么是谁那样大的胆子敢照亮房间,暴露她小高兴的“丑态”。 真是好大的胆子。 云浅回身去看,只见油灯旁,火石有恃无恐的散发着光芒,刺着云浅的眼睛。 她走过去,拿起火石,感受着手心的温暖,真是一点不恼。 “真是喜欢欺负人。” —— “好大的雨。”徐长安撑着灵力屏障,听着耳边噼里啪啦的声响,走到高处往主楼方向往庭院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那屋子里一片光亮,无奈一笑。 剑堂里的东西都是一些老东西,照亮全靠普普通通的油灯,外头风大万一灭了……那云浅就要一个人呆在黑漆漆的屋子了,毕竟房间没人住,她点想要灯也没有引子。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开窗子了。 反正灯果然灭了。 他就知道会这样,所以才特意留下了一个火石,留下一缕灵气,等油灯灭了过一会就要亮起。 至于说为什么非要过一会儿…… 算是给姑娘弄灭了灯火的“惩戒”了,她总是这样不小心。 可不是在欺负人。 0164 全是麻烦(二合一) 窗外的天空阴雨遍布,厚重的云层倾覆而下。李知白的院子偏僻安静,在雨中便显得阴沉沉,空荡荡的。 可是暮雨峰上却很吵闹。 朝云宗虽然会下雨,但是一直以来都是烟雨、零星小雨,似是这样的暴雨……还是头一回。雨滴愈来愈长、越来越重,若是落在云浅那样柔弱的姑娘身上,怕不是在玉里一刻钟就要被砸的浑身疼。 剑堂周围有很多看热闹的人,忽然落下的雨水让那些不能用灵力阻挡雨水的姑娘们被淋了个落汤鸡,但是她们却没有去避雨,反而趁着雨水在暴雨中戏了起来,一时间整个暮雨峰上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普通女子会忌惮,但是仙门的姑娘,尤其是暮雨峰,便是求一个欢快。 有女子在暴雨中舞剑,白剑青芒流水行云,将所有的雨水挡在剑刃之外。 有人在雨里抚琴,任由雨打琴弦。 还有人……在做不能让男子看见的事情,不过都是姑娘家,也都习惯了。 雨水让衣裳贴在女子身上,一时间整个山上风光旖旎,歌莺舞燕。 “……”李知白俯身窗台,自安静处看着远方满山的欢闹,甚至姑娘里瞧见了几个与她同辈分、甚至她也要唤一声姐姐的人在戏水。 摇摇头,有些无奈。 这天上落下的雨水不能用任何真元、灵气、结界阻挡却能被雨伞、长剑等实物挡住,本身就诡异至极。 要知道,灵力被压缩到极限后本就是已经比任何钢铁都要坚硬,却仍旧被雨水无视,这种诡异倾覆而下,她们居然有兴致在这样的雨水中玩闹…… 不知道该说是心大,或者干脆说她们没心没肺。 想来也是,青州第一位乾坤境的大能就坐镇在这里呢,姑娘们有的是底气,根本就不用忌惮。 “……” 风混合着雨点吹湿了李知白鬓边的青丝,清凉下,她想起了之前自己见过的那个“性情大变”的石青君。 虽然有些无理,不过她觉得,掌门似乎变得更“年轻”了。 以往的石青君虽然不至于说苍老,但是给人感觉就是一座古朴的青山,无论什么样的事情都不会影响到她的心境,冷漠、无情、她就是高高在上的仙人,俯视着青州的一切。 哪怕是魔门的另一位乾坤境,面对这样的仙人,也只能避其锋芒。 今日一见,石青君给她的感觉却完全变了。 正如……她今日的心态转变了一样。 李知白伸出手感受着雨滴砸在手上传来的触感,忽然觉得若是能放开一些去雨中玩乐……说不得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以往她喜欢热闹,心态陈旧,总是一袭道袍,除了炼丹就是炼丹。 近些年生命中唯一的闪光点大概就是收了一个少年做学生,可这个缘分也没有持续多久便被她赶了出去。 如今将他捡了回来,心态也悄然发生了变化。 徐长安带来了云浅,而云浅的出现让她想起了很多年少时忘记的事情,不仅心境起了波澜,甚至还想去抹胭脂、玩水……简直不可思议。 去见掌门之前,她没有想到自己只是碰见了一个妹妹,就会乱了心境。 李知白喜欢“自然”,她一直在做的也是这样。 所以想到,她便去做了。 李知白想起了什么,走到屋檐下,看着雨落地上弹起的水花溅湿了她的裙角,对着云浅所在院子的方向伸出手。 “嗡……” 一道轻微的剑吟声后,白芒冲天而起,直直插入主楼,落入李知白的手心。 —— 正在玩弄火石的云浅瞧着窗外自己内定的长剑被人抽走,微微蹙眉。 不过,她取出一枚小镜子,看了一下自己面上的妆,再一次低下头摆弄着徐长安留下来的火石。 让李姐姐拿去玩玩也无所谓。 她今日很高兴。 —— 李知白看着自己手上的长剑,摇摇头。 就是一把普通的剑,不华丽也不好看,甚至被徐长安使用的有些陈旧了,也不知道那云妹妹到底是什么眼光,这也会觉得好看的? 她也懂一些剑,不然也不能教徐长安剑法。 李知白没有急着走入雨中,她握着长剑轻轻挥舞了一下。 悄无声息的,一些细碎如星的剑光闯入雨幕,缓缓化作白雾将雨水笼罩,可是很明显的,灵力挡不住的雨水,附带了剑意的剑芒同样挡不住。 雨水穿过白雾落在青石上溅起水花,令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淡淡、腐木的气味。 李知白握住剑柄的手微微用力。 “砰!” 以剑柄为中心,一道沉闷的爆声响起,一时间狂风过境,却依旧拿满院子的雨水没有办法。 “果然……我也不行。”李知白摇摇头。 她可是目前距离乾坤境最近的一个,都对这雨水没有办法,也难怪她们往掌门身上想。 李知白提着剑走入雨中。 她一时兴起,也想去玩玩这神秘的雨水了。 —— 当徐长安背着药箱走进主楼的院子,脚步一顿,面上浮现出一抹惊愕。 先……先生? 练剑? 先生这是做什么呢。 只见李知白正在院子里练剑,拿的还是云浅想要的那一把剑。 长剑在她的手上如臂使指,在空气中留下一道道微色荧光痕迹,如一道剑网将她完全笼罩。 天上不断有暴雨落下,李知白的身子已经被雨点彻底打湿,奇怪的是她周身明明有着密不透风的剑网,却丝毫没有打乱雨落下的节奏,仿若那明晃晃的长剑只是一个幻影,在雨滴的缝隙中不断穿梭。 雨滴自李知白的道袍下方低落,可她却不显得狼狈,反而动作愈发的流畅,在院子中留下一道道剑影。 徐长安也是一个剑修,有这样的机会,他自然不会错过。 他静静的注视前方十米不到地方的李知白,观摩着先生的剑法。 徐长安发现李知白的剑意和温梨的不一样,温师姐的剑意情游江海、形入紫闼,意在青云,将暮雨峰各种修行方式都融入了剑意中,单纯从剑法上去看,温梨的剑是最好看的,她像是在使书法、落丹青,甚至还有几分剑舞的姿态。 可李知白不一样。 她只是简单的挥剑,没有招式,也没有什么道理,更不具什么美感……但是,却让人很舒服,想要再多看两眼。 看着先生的剑法,心里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舒畅,就好像憋了好几天后呼吸到了草原上新鲜的空气……无法言说。 徐长安面色认真。 先生的剑法就好像先生这个人一样,她在暮雨峰上绝对说不上好看,但是却让他很尊敬。 叹气。 以他的境界,从温梨的手上学建议都困难,更不要说李知白了,所以他什么也没有学到,反而想要吐槽。 先生……真的是一点不注重形象。 此时李知白没有束冠,简单扎了一个缎带,将头发完全掀了上去,露出白净的额头,那白色缎带系在头上,配合满身的水渍,真的有几分狼狈。 不久后,李知白停下了自己“玩水”的动作,看向徐长安的方向。 徐长安出现的第一时间她就感觉到了。 李知白听到徐长安的声音,顺势收剑,白刃入鞘,她回身对着徐长安说道:“总算来了?比我想的早一些。” 她还以为哪怕是徐长安见到了那样的云浅也会多腻歪一会呢。 “学、学生教先生久等了。”徐长安咳了一声,随后认真的说道:“真好看。” “我不会什么剑法,就是好看,以花架子居多。”李知白摇摇头,她此时站在雨中,神态自然。 但是暴雨直直的灌进她的领子,着实说不上是好看,看的徐长安一阵眼抽,他自然而然的走过去,以真元挡住了天上落下的雨水。 “……” 感受到自己头上那薄薄一层的一层灵气将雨水全部挡住,听着噼里啪啦的凌乱声响,李知白愣了一下后,轻轻揉着眉心,发出沉重的叹息。 “你这孩子……我现在知道……”李知白语气微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先生?”徐长安有些疑惑。 “没什么。”李知白摇头,心想她知道掌门为何对徐长安感兴趣了,如果这雨水连掌门也没有办法的话……是个人都会感兴趣的。 可是李知白没有追问。 知白守黑,她也是个会装糊涂的高手。 她还是个怕麻烦的懒人。 “先生,你这练得是什么剑。”徐长安有些惊奇的道:“挥剑尽量少的触碰雨滴也是一种锻炼?” “只是玩玩。”李知白随意说了一句,随后将长剑丢给徐长安。 玩玩…… 徐长安接过了长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别人挥剑是挡雨,先生倒好挥剑是在刻意避开漫天的雨水,这难度一下就不是一个量级的了,该说不愧是她的先生。 合着……她挥剑是在刻意避开漫天的雨水,这难度一下就不是一个量级的了,该说不愧是这个以知白为名的姑娘。 “先生,现在咱们……进去说话?”徐长安问。 “嗯,我去收拾一下。”李知白擦干面上的水渍,将头上的白色缎带扎的又紧了一些,低下头,只见雨水顺着她的道袍淌了一地,都蓄出了一个小水洼了,作为老师在学生面前这般失态总归是不合礼数。 换了正常的修仙者,灵气一震也就清理干净了。 但是李知白不同,她竟然要去洗一下,换身衣裳。 徐长安无奈归无奈,却只能听了她的安排,在屋里静静等着。 房间里,徐长安看着桌面上那一些新动过的胭脂,心道果然……云浅的妆是先生做的。 —— 不久后,李知白换了一身新的道袍走了进来,她此时的头发尚未擦了干净,怪异的看了一眼徐长安,第一句话问的是:“怎么下雨了?” “……?”徐长安被问了个措手不及,懵然的道:“该……下雨了?” “没事了。”李知白撩起耳边碎发,在书桌旁坐下,背对着徐长安将桌上胭脂盒子收起,随意到:“说正事。” 徐长安闻言,松了一口气,恭敬的说道:“先生,内子给您添麻烦了。” “麻烦?”李知白看着窗外那剧烈的雨水,意有所指的道:“你可比她麻烦多了。” “……”徐长安无话可说,他的确给李知白添了很多的麻烦。 “唤她内子,你不叫云姑娘、小姐了。”李知白轻轻转移了话题:“看来,我给妹妹点的妆还是有用的。” ???? 徐长安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了。 妹、妹妹? 是在叫云浅吗? 他可没听云浅和他说相处了一会儿就和先生以“姐妹”相称了。 这算什么。 一会不剑,云浅成他师叔了? “先生……你……” “我很喜欢她,唤她一声妹妹,给她做个妆看看,也不碍事。”李知白打断了徐长安要说的话:“暮雨峰的辈分各论各的,也不用我提醒你。” “学生……知晓了。”徐长安虽然心里有很多想说、想问的,但是此刻都憋了回去。 果然,他就知道没有人能够抗衡云姑娘的魅力。 但是云浅能让李知白这么快的喜欢,这真的是超出了他的预料。 “倒是你。”李知白上下打量了一下徐长安,微微蹙眉:“怎么去百草园一趟,弄了一身杂乱的胭脂味?” “师姐们。” “你倒是讨人喜欢。” “关于云妹妹……”李知白接过了徐长安递过来的药箱和几样首饰,放在一边后随意的说道:“我和云妹妹一见如故,想唤她以后多来我这儿玩玩,不碍事吧。” 说完后,李知白看着徐长安愕然的眼神,面色平静。 徐长安一脸写着“这能算正事”的表情,毫不掩饰。 显然,他以为自己要说丹田的事情呢。 “这也是正事。”李知白心想云浅将首饰送回来就说明她看上了自己做妆的手段,她可是答应了要教她化妆的。 “自然不碍事。”徐长安回过神来,无奈于云浅的魅力,他可是知道的,李知白从来不与他开玩笑。 看来,先生是真的很喜欢云浅了。 一见如故。 徐长安想起顾千乘,那孩子也说对他家的云姑娘一见钟情。 “先生,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叹气一声后,带着几分苦笑的问。 “她没有与你说?”李知白擦了擦发上的水渍,随意的说道:“我是你的先生,初见想着给妹妹一个见面礼……她说想要我教她胭脂的。” 徐长安:“……” 懂了。 是云姑娘能做出来的事。 0165 所谓知白(二合一) 窗外的雨稀薄了不少,兴许是因为已经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事情了,余下的一些寒冷和雨水不过是用来体现姑娘手心里火石作用的陪衬。 —— 房间里,徐长安和李知白随意的聊了一些什么。 李知白震惊于徐长安对于雨水的特殊,却没有追问。 她临近乾坤境,都无法看透雨水的本质,徐长安却可以轻易当下,这里面可以说道的东西太多了,绝非是看起来那样的简单。 至少,她开始相信徐长安的来历非凡,八成就是仙人转世。 徐长安发现李知白总是在说一些有的没的就是不说正事,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 先生询问他一些关于云浅的事情、一口一个妹妹的看起来十分的感兴趣……这至少表明,云浅丹田的问题只怕先生挥手之间就可以解决,所以如今这一对老师与先生可以说是各怀心思。 “唉。”徐长安轻轻叹息,听着李知白的话后,颇为无奈的说道:“先生赐下的机缘……” 他话没有说清楚,但是李知白自然明白徐长安的意思。 她的确给了云浅机缘,可是最后却落在了一盒胭脂上,就徐长安那个一块灵石恨不得当成两块灵石花的性子,能不心疼的现在去找云浅……已经是他心态好了。 听着徐长安的叹息,李知白坐在桌前,轻轻研着墨,随意的说道:“心疼了?” “那是自然。”徐长安看向桌上那柄普通至极的长剑,如实说道:“作为一个剑修,学生可是一直想要一柄好剑的。” “你倒是不客气。”李知白拿着墨石的手顿了一下,回头看着身后的少年,有些无奈的说道:“我是给妹妹的见面礼,她想要的就是最合适的。” 徐长安轻轻咳了一声:“先生说的是。” 李知白转过身,却不再研墨汁了,反而说道:“怎么,不想着欠我人情的事情了?” “先生许我进了门,再与先生论人情可就见外了。”徐长安认真的说道。 道姑的性子他也了解一些,云浅能让她换上一声妹妹,自然不想要听道见外的话。 说着,徐长安眨眨眼:“还是那句话,学生欠先生的已经很多了,也不缺这一个。” “……”李知白眉眼间带着几分无奈。 其实,见到了那雨水和徐长安之前奇怪的联系、再想到掌门对他的态度,李知白觉得仙人转世之名并非无的放矢,可是她的确很难将这个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少年与什么仙人联系上。 “好了,知道你缺一把好剑。”李知白宠溺的看了一眼徐长安,站起身子,将手里的墨石丢给徐长安:“研磨,剑的事儿……我帮你留意着。” 她许了徐长安进门,如今又认了云浅做妹妹,到真的不能厚此薄彼。 “遵命。”徐长安接过墨石,眼里有些许意外,没想到先生这样的好说话。 果然,成了被承认的学生,待遇就是不一样。 徐长安走到李知白方才坐着的地方,手指随着墨石轻轻在砚台上摩擦,有墨汁逐渐成型。 在他的身后,李知白取了一只浅毫在手指间灵活的转动。 “先生。”徐长安看着墨汁逐渐将清水染成黑色,问道:“先生点油灯、使凡墨、穿布衣,这难道也是一种修行?” 联想到祝平娘在北桑城做鸨母,徐长安有些好奇。 “修行?应当算吧。” “应当?” “怎么,去了一趟百草园,便觉得我教不了你了?”李知白轻轻一笑。 “可没有。”徐长安淡定的说道:“百草园的师姐师兄不知先生的本事,学生还是知晓一二的。” “我能有什么本事。”李知白走到徐长安身后,指中白毫沾墨落笔,一气呵成。 落在纸张上时,白皙纸张上多了一道笔直的线。 徐长安看着眼前黑白分明的一道直线,心想先生特意研墨,就是要化一条线? “知道我想与你说什么吗?”李知白问。 “学生愚笨。”徐长安摇头。 “你知道……我的名字了吧。”李知白忽然问。 徐长安一愣,随后点头,他一直以来问不出口的话被云浅接触了一个时辰就摸清楚了。 “觉得怎么样?”李知白说道。 怎么样? 徐长安又是一愣,没有明白李知白的意思。 是说名字怎么样? 徐长安摸不清楚李知白的意思,不过还是沉思了许久后,看着纸张上的“黑白分明”,认真的说道:“知白守黑……是先生教我的道,学生受益匪浅。” 记得初次下山杀人回山,先生告诉他善恶是立场与身份标识的区分,妖与人也是一样。 那时候徐长安就觉得,他唤李知白一声先生是很幸运的事情。 听着徐长安的话,李知白眨眼的频率快了一些。 说实话。 从方才看见徐长安可以无视漫天雨水之后,尽管徐长安表现的和以往没有分别,但是李知白的心依旧乱了。 石青君能想到的事情,她也能想到。 如果这个孩子真的是谪仙人,那他下来走一趟,求得是炼心还是别的什么……天知道。 与这样的人结缘,还教了他“道理”,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李知白也不清楚。 李知白只是想知道,徐长安在她这儿究竟学到了什么,要是真的沾上了她的三份道韵……说不得会让徐长安未来修行的路收到她的影响。 这才是大因果。 大因果……这重要吗? 其实根本就不重要。 无论徐长安有怎么样的麻烦,在李知白眼里都是他的学生,她才不在意他又什么前尘,哪怕石青君再问她一次,她仍旧会说将徐长安当成一个孩子看。 她之所以询问徐长安,只是为了日后石青君再找上她询问关于徐长安事情时,她不至于一问三不知。 “我教你的道?我教你什么了。”李知白问。 “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徐长安缓缓道。 “你读过道经?”李知白不意外。 “回先生,学生曾经有个工作就是给云姑娘看书阁,扫过两眼。”徐长安说着,轻声道:“知白守黑意为明知本性洁白,明白是非对错,却守持混黑的态势,外表要装成愚钝,笑看尘世变幻,正如先生您……的名字。” 徐长安就差没有直说他觉得李知白是个“隐藏大佬”了。 他一向谨慎,这种话是不会说出口的,但是面对先生,却也没有什么话不可以说。 李知白仔细去想一下就会发现,如果徐长安真的是仙人转世,那么他身为仙人转世,开源之前却不彰不显,十分低调且不起眼…… 这种性子,简直就和她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难怪石青君要找她谈话,怕不是石青君也觉得徐长安是受了她的影响才这样。 嗯。 石青君还真是这么想的。 不然的话,徐长安“前世”留下的手段又是天劫又是灵雨又是修行引起的灵气奔流,一看就是个会出风头的性子……可他转世后的本人却十分低调内敛,与“前世”作风大相径庭。 在石青君眼里,这位仙人转世装糊涂的本事和李知白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有时候在想,你是跟着我之后才养成了这样的性子,还是你本来就是这样。”李知白无奈的很。 “我……”徐长安沉思了一会儿,认真的说道:“学生一直以来就是如此,不然也不能让先生喜欢。” 他从一开始就得李知白的看重,就是因为他的心性与她相像。 徐长安前世的华夏人通常的思维方式都是比较内敛、含蓄的,“知其白,守其黑”也是韬光养晦主张的一种表述。 温良二字便能将其概述。 李知白是温良的人,不然也不会认真去教一个当时完全没有天赋背景的他。 在徐长安眼里,他这样恶劣的人,追求的就是李知白所拥有的这份温良,他尊敬先生。 “我也觉得你的性子与我没有什么干系。”李知白蹙眉:“可旁人不会这么想。” 她自然看的出来,徐长安就没有受到她影响过。 “旁人?”徐长安依旧很奇怪,他一直以来只是顺着李知白的话往下说,可不清楚她在想什么。 “与你也说不清楚了。”李知白轻轻叹气,看着桌面上那张划了一道磨痕的纸张。 黑白是对立的,对立又统一,所以无论看什么问题都要从全面出发。 可问题是,她也是第一次遇到什么仙人转世,便被弄得是一头雾水。 就好像她作为先生,对于徐长安的态度和那自然,想给他一把好剑就给,想教就教…… 可如今知道了一些秘密,再想要教什么就要先想清楚,而且给他一把剑,兴许在旁人眼里也变成了刻意结善缘——尽管她并没有那样的想法。 难怪掌门特意叮嘱她,不要太过于插手徐长安的事情,在赠予帮助前要适当。 “你这孩子真麻烦。”李知白平静的说道。 徐长安:“……” “挺说你在暮雨峰上经常与那些姑娘下棋?”李知白问。 “偶尔。”徐长安点头。 “那你该是知道……棋中的知白守黑,就是要纵观全局,立足一处。”李知白喃喃道:“丹青一道中,讲究的也是白与黑达到一种平衡和谐的境界,把握虚实,运黑为白。” 她说这些话没有指望徐长安明白,声音很低,与其说是说给徐长安听的,反而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徐长安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知道自己先生很奇怪,却也没有僭越,只是安静的站着。 他本能的感觉到李知白对他有些疏远,所以今日的会面似乎决定了先生之后会以怎么样的态度对待他…… 李知白自己可能没有感觉,但是她说要给徐长安寻一柄好剑的话……落在徐长安耳中像极了要与他了解因果,断了情分。 低下头,徐长安看了一眼腰间的琉璃玉。 是因为他被暮雨峰的前辈看重,结了师徒的因果让先生难做了? 也是,他以后的师父还没定,现在却多了一个先生,而且真正先生的名分还是在那位前辈给他琉璃玉之后才被认可的。 按照李知白的性格,定然是做不来“抢人”的事情。 所以才将这份师徒缘分嫩转移到云浅的身上? 这样一来的话,虽然他以后做了其他人的学生,与先生的关系也不会疏远。 徐长安的心思细腻,所以一时间能够想到许多的事情。 “学生让先生为难了。” 李知白正想着,忽然就见到徐长安站直了身子,对着她行了一礼。 “你干什么呢?”李知白一怔。 徐长安解下腰间的琉璃玉放在一旁,认真的说道:“长安愿以先生为师。” “?” 李知白被徐长安忽然的动作给弄的懵了一下,随后轻轻叹息,将琉璃玉重新放在徐长安的手上。 这可是掌门给的玉。 不过,她仔细一想,也就知道徐长安的意思了,无奈归无奈,可眼里却起了几份笑意。 她喜欢这个孩子,愿意破了规矩做他的先生果然是有理由的。 “师父的事情……以后再说,我的路不一定适合你。”李知白轻描淡写的拒绝了徐长安拜师的请求,随后对着他朝朝手。 “猜猜我写的是什么。”李知白心想她的意思很简单,徐长安就像是一张白纸,如今她作为先生,在这张白纸上留下了一道墨痕……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徐长安被拒绝了也不意外,他走过去看着之上的一道墨字,猜测的说:“这是……道?先生写的,那便是先生的道。” 一道墨痕,可不就是“道”。 这种话从一个开源境口中说出来,未免有几分可笑。 李知白看着徐长安不懂装懂的样子,也有些想笑,不过她止住了,因为徐长安说的很有道理。 道字的含义本就许多,但无论如何去理解这个字,都是如履薄冰的。 天道幽远,变化非一,李知白明白知而不可说的道理,更知晓说而不可为的重要性。 想到这儿,她在徐长安惊诧的视线中拿起砚台,将墨汁尽数泼在纸上,注视着墨汁轮转,和她画的“道”完全融合在一起成了彻底的漆黑,难再添一笔。 纸张全黑之后,李知白再一次提起笔,在纸上划线,便是什么看不见了。 “既然你非是白纸,我在上面画些什么……也就不重要了。”李知白笑着:“道法自然。” 她想清楚了。 无论徐长安是什么身份,都是她的学生,她想要教什么就教什么。 悄然间,她得知徐长安神秘身份后的犹豫破碎的干净。 不管了,她如今就是要教徐长安……夫妻之间关于阴阳的功法,谁也拦不住。 0166 自古划一道(二合一) 窗外的天空阴云遍布,但是雨水已经微弱了很多。 云姑娘正坐在门槛上,瞧着屋檐外的雨帘,手中握着一把伞,在她的口袋中,放着一颗蜜饯大小的温热火石,徐长安特意给云浅找的火石,当然不会是普通弟子用的低品,他毕竟是执事殿的执事。 所以,这精致的小火石以后也是她所收藏的宝物之一了。 稍稍弯下腰,云浅嗅着身后房间里残留着的少年气息,白皙的手指在脚下的泥土上划了一道笔直的线。 手指沾染了泥渍,云浅低下头,看着自己指甲里的泥土,微微攥拳看向外面。 一场阴雨,展示了小院的生态。 姑娘既然嫁作人妻,偶尔也会从夫君的一方去思考问题。 他夫君的一方,自然就是“道”的一方。 有光,就有影。 有生,就有死。 有阳,就有阴。 有雨,就有晴。 世界就是要这样才公平。 进退之别、得失之别、善恶之别、美丑之别、甚至男女之别也是这样。 可这个世界向来不是二元对立的,那些光与影交汇出的、更为精致的灰色地带……才是应当被注意、需要严加思考的东西。 所以,李知白这个名字起的很不错,就好像她看起来是女冠,实际上却是一个假道姑。 道士用的周易之卦,讲究大可包罗万象,小则微明生灭,那条将阴阳鱼隔开的曲线,其重要性无以复加。 这是阴与阳的交汇之所,同样的,还有生与死。 生与死不过是一条线的两端,重要的不是生与死本身,而是生与死中间的地带,是活着所留下的痕迹、经历过的人生。 云浅清楚这一点,所以她也喜欢划线,那时她初步放开对徐长安“系统”压制之时,便是在榻上划了一条线来提醒自己,莫要本末倒置。 让夫君高兴才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事情,生与死却是不重要的。 云浅轻轻捏着手中的泥土,此时,她在认真的思考一件事情。 天底下,就是要有来有回,才是公平的。 她会听徐长安的话,所以借了一个膝枕就要还一个。 中间的精致灰色地带固然重要,可有一就一定要有二,有生就要有死,有开始就一定会有结束,这也是天地间最基本的规矩。 可惜,这是大道的规矩,却非是云姑娘的规矩,不过她身为徐长安的“内子”,如今也得认这个规矩。 若是这一次,徐长安没有去岛上找上她。 “……” 云浅捏着泥土的手微微一滞,低下头伸手在积水中将泥渍擦干净,耳边一缕青丝自耳侧垂下。 她随性的摇摇头。 如果徐长安真的没有去“找”她,而是作为天道之子成长——那么作为天道选中的“宠儿”,李知白这样性情的的引路人是注定会出现在他的生命中、引领他前行的。 因为李知白所代表的规矩很重要。 所以,无论是天道之子需要一个隐藏强者做师、还是她所代表的规矩,这位李姐姐的存在出现在她夫君生命中……都是命中注定的。 被一个卡在乾坤境的女子庇护,教会他一些道理。 灾劫下,在让她突破一下、或者是香消玉殒来达成促进天道之子成长的目的……也屡见不鲜了。 没有李知白,也会有张知白、王知白,若是云浅不在,李知白这个存在就是上天所安排的棋子。 “棋子……棋子?” 云浅觉得说不定李知白不是棋子,是……妻子都有可能。 如今这天底下,除了她,李知白就是徐长安最有好感的人,他对于朝云宗多半的好感都是来自于这个女人。 事实上,如果没有云浅的存在,李知白这样样貌平凡、性情温良的人就是完美契合徐长安喜好的女子,真是最适合他的人……至于说什么师徒,这不是没有师徒的名分。 云浅和徐长安当年不也是一尊一卑。 可是世界上没有如果,此时云浅嫁给了徐长安,但是李知白却依旧出现了。 有她在身边,天道还敢安排徐长安的人生吗? 自是不敢的。 所以,这李知白的身份一转,变成了天道拿来讨好她的人偶? 看起来是李知白拿云浅做人偶点妆,可事实……是不是有可能是反过来的。 毕竟李知白如今所有的动作都是朝着让云浅开心去的,胭脂也好,她想要教徐长安的功法也好。 有阳,就有阴,便是对上了这个功法? 云浅伸了个懒腰,摇摇头。 她也是随意的想一想,没有去学吃什么醋,只是闲的无聊,任由着这个凡间的思绪去发散。 她夫君的尊敬的人,无论是什么身份,都不可能是受人操纵的人偶……所以今时的李知白背后并未站着什么天地大势。 李知白就是李知白,就是一个最普通的修士。 她的所作所为并没有收到任何人的影响,她就是徐长安所尊敬的先生,她的一切行为都是法子自己的内心。 云浅清楚的知道这一点,所以才觉得夫君如今这个系统是个聪明的孩子。 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前些时日给徐长安展露天劫时也很到位,颇得她的欢心。 云浅伸出手将方才那一道直线延长了一些,心想是个听话的性子,便可以将这条道延长一些。 姑娘勾起嘴角。 她也挺喜欢李知白的,毕竟她即将要的做的事情很让她高兴,这可比什么展示劫雷要贴心多了。 徐长安喜欢克制,所以给他一个不克制的理由、还是他最尊敬的先生给的理由……这很重要。 云浅耳上起了几份红晕。 一声姐姐,唤的可是一点不亏。 嗯。 不愧是以“知白”为名的女子,不愧是她夫君命中注定的人。 云浅抬起头看向漫天的落雨。 天底下的规矩很多,哪怕是“黑白”、“知白守黑”这样的对立也十分的寻常,那么为什么……如今,万千大道里它成了最为重要的规矩? 云浅伸手接住雨水,笑着。 有光,就有影,光影对于大道很重要吗? 有生,就有死,生死对于大道来说不过是线头。 有阳,就有阴,阴阳对于大道又有何用? 她当然知道为什么这个规矩最为重要,值得化身侍奉她的夫君。 因为就如同光影、阴阳一样的,在她入世之后……世上有云浅,就会有徐长安。 这才是最重要的规矩。 至于说为什么黑白对立却变成了温良的知其白,守其黑……兴许是在与“天道之子”说,哪怕成长起来,遇上了最终的敌人,也不要想着与不可能赢的对手死磕,试着从黑白交汇的地方下手,侧面击败“敌人”。 这样道出世界本质的规矩,能不重要吗? —— 云浅又伸了一个懒腰,口中发出细碎的声响。 想的有些多了。 她会多想,纯粹是因为徐长安,谁让他说了他是恶人。 他是白,云浅是黑。 如李知白画的“道”,白是能在黑上留下痕迹的,反之依然。 但是如果徐长安变成了恶人,那就是黑与黑了,可就留不下痕迹了。 随意想想,黑白善恶都不重要。 话说…… 云浅歪着头。 如果规矩上认为黑白都不重要,交汇的黑色缓冲地带才重要的话……那么她和徐长安之间的“灰色地带”是什么。 云浅马上就意识到了什么,她冰凉的手放在小腹上。 “女儿。” 当然是孩子,还能是什么。 据说有了孩子后能改变一个女子的性子,可惜她怀不上,不知晓有孩子会怎么样。 云浅眨眼的速度忽然快了一些。 如果知白守黑是最重要的规矩,那么李知白要徐长安学“阴阳双行”的功法,是在帮她要个孩子? 女儿是会击败她的“武器”? 可惜是李知白自己的想法,如果真的是天道干涉,那说不得便是云浅无法拒绝的阳谋,毕竟她是真的想要个孩子的。 这里面的东西真是复杂。 云浅心想她如今用普通女子的思维去思考,会想许多有的没的,该说有些意思。 不过……击败她的武器其实很简单。 云浅垂下眼帘。 她不擅长与人争斗,这句话说的是真的,因为只要一句话、一个嫌恶的念想,她便什么都不会去做了,用不到任何的武器。 能说出口,便是与人争斗过。 可世上够资格与她争斗的人……自古划一道线,也只有一个人。 “嗯。” 伸出手,云浅左手又一次将地上那泥“道”延长了一些。 这个世道不错,希望能玩一些时日。 “咕~~~” 随着一阵微弱的响声自云浅的肚子传出来,本来渐停的雨水瞬间暴增,以至于天穹倾覆,若天河道馆,雨水冲向人间。 可云浅不是普通的姑娘,不会因为肚子响而害羞,掩盖动静什么的只是其他存在的想法。 如果徐长安在,云浅还会让徐长安来听听,告诉他自己饿了,弄些好吃的来。 “饿了。”云浅蹙眉。 她如今只是一个普通的姑娘,思维方式是,身体也是,所以……方才想了那么多有的没的,当然会饿。 脑力劳动也是劳动。 她很少会饿到肚子响,毕竟随身会带着蜜饯,但是装的蜜饯吃完了,徐长安给的她也因为妆容而没有拿。 如今肚子响了,一时间倒是没有再去想妆容,毕竟在北桑城一个人生活的时候徐长安就告诉过她,如果肚子响了一定要去吃东西,这是他给的规矩。 没有多想,云浅下意识就探手入口袋,拿起火石放入口中。 “……嘤。” 轻微的痛呼后,云浅将火石吐了出来。 姑娘平静看着手心里蜜饯大小、湿润、还沾了几分唇脂的火石。 “哗哗哗。” 天上的雨更大了。 —— —— 此时,暴雨愈演愈烈,李知白眼角轻轻抽了一下,回头看着徐长安盯着被自己泼成了一幅黑画的纸张,好像正思考什么东西,忍不住问道:“这雨怎么越来越……你没事吧。” “雨?”徐长安摇摇头,他想着李知白泼墨的动作,无奈的很。 昔日孙猴子挨先生戒尺就悟出了先生的道理。 很明显,他先生又是画画又是泼墨的应当也是想要说什么的……可是他着实猜不透李知白的意思。 “先生,您……有什么话直说就好了,学生悟不出您的意思。”徐长安有些愧疚的说道。 李知白:“……” “先生?” “你果然不聪明。” “学生资质愚钝,所以才需要先生教导。” “……你这孩子。” 李知白没有再继续说什么,只是轻轻将那张泼了墨的纸认真的收了起来。 她只是坚定了信念,至于这里面的东西没有必要和徐长安细说。 道法自然。 李知白有很多种方法可以替云浅解决丹田的问题,但是她选了一个有些意思的路。 无他。 她说过,她喜欢专一的人,也喜欢云浅,更察觉了徐长安和云浅之间有些“疏远”,兴许促进徐长安和云浅之间的感情,也有几分……防止以后再有什么不开眼的女人搅合进去。 她可是知道暮雨峰上不少人对徐长安都有念想的。 祝平娘喜欢做红娘,她这个当长辈的,加速一下自己的学生和喜欢妹妹的关系,自无不可。 徐长安本来一口一个小姐,见了自己还不是“内子”的叫上了。 李知白倒是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 她对于云浅一见如故,很喜欢她。 云浅那么喜欢徐长安,为了妆容无比的伤心,所以她会喜欢这个功法的,在说了……抛开徐长安可能是仙人转世这件事,原本的她让徐长安去学这种功法没有任何的问题。 不要忘了,这里是哪里。 暮雨峰。 前身是合欢宗,阴阳双行亦是天地至理,当是百无禁忌。 以后哪怕是石青君问起来了,她也有理由可以说的。 仙人入世,别的不说先找了一个美貌无双、性子可人的妻子,自然是有他的道理了,说明妻子很重要,让他学一些阴阳双行的功法……很合理。 当然,这里面有一个最重要的事情。 李知白认真的看了一眼徐长安。 决定权还是在他的手里,是他自己去选择,与自己自然没有什么关系。 “……”徐长安敏锐的感觉到李知白对他微妙的态度消失,回归了平常,松了一口气。 看来他这个先生,是丢不了。 神秘的先生,为了云姑娘好,他可要抱紧了大腿。 不过新的疑惑也存在,那就是他先生一直以来是在搞什么呢,让人一头雾水。 李知白看见了徐长安的疑惑,却没有解释,轻描淡写的用一句话就击散了徐长安所有的疑惑。 “说一说云妹妹的丹田吧。” 0167 三丹田(二合一) 李知白已经想明白了应该如何去对待徐长安,所以才开始说正事,但是让她没有预料到的是,徐长安却并没有与她想的那般着急,反而是静静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怎么了?”李知白惊诧的看着徐长安。 “先生还记得这件事就好。”徐长安轻轻叹息,他方才还以为是他过于愚钝,悟不出先生的意思,所以她才没有提给云浅解决丹田问题的事情呢。 “你要是有不满,就直说。”李知白听着徐长安那带着几分疑惑的语气,取了一把戒尺轻柔的在他手上敲了两下。 “学生可不敢。”徐长安看着李知白,整个人都是一愣。 眼前的女子轻笑,露出白皙如玉般的贝齿,她嘴角勾着一抹浅浅的笑意,目光一改之前的晦暗,明媚而充满希冀。 先生……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以往的道姑严肃认真,很少会与他说玩笑。此时却改了性子,目光很温暖,这种来自于长辈的温润,让徐长安无法移开视线。 他想着李知白忽然的变化,心想这就是他被先生承认之后应该有的吧。 也是,以往他在李知白的眼里就是一个普通的临时学生,如今被当认作了晚辈自然会不一样。 “看什么呢?”李知白晃了晃手里的戒尺,啪的一声拍在桌子山,震得那墨汁泛起涟漪:“说正事。” 随着李知白的话音落下,一幅浅浅的人体经脉图缓缓出现在空中。 徐长安顺着李知白的指引看过去。 李知白只见划过一条经脉,缓缓说道:“天底下有一种体质,并入灵气却举一漏百,称为百漏之体为天道不喜,终其一生无法步入练气。” 徐长安听得认真,在听到一生无法练气后,他的表情出现了一丁点的波动。 “不过,我方才点妆的时候看过她的经脉,并非百漏,只是侠玉泉穴处有缺。”李知白说着,有些可惜的说道:“女子的侠玉泉穴有多重要,你应当也知道,妹妹天生有缺,以至于连带着关元穴夫君经脉堵塞,无法渗进一丝一毫的灵气……自幼如此,她的下丹田……早就无法开辟。” “先天有缺。”李知白说着,微微蹙眉:“看着有几分神魂残缺的意味,只怕妹妹自幼的身子就没有好过吧,她少时可是遭了什么难劫?” “回先生……我也不知。”徐长安如实说道。 他被云浅捡回家之后,姑娘就是大病没有、小病不断的模样了。 “算了,不知就不知。”李知白作蹙眉状:“只是……先天有失,关元长锁,想要自开下丹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常年累月的弱势,即便是补全了本源,开源也无望。” 徐长安听着李知白的话,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的叹息。 关于这一点,他也清楚。 其实他很早就给云浅看过身子了,不过他测出来的是云浅先天有缺,所以浑身上下各方面都不好,如今步入修炼之后,下丹田的堵塞只是显现出来的第一步。 徐长安是聪明人,哪里看不出李知白那眉眼中带着的几分笑意,所以虽然李知白说的可怕,但是他并未失态。 “先生,可有解决的办法?” “有。”李知白想也不想的说道:“嗯,让我想想该用什么法子。” 李知白说完之后,就作假寐状,好像是在思考。 实际上她是在给徐长安留有一定思考的时间。 什么天生有缺,经脉有塞,对于普通的修行者来说可能真的是困难的……哪怕是对于有一定底蕴之人来说,云浅这种身体局部类似百漏之体,加之这个局部还是“丹田”位置……想要解决都不是那么重要的。 但是她可是李知白,是青州负有盛名的“隐仙”、“丹主”。 就云浅的身子她方才就看了一遍了,再大的毛病一粒玉清丹下去再由她在一旁化解药力,管叫她百脉俱开,凡躯褪凡,一步练气。 但是她没有这样做的打算。 玉清丹的珍贵倒不是原因,只是掌门的话还在耳边萦绕。 半晌后,李知白睁开眼睛,忽然问道:“若是那云妹妹真的不能修行,你准备怎么办。” 徐长安闻言,目光从经脉图上移开,平静的说道:“北桑城是个好去处,到时候……只怕时不时还要麻烦祝管事了。” 李知白闻言,目光一聚。 若是云浅不能修行,他也放弃修行……吗。 整个朝云宗应当没有人比她更知道徐长安对于修行的执念和向往了…… 她摇摇头,说道:“你这孩子,我是你先生,遇到了麻烦不去想我,总是念着祝姑娘做什么。” “若是去了北桑城,还能算是先生的学生?”徐长安问。 “自然是算的。”李知白感受到了徐长安心里的波动,终是认真了起来,认真的与徐长安解释修行一道和丹田的联系。 随着李知白严肃起来,徐长安也随着认真倾听。 —— —— 许久后。 徐长安明白了李知白的意思,可是他眉宇间的愁思却更浓了几分。 人的丹田分为上中下三种。 起步练气灵力游走全身,最后锁于关元、也就是下丹田的位置。 之后随着境界的提升,对于真气的掌握细致,下丹田便不够容纳精纯的真气,这时候就会开辟中丹田,也就是胸口膻中穴附近的绛宫,从这时候才算是正是迈入了修炼,肉身从后天转为先天。 此时腾蹑眕霞,彩云捧足,已经可以算得上的常人眼中的修炼有成。 等中丹田绛宫完全开辟,身体神魂如一,经过练心小劫就有资格开启上丹田,也就是眉心的紫府识海,到那时昼夜常明,游诸洞宫。 每一道丹田就像是一道坎,下丹田引灵力入体,效率不高,开源境都有机会将用灵力将下丹田填满。 中丹田绛宫的效率更甚下丹田,存储灵气的空间更大。 至于说上丹田紫府识海直接是广阔似海,修炼的速度比起之前可以说是一步登天,甚至可以说步入开辟了上丹田才算是真正意义上走进了修仙者的世界。 但是这些和徐长安这个开源境的人都没有关系,就算是温梨也不过才开了中丹田绛宫,足以见得这里面的难度。 “丹田之妙你以后自毁知晓。”李知白缓缓说道:“修行一道、后天返先天、肉身返神魂,等到上、中、下三个丹田三点一线,浑然一体……举手之间皆可以引天地灵气。” 徐长安点点头。 他明白了李知白的意思,也知道了丹田进阶的重要性,一个开辟了识海的修士,哪怕使用最基础的吐纳法,效率也远远要高处使用下丹田或者中丹田绛宫修行者。 “先生,以后我也是要开辟中丹田的?”徐长安问。 “那是自然,只是你现在境界还不够。”李知白看了一眼一旁的胭脂盒子,说道:“你和那温丫头走的挺近的?她如今明心境就开了中丹田,天资极好。” “不知道要什么境界才能开辟中丹田?”徐长安忍不住问。 练气、开源、明心。 温梨看起来只是超了他一个大境界,便已经接触到了中丹田的存在,徐长安不太清楚这里面的意义。 “没有境界的要求,只要灵气纯度足够就可以。”李知白知道了徐长安的意思,她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既然云妹妹的下丹田不能用,那就从中丹田开始修行……是吧。” 徐长安一怔,问道:“先生难道不是这个意思?” 他听了李知白的解释,怎么想她都是这个意思。 “你不会是觉得,世上有绕过关元直接修绛宫的好事吧。”李知白看向经脉图上眉心的位置,回身说道:“若是这样,世人干脆都直接从上丹田开始修行不就行了?个个都修识海紫府,早早的道成仙。” “……”徐长安心想也是,哪里有这样简单的事情。 “没有足够的境界支持,别说识海,哪怕是中部绛宫穴都凶险非常,至于说识海……那至少要是第四境才有机会尝试,想要提前开辟紫府识海的人也不是没有,大多都是身死道消了,你以为。”李知白说着,歪着头瞥了徐长安一眼,若有所思的说道:“不过话说回来,世界上也不是没有天生三丹田如一的人……古书上有记载过,仙人转身重修,天生可修神识紫府,百脉广阔似海。” 徐长安听着,却没有怎么在意。 他不觉得云浅会是什么仙人转世。 李知白也这么想。 仙人转世可以直接修行上丹田,但是徐长安却老老实实修行,不过要说识海……徐长安的灵台有的确很神秘,稳的可怕,无论是什么级别的内景都对他无效。 “世界还是很大啊……”李知白轻轻叹息,掌门步入乾坤境尚且无法窥视天地一角,何况她这样的人。 “先生,若是不能以中丹田开,那内子怎么才能修行?”徐长安提醒李知白,他现在可是着急的很。 “急什么。”李知白眼睛眯起了一些,缓缓道:“《东医宝鉴》上书:中丹田,藏气之府,重气感……云妹妹想要修行也很简单,她只是下丹田无法存储灵气,那暂时先把灵气存绛宫这个藏气之府不就行了。” “?”徐长安不解的道:“不是说不能提前开中丹田吗?” “没让你开,只是暂存于绛宫一个时辰左右,不碍事。”李知白摇摇头,心想徐长安终究不是有底子的修行者,她十分耐心说道:“聚集来的灵气暂是存于绛宫,然后这时候找一个人引导这些灵气,以这些她自身的灵气慢慢打通云妹妹的下丹田……” 随着李知白的解释,徐长安若有所思。 李知白的意思是,既然云浅的下丹田堵住了,那就让她先将修行而来的灵气存在中丹田,再让人引导这些灵气去缓缓解决下丹田堵塞的问题。 在这里面,最重要的一步就是开辟云浅丹田的必须是她自己修行来的灵力,别人的灵力是不行的。 “先生,这一步……很危险吗?”徐长安忽然问道,他觉得如果真有这么简单的话,李知白是不会与他说这么多的。 “很危险。”李知白毫无隐瞒的说道:“丹田是成道之基,开辟丹田之时不仅是通了经脉,亦是在神魂上留下刻印,这个刻印若是借由他人之手……留下的隐患不可谓不危险,稍稍一点点失误都会对修行有极大的影响。” “开辟丹田等于在神魂上留下刻印……我倒是第一次听说。”徐长安忍不住蹙眉。 他不懂什么意思,但是听着就感觉极度危险。 “你就当是交由其他人之手会留下心魔好了,所以引导之人必须要得到对方全心的信任、做到我中有你、你中有我……才能做到真正完美的、不留下后遗症的开辟丹田。”李知白坐直了一些:“明白了?” “明白了。”徐长安点点头,随后问道:“还有别的法子吗?” 李知白没有正面回应,反而说道:“如果妹妹能够绝对的信任你,你也绝对的信任她的话,一心同体,目前这个引中丹田清百漏的方法是最好的选择。” 徐长安:“……” 他沉默了。 徐长安的沉默让李知白有些惊诧。 她方才的话语里大部分都是真的,但是也掺了一些自己的东西,但是大方向没有问题。 “怎么,你在担心?”李知白蹙眉:“是怕妹妹不是那么信任你?” “很危险。”徐长安面色凝重,他当然不是怀疑他和云浅只见的感情,而是他生怕自己引导的过程出现差错伤害了云浅,毕竟他从未有做过类似的事情。 但是李知白说的也很清楚了,开辟丹田是会在神魂上留下刻印的,除了他……其他人也不可能让云浅卸下心房。 “你倒是仔细,的确……没人管着会有危险。”李知白欣慰的看了一眼徐长安:“我会帮你看着点的,外人开劈下丹田可不是一日之功,期间若是妹妹的气息有恙我来解决。” 李知白起身,说道:“你只要保证……你们两个之间的感情不出问题就行。” “学生明白了。”徐长安没有别的法子,自然会信任李知白,他起身行了一礼:“请先生教我引导之法。” “?”李知白一怔,随后扶额。 夫妻之间阴阳两修之妙,她怎么教徐长安。 李知白无奈的说道:“我教不了你,你自己去学。” “为何?” 0168 最佳人选(二合一) 徐长安虽然不知晓李知白真正的实力,但是他对于李知白十分的有信心,至少目前为止他所遇到所有关于修行上的困难就没有她不能解决的。 徐长安不解的看着面前的道姑。 她解释这么多关于修行的事情,关键不就是在这引导灵气开辟下丹田的功法上吗,为何……又说教不了自己。 “难道功法上有问题?”徐长安询问。 他觉得可能是一般人用不到这种开辟丹田的法子,所以李知白这里没有。 “这儿是暮雨峰,那些功法不再收录,没有品阶,我倒是会一些……”李知白眼角轻轻抽了一下,手上一亮闪出来一把戒尺,不过想了想又收了回去。 不知者,有口无心,也说不上怪罪。 李知白欲言又止,眼底露出一抹为难的神色。 她忽然意识到,她有些不知该怎么与徐长安开口了,害羞说不上……就是有些别扭。 如果是普通暮雨峰的女人,别说什么阴阳双行的功法,就算是开些带颜色的腔调也是家常便饭。 但是她只是隐居在暮雨峰,实际上根本就和暮雨峰、合欢宗没有什么联系,唯一关系还不错的可能就是尚在北桑城的祝桐君了。 其实换作今日之前的她,有什么也就和徐长安说什么了,根本就不会多想什么男女之别,而这也是徐长安心里李知白的形象。 但是……偏偏她今日遇到了云浅,进入了一种独特的“炼心”状态,压抑许久少女时期的记忆潮涌,让她找回了一些失去的感情。 这样一来,站在徐长安身边的就变成了一个多了“少女心”且没有感情经历的李知白,让此时的李知白去和徐长安说这种事情,她反而不知道怎么去开口了。 这很正常,她自以为是长辈,但是就因为是长辈,反而更无从开口。 这种事情,哪怕是一个娘亲也无法给孩子传授经验的吧。 这时候她这个假道姑就说不出道法自然的话来了,再说了……她会觉得尴尬这也是自然的一种。 屋外地面上的雨水湍急,噼里啪啦凌乱的声响让李知白也有些凌乱了。 “?” 看着李知白那“天人交战”的模样,徐长安头上飘起来一个小小的问号,一时间懵住了。 是因为一般人用不到这样的功法所以特别珍贵? 先生说是无品的功法,他也知道一些,要么就是已经被淘汰的“古法”,要么就是特别珍贵的秘法,但是听李知白刚才的意思,在暮雨峰上……应当不是什么特别珍贵的东西才是。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 他先生的“贫困”他是一清二楚的,说不得还真的换不起一些低级的东西。 徐长安疑惑归疑惑,不过事关云浅修行的大事,他便认真的说道:“先生,我开源后的两本功法还没有选……要什么,我可以去书阁取。” “你还没换呢?这都开源多就了。”李知白下意识抬起头,随后说道:“是了,这些时日黑石塔崩了……不过不需要你去书阁换,这机会你留着以后用。” 跑去书阁大庭广众的换合欢宗的古法,他这个学生还要不要面子了? “对了。”李知白忽然想起了什么,她眼睛一亮,手指在空中划过了一道玄妙的痕迹,只见上仿若缠了几根柔软的金丝。 在徐长安有些疑惑的眼神里,李知白只见轻轻按在了徐长安的眉心,那几根柔软的金丝顺势就钻进了徐长安的眉心。 “先生?”徐长安一动没有动,对上了李知白的视线,脸上“不解”两个字写的更为清楚了。 李知白:“……” 沉默了许久后,她才回过神来。 金丝在触碰到徐长安皮肤的一刹那就被分解成为虚无,彻底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李知白看着徐长安的眉心,隐晦的吸了一口气,说道:“你识海没开呢吧。” “嗯。”徐长安点头。 识海就是上丹田,又叫元神府、性之宫,方才听了李知白解释后,他当然知道自己只开辟了下丹田气海,哪里来的上丹田。 “先生,出什么事情了。” “没事。” 李知白摆摆手。 以她的眼力当然能够感觉到徐长安的意守之处尚未开发,明堂宫晦暗,整个紫府大开,没有一丝一毫修行过的样子,在她的眼里分明应该是漏斗百出的。 对于顶级的修行者来说,面对现在的徐长安,攻破他的识海、抽出他的三魂七魄、甚至是毁去他的明堂宫灵台神魂都轻而易举。 李知白当然不会去做这样的事情,所以她方才只是将自己的念想刻印到徐长安脑海里。 以避免自己亲口说的不自在,毕竟亲口说的玩意他在问不懂的……她就不知怎么说了。 但是毫无征兆的,她的术法就像撞上了一层坚不可摧的壁垒,消散的干净。 “我倒是听说,你能够无视明心境的内景。”李知白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徐长安。 “灵台?我不太清楚这些。”徐长安摇摇头。 “知道你不清楚。” 李知白心想只是听说徐长安的灵台稳的可怕,但是却没有想过……连她都拿徐长安没有办法。 哪怕没有出权利,但是她是什么境界?整个青州两个乾坤境之下的第一人,就算随手一下也不该…… 这不是仙人转世,那什么是? 在这一刻,李知白无比理解掌门为何这样在意徐长安了。 她分明只是和徐长安分别不到一年的时间,怎么就已经完全看不透他了。 但是李知白也有法子。 灵台不可破,她就温柔一些,不破灵台不就行了,她就将信息以真元的姓氏留下,让徐长安自己去看。 这种完全不会有负面影响的,总归不会被阻拦了。 “靠近些。”李知白说着,手上再次起了一抹亮光,缓缓落在徐长安的眉心,她同时说道:“返息,放开心神,我要给你看些东西。” 徐长安点头,接纳了李知白递过来的东西,随后放松身子,以灵气迎上了李知白的真元。 瞬间,一小段信息出现在徐长安的脑海中,他闭着眼睛去缓缓消化。 【阴阳两齐?什么意思……】 “……” 不久后,徐长安睁开眼,眸子里带着几分局促。 万物氤氲,阴阳化醇? 黄老赤篆,以修长生。 黄赤…… 阴阳轮转……那不就是双…… 房…… 房…… 明白了一切的徐长安尴尬的唤了一声:“先生。” “明白了?”李知白在传出消息后,内心起了一股清气。 所有的杂思都是给之前产生的,真的一鼓作气后,反而能够静下心进入贤者时间了。 李知白已经恢复了镇定,她调整好了心态,压制下了“少女心”。 李知白这边面色平静,徐长安反而松了一口气。 先生……总算正常了。 其实在他的心里觉得哪怕说这种事,先生也是不会“害羞”的,但是今日李知白很奇怪,连着他也开始在意了。 所以他会觉得尴尬,纯粹是因为李知白的原因。 徐长安认真说道:“明白了,只是……没想到是这样的法子。” 一想到这里是暮雨峰,徐长安又觉得似乎没有什么好意外的。 “不该是没想到,而是……只有这一个法子可以用。”李知白轻轻说道:“下丹田乃是命之宫,只有阴阳两齐,化生不已的法子凝练真元才能够借他人之手开自己的命宫,还元而返本,不留下隐患。” “先生说的是。”徐长安认同的点头。 消化了李知白给的信息后,徐长安就明白了阴阳两行的重要性和必须性了。 借助他人之手开辟自己的丹田凶险万分,而阴阳之法就是求的阴阳合一……那时候他的意识在云浅中宫就不算是“外人”,这还真的是完美的法子。 不过这里面还有一点,那就是对他和云浅感情以及契合性的考验…… 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徐长安忽然想起了温梨同样欲言又止的样子。 似乎……有些理解了。 此时,窗外的雨水落下,李知白走到一旁的桌前坐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水,小呷了一口。 徐长安看着面色淡然的道姑,眨眼。 李知白只和他说了用怎么样的法子,但是却没有具体到功法了。 “先生,我去哪里找合适的功法?”徐长安认真的问。 事关云浅的未来,他根本就不会有什么问不出口的。 “这里是暮雨峰。”李知白捧着茶杯喝了一口,无奈的说道:“你这孩子问我做什么。” 徐长安没有犹豫,说道:“您是先生,不问您还能问谁?” 李知白闻言,拿着茶杯的手晃了一下,些许茶渍落在了袖口。 她忽然想起了不久前和徐长安说的话,那时候他说如果无法回到北桑城修炼就要多麻烦祝桐君……她是怎么回答的? ——‘我是你先生,遇到了麻烦不去想我,总是念着祝姑娘做什么。’ 这孩子。 该去念着祝桐君的时候不去,现在想起来念着自己了。 李知白缓缓呼出一口清气。 “长安,我在想……若是家里真的有个孩子,做父母的是不是我这样的心思。”李知白感慨说道。 “先生说的是。”徐长安面色认真。 他当然知道先生不会放着她不管,便“得寸进尺”。 当然,这是玩笑话。 主要是因为事关重大,徐长安纵然知道暮雨峰上有很多“阴阳双行”的功法,甚至是他只要想去执事殿就能接触到不少,但是要用来开辟丹田什么的,他哪里知道挑选哪一种,当然要有人指点。 李知白挥挥手,那些桌上剩余的墨水与纸张忽然漂浮了起来,被灵气附着后在空中组成了一幅绝美的画。 徐长安惊诧后看过去,只见画卷极其美丽,在伸出阴暗与污秽的山崖上方,罡风呼啸,一位白衣仙子仿若一株雪松似得,傲然立在崖边。 “看着她,怎么样?”李知白问道。 “很美。”徐长安如实说道。 他这是实话,李知白的丹青之道超凡入圣,加上画中人清冷孤傲,的确是一副不可多得的仙子图。 “去找她吧,她会告诉你怎么样的功法合适的。”李知白看着画中的女子,心里五味杂陈。 李知白宽大带着污渍的袖口中,可以隐隐见得手微微攥手在一处。 “先生?”徐长安视线从画卷上移开,若有所思的说道:“这位前辈……是先生的友人?” “算是吧,我如今呆在暮雨峰教书,便是找了她的道。”李知白叹气。 若非是她听信了唯一好友的话,以她的性子,如今该是在哪个山里隐居呢。 徐长安听着李知白的话,脑海里忽然闪过了北桑城那位管事听闻他拜师剑堂后怪异的眼神,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好好的仙道让她走成现在这样,祝桐君……现在该是叫祝平娘了。”李知白挥挥手,将画卷轻轻收起,看向北桑城的方向:“长安,你拿着我的手令回北桑城找她,她最通这些。” “嗯。”徐长安点头,心想果然。 他想着方才那白衣仙子,再想了一下祝管事……纵然是他,也不免心神动了两下。 祝管事曾经是先生的友人? 徐长安很难将如今的祝平娘和李知白联系起来,但是如果是那画上出尘的仙子……就很有可能了。 接着,李知白取出了一道玉简,在里面刻入了一些信息后递给徐长安:“给祝姑娘,她会明白的。” 徐长安接过手令,便听到李知白问道:“我许久没有下山了,她如今炼心炼成什么样了?” 她只知道祝平娘去青楼里炼心了,具体的却不清楚。 对于李知白的询问,徐长安也不意外,他研墨,落笔。 不久后。 一幅画出现在李知白的面前,笔法略显青涩,但是已经有了几分个人的韵味。 只见画面是一条烟花巷,阴影中,一个打扮老成艳俗、面上点着柔妆、眼带媚气的女人靠在墙边,对着画卷外挥手。 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都像极了一生混迹勾栏青楼的女人。 不是别人,正事北桑城姑娘们口中的鸨母姐姐。 是秦岭爱慕的祝姑娘。 祝平娘。 0169 不关云姑娘的事(二合一) 徐长安其实并没有系统性的学习过丹青一道,只是在暮雨峰里被“熏陶”的会了一点点的技巧。 但是就他那简单的技巧、寥寥几笔却可以将祝平娘那风尘艳俗的模样勾勒的淋漓尽致,足以见得祝平娘现在已经“堕落”成什么样子了。 即将遭遇炼心的李知白看着画里的那个炼心途中的女人,一口气憋在心里,半晌抒不出来。 好好的丫头,炼心把自己炼成这样。 她记得以往祝桐君虽然修的是合欢宗的媚功,但是却不见俗意,如今怎么…… “……” 李知白沉默了一会儿,眼里的波动逐渐散尽。 她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祝桐君是这两年才有的这样大的变化,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桐君是仙子名。 如今丢下了祝桐君的名字,是要放下过去的意思吗? 祝平娘……李知白觉得这名字的确带着浓郁的风尘气息,若是这就是媚功炼心炼出来的结果,她也无话可说。 摇头。 “可惜,她的年龄尚小,即使走过了媚功尘世炼心坎,距离乾坤境……依旧有不小的距离。”李知白喃喃说道。 徐长安:“……” 年龄尚小? 说的是谁? 徐长安瞥了一眼眼前的道姑,心想从气质上来说,祝管事可比她要成熟多了。 “你想什么呢。”李知白忽然看向徐长安。 “先生说祝管事年龄尚小……”徐长安不遮掩自己的意思。 “我是比她年长些。”李知白哪里不知道徐长安的意思,却不恼,在她的眼里,祝平娘的确算不上年长,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徐长安点头,没有再说话了。 “这画……我留下了。”李知白在画上盖上了一层灵气,随后将“风尘女子”图收起放在自己的仙子图一旁。 徐长安当然没有意见。 李知白想着徐长安画中的风尘女子,心想一个人有一个人的路,她不会说对方的路好不好,因为她自己的路都没有摸清楚。 只是……她本来是不需要炼心的,但是如今心境也乱了。 李知白看着画卷中一袭艳衣的祝平娘,不免去想自己若是炼心不会以后也变成祝平娘这样吧。 “长安。”她说道。 徐长安静静在一旁站着等李知白“感慨过往”,冷不丁的被唤了声名字,眼睛一眨。 “先生。” “你说……我与你眼里的祝姑娘有什么分别?”李知白听着雨声,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这个无头无尾的问题很难回答,因为谁也不知道她想要听什么。 但是徐长安的性子她了解,这孩子面对自己有什么就说什么,所以李知白才问。 “先生……”徐长安想了想,如实说道:“您与祝前辈倒是有几分相像。” “是吗……我觉得也是。”李知白闻言,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已经凉透了茶水,却没有再追问了。 不用徐长安说,她都知道她们二人是相像的。 她在徐长安眼里分明是个仙门,却不使用仙门的便利物件,喝的是普通的茶水,穿的是略显破旧的衣裳,点的是油灯,好像整个人都和仙门划开了界限。 祝平娘放着仙门的高层不做,跑去当什么鸨母,整日为了手底下姑娘们的衣食住行发愁,抱着一个账本过日子。 她们自然是相像的。 不过,纵然两个人相似,她也不会“堕落”成祝平娘的,她受道家影响多年,也没练过媚功,无须担心。 反倒是…… 李知白忽然觉得,祝平娘不会是受她的影响才放弃了仙门,跑去北桑城勾栏炼心的吧。 好像,还真的很有可能。 李知白一只掩住半张脸,轻轻喘息了一声,心里全是无奈。 徐长安在一旁看着李知白的表情,依旧一头雾水,但是他今日不明白的事情多了也不差这一会。 “算了,与我也没有什么干系。”李知白从仙子堕落的情绪中脱离出来,略显无奈的对徐长安说道:“我想着她精通古法才让你去找她,如今看来反倒是找对了人。” “先生,学生……明日便回北桑城吗?”徐长安忍不住问。 事关云浅的修行,他一刻都等不下去了,若不是不方便,他现在就想回去。 “都可以。”李知白说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盯着眼前这个自己最喜欢的“学生”。 祝平娘做了青楼勾栏的鸨母,徐长安在北桑城生活了那么久岂不是没有少往勾栏跑。 少年人血气方刚…… 李知白不动声色的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水,轻声道:“云妹妹以往在北桑城,你去勾栏的时候……都是一个人去的?” “嗯。”徐长安点头。 他不一个人去青楼,难道还带着云浅一起去吗? 带着云浅一起逛…… 那画面太美,徐长安只是想着,都觉得心里一阵发憷。 “云妹妹可知道你常往勾栏?”李知白看向一旁的胭脂盒子。 “知、知道。”徐长安感觉到了什么。 他的答案让李知白感慨于云浅的大气,她无奈的指着徐长安的脸:“……你这孩子,便是这样做人夫的?” 就算知道那里有这仙门的人,这样的坦然的前往烟花之地,李知白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徐长安心想他不仅去勾栏找祝平娘,还经常拜托祝平娘帮着照顾云浅呢。 云浅可不在意这种小事。 让云浅自己去说,那就是……不关云姑娘的事。 —— “学生问心无愧。” “我当然知道。” 李知白轻轻敲了两下桌子,说道:“这不是你问心有没有愧的问题,也亏是妹妹心性性子温和善良……” 天底下哪个姑娘能接受他这样的安排的。 纵然是李知白也意识到了一件事。 这一对小夫妻之间的问题看来不仅仅是称呼上的,问题大着呢。 “这次你去找祝姑娘的时候,把云妹妹带着吧。”李知白说道。 “好……嗯?”徐长安回过神后,眼睛瞬间睁大。 “既然是你们两个修行的功法,自然是要让她帮着两个人都看看再去挑选。”李知白轻轻一笑:“不该这样的吗?” 徐长安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便点头:“先生说的是。” “我说的不是,你这孩子不甚机灵。”李知白摇摇头,倒了一杯茶后放在了徐长安的手里,直白的说道:“以往你怎么去找祝姑娘的,就怎么带妹妹去……也让妹妹知晓,以往你都去做了什么。” “……”徐长安捧着温热的茶杯,眼角微微一抽。 先生……原来是这个意思? 她想什么呢。 “心虚了?”李知白拎着茶壶,看向北桑城的方向,说道:“她虽然做了鸨母,不过那地方一定是干干净净、不会有见不得人之处的。” 并非普通的勾栏,所以让云浅见见也不碍事。 “学生知道了。”徐长安无奈的说道。 “知道就好。”李知白略显无奈的说道:“云妹妹是个好姑娘,你让她知晓你以往去勾栏都做了什么,这能让她安心。” “先生说的对。”徐长安依旧很无奈。 他也是才意识到,从不久之前李知白就没有在说修行的事,而是再说他的家事。 可是,李知白说的又很有道理,为了选更好的功法,他这次的确应该带着云浅一起。 祝平娘日理万机,他自然不会将对方从青楼里请出来,那到最后……不用李知白说,他的确要带着云浅“登门拜访”。 被人照顾了那么久,登门一次也是应该的。 —— 窗外的雨下的很大,李知白看着徐长安若有所思的样子,忍不住眯着眼睛。 这孩子…… 有大问题。 “你还真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李知白说道:“说让你带着妹妹去,你就这样应了?” “欸?”徐长安看着李知白平静眼神里溢出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懵了。 “不是先生你说……” “天底下,哪有丈夫带着妻子逛青楼的?”李知白反问。 徐长安:“……” 懵了。 在被李知白认可后,他终于发现,原来这个让他尊敬的先生也是一个女子,有着女子应有的心思。 女人心,海底针。 这样看,还是自家的云姑娘好一些。 他倒是不知道,李知白之所以会变的这样“无理取闹”,全都是因为被他口中的云姑娘引动了年少时期的记忆,不然她才不会说这种不符合自己心性的话。 “先生,那……我究竟去还是不去。”徐长安小心翼翼的问道。 “去,为什么不去。云妹妹也不是普通姑娘,不会在意这些的。”李知白摆摆手:“去就去吧,让她挑个合适的功法。” 仔细想想,还是要具体到人。 其实若非是她离不开,她都想亲自下去一趟看看祝平娘亲手营造出的青楼是什么模样了。 她想要让徐长安带云浅下去看看,未免没有……让云浅帮自己瞧瞧的意思。 李知白觉得从云浅口中了解,应当比徐长安这块“木头”要客观的多。 时间还早。 她暂时将这些思绪压下,意识放在云浅的身上,缓缓说道:“妹妹先天有缺……丹田经脉闭锁……” 徐长安发现李知白认真起来,也竖起耳朵去听。 “她一直没有来过癸水?”李知白忽然说道,比起之前阴阳双行功法的不自在,提起天癸,她反倒是自然的很。 在这个世界,姑娘家修行是不讲究斩赤龙的,该有月事还是会有,徐长安作为暮雨峰的执事,方便也好不方便也罢,在充满了姑娘家的地方生活,多少会了解这些事情。 所以李知白直接就问了。 徐长安眼睫一颤,然后立刻意识到这个世界癸水的重要性,点头。 “这个问题也需要解决。”李知白沉思了一会儿。 修行是引灵气入体。 姑娘家天癸至,同时身体灵门大开,可以更好的吸收天地灵气用以养身。所以前期修行的时候,天癸到来的那一段时间去修炼,是可以事半功倍的。 天癸这种在尘世里对于女子来说除了麻烦和苦痛完全没有作用的东西,放在仙门反倒有用了。 女子在尘世每个月要经历癸水,踏入修行后便因为天癸而多了一份天赋。 无关于是否公平,至少李知白也认为姑娘家在修行一道上就是比男子更受天道眷顾。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修行界里修为高深的女子要多一些。 像是她、石青君……都是如此。 李知白不比徐长安,她更清楚癸水这件事背后的本质,那不仅是肉身的病痛,更和神魂沟通天地灵气的灵路有关。 “行了,癸水这方面你不用在意了,你只管替她开辟七海,这件事我来想办法。”李知白说道。 “麻烦先生了。”徐长安松了一口气。 其实李知白不说,他也会想着找机会找她帮忙的……但是女子癸水相关毕竟不好开口,如今先生主动提起自然最好不过。 徐长安看着李知白的眼神充满了感激。 先生就是先生,总是能简单的帮他卸去肩头的负重。 回过神来,李知白对上了徐长安炙热的眼神,心头一动。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没什么。”徐长安心想他是在想以后要怎么报答先生对他的帮助,思来想去……觉得以自己的微末的本事,根本就帮不到李知白,能不给她惹麻烦就是最好的帮助了。 这样一想,对于帮助自己的先生,徐长安心里所有的疑惑和怪异全部消散,只剩下了感激。 无论李知白怎么样的奇怪、提起怎么样让人迷惑的话题,那都是他敬爱先生。 李知白:“?” 她感觉到徐长安的视线似乎更炙热了一点。 癸水? 是因为癸水吗? 她的癸水的确没有断,作为一个年岁不小的女子……这种事情说出去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是徐长安应当不知道这件事。 李知白很久之前就不需要灵路辅助修行了,但是她一直以来都没有刻意去断了灵路癸水。 原因也很简单……没必要。 从衣食住行她近乎于普通人的生活习惯上就能看出来,她一定保留着天癸。 自己学生聪颖,该是能猜出来。 “癸水?”李知白忽然道。 “什么?”徐长安疑惑,这一茬不是过去了吗。 “没什么。”李知白松了一口气。 她的心果然被云浅给弄乱了,这点小事也会去在意。 —— 门槛上,云浅握着一块火石,微微咬唇。 不关云姑娘的事,她现在只觉得饿…… 以及,一会儿得去找李知白给自己补个妆,都花了。 0170 发现了不得了的秘密(二合一) 云浅安静的坐在那儿,唇上好看的胭脂破坏了许多,她一只手贴在嘴角,轻轻叹息。 自己也是不聪明的人。 方才她拒绝了徐长安想要温存的请求,却忘了……哪怕被他坏了胭脂也不会耽误回到天明峰让他喜欢的。 只要走之前,找那李姑娘补个妆不就可以了? 哦。 现在该是要唤一句李姐姐了。 能让她心甘情愿的唤一声姐姐,李知白应当是很厉害的人。 云浅伸了个懒腰,歪着脑袋依靠在门框上,视线缓缓落在了北桑城的方向。 勾栏? 她一个人在北桑城住了那么久,什么勾当没有见过。 她不在意,不过李知白和徐长安看起来都很在意,云浅觉得有趣的是……李知白身上的变化。 她从一个严肃古板的人变的活跃了很多,带了几分少女的气息。 李知白认为这是云浅带给她的改变,是炼心。 云浅却不这么想,那姐姐本就是他夫君“命中注定”的人,该是她自己的变化,只是李知白的这份喜欢……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云浅莫名想起了北桑城时候见到的那个执棹撑船的女孩子。 她眨眼的频率快了许多,这种感情按照书里说的……该是叫一见钟情? 可对象为什么会是自己而不是夫君? 这不对劲的吧。 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云浅当然很清楚,李知白的情绪都来自于她自己,并没有收到“上天”的影响。 云浅捏起手里的火石,放在空中轻轻咬着。 难道……她真的如夫君说的那样,其实是很有“魅力”的? 她心思缓缓平静了下来。 不关云姑娘的事。 —— —— 房间中,李知白和徐长安说了一些去北桑城见祝平娘的细节之后,便准备让他回去了。 徐长安虽然已经有了解决云浅丹田问题的办法,但是修行之路依旧困难重重,他的眉间依旧笼罩了几分压抑。 这份阴郁应当只有云浅真的开辟了气海之后才能消散。 他恭敬行了一礼,与李知白告别后准备离开。 他转身后,李知白看着窗外的雨水,忽然想起了什么。 “长安,你停下。” 徐长安停下脚步,回头应声:“先生?” 在徐长安惊诧的视线里,李知白娶了一把黑白交映的精美雨伞递给他,在他不解的石闲里无奈的说道:“长安,你以后出门的时候,别再用灵力外放遮雨了,记得打伞。” “打伞?”徐长安看着手里黑白的伞面,一时间没有回应过来。 “先生,我虽然尚未选择开源的功法,但是操控灵力的手段还是会一些的。”徐长安认真的说道:“我本就是水属性的天赋,使灵力屏障挡雨并不会消耗多少灵力。” 倒不如说,自从开源之后他的灵力凝聚成液,目前为止还没有用干净过,恢复的速度极快。 徐长安眼里露出一抹复杂的神色,他想起了那朵由一整个“银河星系”缓缓转化飞进他身体内的“琼花”。 该说不愧是……这样神秘所激起的天赋吗。 让人忌惮。 李知白可不知道徐长安在想什么,温柔的说道:“我自然知道你挡雨不消耗什么灵力……只是……” 她犹豫了。 她本不想问这件事,可却还是决定与徐长安说清楚,毕竟他再这样下去,早晚会被别人看见他用灵气挡雨。 李知白挥了挥袖子,窗子随着她的动作打开,一时间风送进屋子撩动了徐长安的头发。 她用徐长安能够看明白的手法聚起了一道坚不可摧的灵力结界。 “去。” 李知白轻轻说了一声,对着窗外抛出了自己的灵力。 瞬间,一阵浓郁的真元波动逸散开来,结界在出窗子外瞬间展开,将整个剑堂尽数笼罩。 徐长安看着李知白的动作,没有惊讶于她会术法,毕竟他从未将李知白当成普通人来看。 但是……接下来的一幕让徐长安忍不住捏紧了一觉,漆黑的眸子缩成了一个点。 “啪啪……” 只见雨水从天上倾覆而下,视漫天的结界如无物,打在窗台上反起的水滴溅在徐长安的眉间,让他面上一片冰凉。 “先、先生……这是……”徐长安回过神来,对上了李知白的眼神后走到窗边,支撑起自己那微薄的灵气,看着那一滴滴雨水仿佛砸在了钢铁上的表现,叹息。 “知道我方才练剑为什么湿了一身了?”李知白怪异的看着徐长安,缓缓与他说了这些事。 “……” 不久之后,徐长安眼角忍不住抽了几下。 他没有想到李知白说的话比他想的还要离谱。 她挡不住,甚至目前为止……整个朝云宗除了那位神秘的掌门之外,包括护山大阵之内,所有的灵力拿天上的落雨没有办法。 他……的灵气能挡住这样的雨? “先生,这不就是普通的雨水吗?”徐长安忍不住说道。 “普通在哪里?”李知白反问。 徐长安:“……” 他无话可说了。 “总之,你现在很特殊,兴许与你那稳重的灵台有关。”李知白眉头皱在一起,看了一眼徐长安:“你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先生。”徐长安手握雨伞,叹气:“学生是您一手教出来的,有多大本事,您还不知道吗?” 徐长安很快就意识到了,如果其他人甚至包括哪些执事殿的宗主都挡不住雨,他却可以……这意味着什么。 是个人都会觉得雨水是他弄出来的。 可问题是,和他没有关系啊。 徐长安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 除非—— 【系统】 徐长安眯着眼睛,对着系统的忌惮有加厚了一层,天底下没有莫名其妙的事情,这样声势浩大的雨水想要做什么……他不知晓。 “就是因为知道,才……算了。”李知白看着徐长安的眼神,点点头:“我也清楚你的性子,总之没弄清楚之前,出门莫要招摇,撑一把伞吧。” 那怕要显露天赋,也得等八方迎客的时间过去,现在鱼龙混杂的……不方便。 “嗯。”徐长安使劲的点头。 以他的性子,当然知晓应当怎么去做。 “这些时日雨水频频,你撑着灵力屏障出行的事情,没有让其他人看见吧。”李知白有些忧心的问。 “应当没有小雨我还是很喜欢的,不需要撑起屏障,这样的暴雨没几次,所以……”徐长安说着一愣,面色严肃了几分:“不对,不久前被一个人瞧见过。” 他说的是一个红衣女人。 在那之后,他就遇见了伪装打扮的石青君,所以并未将二人联系起来。 “我就知道。”李知白也露出了棘手的神情,不过很快就变得怪异。 她有些奇怪。 因为若是他真的被人看见了……那现在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要知道,如今整个朝云甚至整个青州的修仙界都在猜测这场无根水是什么天地异象,但凡有一点风声、有谁真的能仅凭灵力挡住……现在早就传遍了。 现在却平静的很。 发现徐长安这一点却不声张的人……会是谁? 李知白心里有一个猜测,却没有显露出来,缓缓问道:“具体什么情况。” 徐长安不愿意当出头鸟,尤其是在他还要养老婆的时候,便有什么说什么,将在天劫前后遇到的“红衣前辈”的事情一点点和李知白说了。 那天他要出天明峰时正巧遇见了一道通天紫雷,同时也碰见了一个一袭红衣的女人。 徐长安还记得当时红衣女人在淋浴,看着他撑着屏障从远处走过来时候惊愕的模样。 当时他觉得对方有问题,如今经过提醒才意识到,那分明是在震惊他撑着屏障。 如此以来……当时那前辈击溃了他的灵气屏障不是刻意想要淋浴,而是想知道他灵力屏障是哪里奇怪的…… 徐长安越想越觉得怪异,轻轻叹息,说道:“先生,从那天之后我就没有见过前辈了。” “嗯。”李知白眼里怪异的神色愈发严重了,她轻声道:“你确定是红衣?” “是红衣。” “嗯。”李知白心想掌门可不就是喜欢一身红衣,而且天明峰的地点也对上了,她咳了一声:“你说她当时给了一把伞用?” “是,那是一把浅色的伞,能将雨遮挡的干净。” “我没问你是什么颜色的伞。”李知白无奈,随后说道:“然后,天劫之后雨停了,你就回去把伞还给她了?” “虽然是前辈的伞,但是我也不好留着。”徐长安认真的说道:“先生,那前辈……似乎没有声张这件事,还有意帮我隐瞒……她是不是与给我琉璃玉的前辈有什么关系。” “我不认得几个人。”李知白说道。 “也是。”徐长安点头,差点忘了他先生很宅,根本就没有什么朋友。 李知白看着徐长安腰间的琉璃玉,说道:“不过,她给你了伞,便是不想你的特殊被人瞧见,所以……应当可以安心了。” “希望如此。”徐长安点点头,随后露出一抹疑惑的神色。 “怎么了?”李知白好奇他的表情。 “与您自然没有什么不好说的。”徐长安酝酿了一下感情,表情有些疑惑的说道:“只是……那前辈有些奇怪,学生回去还伞的时候,前辈正卧在泥水里,看起来狼狈的很。” 李知白:“……” 徐长安还记得当时的场景。 因为地上尽是湿润泥土,所以红衣女人身上沾满了泥污,白皙手掌染上了乌黑,又因为方才的风实在太大,所以她昏厥的时候,在水里滚了一圈,发带被风吹走,挂在远处竹枝上。 长发浸在水中。 面纱挂在脸上,浑身上下依然湿透,汗渍混合着雨水,狼狈至极。 “先生,前辈是不是也被当时的天劫影响受了伤所以在闭关……所以这件事才没有透露出来。”徐长安担忧的说道:“还是说……暮雨峰真是有这样修行的。” 李知白:“……” “先生?” “我没事。”李知白觉得自己今日的养气功夫已经被破干净了。 可是……掌门是她这一生最尊敬的人,没有之一。 之前石青君唤她前去问她关于“圣人”看法时,她脑袋里第一个闪过的圣人……就是掌门的面容。 可是……她脑海里想了一下掌门趴在水里玩泥的样子,便道心一阵不稳。 好在她不修道,道心就是拿来玩的,根本不重要。 “你这件事还和谁说过?”李知白郑重的问。 “就与您说过。”徐长安摇头,他当时都没有放在心里,哪里会和别人说,连云浅都不知道。 “那就这样……我去处理,你把这事情忘了就行。”李知白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她的瞳孔瞬间放大,然后猛地缩小。 那场劫雷她也体验到了恐怖之处,因为她的修为也被彻底封死。 那时候,她发现天明峰有掌门展开的阴阳阵法散开,其他人也看见了阵法,都觉得是掌门所为,并没有去多想。 可是如果……不是掌门所为,掌门的修为后来也被尽数封锁,也和她一样失去了修为…… 落在泥水中,便理所当然了。 当然,最让李知白觉得“震惊”的,还是掌门之前找她时所询问的话。 —— “知白,你修道三十年,怎么看圣人?” “天地间哪有什么圣人?” “也是,就该是没有圣人的。前些时日一道紫白玉质的通天劫和今日的虚日凌空,在你看来……哪个更像是圣人出世之象。” “通天劫。” “为何?” “圣人出则天下平。” “我也是这么想的。” —— “是这样……吗。”李知白喃喃说着,她如今再想起掌门的眼神,再想起掌门听见她唤徐长安“孩子”时候的惊愕…… 如果真的如他所想,那么掌门会突兀改了性子,就可以理解了。 一切好像都串联了起来,李知白似乎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不过话说回来,掌门既然唤她去,就没有对着她隐瞒秘密的意思。 被憧憬之人绝对的信任,李知白高兴归高兴,但是一想到可能的秘密,便心里一阵纠结。 她看着徐长安,觉得自己这个学生……兴许真的是个不得了人。 李知白此时很希望……他口中所说的红衣女子并不是掌门——虽然这个可能性极低。 “先生,您没事吧。”徐长安看着李知白眸子颤动的样子,担忧说道:“您今日怎么了?可是炼丹太累……” “我没事。”李知白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喃喃道:“紫表圣人、通天紫雷,古今皆平,天下长安……长安……” 劫雷之下,众生的修为尽数被封印,所以叫做“天下长安”。 “长安,当时那一道白玉紫雷,和你没关系吧。”李知白忽然问。 0171 活着真的很难(二合一) 徐长安本来就因为云浅修行的事情心头布了些许阴郁,如今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又和什么雨水扯上了关系,正郁闷着呢,就听见李知白抛过来一句话。 白玉紫雷? 劫雷? 整个修仙界都在因为劫雷而震动,都知道和掌门有关。 那和自己就更没有关系了。 不该有关系,也绝对不能有关系。 “先生。”徐长安握着雨伞的手用力了许多,随后不动声色的松开,略显无奈的说道:“什么古今皆平,天下长安……您怎么能因为一句词就吧什么劫雷往学生身上想。” “徐图长安,我知晓你名字的意思。”李知白点点头,徐长安的名字可没有天下长安那般的霸道。 “我以前都没见过天雷什么样子,当时……倒是开了眼界。”徐长安带着几分笑容。 自家先生的秉性他知道,不会无的放矢……但是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那紫雷还挺好看的。”徐长安带着几分新鲜感的说道。 “莫说你,纵然是我……也是第一次见到那样的雷劫。”李知白深深的看了一眼徐长安那带着几分青涩的笑容,本想要再询问什么,可是目光一划就看见了桌上云浅戴过的发簪与耳坠,便将言语全部收了回去,换成轻飘飘佩的一句话。 “我是很怕麻烦的。”李知白说道。 “先生不会怕什么,只有想不想。”徐长安认真说道。 “兴许是吧。”李知白意识到自己多了嘴,她摇摇头:“方才的话我随意说说的……雨水的事情你自己注意点,出门时候打伞,剩下的交给我就好。” “有您这句话……”徐长安松了一口气,露出一抹由心的笑容。 很安心。 “出息。”李知白瞥了徐长安一眼,十分无奈。 这孩子愈发大胆了,若是在以往,她非要打他几下手心不可。 “拿着伞回去吧,别让云妹妹等太久了。”李知白摆摆手。 徐长安听着李知白那愈发自然的“云妹妹”,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的意见没有任何的作用。 所以……云姑娘是怎么用几个时辰就得到了他先生的喜爱的? 还真就各论各的辈分呢。 “还不走?等什么呢。”李知白疑惑。 “学生告退。”徐长安后撤了几步,可是在他一只脚跨过门槛的时候,忽然又听见了屋里传来一道声音。 “等等。” 徐长安:“……” 又怎么了。 徐长安现在是真的有些怕了,方才李知白留他就与他说了雨水的事情,如今…… “我差点忘了。”李知白走出来,正要说什么就看见徐长安那尚未收回去的一脸忌惮,整个人一愣,眯起了眼睛。 “你……怕什么呢?” “没有没有。”徐长安拿着雨伞,问道:“先生还有何事?尽管吩咐。” “哦,你下次来的时候,带几个你种的果子来……是叫什么……养颜果?”李知白想了想:“对,就是养颜果。” 这是石青君让他向徐长安要的,她差点给忘了。 “先生怎么知道我种了养颜果?”徐长安闻言,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疑惑。 因为李知白是不吃这些果子的,他是学生,以往给李知白送过几次水果,结果无一例外是连面都没有见到。 “我不知道你种了。”李知白理所当然的摆摆手:“只是几个果子,不碍事的吧。” “……也是。”徐长安点点头,心想他有没有种养颜果其实根本就不重要,哪怕他没有栽培养颜果……但是只要李知白说想要,他哪怕回去现场种也会满足她的意愿。 “先生,我还真种了些养颜果,种子……还是祝管事给的。”徐长安解释道。 让徐长安没有想到的是,李知白听见他的话后,眼睛忽然睁大,盯着她:““桐……祝姑娘给你的种子?她愿意吃你给的果子?” 徐长安懵了一下,随后马上想起了秦岭说过的话。 似乎,愿意吃自己给的果子就是信任的表现? 秦岭甚至说他可以算是祝平娘的嫡系了。 “是啊。”徐长安应声:“应当是我的天赋还可以?毕竟……养颜果的特性决定它用不同的灵气梳理方式所孕出的果子……味道各不相同。” “也是,你是有几分天赋。”李知白单手扶额,她经常往百草园去,当然知晓她的天赋。 “她还真是喜欢你。”李知白感慨了一句,随后眼神带了几分警惕:“长安,那个女人若是对你起了什么不好的心思,你记得与我说,我给你撑腰。” 徐长安:“?” 他很难理解,没想到连先生眼里的祝前辈也是……那样的人? 徐长安脑海中闪过祝平娘那极其精致、仿若仙子一般的双手,摇摇头。 祝前辈看起来艳俗、与他见面也总是说着不检点的话,但是徐长安很清楚那位前辈的温和和庄重,她绝非是看上去的那样媚妩。 “先生,祝前辈……” “行了,她也是个麻烦。”李知白没有听徐长安说话,而是想起了什么:“她可是惹了不少的人……你要下山的话,去找一下秦丫头吧,秦丫头该是有东西让你捎给她。” “秦……丫头?”徐长安眨眼的频率加快了许多。 “秦岭,你不认得?”李知白摇摇头:“不可能,你是祝姑娘送上来的人,秦岭早就接触过你了吧。” 她都不用调查就一清二楚。 “认得认得。”徐长安点头。 先生考虑的就是周到。 的确,秦师叔很明显的爱慕祝前辈,他也得了对方不少的帮助,这次的确是要还一部分人情。 其实他想说的是…… 秦管事在他眼里是很厉害的人了,而秦岭初见在他眼里就是中年女子了。 这样的秦岭在先生眼里竟然是“丫头”? 先生究竟已经多大了。 还唤自家云姑娘妹妹呢。 “嗯?”李知白感受到徐长安的视线,忽然觉得有些不舒服。 徐长安心里一紧,迅速的说道:“先生,我去掺和秦师叔和祝前辈的事情,不会有麻烦吗?” “师叔?前辈?你这是什么辈分。”李知白怪异的看了一眼徐长安。 徐长安:“……” 先生不好拿辈分来说自己吧。 “算了。”李知白随性的说道:“麻烦?我让你去自然不会有麻烦……还是说,你也觉得秦丫头不该喜欢她?” 徐长安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不是说……阴阳双行,阳阴轮转是天地至理?” “男女的感情还称不上是阴阳。”李知白想起了秦岭这个孩子,无奈的说道:“她喜欢便是喜欢,自然一些比什么都好。” 她知道徐长安不会看不起秦岭那样的人,毕竟是她的学生。 “先生似乎很喜欢秦师叔。”徐长安很意外。 “我与她没有说过几句话,只是听桐……祝姑娘提起过几句。”李知白咳了一声。 她似乎不愿意在徐长安面前用“桐君”这样的亲近的称呼来换祝平娘,而自从发现祝平娘“堕落”之后,就更不愿意了。 就好像是急着将自己摘出去一样。 “我喜欢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坚定去追求的孩子。”李知白认真的说道:“秦丫头是这样,你也是。” “先生不愧是先生。”徐长安笑着,随后说道:“学生的内子也是因为这样,您才喜欢?” “云妹妹?”李知白一愣,若有所思的说道:“云妹妹不一样,不过他很喜欢你,我很喜欢她。” 云浅身上有一种……让她总是回去在意的气息。 李知白想说那兴许是“道”的气息,但是这种话说出口未免有些没有头脑。 “她自然是不一样的。”徐长安认同的说道。 他尊敬的先生觉得云浅与众不同,对于徐长安来说毋容置疑是很好的夸奖。 “去吧。”李知白摆摆手。 “嗯。” 这次,徐长安跨过了门槛,走了几步之后停下,确认先生没有再唤他之后,松了一口气,脚步加速出了门。 —— 楼上。 李知白注视着徐长安撑着黑白相融的伞步入雨水中。 徐长安很听她的话,说打伞就打伞。 徐长安离开之后,李知白的申请归于平静。 这天底下的秘密多了,她也不是那么感兴趣。 若非是落在了她的晚辈身上,她这样怕麻烦的人自然是有多远避多远。 “道……” 那是什么呢。 若是去问云浅,云浅会说是被她踩在脚下的东西。 可道路,本就是该在脚下的。 伞面黑白相融、阴阳相容、知白守黑,便是道的模样。 可是…… 李知白心想道祖在《道经》中所言:“绳绳不可名,复归于无物,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 有幸见过仙人的修行者在《神仙记》云:“衣有风采,又非锦绮,光彩耀目,不可名状。” 道就该是看不见的。 能看见的还能叫道吗? 李知白收回了看着徐长安伞面的视线。 与石青君不同的是,李知白从未有想过从其他人身上寻找突破的机会,她的道哪怕前途无光,那也是她自己要走的路。 所以徐长安是仙人转世、甚至是仙人也罢…… 她都从未有想要从他身上得到过什么,相反的作为先生,她还会赠予徐长安更多。 “嗯~”李知白双手握拳,舒展自己的身子后,只觉得身心舒畅。 换一个角度去想。 自己做了这样一个人的老师,日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还真的有几分期待。 他应当从自己这里学到一些东西的吧。 “嗯?” 李知白回忆自己教徐长安的动洗,伸懒腰的动作僵硬,她猛然意识到自己今日都做了什么。 她先是沐浴后简单换了衣裳就让徐长安进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就是在和她说阴阳双行的概念,从不女子的月事天癸一直说道暮雨峰女子与女子的假凤虚凰的事情。 “???”李知白嘴角抽了抽,目送徐长安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后,轻轻的关上了窗子。 自己……果然如桐君所言,不是个正常的女子,体悟不到普通女子应有的情感。 也没有什么不好。 李知白觉得跳过了道侣的交往,直接有了一个徐长安这样让人温暖、满意的孩子没有什么不好。 —— —— 徐长安在离开李知白的视线后,脚步缓缓变慢,最后停了下来。 他撑着伞,听着暴雨落在伞面的声响,随着风落在他身上的冰凉……面色不再像是在李知白身前的轻松,而是凝重无比。 徐长安微微扬起伞面,看着一片漆黑的阴云,想要在阴云中找到一丝雷光,却一无所获。 他不傻。 雨水也好、雷劫也好。 先生问了自己,便是真的有在怀疑,而且将这份怀疑正大光明的摊在了桌面上、告诉了他她有在怀疑。 李知白是真的觉得他和雨水、天劫有关系的。 先生的毫无隐瞒让徐长安感觉到了信任和安心,但是同时也有不安。 这份不安不是李知白给的,而是…… 系统。 徐长安:“……” 此时,因为越发靠近了云浅的院子,所以系统给的天道点又开始刷屏。 徐长安沉默、原地站着。 自从使用了琼华元气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之后,徐长安就……刻意在疏远系统,没有再像以前那样请求它给自己发什么任务,甚至之前给的那些奖励也再也没有再去提起使用的念头。 如今云浅上山,他有良师,天赋也够好。 便足够了。 贪婪会带来覆灭,徐长安清楚这一点。 因为这点数来的太过于容易、简单来说,就是他“白嫖”的奖励……效果有些太好了,好的惊人。 如果效果没有这样的惊人,也不会靠近云浅就报警,他说不得不会这样对待系统。 总之……能够心安理得去使用系统,这种事情只有没有脑子的人才能够做的出来。 徐长安轻轻移开雨伞,感受着雨水噼里啪啦的落在自己的身上,他凝重的在心中说道:【系统,这雨是你弄得吗。】 【……】 如徐长安所料,系统一如既往的没有回应他的问题。 “我再问一遍。”徐长安开口,认真的说道:“这雨水,与你有没有关系?” 【没有。】 让徐长安意外的是,这次系统却回答了他,依旧是那机械的声音。 徐长安惊讶之余,却没有相信。 他既然已经再怀疑,无论它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反而这样会老实回应自己的系统更让人警惕了。 “雨水与你没有关系,之前的天劫呢……算了,你不用说了。”徐长安心想反正他也不信,他轻轻叹息,缓缓说着:“活着……好难。” 天道系统:【……】 0172 她想去的地方(二合一) 天上的雨在下,很显然在不动用灵力的情况下,一把小小的伞无法阻挡自天上落下的暴雨。 雨在打湿了徐长安的衣裳后,本应该逐渐变成他喜欢的烟雨,甚至……停下。 但是徐长安不愿意让此时的自己被别人看见,所以用来掩盖他神情的雨水依旧似是天河倒灌,浸湿了他的长靴。 此时,意识到自己的灵力可以影响到雨水后,徐长安的心情五味杂陈。 他只是想要做一个普通的修行者,与云姑娘好好的生活,怎么就这样的困难…… 如果是自己前世的世界就好了,云姑娘该是会喜欢那样平静的生活的,夫妻一同努力,可以依靠着自己的努力一点点改变生活。 平凡的相濡以沫,是他做梦都想要的。 而非是如今这种以为了争斗厮杀去修行。 轻轻叹息。 难道真的如姑娘所说,与她一同回到那半天就能行船而出、回到她们生活了多年的小岛上…… 就能同时回到以往安稳的生活中? 徐长安迷茫了一瞬,不过马上就抛下了懦弱的想法。 既然出来了,他就没有打算回去。 “系统……天道……”徐长安眼睛眼里闪过了一道锐利的锋芒。 这个名字,值得说道的地方可就多了。 徐长安看了一眼李知白房间的方向,心里一抹温暖将那些不安驱除了许多。 “要好好报答先生才是啊。” 他真的在李知白身上学到了太多可以应用的东西。 比如知白守黑,说的浅显一点,大抵就是—— 装糊涂。 他对于系统有所猜测,但是也可以没有猜测。 还不至于此,若是在前些时日,他还不会像今日这般有底气不再使用系统给予的尚未使用的奖励……因为那时他还没有可以依靠的人,想要保护云姑娘他急需系统的帮助,哪怕被算计了也只能认命。 但是今日不同了,他已经被李知白认可了,确认了先生对他的态度,算是成了先生的人。 简单来说就是目前没什么急需解决的困难,说一句不敬的话,如今的先生已经足够满足他大部分修行的需求了。 先生就是他的系统,还是有求必应的那种,他想要长剑先生便说想办法与他取,他遇到了麻烦先生便想办法帮她解决。 他身上的系统做得到吗? 徐长安心想等他成长起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先生的恩情。 所以系统…… 暂时便哪里凉快哪里斜着去吧。 系统:【……】 哪怕是高高在上的天穹,被云姑娘压制后,也从未有想过会被布下的“棋子”取代。 棋子,可不就是黑白分明的? 那就是李知白。 —— 当徐长安撑着伞回到了自己的庭院后,第一时间看到的就是一片昏暗,他一愣后加快脚步,然后就看见坐在门槛上、脑袋依靠在门框处,略显狼狈的云浅。 发生了什么? 徐长安可以清晰看见云浅十分喜欢并为止保护的唇脂已经被破坏了,屋子里一片漆黑,但是云浅兜里却不断有荧色弥漫,将她的衣裳照的透明,徐长安远远就可以见到她里衣的颜色。 云姑娘。 走光了啊…… 徐长安走过去将云浅轻轻扶起来,拍拭去她后裙上的灰尘,看着明显虚弱了许多的云强心疼的说道:“小姐?你怎么在这儿坐着。” “等你回来。”云浅平静的说道,对着他张开手。 徐长安自然的将她抱起来走进屋里,放在榻上后,无奈的说道:“我不是留下了火石了?那是用来照亮的,不是让你揣在兜里的。” 说着,他从云浅充满了光亮的口袋里取出蜜饯大小的火石,接着就是一愣。 那火石有些潮湿,充满了云姑娘的味道,而且……上面还带着一抹嫣红的胭脂。 徐长安的眼神立刻就变得怪异起来。 “小姐,你把它吃……” “别、别说……出口。”云浅咬了咬唇,心想她不会觉得丢脸,但是一般的妻子这时候都会羞恼的,她也是一样。 徐长安看着云浅那害羞的样子,只感觉胸口被狠狠砸了一锤,本来系统给予他的阴暗被明亮的光穿透,天光乍破。 虽然徐长安很清楚云姑娘这是“装”出来的羞怯,依旧无法阻挡他的心动。 云浅本就是媚色的妆容,此时唇脂被破坏之后,反倒出现了一股子能够勾起人阴暗面的、破坏完美的想法。 尤其是徐长安,他可是梦见过云浅玩泥巴的,他从那时候就认为自己心里有这样破坏姑娘完美、玷污美好的想法。 但是他最擅长得到就是克制。 “我就说先前让你吃些蜜饯。”徐长安放了一块崭新的火石在灯盏上照亮,随后温柔的云浅身边坐下,取出一个柿饼递给云浅,看着她小口的开始吃,伸出手撩起她耳侧垂落下的青丝,轻笑说道:“现在知道饿了?” “我?”云浅咽下口中的蜜饯,顺势依在他身上:“肚子响了要吃东西,是你与我说的。” 徐长安一怔,接着无话可说了。 难道他若是不这样说,云姑娘就不吃饭了不成。 云浅在一旁吃东西,徐长安则是看着手里这个带着几分湿润的火石,不动声色的用灵力包裹起来后放入怀里。 “你做什么呢?”云浅发现了他的小动作,抬头问道。 “这东西我留着了。”徐长安说道。 “本就是你的。”云浅理所当然的说道:“不清洗一下吗,我方才含过的。” “不洗了,以后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取出来看看。”徐长安勾起嘴角,随后很是失望,失望他之前没有看见云姑娘将火石当成蜜饯放进嘴里的场面…… 太可惜了。 心痒痒。 “你很喜欢?”云浅不解的看了一眼徐长安,放下吃了一半的柿饼,指着火石说道:“我吃给你看?” “你可没这样好的牙口。”徐长安无奈的说道:“吃你的。” “嗯。”云浅应声,她说道:“事情解决了?” “解决了,丹田的事情……有了法子。”徐长安想起了阴阳双行的功法,目光忍着忍着才没有放在妻子的身上。 “解决了,你怎么不太高兴。”云浅问。 “还有其他的麻烦。”徐长安心想某种意义上,系统比姑娘丹田的事情还要麻烦,丹田不能用可不耽误他和云浅生活,但是系统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 “其他的麻烦?”云浅若有所思的点头,她咽下最后一块柿饼,白皙手掌屈指好像抓住了什么东西,轻声道:“那要我帮你解决吗?”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来解决。”徐长安很享受姑娘一无所知但是努力在做贤内助的样子,笑着揽住她的腰肢:“小姐吃饱穿暖,不受伤、好好养身子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我知道了。”云浅慢慢松开手。 女子不要过分插手男子的事情,这一点她也知道一些。 徐长安拥着姑娘,奇怪的看了一眼窗外。 只见雨在下,但是似乎相比于之前更加猛烈了,就好像是在宣泄什么,整个暮雨峰的内湖已经漫了出来,涌进了住在湖边姑娘们的庭院。 也就是仙门了,不然这样的暴雨落在尘世里,便足以酿成灾祸。 “这东西……与我能有什么关系。”徐长安喃喃说道。 “什么?”云浅看着他。 “没什么。”徐长安轻轻一笑,享受着难得的安宁。 “那我现在……该做什么。”云浅吃了些蜜饯恢复了体力,缓缓问道。 “回天明峰,准备一下,明日咱们回北桑城。”徐长安解释。 “回去?”云浅眼睫扇了两下,说道:“你不准备修行了?这样与其回北桑城,不如与我回岛上。” 既然准备做平凡夫妻,去城里可比不上岛上的二人世界。 她还有许多和徐长安想要在岛上做的事情。 “我可没有说要放弃修行。”徐长安认真的说道:“放弃修行……不就等同于放弃了与小姐在一起的时间,我怎么会干这样的蠢事。” “为什么这样说。” “修行可以活的更久。”徐长安露出一抹期许,很想要知道一百年、五百年后,他和云浅会是什么样子,是否会有了孩子。 “……”云浅闻言,视线略显飘忽的在房间里扫着,一幅“心虚”的姿态。 长生已经在掌心。 他可以活到……他不想活为止。 这不关云姑娘的事。 “咱们回去是解决小姐修行的问题。”徐长安说道。 “嗯。” “是去找祝前辈。” “嗯。” “祝管事在花月楼里,就是勾栏。” “嗯。” “小姐,你除了嗯还能说些别的吗?” “嗯?” “……没事了。” 徐长安苦笑一声:“虽然知道小姐不会在意这种事情,但是……我可是要带你去青楼啊……怎么也得有些情感波动吧。” “这样?”云浅点点头,认真的说道:“与你一起,我会很高兴。” 想了想,云浅忽然说道:“可……下山上山,又要让你累了。” 因为上山下山的路途太长,需要他背着自己走,会很累。 徐长安:“……” 他算是明白了,在云浅心里,只要与他一起就可以,至于是去北桑城还是来朝云宗、是去青楼还是去泛舟,这些都是一样的。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我背着你出汗不是累的。”徐长安掩面。 “那才……奇怪。”云浅转过头看着徐长安,心想她们更加亲密的事情也是家常便饭了,只是简单的接触…… “因为小姐完全不知晓自己的魅力。”徐长安咳了一声:“如今连先生都喜欢你了。” “是吗。”云浅点点头,这次倒是没有再说自己没有魅力的话了。 “不问一下怎么解决问题吗。”徐长安眨眼的速度加快。 “都听你的。” “会是一种你喜欢的方式,咱们以后可就算是……”徐长安想了想,捏了捏指节:“有正当理由整日在一起了?那时候哪怕是秦师叔也不能说我们是在纵欲了吧。” “我喜欢的方式?”云浅应了一声。 “我知道小姐想说与我在一起就喜欢。”徐长安啧了一怔,随后神神秘秘的说道:“只是……你一定会更喜欢。” 他这话听起来像是个赖子,像是在调戏良家。 但是眼前这个可是他的妻子,还是在自己房间里两个人,凭什么不能说,那是天经地义的。 “那我就期待了。”云浅顺着徐长安的话说,唇角勾起了一个美妙的弧度。 她并不是什么都知道的,哪怕是知道了,她若是想不知道……也可以将记忆压下。 只要他高兴就好了。 “说好了,咱们明日回北桑城去见祝前辈。”徐长安说着,准备回去好好和云浅说一下祝平娘的性格以及勾栏那些姑娘的玩笑,给她打一个预防针,不要误会了祝平娘的性子。 虽然云浅根本不会在意就是了。 “好。”云浅点头,站起身:“走吗?” “不急。”徐长安看着门槛旁的小雨伞以及外面的大雨,说道:“我如今不能用灵力了,咱们等雨水小一些再走吧……” 这么大的雨,不用雨伞回去那姑娘不得被淋透了。 “小些?”云浅歪着头,瞥了一眼窗外的阴云。 “再说大雨也不错,我还挺喜欢这样的环境的。”徐长安笑着:“两个人听雨,也别有一番滋味。” “原来你是喜欢的,那就多待一会好了。”云浅嗯了一声,慢慢坐了回去。 “小姐,你根本不在意什么勾栏吧,一般姑娘方才该表现的抗拒点的,毕竟天底下哪有丈夫带妻子逛青楼的。” “你没有提前与我说,现在抗拒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 “嗯。” 云浅想了想,忽然说道:“其实我也有一个想要去的地方,能带我去吗。” “好……等等等等。”徐长安下意识答应了云浅的请求,但是马上睁大了眼睛猛地站起身:“你说什么……你有想去的地方?是哪里?”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居然有想要去的地方,还主动提出来。 徐长安的心跳不断加快,内心的期待感逐步攀升,他死死盯着云浅的脸。 知道云浅缓缓开口,将期待推至顶峰。 “我想去你在暮雨峰的住处看看。”云浅认真的说道。 徐长安:“……” 哦。 这样啊。 那没事了。 休息一天 有点累啦,歇一天,最近好像有那个甲流,要注意身体! 《妻子是一周目boss》休息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173 相合的意义(二合一) 听着云浅说的话,徐长安只觉得自己先前那期待云姑娘找到“自我”的想法极其愚蠢。 也是。 她想要的东西、想去的地方,都是与他相关的。 “……” 云浅感觉到徐长安的情绪忽然变得低落,她不解的说道:“我不能去你住的地方吗。” “我没说不带你去,毕竟我本也要去备几个果子用灵气先镇着好下山。”徐长安摸了摸云浅的头发,安慰了她后说道:“小姐,我本想着咱们一起上山……以后该是没有机会回北桑城了,没想到这才上来就又要回去了。” “嗯。”云浅应声。 徐长安想了想,问道:“我在暮雨峰的住处、小姐于天明峰的住处、还有北桑城的小院……小姐最喜欢哪里?” 云浅不知晓徐长安的意思,她看了一眼身下的竹床、简单的屋子,轻轻抱住徐长安的手臂,认真的说道:“最喜欢这里。” “喜欢剑堂的院子?”徐长安心想这里有什么好看的,除了木桩就只有少株梅花。 正当他想要询问为什么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面色怪异的说道:“小姐说喜欢这里,不会是因为……我在这儿吧。” 没有任何意外的,云浅点了点头。 他在地方就是家,她自然是喜欢家的。 “嗯,猜到了。”徐长安有些庆幸的松了一口气,心想还好他反应过来没有问出口,不然的话……又要被云姑娘简单的“情话”被打个措手不及。 窗外的雨在下,因为徐长安说很享受这样雨天的安宁。 “小姐,先说好,我在暮雨峰的院子没有什么好看的。”徐长安瞧着窗外的雨帘,提前给云浅打了个预防针:“兴许还不如剑堂这里……毕竟这儿还有好风景。” 嗯,这里还有张床可以休息。 他在暮雨峰上的院子,都是坐在蒲团上依靠修炼过夜的……家具什么的稀少,最重要的应当就是贴着山一侧的果园了。 不过云浅对果园应当也不感兴趣。 云浅转过头看了一眼徐长安,平静的说道:“我只是想要去瞧瞧。” “你喜欢去看看也无可厚非。”徐长安轻轻咳了一声,随后小声在云浅耳边说道:“只是咱们今日在师姐们面前秀了一场恩爱,日后……我该是有几日不好过的日子了。” “秀恩爱?”云浅眨了眨眼,眼睫看的徐长安一阵心痒。 “就是北桑城游湖那些男女在岸边做的事情。”徐长安用了一个云浅能够理解的解释。 “游湖的人有在吻……”云浅想起了什么,说道:“你只是抱我起来赶路,不一样的。” “小姐,对于师姐们来说,这都是一样的。”徐长安无奈的摇头:“咱们可是夫妻,一会儿我带小姐回暮雨峰的住处让看见了,还不知道要怎么说呢。” 他可是知晓师姐们的性子的。 刁难不至于,但是徐长安可以肯定,这些时日他在山上单独遇到师姐们,一定会被狠狠调笑的。 “很重要吗?”云浅发现徐长安的情绪很乱,认真的问道:“不能让她们看见?” “凭什么。”徐长安勾起嘴角:“我们理所当然。” 这是他妻子。 徐长安将杂思甩出去了一些,随后若有所思的说道:“只是……以后小姐若是也住在暮雨峰,考虑到这一点,我那个院子也是时候点缀起来了。” 她不可能愿意住在外面,便只有与他一起住这一条路可以走。 那院子太过于单调,他一个人住也就算了,若是等云浅也搬过来……就要耗些心思了。 去执事殿移一些花儿过来吧。 “在这里可以与你一起住。”云浅想起了这一点,认真的点头:“这也是我想要来暮雨峰的理由。” “还好我选的地方在山脚下,周围没有其他人,不然咱们两个住下,就以后修行的功法来说在人多的地方住下,那可太不方便了。”徐长安感叹道。 “不方便?指的是什么。”云浅疑惑的转过头。 “没有什么。”徐长安冷不丁的见到云浅那被刮花、略显柔美的唇脂后,不动声色的松开揽着云浅腰肢的手,往她反远方向挪了挪。 “你做什么?”云浅忽然被徐长安排斥,再一次贴上去。 “小姐,矜持。”徐长安咳了一声。 “这话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以说的。”云浅看了一眼这个房间和身下的竹榻。 “好吧,是我的错。”徐长安叹气,他此时有些体验到李知白无法和自己开口的感觉了。 云姑娘过于干净,以至于他都不知道应当怎么与她将阴阳双行的事情。 要知道他可是知道以云浅的性子不会过于在意这种事情,更不会觉得怪异……这种简单难度下,他都开不了口。 ‘果然……不似正常的夫妻吗。’ 徐长安又是一声叹息,不再逃避,重新揽住她,说道:“不是咱们不正常,是我没出息。” “这些也不重要。”云浅不知晓徐长安在想什么,她抓住了徐长安的手指,在她看过来后认真的说道:“有一件事情我想问你。” “什么事?”徐长安一愣。 “剑呢。”云浅问出了她从刚才就一直很在意的事情。 徐长安看着云浅微微蹙起的眉,一时间没有听得进去,喃喃道:“剑……什么剑。” “你答应给我的剑,方才飞走了。”云浅指了一下雨中坚挺的木桩。 徐长安:“……” 嘶。 把这件事给忘了。 “是先生拿去用了。”徐长安解释道。 “用?”云浅看着他。 徐长安便将他去时见到李知白在雨中练剑的事情与云浅说了。 “怎么没拿回来,她不是还给你了。”云浅语气平静,但是徐长安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姑娘的不太高兴。 “我方才只顾着拿伞。”徐长安轻轻叹息,心想他之前惊闻雨水的事情,满心慌乱。 哪里还有心情记得走的时候把长剑带着? 正想着,他忽然感觉到颈间一暖,转头就发现云浅轻轻抱了上来。 “没事的。”云浅温和的说道。 “嗯,我没事。”徐长安心想他的情绪又影响到云姑娘了……可是也没有办法,面对最亲近的人,他很难去克制自己不安的情绪。 “没事了?”云浅迅速松开了绕着徐长安脖颈的手,说道:“那我们去拿回来。” 徐长安眼角抽动:“小姐,你这也太快了。” 这就是姑娘安慰自己的方式吗? 还真够效率的。 “那我再抱你一会儿?”云浅歪着头。 “不了。”徐长安看了一眼窗外的雨声簌簌,说道:“我这就去把剑拿回来,算着时间咱们该回去了。” 淋湿就淋湿吧,他会用灵力让云姑娘不至于受凉的,至于说湿了衣裳……回去洗洗就是了。 “我们。”云浅说道。 “我们?”徐长安疑惑。 “我们一起去。” “没必要吧。”徐长安摇摇头:“从这儿到先生的主楼也都一段路。” “一起。”云浅再次说道。 她可是有正事的。 要找李知白补妆。 “……那就一起吧。”徐长安怪异的看了一眼云浅一眼,姑娘这般的认真也是很少见的,他自然没有办法拒绝。 其实云浅的想法,他多少猜到了一些。 想了想,还是牵着云浅的手出了门。 嗯。 他有些好奇自家姑娘和先生之间是怎么相处的。 —— 厚叠云层遮住了天上唯一光源,整个院子都是阴暗的。 有些许水滴落在屋檐下的积水中,泛起涟漪。 屋檐外,暴雨小了一些,但是落下来的势头仍旧让人心悸。 当徐长安看向墙边李知白给他的那把小伞,这才意识到……这伞一个人撑还好,再添一个云姑娘,便不太够了。 屋檐下,云浅自然而然的拿起了墙边的雨伞,撑开后自屋檐下走到徐长安的身边。 “瞧瞧你,换的新衣裳都湿了。”云浅感受到徐长安身上的湿润,轻轻摇头。 “小姐。”徐长安看着近在咫尺、比自己个子高了些许的姑娘,蓦然发现眼前似乎是一个很让人心动的场景。 雨水密集,来自高空的雨水落在地面上,发出噼里啪啦好听的声响。 云姑娘握着伞柄的白皙手指映入徐长安眼中,让他一时间移不开视线。 姑娘真的很好看,也很温暖。 大雨连绵不绝,在庭院里附近溅下水花。 “嗯?”云浅被徐长安唤了一声,等着他说话,可是半晌也没有动静。 “你自己撑伞吧。”徐长安无奈的说道:“这伞可不能两个人用。” 虽然很心动,但是如今最好的法子就是云浅一个人打伞,他他淋着过去就是了。 云浅:“……” 她本想让雨水停下,但是徐长安方才眼眸颤动的心动模样她都看在眼里,她知道,夫君很像与自己一起相合。 毕竟,她以往从不出门,而且下雨的时候,徐长安也不许她出门,所以一起撑伞走在大雨里的机会是很少的。 “我们一起。”云浅认真的说道。 “听话。”徐长安可以隐隐嗅到云浅身上好闻的清香,但是还是挺住了。 “你来拿伞。”云浅说着,将撑开的雨伞递给徐长安。 徐长安却没有接着。 “你说过……要保护我的。”云浅忽然说道。 “嗯?”徐长安一愣,看向云浅,只见姑娘面色认真,背后是密集的雨帘,映着她的认真。 “我是在保护小姐……”徐长安眨眼的频率快了一些,心想他克制心思,让云浅自己走……这不就是保护吗。 “不一样。”云浅却不这么想。 她抬起头,只见雨幕如新,一柄黑白伞面在上。 有物品为她遮挡风雨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她拿着伞,那是雨伞在为她遮风挡雨,而不是徐长安。 只有徐长安拿着伞,才是他在保护自己。 这就是云姑娘的逻辑,很有道理。 所以她将这个道理和徐长安说了,换来的……自然是他无奈、理所当然、又带着几分怪异的神情。 “小姐,不愧是你。”徐长安感慨不已,他有时候真的很佩服云姑娘的脑回路。 云浅没有回应徐长安,而是重复了一遍自己说的话:“你说过要保护我的。” “那是当然。”徐长安这次没有再拒绝了,轻轻从云浅手中接过了伞柄。 没办法,他知道以他是没有办法说服云浅的,只能顺着她来。 他这时候要是非要一个人淋雨,那云浅一定会不高兴。 他不会违背自己对云浅的承诺,哪怕这个承诺……是她自己想出来,硬生生套上去的。 当然,再答应姑娘任性的之前,他悄悄将一道灵力输入云浅的体内,保护她不受寒气侵袭。 徐长安撑着伞,说道:“小姐,靠近我些。” “嗯。”云浅点头,紧紧贴在徐长安身上,与他一同出了屋檐,走入了雨中。 天上的雨水很大,也有风,所以一柄伞并遮不住什么,没走出几步,云浅就脚步一顿,在徐长安耳边小声的说道:“我的绣鞋……浸水了。” “我就知道。”徐长安无奈的说道:“很不舒服吧,以后落雨还要不要与我一起走了?” “要。”云浅轻轻点头,说道:“我只是与你说一下。” 随后,她语气一顿,抱着他手臂说道:“我以为……你会将伞斜着予我遮。” 云浅原以为,徐长安会拿着伞给她挡雨,自己暴露在雨水中。 但是没有想到,徐长安不偏不倚在尽量的遮挡她们两个,所以目前为止,她们两个的肩头都已经湿透了。 两个人都想要遮雨,便两个人都遮不住。 “小姐是想说……爸爸给女儿撑伞那样?”徐长安勾起嘴角:“小姐可是觉得我‘自私’,不心疼、不保护你了?” “不是。”云浅摇摇头,转过头看了一眼自己湿透的半身,认真的说道:“我更喜欢这样。” “淋雨还更高兴,要不是我有灵力帮你护着……算了,喜欢就好,任性些也不碍事。”徐长安看着云浅那开心不已的模样,摇摇头,眼里带着几分宠溺。 “嗯。”云浅眉看着徐长安的眼神更加温和了,体温也升高了些许。 他…… 果然知道怎么才能让自己高兴。 所谓夫妻,就是一伞相合,共同风雨的。 0174 云姑娘心动的方式(二合一) 眼看着云浅对于和他一起撑伞感到无比的高兴,徐长安轻轻摇头,心里仅剩的几分旖旎随着她的脚步声湮灭在积水中。 徐长安转过头看了云浅那被风雨完全浸湿的身子一眼,勾起嘴角。 “小姐,与我一同撑伞感觉怎么样?”他说道:“是不是……还是我帮着你挡着雨好一些?” “很好。”云浅迅速说道。 此时,因为一把伞规矩的撑在头上,所以她们两个人各自只有半身还干燥着,包括面上也沾染了许多水珠。 徐长安停下脚步,看着云浅面上那已经被雨水破坏的妆容,伸手轻轻拂去她眉上的水珠,无奈的说道:“就这么想要与我一起承担风雨吗。” 云浅一动不动的等着徐长安替她擦拭着面容,呼吸缓缓落在徐长安的手腕上,轻声道:“这不是应该的吗?” 她因为特殊的原因,不愿意过于插手徐长安的事情。 那么与他同风雨,便是仅有的介入他身边事情的机会了,自然是不愿意让徐长安一个人背起来的。 “应该的……算是吧。”徐长安看向不远处的主楼,无奈的一笑:“就好像这次,让先生这样帮咱们,也有小姐的一份力。” 云浅“魅惑”了李知白,自然也算是有功劳的。 “什么意思。” “咳,没什么意思。”徐长安看着云浅那“天真”的模样,笑着说道:“与小姐不一样,我倒是指望着你以后修炼起来……替我遮风挡雨呢。” “以后?”云浅听着雨落伞面,露出一个疑惑的神情。 “我这样没出息的人,自然是愿意吃软饭的。”徐长安笑的更灿烂了:“若是小姐修炼有成,我可是很愿意做一个小白脸的。” 毕竟他现在于朝云宗之上的名声……就是姑娘们的面首。 “吃软饭……依靠着我……”云浅理解了,不过她却没有接着徐长安的话往下说,而是认真了许多,松开了抱着他的手臂,后退一步。 这一下便退到了雨里,徐长安再想着讨她开心同什么风雨,也不仅将伞送到了她的头上,自己暴露在雨中。 “小姐,怎么了?”徐长安看着云浅面上的几分严肃,不解。 “依靠着我……你分明是不会喜欢这样的,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云浅说着,轻轻咬唇。 若非是她很了解夫君,便真要以为他说这样的话是真的想要她保护、真的想要做一个混吃等死的面首。 若是她真的听信了徐长安的话,暴露了自己的修为去让他吃什么软饭……得到的下场一定远远不如现在。 “啊……”徐长安注意到云姑娘微微咬唇的样子,一时间心跳漏了一拍,马上走过去与她靠在一起:“小姐……怎么了?我……我只是说几句玩笑话啊。” 他一直以来都在努力、想的也不是吃什么软饭。 他这样说,其实只是想要刺激一下云浅“积极向上”的心,让她以后好好修行,顺便开一下玩笑……哪里知道云浅为什么的忽然不高兴了。 “我知道是玩笑。”云浅沉默了一会儿,心想她很不喜欢他说这样让自己误解的话。 若是她笨一些、天真一些,真的信了他想要吃软饭去擅自插手了他的事情被厌恶了……那该怎么办? 这对她而言是天底下最为重要的事情,自然会无比的认真。 “小姐……你没事吧。” 云浅:“……” “没事吧,小姐。” 云浅:“……” 云浅正在思考很重要的事情,便没有理会他。 雨水更大了。 “……”徐长安眨眼的频率加快了很多。 一时间也懵了。 怎么不然不理自己了。 他说了什么不能被原谅、十恶不赦的话了吗? 没有吧。 不过…… 徐长安看着姑娘那轻咬樱唇的模样,反而心动、高兴了起来。 因为会闹别扭,便是说明云姑娘进步了,她真的有几分普通姑娘家的味道了……这样下去,说不得有一天她真的能将心从他的身上挪开,找到她真正想要追求的“宝物”。 姑娘这样大的进步所带来的喜悦,几乎一瞬间就击碎了徐长安心里的不安。 徐长安看着云浅那平静、但是一瞧就在闹别扭的模样,笑着说道:“小姐,你怎么了。” “……” 云浅依旧没有理会他,她还是没有想明白,她应当怎么去做这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不理人?”徐长安眼睛眯起了一些,他一时间福至心灵,拿着伞低头看了一眼姑娘被一层浅浅雨水浸透的绣花鞋,温和的在她的耳边轻声:“阿……阿浅?” “?” 正在想正事的云姑娘忽然身子像是过了电,脑袋里正在想的事情全部被两个字击碎随后填满,她有些晕乎乎的抬起头,水润的眸子盯着徐长安:“你方才唤我什么?” 简单的两个字,便让她的耳垂起了血色,面上一阵发烫。 “原来还是理人的。”徐长安咳了一声,注视着姑娘面上的残妆,说道:“好了,小姐究竟是怎么了。” “我……没事了。”云浅见到徐长安不肯正面与她说,也没有失望。 倒不如说,她是很没有出息的人,只是这样她就已经很满意了。 果然…… 那李知白真的是很厉害的人,只是给她点了一个妆,便能够起到遮掩好的效果。 将徐长安的“亲近”归功于妆容的云浅,更喜欢李知白了。 兴许是被唤了一声,姑娘此时身子有些没力气,便重新依靠在徐长安的身上,丝毫不在意他此时浑身湿透的模样。 “我……”云浅小声开口,在徐长安耳边说道:“我有时候摸不清楚你在想什么。” 徐长安感受到云浅身子微微颤着,便不再说玩笑话,认真的揽住她的要,送过去源源不断的温润灵气,回应道:“什么意思。” “你……你先停下。”云浅轻轻推了一下徐长安。 她本来就心动不已,如今在感受到带有他气息印记的灵气朝着自己丹田而来,一时间只觉得自己更没有力气了。 “哦。”徐长安听话的松开手,他知晓云浅是真的有很重要的话要说。 “呼……” 徐长安松开手后,云浅心口微微起伏,深呼吸几声后,这才重新回归了认真的模样,一字一句的说道:“你真的想要凡事都让我来吗?” 徐长安本来忍不住看向姑娘发红的耳廓,听着她说的话后忽然一怔。 凡事都让她来? 徐长安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是在说,自己是不是真的想要做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呢。 “小姐想要说什么。”徐长安终于认真了起来,因为他忽然“猜到”了姑娘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云浅指节捏的发白,面上却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如果你愿意,从现在开始……我便可以随你的愿。” 天底下没有她做不到的事情——除了让他高兴。 所以,为了这件事,哪怕徐长安只是说了一句玩笑话,她也会去认真思考。 哪怕徐长安只有一丝的认真,她也要考虑这个可能性。 “???”徐长安脑袋上飞起了几个问号:“意思是,我说一句话,便可以不用努力了?” 不用努力了…… 吃姑娘的软饭吗? “嗯。”云浅点头。 她以往也说过如果他不愿意努力了就与自己回岛上,但是这样直白的说出口还是第一次。 “……” 徐长安看着暴雨落在地上,卷湿了姑娘的裙角,他心底最后的旖旎消散的干净,只剩下了严肃,他认真的回应云浅:“我不愿意做这样的事情。” 玩笑归玩笑,真让他依靠着姑娘,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果然。”云浅得到了这个答案,她就知道纯粹只是玩笑话。 “小姐很失望?”徐长安问。 “有一些。”云浅语气一顿,看着天上的阴云密布,缓缓道:“你不是一直想要知晓我的秘密……这次是个很好的机会。” “我想要知道的,我会用其他的方式去探知。”徐长安摇摇头。 依靠姑娘生活? “小姐能有底气说出这种话,也是因为你背后的家族吧。”徐长安摇摇头,苦笑着说道:“所以,若是我方才同意了,你便回去联系家族……到时候,小姐回归大小姐,我就变吃软饭的赘婿了?” 这是他所理解的,最为可能的方式,也是唯一的可能性。 不然,他无法理解姑娘为什么要与自己说这样的话。 “不全是这样。”云浅不会欺骗徐长安,但是如果他期望自己有家族,便可以真的有。 沉默了一下,云浅继续说道:“若是不愿,便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她重新依着徐长安说道:“我会当真的。” “那我以后都不说了。”徐长安心想姑娘似乎很希望自己吃软饭? 也是。 她是觉得自己这样太辛苦了? 倒是可以理解。 “这是那么重要的事情吗?”徐长安搀着云浅,无奈的说道:“小姐方才那副模样,我还以为我犯了什么大错呢。” 云浅此时抿去了不少的胭脂,呛的咳了一声,接着说道:“这……对我而言很重要。” “是吗。”徐长安没有追问。 云浅感受到夫君的温度顺着手臂传过来,垂下眼帘。 当然重要了。 如果徐长安同意了,那么接下来他们的生活就会发生巨大的改变,她会完全变成夫君的许愿机,完成他一切的愿望。 云浅很喜欢做这样的事情,因为她切实帮到了他。 可她是满意了,但是…… 徐长安未来的路就被大大缩短了,这样的他会失去很多生活的乐趣,相对的……他对这个世界感到厌烦的时间也会大大提前,那就是云浅不愿意看到的事情了。 所以,她才会一直在思考这样重要的事情,可惜还没有想明白就被一句“阿浅”偷袭,脑袋彻底乱了。 不过还好,他自己有决断,那句话真的纯粹是玩笑话。 所以,此时云浅的思绪是失落里带着几分清醒,还有浓郁的心动……若非是徐长安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诉她要矜持,她……可矜持不起来。 “我没事了。”云浅说道:“走吧。” “嗯。”徐长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随后叹气。 姑娘背后究竟是怎么样的家族啊,好想知道。 但是又不能问。 他现在反而有些后悔了,方才若是真的答应了……便可以知道她的秘密了啊。 不过徐长安有一种感觉,那秘密他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不然只怕一切就无法挽回了。 “……” 两个人各怀心思。 徐长安带着云浅自雨中走出进入了主楼下方的殿中,便收起了雨伞,松了一口气后看着面前狼狈的姑娘,笑着:“看看你,都让淋透了。” 云浅黑白的长裙上缓缓向下滴着雨水,很快就在身下蓄起了一个小水洼,本来完美的妆容早就被破坏的狼狈,头发也被风吹的凌乱,些许乱发就这样贴在面上。 “你也是。”云浅取出手帕,擦着徐长安面上的雨水。 “好好修炼到如今,接过碰上了雨水,却不能用修为……真是憋屈。”徐长安笑着说道,可看不出来一丁点憋屈的意思。 反正他又灵力保护云浅,不怕她受凉,淋了雨……姑娘反倒更好看了。 “咱们这个样子,可不能去见先生。”徐长安看了一眼楼上,说道:“不过先生已经知道咱们来了,不然……这门可不会是开着的。” 但是他还要去先通报一下,不能就这么带着云浅上楼,这也是礼数。 徐长安向前踏出了一步,身上的水润一瞬间蒸发。 云浅拿着手帕正给徐长安擦水的手顿了一下。 修为……也有不好的地方,她不喜欢。 —— 徐长安走到云浅的身后,以灵气缓缓拭去她身上的水润,替她整理好头发,云浅知道他在替自己整理仪容,便收起了自己的手帕。 犹豫了一下,徐长安还是将云浅面上残留的妆容全部洗去,这样一来……她又变成那位不施粉黛高冷的仙子。 “对了。”徐长安看着云浅失去了妆容,似是有些怅然若失的样子,勾起嘴角:“小姐知道我方才为何拒绝知道你的秘密吗?这可不是我不愿意吃小姐的软饭。” 自家妻子的软饭吃的天经地义,他拒绝当然有他的理由。 果然,云浅被吸引了注意力,她问道:“为什么?” “我可是说过要保护你的。”徐长安整理了云浅裙上的褶皱,认真的说道:“答应的事儿,我不会忘。” 吃软饭,那不就成姑娘保护他了。 云浅眸子轻轻一颤,随后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不高兴吗?”徐长安有些意外,他还以为自己这样说,姑娘会喜欢的不得了呢。 “高兴的。”云浅说着,白皙手指放在自己擦去了唇脂的嘴角,平静的说道:“现在我已经没有妆了。” 没有妆,所以可以温存了。 云浅话不说完。 “呃……小姐,先生就在楼上呢。” 0175 截然不同的态度(二合一) 窗外,暴雨忽然软了下来,似花针,如细丝,密密的斜织着打在窗棂上,发出令人安心的声音。 从徐长安和云浅进入主楼后,雨倒是小了不少,不似暴雨了。 就好像那雨就是上天给云姑娘的“考验”,特意要淋湿她似得。 云浅高兴的时候并不会想普通的姑娘一样将情绪写在面上,但是至少目前为止她微微昂首向着徐长安索要温存……足以见得她很喜欢方才徐长安憋出来的那一句情话。 是了。 他答应过要保护自己的。 做一个小女人,努力做好一个小女人,这也是她正在努力的事情。 她的动心都写在了眼睛里,不过很快的……这一对水润的眸子里便添了几分疑惑。 云浅不解的看着一脸尴尬的徐长安,轻声道:“怎么不过来,我已近没有妆了。” 徐长安的视线在姑娘唇上一掠而过,无奈的说道:“咳,我不是说了吗,先生就在楼上呢。” 他得要心大成什么样子才能在先生的房间里和云姑娘亲近啊。 虽然李知白总是一幅保持平凡、抑制修为的模样,但是徐长安很确认一点,那就是自从他踏入剑堂之后,他的一切行为应当都在李知白的感知中。 若不是这样,他以往过来打扫剑堂真当先生不知道吗? 所以哪怕云姑娘此时再像一道美食、甚至要主动送入自己口中,他也是绝对不会吃下的。 “先生……”云浅往上看了一眼,疑惑的道:“没关系的吧,就好像北桑城湖边那些游湖的人,也不怕被人看。” 云浅觉得即使让李知白看见也没关系,无非是游湖亲近的人变成了她和夫君、李知白变成了在旁边看的人。 “这可不一样。”徐长安单手掩面,对于云浅的逻辑也没有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云浅点点头,却也不失望。 因为被他唤了一声阿浅,又带了一句情话,她已经很高兴了……没有亲近做锦上添花也不碍事。 这边,徐长安给云浅整理好了衣物,便看向她的绣花鞋。 之前鞋子进水的事情,他还记得呢,虽然用灵力驱除了水汽,但是还是看一眼才能安心。 “去了鞋子。”徐长安蹲下来说道。 “我的袜子……”云浅在椅子上坐下,眼看着徐长安替她去了绣鞋,眨眨眼。 方才袜子也浸了水…… 虽然她是普通的姑娘,但是也有不普通的,所以不会有什么味道。 “嗯……”徐长安在鞋子中留下了一抹灵气,随后给云浅穿上鞋:“不难受了吧?” 得到云浅确定的话后,徐长安这才安心:“我去找先生了。” “去吧。”云浅轻轻后退一步,给徐长安让出了上楼的通道。 “我这就回来。”徐长安松了一口气,心想还好姑娘最是通情达理,若是云浅被他拒绝后真的表现出失落,他还真的不知道应当怎么办了。 给了云浅一个安心的眼神,徐长安走上了螺旋向上的楼梯。 ——— 当徐长安走上楼来到李知白房间的门前,他还未出声就见到门已经打开,而在精木门槛上规规矩矩的放着一把戒尺横着。 徐长安眉头一挑,他走过对着戒尺行了一礼,随后捡起戒尺,看向房间里。 只见窗子开着,在窗台上放着一柄长剑。 而李知白正背对着他坐在桌前,撑着脸看向外面的雨落之景。 徐长安嗅了嗅,闻到了一股极为熟悉的酒香气。 这酒…… 徐长安眼睛睁大了一些。 在他离开的这一会儿,李知白撤去了茶,反而烫起了酒水…… 一个人吃酒吗? 也是,也没有第二人了。 徐长安自知打扰、撞破了先生一人独饮的兴致,双手捧着戒尺站在门外,应着头皮说道:“先生……” 见面的礼节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就被打断了。 “进来吧,傻站着做什么。”李知白放下酒杯,面上隐去一抹兴许是酒气带来的红晕。 “是。” 徐长安老老实实的走进来,往桌上看了一眼,果然见到一个小酒炉。 他将戒尺送过去,然后自然而然的翻转掌心。 “我又没有说要打你。”李知白看着徐长安那老老实实的样子,眉眼带了几分笑意。 她对这个小子宠爱的很,本就没有不满。 只是徐长安给她带来了不少的麻烦,如今这才刚走就找上门来,还坏了她吃酒的兴致……也该罚。 李知白接过了戒尺,轻轻在徐长安手心碰了一下,随后语气顿了下,若有所指的说道:“我倒是第一次知晓,原来你这个小子有一手说情话的本事。” 以前怎么没有看出来呢。 暮雨峰的姑娘一直说徐长安是个木头,她本也这样以为……但是方才在她眼皮底下发生的事情,颠覆了她对徐长安的看法。 “让您见笑了。”徐长安不动声色的说道:“对内子……自是不同。” “你还是唤她云姑娘吧,一口一个内子的,怎么那么别扭。”李知白啧了一声,笑意却没有减少,显然没有真的怪他。 若是他对妻子和对普通的姑娘都是一样,那才是需要怪罪的。 如今将所有真心的温和都交给妻子,李知白自然很喜欢,毕竟她最喜欢的便是专一的人。 而且,她忽然觉得瞧着自己学生与她有好感的姑娘谈情说爱、温和的替她处理绣鞋长袜…… 这些都很有趣,还想要多看两眼。 不过,她也只在徐长安走进自己的主楼才下意识感知了她们,之前并没有做过任何偷窥的事情……硬要说,只是方才站在窗边看着他们撑伞走过来。 李知白看着自己杯中的晶莹,心想难道是她吃了酒的缘故,居然这样的在意。 算了。 “来拿剑的?”李知白看向窗台。 “嗯。”徐长安如实说道:“方才忘了。” “你也是,真就带着她一路淋过来。”李知白无奈的说道:“有你这样做管家、丈夫的?” “这不是不能用灵力吗。”徐长安下意识说道。 “这儿是我的剑堂。”李知白喝了一口酒水:“至少在剑堂里,你可以放心的表现你的特殊,哪怕用灵力继续当伞用,有我遮掩着……不会被人发现的。” 徐长安闻言一愣。 还能这样? “先生,您不与我说,我哪里想的到这一点。”徐长安苦笑。 “我怪你的也不是这件事。”李知白放下酒杯站起身走到窗前,顺手将窗台上的长剑丢给徐长安,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一把小伞,你非要和妹妹一起撑,怎得这样没有男子气概。” 徐长安闻言,接过长剑后眼里起了几份怪异,他小心翼翼的说道:“先生的意思,方才我该自己淋雨,给姑娘撑伞?” “不然呢?”李知白反问。 她此时倒是有些像是心疼淋雨妹妹的姐姐。 徐长安:“……” 他现在确认了,在主楼之外,李知白真的没有偷听他和云浅说话,嗯,这也正常……毕竟是他最尊敬的先生。 不过…… 先生果然不理解云姑娘的心思啊,云姑娘要的是同风雨,而不是自己小厮一样替她撑伞,不过这些东西他也没有办法解释,只能咳了一声,认真的说道:“先生,我这样……也是有理由的。” “有理由?”李知白眨眨眼,很快就明白了,她说道:“云妹妹喜欢?” “嗯。” “她还真的与众不同。” “……” 徐长安沉默了,李知白则喝下了自己杯子中的酒水,随后看着那酒炉下缓缓跳跃的火苗,随意的说道:“如今该说的我先前都与你说完了……还有事情吗?” 徐长安看着那酒水熟悉至极的气息,摇摇头,不过又点点头。 “说。”李知白丝毫不拖泥带水。 徐长安清了清嗓子。 片刻后…… 李知白眉头一挑:“云妹妹要见我?不早说……我先前没有与你说,她来见我直接上来就好?” 还通报个什么劲,又不是徐长安。 倒不如说,云浅有事情主动找她,她还很高兴。 更是好奇,云浅这个什么都不想要的妹妹特意要来找自己……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瞥了一眼徐长安。 是为了她的夫君? 徐长安:“……” 她现在算是知道了,李知白对于云浅的好感已经高到了什么程度了。 “去吧,带妹妹上来。”李知白摆摆手。 徐长安无奈,领命下楼。 —— 房间里,云浅安静的站在一旁看着窗外的落雨,直到听见了下阶梯的脚步声,这才转过身,迎了过去。 “小姐,我带你上去吧,先生已经在等着了。” “嗯。”云浅应声,只是她牵住了徐长安的手,说道:“我现在没有妆……” 等她补了妆,再想要亲近,可就要等一段时间了。 不过徐长安并没有理解云浅的意思,沉吟后说道:“先生又不在意小姐的妆还在不在……不过,她老人家好不容易给你点的妆就这样洗去了,好像是不太合适?” 老人家…… 云浅眨眨眼。 “算了,先生看起来很喜欢你,应当不碍事。”徐长安没有多想,说道:“小姐,你走慢些,这儿的阶梯旋着不太好走,别磕着腿了。” “知道了。”云浅轻轻抬起脚踏足往上的阶梯。 随着脚步,周身的木旋梯散发着淡淡的檀木香味,墙上挂了些许字帖与丹青,风格各不相同,以水墨画为主收集了许多的画道大家的沥血之作。 注意到云浅的视线,徐长安解释道:“先生喜欢收集一些字画,她虽然不算是暮雨峰的人,但是在这方面的造诣也是很高的……小姐以后若是有机会,可以像她请教。” 云浅不是想学女子六艺吗? 如果能跟着李知白学,那他真的能安心很多。 “这些字……”云浅正是不知道这些字画有什么好看的,她只是觉得这样的楼梯感觉不错……如果以后自己家里也能有一个,然后将徐长安作的字画挂在一旁,岂不是每天回房都可以看见了。 那李姐姐果然是个聪明人。 云浅从她这儿又学到了一个不错的点子。 “字怎么了?很好看吗。” “没有你写的好看。” “……咳。”徐长安呛了一下,小声说道:“嘘,这话可不能乱说。” 能挂在这里的字画那都是李知白最喜欢的宝物。 “我说的是实话。”云浅心想这些字写得本来就不如他的好看。 “到了。”徐长安知道他和云浅的对话李知白是能听见的,阻止了云浅继续说下去,带着她上了二楼。 出现在她们面前的是一条宽阔的玄关。 等徐长安带着云浅走到李知白门前,忽然愣住了。 房间还是同一个房间,但是……又好像不是同一个房间了。 只见眼前的房间十分精致,温和而不失细腻。 雨水打在窗子上发出好听的声音,墙上挂着些许可爱的装饰,都是女子会喜欢的东西,地面上也铺了一层柔软的毯子。 桌子有一盘新鲜的蜜饯。 房间中飘着一股子淡淡的牡丹花香气。 这哪里是那个严肃先生的住处,分明就是暮雨峰上师姐们的格调闺房。 若非是李知白之前喝了一半的酒水还继续在烫着,他都要以为换了一个房间。 徐长安面露怪异。 这是…… 先生短短时间内,为了云浅准备的? 不用想,看着桌子上的蜜饯就什么都知晓了。 就在徐长安愣着呢,李知白解了束发,面带春风一般的笑意捧着一个小手炉从里屋走过来。 “妹妹来了?这个暖手炉你拿着,下雨了天冷驱驱寒气。” 李知白的样子看的徐长安一愣一愣的。 先生去了束发,任由及腰的青丝散落,惊喜中还带着几分女子的温婉…… 他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所以直到云浅接过了暖手炉,他尚懵着。 “妹妹有什么话与我进来说吧,我备了些蜜饯。”李知白说着,看向一旁徐长安微微张嘴的模样。 他简直就是再说……自己不吃蜜饯,哪里备的。 李知白心想她平日里不用传送阵不代表不会用,既然云浅找她,她方才迅速的就点了一些零嘴让人传过来了。 “……” 徐长安正要说什么,忽然发现李知白盯着他看,他心下一动,看着眼前的闺房,后退一步出了房间。 “……你们聊。” 0176 回一个愿望(二合一) 徐长安本来好奇云浅和李知白相处的方式想跟着一起,但是他瞧着眼前这个一幅姑娘家茶会模样的布置,懵了一下后,一只脚都踏过了门槛,却还是收了回来。 后退一步,试探的道:“先生……你们聊,学生就不打扰了。” “嗯。” 随着李知白点头,徐长安眼角微微一抽后,给了云浅一个眼神,旋即眼看着门缓缓关上。 徐长安:“……” 他沉默后,还是缓缓走下了楼梯,回到一层后推开门看着窗外的细雨,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 若是有人能看到徐长安的表情,便会发现他此时的神态很奇怪,像是在笑,但是笑容里有带着几分无奈和惊愕。 没办法,当他发现李知白这个心里极为特殊的先生居然在“紧张”的时候,很难不产生这样的情绪。 她居然在紧张。 是紧张云姑娘会不会喜欢她准备的蜜饯、熏香、软毯子吗? 虽然这么想很失礼,不过李知白此时真的给了徐长安一种……内向的孩子碰见了想要交朋友的人,但是又无从下手的“无助感”。 以往徐长安只是觉得李知白孤僻,如今看来,她其实……只是不擅长与人打交道吧。 难怪,她总是说祝管事是大麻烦。 对于这样的李知白来说,祝平娘那个八面玲珑、与谁都能腻两句的性子,真真的是她的克星。 会用胭脂,能想到给云姑娘准备零嘴,先生的内心果然是很细腻的。 若非是他尊敬至今的先生、余威尤在,徐长安说不得会觉得这样的李知白会很可爱…… 如今嘛,只觉得自己解锁了先生新的一面,她更有人情味,心里的感觉也更亲近了。 然后就是不解了。 先生居然想要和云姑娘交朋友。 谁能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 李知白不想他进去看,从云姑娘那里又问不明白,毕竟先前的事情云浅说她只是请李知白给她点了一个妆,其他的什么都不做。 她是怎么对李知白施加魅惑的,徐长安自是想不明白的。 “……” 李知白满意的看了徐长安退出了房间,还不忘推了云浅一下,心中松了一口气。 她的这个学生果然很知分寸。 其实,若是徐长安非要跟着一起也不是不行,但是她也的确会有不自在……毕竟李知白也知道自己如今的所作所为不符合徐长安心里先生的形象。 毕竟自己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将屋子做了这样大的改变纯粹是为了欢迎云浅,她对云姑娘的在意……只要不是傻子应当都可以看得出来。 云浅倒是不在意徐长安退出房间的举动,只是她刚才踏过门槛后回头看了一眼,却见到了徐长安给自己一个安心的眼神。 “?” 云浅头上飘起来一个小小的问号。 显然,她是没有明白徐长安的意思,她并非是会因为独处而不安的人……想了想,云浅觉得徐长安是让她对先生有耐心些,不要太敷衍让他难做。 可是她对于李知白的好感还是很高的。 毕竟,在天道的安排之下,若非有她的存在,说不得徐长安真的就要三妻四妾了,到时候这正宫的位置,多半就要落在眼前这个心神不宁的姐姐身上。 正想着,云浅便见到李知白对着她伸出手,说道:“妹妹换了鞋子吧,我铺了软垫。” “嗯。”云浅点点头,褪下绣鞋,穿着一双白色绣着花儿的长袜踏在绒垫上。 的确还挺舒服的。 “暖手炉可烫?”李知白看着云浅手心小炉:“若是烫了,我可以调低一些。” “不烫。”云浅点点头,站在门前,嗅着空气中蜜饯香甜气息混着牡丹熏香……伴随着一股熟悉酒香的味道,有些惊诧。 她在房间里四处看来一眼,随后奇怪的看了李知白一眼,却没有说什么。 她在等待李知白开口。 李知白可能也意识到自己这样的反应有些太过于剧烈了,一时间有些尴尬,做主人的反而在客人面前愣住了。 她往日一个人住,点的是一盏古朴油灯,其余的烛台皆空着,灯盏光洁如新,如今只有一颗火苗摇晃,反而有些不合适。 李知白轻轻吹了一口气。 “嘭——” 一撮火苗忽的出现在她的掌心,随后愈发明亮,飞到了房间的正中央,燃烧之余将光挥洒,驱除了填满屋子的黑暗。 她这个坚持沐浴、点油灯、不用传送阵的女人,在云浅来了后,将所有的坚持都破了个遍。 李知白瞧着自己的一身道袍,忽然说道:“妹妹稍等我一会,我去换身衣裳。” “好。”云浅自然没有意见。 李知白点点头,随后走进里屋,不过很快又退出来:“桌上有我备的点心蜜饯,妹妹无须客气。” “嗯。”云浅应声。 等到李知白进里屋换衣裳,云浅自然而然的走到桌前,目光在那正在烫着的酒上掠过。 她方才是在独饮? 用夫君的话来说……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这两个人的兴致倒是一模一样。 云浅点点头,心想李知白的品味不错,随后走到桌前拿起一块蜜饯放入口中,含着蜜饯,感受那酸甜在口中化开,不懂声色的点点头。 因为她比较在意李知白,加上这个房间她之前来过一次,所以再次见到,纵然是云浅也能感觉到李知白准备的认真。 本来白皙、空无一物的墙上布满了几尺长的红木雕花,沉木的香气混着淡淡的好闻气息,云浅看过去,发觉不远处的桌面上有一个小香炉,散这袅袅青烟。 她只喜欢夫君的味道,所以觉得有些闷得慌,便走过去推开了窗子。 窗外的雨水已经转小,化作和风细雨落在面上,带着一股子云浅喜欢的味道,让她忍不住深呼吸,露出些许满足神色。 看下去,只见徐长安正坐在院落一口青铜古钟下方的石登上,抬起头对上了推开窗子的她的石闲。 显然,徐长安愣了一下,没想到云浅忽然开了窗。 他好奇地看了一眼,对着云浅眨眨眼,做了个口型说让她不要着急。 云浅点点头。 “让妹妹久等了。” 此时,李知白从里屋后的屏风后走出来,云浅看过去,随后眼神微微一动。 只见,此时的李知白已经换下了她那一身洗到发白的道袍,换上了一身纯白、松软的居家长裙,适中下的年龄,长发散落至腰间,在发尾绑了一个白色的缎带,虽然样貌只能算中等,但是这样打扮后,也隐隐透着一股子毓秀之色。 主要是,她的身材真的很好,平日里被一身道袍封印着,谁也瞧不见,如今倒是大大方方的暴露在云浅面前了。 但是却不显得妩媚、哪怕此时李知白看起来有些紧张与不适应,却依旧透着一股骨子里的大气静雅,自然的让人舒适。 有时候,不是要有着完美的样貌才是美人的,云浅在徐长安的写的书里见到过一句话。 美人在骨不在皮。 所以她很清楚,徐长安该是会喜欢这样的姑娘—— 当然,那也是遇到她之前了。 如今的徐长安,心里却再放不下其他的姑娘,李知白的特殊,纯粹是因为她是长辈。 “……”李知白被云浅毫不遮掩的盯着看,上下打量,只觉得气氛一时间凝固了,心游神晃。 她……应当说什么好? 自己这副打扮很奇怪吗? 可也没有办法,李知白既然准备各论各的,自然不能用在徐长安面前的装扮对待云浅,所以她将自己许久之前的装扮拿出来穿了……至于说她的气质是否还合适,便不甚清楚了。 毕竟,她早就不是以前那个三天两头开茶会的千金小姐了。 如今的李姑娘,以知白为明,整日埋在草药丹炉附近,哪里还有以往娇美的气质。 “嗯,很好看。”云浅上下打量了一圈李知白,轻轻点头。 “这样?”李知白一怔,随后松了一口气。 换了其他人,她兴许会觉得是客气话,但是云浅不咸不淡的说出口,她反而觉得对方是真心话。 云浅的身上,真的有一种吸引她的气质。 “许久没有穿过了,还合适就好。”李知白轻轻咳了一声,说道:“妹妹也很好看。” 云浅没有回应,只是捧着暖手炉,心想若是李知白的这副样貌,配不配的上她的夫君先不说,至少能让他喜欢。 从各方面来说,天道这颗落子都是极其完美的,很客气,如今的李姑娘不再是棋子了,反而对云浅在意了起来。 李知白踩着细密的步子走到窗前,往下看了一眼后,将开着透着的寒风重新关上。 —— 楼下。 徐长安:“……?” 他揉了揉眼睛,旋即眼角开了几度,瞳孔放大。 方才窗前那个一袭白裙的姑娘…… 是谁? 先生? 他再一次揉眼,可惜这次只能看见屋里的灵力火焰,真的很亮,照着里头姑娘的影子在窗上留下婀娜的剪影。 “啧。” 徐长安只觉得,云姑娘的魅力……已经突破天际了。 不过越是这样,他便越是安心。 以先生的性子,正常情况下是不会因为云浅是他的妻子就另眼相看的,一般而言……初次见面后给一个见面礼后,应当就不会再理会她了。 如今反而有意外之喜。 他当然是希望云浅和李知白的关系越亲近越好,毕竟修仙界危机四伏,若是以后他出了意外不在了,姑娘还有人护着。 至于说忌惮李知白什么的,她会不会喜欢姑娘家什么的,徐长安从未有想过。 只是想一下,都是对李知白的不信任、诋毁与亵渎。 人的心思,总是要干净些的。 —— —— 被徐长安看见了这副样貌,李知白却没有什么感受,对于她而言,只要云浅不觉得难看便可以了。 毕竟,她可是准备让云浅随着她学胭脂的,这时候自然不能让她怀疑自己的审美。 其他的反而没有多想过。 她准备好了一切,但是事到临头,反而不知晓应当说什么了。 她看了一眼梳妆台那些她取出来的胭脂,没有在主动开口。 云浅来找她有什么事情,李知白方才换衣裳的时候回忆了一下云浅不施粉黛的面容,便想明白了。 她喜欢的妆容,被雨水洗去了? 以这位妹妹的性子,八成是来找自己补妆的。 一个普通、没有修为的姑娘来找青州神秘隐仙补妆,怎么想怎么奇怪,李知白反而觉得高兴,庆幸自己点妆的记忆还未丢下。 “妹妹方才顶着雨一路走过来累了吧,坐着歇歇吧。”李知白说道。 云浅点头,在绒垫上坐下。 李知白正要说话,便见到了云浅白色长袜上绣着些许精致的绣纹,愣了一下。 云浅顺着低头看下去,随后勾起嘴角,轻声道:“这是他给我绣的。” “长安?”李知白看着那袜子上极好的针脚,有些惊讶的点头:“难怪他说自己做执事的本事还是有的,这花儿……有几分绣娘的意思。” 自己学生还会绣花呢? 还是给自己妻子袜子上补针脚,换作一般尘世里的男子……断是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 会做饭、追绣花、会照顾人,很难不被人觉得像是个贤惠的女子。 简单的一个话题后,李知白的心情缓和了一些,她问道:“妹妹喜欢这样的长安?” “喜欢。”云浅想也不想的说道。 “我不甚清楚现在的女子,不过……一般女子该是希望自己丈夫志向更远大一些的?”李知白想了想,心道尘世里的姑娘若是没有太大的变化,应当觉得男子不该会这些。 当然,她本人十分喜欢徐长安性子里的这份细腻。 “会这样吗?”云浅微微蹙眉,不过随后舒展眉头,随意的说道:“他喜欢就好。” 徐长安喜欢对她做这些,那就是天底下最远大的志向了。 “我也只是随意说说。”李知白点点头,看了一下桌上发现蜜饯被云浅动过了,顿时勾起嘴角,轻松了许多。 “罢了,是我过于紧张了。”李知白叹息,随后起身说道:“妹妹可是要补妆?那现在就开始吧。” 第二次见面,总不能给妹妹太差的感觉。 她现在开始羡慕起祝桐君了,若是自己能有她三份本事,也不至于这样从头失礼到尾,连话题都找不明白,说什么袜子……这哪里是她该说出口的。 “补妆,不急。”云浅放下手上的暖炉。 李知白准备了这样多的东西来讨自己喜欢,云浅觉得她总该是有什么话要和自己说,看在她喜欢她、以及徐长安临走时候那个眼神的情况下,她可以听听她的愿望。 天底下的事情就是要有来有往的。 李知白给了她一个愿望,她自然会还一个,这是徐长安教给她的规矩,自然要遵守。 “我不太懂这些,你有什么喜欢、想要的东西、想做的事情,都可以与我说。”云浅说道。 李知白:“?” 这是要……满足自己的愿望???? 这话听着耳熟,因为前不久她刚与云浅说过。 0177 徒弟不是木头,老师是(二合一) 话语在不同的人口中说出来,给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就好像云浅此时一本正经的要满足李知白的愿望,在李知白的耳中……便带着浓郁的违和感。 云浅自然是不会觉得违和的,因为她只是重复了李知白和她说过的话,对方说要答应她愿望时就是这样的态度。 看着李知白呆呆的看着自己,云浅眨眨眼,随后强调道:“你有什么喜欢、想要的东西、想做的事情,都可以与我说。” “云妹妹,你……” 李知白嗅着空气中清新的气味,轻轻叹息。 “我?我怎么了。” 云浅没有理解李知白的意思,说道:“什么样的愿望都可以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李知白站起来,浅薄的白色长裙泛起了一阵连漪。 “嗯?” 云浅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随后恍然,补充道:“若是你现在不知晓想要什么,那么存着……以后想起了再与我说也行。” 这话也是李知白和她说过的,如今不过是让她再一次还回去罢了。 这便是云姑娘的有来有回。 也不仅是有来有回,因为喜欢她做的妆容。 “妹妹这话说的……好生奇怪。”李知白语气顿了许久,这才说道:“我准备了这样多的东西,也不是想与要你什么的。” 她特意做了打扮、准备了蜜饯、熏香……只是随性而为,可没有想从云浅身上得到什么。 再说了…… 这个妹妹身上也没有什么值得自己要的。 “我奇怪吗?”云浅看向窗子的方向,点点头:“也是,我极少会与人说这样的话。” 答应别人的愿望? 那不是极少会与人说这种话,而是她就极少的会与人说话,要不是的随着徐长安入世,哪里有这种机会。 外头的雨又下大了,天地间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氛围。 —— 云浅之所以喜欢李知白,也有几分徐长安尊敬她的原因在里头。 可惜,姑娘对于一般人的心思不甚了解,不知道什么样的东西更为重要。 零嘴? 熏香,酒水……亦或是修为什么的。 不然也不用特意询问李知白。 “妹妹……果然很……嗯。”李知白一只手掩面,语气中带了几分无奈。 云姑娘不是痴傻的人,却能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想一下,一个尚且不能修行的姑娘跑过来与仅次于朝云掌门的存在说……想要满足她的愿望? 这样的言语若是一个女子对于男子说,可能还更好理解一些。 所以,云浅的性子很难不奇怪。 但是更奇怪的就是,李知白听着她这样的话,心里却轻轻的跳了下,仿佛冥冥之中有一种推动……让她想要说出自己真实的愿望。 这个姑娘再次用一句轻飘飘的话,勾动了她的心,属实是怪异。 云浅看向自己白皙足袜上的绣纹,抬头:“我怎么了。” “姐姐我好歹也是修仙者,勉强也算的上是修炼有成。”李知白摇摇头:“哪里有什么需要妹妹帮我的。” 她此时也发现了,对云浅说话的时候似乎要直一些。 这个姑娘不呆不傻,就是脑回路有些问题。 “这样?”云浅闻言,点点头,垂下眼帘后思索:“好像是这样,我的确是没有修为……不过,我也有我能做到的事情。” 语气一顿。 “姐姐可以再想想你想要什么,先存着也好。”云浅说道。 有些事情,她不会说的太清楚,毕竟连徐长安都不知道的事情,又怎么能告诉外人? “我真没有什么想要的。”李知白看着云浅微微蹙起的眉头,忽然眼里闪过了一丝亮光,随后表情轻松了一些。 她不太了解现在女子相处的方式,但是云浅却是一个普通的女子。 本来觉得是不是自己过于热情的准备让云浅觉得自己对她是有企图的……但是李知白本能的觉得云姑娘不会是这样肤浅的人,随后若有所思。 云浅说这样的话,是否证明……她还是挺喜欢自己的? “好了好了,我的确有一个愿望。”李知白胡思乱想了一会儿,终于觉得她还是拗不过眼前这个妹妹,带着几分无奈的起身:“妹妹陪……不,妹妹懂酒吗,可以教我一些?” “吃酒?”云浅眨眨眼,看向桌上那烫着的一壶小酒,点点头。 这也是一个愿望。 反正在她眼里,白日飞升和想要喝就……作为愿望没有孰轻孰重,只要是许愿者想要的便是同等的重量。 而云浅能感觉到,李知白是说的是真心话,她是真的想要这个愿望。 “姐姐不会喝酒?”云浅问。 “实话说,会的不多。”李知白点点头,以往年少时候和小姐妹一起开茶水,吃的也是雅茶,后来开始修行,也没什么机会接触酒水。 “不会,怎么……备了酒水一个人吃。”云浅有些奇怪。 “啊……”李知白没想到云浅直白的就问了,她咳了一声,随后如实说道:“今日想起了故人,便取了她给的酒出来尝尝。” 这是实话。 她再闲得慌也不会一个人吃酒,吃茶那是为了静心、也是在道观养成的习惯,酒有什么用? 若非是之前徐长安让她想起了唯一的朋友祝平娘,她也就不会拿出这一坛祝平娘从北桑城给她寄过来的酒水了。 嗯,是祝平娘送给她的酒水。 对于明知道自己不吃酒却给自己送酒的闺蜜,李知白自然是没有话说。 “可是吃酒也没有什么好教的。”云浅心想直接喝不就行了,又不是胭脂。 “这酒是从北桑城寄来的,所以我想着妹妹该是会懂一些。”李知白认真说道。 其他的酒她自然不会让云浅教自己,但是正好是云浅居住的北桑城的酒水,问她算是问对了吧。 李知白说着,眼神游戏飘忽,最后还是说道:“这酒妹妹可认识?它在北桑城里没什么奇怪的寓意吧。” 这才是她想要知道的事情。 天知道,祝平娘那个女人给她的酒是要做什么,最重要的是,她方才开酒的时候……明显的感受到了自己揭开了一层封印,那是祝平娘留下的封印。 这让她本能的觉得不妙,似乎里面有什么阴谋似得。 “这酒我认得,也很喜欢。”云浅说道:“寓意?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经常吃。” “妹妹常吃?”李知白闻言一愣,随后若有所思。 她说呢,方才徐长安看着这酒的眼神怎么那样的怪异,弄得她还以为是青楼里姑娘用的艳酒呢。 她方才没有问徐长安,不过如今松了一口气。 云浅经常吃,那倒是不会是拿来“羞辱”自己的了。 “至于名字,是叫玉露酒。”云浅说着,轻轻勾起嘴角。 她最喜欢的酒,哪里有认不出的道理? 事实上,她和徐长安一样,一进门就嗅到了这股熟悉至极的酒香。 正是柳青萝酿的、适合姑娘家喝的酒啊。 玉露酒对于云浅也有特殊的意义,毕竟……举杯需尽欢,所以她才觉得李知白独自一人吃玉露酒有些奇怪。 “玉露?”李知白眼角一抽,那女人送自己玉露酒是想要做什么?她忽然脊背有些寒凉,有一股子不太妙的感觉。 祝姑娘这是笃定她认不出这酒水的名字? “嗯,就是叫玉露。”云浅确认道。 “北桑城里,不会还有一种酒叫金风吧?”李知白下意识问。 “金风酒?没听说过。”云浅点点头。 “这样?那还好。”李知白松了一口气,随后看了一眼那自己只动了一点点的酒坛子,喃喃说道:“这东西……还是送给秦丫头吧。” 这什么玉露酒,名字有些怪异,她不甚想要。 正巧,剩下不少……等下让徐长安走的时候带着送给秦岭。 李知白不动声色的点点头,随后看向那一壶自己烫好的酒,说道:“妹妹说你喜欢?” “嗯。”云浅点头。 “那我便有些好奇了,方才没有仔细尝过。”李知白看着云浅:“要一起吗?” 云浅摇头。 玉露酒,她不会与其他人一起吃。 “那我自己喝了。”李知白眨眨眼:“喝完了酒,我再给妹妹点妆。” “可以。”云浅想了想,补充道:“姐姐的愿望就是想要知道这酒的名字?” “你还惦记着呢……”李知白有些无奈,随后与云浅一起坐到桌前,她点点头:“这样就好。” 于是,云姑娘送出去的愿望便简简单单的这样完成了。 也不简单。 虽然云浅没有陪她喝酒,但是至少陪她喝酒了。 嗯……她在一旁看着李知白自己喝,应当也算是陪她喝酒了? 有着云浅在一旁看着自己,加上她说是她喜欢的酒水,李知白再一次喝酒,便有了一股新的感受。 她看着被子里清澈,带着一点点的晶莹,而且有一股果香弥漫的酒水。 喝了一口,在口中细细品味着。 有些软,然后是点点甜意,就像是咬了一口桃子一样,很舒服。 咽下肚没有想象中后劲。 她看着云浅:“长安也喜欢喝这种酒?” “他喜欢再重一些的。” “妹妹喜欢,我以为他会说喜欢呢。” “他喜欢吃辣的。” “我还是头一回知道。”李知白坐在位子上,小口小口喝着果酒,动作优雅。 如果不是她一个人在喝玉露酒,该是会更好一些。 晶莹微微晃动着,房间中的火苗洒下光芒,让杯中的水渍泛着流光,很是好看。 “这酒的卖相不错。”李知白点点头,对于祝平娘的偏见消散了一些。 兴许,她只是想要给自己尝尝这样的酒水? 这样想其实没有错。 祝平娘是真的很喜欢柳青萝,也喜欢柳青萝的酒,逢人便夸赞她“闺女”的手艺。 想想就知道了,徐长安也好、顾千乘也好,都是听了祝平娘的推荐才会去柳青萝的酒肆的…… 在那之前,她早早就给李知白送过,太正常不过了。 —— 同一时间,北桑城某处高阁中,祝平娘绣鞋挂在脚尖,一条腿探在桌上,手中拿着一个酒杯。 屋里酒香四溢,不用刻意呼吸都能感觉到那浓郁的香气。 晶莹酒水在白色酒杯中轻轻打着旋儿。 又有几滴佳酿自杯沿落地,碎成水花,染湿了地毯。 她也是在一个人吃酒,喝的便是玉露。 这种酒就是要一个人喝的。 “知白……怎么把酒拆了。”祝平娘姿态妩媚,眼里却是浓浓的疑惑,天知道她方才感觉到自己留下的封印被打开了后是什么样的心情。 她不是不喝酒吗? 一个人的时候,李知白是绝对不可能拆酒的。 而且李知白没有朋友,也不会有和人一起吃酒的机会。 所以祝平娘此时是真的心中抓痒,很像要知道李知白喝酒的样子。 “难道……” 祝平娘露出一抹狐疑的神色。 不会是和徐长安那小公子喝上酒了吧。 虽然她觉得徐长安对女子很有分寸,但是她也清楚徐长安对于李知白的态度很特殊,不是没有与她一起喝酒的可能的。 真是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不然她实在无法想象还有人能接近李知白身边,让她有吃酒的兴致。 等下次她回山见了徐长安,非要盘问个清楚不可。 祝平娘咬唇,随后轻轻叹息。 她是真的很想回山啊,可是如今护山大阵的维护尚未成功,根本就走不开。 不然的话,她现在恨不得抓紧飞上朝云宗去看看自己的闺蜜是哪根筋搭错了,或者……是谁不长眼去勾搭她了。 当然,还有自己送上山的青萝丫头……那丫头怎么就变成什么仙品天赋了? 修炼半日就开源了? 谁能告诉她发生了什么? 若非是几个人传过来的都是同样的消息,她真要以为是自己家那个蠢丫头谎报军情呢。 她记得柳青萝的根骨上等,但是……从未有感觉到她会是什么仙品天赋啊。 祝平娘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真的以为是上天给她开了一个玩笑。 所以,她这几日喝的都是以往从柳青萝哪里送过来的酒,而且也送了一些库存给青楼里的丫头们喝,让她们沾沾仙气。 “难道是仙品天赋,所以酿酒也好喝?”祝平娘轻轻撩起耳畔黑发,感受着手上的湿润,轻轻嗅了嗅。 这杯中物是幽雅细腻的味道,带着几分果香,只是……无论怎么样的味道,都不会有人喜欢酒水顺着淌到衣领之内的感觉。 但是她还挺喜欢的。 “木头一样的女人。”祝平娘咬牙。 她都没和李知白一起吃过酒,却被人抢先了。 祝平娘举起茶杯对着登灵台晃了一下,接着一饮而尽,面起了绯红。 酒水自唇角流淌至心口黑色睡裙上,加深了她身的颜色。 她这也算是和木头共饮了。 0178 不像茶会的茶会(二合一) 徐长安一个人撑着伞走在院子里,感受着雨落下的势态再次由缓到急,轻轻叹息。 雨本来都要停了。 “这天气……当真是反复无常。”徐长安无奈驻足,看着再一次阴暗下来的天空,目光掠过那异常明亮的房间,在窗户上一闪而过的剪影上掠过。 他虽然看不见房间里的情景,但是却不耽误徐长安认为……这房间里一定有着整个朝云宗最好的风景。 因为云姑娘在里面。 脑海中回忆起方才他看到的、来自李知白的一抹惊鸿,叹气的神色随着雨势一起增强。 他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世界了。 以往需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一般对待的长辈,却…… 他居然差了云浅那么远吗? 徐长安自认为不是什么有用的人,但是至少他在与人相处上应当要比云浅强上无数倍吧,那姑娘冷漠、不同外人相处的性子,怎么想都知道她不适合与人交好。 可现实就是,他苦心了一年多的师生情,完全抵不上云浅一日之功。 徐长安低下头,眼角微微抽了一下。 思来想去,他觉得自己会输给云姑娘,只有可能因为一件事。 他输给了性别。 若他是个女子,应当是比云姑娘要受欢迎的? 嗯。 随意想想。 “不,不是随意想想。” 他不会自欺欺人,便进入了每日自省时间。 徐长安轻而易举挖出了自己心里最阴暗的念想——他哪里是因为云浅被李知白喜欢才产生这样的想法,纯粹是因为……若他是个女子,现在该是能毫无顾忌的加入那楼上的茶会? 加入了茶会的话,就可以近距离照顾云浅了。 云姑娘不通茶礼,亦不喜与人相处,他不在身边的话,徐长安哪怕就在楼下心里仍旧会有不安。 至于说穿着清凉的李知白…… 徐长安完全就没有想起这件事过。 —— 房间中,这里的确有着最好的风景。 李知白罕见的独饮,她完全压下了自己的护体真元,甚至主动催化了酒气,以至于她面上攀上了死死酒水所带来的红晕。 后果就是,她身上玉露酒的气味更浓了,混合着房间中牡丹花的香气,以至于屋子里的味道沾上了几分浓郁的桂馥兰馨。 李知白的嘴角起了一丝弧度,弯弯的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灯火也遮掩不住的白皙皮肤衬着她的眸子。 但是这样的她,眼睛却一直放在对面那个安静坐着的姑娘身上,显然对面那个才是真正好看的人。 李知白手持酒杯,抿唇拭去上面残留的酒水,看向安静的云浅。 不知道是不是吃了酒,打破了祝平娘给的封印还是她真的找回了几分少时的信念,李知白看着前面的姑娘,忽的有些自惭形秽。 “妹妹……为何这样的好看?”李知白喃喃道。 说完后,她一愣,意识到自己这句话很失礼。 云浅当然不会觉得李知白在什么轻薄的话,她自然而然的说道:“我好看一些,能让他更喜欢。” 样貌对于他的夫君来说真的是不重要的,但是徐长安也是个男子……多一个闪光点,何乐而不为呢。 这就是最重要的理由了。 “?” 哪怕是李知白,也不禁因为云浅那跳脱的思维而懵了一下,只能点点头,顺了她的心意。 云浅咽下口中的蜜饯。 这蜜饯远不如徐长安做的好吃,但是因为是用水果所做,而徐长安……经常会去照顾暮雨峰的果园…… 所以,在云浅眼里那就不一样了。 对于能拿出来这样“瑰宝”招待自己的李知白,云浅又满意了几分,她吃着蜜饯,看着李知白说道:“姐姐也是好看的人。” 李知白胜在气质。 她这样外在与内在反差极大的人,就是会极度吸引男子的。 若非是有云浅在,哪怕是外头那个自诩心境清明的少年也挡不住她的魅力。 “我?”李知白眨眨眼,却早就不知晓自己的魅力了,可是她自顾自的认为云浅不会说客套、恭维的话。 所以,面前这个妹妹是真的觉得她也是好看的人? 一时间,真元激荡,她缓缓放开了自己的修为。 剑堂之外,暮雨峰的姑娘们游玩、吵闹,喧哗直达灵台,李知白看着云浅优雅吃着蜜饯的样子,心情却静谧如月 “这酒的味道不错。”李知白轻轻咳了一声,只觉得与云浅说话真的很舒服,哪怕这些话在以前的她看来都是没有意义的、浪费时间的话语,如今混着云浅的声线,好似清风掠过蒲公英,柔和作痒。 让她还想要多听云浅说两句。 云浅头发歪了歪,一缕青丝滑落,她拿起桌上那空荡荡的酒壶,晃了晃后将其挂在桌具上,说道:“姐姐吃了酒后,怎么傻兮兮的,是醉了?” 李知白:“……” 傻兮兮的? 是说她? 是了。 虽然她很不想承认,但是她真的被今日新认的妹妹说……傻了。 李知白心里那点朦胧的心思一时间散的干净,在这一刻忽然有些想要找一个缝隙钻进去。 “我没有醉的。”李知白还是说道:“我不会醉。” 以她的体质,哪怕是主动迎合……也不可能被酒气浸染。 她此时算是体会到,什么叫做酒不醉人人自醉。 如此的环境下,面前坐着这样的一个姑娘,几乎一下就将她的记忆拽回了十几岁的少女时期……那时候她便是经常会和姐妹们开茶会。 那时候,她在茶会上独自一旁安静吃茶,看着姐妹们嬉戏玩闹、打牌。 便经常被她们说是个不解风情、傻兮兮的“丫头”。 如今……却没有想到从云浅口中再一次找到了那时的感觉。 可惜,如今这些年过去,她那些记忆中的姐妹们,却早已连面容都失去,独留下模糊不清的身影。 在时光的冲刷之下,什么姐妹,只怕轮回了几世都不知晓了。 不解风情的书呆子变成了丹主,可自己都没有发现,她是这样的在思念着那段美好的、青涩的时光。 一直以为自己心境完美无缺的她在遇到了云浅后,却被点出了这一点。 李知白抓着裙角的手微微用力,随后释然的放开。 “我若是醉了……该有多好。”她叹气。 她的心境还差得远呢,就是不能、也不该突破至乾坤境的,这样的她可没有底气面对乾坤境的雷劫与心魔劫。 “想要醉,可以多喝一些酒。”云浅给她提了一个建议。 “那得是灵酒了。”李知白若有所思,她现在知道为何灵酒那样的被哄枪、重金难寻了。 她们这样仙门的人,想要买一醉……对于酒的品质要求实在太高。 “灵酒?”云浅眼睛一动,她想起了一件事,她很想要喝用徐长安灵气酿造的酒……不过这件事也急不来,她继续吃自己的蜜饯。 这蜜饯的原材料是徐长安照顾出来的,有着她的气息,云浅吃着吃着,耳上就起了意思旖旎的颜色。 “……” 李知白这是将自己想要买醉的念想都摊开来了。 不过她觉得自己今日丢脸已经丢的够多了,反而有些不在意被云浅看到更多了。 她嗅了嗅,看着云浅脸上好像醉了的红晕,眨眨眼。 嗯? 这妹妹……怎么了。 此时的云浅眼睫微微缠着,整个人就好像一颗晶莹的果子,诱惑着人上去咬一口。 云浅……蜜饯也能吃醉的吗? 李知白嗅了嗅,这才注意到……房间中的香味有些过于浓郁了。 酒气、姑娘的气息、熏香,混在一起可不好闻,自是会熏的人头晕的。 “是姐姐我的错。”李知白在云浅那有些疑惑的眼神站起来,牵着她的手走到窗边,轻轻推开窗:“妹妹船两口气,缓一缓吧。” 雨水飞溅于窗台,带着几分风落在两个姑娘的面上。 徐长安就在下面,于是云浅的面又红了几分。 清风送出去了余馥,李知白看向自己院子里那一个黑白伞面,无奈的说道:“这孩子……不好好在屋里带着,跑出去淋雨做什么。” 孩子? 云浅听着李知白唤徐长安的话,眼睫颤了一下,却没有说什么。 此时,徐长安自然也能够看见窗子推开了。 他飞速的抬起头,随后眨眨眼,很是疑惑。 云姑娘……吃酒了吗?怎么看起来好像有几分醉了。 李知白看着徐长安的面容,又转头看了看云浅,说道:“原来,他也不是孩子了。” 虽然徐长安自己没有感觉到,不过他的变化暮雨峰的姑娘们都看在眼里,自打他开源后,整个人愈发清雅俊逸,只是远远的看着他,便令人神清目朗。 所以,如果他真的是个姑娘,结合他温润的性格,毫无疑问会在暮雨峰、甚至在整个朝云宗“大杀四方”,成为众人心里的“仙子”。 现在嘛,因为名声和种种原因,他的样貌反而成了拖他名声后腿的挂件了。 李知白盯着云浅的脸,认真的说道:“妹妹与长安,如今还真的有几分夫妻相。” “是吗?”云浅平静的应了一声。 看起来不动声色,实际上,心情又好了一些,看着漫天的雨水,只觉得连雨水也好看了许多。 李知白夸她一百句话,也比不上这一句“有夫妻相”。 李知白自己都不知道,她路走的很宽。 “的确很有夫妻相。”李知白也不是在说假话,她将窗子半掩着,最后看了一眼徐长安后与云浅回到位子上坐下。 按道理来说,徐长安在开源之前,只是个清秀的少年,很难配得上云浅。 可是如今……两个人都好看的不像话。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暮雨峰里的姑娘里可是有不少喜欢给榜上有名的骄子们配对的癖好的,这样一看,云浅和徐长安简直就是完美的对象。 不用配,人家就是夫妻。 李知白拿起自己空荡荡的酒壶,笑着说道:“玉露酒……玉露酒……妹妹和他,这该算是金风玉露了。” “金风玉露?” 让李知白没有想到的是,云浅轻轻抢过了李知白手里的酒壶,面色认真的说道:“我不喜欢这句话,我不是玉露,他也不是金风。” 云浅的突如其来的认真和一句“不喜欢”,让李知白眼睛睁大了几分。 她……说错什么话了吗? 李知白很快就回过神来了。 是了。 秋风和白露一年只能一次相会,这句诗的本意是指秋风与白露的短暂相会,虽然只有片刻,却也胜过尘世间那些长相厮守但是却貌合神离的夫妻。 云浅和徐长安这样互相在意。 徐长安连修炼都不管了都要跟着她……这可不是一年一度的相会。 “是姐姐我说错了话,对不起。”李知白给云浅倒了一个歉,随后主动牵住她的手,态度十分温和。 李知白道歉后,云浅便收下了。 李知白眼底带了几分笑意。 她倒是没有想到,这个妹妹原来也有这样敏感的一面,云浅谈吐间不带几分文韵,却对于情诗有一番了解…… 这种和高冷外貌有一定反差的形象,让李知白更喜欢她了。 云浅没有想太多。 她只知道自从徐长安和她说了金风玉露后,她就十分不喜欢这句话。 相逢…… 她是真的不喜欢这句话。 若非有别离、又怎么会有所谓的相逢。 她不想要与夫君分开,若非是尘世所限,她都想挂在他身上了,所以极度不喜欢相逢两个字。 但是可笑的是…… 她一直以来在做的事情,就是金风玉露相逢的事情。 云浅指节捏的发白,直到吃下了一个蜜饯后,才缓和了许多。 两情久长,不在朝暮。 “所以,我喜欢暮雨峰这个名字。”云浅说道。 喜欢暮雨峰? 留在暮雨峰? 留在剑堂。 可以经常与她开茶会。 李知白的脑袋一瞬间闪过了许多,她跟不上云浅的思维,但是听着云浅的话,眼里却带着几分惊喜。 她立刻说道。 “妹妹是提前想要来暮雨峰吗?你要不要来剑堂做个先生……到时候,你便算是这里的人了,不用再经历什么考核。” 做个先生? 自己吗? 纵然是云浅,也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随后轻轻撇开李知白的手,说道:“这种事,你去与他说。” 0179 上门服务(二合一) 云浅不在意能否做徐长安的先生,不然当初也不会教徐长安识字了,那时候不想跟她学习的是徐长安。 大抵,恶人很早就对姑娘有了“觊觎”的心思,所以才抗拒师生的名分。 虽然云浅觉得就算自己当时真的是他老师也没什么,反正有了大小姐和管家的名头,再添一个先生与学生也没什么。 勉强能算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云浅这么想,所以听见李知白“招揽”自己,她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抗拒,只是简单的告诉李知白这种事情去和徐长安说。 当然,云浅的态度根本就不是正常姑娘该有的,她似乎根本就没有想过她这样什么都不会的人,来剑堂做先生能教什么事情? 但是还是有用的,听见了要找徐长安商量,李知白马上就从每日开茶会的幻想中脱离出来,慢慢缓过来,低下头,咳了一声。 “云妹妹,是我有些……着急了。” 让她去找徐长安说请云浅来剑堂教书? 云浅什么都教不了,就挂个名然后每个月自己给她送灵石,为的就是一个人陪自己? 这种没来由的事情,李知白根本就没有办法和徐长安开口,只能作罢。 “算了,也不着急。” 李知白袖子一挥,看着暮雨峰联系网络里那些姑娘在聊的东西,心想也不用她拽着,以她和徐长安的关系、以及她和徐长安这对小夫妻在暮雨峰上闹出来的动静……云浅早晚都是暮雨峰的弟子。 至于说暮雨峰严苛的考核…… 那东西的门槛只是面对普通人的。 她当初被祝平娘带上暮雨峰的时候,也没有经历什么考核啊。 就云浅这样的女子,哪怕她考核全都失败了,也一定会被想各种法子留在暮雨峰上的。 可惜。 李知白轻轻叹息,若是云浅自己答应留下做先生、不让她去和徐长安说就好了。 “等等。” 李知白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她身子僵硬了瞬间后缓缓看向对面的姑娘。 云浅方才说,可以答应她一个愿望。 她许了关于酒水的愿望敷衍了过去。 如今想来若是她听了云浅的先将许愿的机会留着,方才是不是有机会……将她留在剑堂里做个闺中蜜友陪自己? 李知白:“……” 她拿起自己的酒杯,看着里面剩下薄薄一层的晶莹余酒。 嗯。 后悔了。 可世上也没有后悔药,还好……她还是有许多机会请云浅来这儿玩的,毕竟她已经和徐长安“和好”了,还有点妆的手段吸引云浅。 当务之急,应该是让云浅喜欢上她做妆的手段。 “时候差不多了。”李知白撩起长发至耳后,站起身后说道:“该给妹妹点妆了。” “嗯。”云浅点点头,起身走到妆镜前坐下,李知白则自然而然的走到她的身后。 此时,云浅一袭黑白长裙,李知白乌黑的长发披于双肩之上,略显柔美,加之她着一身白色睡裙,两个人的映像出现在镜面中,倒是真的有几分姐妹的感觉。 李知白开了装盒,取出绸子轻轻擦拭着云浅的面。 无论近距离看几次,云妹妹都是一个完美的妆偶。 空气的温度逐渐升高,李知白面上出现了一层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红晕。 她想起了云浅送过来的镯子、耳坠、蝴蝶簪。 “咳,我之前给妹妹的首饰感觉怎么样?长安还喜欢?” 云浅回忆了一下徐长安的表现和那时候略显沉重的呼吸,点点头:“很好看,他挺喜欢的。” “是吧,我也觉得他会喜欢那种风格的打扮。”李知白勾起嘴角。 她作为徐长安的先生,对他的了解还是有一些的。 当然,她倒是没有发现,作为女子,这样和一个妻子讨论人家夫君的喜好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 但是云浅不在意,所以也没有发生什么尴尬的事情。 相反的,李知白路走的很宽,云姑娘觉得她果然能拿捏到一些徐长安的喜好,便更喜欢她了。 李知白散开云浅的发尾,手上拿起了一根垂着流速,簪着一支珠花的簪:“这些首饰妹妹喜欢,便拿去好了,都是些尘世的物件,不值灵石。” 银子在她眼里就更没有价值了。 “不用,他会给我买的。”云浅摇摇头。 “也是。”李知白点点头,说道:“我给的,哪抵得上长安送给你的。” 她说完后,抬头看向镜子里,猜测着自己能不能在云浅面上看到害羞的表情,却不想云浅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是这样,他送我的,我会更喜欢。” “……妹妹倒是不遮掩自己的喜欢。” “我是他的妻子?这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没有不对的。” 李知白轻轻揉着自己的眉心,手上那来自姑娘发梢的清香在鼻尖缭绕,她瞥了一眼桌上之前云浅佩戴过的玉镯子。 按照道理来说,其他的首饰徐长安可以给云浅备,但是玉镯……最好的便是她送的。 她是长辈嘛,给家里晚辈丫头准备一对玉镯,这也是尘世里传承的规矩。 可…… 她也不是徐长安的娘亲,区区一个没什么名分的先生,连师父都算不上,着实也没有什么立场送云浅玉镯,便作罢。 “这才还要之前那样凸显气质的妆的吗?”李知白打开妆盒,问道。 “可以。”云浅点头。 李知白想了想,却忽然将妆盒再一次关上,缓缓的将云浅已经垂下的青丝再一次扎了起来。 “妹妹的残妆,方才是让长安给洗去了?” 云浅点头。 “也对,这胭脂就是很普通的胭脂,很容易花。”李知白眼睛眯起了一些,她微微弯下腰,轻轻趴在云浅肩头看着镜子里她的眼睛,轻声说道:“不然,这妆现在就别点了。” “嗯?”云浅柳眉轻轻挑了一下,偏头道:“为什么。” 徐长安很喜欢她的妆,所以云浅需要一个妆做晚上吃酒时候的添头。 “外面还下着雨呢,妹妹来一次暮雨峰,难道不想去他的住处看看?”李知白笑着。 “姐姐……是个聪明人。”云浅眨眼,她可是很清楚了,李知白并未有偷听她们在屋里说话。 “也不难猜。”李知白想着云浅连徐长安的一把剑都那样的喜欢,怎么可能对他的住处不感兴趣。 徐长安之外的人,却摸清楚了一丁点云浅的心思……李知白不知晓她此时在做的是怎么样刀尖上跳舞的事情,但是不碍事,谁让她被徐长安偏爱着,加上她献上了一盘带着徐长安气息的蜜饯,云浅也喜欢她。 就该是有恃无恐的。 一个火石都能有恃无恐,她凭什么不行。 看着李知白重新将她的头发束上,云浅平静的询问道“姐姐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李知白正要说话,忽然对上了镜中云浅的眼神,整个人的呼吸乱了一瞬,旋即低下头,避开了那一双朦胧的眼睛。 她在云浅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 片刻后。 “妹妹觉得如何?”李知白问。 “可以。”云浅点点头,心想她想的很周到。 “那就这样说好了。”李知白莫名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旁边的玉露酒:“那这些酒,我到时候带过去。” “好。” —— 就在徐长安还以为需要等一段时间的时候,云浅的脚步声轻轻传来,只见她已经从楼上走了下来。 早早猜到云浅找李知白目的的徐长安下意识就看向她的面上。 却没有见到一丝一毫的妆,首饰更是没有。 “小姐和先生聊完了?” “嗯。” “那我们现在……” “去你的院子,我想去看。” “好。”徐长安没有犹豫:“那我上去和先生道别……” “不用。”云浅摇摇头,拿起墙边的雨伞交给徐长安:“姐姐说……咱们直接走就好了。” “嗯……嗯。”徐长安面上出现一抹怪异的神色。 姐姐…… 算了。 先生如今做那样的打扮,他是不太好上去,轻轻咳了一声……撑着伞与云浅一同走进了雨里,快步离开。 —— 楼上,李知白推开窗子,看着天上雨落淅沥、看着徐长安和云浅撑着一把伞消失在雨中,勾起嘴角。 也不知道怎么的,和云浅简单聊了一些后,她的心情忽然好了很多。 本来发现徐长安和灵雨、天劫扯上关系而紧张的心情……舒缓了下来,仿佛那些事情都不重要了。 她转身,拿起另一把纯色的雨伞。 她本来想着……再给徐长安一把伞,这样的话两个人在雨里就能好走一些,不至于挤在一把伞面下。 但是她最终没有这么做。 她……真的是很会走路的人。 简单一些说…… 上道。 —— 外面。 “咳。”徐长安回到院子中取了剑鞘,将云浅惦记了许久的长剑背在身上,远离了主楼后,这才松了一口气,低声问道。 “小姐,你和先生……都做什么呢。” “没做什么,她吃酒,我看着她吃酒。”云浅实话实话。 “……这就已经奇怪了。”李知白掩面,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追问细节,别的不说,他的先生还是要保留几分面子的,当学生的要知进退才能维护老师的脸面。 连绵的雨将天空洗的干净,雨虽然依旧在下,但是阴雨已经散去,明亮光辉自天上那奇怪的大日落下,笼罩着热闹的暮雨峰。 地上积水遍布,徐长安一手撑伞同云浅的手穿过剑堂的各种结界,最后停在了大门前。 推开这个门,就出了剑堂,会再一次暴露暮雨峰的师姐们视线里。 徐长安不用想就知道,暴雨无法阻挡师姐们的好奇和人情,门外此时一定有无数双眼睛等着他和云浅出来呢。 纵然是徐长安,一想到那些师姐们的秉性,想到她们会对云姑娘感兴趣,也不仅心里发憷。 发觉徐长安停下了脚步,云浅挽着徐长安的手臂,将脑袋靠在他的肩头,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我在想……今日的雨下的真的很大。”徐长安回头看了一眼。 雨打落叶,风雨呜咽,他这一路走过来,发现本来清扫好的剑堂再一次凌乱了很多。 “下次,我再来打扫剑堂。”徐长安眨了眨眼吗,接着不知道从哪里取出来一张崭新的面纱,将云浅的面容遮住。 这算是他能给姑娘小小的“保护”了。 给云浅戴面纱的时候,姑娘微微翘起下巴,任由他施弄的模样……看的徐长安眨眼的频率加快了很多。 但是,他看着云浅干干净净的面容,不解的问道。 “小姐,我若是没猜错,你方才去找先生是想补妆的吧。” “嗯。”云浅点点头。 “那怎么没点成妆?”徐长安在远离了主楼的地方,还是没忍住问了。 难道是…… 云姑娘说错了什么话,所以先生才没有满足她的愿望。 想来也是。 哪有她这样将人当做化妆的工具的,无论李知白和云浅的关系如何,在徐长安眼里她们也不过刚认识……姑娘这样去麻烦先生,当然是不合适的。 加上云浅也不会说话,直来直往的容易得罪人。 所以徐长安不免很紧张。 云浅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显然不知道有什么好紧张的,她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纱,平静说道:“她说……外面还下着雨。” “下着雨?”徐长安听着伞面上落下不再密集的雨声。 “下着雨,现在点了妆,等回到北苑也被雨水打湿了,就没有做。”云浅说道。 她要妆就是给徐长安回家抱着看的,花了妆,再回去还有什么必要? ‘不是有灵力护着妆吗。’徐长安很想说这句话,不过还是憋了回去。 无论是李知白的性子还是云浅,都不会想用灵力保护什么妆容吧…… 说到底,她们两个碰在一起研究胭脂,这件事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对劲了。 “不做就不做吧,咱们……”徐长安摇摇头,正要说什么,忽然发现云浅睁着明晃晃的眼睛看着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的话没有说完。 徐长安瞳孔缩了一下,随后下意识的问道:“下雨,现在点了妆走路会花……所以呢?” “所以,姐姐说等我们回到北苑,她便去天明峰,来家里给我点妆。”云浅解释道。 “……” 些许热气透过云浅的面纱打在他的脖颈上,徐长安忍不住一个激灵。 “?” “先生……晚上要来咱们家里做客?”徐长安虽然猜到了,但是还是吓了一跳。 不是吧。 就自家先生那个孤僻的性子,为了给云浅点个妆,直接从深居简出变成了上门服务的妆娘……这世道真是怪的很。 “她是这么说的。”云浅眨眨眼,她很喜欢徐长安说的咱们家这三个字。 简单的几个字,让天明峰住处的地位在云浅心里的地位生生拔高了数个档次。 只是。 “你不想她来吗?”云浅问。 0180 都是没有人见过的(二合一) 徐长安一向是稳重的性子,所以云浅对于徐长安听到晚上李知白要来而跳脚……感到有些奇怪。 云浅之所以那样简单的就答应了李知白来拜访的事情,就是因为这件事在她心里不重要。 她和夫君在北苑的小院,李知白又不是第一个去做客的。 前面还有秦岭、温梨、温梨的师父都去瞧过。 “你不想她来吗?”云浅眨眨眼。 “呃……”徐长安愣了一下,随后略显无奈的说道:“倒不是不想……” 他只是下意识的抗拒,但是云浅忽然问起来,他又不知道自己因为什么抗拒。 难道是。 对家访下意识的抵触? 家访,倒是个遥远的词了。 兴许老师怕学生也是本能? “我如今就是家长,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徐长安喃喃说了一句,随后眼神清明了许多,他用力搂住云浅的腰,认真的说道:“小姐,这件事……是先生主动提起的?” “嗯。”云浅应声,补充道:“她说来指导我。” “指导什么?”徐长安眼角抽了一下。 “点妆,不是与你说了许多次了。”云浅轻轻杵了一下,算是对于她不停自己说话的不满。 “我知道……算了。”徐长安摇摇头,十分不解。 温梨来他的院子时候,他为什么不像这样紧张,怎么一换了先生就…… 片刻后。 他想明白了一些。 因为先生对于他很重要。 厚重如山岳、自心里千分敬仰、尊敬的老师要来自己家做客,他怎么也得提前准备几天吧才能稳住礼节吧。 更不要说这还不是做客。 人家是来指导云浅化妆的。 徐长安知礼,李知白帮了他无数的事情……他要是连一个招待都不能让先生舒心,那这个学生还是不要做的好。 如今突如其来说要来,他这什么都没准备,整一个“光临寒舍”,他能不紧张就奇了。 云浅:“……” 看着徐长安那沉思的模样,云浅眨眨眼,轻声说道:“你若是不喜欢,我回去与她说,让她不要来了。” 对于这个上道的姐姐,作为补偿,她可以再满足她一个小一些的愿望? “答应先生的事情,无论如何是不能食言的。”徐长安摇摇头。 “这样最好。”云浅点头,继续抱着徐长安的手臂,想起了方才上楼在旋转楼梯处看到的字画,认真的说道:“正巧给她看看你写的东西,比她收着的好看多了。” 云浅还在惦记着这件事情呢。 再好的字,也不如徐长安练字时候所写的好看。 徐长安一时间可没有注意云浅脑袋里在想什么。 纵然他和云浅急着下山,可知道李知白要来,无论如何也得把今晚的事情给办好、办妥当了。 “这可是先生第一次来,就算准备的简单,也绝对不能草率。”徐长安下定了决心,牵住云浅的手,本来因为要带云浅出剑堂的忐忑消息全部消散的干净,被脑海中构建出的招待计划取而代之。 “一桌菜是不要的,先生喜欢吃茶,我去找一些沉茶,她想吃果子,正好去摘几个。”徐长安眯着眼睛:“酒……酒……小姐,我方才若是没有认错,先生喝的是玉露吧。” “嗯。”云浅点点头,说道:“她看起来对酒听感兴趣的,方才问了不少。” “酒……茶……具体吃什么还是待定吧。”徐长安短时间内,已经将计划定了个七七八八。 只是,无论是准备食材、还是要带云浅去一趟自己的院子,时间上就有些紧张了。 “小姐,咱们得快些了。”徐长安推开剑堂的大门,撑着一把伞和云浅彻底离开了剑堂。 不出意外的,周围有着零零散散玩水的姑娘。 但是徐长安知晓,这熙熙攘攘的人群只是表象,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自己和云姑娘呢。 不过有一件事是好的,那就是云浅在他的身边,那就是一个护身符。 无论是哪个师姐,也不会在云浅在的时候来找他搭话。 —— 正如徐长安所料的,的确有很多很多的人在看她们。 “哼,相合伞。”有抚琴的女人远远看着那黑白伞面,啧了一声。 “小夫妻就是小夫妻……出个门也要撑一把伞。” “要不,我去把我的伞借给她们好了。”有少女跃跃欲试,不过很快就抓着脑袋按了下去。 “不许去给师弟添麻烦。” “他都带女人上山了,你们还护着他。” “你想被小师弟讨厌吗?” “……不想。” “那还不安静些。” “知道啦。” 简简单单的对话,就充分暴露了如今暮雨峰上姑娘们的态度。 徐长安为了云浅彻底颠覆了他在她们心中的形象,足以彰显云浅的重要性了,谁也不想过去找麻烦被消失讨厌。 这里面,有人是挺喜欢这个小师弟的。 不喜欢他、喜欢姑娘家的女人,却也不想惹他的恶感。 徐长安的灵台摆在那里,将来……这暮雨峰的姑娘说不得都要仰仗他展开的内景环境来修炼呢。 这里的都是聪明人。 当然,有人不这么觉得。 “这些丫头……一个个怎么都傻兮兮的。” 角落里,石青君撑着一把雨伞,面上是无奈。 即便是她,看着暮雨峰的姑娘们在积水里玩闹湿身、顶着大雨发疯,也无奈的很。 这就是青州人口中的暮雨仙子吗? 分明就是一群疯丫头。 她歪着头,脑袋向右倾斜,耳朵上的红宝石挂坠轻轻晃动。 “不过……” 石青君瞧着徐长安手里那柄带着李知白标记的雨伞,眼睛眯起了一些。 “他没有莽撞的再用灵力屏障挡雨了?” 是李知白告诉他了什么? 那丫头还是挺聪明的。 石青君觉得,李知白应该是猜到了一些,比如雨水是徐长安弄出来的、比如天劫……和她这个掌门没有关系。 要去找那丫头谈谈吗? 石青君眺望剑堂,随后缓缓摇头。 不是什么秘密,李知白知道就知道,也不碍事。 石青君此时其实有更重要、更在意的的事情。 方才云浅以美貌轰动了整个暮雨峰,很多女人都说从她身上看到了不同的意像,被那种惊艳和能够扰乱识海的奇异画面感深深吸引。 但是很快的,众人便认为,云浅能引动她们灵台、能变得好看是因为徐长安在她的身边。 这种不似人间之物的感觉并非是来自于名叫云浅的姑娘,而是来自于她“徐长安妻子”这个身份,是夫妻一同营造出来的。 谁让徐长安本来就能无视内景,对这里的姑娘们的精神造成“真实伤害”,少年的神奇这里的姑娘们已经体会过,如今不过是又多了一条,不值得惊诧。 所以,此时一条怪异的消息在圈子里弥漫开来。 似乎做了徐长安的妻子,气质、气息、气机被他牵引后,就能变得和那云姑娘一样好看? 时刻留意着徐长安的石青君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个消息。 而且,她觉得这个消息并非空穴来风,而是十分的有道理。 仙人转世的妻子,自小夺了他的元阳,云浅自然会被仙人的气息温润、滋养的。 所以,嫁给他,是真的能变得好看的。 当然,石青君不在意能不能变得好看,她如今被徐长安唤醒了对于生活的向往、开始养花、泛舟后,只是单纯被掀起对这对小夫妻的好奇。 很有趣。 看着暮雨峰丫头们紧张兮兮偷看的模样,也很有趣。 “啪啪。” 石青君轻轻拍打了两下自己的面,将这种“愉悦”的坏心眼轻轻丢到了一旁,随后摇摇头。 兴许,李知白看的比他更要透彻。 显然,那般送给徐长安的雨伞就昭示了,李知白发现徐长安的特殊后,却依旧愿意插手他的事情。 李知白……不介意和仙人转世牵扯上因果。 要知道,这是很危险的事情。 李知白看起来是在帮助徐长安,可是以徐长安的特殊,表面上看见的帮助、其实很有可能不是帮助,反而是阻碍他炼心。 无论那些故事里的谪仙人下凡是为了什么而历练,类似的故事在古籍中也是屡见不鲜。 李知白也看过许多书,自然知道其中的麻烦,却依旧愿意插手。 “我还不如那丫头。”石青君轻轻叹息。 李知白这样坚定的心思,向来如果换了她在自己的位置上,无论如何也不会像她一样被突破诱惑,遭遇了心魔,以至于现在修为凭空被狠狠削了两成。 这样的自己,已经不能再稳压魔门一头。 青州的混乱,已经可以预见了。 只能希望……她元气大伤的事情能在天劫的掩护下,多撑一段时间才被魔门那人发现吧。 不过,如今的魔门应当如惊弓之鸟吧,毕竟……前些时日的白玉紫雷通天劫过于骇人,哪怕是她,在那雷劫余威下被封印了一切,变成了会死于一把普通的匕首的普通人。 “……” 此时,徐长安和云浅挽着手臂从石青君的身旁走过,徐长安满心都想着是招待李知白的事情,没有注意到这位石师姐。 倒是云浅转头看了她一眼,随后收回视线,随着徐长安消失在石青君的视线里。 “近距离,这位云姑娘还真好看。”石青君有些感慨于云浅的样貌,不过随后她眯着眼睛,喃喃道:“难道……这个云姑娘就是他历练的劫难?” 罢了,什么劫难不劫难的,她也想不明白。 都是书里看的,谁真的见过谪仙人啊,还不是臆想的。 话又说回来。 这世道真的愈发奇怪了啊。 谪仙人只在传说中有,现实中没有人见过。 仙品的天赋也只在传说中有,现实中倒是有人见过,也有详细的记载,比如每一代仙品天赋都有最顶级的灵感、过目不忘、逆天的悟性、未修炼就入微、周身天地灵气护体等等等。 吹的天花乱坠,但是实际上,反正石青君从踏入修仙界一路拼杀过来,就没有见过仙品的天赋。 在她那个时代,没有诞生过仙品。 如今…… 谪仙人有了。 仙品天赋也蹦出来一个。 “祝丫头,真的有捡人的本事。”石青君说着,目光看向不远处走过来的一高一矮,眼睛眯起了许多。 此时,天上依旧下着雨。 暴雨让潺潺的溪流满溢出来,在地面上也有纵横交错的小支流。 柳青萝撑着一把朴素的油纸伞出现在暮雨峰上,顾千乘则撑着一把小红伞走在她的身边。 柳青萝绣鞋踏过地上的细密水流,不解的问顾千乘:“妹妹为何忽然想要出来走走。” “嗯……”顾千乘心想她当然不会和柳青萝说因为徐长安和云浅出现了。 要说的话,柳姐姐又要像是受惊的小兔子,有多远躲多远了。 顾千乘心想自己只是想要见一见自己的“梦中娘亲”,看那位云姑娘,也没有怀心思。 “出来走走嘛,姐姐以后也是要住在暮雨峰的,熟悉熟悉地方……总是好的。”顾千乘笑着。 “嗯。”柳青萝点点头。 顾千乘见到柳青萝并未追问,嘻嘻笑着,身上的铃铛叮铃铃的响,心里充满了要见到云浅的开心,忍不住转了转手里的小红伞,雨水淅淅沥沥的洒向周围。 只是…… 这转出来的雨水撒了路边的石青君一身。 石青君:“……” “啊……”顾千乘也注意到自己做错了事情,她立刻走过去,取了一个手绢递过去,歉意的说道:“这位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柳青萝往前走了一步,也对着石青君行了一个礼。 “不碍事。”石青君摇摇头,盯着柳青萝看来一下,随后移开视线,难掩心里的惊诧。 果然…… 只是修炼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跳过了开源境,直接开源了。 以她的眼力,何尝看不出柳青萝下丹田已经开辟成功,甚至已经被天地灵气填满,她竟然不需要冥想,无时无刻都在自动修炼。 不得了。 “咦。” 顾千乘此时像是发现了什么,她围着石青君绕了两圈,像是一朵红色的小蘑菇。 她很奇怪。 因为石青君很好看,而且她看起来年轻,身上却有一种温软、柔和的气质,很符合顾千乘对于娘亲的定义。 若非是遇到了更好看的云浅,她一定会扑上去粘着石青君的。 更奇怪了。 像是这么好看的姐姐,哪怕不是暮雨峰的人,她只要见了一次也一定会记住的,怎么会这样的……完全没有印象? “姐姐倒是有些面生哩。”顾千乘疑惑的道。 0181 柳青萝的小幸福(二合一) “姐姐倒是有些面生哩。”顾千乘疑惑的围着石青君转着圈圈。 面生…… 石青君瞧着眼前这个小姑娘,问道:“小妹妹认得宗里所有的姑娘?” 她这个问题,恰好也是柳青萝想问的。 “我不认得所有的姐姐们。”顾千乘腰间的铃铛晃荡,她眼睛眯成了可爱的缝隙:“但是……好看的姐姐我都认得。” 当年她满山找娘亲的时候,什么样的姑娘没有见过? 石青君一怔,随后意识到这个小丫头是说她好看呢。 无奈,却也只是无奈。 她微微弯下腰,曲指轻轻在顾千乘腰间那系着红绳的精巧铃铛上弹了一下。 这个动作让顾千乘吓了一跳,下意识后,惊愕不已:“姐姐,你是什么人,怎么能碰我的铃铛……” “你这个小丫头,与其在这儿玩闹,不如去好好修炼,合欢铃在你手里若是只有这点本事……”石青君站起身,温和的说道:“那这次的试剑泉,你不是玄剑司那小子的对手。难道你想看到合欢铃输给天鉴?” “说、说什么呢!” 石青君的话让顾千乘原地蹦了起来,把伞丢到了一旁,铃铛晃动间,雨水将她浸湿。 一旁的柳青萝不动声色往前走了一步,以自己的伞重新替顾千乘遮住雨。 “什么天鉴,天鉴剑的难听死了,哪里比得上娘亲留给我的合欢铃。”顾千乘气呼呼的说道:“我才不喜欢使剑的人!” 用剑的人…… 比如司空镜,所有人都想看天鉴于合欢铃交锋,她烦的很。 比如温梨,她最害怕的人。 比如徐长安,弄死了她买来的小老虎。 “你这孩子……”石青君看了一会儿顾千乘,抿嘴一笑。 这个小丫头看起来是急了、在发脾气,可是仔细去看很清楚能看出她是听进去自己的话的。 顾千乘在想什么,石青君觉得也很好猜。 这个将娘亲看的比什么都要重的丫头,一定不想看到娘亲留给她的合欢铃在会武里输掉。 此时,顾千乘被戳到了痛点,也没有心情去在意石青君这个“面生”的姐姐了。 “姐姐说的是,千乘……记着了。” 她恭恭敬敬的给石青君行了一个晚辈的弟子礼,随后捡起自己的小红伞,却没有打开,而是抱住了柳青萝的手臂,与她一伞相合朝着小路的一侧走过去。 “嗯。” 眼看着顾千乘顺着小路离开,石青君轻轻点头。 这妮子的性子倒是不错。 当然,改变最大的还是自己。 若是以往,她可不会有和顾千乘废话的心情。 不过现在嘛…… 她提醒顾千乘,也有几分让这个小丫头暂时不要去招惹徐长安的意思在里面,那谪仙人身边的关系已经足够乱了。 石青君想着自己这几日翻阅卷宗、以及亲眼调查过的结论,美眸里闪过几缕怪异。 徐长安也不是会招惹人的性子啊。 徐长安看给人以似如沐春风之感,实则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所以这关系是怎么样乱成这样的,招惹的还都是传说级天赋的姑娘。 那温丫头的剑道天赋,当初石青君尚未找回感情之时都颇为惊艳,千载、万载难得一遇,尤其是在这个剑道凋零的时代,更显得珍贵。 温梨对徐长安的感情,她看不明白。 但是柳青萝,她的事可不是秘密,都写的很清楚了。 想着柳青萝自然而然照顾顾千乘的样子,石青君点点头。 天赋不提,倒是讨人喜欢。 “仙品之火,性子倒是温弱似水。”石青君本以为柳青萝该是脾气火爆的,不想真相见面,对方确实个江南女子的柔弱。 这样的柳青萝,和仙品之火可以说是一点都不契合,但是石青君也能找出理由来。 徐长安可不就是水属性天赋吗?自然是能压柳青萝一头的。 一般的水属性不行,但是徐长安可是谪仙人,柳青萝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想了想,石青君朝着柳青萝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爱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居然让她觉得,柳青萝喜欢徐长安这件事比她有仙品天赋还要让人在意。 “啧。” 她身影一晃,消失在暮雨峰上。 —— 秋叶被雨水打落在潺潺水中,寒冷的水顺着张水的内湖,朝着暮雨峰中部流淌。 顾千乘抱着柳青萝的手臂,鼓着脸,一幅气鼓鼓的模样。 “怎么了?”柳青萝轻声道。 “柳姐姐,我没事。”顾千乘停下脚步:“只是没想到咱们出来一次,还瞧见了一个不喜出门的长辈,果然……下了这样大的雨,纵使是她们也想要出来瞧瞧。” “什么意思?”柳青萝不甚明白。 “方才咱们遇到的那个姐姐……一定是宗里的长辈,而且是不喜欢出门的那种,不然她那样好看,我不可能不认识的。”顾千乘解释道。 “前辈?”柳青萝眨眨眼。 石青君方才不是一袭红衣,而是穿着最普通的衣裳,年岁也不大,看起来甚至比之前遇到的那位温师姐还要年轻,柳青萝很难理解“前辈二字”。 “不用想,肯定是的,不然她怎么能触碰我的合欢铃,上面可是有禁制的,寻常修行者碰了……算了。”顾千乘笃定的说道:“姐姐不要看她年轻,这儿的姑娘五百岁没断了癸水的都有呢,从面貌上看不出什么来的。” “呀!”柳青萝听着顾千乘的话,一怔后左右看了一眼周围玩水的人,弯下腰在顾千乘的耳边说道:“妹妹说什么呢,什么癸、癸水的,女儿家的月事,不能这样说的。” 大庭广众之下,说这种话,即使她是青楼出身,也会觉得面上发烫。 还好顾千乘的年纪不大,无心之言倒也可以理解。 “癸水……很正常啊,姐姐别看我年岁小,我也来了两年多了呢。”顾千乘骄傲的抬头,随后认真的道:“天癸至,灵路开……这是天道给咱们姑娘家的恩惠,姐姐要转变心思,不能被尘世里的俗见影响才是。” “是……这、这样吗。”柳青萝眼睛睁大了许多,磕磕巴巴的,至于说她心里怎么想的…… 柳青萝低下头,左手覆盖在小腹处。 这什么修行……怎么感觉有些不太正经呢。 她没读两句功法就开源了,然后只觉得一道道灵气时不时的往她小腹、那女子孕育生命的珍贵之处钻。 顾千乘说是无时无刻都在修炼,她却只有不自在。 现在癸水居然还能拿出来天道。 天道眷顾。 这天道……感觉也不甚正经。 她是个女儿家,不信天不信命,只信小公子、鸨母姑姑还有银子,便没有觉得自己的思想大逆不道。 “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男子想要还没有呢。”顾千乘轻轻哼了一声。 “妹妹说的,便是对的。”柳青萝点点头,垂下眼帘。 顾千乘随后说道:“不过,前辈姐姐说的对,我不能让娘亲的法器丢脸。” 要好好修行。 不过,在那之前,她来都来了,一定要见到云姐姐一面,这样才能收心好好回去修炼。 避免自己坐立不安,这也是一种修行。 顾千乘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暮雨峰上的信息网络,按照姑娘们的聊天记录追踪徐长安的踪迹。 她奇怪的看了一眼柳青萝,觉得柳青萝好像有心事,但是聪明的没有问。 柳青萝安静的跟着顾千乘往前走,眼神里的光若隐若现。 她知道,她为何会那样在意“礼节”,为什么听到天癸两个字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在遇到徐长安之前,柳青萝很庆幸自己在万枝楼时是清倌人而非红倌人,后来更是进入了花月楼做了祝平娘手底下的姑娘,在她的保护下,没有丢了清白。 但是终归是不干净的人。 所以才会这样的在意,平日里不敢化妆、不敢让人知道她会跳舞、酒量好,不敢让人知道她的棋艺精湛,抚琴的手段。 赎身后,这些都会暴露她清倌人的过去,所以她不愿意暴露出一丁点自己“特殊”的地方。 如同惊弓之鸟,已经连普通的女子都不如了。 可是,在遇到徐长安之后,一切就变了。 她被徐长安的眼神看着,会想其实清倌人和红倌人也没有什么分别,会觉得就算她丢了清白、是红倌人出身徐长安也不会看不起她。 从那时候开始,徐长安回北桑城的时候,都会有小姐妹来她的酒肆报信。 那时候,无论徐长安是否来她那儿买酒,她都会再一次的开始打扮。 作为曾经万枝楼的花魁,她点妆、利用女子优势本事,在整个北桑城……那都是佼佼者。 她偷看过云浅很多次,知道她不喜化妆,所以柳青萝的妆容也以淡雅为主。 只是,她的妆再好看,公子也不会多瞧一眼就是了。 当然,她说是放下了,但是……那在尘世里养成的三观可不是这么容易扭转的。 柳青萝面上发红。 癸水……是这样可以随意说出口的事情吗? 那徐公子是暮雨峰上的执事,岂不是总是被姑娘家轻薄? 柳青萝再暗示自己要努力修行、要做有用的人,可是在暮雨峰上走,她总是能从那些漂亮姑娘口中听见徐长安的名字。 加上她远远看到过徐长安、也去过他院子……便很难不去在意。 总还是会……想一想的。 她不奢求其他的,只是念想一下,也不碍着别人的事儿,不会让别人发现的。 柳青萝耳上起了一抹红晕。 只是很快的,柳青萝觉得自己丹田内那莫名聚集而来的灵气僵硬了一下,一股寒凉传来让她打了一个冷颤。 就好像感应到了什么,柳青萝看向溪水旁的一个凉亭间,随后面上的红晕迅速褪去,接着起了几份苍白。 她瞧见了一个穿着黑白长裙、戴着面纱的女子,不是云浅还能是谁? —— 溪水聚集成一小潭,阶级分明,两侧是湍急处如飞珠溅玉,平缓处若银湖泻波,错落有致,争然出声。 湍急的水流掠过亭角,汇成冲激的溪流,水花往上抛,形成朵朵盛开的白莲,溅湿了云浅的裙角。 云浅感觉自己好像被连绵的水声包围,成片不绝于耳的“哗哗”声,她很是喜欢。 —— 此时,徐长安不知道是去哪里了,只有云浅一个人坐在栏杆一旁,好像正在看着脚下的溪水流淌的姿态。 应该是在等徐长安回来。 怎么遇见云姐姐了。 柳青萝惊慌的捏紧了衣角,她能和云浅说过一次话就已经是极限了……不会再去靠近第二次。 不是害怕,更不是因为喜欢徐长安而心虚。 柳青萝只是不想自己身上按浓郁的风尘气息染到云浅这样清澈干净的人身上,不然不是恩将仇报? 不接近云浅,这是她的底线。 所以她下意识转身就要走。 但是尚未逃掉,就感觉自己的手腕一双铁钳抓住,她转过头,看向抓着她手腕的顾千乘,一眼不发。 顾千乘本想要急着去打扰云浅,要知道徐长安不在她身边,这可是个大好的机会。 但是她看着柳青萝眼里的水润,最后还是止住了心情,小声说道:“柳姐姐,咱们不过去,我们就这儿远远的看一会儿。” 柳青萝:“……” 顾千乘瞧着亭子中孤零零的云浅,补充道:“暮雨峰山怪人多,云姐姐一个人在这里我不太放心……咱们就在这儿呆着,等她夫君回来……就走,可以把。” “怪人……多?”柳青萝一怔,随后不再抗拒,点头,信了顾千乘的话。 顾千乘:“……” 她看着柳青萝那忽然警惕起来、四处打量的模样,分明是准备做护卫了。 有些无奈。 这个姐姐不知道是天真还是好骗? 怎么自己说什么她便信什么呀。 还有就是有些奇怪,她喜欢的是徐长安,很害怕云浅,但是又这样的在意她…… 这就是大人的世界? 懵了一会儿,顾千乘就顾不得想这么多了。 因为云浅,真的很好看。 而且,周围真的有女人发现徐长安失踪,云浅落了单,在那儿蠢蠢欲动呢。 0182 风景看风景(二合一) 亭中,阴凉清影,细雨绵绵的洒下,云姑娘凭栏而歇。 亭子不远处就是暮雨峰的内湖,此时因为涨水的缘故,湖水混合着溪流已经淹没到了小亭的边缘,栏杆处的云浅只需要稍稍探足,就可以碰到那潺潺的流水。 这一幕溢水的景色十分的好看,混合着雨声可以让人心神宁静。 云浅静静的看着周围的风景,面色十分的认真,她觉得有些闷得慌,便摘下了面纱,微微喘了两下,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接着,云浅对着亭子外伸出手,只觉得暖风习习,些许烟雨拂面,远处小船上五颜六色的彩灯映在水面上。 徐长安走之前给她留了一道灵气,保护她无论做什么都不会被寒气侵蚀。 云浅不知道应当怎么形容这件事…… 她看向手中那带着暖意的雨水,名眸里闪过几丝纠缠之意。 被留了灵气保护,她应当高兴吗? 云姑娘想不明白。 因为如果她受凉了,徐长安便会无微不至的照顾她,云浅很享受那种感觉……加上这副身体的确很是虚弱,所以她在徐长安眼里,便是大病没有、小病不断的体质。 至于说为什么没有大病,她自然是舍不得让徐长安太过于心疼,分寸这方面,多年来云浅也拿捏的差不多了。 有了身上这一道水灵气,她便不会再受凉,自然不会再染风寒,也就失去了生病后的温暖体验。 但是这种被保护的感觉,她也很喜欢。 相互矛盾,便不可能两个都要。 但是让云浅从这两种体验里选一个出来,她实在是无法做出取舍。 嗯。 还有一件让她需要认真思考的事情。 亭子中的云浅双手撑在栏杆上,视线环顾四周,将周围的一切尽收眼底,她眼里的不解更加的严重了。 徐长安去暮雨峰“食殿”买用来招待李知白的菜去了,所以让她在这儿稍等一会儿。 云浅不解的不是徐长安为什么不带她一起去,她虽然虽然想要跟着去,但是她的体力不允许,毕竟一会儿还要回天明峰呢,所以徐长安就安排她在这里歇息、等他回来。 她不解的是——风景。 徐长安走的时候,说这儿的风景很多,让她多看一会儿。 可是云浅着实不知道,眼前这一片涨水的湖、烟雨和一群暗中看着她的姑娘们有什么好看的? 他不在身边,什么样的风景在她眼里都是不存在的。 相反的,只要徐长安在身边,哪怕是已经看厌腻的星空,也是那般的璀璨。 不过徐长安让她欣赏一会儿,云浅自然会听她的,努力去让自己有用一双发现美的眼睛。 正在看风景的云浅不知晓,她如今就是暮雨峰姑娘眼里最好的风景。 此时天色渐冷,但是在她的周围却隐藏着许多女人,湖面上,那些本来泛舟的船儿一艘艘的都静静的悬在湖面上,不约而同的欣赏起远方的风景。 相比于湖上的,岸上的姑娘就要狼狈许多了,她们都被淋成了落汤鸡。 也没有办法,此时天上下着雨,她们拿雨水没有办法,如今在偷看……怎么撑伞? 真要撑伞,那么只怕这里很快就成蘑菇园了。 “看看看,她摘了面纱了!” “嘶……” “喂,不是说这位妹妹是因为小师弟才变得好看的吗?”有一个女人轻声说道:“我怎么觉得小师弟走了……她反而变得更好看了呢?” 她这一句话,迅速的引起了许多人的共鸣,显然不止一个人这么想。 “你们想什么,她既然是小师弟的妻子,应当早就与他相融了,怎么可能因为他离开就便回普通的锢酿?” “相融?” “我说的是她们两个人的气机。” “哦,我怎么觉得……她就是好看呢?和小师弟没什么关系吧,本就是郎才女貌的事情。” “这位云姑娘让我想起了师父……” “……” “小师弟呢?他去哪里了?方才是谁跟着他去的?” “哦,师弟去食殿买菜去了,看起来应当是要亲自下厨。” “亲自下厨?” “他还会做饭呢?” “听执事殿的姐妹说他会做吃的,而且很会备点心……不对啊,这事儿也不是秘密,这位师姐,你居然不知道小师弟会下厨?” “……我以往只知道咱们山上有个男子,其他的不了解。”女人有些尴尬的说道。 显然,她今日是被云浅吸引而来的,对于徐长安……是第一次去了解。 而似是她这样的女子还有不少,但是可以预见的是,今日之后,徐长安这个师弟是真的走入了暮雨峰的话题中心,短时间内是下不去了。 “我有些羡慕这云姐姐了,不知道小师弟做饭是什么味道。” “你怎么唤她云姐姐?你当她奶奶都够了吧。” “年龄又不重要,她看起来成熟一些?咱们这儿不都是看外貌定辈分的吗。” “那是你们这些合欢宗的坏女人,别带上我,我是新来的弟子。” “不许说我是合欢宗的人……我和那地方早就没有关系了。” 雨中,姑娘们的声音轻飘飘佩戴传到顾千乘这位“合欢宗”小公主的耳朵中,她眉头忍不住抽了两下。 她听着……怎么这样的怪异呢。 可是也没有办法,不说别人了,她继承了合欢铃,作为合欢宗下一任宗主……还不是整天呆在暮雨峰上,用二娘的话来说,她这个未来的宗主首先就吃里扒外,当然没有脸面说其他人。 想着……顾千乘看着亭子中的云浅,只觉得心跳加快。 她娘亲会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女子。 “云姐姐真好看,嘻嘻……”顾千乘嘴角带着压抑不住的笑容,那种带着小姑娘天真和几分渴望的眼神,看的一旁的柳青萝身子一颤,轻轻往顾千乘的反方向挪了几步。 她觉得顾千乘说的对,暮雨峰上的怪人是真的有很多。 她在暮雨峰上走,遇到了一些女子,有些人看她的眼神……似是要将她吃了似得。 那种眼神,青楼出身的柳青萝最了解不过,她也见过许多对食的姐妹。 所以,她才信了顾千乘的话,认为暮雨峰上不太安全,随着她在这里偷看云浅。 反正只要不接近云浅就好。 徐公子呢……怎么没有见到徐公子,他怎么讲云姑娘一个人留在这里了。 没有看到想要看到的人,柳青萝有几分失落,不过很快的,她的注意力也放在了远处云浅的身上。 柳青萝此时无时无刻都在被天地灵气洗练身体、灌注灵力,虽然还不会动用一身的力量,但是视力已经远远超过了普通人,她可以清楚的看到远处的一些细节。 许久后,柳青萝隐去眼里的几分艳羡。 这位云姐姐,以往有这样好看的吗? 一眼看去,云浅的黑色束腰趁着那纤细腰肢,白色紧身袍袖上衣,长发的低垂下,显得体态修长,眼梢狭长,不施粉黛,但是丝毫不影响她的精致。 阴天下,远处彩船的光撒云浅的面上,映的脸部轮廓分明,容色晶莹如玉。 云浅分明没有做什么动作,只是安静的在那儿,却给人一种尽态极妍的惊艳。 柳青萝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喃喃道。 “她若是点了妆……不知道……在这样的人面上施妆,会是什么感觉。” 显然,此时的她注意到的云浅属于姑娘的美,不掺杂任何的情绪。 柳青萝没有注意到,她开口后,身上那环绕的灵力都僵硬了几分。 不过,她很快就脱离了出来。 云浅是干净人,与她这样的人是不同的,施妆什么的,她都说了不接近,就不做什么梦了。 只是柳青萝觉得有些奇怪,她以前也不是没有见过云浅,毕竟同处北桑城,偶尔还是能瞧见两眼的,那时候的云浅……冷的像是一个冰块,只让她觉得高贵、高不可攀吗。 如今,她瞧着云浅沉吟思索、依栏观景、瞧着她微微蹙起的眉头,突兀的便陷入了云浅的魅力中。 亭子下涌动的流水像是被云浅踩在脚下。 踩一江烟雨,仙子凭栏。 柳青萝深吸一口气,然后便有些担心,她能看到周围有许多人都在看云浅。 徐公子去哪里了,怎得还不回来? 柳青萝不懂仙门,但是祝平娘和她说了一些仙门的残酷和徐长安并不算高的天赋地位,她便有些担心……担心云浅会遇到危险。 毕竟,长得好看是福还是祸,这要取决于环境是否安稳。 修仙界,那自然是不安稳的。 她觉得云浅应当将面纱戴好的……可是这种话也轮不到她去说,只能轻轻叹息,看向身边那个张着嘴、直勾勾盯着云浅的顾千乘。 又是一声轻叹。 她也知晓了一些顾千乘的地位,但是指望这样的人保护别人,那还是算了。 “顾妹妹,我的天赋很好吗?”柳青萝忍不住问。 “姐姐的天赋?我不敢说,但是一定是极好的。”顾千乘虽然恨不得飞到云浅的身上,但是还是抽空回复了柳青萝:“我知晓我不是玄镜司坏人的对手……所以,将来说不得还要指望姐姐帮我教训他呢。” 什么玄剑司千年难遇的天才?比得上她柳姐姐靠着三行吐纳法一日开源的仙品天赋吗? “希望如此吧。”柳青萝轻轻咬唇,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做一个有用的人的。 保护别人先不说。 至少,得在暮雨峰这个“虎狼之地”先保全自己的清白才是,别她在青楼里都挺过来了,却入了仙门糟在了女子的手中,那真是哭都没有地方哭去了。 此时,暮雨峰的女人们可不知晓,她们将云浅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行为、加上一些女子看柳青萝的炙热眼神给柳青萝留下了怎么样如狼似虎的坏印象。 尽管有一部分人夜探柳青萝的房间是想确认她的仙品天赋,但是……坏印象已经留下了。 她连顾千乘都觉得奇怪,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柳青萝双手交在小腹处,整个人戒备的看向周围。 徐公子在这样的环境下修行……居然有那样的性子,在她这儿,也算是出淤泥而不染了。 “姐姐,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顾千乘双手捧着自己的脸,腰间铃铛晃呀晃的,转身看向柳青萝。 “什么事?”柳青萝问。 “若是我这样大的丫头,忽然抱住姐姐你唤一声娘亲……这是很奇怪的吧。”顾千乘小声说道。 柳青萝:“……” 她愣了半晌,才缓缓点头。 当然奇怪了,而且很失礼,天底下哪里有未出阁的姑娘被人叫了娘亲而无动于衷的? “也是。”顾千乘的视线继续放在云浅身上,喃喃道:“现在的时机是不太成熟,姐姐对我都没什么印象呢,等熟络一下再说……嗯,试剑泉上我要好好努力,让姐姐记住我才行。” 柳青萝听着顾千乘的话,很想说一句,唤娘亲这种事情不是说混熟了就能解决的。 不过她没有开口,而是若有所思的低下头。 她对于顾千乘的想法,有了一点点的了解。 她看向云浅。 这云姐姐,看起来不过二十四五上下,要说惊艳是有的,但是母亲的温婉柔和在她身上看不到多少,顾千乘怎么会想要唤她娘亲? 很奇怪,不过这仙门奇怪的人本就很多,她要早些见怪不怪才是。 还有一件事,顾千乘的话,将她的思绪引导至了一个莫名的点。 按照她知道的消息,徐长安和云浅定终身已经有许多年了,这就是一对最正常不过的夫妻,放在尘世里,云浅这个年纪的姑娘,孩子十多岁的遍地都是呢。 但是云浅却没有动静。 是不想要孩子? 也是,徐公子毕竟是仙门,说不得没有这样的打算。 柳青萝啐了自己一声。 她想什么无礼的事情呢。 柳青萝摇摇头,接着一愣。 只见远处,亭里的云浅一只手盖在了小腹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是让柳青萝更加惊愕的事情还在后面。 云浅看过来了。 她分明距离云浅有些距离,也站在树下,但是柳青萝就能很清楚感觉到,云浅的视线落在了她身上。 她……在看自己。 “云姐姐、云姐姐看我了!”顾千乘兴奋的道。 柳青萝闻言,身子剧烈颤了两下,因为她看见,云浅拿起了亭子中的雨伞。 0183 云姑娘不可怕(二合一) “看呐!看呐!” 顾千乘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她踮起脚尖身子不断的摇晃,腰间铃铛的声音愈发急促:“云姐姐在看我!我要过去吗?要过去吗?!” “嗯……嗯。”柳青萝慌慌张张的点头:“是在看、看你吧。” 最好、最好是在看顾千乘,而不是在看自己。 柳青萝此时心慌的很,她捏紧了自己的衣角。 小姑娘使劲攥着手里的小红伞,那用了许多年的雨伞,伞柄上被她捏出了一道道裂痕,盘旋而上,差点就要彻底报废了。 她觉得云浅是在看她。 自己要过去吗? 迈出脚步,但是顾千乘却生生止住了自己冲上去的念想,因为方才她向柳青萝证实了云浅听到自己唤她娘亲是不会高兴的。 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和云浅还不够熟络。 呜呜呜。 忽然被云浅主动看,这还是头一回,可惜她什么也不敢做。 顾千乘很害怕她到了云浅身边就克制不住自己,玩意真的忍不住叫了一声“娘”……那说不得会被当成怪人看待的。 若是被云浅当成怪人,顾千乘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会留下心理阴影,到时候修行也别修行了,云浅妥妥就是她最大的心魔了。 所以,顾千乘一只手紧紧抱住了身边的小树,禁锢着自己的身子,以防她失去理智。 果然还是还要先从那个做饭比二娘好吃的男人那边入手……让他给自己说几句好话,说不得会很有用。 顾千乘慌张,柳青萝也慌张。 ‘我……和云姐姐只见过一面,她该是记不住我才是。’ 她和云浅只在酒肆里见过一次,而哪怕是那一次,她们总共也没有说超过十句话……就是来买酒,自己在云浅眼里应当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酒娘才是。 柳青萝这么想着。 但是…… 此时,云浅突兀的拿起了一旁的雨伞,而且还打开了,一幅要从亭子中走出来的模样。 此时,天上落着小雨,柳青萝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一把揪住了。 云浅看了她一眼,然后就撑伞要出来,怎么想都是要朝着她走过来的吧。 该怎么办? 她已经被看见了,如今转身就跑,她无论如何做不出这样失礼的事情。 柳青萝不知道云浅的视力为什么这么好,她如今双腿灌了铅,脑袋也嗡嗡的响。 不过,接下来的一幕,让柳青萝将提着的心重新放在了肚子里。 因为云浅打开了伞,然后又将其合上,并未走出亭子。 “……” 亭子处在斜坡上,云浅看了一眼柳青萝得到方向,地上浅薄的积水被落雨溅起水花,随着疾风掀起一阵一阵的波纹,她便放弃了走出去就。 徐长安走的时候,让她欣赏美景,并未让她在亭子里待着,只要不走的太远就可以。 所以,她有些想要就徐长安的事情与柳青萝说两句话。 毕竟,柳青萝方才不是说,她点妆也是有几分手段的? 云浅既然已经要和李知白学化妆了,再添一个老师也无可厚非。 当然,她也不是是个妆娘都可以跟着学的,让徐长安喜欢这个条件十分的重要,很明显,徐长安说过喜欢柳青萝。 若是徐长安知道云浅的想法,一定会很无奈。 他说的喜欢,值得是在不作恶的前提下,一个努力、坚强的人不一定值得尊敬,但无论如何都不应当因为她的努力而受到轻蔑和侮辱。 似是柳青萝这样的人,徐长安自然是喜欢的,只是这里的喜欢也无关于男女的情爱。 但是云浅可不管这些,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其他的意义是真的不大。 所以,柳青萝有教她的必要条件。 云浅取出一块从李知白那里带出来的蜜饯放入口中,细嚼慢咽、斯文而优雅。 她没有走过去找柳青萝说话,原因也很简单。 她还要积蓄体力回天明峰呢,走不了那么远。 而且出去踩水,蹚湿了鞋子,一会儿夫君回来又要说她不爱惜自己了。 “……” 云浅看向徐长安离去的方向,眸子里闪过了几丝亮光,随后缓缓低下头。 徐长安对李知白很看重,买个做完饭的食材,居然在仔细的挑挑拣拣,估计还要准备一会儿才能回来。 毕竟徐长安对暮雨峰很放心。 所以,云浅知道她还要一个人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 这么一想,云浅便再一次站起身,看向柳青萝的方向,抬手挥了挥袖子,樱唇上下开合,说了一句话。 —— 此时,云浅那忽然的动作一下勾动了观景人的心,众人齐刷刷的将视线投在树下,然后就看在了死死抱着树、已经双脚离地的顾千乘。 “千乘,你做什么呢?”有女人给她传音。 “女孩子家家的,成何体统。” “唉?千乘旁边那个姑娘是谁?挺面生的。”一个骑着玄鹤、打着白伞的少女疑惑的看着柳青萝。 “看气质和修为,开源境……是合欢宗的孩子?” “挺好看的。” 柳青萝仙品天赋所带的护体灵气的现象被暮雨峰的女人们掩盖了,所以在没有公开之前,众人也感觉不到柳青萝的特殊。 柳青萝虽然也好看,但是云浅就在前面,所以众人的注意力并没有在柳青萝身上停留,很快就回到了顾千乘的身上。 “顾丫头,还不快下来,穿着裙子爬树,真有你的。” “我可不觉得,我们把你教程了这样的模样,哪里来的野猴子……你二娘在合欢宗就是这么教你的?” “好了,说正事,方才……云姑娘是在和千乘你说话吗?” “……我……我不下去。”顾千乘摇摇头,随后疑惑的道:“云姐姐?云姐姐说什么话了?” 她方才光顾着抱着树压抑自己的悸动去了,忍着没去看云浅,所以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事情。 顾千乘看向树下的柳青萝,疑惑的道:“柳姐姐,方才怎么了?” 柳青萝:“……” 云浅在唤她过去说两句话。 能拒绝吗? 柳青萝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想接近云浅,但是如今大庭广众的,大家都看着呢。 她转身就走,会扫了云浅的面子。 除了走过去,却也没有第二个办法。 其实,对于云浅而言,柳青萝若是不想过来,拒绝也就是了,她只是简单唤了一声,并未有要求。 但是柳青萝始终将自己的身份放的很低,哪里有拒绝的勇气。 “我……没什么。”柳青萝在顾千乘惊愕的视线中,轻声道:“顾妹妹,我过去一趟。” “过去?过哪去……”顾千乘说着,看着柳青萝那眉眼间的苦涩,忽然愣住。 她呲溜一下,从树上滑了下来,震惊不已。 顾千乘聪明的没有说话,看着柳青萝迈着艰难的步子,撑着伞朝着云浅走了过去。 顾千乘哪怕是再笨,也知道云浅方才不是在看她了。 也对。 徐长安可是特意去买过酒的,她们两个认识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 顾千乘没有一丁点嫉妒,在莫名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有些担忧的看向柳青萝的背影。 柳姐姐不是很害怕云姐姐吗…… 不会有事吧。 —— 柳青萝踩着绣鞋,脊背挺的很直,但是步子却有几分僵硬。 这一幕当然也落在了暮雨峰看热闹姑娘们的视线里,她们隐约嗅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味道。 看来……不是合欢宗的弟子,而是这位云姑娘的熟人? 柳青萝很忐忑。 要知道,她和云浅根本就没有熟悉到可以打招呼的地步。 越是靠近云浅,心里的紧张就愈发眼中,她踩着水,身形开始出现微微的摇晃。 终于。 柳青萝的身子一个踉跄,脚步加重还有溅起水流。 “嘶……” 感受到小腿处溅到的水,柳青萝身子颤了一下。 还好……没有摔倒。 柳青萝停下脚步,听着耳边潺潺的水声,渐渐安静了下来。 深吸一口气。 她再一次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踏上青石,分明流动的水流不多,但是她走的仍旧小心,生怕一个不注意滑倒在原地。 这种时候若是跌倒了,在仙门的人生就可以重来了吧。 “……” 好了。 本来,暮雨峰的女人们就很奇怪,如今她们……就更奇怪了。 傻子都能看出来,柳青萝已经紧张到连走路都走不明白了。 顾千乘眼里的担忧更浓郁了。 —— 亭子中,云浅看着柳青萝朝自己走过来,眉尾往上抬了几分。 她并没有任何欺负人的意思,不过云浅也感受不到这样微妙的气氛。 她在亭榭栏杆坐下,吃着蜜饯恢复体力。 云浅有些疑惑的看着柳青萝。 那姑娘很害怕? 为什么? 自己很可怕吗? 云浅眨眨眼,瞧着水流滑过柳青萝鞋子的场景,轻轻抬脚让那湍急的水流洗净鞋底,些许浑浊自亭榭下方流淌而去。 再将脚收回来的时候,柳青萝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 她收起伞,轻轻踏上了亭子中,踏上了云浅周边的空间里。 柳青萝的心乱的厉害,低头看着溪水不断向前涌去,不知所措。 云浅唤了她一声,她就过来了。 但是等真的见到了云浅,她又后悔了…… 那真的是在叫自己吗? 云姐姐能看的这么远吗? 柳青萝正想着,云浅轻轻敲了一下身边的位置。 “来了?坐着歇会吧。”云浅平静的说道。 柳青萝闻言身子轻颤,她缓缓抬起头,随后便愣住了。 云浅依靠着栏杆而坐,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是她身后的风景…… 雨中的暮雨峰很好看,小楼林立,琴阁、作坊、茶楼、密密而连,薄暮般的阳光淡淡的撒下光芒,透过小雨,在鲜丽的红砖绿瓦上留下一抹余晖。 真……真好看。 云浅的声音就好像有什么魔力似得,柳青萝忽然就被安抚了下来,她先前那些杂乱的情绪全部都丢了出去。 “青萝见过云姐姐。”柳青萝对着云浅屈身行了一礼。 这一礼,一如她在酒肆中对云浅的礼节。 这一声姐姐,也是叫的顺畅无比,比在酒肆中那句僵硬的声线要强了许多。 “嗯。”云浅应了这一生姐姐,随后微微往左挪了下身子,空出了一个位子。 柳青萝见状,自然而然的就坐在了她的身边。 “……” 周围的姑娘们也懵了,包括顾千乘都有些傻眼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是紧张吗? 柳青萝刚刚还一幅上刑场的模样,怎么走进去,气氛一下就平和了下来?就好像一对闺蜜见面似得。 —— 不说别人了,柳青萝自己都有些奇怪,但是当云浅对她表现出平静态度时……她就生不起任何不好的情绪了。 松了一口气。 自然一些好、自然一些好……至少不会给姑娘留下什么坏印象了。 柳青萝虽然坐下了,可是距离云浅有很远的一段距离。 她……仍旧不敢靠她太近,能坐下,已经是勇气膨胀、超常发挥了。 云浅心想按照规矩,是她唤柳青萝过来的,便要负责找话说,想了想后,云浅问道:“在这儿住的可还习惯?” “习惯。”柳青萝应了一声。 气氛有些僵硬,但是却不尴尬。 云浅看向柳青萝白皙的手指,点点头:“你的伤已经好了?” “伤?”柳青萝一愣,随后眼里闪过几分意动。 当初顾千乘一脚踩碎了她酒肆的地面,她因为徐长安要离开,心神不稳,去收拾现场,被木头、石块刮破了手,流了血…… 什么血,后来用水洗一洗,也就洗干净了。 这件事她自己都忘了,没想到—— 姐姐……还记得呢。 风吹过溪流前的亭子,带来了几份寒意,但是柳青萝只觉得暖风拂面。 很难想象,这个看起来不好相处的姐姐,心思却这样的细腻。 “回姐姐,早就好了。”柳青萝声音有些微弱,不久后抬头说道:“只是被木头刮了些伤口,不碍事的……让姐姐忧心了。” 云浅看着柳青萝面上的淡妆、看着那颗有些好看的泪痣,眨眨眼。 她似乎很高兴? “你不怕我了吗?”云浅问。 柳青萝:“……” 原来,她方才那失礼的模样都让姐姐看在眼里了。 “姐姐自然是不可怕的,是我……我是自己的问题。”柳青萝微微咬唇。 “不害怕就好。”云浅点点头:“正巧,我还有事情想要问问你呢。” “问我?”柳青萝被云浅的话吸引了注意力,她抬起头,她不解的说道:“青萝有什么能帮姐姐的?您尽管说就是。” “这儿的风景……哪里好看了?有什么欣赏的价值吗?”云浅伸出手,指着身后的一片景色,声音轻轻的散在风里。 她那清冷的声音进入了柳青萝的耳中,让她眼角一颤。 “???” 这…… 说什么呢。 她怎么听不明白。 0184 小姐妹是什么感觉?(二合一) 酒肆相遇过后,柳青萝曾经无数次幻想她若是与云浅坐于一处会聊些什么……答案有许多种,不过最可能的就是她根本不会有机会与云浅做在一处。 原因很简单,她根本不会主动接近云浅。 所以,除非云姑娘主动。 但是两个人根本就不认识的,云浅凭什么理会她? 所以,她只要远远的看着就好了。 本该是这样的。 柳青萝轻轻抬起头,视线没有放在云浅的方向,而是盯着远处地上的积水。 云姐姐在说什么呢? 这儿的风景好看吗?有什么欣赏的价值? 她怎么不明白她的意思。 哪怕柳青萝再是所思,哪怕是再梦里……她也从未有想过云浅会问她这种奇怪的问题。 柳青萝在那么一瞬间觉得,云浅问她是不是喜欢徐长安都比这个话题要正常。 看着柳青萝发呆,云浅轻轻点头,说道:“原来,你也不知道?” “不,姐姐容我想一想。”柳青萝深吸一口气。 云姑娘让徐公子喜欢,本就不该是庸俗的人,她就应当奇特的人。 姐姐问,她便自然回答极好。 ‘只是一个问题……只是一个问题……’ 柳青萝在心里喃喃说了几句,随后还不忘提醒自己,回答问题的时候要注意措辞,千万不要给姑娘留下不好的信息。 她这样的女人,随意几句话里可能都会带着青楼女子的习性,要注意再注意。 柳青萝回头去看风景,不动声色的又挪的距离云浅远了许多。 “景色……” 柳青萝眺望暮雨峰,眼角的泪痣映着水光。 之前因为心里不安、因为知道这里是徐长安生活的地方,所以她根本就没有任何一刻平静下来过。 但是如今有了云浅的要求,她忽然发现,这是她……第一次这样认真的去欣赏仙门的景色。 暮雨峰好看吗? 那是自然的。 虽然乍一看,这儿的环境气氛像是烟花之地,但是毕竟是仙门。 从这里看上去,便是一线天的景色,内湖落雨,云隐雾散,一柄白玉所铸的巨剑景观插在插在岸边的岩石上,半个剑身泡于水中。 剑的模样像是女子使用的,属于比较纤细的类型,正是用来昭示……这儿尽是女子的事实。 “回姐姐,这里的景色很好看。”柳青萝轻声道。 “你也这样觉得?”云浅眼神平静,心想既然徐长安认可的姑娘也这样说,那……这景色应当的确有几分价值。 “那我也看看。”云浅说着,抬起头,注视一轮大日。 完全无法理解云浅的柳青萝心里有一万个疑惑,但是都没有问出口,反而愣了一下。 在云浅抬头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天色忽然暗淡了下来,阳光不再刺眼。 而且,最奇怪的是……她此时小腹上一直以来的不适感消失了。 李知白自从觉醒了什么天赋后,按照这里仙门中人告诉她的……她的天赋可以让她无时无刻都保持着最高限度的修行,前期表现出来的就是汲取、转化灵气。 所以,柳青萝无时无刻都能感觉到,一道道所谓的天地灵气往她小腹、往姑娘家孕育孩子的地方涌动……说不上疼痛,更多的是女子心理上的不适应。 但是,自从她靠近云浅后,那些灵气忽然就好像消失了。 发生了什么? 是自己过于紧张了,身体出了问题吗? 柳青萝只觉得自己有些没出息,其他的也不知道。 云浅倒是没有太过于在意,柳青萝有好天赋是必要的,但是她不喜欢灵气往姑娘小腹里钻,所以在她的面前,一切都要老实下来。 云浅在观景,柔和的光落在她的面上。 很快就腻了,注意力渐渐放在了身边这个……奇奇怪怪的姑娘身上。 柳青萝很有眼光。 单单凭着这天底下,除了她之外柳青萝是最喜欢徐长安的人这一点,姑娘就对她另眼相看。 她忽然想起了一个词。 小姐妹。 李知白似乎一直对她的小姐妹难以忘怀,所以姐妹什么的应当还算有趣。 夫君也一直想要她转了性子,不要那么孤僻,出门认识几个朋友。 她有心听他的话,却做不到。 但是她不会有姐妹,也不感兴趣,毕竟和徐长安无关的事情在她的眼里和天上的星辰没有分别,都是可有可无的。 但是……若是和徐长安有关,那就不一样了? 妻妾也算是姐妹吧。 夫君会喜欢自己唤一个人“妹妹”的样子吗? 他会喜欢,自己因为他而有了姐妹吗? 云浅想着,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她想起了徐长安敲打她的那一次,便知晓……妻妾什么的不现实的。 云浅罕见的轻轻叹气。 若是不用这样的关系将她和姑娘联系起来,那她无论如何是不可能让夫君满意,出门认识什么姐妹了。 问题又来了。 徐长安既然不喜欢三妻四妾的事情,为何要抄写那么多有类似情节的书籍呢。 云浅之所以对妻妾有了解,还不是因为看他的书。 算了。 云浅捏了捏口袋中的火石,随后看向身体僵硬,在沉默的环境中又开始局促的柳青萝。 小姐妹是什么感觉,她无法去了解,但是柳青萝的存在总归是特殊的。 有些事情,别人无法给她答案,但是柳青萝应当有几分可能。 于是,云浅将她的纠结缓缓说出口。 至于说是什么纠结? 那自然是……问柳青萝她是生病了被夫君照顾好,还是被注入一道灵力,被夫君保护好? “若是要在二者里做取舍,该怎么做。”云浅问。 “……” 云浅的问题很奇怪,奇怪到听完了云浅的问题,柳青萝眼角的泪痣都连着颤了几下。 这样的烦恼……该说果然是幸福的烦扰的吗。 果然,她无法理解这位云姐姐。 一般人,是不会将这样的话与一个萍水相逢之人倾诉的——而且…… 柳青萝偷偷看了一眼云浅。 姐姐还是这样完全没有情绪不懂、完全平静的态度,仿佛说的不是什么值得害羞的话,而是在聊家常。 “我不知晓。”柳青萝认真的说道。 “嗯。”云浅也不意外,简单应了一声。 柳青萝回答后,小心翼翼确认了云浅没有不满后,才松了一口气。 关于这个问题,若是她,她会选择不生病选择被灵气保护,因为她自己的感受不重要,公子的意愿要大于一切。 公子保护他,便是不想她生病的。 但是她不能这样说。 她可以告诉云浅暮雨峰的景色好看,因为这里的景色真的好看。 她不能回答云浅灵气的问题,因为这里面有她这个青楼女子的主观情绪。 她被迫接近了云浅,但是坚守自己的底线——不给公子添麻烦。 云浅看着看着柳青萝指节捏的发白,忽然说道:“你果然有些讨人喜欢。” “!!” 柳青萝身子剧烈的抖了一下,耳边一缕青丝垂下,她不知所措的道:“云姐姐说什么呢。” “你酿的酒味道不错,我很喜欢。”云浅说道。 “酒……这样啊。”柳青萝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 原来是这样。 是在说酒。 她内心起了几份苦涩。 其实,她在酒肆时还是能和云浅平静的说上几句话的,不会像是现在这样的没出息,可以温和、平静的叫上一句“云姐姐”。 可是如今,她放弃了酒肆,接下了祝平娘给的机缘随着小公子入了仙门后,就再也没有底气了,一声姐姐叫的生涩无比。 她喜欢徐长安也是真的喜欢,克制也是真的能克制。 某种意义上,她和徐长安很像,两个人都很能忍。 喜欢一个人没有错,她没有因为喜欢而做出任何多余的行动,更没有一丝一毫的过错……但是在柳青萝心里,她这样的人喜欢公子并且还跟着上了仙门,本身就是最大的过错了。 所以,她见了云浅才一幅犯了大错的样子,几分心虚、几分内疚。 哪里有半分在暮雨峰高层身前那副不卑不亢的模样? “姐姐、姐姐喜欢就好。”柳青萝小声说道。 “我说了,我挺喜欢的。”云浅想了想,说道:“经常吃你做的玉露就,我的酒量也比以前好了一些。” “嗯……嗯。”柳青萝听着玉露两个字,头压的更低了。 金风玉露。 她的店里没有叫做金风的酒,因为来店里买酒的徐长安就是金风。 柳青萝自知自己不配做玉露,所以,徐长安与玉露酒相逢,她只是在一旁看着就好。 这是实话。 但是一想到现在的情况,徐长安的妻子在与她这样“心怀不轨”的女子面前说什么玉露,她就一阵一阵的不安。 解释无法解释,只能垂下眼帘,抓紧了自己的裙角。 “你可以酿一些,比玉露酒稍稍辣那么一点点的酒吗?”云浅问。 她现在酒量提高了一点点,想要和徐长安吃一些新的花样。 自然要找柳青萝,毕竟云浅目前为止就喜欢她的酒。 “可以。”柳青萝想也没有想就答应了下来,对于云浅的口味,她通过徐长安的描述早就牢牢掌握了。 至少在酒量方面,除了徐长安,就属于她对于云浅最为了解了。 只是,两个人在仙门相见,然后说什么酒水,柳青萝不满有一种……恍若梦境的感觉。 她很快就回过神来,解释道:“云姐姐,我才上山……目前还没有做酒的具,可能要等一些时日。” 云浅表示自己知道了。 家里的玉露酒还有许多,她只是提一句,倒是不急着喝酒。 “云……云姐姐……姐姐若是急着要,我也可以想办法。”柳青萝说道。 她觉得顾千乘对她还是挺好的,顾千乘也喜欢她做的酒,要一些工具应该也不难。 她刚进入仙门,本不想欠太多人情,但是若是云浅需要,她会去做。 “不着急的。”云浅说着,视线落在柳青萝的身上。 她的目光缓缓打量着柳青萝,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在柳青萝的眼里,却好像什么都说了。 柳青萝想着自己方才的表现,内心涌现出强烈的不安,她几乎瞬间就想明白了——她面对云浅的时候,表现的过于怪异了。 云姐姐是个聪明的人。 自己这样的紧张、着急的态度,换任何人都能感觉到不对劲的吧。 “我与你应当算不上是小姐妹?”云浅问。 她是真的在问,因为没有见过几面,但是柳青萝对于她过于上心了。 她心情不错,因为她知道这是因为徐长安,用一个词来说……应当叫爱屋及乌? 可能有些奇怪。 但是云浅自己一直以来就是这样做的,对于徐长安身边的人爱屋及乌。 但是她的话听在柳青萝的耳中,那完全就是另一个意思。 她唤一声云姐姐……是太亲密了? 也是。 “回姑娘,青萝……青萝没有这个意思。”柳青萝不知道怎么的,当云浅表现出和她疏远的态度后,她反而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位云姐姐找她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要新的酒水。 知道云浅有目的,柳青萝安心了。 天底下的没出息,莫过于此了。 但是,柳青萝很年轻,她若是能摸的透云浅的套路,那云姑娘也就不是云姑娘了。 此时,天上光线忽然一暗,本来朦胧的烟雨瞬间加剧,一阵一阵的暴雨倾盆,在天地间掀起一阵剧烈的雨声,那风雨声就好像是要掩盖接下来的话。 柳青萝正惊愕于突如其来的暴雨,担忧的看了一眼顾千乘的方向,忽然就被一阵阴影笼罩。 只见云浅已经起身,走到了她的面前。 “姑娘。” 云浅都起身了,她当然不能坐着,便也跟着起来,但是柳青萝刚起身就对上了云浅的视线。 那一对澄如澈镜的眸子,好像可以看穿她的内心。 暴雨倒灌。 柳青萝被云浅盯着,本该不安的。 云浅的眼神和之前完全不同,深邃而认真。 柳青萝意识到,云浅有话要和她说,她就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平静了下来,只是颤动的眸子证明她并不是表现的那样。 柳青萝对云浅的态度这样特殊,心里早就做好了被盘问的准备。 果然,云浅问了和徐长安有关的事情。 “你对他怎么看。” “公子是个好人。” 柳青萝不是会欺骗自己的人,这关于她内心最温暖的光,更容不得她说谎话。 “好人?我听过这句话。”云浅点头,看了一眼暮雨峰菜园子的方向。 “你喜欢好人吗?” 0185 天底下谁不喜欢好人(二合一) 天底下,有些事情是不用说出口的,而且并非是别人问了,你就要如实回答。 伤疤揭开了疼的人只有自己。 但是云浅还是会去问,她很喜欢去问,因为如果什么都不问就知道一切的话……会显得和世界格格不入。 她不愿意显得和世界格格不入,因为夫君想要她融入进来。 柳青萝:“……” 柳青萝本不需要事事回答。 可尽管她尚在北桑城的时候就做好了被公子的“正妻”盘问,但当这一天真的到来,她还是不能冷静。 但是如何去回答问题,也是一门学问,所以面对云浅时她避而不谈自己喜欢徐长安,只是说了他是个好人。 ‘公子是个好人。’ 却不想,云浅不愿意放过她。 “你喜欢好人吗?” 这句话,无论从哪个角度去回应、去理解,对于柳青萝而言都是如履薄冰的。 亭子中,暴雨中,周围的姑娘彻底被淋成了落汤鸡,那亭子里两个姑娘的身影隔着雨帘若隐若现。 这些平日里在外人面前高冷的姑娘们此时一个个盯着暴雨,伸着脖子对着亭子翘首以盼,记得是抓耳挠腮。 可是偏偏听不见。 她们隐约可以看见柳青萝那紧张、身影晃动的模样,却什么都听不见……入耳只有一片雨声,一个字、一个音节都无法入耳。 哪怕是在场修为最高的老女人,也无法探知亭中的声音……思来想去后,众人一致认为是这暴雨的缘故。 兴许是这些暴雨洗去了她们的手段。 众人很好奇,但是又没有人真的去靠近…… 所以顾千乘就遭殃了,这些女人不好接近云浅,对于顾千乘却没有留手,所以很快的这个小丫头身影一晃就从原地被人掳走,被抓到一艘船上盘问了起来。 主要盘问的还是关于柳青萝事儿,此时可是有不少人好奇柳青萝和云浅的关系的。 —— 雨声终于是起到了一丁点应有的作用。 暴雨凌乱的砸在地上,积水逐渐漫了了上来,柳青萝听着云浅的话……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回应云浅的话。 她喜欢好人吗? 她喜欢公子,这也无关于公子是不是好人。 哪有云浅这么问的,她可是公子的正妻。 “这很难回答吗。”云浅问。 柳青萝眼睫颤了一下,她却依旧平静的说道:“回姑娘,天底下……谁会不喜欢好人呢?青萝自然是喜欢的。” 她给徐长安发了张好人卡。 发完了卡,柳青萝坦然的对上了云浅的视线。 她对于徐长安的感情很明确、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和迷茫,但是除了男女之情外,感激、憧憬也一样不少。 “公子是好人……”柳青萝喃喃的、自顾自的重复了一遍,随后沉默了下来。 在北桑城时,很多姐妹都喜欢徐长安,但是大多数姑娘对他的态度并非是有多重的男女之情,只是被尊重所带来感情,即使男女情欲占比很少的。 当然,即使男女情欲占比很少,若是让她们去给徐长安做妾,她们也会立刻答应。 但是柳青萝不一样。 明明她的感情是那样透彻、不含有一丝一毫的杂物……但是若是要她去给徐长安做妾,她却是首个不同意、而且是坚决、绝对不会答应。 哪怕是姐妹口中的调侃、玩笑都会引起她强烈的反应。 她的态度在北桑城里甚至都不是什么秘密,所以没有人会和她开徐长安的玩笑。 “……” 柳青萝站起身,樱唇抿在一起,随后轻轻叹息,呼出了心里那抹压抑着的气息。 有些话,她无法和徐长安说,但是面对徐长安的妻子,说了这些话……让她能够轻松许多。 “云姑娘。”柳青萝认真的说道:“公子于青萝而言,是个很好的人,也只会是个很好的人。” 公子那样的人,有一个做过了花魁的女子在身边侍奉,除了影响他的形象没有任何的作用。 她不会做恩将仇报的事情。 “我知道了。” 云浅应了一声,随后她对上了柳青萝的眼睛。 这个女子面上的色调明媚,透露出一种简约的美,的确讨人喜欢。 “你的泪痣很好看。”云浅忽然的说道。 “……滴泪?” 柳青萝愣了一下,随后心里凝聚而来的感情被云浅轻飘飘的一句话彻底击碎。 她分明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也很有勇气……但是云浅却不知道在想什么,思维是这样的跳脱。 在柳青萝的眼里,那就是她在解释自己对徐长安的感情,云浅却开始说她眼角这颗妩媚的泪痣? 姑娘在想什么呢。 难道,自己对公子的感情,云姑娘真的就一点都不在意吗? 也是…… 云浅本就是来与自己要新的酒水了,她自己纠结的事情,在姑娘的眼里该是一文不值。 没有被姑娘放在眼里,这件事让柳青萝悄悄松了一口气。 这样正好、这样最好。 她只是一个小人物,最好云浅转头就把她给忘了,这样回去之后柳青萝才能安心、才能睡一个好觉。 此时,柳青萝不免有几分苦笑。 云浅询问她风景如何的时候,她觉得问自己是不是喜欢徐长安要更加的正常一些。 但是当云浅真的正常,却是将她架在火炉上烘烤了……说什么都不对。 该说,幸好云浅并非是庸常的人,倘若她真的似是凡间的那些妒妇,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 能让公子那样身心喜爱的女子,就该是完美的。 完美,这是个抽象的概念,但是柳青萝此时看着面前衣裳有些有些凌乱、不施粉黛的面容、简单束起的低马尾,心想云浅就是完美本身。 柳青萝眼里多了几分怪异。 但是就是这样完美的女子,此时却直勾勾的盯着她的泪痣看……而且,云浅的左手放在眼角轻轻摩擦着,像是在可惜着什么。 云浅心想她也是遇到徐长安之后,看了他写的东西,才发现他对于姑娘家的美人痣、泪痣都是很喜欢的。 但是那时候,她的面容已经定下,突兀的在冒出来一个泪痣显然是不合适的。 云浅也有后悔的事情了。 “我……当初该有个泪痣的。”云浅喃喃说道。 她的声音虽然很轻,混合着雨声,但是落在柳青萝心里……却如同惊雷一般,惊的她唇分,些许白皙的牙齿。 云姑娘这样完美的人,居然在羡慕她有一颗泪痣? 柳青萝懵了。 泪痣,对于她而言是青楼女子的几分优势——可那是青楼里,她赎身之后,反倒成了不想要人看见的东西。 云浅怎么能想要这样不干净的东西? 柳青萝心慌了,她终于还是给姑娘带来了不好的影响吗? 于是她急着说道:“姑娘已经是最好看的人了,不需要滴泪痣这种东西做点缀的。” “这也无关于好不好看。”云浅看了柳青萝一眼,摇摇头,随后走到柳青萝的身边,与她站在一起,伸出手……轻轻抚了一下柳青萝的眼角。 她心想这感觉不错,徐长安是会喜欢的。 她最了解她夫君那点小心思。 柳青萝身子已经完全僵硬了。 ??? 发生了什么? 姑娘……摸了她的脸? 云浅靠近的时候,她很想要后退,但是身子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术,完全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手……落在自己的眼角。 “嗯,泪痣也算是妆?”云浅手指轻轻点了一下柳青萝眼角的墨点,若有所思。 柳青萝终于回过神来,慌慌张张的后退,后腰咚的一下撞在了栏杆上,暴雨瞬间打湿了她的后背:“姑娘……姑娘怎么能……这是不……不洁的。” “不洁?”云浅蹙眉:“他喜欢的,怎么会是不洁的。” “姑娘不知的……”柳青萝眼底起了几份水润,还在青楼时候,被众多男子们注意的泪痣,怎么能让姑娘这样干净的人触碰? “你平日里不会洗脸的?”云浅问。 “会……会洗的。”柳青萝下意识的回应道。 “那怎么会不洁。”云浅摇摇头,平静的说道:“世界上没有水洗不干净的东西,你忘了?” 柳青萝惊愕的抬起头,看着云浅的眼珠紧缩,颤声道:“公子的话,妾……我怎么会忘。” 原来,姑娘也知晓这句话,不知是她说的被记住了,还是公子也与姑娘说过。 “那你怕什么。”云浅问。 “……” 柳青萝呆呆的看着云浅平和的眼神,内心被什么东西给击中了,忍不住心跳加快。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被卖进北桑城之前的事情了。 曾经,也是有人这样看着她的……那时候,娘亲摸着她的脸,夸赞她是个美人胚子,以后一定会很好看。 她脑海中闪过了顾千乘羞涩的说关于娘亲的话。 没来由的。 柳青萝此时有些不太对劲,她那些冷静在此时仿佛被丢到了一旁,对着云浅说了她本来不会说的事情。 “公子是良善的人,青萝却不是。” 若是有人在一旁,敏锐的一些,一定能感觉此时的柳青萝就好像是对着长辈诉说委屈的少女。 “那你什么?”云浅来了些兴趣。 柳青萝咬唇,选了一个眼中的词,深吸一口气后斩钉截铁的说道。 “恶……青萝是恶人。” 良善的背面就是恶人,道德败坏、品质恶劣的人就是恶人。 她却是没有注意到,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云浅抬头正眼看了她一眼。 “其实他也不是好人。”云浅说道。 “公子?”柳青萝清醒了过来。 云姑娘说什么呢? 公子怎么会不是好人。 “他自己说是恶人。”云浅认真的说道。 柳青萝不能理解。 但是云浅可是因为徐长安一句“自己是恶人”而暗自高兴了许久的。 只有恶人才有资格呆在同为恶人的他身边。 “我本不喜欢你说他是好人的话。”云浅说着,对上了柳青萝那完全懵然的眼神,轻声道:“但是现在,你很不错。” 她询问柳青萝是不是喜欢好人。 想听见的,其实不是喜欢,而是不喜欢,毕竟她应当喜欢恶人。 毕竟,她的夫君最好是恶人。 天底下,谁会不喜欢好人呢——柳青萝这么说。 云浅不喜欢。 “云姑娘……” 柳青萝的依靠与栏杆,衣裳被雨水浸透,她攥紧了自己的裙角,些许雨水顺着她的指甲落下。 “云姑娘,青萝不明白。” 如果说之前,她还能猜到几分云浅的意思,如今已经一丁点都想不明白了,将自己的蠢笨完全暴露在了云浅的眼里,情绪很复杂。 云浅没有解释,只是取出一个手帕递给柳青萝。 “谢……谢谢姑娘。”柳青萝往前走了几步,犹豫了一下后接过了手帕。 因为无法拒绝。 云浅没有在意,只是做了徐长安在时会做的事情罢了。 柳青萝垂下眼帘,轻轻擦拭着手指上的水渍,看着那一滴一滴的水渍浸透在白皙手帕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姑娘说她很不错,那是什么意思? 她擦了手上的水,但是衣裳也湿了,所以……擦手都没有意义。 “姑娘,你的手帕。”柳青萝将沾染了水的手帕还给云浅,眼里闪过一抹坚定。 按照规矩,她该带着手帕回去洗净了再还给云浅,但是这样……不免还要和云浅见面,所以她宁愿失礼,却仍旧还了回去。 云浅当然不理会这种小事,她接过了手帕叠好放在一旁,看了一眼暴雨中,随后上下打量着柳青萝,问道:“泪痣,点妆能做到吗?” 柳青萝也是个不错的妆娘,和李知白类似。 “泪痣?”柳青萝此时已经居然也逐渐适应了云浅的思路,她虽然觉得姑娘完美不需要惦记什么泪痣,但是至少这个话题她能听得懂。 “回姑娘,点妆……可以的。”柳青萝说道:“北桑城娥眉坊有一种深脂适合点青砂。” 男子有爱这一口的,北桑城自然会准备齐全,只不过后天点的泪痣、美人痣自然是比不过她这样完美天成的。 “娥眉坊有卖?嗯。”云浅看着柳青萝的眼神又温了一些。 正巧,她要和徐长安回北桑城呢,去买一盒吧。 这也算是帮了自己。 “他说喜欢你,果然也是有理由的。”云浅随意说道。 “……” 0186 聪颖是一件好事(二合一) 暮雨峰的各处设施都是全自动的,姑娘们自己做饭也都是直接传送去住处,像徐长安这样特意自己来挑选食材,十分的罕见。 但是徐长安还是来了,他没有使用传送阵,每一颗菜、美一块肉都是他亲自挑选的。 给先生做饭嘛。 但是徐长安唯独没有料到一件事。 “%*@#¥……” 当他拎着一大包食材走到食殿门口,看着那窗外漫天的暴雨,看着那天河倒灌人间,一阵无言。 好大的雨。 这怎么回去?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买的各种新鲜菜肴。 顶着这么大的雨回天明峰,菜得淹成什么样子? 被李知白提醒后,他也不敢用灵气挡雨,唯一的一把伞也留给了云浅,所以方才他是淋着小雨来买菜的。 空荡荡的食殿里,徐长安看了一眼雨水中那些顶着暴雨戏水、满身衣裳全被雨水浸透的师姐们,轻轻叹息。 他一个男子都尽量不愿淋雨,师姐们倒是真的不避讳他。 沐雨疯,名副其实。 外面的师姐有不少,徐长安可以肯定她们一定是跟着自己来的……毕竟他之前才在暮雨峰上丢了一个闪光弹,被发了狗粮了师姐们岂能善罢甘休? 不过师姐们只是跟着他,并没有上来找他的麻烦,显然是不愿意耽搁他做正事。 以往,他出门都要被蹭一身胭脂,这次因为云浅就在不远处,所以她们很安分。 而且虽然湿了衣裳,狼狈,却并没有透出什么过分的春色来,只是稍显身材,显然……知道徐长安在一旁看着,她们心里都有一块明镜呢。 这样知道分寸、温和的姑娘们,要他怎么能不喜欢? “嗯……也不能说喜欢。”徐长安想起了什么事情,勾起嘴角。 云姑娘总是分不清喜欢的类型,于是喜欢这种词不能乱用。 正想着呢,徐长安忽然看见雨里戏水的女子们停了下来,窃窃私语了一阵子后,有个穿着紫长裙、头上带着一根银色珠挂摇玉的女子朝着他走了过来。 徐长安远远看了一眼后就垂下眼帘,直到对方提着裙子跨过了门槛,走进了这个空荡荡的食殿后,他依旧低着头。 视野里只能看见半条深紫色的裙摆和一双精致的长靴。 “长安见过东方师姐。” 徐长安恭敬的行了一礼。 “你都没有看我,怎得知道是你东方师姐。”女子踮了踮脚,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我就不能是你其他师姐?” 女子眼里带着几分笑意:“抬头看看我。” “师姐……”徐长安保持弯腰鞠躬的姿势,眉尾却颤了一下。 “不敢看我?”女子问。 “师姐,你衣裳湿了。”徐长安如实说道。 就这么站了一会儿,女子身下都积起了一个水洼了,裙子也贴在身上,教他怎么抬头? “意思是在雨里可以看,我进来,你又不看了?” “……” “好了,不寻你开心了。”东方师姐轻轻敲了一下徐长安的肩,嗔道:“让你方才当着这么多人给我看那样的场景,活该。” 她说着,手上的戒指闪过一道银光,从纳戒里取出了一条披风系上,遮住了丰腴的身材。 徐长安这才松了一口气,站起身看着面前这个成熟的姑娘:“师姐,长安也没有那种意思。” “我当然知道,但是你勾的我们这些女人心痒痒,她们都说是你的错呢。”东方师姐点点头,接过了徐长安手里的袋子,看了一眼里面的食材:“做给云妹妹吃的?你倒是用心,还特意跑一趟。” 徐长安闻言,忽然一愣。 他这才发现,他给云浅做饭都是用传送阵买的食材,招待先生却亲自挑选,很不合适吧。 “你这是什么表情?”东方师姐一愣,随后柳眉倒竖:“你这不是给她准备的?难道是给温师姐?还是执事殿那个姓吕的丫头,你这几日替她照顾执事殿的花草,还要请她吃饭?她太不知道分寸了……” “师姐,你饶了我吧。”徐长安苦笑,心想自己身边那点事真的就是所有人都知道。 “要不是你被困在这儿,师姐我才懒得管你。”东方师姐柳眉倒竖,随后啧了一声,没有追问的意思,将一把深色的宽伞递给徐长安:“诺,拿去用吧。” “长安谢过师姐。”徐长安轻轻一笑,没有任何的犹豫就接过了雨伞。 他猜到了师姐是来帮自己的。 “笑什么笑。”东方师姐哼了一声:“要不是云妹妹还在那亭子里等你,我才懒得管你呢……等小师妹上山,看哪个人还理会你这个师弟。” “是是是。”徐长安心想他巴不得所有人都在意云浅。 “师姐,下次冰凌果熟了,我给你送两斤过去。”徐长安咳了一声。 “帮我切盒,半斤就行了,两斤……那些女人不得说我吃独食?”东方师姐眯着眼睛:“挑拨我们姐妹的关系是吧。” 徐长安:“……” 他单手掩面,十分的无奈。 “哼。”东方师姐上下打量着徐长安,说道:“方才和云妹妹在一起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木头的模样。” “不然呢?”徐长安反问。 显然,他和这个师姐是熟悉的,相处的很轻松。 “没有不然。” 东方师姐给了徐长安一个白眼,在他惊讶的视线里,从纳戒里又取出了储物袋,晃了晃,从储物袋里倒出了一堆瓶瓶罐罐。 将瓶瓶罐罐都收入纳戒,随后将空荡荡的储物袋丢到徐长安的肩上。 “师姐?”徐长安一愣。 “给你拿去用,最小号的储物袋,我平日里用来装装配的毒……不是,装点胭脂,挺干净的。”东方师姐看着手里的食材:“不给你个储物袋,拎回去不都让雨水灌透了?话说……这雨水真是奇怪,什么灵力都挡不住,也不知道是哪个人弄出来的……难道真的是掌门吗?” 徐长安:“……” 雨水是谁弄出来的…… 不关他的事。 东方师姐说完,抬起头就看到徐长安的眼神,啐了一声。 “少这么看着我,储物袋你要不要吧。”东方师姐狐疑的看着徐长安:“怎么,怕我给你下毒?” “师弟可不敢这么想。”徐长安看着眼前的姑娘,认真的说道:“师姐,谢了……我正需要这个。” “不用谢。”东方师姐摆摆手,随后眯着眼睛说道:“就当是你让我出血后,给你的补偿。” 徐长安拿下肩头的储物袋,然后身子一僵,苦笑道:“师姐,话不能这样说的。” 什么叫他让她出血。 是当初他接了任务去陪东方师姐下棋,结果东方师姐陷入内景,下棋下着下着就受了重伤,然后…… 吐了他一脸血。 正是眼前这个师姐让徐长安第一次明白下棋也是一种修行,会重伤的。 “算是我当初吐你一脸血给的补偿,行了?”东方师姐说着,柳眉一挑,不满的看了一眼雨里:“这些女人就是麻烦,不久和你多说两句话?她们急什么。” 她自从在修炼内景受伤后,经常会帮徐长安的忙,看起来一直用言语“调戏”徐长安,其实……东方师姐自己知道,她多少有些将徐长安当成弟弟看。 所以才对他那样的好。 而且,因为她是较早接纳徐长安的人,与他的关系不错,没少因为在这件事被山上的姐妹们嫉妒。 东方师姐说着,语气顿了一下:“师弟,这储物袋借给你使半个月吧,反正我也用不到。” 徐长安闻言,皱眉。 他又不傻,对方的储物袋本来可是盛放了不少东西的。 “师姐,这不合……” “没有什么不合适的。” 东方师姐摆摆手:“我也不差这一个储物袋,报酬嘛……你下次给我多带一斤灵果,算我占你点便宜……就这样,不对,要不你再叫我一声东方姐姐……” 只是,她话都没有说完呢,脸上的心动就消散的干净,冲着雨水里恼怒的叫了一声:“别催了别催了,催命呐!!” 然后整个人化作一抹紫色的虚影消失在徐长安的面前。 “……” 只留下徐长安一个人拿着储物袋和雨伞在空荡荡的大殿里傻站着。 —— “师姐也是,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用这种方式。” 徐长安看向窗外东方师姐离去的方向,叹息。 不过,很快他就勾起嘴角,对着师姐离去的方向做了一礼。 储物袋可不是什么大路货,是很珍贵的。 东方师姐是见到了云浅后,认为云浅上山了应当有许多用到储物袋的地方,这才借给他用……至于用这样的方式,定是知晓他不喜欠别人的人情。 “我这些毛病,也是被师姐们都给吃透了。”徐长安摇摇头,将食材收入储物袋里。 别的不说,师姐真的是帮了他大忙,接下来去北桑城,储物袋会有不小的作用。 他向食殿外看了一眼,发现雨中戏水的师姐们不知道跑去哪里了,低下头将储物袋系在腰间,心里一阵温暖。 虽然师姐们会故意弄他,弄他一身胭脂灵力,会给他派发各种各样奇怪的工作…… 但是,这些可爱的师姐们,他怎么能没有好感? 这无关于任何男女之情,只是最应该有的好感。 这样温柔的地方,云浅一定会很喜欢,等她接触了这些师姐,一定会渐渐改变孤僻的性子吧。 徐长安撑着宽伞,走入了暴雨中。 不知道云浅一个人怎么样了,不能让她等待太久。 徐长安可不知道,他家的云姑娘正在折磨人呢。 柳青萝就是被折磨的那个对象。 —— 亭子中。 柳青萝整个人就像被什么东西定住了。 片刻后,她的身体逐渐发颤,颤抖的是那么剧烈,她凝视着眼前一身黑白长裙的云浅,嘴唇在嚅动,却无法发出一丝声音。 五官,四肢,整个身体都微颤着,她猛地转过身,背对云浅,藏住自己的表情。 “你怎么了?”云浅问。 “姑娘方才说什么。”柳青萝指甲狠狠的嵌入手心,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再颤抖。 “我?”云浅想了想:“他说喜欢……” “我……我没事了。”柳青萝打断了云浅的话,轻轻松开手,掌心渗出些许的鲜血。 不用云浅重复,她其实听得很清楚。 云浅的话…… 公子说喜欢自己,果然也是有理由的。 柳青萝从未有想过,她有一天会听到这样的话……但是她更没有想到过,心情居然不是惊喜。 而是害怕。 强烈的恐惧。 那恐惧在一瞬差点将她整个人吞噬。 柳青萝俏脸煞白,面无血色,弯腰给云浅行了一个侍女礼节,拿起了自己的雨伞,急促的说道:“姑娘,青萝还有些事儿……失礼了。” 她说完冲入了暴雨中,但是没有跑出去多远,便脚下一个踉跄,噗通摔在地上。 不过很快的,她拾起了雨伞,快步消失在云浅的视线里。 “……”云浅看着柳青萝的背影,奇怪于她的反应,不过没有太在意,因为她现在高兴的很。 徐长安在回来的路上,她自然会高兴,也就没有心情在意其他人的事情了。 至于说柳青萝…… 很会说话,她挺喜欢的。 —— 柳青萝身子摇晃,整个人走在雨里,身子被雨水浸透,跌倒的缘故身上沾满了泥渍。 她像是失了魂。 毕竟,柳青萝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件事。 公子说过……喜欢她。 怎么能不恐慌、怎么能不在意,怎么能…… “是了。”柳青萝忽然停了下来,沉默了一会儿后,扬起伞面看着阴暗的天空,瞳孔的形状恢复正常。 她不能的。 再看过去,哪里有一丝一毫的意动。 她是一个拎得清的人,知晓自欺欺人有多么蠢笨。 登台扫娥眉,下台卸化妆,千般春风莫过于此。 恩客留情纠缠是恶行,姑娘的顾影自怜同样是。 云姑娘说公子说过喜欢二字,就一定是说过的。 但是这喜欢的意义,柳青萝不用细想就很清楚,那一定只是出于夸赞的喜欢,不会包含一丝一毫的情意。 她真的是很聪明的姑娘,聪明的可怕。 但是再聪明的姑娘,听到这样的消息,也会有一刻的失神的。 惊喜也好、恐惧也好,都是属于她的……一小会的幸福。 毕竟,尽管只是公子一句赞扬的话,她也很高兴了。 “这样就好。” 夸赞最合适,让她雀跃的同时,不会感到恐惧。 毕竟若徐长安对她真的是男女上的喜欢,柳青萝觉得她一定会去死的。 柳青萝心想果然还是要少和云姑娘接触,姐姐说的话很吓人。 休息一天 有点累啦,歇一天,最近好像有那个甲流,要注意身体! 《妻子是一周目boss》休息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187 这也是男子的本性(二合一) 天上的雨在下,柳青萝撑着伞踩着水,眸子上盖了一层淡淡的水光,她不由的望向了天空,阴雨密布,分明是暗色的,却总给人一种不染尘埃的感觉,甚至……阴暗的圣洁。 阴暗且圣洁,就像是那云姐姐一样——青萝没来由的这么想。 还有就是,她之前为什么会害怕呢。 被公子喜欢难道不应当是一件好事吗? 若是她不喜欢公子注意自己,又为什么要将那坛女儿红送给他品尝。 “只是想被称赞……”柳青萝轻轻叹息,心想她倒是也不怕死。 柳青萝走着,忽然脚步顿了一下,她低下头,手指轻轻覆盖在小腹上。 那种……感觉又来了。 这什么自动修行的天赋,自己还需要一段时间去适应。 “顾妹妹,你这是……” 当柳青萝回到了原来的树下,却看见顾千乘此时有些狼狈,衣服乱糟糟的,小铃铛挂的位置也和她离去之前的位置不一样了。 “我……我没事,只是姐姐们唤我过去了一会儿。”顾千乘心想她方才被一群老女人掳过去一顿拷问,不过她口风紧的很,没有暴露柳青萝仙品天赋的事情。 只是,她如何认识云浅、以及柳青萝酒娘的来历、云浅爱喝酒的事情却瞒不住了。 不过这种事情也不重要,而且知晓了柳青萝是祝平娘的人,柳青萝再一次赢得了这些女子的好感。 “咳。”顾千乘说着,随后轻轻拍打了柳青萝身上的泥渍:“倒是姐姐你,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 “我方才踩空了,不小心摔了一跤。”柳青萝如实说道。 “姐姐可是已经开源境了,从修为上都不弱与云姐姐的夫君了呢,怎么还能摔……”顾千乘说着,点点头:“姐姐如今不知晓怎么运用,空有一身灵气。” 她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 “开始修行应当就好了,现在也急不来。”顾千乘说着,忽然嘿嘿一笑,她完全不介意柳青萝身上的泥渍,亲昵的抱了上去,软声道:“柳姐姐,云姐姐叫你过去做什么呢。” 她倒是没有一丁点的嫉妒,只有微弱的羡慕。 “没有说什么,只是问了我一些酒的事儿。”柳青萝说道。 “这样?”顾千乘闻言有些失望,就没有问了。 “……你知道这些就可以了吗?”柳青萝有些惊讶,她还以为以顾千乘对云浅的执念,会追问个不停。 “以柳姐姐你的性子,和她聊不来其他东西的。”顾千乘说道:“我也猜到你们说不了太久。” 她完全有理由相信,云浅找柳青萝没有任何亲近的事要说,云浅的性格她当然也知晓一些。 柳青萝:“……” 她被一个小姑娘看不起了。 不过也没有反驳的余地,她面对云浅的确无时无刻都是被动的。 正说着,柳青萝身子忽然一阵僵硬,她的目光放在远处雨中一柄朝着亭子而去的雨伞下。 “……” 心里所有的恐惧、对未来的不安、对暮雨峰的忌惮在这一刻全数消散,留下的只有唇角微微翘起,眼睛里的润色仿佛可以干扰到周围的人。 顾千乘被柳青萝突如其来的笑容弄得愣了一下,不过马上就回过神来。 在这个世界上,能够让柳青萝露出这样表情的……也只有一个人。 顾千乘看向撑着伞朝着云浅走过去的徐长安,眨了眨眼,嘟囔着道:“倒是真的有一幅好皮囊,难怪姐姐们都偏向他……” “嗯,徐公子自然是……”柳青萝下意识跟了一句,不过当她看到徐长安看向亭子那温柔的眼神后,立刻回过神来,疑惑的说道:“公子是去做什么了?怎么将云姐姐一个人留在这里?” “听师姐们说去是食殿了,食材……”顾千乘看了一眼徐长安的腰间,哼了一声:“放储物袋里了吧,看款式,又是哪个师姐的物件借给他用的呢。” “买食材……是要准备晚食吧。”柳青萝轻轻点头,接着奇怪的看了一眼顾千乘。 只见顾千乘忍不住吸了一口口水。 “不得不说,他做的东西……还是很好吃的。”顾千乘咬牙,心想她被师姐们叫过去施弄了一番后还真的有些饿了。 柳青萝听着他的话,意识到了什么,她问道:“公子做的东西,你尝过吗?” “吃过一次。”顾千乘点点头,一想到徐长安回去之后给云浅做饭,既可以吃到好吃的食物,还可以有云浅陪着,她的嫉妒就要满溢出来了。 一时间,顾千乘竟然有些不知道自己是在羡慕有好吃的,还是有云姑娘相陪。 “这样啊。”柳青萝看向远处徐长安的身影,轻轻叹息,内心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她……都没有尝过公子的手艺。 都不如一个小孩子。 “我们走吧。”顾千乘不想看下去了,她有些饿了。 柳青萝应声,撑着伞率先离去。 —— “……?” 徐长安忽然察觉到什么,他立刻看过去。 他没有看见柳青萝,但是看见了柳青萝身边的顾千乘,那丫头刚巧撑着一把小红伞转过身要走,被他看见了样貌。 “顾千乘?”徐长安眨眨眼。 他对这个说和云姑娘一见钟情的小丫头,祝管事的亲人印象深刻。 她怎么在这儿? 是来看云浅的? 毕竟自己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顾千乘会来也很正常。 他对顾千乘还算有点好感,来源……大抵是自己杀了她的小老虎,还有就是顾千乘与他说过若是遇到麻烦,就去鼎心峰找她帮忙? 对于向自己释放好意的人,他总归是不会厌恶的。 不过…… 徐长安看着顾千乘的背影缓缓消失在小路尽头,心想师姐让他照顾这个孩子,他本以为顾千乘会去天明峰缠着云浅呢,毕竟她可是连买个房子和云浅做邻居的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却不想,顾千乘安分的很,这还是他上山后第一次瞧见。 “罢了。” 徐长安心想如今也不是在意外人的时候,他已经可以见远处的亭子、可以看见云姑娘凭栏的背影。 徐长安停下脚步,仰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雨伞。 “这伞……” 若是让云浅看见,一会儿可就没有理由与她一伞相合了,若是演变成两个人一人一把伞并排走。 他倒是无所谓,但是云浅一定会失了兴致。 徐长安便将雨伞收入了储物袋子,脚步向前踏去,他长靴落下的时候,却没有溅起一丝一毫的水滴,脚下灵气提纵,整个人化作一抹浅色的影子朝着亭子冲过去。 徐长安的身影连闪,每一步跨出都是数丈甚至十丈的距离,身影连闪就像一道鬼影,浅色长袍在雨留下一道明亮的痕迹。 这一幕,让暗中那些偷窥徐长安的女人都使一阵惊诧。 “他不是才开源?怎么有这样的身法?” “这哪里是什么身法,他这是灵力爆发了……” “谁教他灵气爆发的手段的?” “自己摸索出来的吧,这灵路走的有些凌乱,不像是有人教的。” “他才开源吧,哪里来这样大量的灵气让他糟蹋。” “嗯……你们没见过他修炼样子吧,也是后来的场面都让琉璃玉给封印住了。” 那样鲸吞压缩的的场面,的确没有几个人看见。 女人喃喃道:“堪比开源境中期的速度,倒是让我看见了……看来,论道场重建后,得再调高一些参数。” 要是让徐长安不受伤、可以轻松通关,这试练塔还有什么意义? 徐长安可不知道,他一时间爆发的速度,让他以后面对的试练塔的难度生生抬高了一大个档次。 —— 踏入亭子的长廊后,徐长安这才停下脚步,脚下微微一个踉跄,身子歪了一下才恢复平衡。 徐长安微微喘了两口粗气,心想他跟着先生学习的剑步主要还是多以方寸之间小巧腾挪为主,配合手中长剑发挥最大威力……自己强行催动当轻功用,全力而为之下虽然也能将速度拉到极限。 但是消耗也是真的大。 以他丹田里那些压缩成液的灵气,如今竟然蒸发了接近两成,而且……小腿上的经脉隐隐传来一阵抽筋后的胀痛。 果然,他现在的实力还是差的很。 不过…… 徐长安看着身上那并未被打湿多少的衣裳,勾起嘴角。 值得了。 不让姑娘见到自己狼狈而忧心,这也是一个合格的管家、不,是夫君应该做的。 修行在这种地方能起到作用,就没算白练一身的灵力。 他低头看了一眼亭子中自己给云浅留下的雨伞,轻轻咳了一声。 “小姐,我回来了。” “嗯。”云浅闻言,转过身后走到徐长安的身边,轻轻擦了一下他面上的水润。 徐长安忽然朝云浅近了一步,一时间两人面面相对,云浅歪了歪头,鼻尖对着他的鼻尖,相距不到一寸。 云浅一个人在亭子里,头发有几分凌乱。 “走吗?”云浅问。 “稍等一下。”徐长安绕到云浅的背面,抬手将云浅的衣裳、头发整理好,后退三步。 面前,赤红色缎带与云浅的长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小姐,一会儿不见……有些不对。”徐长安忍不住说道,他总觉得云浅身上似乎有什么变了,但是又说不出她哪里变了,心里急的痒痒。 “有吗?”云浅眨眨眼。 居然……有用? 她在想泪痣的事情。 她如果要点泪痣,那至少要保证夫君不会讨厌,而被喜欢的柳青萝就是一个很好的参考对象。 所以为了匹配自己以后的泪痣,她学着柳青萝的样子,改变了一些自己站立的姿势、呼吸的节奏、以及说话的语调。 云浅总是会做这些尝试,找一个他喜欢的状态,所以这也不值得惊讶。 没想到,徐长安对她的变化这样的敏感,而且……很喜欢。 事实就是,徐长安的确喜欢柔弱一些、能够激起人保护欲的样子。 “你分明是喜欢这样的……怎么不喜欢她?”云浅问道。 “喜欢谁?” “酒肆的柳姑娘。” “……?”徐长安愣了一下,完全没有跟上云浅的思路,一下就被整懵了。 怎么忽然提到酒娘了,云浅总是这样的天马行空。 “我方才见到她了,与她说了一些酒水的事情。”云浅说道。 “柳姑娘?她也来仙门了吗。”徐长安有些惊讶。 这些惊讶是云浅会和外人说话,而不是柳青萝来了仙门。 柳青萝是祝平娘的人,徐长安都能上山,人家凭什么不行。 所以他的心思很快就从柳青萝身上移开了,完全就没有怎么在意。 相反的…… 他的注意力早就被云浅牢牢吸引住了。 徐长安嗅着云浅身上淡淡蜜饯的香气,视线在姑娘饱满的樱唇上掠过,猛地后退一步:“小姐,咱们该回去了。” 差点没忍住吻上去了。 徐长安一阵后怕。 现在表面上看是她们两个人,实际上周围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这么一想,他立刻牵住云浅的手,朝着自己在暮雨峰住处的地方走过去。 二人挤在一柄小雨伞下,雨水也识相的减弱。 云浅随意的抱住徐长安的手臂,问道:“菜买好了?” “东方师姐借了我一个储物袋。”徐长安简单解释了下,随后若有所指的说道:“小姐,我方才去买菜的时候,那顾姑娘……没有来找你吧。” “顾姑娘?”云浅脚步顿了一下,面上起了几份疑惑。 徐长安左右看了一眼,随后附耳云浅,压低了声音:“就是腰间挂着铃铛,走起路叮铃叮铃响、你说吵人的丫头。” “你说那孩子,她没有过来。”云浅回头看了一眼,缓缓道:“你说不要她做女儿,我便没有再怎么在意她了。” 原来,相比于那柳姑娘,夫君对于顾丫头要更在意? 徐长安听到顾千乘没有来,剩下的话没有怎么仔细去听。 他的头伏低了一些,鼻尖若有似无地蹭上她的耳廓。 “你做什么?有些痒。”云浅轻轻杵了一下徐长安。 “没、没什么。”徐长安一愣,随后皱眉。 不对啊…… 他这是怎么了。 这还在外面呢,虽然云浅真的很好看,但是他应当不至于克制不住才是……为何……为何自己心里总有一股子莫名的冲动? 徐长安想了想,忽然就知晓了自己的心思,他无奈的掩面,叹气:“小姐,我……我当真不是什么好人。” 自己果然是好色的人,不过这也是男子的本性,他是个正常的男子。 “我不明白。” “小姐也不用明白。” 徐长安脸上一阵燥热。 他方才仔细想了一下,立刻就知道自己为何反常了。 还不是被那东方师姐撩拨的? 虽然他不会对其他的姑娘感兴趣、哪怕那些女子的身材样貌都是顶尖。 但是就因为被“普通”的姑娘撩拨了,见到云姑娘后,心里才会油然升起一种“我家的小姐这样的绝色,其他人怎么与她相比”的念想…… 徐长安自己也没有想到,他周围女子越多,反而越能增进他对云浅的感情。 随你有多么的好看,都不如云姑娘好看。 “你究竟怎么了?”云浅似是有些不满,攥着他的手指。 “这种事可不能告诉小姐,我还是要面子的。” 0188 姑娘与狸花(二合一) 徐长安带着云浅来到了他在暮雨峰的住处,一路上,云浅询问他方才究竟在想什么事情,但是徐长安哪里好意思将自己“好色”的心思摊给云浅看? 所以他敷衍了一路。 这让姑娘的心情有些起伏,说不上是不开心,只是心里痒痒的。 云浅知晓徐长安是为了她心动,但是却不知道这心动是因为什么,无法参考、无法学习、无法记录……只能抬眼看着面前这个洋洋得意的坏人。 “小姐,我真的没有什么好说的。”徐长安看着银牙紧咬的云浅,面带几分无奈,问道:“我不与你说……心里会很难受?” “不是。”云浅摇摇头,手指点在心口上方:“这儿痒痒的,就好像……” “就好像?” “就好像方才你嘴唇蹭我的耳廓……”云浅用了一个很好的形容。 徐长安:“……” 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徐长安指着前面的院子,转移了话题。 “小姐不是好奇我住的地方?前面就是了。”徐长安的语气颇有几分得意。 他住在山脚下的小院子里,背山靠水,还有一个作为种植园的后院,因为有法术阻隔,所以院子中并没有很重的湿气。 景色怡人、空气清新,又因为种植的果树逐渐成熟,所以靠近他的住所就能嗅到一股淡淡的香甜气息…… 都说独居男子的屋子不能给人看,会很乱,但是徐长安却打理的井井有条,所以他有理由得意。 “嗯,我知晓你一个人住。”云浅注视着面前的院子,点头。 “……” 姑娘没有跟着夸赞两句院子好看,这让徐长安很快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兴致全无。 “小姐,不觉得我这院墙附近的篱笆颇有一番风味吗?这可是我特意从百草园那边弄过来的……还有这门前两棵爻树,是执事殿特许移植的,可以镇风水、稳定灵力……”徐长安滔滔不绝和云浅解释自己对于庭院的布置。 在这时候,他就像是一个对着女朋友炫耀对方不感兴趣的东西的男友。 带着几分天真。 因为徐长安知道云浅只是看起来不感兴趣,事实上,自己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她一定都是听进去了的。 “门前……”云浅依旧没有夸赞,她只是若有所思:“北桑城时,你便与我说过,若是觉得院子里空荡荡就种些自己喜欢的。” 徐长安一愣:“小姐,你还记得呢。” “记得。”云浅点头:“若是知道你这样喜欢种东西,我早些就听你的。” 徐长安让她种自己喜欢的,那不就等于没有说吗,她哪里有喜欢的植物。 他要是早些告诉云浅具体的树名,她在北桑城的小院也不至于空荡荡的冷清。 “你这样喜欢,那我也……要喜欢一些。”云浅点点头,随后想了一下自己在北苑的院子,说道:“北苑空空的,杏树应当不错?” “杏树?”徐长安眼角抽了一下:“为什么是杏树。” “果子的味道不错。”云浅解释道,徐长安有用杏果给她做点心、蜜饯,她很喜欢。 “……我就知道。”徐长安有几分无奈:“我的小姐,杏树可不兴在你院子里种。” “为什么。” “不为什么。”徐长安悠长的叹息。 云浅却忽然想起了什么,她水润的大眼睛眨了两下:“我知晓了,书上说春色正浓,情趣盎然,红杏出……” “停。”徐长安捂着脸:“别说出口。” 从姑娘口中听见红杏出墙几个字,徐长安现在恨不得穿越回几年前,把那个兴致勃勃抄书练字的自己给杀了。 好好的仙子,被他给带成什么样子了都。 “不过是几分寓意。”云浅莫名的有些高兴:“你怎么会在意这种虚假的事情。” 先不说她是不是红杏,出墙……这种事情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出现在她的身上啊。 哪怕她真的寂寞了,探出墙头那也是去偷窥徐长安的,其他人……只是看她一眼,就可以从世界上消失了。 “我也有在意的事情。”徐长安看着云浅似乎对于种杏树越来越感兴趣,心里咯噔一声,立马取出腰牌推开了自己庭院的大门,带着云浅走了进去。 果然,徐长安的住处对于云姑娘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她左看看、右看看,内心开始盘算以后将这个院子当做宝物收起来的话,放在哪个地方合适。 “小姐,这是我的房间,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后院取几个果子。”徐长安说道。 有给晚上李知白吃的,还有就是最后梳理一次养颜果的灵气,明日下山之前挑选最好的摘下,送给祝平娘做见面礼。 这些可都要仔细准备才是。 “你的房间……”云浅却没有允许徐长安离开,她摇摇头。 这房间简单的过分,墙壁两侧的萤石相继闪烁,发出耀眼的白光,映出里面的光景。 一个屏风,上面有着精致的镂空雕花,看起来是一朵飘逸的云彩。 木质长剑悬挂在墙上,下方有一个崭新的蒲团。 “我的房间怎么了。”徐长安不解。 “这儿的布置……有些像是……”云浅蹙眉。 “像是剑堂先生主楼屋子的布置是吧。”徐长安倒是没有任何隐瞒的意思:“小姐,这儿就是我当初照着先生的房间复刻的,不过如今……” 徐长安叹气。 李知白的房间都因为招待云姑娘而完全变了一个样子了。 他真的一点都不客气,仗着对云浅的了解丝毫隐瞒都没有。 一般的男人,自己房间是复刻其他女人房间的布置的……这话是能和妻子说的吗? “你这算是红杏出墙吗?”云浅忽然说道。 “?” 徐长安脑袋上飞起一个问号,他看着云浅一本正经的样子,一阵脑仁疼。 咬牙。 完了。 云浅果然开始在意起“红杏出墙”的事情了,就如同她当初开始在意要个女儿的事情一样。 徐长安哪里不知道,是因为他听见这个词时候紧张的表现激起了云浅的兴致,若是他之前表现的平静一点,现在姑娘估计早就把什么杏树给忘了。 吸引云浅的不是红杏,而是他的反应。 想明白这一点的徐长安此时就是后悔,十分后悔。 “小姐,我可不是红杏,出哪门子的墙。”徐长安努力让自己的反应正常一些,千万不要在让云浅起了兴趣。 “我随意说说的。” 果然,徐长安开始好好回答她问题,不再避而不谈后,看不见徐长安“羞恼”模样的云浅正常了许多,她一手揽住徐长安的手臂,一手指着地上的蒲团:“这房间怎么没有床榻。” “我以往一个人住在这里,夜里也是打坐冥想休息的,不需要床榻。”徐长安解释道。 云浅柳眉轻轻扬了几分:“没有床榻,我睡哪儿?” “现在还是白天呢。”徐长安眨眼的频率加快:“咱们晚上还约了先生。” 云浅闻言,转过头看了徐长安一眼,认真的说道:“我是说,我以后过来住,睡那儿?” “……我到时候会布置好的。”徐长安迅速的说道,丝毫看不出来他方才想到了哪里。 也没有办法,因为红杏的事情他想到了云姑娘要孩子的事情,要孩子……就一时间思维没有绕过来。 “嗯。”云浅点点头,接着打了个哈欠:“我有些乏了。” “坐下歇……”徐长安说了一句,看着地上那低矮的蒲团,后半句话憋了回去。 他当初怎么就没有整两个家具呢。 “小姐,蒲团也是很软的。” “你去忙吧。” “我很快就回来,小姐忍一会儿。” 眼看着徐长安逃一样的离开,云浅嘴角勾起。 她会嫌弃这蒲团吗? 当然不会。 “一年多……便是坐在这儿。”云浅拎着裙子蹲下,手指轻轻戳了地上的蒲团,忍着没有将其抱起来。 云浅再次将裙子提的高了些,她在蒲团上坐下。 她已经向夫君要了一柄长剑,女子要学会知足,不能贪得无厌……所以,蒲团她就不要了。 毕竟她拿走了蒲团,以后徐长安坐什么? 正想着,云浅忽然听见了什么动静,她站起身走到门前,然后就与一只正在爬墙,刚要跳过墙头的狸花猫对上了视线。 此时,雨水只剩烟雨,猫儿的身上带着几分湿润。 小花:“……” 狸花趴在墙头,两条后腿耷拉在墙上,看到云浅后,整只猫很人性化的震惊了一下,后退踩空,啪叽一下摔在了地上。 小猫地上翻了个一圈,警惕的看着云浅。 云浅面色平静,往前走了几步,心想这就是徐长安与他说过许多次的“小花”了。 在狸花猫惊愕的视线中,云浅轻轻捏住它的脑袋,将它从地上拎了起来。 狸花猫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身子就好像被什么给定住了,一动都不能动。 兴许是因为第一次在徐长安的房间里见到女人。 但是它被云浅拎着脑袋,本能的不舒服,猫脚蹬了两下,转眼就被云浅拎到了面前,与她平视。 “小花?”云浅轻声道:“是梨花,还是狸花……” 这句话很奇怪,但是狸花好像听明白了,它喵呜了一声,似乎想要将自己与姓温的坏女人区分开来。 它可不认得云浅,本就是妖族,顿时凶相毕露,锋锐的牙齿暴露与空气中,小臂长身子剧烈扭动了一下,竟然是想要咬云浅的手腕一口,逼迫她放自己下来。 “别动。”云浅蹙眉:“我要抓不住你了。” 听着云浅的话,狸花忽然安静了下来,任由云浅抓着它的脑袋,拎着走进了屋里,只是仔细去看……猫儿眼里尽是惧色。 “……”小花瑟瑟发抖,不知道在自己最喜欢的院子里怎么出现了这样一个比温梨还要可怕的坏女人。 它明明是感觉到徐长安回来了才来找他玩呢。 显然,它灵智并未开多久,本就是小孩子心性,完全不知晓为何自己开源境的修为……被这个柔弱的女人捏着为何一动也动不了,甚至……它莫名感觉到了一股子巨大的压力,差点、差点便吓的尿在了姑娘身上。 “狸花和梨花都一样,不过你是小花,是特殊的那个……谁让他给你起了名字呢。”云浅在蒲团上坐下,将狸花放在自己的面前。 这只狸花曾经是温梨的一部分,是她以秘法剥离出来的妖性。 虽然温梨仍旧可以体会到它的一些感受,但是将它看成一个独立的个体也没有什么问题。 此时,云浅虽然松了手,但是狸花却依旧一动不敢动。 “徐小花,这个名字……很不错。”云浅低头一笑,翘起的弧度很好看。 小花忽然呆在了那儿,怔怔的望着云浅的笑容,片刻后,却抖的更厉害了。 在云浅的眼里,这只狸花被徐长安冠以“徐”姓,这本身就是一种绝对的认可了,她又怎么会伤害徐长安喜欢的小宠? “他说若是有机会养个小宠,希望是一只狸子。”云浅温和的说着,手指掠过小花的毛发。 小花正在炸毛。 “不怕。”云浅捏了捏小花那蓉黄色的耳朵,心想说不得不是小宠,徐长安是不是将这猫儿当女儿养了? 他的女儿,那便是自己的女儿了。 只是,怎得是一只狸子,若是个小姑娘兴许会好一些? 云浅的手指点在小花的眉心。 猫儿就好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瑟瑟发抖,颤的厉害。 不过,云浅想了想后,还是没有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她夫君就喜欢可爱的猫儿,真变成可爱的小姑娘,他一定就不喜欢了。 “你很不错。”云浅夸赞着,将狸花轻轻抱起来。 —— 徐长安此时可不知道来找自己玩的小东西现在害怕的都要死过去了,他正在认真的梳理果园里的灵气。 本来想着让云浅也来欣赏一下自己的果园,但是姑娘总是惦记什么红杏,他想了想,还是算了。 可惜,他本来还想告诉云浅,他平日里浇水照顾果园的时候很枯燥,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思念她。 这句情话,他也想了好几天,觉得可以用。 如今也用不到了。 “嗯……” 徐长安走到一颗纯白色、,表面似乎有着温色、半粉纹路盘旋的纤细小树前,看着上面压弯了枝头的晶莹果实。 养颜果。 徐长安目露怪异。 这果子……怎么有几分心形的意思。 有灵力催熟的情况下,倒是已经可以吃了,只是数量稀少,第一批不知晓味道和效果,就不拿给云姑娘和先生吃了,以后做的更好再给她们品尝。 下山的时候,给祝管事带几个,让她看看有没有没有不好的地方。 这果子本就是祝平娘让他种的。 “养颜果样的好看,小花……该是会吵着要吃吧。” 想起来了乖巧的狸花,徐长安忍不住翘起唇角。 有机会,要让云浅也看看那孩子,说不得她也会喜欢呢。 0189 不硬的靠山(二合一) 徐长安精挑细选,取了几个最好的灵果摘下以自己的水属性灵力镇住收入了储物袋,用以招待李知白。 也就是开源了,若是以前,这些果子摘下了用不了多久就会灵力散尽,变成普通的果子……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以往没有带灵果给云浅吃过。 不过话说回来,他如今可以将灵果带回北桑城,但是云姑娘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 看向云浅的方向,徐长安内心一片柔软。 徐长安挥挥手,将自己丹田内储存的大部分灵气挥洒在庭院中,随后走入仓库,停在他所收藏的酒水前。 本来想着用茶水招待先生,不过一想到他看见李知白在家里独饮“玉露酒”,徐长安眉尾微微跳动,取了一些同样是柳青萝酿造的烈酒,同样用自己的灵力包裹后收入储物袋,随后朝着云浅的方向走过去。 “小姐,让你就等了……我准备的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吧。”徐长安说着推开门。 房间里,云浅如他所想的一模一样,正撩着裙子坐在蒲团、靠着墙休息、恢复体力。 只是…… 徐长安看着乖巧趴在云浅腿上的狸花猫,整个人愣了一下。 “回来了?”云浅应了一声,指尖轻轻刮过猫儿软趴趴的耳朵。 姑娘的表情很温柔,那种温和的眼神……让徐长安浑身都不自在,他莫名的想起了云浅与他提起“李莫愁”时,指甲挂过他耳线时的模样。 她分明是温柔的,但是却让徐长安内心里油然而生一股子凉意。 说不出来为什么。 兴许是云浅温柔对待小花这个场景……只在他梦里出现过,很不现实。 又兴许云浅在他的心里,就不该有这样的样子。 他去浇水的这一会儿,房间里发生了什么? 纵然是徐长安,第一时间也产生了自己是不是正在做梦的错觉。 徐长安清楚的知道这样一切不是梦。 他看着小花趴在云浅腿上,“慵懒”好似晒太阳的舒适模样,嘴角抽了抽。 “小姐,你休息也找个好的地方,怎么能坐在这儿……剑就挂在头上,万一掉下来怎么办。”徐长安走过去,先是取下了悬挂在云浅头上的长剑,随后才疑惑的说道:“小花……怎么在这儿?” 在徐长安开口后,本来乖巧无比的小花身子猛地一颤,一双可爱的大眼睛里瞬间变积起了水液,它恨不得马上找徐长安诉状。 但很可惜的是,它此时依旧不能动。 于是只能祈祷、祈祷这个自己喜欢的人能够早些发现它的困境,将它从魔女的手中解脱出来。 “小花。”云浅低下头,手指停在小花乱糟糟的毛发上,说道:“它方才跳到了院子的墙上,我瞧见了,就带它进来了……” “该是来找我的。”徐长安看着小花那被云浅逆着撸成炸毛模样的毛发,十分无奈的笑了笑:“这小家伙鼻子灵的很,定是知道我回来了,平日里我不在这里,它是不会乱闯的。” 家不能让生人进,若是有人硬闯一定要跑、反击、找人求助。 当初,徐长安将云浅一个人留在北桑城的时候,无数次和云浅强调过这句话。 所以,虽然眼前这和睦的场景很诡异,但是为了让云浅不要对小花有恶感,徐长安还是解释了。 “我知晓,它方才是从墙上摔下来的,算不得闯。”云浅摇摇头。 闯她房间的人,早就从世界上消失了。 这些人有祝平娘帮着弄消失的,不过更多的……已经从未有存在过这个世界了。 “它就是你与我说的徐小花吗?”云浅确认了一句。 “是徐小花。”徐长安点点头,忽然就明白了。 原来是这样。 他就说……怎么瞧见了这么诡异的样子。 云浅之所以会这样温和的对待小花,全都是因为“徐小花”这个名字。 还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云姑娘对养宠物有了兴致……原来又是因为自己。 因为他而起的兴趣,对于徐长安而言已经习惯了,没有意义。 “不止是徐小花,小姐若是不喜欢,云小花这个名字怎么样?”徐长安尝试着说道。 “不好。”云浅摇摇头,如果不是“徐”小花,那么这猫儿的存在也就没有意义了。 “就知道。”徐长安轻轻叹息,蹲下身子。 他又不傻,当然能感觉到小花此时的状态不太对劲。 小花毕竟是妖族,以往除了对他……对任何人都不会有好脸色,能作为暮雨峰的小信使活动,纯粹是那些师姐看在他面子上。 不然,小花哪里能生活的这样的舒适? 都说师姐们惯着它,实际上所有人都知道,是徐长安惯着它,所以哪怕平日里猫儿闯了祸、冲着哪个师姐龇牙,人家也不会放在心上。 总的来说……这小东西脾气可不好。 哪个好脾气的猫儿,能天天去湖边杀鱼?哪怕自己腿被鱼儿拍打断了都泛着狠劲要咬死对方…… 逆着撸猫? 徐长安相信,哪怕是他做了,小花也会收了牙口不满的蹭他一下,更何况云浅这个陌生人。 所以,这房间里发生的事情绝非是他看上去的那样和谐。 徐长安轻轻将云浅腿上的小花抱起来,将小花被云浅逆乱的毛发捋顺:“小姐,撸猫也没有你这样逆着来的,是这小家伙今日状态不好,这才没有咬你一口。” “……”云浅说道:“我不懂这些。” 这小家伙方才是想咬她一口来着,而且切实对着她释放了恶意。 但是因为徐小花这个名字,云浅无视了这份恶意。 甚至,此方的世界都不会允许世界上有生物对她释放出恶意,因为一旦真的惹到了姑娘,那后果是任何存在都无法接受的。 所以,云浅甚至还抱起了猫儿保护它。 姑娘已经很温柔了,不许它咬自己,只是不想自己出血让徐长安难做。 “我知道小姐不懂这些。”徐长安看着小花那一幅懒洋洋的模样,有些奇怪的说道:“小花,我给你说了情后,师姐许你出来玩了?” “喵。”狸花软软的叫了一声,它本来怕的要死,但是被徐长安救出来后依旧很害怕,加上使不出力气,便朝着徐长安怀里钻,企图寻找到一丝安全感。 但是因为完全没有力气,所以只是呼吸起伏了一下。 感受到猫儿软软的耳朵折在他身上,徐长安忍不住勾起嘴角,渡过去一点灵气,替小花恢复体力。 “……” 云浅所有让它安静的手段,在触碰到徐长安的灵气后,全部都溃散一空……所以小花很快就恢复了元气。 但是这一幕落在徐长安压力,还以为是他真的帮小花补充了元气。 不过很快的,徐长安忍不住笑出了声音,因为……恢复之后的小花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只见小花竖瞳中都是急切之色,同时伸出爪子指了指自己的三瓣嘴,然后摇摇爪子,又指了指云浅,指甲伸出了一些。 口中软软喵喵的,充满了对于云浅的不满。 可惜,因为不能人言,徐长安只能猜到它一点点的意思。 而哪怕是云浅也意识到了什么。 这个小东西……是在向徐长安告她的状呢。 云浅看向徐长安怀里,只见先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小猫红舌在徐长安心口衣裳上擦了一下,身子拱起,就好像有了依靠,胆子大了不少,居然敢对着她昂首晃脑了。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会让人厌恶。 但是偏偏它依靠的是徐长安,所以这样的场景不仅不让人厌恶,云浅反而很喜欢。 “它这是?”云浅起了些兴趣。 以后她有了女儿,女儿向着爹爹告状,不知是不是这样场景? “小姐,这小东西之前才被温师姐封印,一身灵力所剩无几,状态估计不好,能跑到我这儿已经是不容易了。”徐长安很快就理清楚了一切,眼带笑意的说道:“结果就撞在了你手里,让你一顿施弄……也算是糟了殃。” 说着,徐长安松了一口气。 幸好这小东西来了后就没力气了,不然…… 虽然徐长安相信,猫儿不会真的伤到出现在他房间里的姑娘,但是若是真的轻轻咬了一口,留下一个伤痕,那他就要找这小猫的麻烦了。 “好了,你找我告状可没有用。”徐长安抱着小花,将它抬起来的脑袋按了回去。 “喵!?”听着徐长安的话,狸花睁大了眼睛,似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讲。 要知道,哪怕是温梨欺负了它,找徐长安告状都是有用的。 “这是我的小姐。”徐长安左手忽然箍住小花的脑袋,抓了一下它的下巴,笑着说道:“你可听说过,下人能管的了小姐的?我平日里能管着你,小姐能管着我,这主次可分清了?” 徐长安说完之后,低下头看着猫儿。 只见狸花猫已经懵了,大一双大眼睛里写满了震惊。 它当然知道主次,它最听徐长安的话……而且,也没有少从他口中听到那位“小姐”、“妻子”的事情。 虽然它不是没有猜到云浅的身份,但是事到临头,小花依旧无法将徐长安口中描述天下第一温柔、天下第一美丽的姑娘和前面那个让它恐惧的存在联系起来。 徐长安某种意义上真的是它最硬的“靠山”,但是如果事关云浅,都不用云浅出手,他就会先把告状的人处理了。 天道也是这么做的,不用姑娘动手,自己内部处理。 该说,他不愧是天道选中的人。 “好了,这算认识了。”徐长安说着,收起了笑容,认真的道:“我代小姐补你两个果子,相应的……以后小心些,凡事收着点爪子,听见没有。” “……喵。”猫儿的耳朵耷拉下来,任由徐长安抱着自己,按着它的脑袋点了两下。 “瞧你那生无可恋的模样。”徐长安无奈的看着猫儿,随后转头。 只见云浅正用“很好奇”的眼神盯着他和小花的互动。 小花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徐长安都得听云浅的话,它当然也要听云浅的话。 这就是它简单的规矩。 而且,它有些理解了,云浅是这样的可怕,难怪她是“小姐”,徐长安只是“下人”,那自己更要听话了。 既然云浅是它主人的主人,那么云浅虽然可怕,但是应该不会伤害它了。 要知道,它方才在动手要咬云浅的时候,冥冥之中觉得自己被一只巨大的眼睛盯着,就好像随时可能被碾碎一样,吓得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但是,此时的小花安心了许多。 这种安心,不知道是不是徐长安的怀抱给的。 想着,猫儿便当着云浅的面,钻进了徐长安的道袍内,只露出一个脑袋脑袋,蜷缩身体不再动作,仿佛这里就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 而事实也是如此。 所以,徐长安意外的……听见了一阵呼噜声。 经历了巨大的惊吓后,狸花竟然在他怀里睡着了。 徐长安:“……” 他还想介绍云浅和小花认识,缓和一下两者的关系呢,毕竟是姑娘“趁猫之危”了。 “它……这样喜欢你。”云浅有些欣赏的看着在徐长安怀里睡着的小家伙。 “只是平日里喂些吃的。”徐长安声音压的低了不少,他解释道:“小姐,小花不算是我养的小宠,严格意义上它算是个修行者,比我还要早些开源呢。” 他很早就说过,自己并没有养宠物的意思,因为有那个时间不如多陪云浅一会儿。 和小花关系好,还不是因为当初在山上,云浅不在他的身边。 “嗯。”云浅显然不关心这件事,她嘴唇动了一下,轻轻念了几个名字。 “柳青萝、李知白、温梨……徐小花?” 以徐长安的听力,竟然没有听的清楚,疑惑道:“你说什么?” “我在算……”云浅眨眨眼,没有说完。 她在算若是她没有出现,天道给徐长安安排了多少姻缘呢,可惜因为她在,姻缘变因缘了。 只是不知道,温梨和徐小花算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0190 恩爱(二合一) 姻缘变成了因缘,这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 云浅不知晓,兴许……是一件好事? 毕竟至少此刻在夫君的心里,云浅认为自己的存在应当很重要,比“李知白、柳青萝、温梨、徐小花”加起来还要重要。 哪怕再添上一个顾千乘和祝平娘,也依旧比不上她。 对了,还有一个石青君,差点把这个有几分道行的人给忘了。 虽然这些女人里,只有柳青萝是确认爱慕徐长安,其他人哪怕温梨都没有想明白对徐长安的感情。 但是云姑娘才不管这些。 只要对徐长安感兴趣,无论是怎么样的好感,只要是姑娘统统算上。 但是即便是这样,祝平娘仍旧是其中最为的特殊的那个女人。 “嗯,祝平娘……”云浅若有所思。 她一直以来倒是将这个女人给忘了,仔细想来,她才是一切的开端。 没有祝平娘,徐长安根本就没有机会上朝云宗,更不会遇到李知白和温梨等等等…… 还包括柳青萝。 若不是祝平娘向徐长安推荐柳青萝的酒让两个人有了近距离相处的机会……虽然柳青萝依会认识徐长安,说不得还会喜欢上他,但是最多只会是与普通女子一样的憧憬,不会像现在这样坚定。 所以这个叫做祝桐君、祝平娘的女人比云浅想象……要重要不少呢。 难道,李知白不是正妻,这位祝姑娘才是? 而且,祝平娘和李知白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呢。 祝平娘还是天底下第一个“勾引”、“调戏”徐长安的女人,可惜云浅不会吃醋。 云浅若有所思。 “?”徐长安脑袋上飞起一个小小的问号,不过他这次听清楚了,轻轻托着怀里正在熟睡的小花,轻声道:“小姐,祝管事怎么了?” “我们是要去找她的吧。”云浅问。 “都说好了。”徐长安摇摇头:“如今在反悔可有些晚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云浅摇摇头,她只是觉得自己正好这次可以仔细去瞧一下那个女人,想了想,云浅问道:“你之前说她是鸨母,这是什么意思。” “咳。”徐长安听着云浅的话,呛了一下。 不过他觉得这些事情还是仔细和姑娘解释清楚的好,不然他若是避而不谈,那姑娘再起了兴致……那才是出了大事。 说开了,也就没事了。 “一般指的是开设青楼、勾栏的女子。”徐长安伸出一根手指:“北桑城包括花月楼在内的大半烟花之地都是祝前辈手底下的产业,所以她自称为鸨母,当然说是这么说,也没有几个人真的唤他,我听过最多的……都是叫一声祝姐姐或者姑姑。” 徐长安提醒云浅:“咱们到时候见了前辈,小姐随着我唤一声前辈、姐姐都可以,千万别叫什么老鸨啊。” 虽然她有些不正经,但是他对祝前辈还是很感激的,而自从知道祝前辈还是他先生唯一的“好友”后,心里的亲切就愈发浓郁了。 仔细一想,云浅可太能做出这种事情来了。 若是云姑娘真的唤了,祝平娘虽然不会因为一点小事而生气,但是徐长安可以确认,他一定会被前辈用那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盯着的。 “我知道了。”云浅点头,随后问道“鸨是什么。” “小姐,你想知道的是不是有些多了。”徐长安无奈。 云浅眨眨眼,轻轻抱住徐长安的手臂,视线在熟睡的猫儿身上掠过,说道:“我以后会多读些书的。” “我当初若是多抄一点生字古韵之类的书,小姐多读些书也不至于……”徐长安摇摇头,却还是说了。 “……老鸨这种鸟,只有雌鸟,没有雄鸟,它们要繁衍后代,可以和任何其他品种的鸟类……所以一般被叫做万鸟之妻,代指开设青楼的人。”徐长安一只手抓着小花的脑袋,听着它软软的呼噜声,侧头在云浅耳边道:“是辱人的称呼,所以才不能这样唤前辈。” “这样?”云浅点头,看了一眼北桑城的方向,视线就好像穿过了空间,落在了某个青楼中正抱着账本算账的女人身上。 “她有过很多男人?”云浅忽然问道。 她很在意红杏。 难道,祝桐君就是红杏? “……”徐长安眉间一挑,立刻说道:“怎么可能。” 虽然他以前觉得祝平娘一身风尘,但是自从认识秦岭后,作为被认可的后辈,从她那里知道了一些祝平娘的性格,自然知晓她没有过男人。 “祝前辈,谁知道她在想什么,兴许她老人家是想给那些女子一个家呢。”徐长安摊手。 这话听起来有些可笑,哪有将青楼当成家的。 可花月楼对于柳青萝那样的女子来说,便真的比家还要温暖,毕竟这里面的姑娘……多数也都是在家里生活不下去了,才沦落至这样的地步。 谁都想做大小姐,但是总归是不现实的。 不偷不抢,没有妖祸,乱世之下,一个这样安心的避风港,她们就已经知足了。 再说了,祝平娘作为一个仙门高层,却也会定期在上台演舞、抚琴……她都如此,姑娘们哪里还有什么不满? “不过……”徐长安一只手覆在额头上,叹气道:“只听说过身处低微努力修行往高处走的,像祝前辈这样,从仙门高层往尘世鸨母上修行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尤其是,他才从李知白那里见到仙子“祝桐君”那清冷孤傲、仿佛一株雪松一样的气质,真是更难以接受了。 “无论怎么说,祝前辈都是个好人。”徐长安说道。 云浅:“……” 她听了徐长安的一些话,便更加清楚自己夫君是怎么样看这位祝姑娘的了。 看起来……很喜欢。 但是,也没有像喜欢李知白那样的喜欢。 也不如喜欢小花这样的喜欢。 很奇怪。 祝平娘怎么会比不上一只猫儿呢。 云浅开始思考这个奇怪的问题。 这个问题对她而言很重要,因为她想要做和徐长安亲密的猫儿,而不是尊敬但是疏远的仙子。 “……” 徐长安眼看着云浅的注意力从青楼祝平娘的身上移开,表面不动声色,其实内心轻松了很多。 他解释的这样仔细,就是生怕……姑娘真的对青楼提起了兴致,若是她真的…… 那画面太离奇,徐长安真的不敢想。 还是多谈谈猫儿吧。 “小姐,我对小花好,是因为而在刚踏入修炼那段略显枯燥的日子里,就是这个小家伙陪着我的。”徐长安温和的看着怀里的小家伙。 陪? 陪伴? 云浅小指一抖,抬起头,一意识到了什么。 “嗯,那时候我在北桑城里,没办法陪着你。”云浅捏住裙角。 徐长安一愣,摇摇头:“是我为了修行而丢下了小姐。” “我不喜欢你这样说。”云浅指甲嵌进了掌心。 她不喜欢丢下两个字。 “总之,不怪小姐,我又不是个小孩子,难不成还真要人陪着啊。”徐长安愈发无奈了。 “可,我是个孩子。”云浅认真的说道。 “?”徐长安一愣,看着面前这个尽态极妍的女子,竟然懵了。 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叹息:“小孩子,可以有人陪?” “嗯。”云浅应声。 小孩子,就可以有人陪?像是猫儿这样可以腻在他的衣裳里,而不是听他与自己说什么“矜持”、“矜持”的。 云浅不会去嫉妒猫儿得到的温和,只是吸取了惊艳。 下次…… 下次再与他相遇的时候,可以试一下小孩子。 当然,那是以后的事情了,而且……那时候的他还会不会喜欢小孩子,谁也不知道。 徐长安可不知道云姑娘心里在想什么奇怪的事情,他听着云浅的话,不免有些心疼。 却见到云浅忽然松开了他的手。 “我想起了一件事。”云浅说道:“纵然祝姑娘对你很特殊,可她如今终究是比不上徐小花……应当是输在了恩爱上。” “????”徐长安眼睛睁大了一些。 “你说过的。”云浅一字一句的道:“在你的家乡,自古以来就不说什么情爱。大约爱到深处变成了恩,你予我一份,我再还你一份,你来我往的才是一辈子的恩爱。” 陪伴很重要。 要在一起,才会有恩爱。 祝平娘就算特殊,李知白就算厉害,但是因为陪伴在徐长安身边的是徐小花,所以从个人感情上,可以和被徐长安这样宠溺的是小花,而并非是其他人。 云浅心想别说祝平娘了,她自己不也是这样。 她没有陪伴在徐长安身边,被猫儿钻了空子,所以名叫云浅的姑娘和祝平娘、李知白没有什么分别。 云浅果然是个普通的女子,她就当是个普通的女子。 “小花陪着你,所以,你与小花之间的不是情爱,而是恩爱?”云浅蹙眉,总觉得还是有哪些不对。 “……小姐,我输了。”徐长安听着姑娘那越来越奇怪的话,莫名就对上了她的脑回路。 经常卧云而观,徐长安居然可以猜到云浅的想法了,除了哭笑不得,竟然也没有别的办法。 “小姐,我承认,我说小花不是宠物……是我嘴硬了。”徐长安走过去,重新牵住云浅的手,认错道:“事实上,我心里就是将它当成自己养的猫儿、当成小宠看的,你别在想其他奇怪的关系了。” 恩爱? 姑娘也是想的出来。 谁会和一只猫儿恩爱啊。 “小宠?”云浅眨眨眼:“你之前说过,有了我,便不需要再养小宠了。” 难道,她又被徐小花拿去了一个位置? 徐长安:“……” 徐长安现在知道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他当时就是开个玩笑。 不过,徐长安终归是认真了起来,他箍住云浅的腰,让她与自己贴在一处,这才说道:“你是我妻子,怎么能是小宠?” 天地间起了一阵和煦的风,没有下雨,却吹的人心慌。 “原来是这样。”云浅轻轻咬了一下樱唇,耳上攀起了一抹红晕不过很快就褪去,她轻声道:“我也觉得,你和小花恩爱这个结论是不对的。” 徐长安若是早些与她说实话,她也不会想这么多了。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的徐长安无奈:“我倒是觉得我能跟上小姐的思路,很了不起。” “若不是恩爱,你这么喜欢小花,可是因为温梨、温师姐?”云浅又问。 是因为喜欢梨花,所以才喜欢狸花? “和温师姐又什么关系。”徐长安奇怪的看了一眼云浅:“小姐,小花是我不在的时候才会住在师姐那儿的,它平日里惹祸,师姐的院子安全些。” 主次还是要有的。 温师姐和小花可没有他这样亲近的关系,倒不如说,温梨对小花不温柔,从她将小花封印在湖边关禁闭就能看出来了。 “可是……”云浅还要说什么。 “好了。”徐长安手指在云浅后腰上戳了一下,听着姑娘声音忽然滑调,惊呼的“呀”了一声。 “不许胡思乱想了。”徐长安取出了怀里的猫儿,小心翼翼将它用绸子盖了一下后放在桌上。 云浅要是吃醋那还好,关键是不是吃醋的胡思乱想,那就真的让徐长安不知怎么处理,他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跟上云浅思路的。 方才若是没有察觉到,那在云浅心里,他就变成了和猫儿恩爱的怪胎了。 还是斩断了姑娘的念想好。 而且……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小姐,咱么如今一同修行,我不会再和北桑城那样,一离开就是三个月、半年的了。”徐长安斩钉截铁的说道:“都说修行不记年,以后哪怕是闭关修行,我也与你在一间屋里闭关。” 说完,他偷偷看了一眼云浅,发现姑娘表情平静,终于松了一口气。 但是这口气才松了一半,就卡在了嗓子眼。 “这话。”云浅双手盖在小腹前,一双剪水秋瞳里闪烁着亮光:“是说……想要与我恩爱?” “云姑娘,矜持。” “这儿是你的家,我以后要住在这里,而且……若是不唤小姐,我更喜欢你叫我徐姑娘。” 或者徐夫人,就好像徐小花。 徐长安心想他总是斗不过姑娘,但是却没有说想要和云浅恩爱的话。 兴许是因为,恩爱两个字就不是恩爱,而是情爱了。 0191 落日不好看(二合一) 恩爱是什么? 对于云姑娘而言,毫无疑问这是要凌驾于“喜欢”之上的喜欢,是她想要追求的东西。 因为重要,所以才会去认真思考背后的东西,甚至做出了想要从徐小花和徐长安之间亲近的关系里去得出“这也算是一种恩爱”的诡异结论。 可是这次徐长安清楚的知晓了姑娘想要的,却没有任何要解释的意思。 这让云浅对于恩爱两个字的含义更加在意了。 而这也是徐长安想要看到的。 与“红杏出墙”、“鸨母”不同的是,徐长安乐意看到姑娘对恩爱感兴趣,就好像他其实很愿意见到云姑娘努力学习学习如何吃醋一样。 所以,他会用时间来告诉云浅恩爱和情爱的分别,因为有时候这两个感情并不需要分的这样清楚。 他忍不住触碰云浅的耳廓是情爱,能够克制不去折腾姑娘算不上是恩爱,但这也是一种尊重。 但是作为夫君,刻意吊起了云浅的好奇、挺着一幅坏心眼欺负人,总归是做了一件很坏的事情。 所以,他需要给姑娘一些安慰。 —— 天明峰北苑,时间已经不早了,那一轮从各方面去看都不甚对劲的大日终于可以“逃开”去休息。 终于可以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了。 明日,换成往日那正常的太阳。 此时,在修仙者的眼里,虽然能够感觉今日太阳落山的速度比以往快了不少,却无论如何无法想到,那“大日”想要逃离的意愿有多么强烈。 没办法,纵观古往今来,没有任何存在听见了姑娘口中那句“此后的太阳便不能直视了”后还能稳下心态来。 日出的太阳美丽。 之后变刺眼,无法直视。 再想看清楚,就是日落的时候。 如今就是日落,却没有几个人有心情看景色了。 暮雨峰上意外的有些冷清,可能是徐长安和云浅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暮雨峰,也可能是之前大雨的时候姑娘们都疯够了。 所以,这个时候,平日里那些不喜热闹、性子喜静的姑娘们走出了房间。 温梨披着一道雪貂挂金丝的披风走在小路上,撑着黑色点着梨花的雨伞,墨色的碎发捋在一侧,露出一双幽邃的眸子。 她往日出门不会用披风将自己包裹,因为不会觉得冷。 今日,却想都不想的使了披风。 “为什么……呢。”温梨眼睛里闪过些许的疑惑。 她走到了徐长安的庭院外,脚步顿了顿,轻轻朝着院子伸出手。 银光闪过,一只猫儿就这么出现在她的怀中。 小花睡的很香,兴许是因为它此时被一件衣服裹着,而衣裳上的气息让它无比的安心。 “师弟……真是惯着你。” 温梨看着裹着狸花猫的、一件她十分熟悉的衣裳,看着衣裳里留下的几个拇指大小的灵果,摇摇头。 她终于没有将小花带走,而是将它送回了徐长安的住处。 严格意义上来说,她并没有资格教训小花,对方与她一体同心,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分别。 可以说是姐妹、甚至母女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而因为将身上所有的“罪恶”全部推卸到了一只妖族身上,温梨对于这个小家伙更多的是愧疚。 也不算是推卸。 她尚未修仙时,在战场上所做的杀戮的确有很大一部分是收到了半妖血脉的影响。 自己第一次觉得师弟是与众不同的人、想要与他接触是什么原因呢? 温梨觉得,兴许是徐长安得知了狸花猫是被捡回来、来历不明的妖族后,却依旧不带有先天恶意的去对待它? 又或者是他真的是个很贴心的执事。 “……” 送走了小花后,温梨想着裹着小花的衣裳,紧了紧身上的雪貂披风,但是依旧无法掩盖从小花身上传来那浓郁的男子气息与说不上来的安心、温暖。 温梨知道自己今日出门,为什么非要找出那一次没有穿过的雪貂挂金丝披风了。 她眨眨眼。 在想一件事。 若是她现在动手将狸花身上的衣裳抢下来给梨花披上,会发生怎么样的事情。 也只是想想。 温梨正要离开的时候,却忽然一愣。 因为她看见了一个女人正站在徐长安的后院小坡前,正在“觊觎”庭院里的果子,而这个女人的身份……让她十分意外、甚至可以说是惊愕。 “李……李师?”温梨尝试的唤了一声。 “嗯?”李知白蹙眉,将视线从徐长安后院的果树上移开,这才看见了温梨。 李知白也愣了一下。 因为她差点没有认出温梨来,毕竟和徐长安一样,她也只是在温梨刚踏入修炼、打基础的时候教过她半年而已。 但是…… 这个姑娘,是她印象中的温梨吗? 温梨会穿裙子吗? 李知白的视线在温梨脑后红色头绳、雪色披肩下若隐若现的黑色长裙上掠过,有些怪异的说道“温丫头?” “温梨见过李师。”温梨走过来,屈身行了一礼。 虽然好奇,但是她没有询问李知白来干什么的,毕竟她和李知白说不上熟悉,只是学生与老师之间的尊敬,她只是隐隐知道李知白是和她师父一辈的存在,具体的……不清楚,不然徐长安也不会对李知白的存在一头雾水。 李知白只是出来走走,透透气,做一下一会儿去“家访”的准备。 她来徐长安这儿看果子倒没有什么意思,只是……好奇。 好奇,让朝云宗掌门惦记的水果树什么样子。 不知道能不能拿来炼药? “好久不见了。”李知白看着温梨那有些凌乱的眼神、忍不住凝起的柳眉,也有些感慨。 这和曾经让她都觉得飒的惊艳的丫头,如今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了? 李知白忽然想起了,温梨师父送胭脂来时候质问她的话。 —— “师姐,我这边遇到了一些麻烦的、关于阿梨的……” “阿梨?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要问问你的好学生了。” “长安?他能把温丫头怎么了。” —— 李知白那一双看透一切的眼睛忽然就将一切串联起来了。 她也算是个名侦探了。 “我有些知道,你师父找我的意思了……”李知白怪异的看着温梨,曾经温梨在她眼里不是一个女子,自然不会往这方面去想。 如今再见到温梨在徐长安住处转悠,很难不洞察一切。 “李师?我不明白。”温梨有些奇怪。 “你怎么在这儿?”李知白问。 “想要来见见师弟,就来了。”温梨轻声道。 听着温梨那坦然的话,李知白忽然愣住了,即便是她也没想到过温梨会这样坦诚,这种心情难道不会想要去隐藏吗? “阿梨,他正和妻子在一起吧。”李知白缓缓说道。 “嗯,我知道。”温梨有些奇怪:“怎么了?” “没什么。”李知白摇摇头,与温梨告别之后离开了。 她有些明白,自己误会了。 这是个还没有摸清楚感情的丫头。 徐长安是个很好的人,李知白自己都喜欢,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李知白喜欢专一的人,徐长安就是专一的人,他有分寸,知道怎么去做。 只是,李知白觉得温梨这样的性子挺好的,坦然一些、就好像一根干干净净的线。 李知白可不知道,即便是温梨,也会在徐长安看向她房间那一幅未完成的画作时,起身将其盖上。 “少女的年华……”李知白感慨了两句,忽然脚步僵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依旧面带疑惑、逐渐有了女子魅力的温梨,再看看自己这一身枯旧的道袍。 红日偷偷落下,将两个人的影子拉的很长。 “难道我已经老了?”李知白心里忽然起了一个念头。 不不不。 云浅可是唤她一声姐姐的,她自然不会老。 以往不会在意年龄的李知白,此时却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也找一个道侣?” 连温梨这个当初一点女人味的孩子都变成这样了,她活了这么久,却只有丹药作伴。 只是,李知白面色忽然僵硬了一下,她返身,走过去抓住温梨的手。 “过来与我聊聊天。” “李……师?”温梨愣了一下。 她和这位严肃的先生,可没有什么好聊的。 “你觉得长安未来是学剑好一些吗?”李知白说道。 听到是正事,温梨松了一口气,开始发表自己的看法。 李知白和温梨聊得还算可以。 距离去徐长安那儿还有一些时间。 至于说忽然找人聊天的真正原因,那就只有李知白一个人知道了……她其实只是忽然想要找一个人说话,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毕竟,当李知白发现她提起道侣两个字,内心里闪过的却不是什么男人,而是祝桐君的时候,整个人都凌乱了。 哪怕想的是自己学生、是徐长安也行啊。 那至少还说明她的心还年轻呢。 仔细想来,是祝桐君给的那一坛“玉露酒”搞得鬼。 —— 温梨和柳青萝是两个极端。 往小气一点说。 一个人大气,一个人小气。 所以,柳青萝很小气。 只有柳青萝坐在窗前,怔怔的看着那一轮红日,身上燃烧着一层一般人所看不见的火焰——那是她的火属性天赋,是仙品,是被认证过的“好天赋”。 柳青萝虽然此时不太能理解,但是和仙品天赋已经完全结合的她本能的觉得这天上的太阳不太对劲,但是大家都知道今日的太阳不对劲,她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倒是那正落下的“大日”忽然注意到了什么,分出一缕精华悄无声息的融入进了柳青萝周身的护体灵力中。 云浅希望柳青萝能有一个好的天赋,但是她口中的“好”,谁也无法去定义,那自然是越强越好。 仙品就是最好了,但那是常规意义上的仙品,字面意义上——是可以匹配仙人的等级。 仙人的等级能算是好天赋吗? 区区仙人,当然不配。 所以,柳青萝的天赋严格意义上应当不是仙品,而是与徐长安本来天赋一样的等阶。 兴许,可以被称作“天品”、“道品”也不一定。 天地至理、无常大道怎么会去做讨好柳青萝的事情? 但是她被云浅喜欢。 说不得以后也能给这个世界说上几句好话呢。 徐长安之外的人被云浅喜欢会发生什么事情,如今可以从柳青萝身上看出一二来了。 可惜。 柳青萝望着那一轮落下的红日,面上映着鲜艳的红霞。 这不是一个在意的天赋的姑娘,所谓天地的恩赐也罢、讨好也罢,都抵不上一句喜欢。 …… 天上落着小雨,庭院里灯火通明,来自秦岭亲自送来火石的光芒照亮了房间,温暖的光洒在云浅的卧室里。 徐长安将云浅不小心咬了一口的火石小心翼翼的收在一个百宝箱中。 看了一眼厨房。 却没有急着做饭,准备晚饭这种事情,还是要等先生来了再开始。 都是自己人,所以不似招待温师姐那样的谨慎,可以稍稍放松一些。 很显然的,此时徐长安已经和云浅离开了暮雨峰的住处,用徐长安的话来说以后可以一起住,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便强行牵着云浅的手回了天明峰。 至于说那熟睡的徐小花,徐长安本来有想要将小花带去北苑的意思……但是一想到云浅对着一只猫儿胡思乱想,还是狠心将睡着的小家伙留在了自己的住处。 当然,出于补偿,他留下了一件自己的衣裳保证它睡眠的质量、又留下了几个灵果,让小家伙清醒之后不至于饿着肚子闹情绪。 然后走进房间,看到云浅一手于裙上拽了拽,眯着眼睛仰起头,伸懒腰一般舒展着身子,忍不住勾起嘴角。 “小姐今日累坏了吧。”徐长安走过去。 “有些。”云浅点点头,随后看向窗外,问了一个让徐长安有些惊讶的问题。 “落日好看吗?” “?”徐长安眨眨眼:“好看……吧。” 他方才光顾着带云浅回家,甚至还背她走了一段路,哪里有心情在意落日好不好看。 “没看?”云浅问。 “没看。”徐长安如实道。 “可你明明说自己喜欢直视太阳的。”云浅说道。 除了日出,便只有日落了。 “这重要吗?”徐长安摊手:“比起这个……小姐,按摩推拿,要不要。” 0192 辈分可以从其他地方提 忙碌了一天后,需要放松这是人之常情。 对于徐长安而言,前世若是累了,回到一个人的住处泡上一杯咖啡,再坐在按摩椅上享受个十五分钟就,这就是很好的放松。 但是到了这个世界,他一个人的住处变成了意料之外的“家”,咖啡变成了春茶苦茗、玉露甜酒,按摩从自己享受十五分钟,变成了给妻子推拿,保守一刻钟起步。 “造化弄人,我很喜欢。”徐长安站在榻边,手上用力,弯下腰凑近云浅,手掌遮挡在唇边,小声在云浅耳边说道:“小姐,这力道还合适。” “……嗯。”云浅软软、带着几分慵懒的声线,她此时趴着枕在自己的左手上,眼睛眯起,右手紧紧的抓住裙角,在衣裳上留下一道道折痕。 徐长安见到这一幕,忍不住笑了。 遥想许多年前在岛上的时候,那时候云浅在他心里还是高不可攀、没有表情的三无仙子。 但是当他大胆尝试给云浅推拿后,见到的就是这样没有什么力气、甚至可以说有几分可爱的女子。 “兴许是从那时候开始,我才觉得小姐并不是高不可攀的。”徐长安嘴角惬意的起了弧度。 “什、什么意思。”云浅不太明白。 “小姐也不需要明白。”徐长安心想姑娘平日里很累,所以放松下来就是毫无防备的模样。 “嗯。”云浅应声。 姑娘就好像是猫儿一样。 猫这种生物,都是看起来高冷,但是一旦触碰后,立马就会变一个样子。 兴许,他会喜欢小花,就是与云姑娘有关。 所以小花是云浅不在时候的替代品? 徐长安摇摇头。 也不是。 小花可比云姑娘要粘人多了。 此时,云浅歪着头,神志回过了一些,说道:“你当初怎么……想起了去看推拿、针灸的书了。” “不是说了,那时候我白吃白喝白住小姐的。”徐长安手上微微用力,随后说道:“加上小姐的身子那么差,才想着看些书。” 徐长安说着,眼里有几分意外:“刚开始看书的时候我可没有想到……效果会这样的好。” 云浅几乎尝试过一次之后,就喜欢上了。 “我是很喜欢。”云浅心想这种方式可以让当时的徐长安毫无顾忌的触碰她、不需要“矜持”,她怎么会不喜欢。 “也是,推拿这种东西,不说位置准不准,哪怕什么都不懂,只要力度合适、单纯的按就会很有效果。”徐长安点点头,问道:“那这么多年过去,小姐就没有觉得我推拿的手艺有长进吗?” “有……吗?”云浅一愣。 “没有吗?”徐长安也是一愣。 “我……”云浅很快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就如同好感已经到达了上限,再溢出也没有意义一样的,她对徐长安手法的喜欢已经到了最高的地方,他有没有进步……云浅哪里懂这些? 就如同徐长安说的,他哪怕什么都不会,只要使劲按几下,她都会很喜欢的。 “……小姐。”徐长安叹息,心里忽然产生了几分挫败感。 原来,他如今的娴熟和当年什么都不懂的瞎按,在云浅的心里都一样? 徐长安毕竟是徐长安,所以这种挫败感很快就变成了向上的情绪。 “小姐,我可以认为……你这是在挑衅我吗?”徐长安温柔的笑着。 这种温柔,看的云浅很是奇怪,心中微微跳着,涌起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云浅仔细想了想,觉得是“期待感”。 徐长安平日里舍不得折腾她,这是克制与矜持。 但是似乎如果是按摩推拿,他就不会克制了——推拿是在榻上、都很舒适、都会很累、她都会站不起来。 云浅想到了奇怪的事情。 “我没有挑衅。”云浅如实说道,她能够感觉到徐长安的视线。 但是徐长安可没有给云浅说话的机会,他看了一眼云姑娘的背影,搓热双手后摸上了她的背,此时他掌心附着了温润的水灵力,贴在云浅后背的瞬间就勾起了一阵温暖的水汽。 虽然被“小看”了这些年的努力学习,但是徐长安还是循序渐进的。 只见徐长安伸手在云浅背上轻轻按压着。 “小姐,你平日里坐的时间太长了,我帮你松松筋骨。”徐长安突然动手,在云浅肩头,后颈连着敲了几下。 “嘶……”云浅眼睛睁开了一瞬,不过很快又合上,她隐约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便轻声道:“你今日的……心情似乎很好。” “很难不好。”徐长安拇指按在云浅的肩头,指尖闪烁着水色光芒,同时指尖下压,而后猛地一转。 “唔!” 云浅拍了一下榻边的木头,没有说话。 “有先生和祝前辈帮忙,我心里没有压着事情,自然心情会很好。”徐长安认真的说。 “只是这样吗?” “只是这样。”徐长安说着,心想当然不是这样。 他一想到接下来要和云浅一同修行的功法,心里就一阵怪异。 虽然理所当然……但是作为一个男子,心里总是会有高兴的,可是一想到云浅本就是他的妻子,这种高兴不免的就带上了几分没出息的自我绅士……审视。 徐长安最了解自己阴暗的心思。 他平日里舍不得欺负云浅,但是一旦开始修行,就可以奉旨……嗯。 到时候的亲近,甚至可以打着为了云姑娘好的旗号。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好事。 徐长安在一时间,甚至觉得老天爷莫不是疯了,以及摊上这种好事的自己是不是上辈子、上上辈子都拯救了世界? —— “平日里坐了那么久,是该松松筋骨……”徐长安松开手,给了云浅一个适应的时间。 云浅面上已经出现了些许汗珠,她翻过身来:“李姑……” “叫姐姐。”徐长安提醒云浅:“先生可是唤你妹妹的。” 先生帮了她们这么多,这点关系……徐长安还是会帮着先生维持的。 哪怕他叫先生,云浅叫姐姐,这一下就差了云浅一辈。 但是徐长安也被要求叫祝平娘姐姐,祝平娘和李知白又是姐妹,那么……他的辈分可以从祝平娘那边重新和云浅提到一个档次。 他是这么算的,所以不碍事。 0193 姑娘也要付出 辈分不重要,所以云浅自然听徐长安的。 “我是说,李姐姐什么时候来?”云浅擦去面上的晶莹,说道:“我……我还想要妆。” “应该……快了吧。”徐长安苦笑。 会有高层的仙门为了一个普通姑娘特意出门,给她化妆吗? 徐长安反正是理解不了,如果这个人不是李知白、不是他信任、尊敬且憧憬的先生,那徐长安一定会认为她对云浅有着什么不好的企图与觊觎。 但放到了李知白的身上,徐长安心里再奇怪、再想要吐槽,却能只能接受。 只当是,先生偶尔也想认识一下新的人吧。 只当是,她以往孤僻是没有人值得她交往,而云浅值得。 徐长安可以安心的享受李知白给予他的帮助,但是却不会利用李知白“老师”的责任,毕竟他也需要做好身为学生的义务。 “先生高兴就好吧。”徐长安叹气。 “你高兴就好了。”云浅跟着说道。 徐长安轻轻捏住云浅的肩骨,无奈:“小姐,我这时候是不是该跟一句,先生高兴我就高兴?” “我不知道。”云浅摇头。 “事实上,小姐高兴我就高兴。”徐长安心想在云姑娘面前,先生是不是高兴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小姐,你若是不喜欢先生,也不用强迫自己……”徐长安轻声道。 “没有不喜欢。”云浅说道。 不光没有不喜欢,甚至还有几分喜欢。 “是因为我,所以没有不喜欢吧。”徐长安却看的明白:“那么抛开我,小姐对于先生这种自来熟,怎么看?” 云浅没有说话。 抛开徐长安看问题? 抛开徐长安,那还看什么,莫说李知白,什么东西对她没有意义了。 “小姐,先生奇怪,但是你更奇怪。”徐长安还能不知道云浅沉默的意义,他隐去眼里的无奈,继续给云浅推拿。 方才简单的一手,他已经将云浅躁动的气机安抚,至少她今晚不会因为往返暮雨峰而累得夜里抽筋。 感受着浑身上下的暖洋洋以及后背温热轻痒,云浅吐出一口热气。 一天的疲劳被抽空,云浅眯上眼睛,嗅着身边的气息,忍不住翘起一只脚,在徐长安眼前晃了晃。 “还有。”云浅说道怕, 徐长安虽然知道姑娘不能够拒绝放松的方式,可云浅当真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矜持。 徐长安一瞬间移开视线,接着,却下意识抓住了云浅那在他面前晃动的脚。 也是家常便饭了。 人的足上有很多穴位。 但是直到十几息后,徐长安依旧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抓着云浅的脚一动不动,她才觉得不对。 “你做什么呢?”云浅弯了弯精致的脚趾,语气轻细:“不记得足窍在哪里了吗?” “啊?哦,我走神了。”徐长安愣了一下,接着马上反应过来,暗骂自己没出息。 “不就是足少阳胆经吗,我怎么会忘呢,足窍阴在小脚趾外侧面嘛……我知道的。”徐长安为了掩盖自己的心思,伸手在云浅脚心戳了一下。 “痒……” 直到云浅又拍了一下一旁的褥子,徐长安这才认真起来,用上了自己从医书上认真学习而来的手法。 “……” 落日余晖洒进屋里。 云浅感受着脚踝上的微酸,看向窗外,忽然感觉落日的确很好看。 也不只是落日。 心情好,似乎一切都是那么好看。 这种整个人都被温柔呵护着的感觉,让云浅觉得若是时间能够一直停留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 许久之后,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云浅已经享受过泡澡与推拿,整个人都懒懒散散的跪坐在桌前,身边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姜草茶,而她则整理着自己从书房里扒拉出来的各种书卷,像是审视宝物一样的挑选着。 徐长安一边做待客的准备,一边奇怪的说道:“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呢?现在可不是练字的时候。” “没有要练字。”云浅表情认真。 她在从自己收藏的宝物里挑选字写的最好的几张字,准备一会儿拿给李知白看。 只是,云浅无论怎么看,都找不出相对差的。 没有相对差的,就没有相对好的。 于是云浅就将书册全部摞起来了,也不挑选了,准备一会儿让李知白自己去看。 却不想徐长安直接将书册抱起来,放回了书房,同时说道。 “等吃完了饭,小姐和先生进屋再慢慢聊。” “嗯。”云浅起身迎上了从书房走出来的徐长安,用手帕擦了擦他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方才,辛苦了。” 这可不是简单的推拿,而是用到了他的灵力。 徐长安用灵力帮她温养身子、沐浴时,几乎将丹田内那庞大的灵力全部消耗一空了。 “小姐,这可不像你。”徐长安怪异的看着云浅。 “合格妻子的修行,学到的。”云浅说道。 徐长安原本还在高兴着,听到云浅的话,心情立刻收敛了下来,却依旧笑着:“行吧,不过推拿不适合经常做。” “果然。”云浅若有所思的说道:“与夫妻之间的事情一样,都需要克制……吗。” 她说着,看向徐长安:“也是舍不得折腾我吗?” “?” 徐长安脑袋上飞起了一个问号,面上的笑容消失了一半:“按摩和那种事……可不能同日而语。” “是吗。”云浅问道:“那……为什么不能常来。” “小姐需要适应。”徐长安说道:“还有就是,我灵力恢复也需要时间。” “不能让你太累,我明白了。”云浅歪着头:“或许……我也可以给你按一按。” 要有来有回的,这是她的规矩。 “小姐哪里会按,你有力气吗。”徐长安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云浅帮他? 感觉上很美,但是一想就知道不现实。 “我是不懂。”云浅点头,眼里闪过几分失望。 徐长安捕捉到了这份失望,心里一紧,下意识的说道:“小姐,我不是说了吗,推拿哪怕什么都不懂,只要力度合适就可以。” “可我也没有力气。”云浅轻声说道。 “踩背,这个不用力气。”徐长安脱口而出,然后就见到云浅眼里闪过了一道亮光。 “……” 他是不是说错话了。 0194 卧云而观 时间,酉时三刻。 地点,朝云宗天明峰北苑一道月亮门后。 靠窗位置,可以看见一对奇怪的剪影,打开窗子去看,就会发现一个少年趴在榻上,手里捧着一本书册装模作样的看着,看起来十分的悠闲,只是他温和俊俏的面上……似乎带着几分僵硬,以至于他需要缓缓的、有以下没一下的用手指轻轻敲打竹制的书签。 用那有节奏的声音来提醒的心跳,不要加速过头失了态度。 而此时在少年的身边,正要偶一个女子提起自己浅白色的长裙,整个人站在榻上,眼中是些许的好奇与紧张。 女子微微踮着腿,踩着毯子,似是不知晓应该怎么做。 徐长安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他心想还好这房间很阔敞,姑娘就算站在了榻上,也不至于可以触碰到天花板。 嗯…… 事情怎么变成这样了? 徐长安忽然一阵头疼。 云浅要给他踩背,作为按摩推拿的“还礼”。 姑娘十分遵守和他之间有来有回的规矩,徐长安知晓这一点,但是他没有想到,在他无心之言后,云浅无论如何都想要来一次踩背。 说什么都没用,就算明知道李知白随时可能来拜访,她也很固执。 其实不算是无心之言,毕竟他能在云浅面前说出口的,一定是他很感兴趣的事情。 云浅正是知晓他喜欢,所以才会固执。 徐长安飞速的撑起身子看了一眼,目光在云浅的脚上一掠而过。 他说不上是jio控,只是喜欢完美的事物。 而且,更重要的是,眼前的人是云浅。 他很早之前就说过,他是一个花心的人,只要是云浅的……他都喜欢。 加上人多少时候都会有阴暗的心思,对于时刻会审视内心的徐长安来说,这些阴暗更是直直的暴露在阳光下,比如看着平静高贵的姑娘站在那里想要踩,从冷静转变到另一个为难的模样是,对于他而言是平静生活中最好的佐料。 可以吃三碗饭的那种。 可话又说回来,丈夫喜欢自己的妻子,真的能够被称作阴暗的想法吗? 天地至理,无常大道也管不到这件事。 这就是理所当然的。 云浅的脚踝很精致,在徐长安眼里,这与她的手指、青丝一样珍贵,都是世间罕有的瑰宝。 徐长安好像丝毫没有在意云浅的样子,仔细看着手中的,目光在“婠婠”这个名字上停了一下,似是随意的说道:“小姐,不用犹豫,踩上来就是了。” “会重吗?”云浅忽然说道。 “当然不会。”徐长安认真说道:“我怎么说也是有修为的。” “这样?”云浅俏脸上依旧是没有表情的模样,一如往常的困倦和平静,但是仔细去看,又有几分退缩。 哪怕是云浅,丢失了大部分记忆的她,也不知晓自己能够在夫君面前做到怎么样的地步。 在徐长安提出那个建议之前,她从未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踩在他的身上? 并且,他看起来还挺期待的。 徐长安是真的期待。 哪怕抛开对于云浅的喜欢,单纯的说这是一种按摩,他很期待,毕竟是妻子给丈夫的按摩,比按摩椅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徐长安有些奇怪于云浅的退缩。 姑娘可不是他,有那么多阴暗的心思——只有徐长安才会觉得夫妻之间正常温存的想法是阴暗的,云姑娘想要什么都会直接说,完全不会矜持,往往闹个大红脸都是他这个丈夫。 但是云浅会退缩,向来又是与他有关系。 “我又哪里影响到小姐了?”徐长安忍不住问。 “……” 徐长安的声音落在云浅的耳中,让她提着裙角的手用力了几分,一时间没能去回应。 云浅的想法很简单,她知晓徐长安很喜欢、很期待这件事。 毕竟,她看过那些书,知晓徐长安很喜欢……赤足? 听起来有点奇怪。 但是他若是不喜欢,那些抄写的书中为何会有那么多赤足而行的女子、或者是相关的剧情? 云浅都看过,简单能数出来的就有婠婠、阿紫、苗女等等。 无一例外的,这些女子又都是有极强个性的姑娘。 这种极具个人色彩的个性,又恰好是徐长安想要让她这个“没有自我”的人想要拥有的性格。 云浅不知晓这个性与赤足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但是她以往是有沐浴后尝试不穿鞋在屋里活动的。 结果……自然是被他亲手给穿上了鞋子。 所以,云浅会犹豫,只是不知晓她这个没有个性、也没有力气的人,能不能满足徐长安的期待。 就是这样的简单。 但是云浅也有没有想到的事情,那就是她这个被一切黑暗都要暗淡的人,在徐长安眼里,确实可以光明到让他爱慕、赞赏的存在。 徐长安看着云浅提着裙子“不知所措”的模样,轻轻叹息。 姑娘可以引起他的兴致,但是更多的……确实让他可以面对自己心里的阴暗心思,并将之彻底驱散。 总之。 他现在心里是一丁点旖旎的心思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对云姑娘正在为难的心疼。 看起来是云浅的固执,其实仔细探究,就知道云浅的行为是他所引导的。 是他提出的。 是他期待,云浅才想要做。 对上云浅疑惑的视线,徐长安微微坐起了一些:“财色食我都喜欢,纵然是我……在欲望面前,也很难保持自我。” 他可以克制对于系统的依赖、对于修仙的枯燥、未来的迷茫,可以自省自己的心思,绝不自欺欺人。 这样的他说不上有多么优秀,但是自制力至少可以说的上是良好……但是却总是面云浅失控。 卧云而观。 此间风景,没有看见过的人是无法理解他的,更没有办法理解,为什么夫妻之间正常的亲近在他眼里却是“阴暗”的事情。 因为太过于喜欢,所以才下意识觉得自己的欲望不堪。 虽然……踩个背真的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小姐,我果然是个坏人。”徐长安无奈的说道。 “坏人?真的?” “?” 姑娘那让徐长安无法理解的、一闪而过的惊喜,很刺眼。 0195 云下长安 “我是坏人,小姐就那么高兴吗。”徐长安好好的自省忽然就被云浅打断了施法,他懵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 “是会高兴。”云浅踮了踮脚,不过很快这一抹高兴就消散的干净。 这是情话,而不是实话。 因为,面前这个人,从未有做过什么恶人。 但是,哪怕只是一句情话,她也会喜欢。 徐长安不太明白,但是却不准备享受姑娘什么踩背了,心里的罪恶感可说不上享受……而且,经过了自己这么一闹,云浅的兴致应当散了不少。 “算了,我还是起来去备一下晚饭吧,正巧……我将酒取出来镇一下。”徐长安说着,就要站起身。 但是让他意外的是,肩上传来的轻轻的力气,将他轻轻压了回去。 “……”徐长安愣了一下,没有回头去看,却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此时的注意力情不自禁的放在了背上,很快就能够感受到轻柔的力道。 窗外,一片阴暗,带着远处点点的星光。 云浅正在踩人。 天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准确的说,天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离奇的事情。 “还可以吗?”云浅小心翼翼的站在徐长安的身上,想着他给自己推拿时候的样子,换了换步子。 “很可以。”徐长安枕在自己的手臂上,半晌后来传来了三个字的闷响。 这可太可以了。 微微用力,踩在了徐长安的头上。 “那就好。”云浅像是松了一口气,随后想起了什么,认真的说道:“我很早的时候就说过,口舌之欲、无辣不欢也好,有欲望都是一件好事。” 若是他真的没有了想要做的事情,对这个世界没有了留恋,那么对他、对世界、对云浅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徐长安闻言,沉默了一会儿,笑了,带着几分埋怨的说道:“小姐,你总是这样,教我怎么才能不喜欢你。” 他总觉得是自己在事事宠、惯着云浅,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从云浅哪里得到的其实更多。 “你为什么要不喜欢我。”云浅踩背的脚僵了一下,轻轻摇头。 其实她也不知道,徐长安为什么会不喜欢她,但是这样的事情总是在发生的。 “也是,没有不喜欢,反而更喜欢了。”徐长安呼出一口浊气,缓缓闭上眼。 姑娘看起来冷淡,但是实际上,她总是平静而又温柔的,就好像小岛上被太阳晒过的、平静的幽潭。 云浅是让他这样来自异世界的无根浮萍,都能安稳停在那里的水。 他怎么能不喜欢? 总的来说,云浅一句“有欲望是好事”所体现出的包容,对徐长安造成了巨量的伤害。 还是暴击伤害。 “我很喜欢自己的水属性天赋,就好像小姐的一身水云。”徐长安缓缓说道。 徐长安与世界格格不入,是云浅给了他“家”的感觉。 兴许是因为这样,他才总觉得,自己对姑娘做些什么事情,是不对的、罪大恶极的。 “你喜欢就好。”云浅踩着徐长安的腰,往上挪了一下,心想水属性的天赋是系统安排的?那做的真的是很好。 “可以再使些力气。”徐长安忽然说道,他之前还感觉罪恶,现在却提了条件,因为正如云浅说的,这是好事。 而且,云浅做这件事很认真,他敷衍的话只会让散了云浅的兴致。 但是云浅摇摇头:“可我已经……站上来了。” “那就下来,方便用力踩。”徐长安就好像丝毫没有发现自己此时的话其实有些糟糕,语气认真:“或者……跳一下?” “我……我试试?”云浅在徐长安腰上跳了一下,“怎么样?” “……小姐,换个地方。”徐长安扶额。 “哦。”云浅点点头,重新站在榻上稳住身子,一只手扶着窗棂,抬起腿,使劲踏在了徐长安的肩上。 “砰。” 一声闷响后,云浅看向徐长安,只见他埋着头,在笑。 “你笑什么?” “没什么,确认了一下我的想法罢了。”徐长安抬起头,说道:“有以前坐按摩椅的感觉了,怎么说呢……开始修行后,背部的经脉贯通……其实踩背、推拿什么的,已经无法感受到舒适了,实话说有些失望。” “那真是可惜。”云浅若有所思。 “是吧。” “可是既然没有感觉,你为什么还要笑?”云浅疑惑。 “嗯……虽然踩背起不到推拿的效果了,但是一想到小姐在踩我,还挺让人高兴的。” “……?” “好了,开玩笑的。”徐长安揉了揉自己的肩,说道:“只是觉得,小姐这样听我的话,很高兴。” 云浅有点理解了,但是她更在意其他的事情,问道:“背部经脉通了,其他的呢?” “其他的?”徐长安想了想,说道:“与丹田有关,我气海穴通了带动了一片经脉,剩下的一小部分,应当是要中丹田和紫府识海了吧。” “嗯,我再试试。”云浅抬起脚,踩在了徐长安的头上。 “……” —— 此时,漆木门前,李知白放下了手中的令牌,她作为徐长安的先生,早早的就得到了他的允许,可以进入这里,毕竟徐长安才是家主。 李知白很奇怪,明明能感受到徐长安在里面,自己敲门……为什么没有人理会。 当然是被云浅无意间挡住了,毕竟徐长安当时的兴致正好呢。 所以,李知白便觉得,徐长安的意思是要她自己刷“令牌”进去,毕竟客人才需要主人开门,但是一家人的话,便不需要这样的见外,毕竟她也提前说过自己会来拜访的。 徐长安是让她选择不成为“客人”? “这孩子……” 李知白摇摇头,选择包容徐长安这次的任性。 只是,当她走进了院子,穿过了那阴森的月亮门后,就呆在了那里。 她可以看见一些窗子上的剪影。 这事情并不是什么不能见人的事情,加上李知白的特殊身份——本来应该是正妻的地位? 所以云浅不在意她。 大红灯笼惨色的光落在李知白的面上,让她……嘴角忍不住抽了两下,随后悄悄转身离开,准备过一会儿再来。 走的时候,她在想一件事。 自己真的老了吗? 0196 最重要的是欣慰(二合一) 书房的居室里,云浅平静的坐在床沿处,抬起一只脚。 “小姐,你往前斜一点。”徐长安坐在旁边,说道。 “嗯。”云浅应声,身子前倾。 徐长安弯下腰,拿着袜子,动作温柔替云浅穿好,这才握拳敲了一下褥子,无奈的说道:“小姐,踩背可没有踩头的。” 一想到方才那一幕,徐长安就觉得……被云浅踩在脚底,这件事真的很奇怪。 这种怪异感,让他此时连捧着云浅的腿,都没有什么心动感觉了。 “我记住了。”云浅作为踩人的那个,反倒是不觉得哪里奇怪,但是一个好的妻子要学会察言观色,意识到徐长安的情绪有些不太对的云浅很熟练的转移了话题。 “今晚吃什么。” “小姐,你转移话题的手法还是这么生硬。”徐长安看着她。 云浅眼睫颤了一下,随后下榻穿上鞋,站直了身子认真的说道:“我有些饿了。” “也是,踩我踩的。”徐长安煞有其事的点头,心想云浅方才真的有在努力将能用的力气都给用上了,不然他也不至于一个没防备被…… 徐长安看了下居室榻上那一个不浅的凹陷,叹息。 “我的头还真铁。” 被姑娘对着脑袋踩了一脚,大意之下就提起了灵力,这一下就把榻板撞出了个洞。 “小姐,我有想过咱们的床榻会坏,但是可从未有想过会是这种方式。”徐长安苦笑。 他平日里无论什么时候都舍不得过分的折腾姑娘,所以一直以来,这床板都结实的很。 如今却…… 因为自己? 徐长安忽然觉得面上无光。 心里的无奈涌现,徐长安正要如往常那般无奈到扶额……这个小动作也是从李知白那儿学到的。 不过,这一次,他却被云浅抓住了手腕。 “才碰过袜子,脏。”云浅提醒他,这时候可不许去摸脸。 徐长安一怔,下意识说道:“小姐可不脏。” “不是我,我说的是袜子。”云浅有些奇怪的看着他。 “袜子也不脏。”徐长安搓了搓手:“不是用水洗过了?” “这样?”云浅嗯了一声。 “嗯,不过我等下洗洗手就是了。” 但是被姑娘关心了,徐长安听了她的,双手握在一起,收起了去触碰东西的意思。 “只是……” 徐长安看着床板上的一个口子和周遭的龟裂。 “这下小姐以后在书房看书累了,得特意跑回卧室睡了。”徐长安说着将枕上一摞整齐的放回书架上,旋即忍不住皱眉。 虽然因为是推拿所以来的是书房而不是主卧,但是书房也是很重要的。 别看院子里别的没有,就睡觉的地方多,但是书房这张尤其的重要,毕竟云浅偶尔会在这里抄写诗词,一写就是半夜……那时候真就是多一步路都不想走,便会在书房睡下。 看云浅经常会趴在书桌上休息就知道了。 而这下,要多走几步回卧室了。 徐长安有几分狐疑。 她…… 不会走路的时候就趴地上睡了吧。 徐长安总觉得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没错。 在徐长安的心里,云浅就是这样多两步都不会走的人。 “还是得早些修好。”徐长安说着,就发现云浅一直盯着他看,问道:“怎么了?” “你想什么呢,这样的出神?”云浅看着他。 “我在想,怎么将书架搬到卧室去。”徐长安摊手。 “不需要。”云浅摇摇头。 她的确会经常在书房休息,可那是因为徐长安不在家时候,盛放着他抄写各种书籍的书房是有着他最浓郁气息的位置,所以……云浅在这儿时常会困,毕竟太过于放松了。 火石的光落再徐长安的眼里,他想要拿起书桌上的毛笔,但是伸出手后又缩了回来。 “小姐,为什么不需要?” “因为你在呢。”云浅随意的抓住徐长安的手,说道:“我乏了在书房犯困,你抱我回卧室休息就可以了。” 牵着云浅柔软的手,徐长安笑着:“原来还有这种方法。” 是了。 他在家的时候,云浅都敢在浴池里泡澡的时候入眠,还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 “嗯。”云浅点头,瞥了一眼那塌下去的床板,一时间竟然不是那么想它被修好。 因为不修好,夫君就会经常挂念着她是不是又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了,会想着抱她会卧室休息……而不是每次发现她在书房入睡,只是简单的抱了一层被子过来。 抱被子和抱她,这两件事,云浅闭着眼睛都知晓怎么选。 云浅正出神,却感觉徐长安捏了两下她的手心,转头看过去。 “怎么过来牵我的手,不是说了不干净?”徐长安一本正经的道:“我都忍着没有碰书房的书具。” 云浅蹙眉:“你的手,没有不干净。” “不是我的手,不是才碰过足袜。”徐长安问。 “可你的手……就是干净的,无论碰过什么。”云浅认真说着,语气里甚至有几分固执。 “小姐,你也是会双标的。”徐长安眼底起了几分笑意。 “那是什么意思。”云浅不解。 “双重标准。”徐长安缓缓说。 “双重标准,这很不好吗?” “人都是这样的。” “我明白了。”云浅点点头。 “你明白了什么了?”徐长安牵着云浅的手僵了一下,他可不想姑娘从自己这里学到什么不好的东西。 “我明白了……可以一起去洗手。”云浅抓着徐长安的手朝着浴室玄关走过去:“方才沐浴的水还热着。” “小姐。” “嗯?” “你可真是明白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这是在夸我吗?有些奇怪。” “应当不算是夸奖吧……”水池边,徐长安捧着云浅的手,轻柔的擦拭着她白皙的手指,说道:“今晚想吃什么?” “招待客人,是看……”云浅手指微微用力,将徐长安的手按在水里,反过来替他洗手,同时说道:“看客人想吃什么。” “天底下可没有管家被小姐服侍的道理。”徐长安重新压住云浅的手,拿起一旁的皂角粉捏了一把,然后迅速补充道:“再说,先生可不是客人。” 徐长安没好意思说什么家人,但是李知白的确是他的长辈,是可以信任的人。 云浅被徐长安抓着手,这次总算没有力气反抗,只能看着他给自己洗手。 “不是客人吗?”云浅应了一声,心想可能的确是这样,毕竟李知白和温梨等人不一样,刚才来的时候,敲门没有人开自己就进来了。 当然,这是因为徐长安提前应允了李知白可以进入,不然的话,闯入她的住处这件事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好了。”徐长安拿着绸缎将云浅的手擦干净,这才说道:“先生虽然是仙门,但是性子特殊,一日三餐从不落下,但是吃的都比较简单……毕竟,整日炼丹的她没有什么空做饭。” 所以,李知白的要求绝不会很高。 而徐长安对自己的厨艺很有自信,无论弄什么吃的,一定都能让这个明明每天都在吃饭但是却吃的不好的李知白满意。 在这种前提下,当然还是云浅的要求更加重要。 “事实上,就算没有这种前提,那也是小姐你的喜好更重要。”徐长安十指相合,在水池中搓了搓,随意的擦干后说道:“所以,小姐想要吃什么?我今日买了很多东西,都是你爱吃的。” 无论云浅说什么,他都有自信自己一定都准备好了。 徐长安都这么说了,云浅就开始认真的想。 她的确饿了。 而且,她真的有想要吃的东西。 上次徐长安弄了一道很好吃的水晶粉兜,用的是新鲜的虾肉打碎,配以菌菇混合,包了一层透明是取自洗净的小麦淀…… 总之,很好吃。 加上徐长安的喂食,在云浅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但是云浅看着徐长安那带着些许亮光的眸子,总觉得他在跃跃欲试,于是摇摇头:“你看着做吧,我都喜欢。” “这样就好?” “嗯。” 反正,徐长安做的一定是她爱吃的,还能有什么要求的。 而云浅的想法没有问题。 不给限制,将厨房的舞台完全交给徐长安这才是最好的决定。 她不会下厨,李知白也是个大小姐出身,没什么值得说道的厨艺,能下个面都是后来跟着道观里学的。 徐长安和云浅送玄关走出来,眼看着徐长安将食材从储物袋里拿出来,她轻轻将脑袋凑过去,问道:“准备弄一些什么?” 徐长安瞧着窗外,有些奇怪于李知白怎么还没有来。 听到云浅的话后,他才回道:“第一次请先生吃晚食,自然是我拿手的。” 他拿手的之所以会拿手,那当然是因为云浅喜欢。 “比如?”云浅低下头。 “碧潮峰的青蟹色泽光亮,壳薄螯大,灵力喂养的十分饱满,香浓郁肉质细嫩,第一道自然是潮蟹了。”徐长安显然对于这一天的晚饭十分用心,继续说道:“同样的,鼎心峰养的石首鱼……这些都是一般人容易接受的东西。” “首阳峰的小琴丝竹也是一绝,小姐吃过我做的油烫竹笋吧,用那竹笋起码能将味道提一个档次吗,说起来,同样是首阳峰,那里的莲子做糕点温性适中,苦中带着回甜,我是很喜欢的。” 提起了做饭,徐长安的兴致很高,一时间滔滔不绝。 云浅看着很高兴。 因为有想要做的、有欲望是好事。 哪怕这个欲望是给自己喂食。 才要听起来不少,可做出来一定都是小份,只是比往常丰盛罢了,毕竟云浅吃不完,还有他和李知白呢。 修仙者可没有吃饱的说法,只有想不想吃。 徐长安也想知道,他做的东西,先生会不会想吃。 是浅尝辄止,还是…… “还有我准备炖点牛腩,加上几个煮菜、凉拌菜用来下酒。”徐长安手指拧在一起,一幅跃跃欲试的模样:“还有……” “别、别说了。”云浅轻轻打断了徐长安的话,在他意外的眼神里,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视线在厨房里的黄瓜上掠过,在想着自己要不要吃一些垫肚子。 本来就饿了,听他这么一说就更饿了。 “若是往常,我就让你吃点心了,不过今日……再忍忍。”徐长安拍了拍云浅的手背,对着她眨了眨眼:“还没完呢,上次的粉兜蒸肉我记得小姐你很喜欢的,今天的味道,一定会更好。” “你怎么知道我想吃?”云浅平静的问。 “我有什么是不知道的。”徐长安反问。 “我的秘密?” “……” 徐长安听着云浅那轻飘飘的话,笑容僵在了脸上,随后缓缓消失。 他在这儿说情话呢,却没有想到云姑娘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将他噎了一下。 徐长安微微咬牙,却那这个面无表情的姑娘没有一点办法,默默甩下一句:“我早玩有一天将小姐的秘密扒干净。” 云浅就是仗着他舍不得欺负她,才瞒着什么秘密。 “好。”云浅点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屋里火石的光闪了一下,徐长安松了一口气,他听着那轻轻的敲门声,说道:“先生总算是来了,小姐,我去迎一下。” “我不随着一起吗?”云浅心想迎接温梨的时候她都刦了呢。 “先生可是唤你妹妹的。”徐长安整理衣襟,一挥长袖:“让先生瞧见,我让她喜欢的妹妹顶着冷风出门,她可不会高兴。” 说完,徐长安走出了房间。 —— 门前,李知白一身与以往相容的道袍,但是比以前也有不一样,因为……她穿了一身全新的道袍,没有那些洗的发白的印子了。 可能会显得年轻一点。 她站在门前,放下敲门的手,眼里的情绪十分古怪。 夫妻之间百无禁忌,李知白也可以理解,不然不会让学生去修炼什么阴阳双行的功法。 但是徐长安在她眼里是个孩子,云浅则是妹妹,撞见了那样的事情,果然还是很奇怪。 踩背? 踩背没有往脖子那个位置的吧。 到底是小夫妻。 方才顺着湖水转悠了个十几圈,李知白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方才是误会了。 徐长安只怕不是要她自己进门,而是……他正沉迷某件事,没听到自己唤门。 果然,这次李知白才敲门,就听见了一阵脚步声。 半晌后,徐长安打开门,面上灿烂的笑容僵了一下。 显然,他对于李知白换了一身全新的道袍也感觉到几分违和,但是更让徐长安疑惑的,是李知白那怪异的眼神。 抗拒、怀疑……还有几分欣慰? 0197 不能没有云(二合一) 云浅在北苑的住处说不上富丽堂皇,但是因为高阔的地势,所以透过窗子就可以见到天明峰壮丽的景色。 山巅大殿林立,穹顶遥远到看不清殿侧纹路。 徐长安站在窗前,怔怔的看着远处的景色。 在他的手上,一柄利刃在案板上留下一道道银色的流光,那哒哒哒的切菜声仿若来自执鼓槌轻轻敲响编钟的乐伶。 切菜这件事已经刻入了徐长安的心里,让他哪怕是满怀心事,动作却依旧熟练。 徐长安手上动作着,表情却心不在焉。 云浅和李知白就在厨房外坐着呢……也不知道,先生和姑娘在一起都聊什么。 今日的先生很奇怪,她不仅换下了那破旧的道袍,而且新的道袍怎么看都有一种……长裙的既视感。 但是之前在剑堂透过窗户,他已经见到了李知白换了一身长裙,所以这件事不值得惊讶。 她还带来一坛玉露酒,说的很明白是祝平娘送的,让他转交给心怡祝平娘的秦岭,这件事更不值得惊讶,他反而觉得先生心思细腻,还有几分感动。 毕竟这是借花献佛,秦岭收到了酒,一定会很高兴,得到一个管事的好感,对他这样没根基的人总归是好事。 让徐长安这样失态的是…… 方才进门的时候,李知白从长袖中伸出那双白皙精美的手掌,没有任何力量的、轻柔的落在了他的头上,还揉了揉。 虽然俗话说“男人的头女人的腰,只能看不能撩”,但是李知白是他的长辈,便不碍事。 只是,当时徐长安抬起头,却愣住了。 那时的李知白漆黑长发垂落,像是没有很好的梳理,但是格外柔顺,与之同样柔顺的……还有她月下的神情。 李知白那时候也觉得摸徐长安的头很失礼,于是转而拍了拍他的肩膀,并留下了一个让徐长安失神至今的眼神。 像是对于意外事情的惊讶、又像是长辈对晚辈的怜爱,有几分挣扎的抗拒……但是最后都化作了一声叹息、释然与欣慰。 欣慰? 先生在欣慰什么。 徐长安敏锐的感觉这是一件很重要的、足以影响他在李知白心里地位的事情,但是却完全摸不着头脑,所以哪怕进了厨房,仍旧懵着。 他竖起耳朵想要听听外面的声音,可是才提起精神,便听见了一声温柔的过分的话语。 “云妹妹,你饿了吗,姐姐我给你带了……” 李知白的话语,让徐长安一愣,手上流畅的动作出现了些许的停滞感。 切菜的时候,是不能分神的。 因为徐长安是个普通人,被刀子切了自然就会出血。 “嘶。”徐长安下意识吸了一口气,低下头,只见他左手中指关节处被切了一条深度的口子,鲜血缓缓流淌而出,沾染了一些在蔬菜上。 这把刀还真是锋利,从还在岛上的时候就在用,到如今从不见钝锈。 徐长安用这把刀给云浅做了很多年的饭,用这把刀割了他和云浅的头发作绾,同时……倒也没有少被切到手,尤其是刚开始锻炼厨艺,受伤都是家常便饭了。 只是,这些年来,倒是头一回再被切到手。 看来…… 先生的眼神和一句“云妹妹”,真的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影响。 他是修仙者了,于是提起所剩不多的灵力,伤口开始慢慢的愈合。 可惜的是,他方才全部的灵力都用来给云浅温养身体,所以伤口恢复了慢了很多,但是作为一个开源境的底层修行者,能止血止疼,徐长安已经很满意。 “算了。” 徐长安拍了拍自己的脸,深吸一口气。 不能乱想了。 厨师做饭时候的心意是很重要的,若是他一直这样走神,莫说让先生满意了,就算是云浅也会觉得这顿饭味道不好的。 于是,徐长安甩出了所有的杂思绪,全神贯注的开始准备晚饭。 厨房里重新传来了哒哒哒的声响。 —— 屋外。 李知白注意到切菜声重新响起,鼻子动了动,隐隐嗅到了一股血腥味,便猜到发生了什么。 她看着云浅。 只见面前的姑娘一袭素色长裙,总归是有几分人畜无害的温和,但是奇怪的是……本来和她说话说的好好的云浅方才忽然以袖遮眼,仿佛挡着自己不去看什么一样。 但是此时却放了下来,并且露出了心疼和几分怀念的眼神。 她……怎么了? 李知白不明白云浅在做什么,就好像徐长安不明白李知白为什么要那样看着他一样。 云浅低下头。 她只是想起了在岛上时候,少年努力温习厨艺,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手指上的伤口就没有愈合过,频添新伤。 这些破碎、凌乱残余着模糊的回忆,让云浅怀念而喜欢,又矛盾的心疼。 自然不会与人诉说。 “我们进书房。”云浅说着缓缓站起身,她对于李知白方才与自己说的胭脂知识很感兴趣,准备让李知白就着她的装盒教她,顺便……让她看看自己的收藏。 “好。”李知白跟着起身,她也觉得在这里和云浅说话有几分……不好意思,毕竟厨房就在不远的地方,徐长安总是能听见一些。 而且,在这里也打扰他做饭。 李知白对于这顿晚食,还是抱有期待的。 于是,她跟着云浅穿过幽静闲适的走廊,来到书房的门前,轻轻跨过门槛后,李知白嗅到了一股似兰似桂的芳香,伴随着墨水与纸张独特的气息,让人心旷神怡。 那种香气并非胭脂、并非是香薰,更像是女子的气息…… 李知白看了一眼前面的云浅,只见姑娘双腿并拢,精致的华裙下摆遮住膝上,脚踝处露出一抹仿若夜间月轮的润色。 李知白咳了一声,正要说话,然后又一次愣住。 因为她一眼就看见了书房里那张被弄坏的床。 “?” 看了一眼窗户,李知白迅速就意识到,这间房屋就是她刚刚看见剪影的屋子。 这么激烈? 这床板都碎了吧。 李知白眼角忍不住抽了两下,她再一次审视云浅,总觉得眼前这个如同微弱火光,美的像是画中女子的云浅,不该有那样“神奇”的一面。 她想了许久,认为“神奇”是一个很合适的词语。 李知白本以为自己的态度应当更加……奇怪? 但是事实上,她所有心里波动都在眼角抽动的那两下里了。 剩下的情绪,反而是松了一口气与欣慰。 至于说欣慰什么,当然是欣慰徐长安和云浅夫妻关系的和谐了。 她本来还以为就徐长安那样的小心谨慎、凡事都会克制、带着几分闷葫芦感觉的性子,云浅跟着他会受委屈、不像是正常夫妻呢。 所以,阴阳双行可以促进夫妻感情。 没办法,一口一个小姐的,着实会让长辈忧心。 如今发现徐长安里外、公私分明,还能玩出来几分“花样”来,那她就不担心这两个人的夫妻生活了。 剑堂里那个什么知识都不懂、一点小事都要来问她的徐小子,一眨眼也就长大了。 这是李知白的欣慰。 至于说为什么松了一口气? 李知白自己知道,因为徐长安的“前科”,所以她总会有一种徐长安会来请教她如何促进夫妻生活的预感…… 不是没有可能的,毕竟这一对师生对着云浅的天癸都能说上半个时辰。 所以李知白竟然有些畏惧徐长安来问,若是他问,自己哪里懂这些。 如今发现徐长安什么都懂,还走在了她的前面……李知白遇到云浅后被激起来的兴趣,那些身为长辈的自尊、女子的不甘,都藏在了给徐长安的眼神里。 徐长安知道经营感情就好,哪怕是用奇怪的方式。 毕竟世界上所有的感情都需要经营,哪怕是父母与子女也是如此。 “他还是这样的聪颖。”李知白喃喃道。 “什么?”云浅取出了胭脂盒子放在妆台上,疑惑的看了她一眼。 “没什么。”李知白走到妆台前,看着盒子里寥寥无几的胭脂用具,抬头:“就这些?” “就这些。”云浅说道。 “这也太少了吧。” “是他给我买的,已经有在省着用了。” “长安……我才觉得他有出息了。”李知白叹气,指着云浅那零星的瓶瓶罐罐吗,认真的说道:“这些完全不够。” “我接下来准备去娥眉坊,可以再准备点。” 娥眉坊? 是说北桑城的胭脂店吧。 李知白点点头,也不强求云浅非要用暮雨峰的灵力胭脂,只是尽责尽职的开始教云浅一些点妆基本的常识。 毕竟,她暂时找不到和云浅之间的话题。 李知白看着云浅的面容,想了想后,开始教。 云浅这边拿起了笔,将李知白说的话记下来。 —— 不久之后。 云浅看着自己眼前写的纸张之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眨眨眼。 除尘、隔离、底色、粉饼、腮红、眉笔、红纸……单单是步骤和要买的胭脂用具就一大页了。 而且,因为是仙门,所以李知白的话细节更多,比如清洁皮肤,记得去掉自己的灵气守护,比如用纸膜敷一炷香的时间,等下会更好上妆。 等等等等…… 要是一般人见了,只怕头都大了。 但是云浅依旧很认真,只是她也不准备一口气就学成,毕竟让夫君见到自己的努力才是正事。 云浅拿起笔,在纸上写着,同时说道:“我先要学淡妆。” 徐长安其实不太喜欢艳丽的,她知道。 “这就是淡妆。”李知白看着云浅手指颤了一下,无奈的重复了一遍:“虽然麻烦,这真的是淡妆,是最简单的了。至少我少时学的就是这样,当然……年岁太久了,如今还好不好用,我也不甚清楚。” 云浅表示自己知道了。 仔细想想,化妆能让徐长安更喜欢她,这么严肃的事情,本就是要麻烦、再麻烦的。 “到时候我先教妹妹各种底妆的类型。”李知白想了想,说道:“你没有学过这些,先不急,开始以了解妆具为主吧。” 李知白心想她既然答应了云浅的愿望,那自己也要进修,抽空找那个女人学学现在新的点妆手段,祛除一些陈旧的东西再来教云浅。 “好。”云浅当然没意见。 ? 李知白脑海中忽然闪过了祝平娘的身影。 她是青楼里的鸨母,化妆这方面应该是专业的吧。 摇头,将这个不正经的人从脑海中赶出去。 徐长安要备的晚饭还有不少的时间。 朝云宗天气变化无常,风来云散,不甚柔和的风挤进了窗户,发出些许呜咽声,吹动李知白柔顺的长发。 李知白终止了胭脂的话题,便有些不知该聊什么了。 气氛略显僵硬。 李知白看向云浅,只见云浅将记下来的胭脂相关放在一旁,顺手拿起了一本诗集,随手翻阅着。 李知白眼睛一亮。 书房里这么多字画,墙上挂着徐长安写的字,她见过一些,所以方才没有说。 如今看来,似乎是有话题了。 “妹妹看什么呢。”李知白不动声色的走过去。 上面是徐长安的笔迹。 “抱得青天拼一醉,好同日月共朝霞。” 这一页的纸张微微发皱,上面还抹着一点姑娘家的胭脂水渍,看得出来,应该是云浅很喜欢的一句诗。 李知白看了一眼柳眉微颤的云浅,心道难怪她对酒很了解,也喜欢喝。 “妹妹喜欢这句诗?”李知白赞叹道:“长安有一手好字,笔锋恣意洒脱,这是独属于年轻人的气机。” “可我不喜欢。”云浅轻声道。 李知白笑容瞬间僵硬了下来。 不喜欢? 怎么会不喜欢。 这一屋子的收藏,哪里有几分不喜欢的样子,要知道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李知白觉得云浅是来于她“炫耀”的呢。 徐长安写的东西的确有不少,那句“生极乐太平,享碧海生潮”李知白很早就见到过,也很喜欢。 “妹妹不喜欢哪里?”李知白不解。 云浅喜欢徐长安的字,但是诗词会有不喜欢的,比如眼前的这一句,她手指轻轻点在纸上那胭脂水渍处,认真的说道:“没有我。” 李知白眼睛睁大,再看过去。 【抱得青天拼一醉,好同日月共朝霞。】 青天,日月,朝霞。 拥抱、酒水,要素齐全。 “这有云啊。”李知白指着朝霞那两个字。 “云浅。”云浅说道。 朝霞,颜色太深了。 而且,她想要做被抱的那个,而不是什么共朝霞。 不喜欢的理由,很充分。 0198 丈夫不知道心疼人(二合一) 徐长安身边不能没有云的。 哪怕是朝霞,却也染上了其他的颜色,不再是她了。 所以云浅不喜欢这句诗。 云浅的话带着几分小女儿家的矫情,李知白呆呆的看了她一会儿,很难想象这样任性的话会出自眼前这个“出尘”女子之口。 “可诗是好诗。”李知白说道。 “但是我不喜欢,因为没有我。”云浅说着,露出几分苦恼的神色。 这句诗她不喜欢,就好像她不喜欢那句“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一样,因为这些东西多是徐长安“抄写”下来的,和他的联系并不深刻。 但是徐长安亲手写下的字她又很喜欢很喜欢,便陷入了矛盾中。 好在,对于诗词的不喜欢要远远小于对夫君字迹的喜欢,所以总的来说,这些东西仍旧是她现在、将来的宝物,有资格被她盛放进天下最珍贵的宝库中。 “……” 窗外,月将沉,云雾遮光,整片天空都带着些许的神秘感。 房间里的李知白无法理解云浅的小心思,她只是觉得自己又发现了云姑娘新的一面。 原来这位云妹妹……也是会无理取闹的? 也是,若非云浅这样的有女儿家的特质,又怎么会对她这个老女人的心境造成那样剧烈的影响。 像是云浅这样好看、被宠爱的姑娘,哪怕任性都极具女子魅力。 但是李知白很喜欢诗词歌赋,从她收藏名家字画并将其挂在旋梯上欣赏就可以看出了,所以她无法和云浅一样说出讨厌二字,毕竟这些诗集无论从哪个方面去看,李知白都喜欢的不得了。 很难想象,这些东西是出自徐长安之手。 她方才随意瞥了两眼,其中有几句诗词让她心神颤动,恨不得翻出来抄上数十遍……但是李知白忍住了。 她也摸清楚了一些云浅的喜好。 李知白轻轻拿起桌上其中的一册诗集将其打开,努力将注意力放在字形而非诗意上,她的指尖悬空在墨字上,轻轻划过一道一道笔锋,认真的翻过了几页,就好像跨过了一段一段时光,将徐长安这些年的进步都纳入眼帘。 许久后,李知白带着些许感慨。 徐长安一开始的笔锋沾满了少时的青涩,这青涩的字体也是抄写诗词篇数最多的,之后他的字逐渐开始有了形体,前半部分的笔锋恣意洒脱,后半部分却逐渐变得温润细腻。 所谓字如其人。 这哪里是诗集,分明就是他成长过程的具现,那些性格上的一路成长都藏在了墨色的笔锋里。 在李知白的眼里,徐长安的字给她的感觉就是从青涩变成少年人的锋芒毕露,但是这分锋芒没有持续两页纸,就变得温良起来。 青涩→恣意→完全体。 其中中间的部分特别短,若昙花一现。 “他分明也是个少年人,怎么心态……颓的那样快。”李知白十分无奈,她现在是真的不在意那些珍贵的诗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徐长安的身上。 她本以为,自己学生天生就是谨慎的性子,所以即便徐长安现在的年龄,就该是展露锋芒的时候,她觉得没有什么不合适。 但是谁想到,徐长安是有过年少轻狂的,只是这份轻狂很明显只持续了极短的时间,他就成长了起来。 作为长辈,李知白本能的感觉不是欣慰,而是心疼。 温和派的家长想要看到孩子慢慢成长,而不是催熟。 可这也没有办法,徐长安整日对着云浅,能狂起来就怪了,加上他每日自省,所以他的“中二”期只持续了半个月,期间只抄了几首诗就稳了下来,安心的照顾云浅的起居。 任谁内心有少年恣意,被云浅一句“我饿了,想要吃饭”压下来,也恨不得钻入厨房,先给她填饱肚子再说。 —— 李知白忍不住叹息,看向厨房的方向,眼里是浓浓的失落。 那一句抱得青天拼一醉,好同日月共朝霞,但从里也能体会到当时徐长安那种情游江海的情感。 只是少年恣意笔锋如惊鸿一闪而过,让李知白感觉到了不小的遗憾。 说实话,李知白很想看看如果徐长安抒发少年意气,他少不更事、无所畏惧的恣意会是什么模样? 毕竟,徐长安如今有她保着,身上有浓浓的神秘,也不用怕什么麻烦。 李知白摇摇头。 仔细想想,那样愚蠢的事情,可不是她学生能够做的出来的。 但是作为一个男子,能心甘情愿的下厨……她竟然不知道哪个更加愚蠢一些,只是从个人情感上来说,李知白自然更喜欢一个会下厨的学生。 所以,谁若是对她学生下厨这件事说三道四,她也是会恼怒的,毕竟朝云宗的丹主只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李知白:“……” 果然,还是想要看看徐长安以往的模样,她怎么就没有早些认识徐长安呢。 “可惜了。”李知白喃喃道。 “可惜,可惜什么?” 云浅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李知白手指忍不住颤了一下,她转头对上了云浅那平静的视线,这才意识到……房间里还有一个姑娘呢。 她怎么就看着一本诗集走了神呢。 她今日可是为了云浅而来的。 徐长安比云浅还重要? 好像……的确是这样? 一时间的本末倒置让李知白内心出现了一闪而过的自我怀疑。 但是让李知白更加懵的是,云浅的眼神……温和了很多。 与进门之前那种平静的眼神不同的是,云浅此时看着她,真的有几分水一样的温柔,似幽潭深邃,神秘的那样迷人。 妹妹怎么忽然就对自己有好感了? 因为什么? 因为她看着徐长安的诗集妄想走神? 李知白懵了。 云浅却无视了这份惊愕。 云姑娘喜恶的界限十分的明显,毕竟李知白很对她的胃口,不仅对徐长安的字表示喜欢,更重要的是……从方才的表现看来,李知白分明相比于诗词的含义,更在意徐长安字形的变化。 什么叫走在“道”上,这就叫。 在云浅眼里,字就是徐长安的成长,云浅觉得看着喜欢的人成长,比什么事情都有趣。 所以李知白这种知道重点在哪儿的人,云浅自然会对她温和许多。 算是有了些好感吧。 云浅在桌前坐下,随意翻开诗集的一页,看着上面那精致的墨字,怔的出神。 “……” 李知白发现云浅又开始发呆,心里除了无奈,还有一些高兴……毕竟她喜欢的妹妹对她表示了好感嘛。 虽然表示完好感就开始沉迷徐长安的字了。 但是李知白心里也有数,她这样忽然出现的“陌生人”和云浅的喜好当然无法相比。 此时,望着云浅那醉心于文字的模样,李知白本能觉得自己不该在这里打扰她,只是在离开之前,她还是好奇的瞥了让云浅失神的诗词。 是一手七言歌行,李知白瞧了一小段后,出神了一刹,便摇摇头,轻轻退出了书房。 —— 李知白独自一个人按照来时的路穿行走廊,准备去找徐长安好好说道说道。 也难怪云浅一副患得患失的模样。 看看他都写的是什么东西。 抱得青天拼一醉,好同日月共朝霞。 应该是取天空的意思,就是和天空对饮,与日月共醉于霞光之中……这首诗已经带着几分孤独含义了,但是总归更多的还是洒脱之意。 但是她方才走时候瞧见的七言歌行…… 叹气。 歌中那种扑面而来的孤寂感与游子切乡感……哪个姑娘瞧了都会不喜欢的吧,毕竟他都有妻子在身边了,还总是孤独孤独的在那里自怜,若非是知道徐长安的性格,还以为他是作诗表示自己不喜欢云浅,即使有云浅还觉得孤独呢。 —— 厨房里,徐长安双手沾满了面粉,正在努力揉面,就听见李知白推开了门,嗔道:“长安,你书房里都抄写的什么东西。” “先生?我……我怎么了?”徐长安惊诧。 “你很想家吗?”李知白问了一句让徐长安摸不着头脑的话。 “想家……这里不就是我家。”徐长安更奇怪了,云浅在的地方就是家,有什么好想的。 “那就是思乡?” “先生,我不会思乡。”徐长安认真了不少。 他前世的家乡虽然很值得怀念,但是如今的徐长安,云浅是家,也是家乡。 温柔乡。 “果然。”李知白松了一口气,她走过来,眯着眼睛:“我就知道,那些诗词不是你自己写的,只是不知道你是在哪里抄的这么多绝句?” 她方才虽然只是随意翻动了两下,其中有一部分对于人生感悟的诗句,绝非是能出自徐长安之手的。 这个世界历史断代的厉害,有的古籍她没有见过、有绝句未能传世,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徐长安隐约明白了一些,他无奈的说道:“只是练字时候抄写了一些,先生就当是我家小姐的收藏就好,毕竟……她也是个大小姐呢,不过有部分,的确是我很久之前见过的诗。” “不是大小姐,也配不起管家。”李知白点点头,忽然发现眼前这个可是掌门认证过的仙人转世……他写出什么来,似乎都不值得惊讶。 “倒是先生,怎么出来了,若是小姐惹您不高兴,学生给您道歉。”徐长安笑着。 “她在看书,我不忍打扰她。”李知白说道。 “学生在备晚食。”徐长安无奈。 不忍打扰云浅,却忍心来打扰自己。 不过,有人在一旁居然还沉迷看书,这是他家的云姑娘没错了。 “我只是来与你说说,你安心做饭。”李知白看着徐长安双手沾满了面粉,视线在整个厨房里的琳琅满目的食材上掠过,竟然有些心动,她眨眨眼,随后捋起袖子,露出略显白皙的手腕,略带兴致的问道:“可需要我帮忙?” 说完之后,李知白就对上了徐长安的眼神,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要知道云浅现在可就在屋里。 在云浅和徐长安的家里,可轮不到她这个外人下厨做饭。 但是让李知白没有想到的是,徐长安竟然也起了几份兴致:“先生也……” 他本想说先生居然也有做饭的兴致,但是说出口未免有几分怀疑李知白厨艺的意思……便开始组织语言,不过他那份对于李知白厨艺的好奇都写在了脸上。 他不让云浅做饭是因为云浅有更值得花费精力的地方,李知白嘛……先生她老人家愿意做什么都没问题。 与李知白不同的是,徐长安完全没有想过,李知白在他的家里与他一同下厨有什么不妥之处。 又不是温梨或者其他师姐。 显然,李知白在徐长安的眼里压根就不算是个女子。 “长安……你这小子,怎么一点不知道疼人。”李知白略显无奈的说道,心想徐长安难道就不知晓从云浅的位置去考虑吗。 自己若是备了这餐晚食,女主人究竟是她还是云浅。 “……?”徐长安看着李知白平静的神情,愣了一下。 疼人? “先生,是您问我要不要帮……” “不是说我。”李知白的视线在徐长安手上尚未愈合的伤痕上掠过,一只手抵在他的后心,度过去一抹灵气,直到徐长安的伤口彻底愈合,这才说道:“我是说心疼云妹妹,你心这么大,也难怪她总是患得患失的,这么想学点妆。” 徐长安不知道避嫌,总是一幅理所当然的样子,云浅做他的妻子也是辛苦,怪不得想要化妆留住他的心。 想要化妆,这就是一种不安的表现。 她本觉得徐长安那么爱云浅,云浅不该觉得不安,现在倒是明白了一点。 “???”徐长安更奇怪了。 这在……说什么呢。 “没指望你明白。”李知白看着徐长安傻傻的样子,很难想象……屋里那碎掉的床板是这个木头弄出来的。 “你分明那么喜欢她,平日里记得也表现一下,让妹妹安心。”李知白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插在一旁案板上那柄明晃晃的刀,随后继续说道:“我言止于此,剩下的你自己悟。” “……先生,那您现在……” “去外面坐会儿,赏月。”李知白摆摆手。 “嗯。” 李知白离开之后,徐长安看着自己的手,满脸的疑惑。 先生……是不是和云姑娘靠的太近,被影响到了,怎么说的话他都听不明白。 —— 李知白一个人坐在院子外的石椅上,在想一个问题。 方才那柄菜刀……瞧起来怎么有点渗人呢。 被捅一下似乎很了不得。 0199 藏海雾 李知白安静的坐在亭中,侧着脸看着天上一轮斜月。 她柳眉微微蹙起。 也不知是不是今日那离奇大日的缘故,弄得连月亮也不太正常,总给她一种……阴森森感觉,加上夜晚时分,徐长安和云浅的小院…… 这里的场景白天还好,夜里说实话……多少有点阴间了。 明晃晃的红灯笼、小路、月亮门,带着几分说不出的诡异。 所以,徐长安平日里放着云浅一个人呆在这里,果然是不知道心疼人。 兴许是因为到了这样的环境里,她才会觉得厨房里那把刀阴森森的? 徐长安真是不小心,他如今都是开源境的修士了,居然还能被一把凡铁割伤。 李知白侧身依靠在亭上,心想她应当是许久没入厨房,想起了很久之前那群会下厨的姐妹了吧,似乎被切到手是常事,便认为自己如若是下厨,应当也体验一下被切到手的感受。 ——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不知乘月几人归……” 书房中,云浅冷淡的声线唤起了她对于一些过去的回忆,漆黑的幽瞳流转出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看着这几句出自徐长安抄写的七言歌行,云浅偶尔会想,他经历了这么多后,是否真的是看上去的那般一无所知?不然怎么正好戳在她最脆弱的地方。 但是一想到徐长安不舍得折腾她,便知晓是巧合。 云浅望着诗集上的七言歌行,强迫自己的将注意力放到字形而非诗意之上,墨字如红绫,百转千回,又有坚韧藏于其中,似山上劲松,永远立在那里。 姑娘便从抽屉中取出一道红绫,系在了自己的眼前,作眼罩挡住自己的视线。 遥远过去的回忆在脑海中回荡,本以为根植在灵魂深处刻骨铭心的感情会伴随着她永生永世直到星河崩灭,如今却发现,她比自己想象的要平静的多。 她不是“她”,是云浅,也只是云浅。 等到徐长安离去之后,属于云浅的这份记忆真的属于她吗。 还是说这份记忆应当与这些诗集、徐长安用过的剑、住过的庭院、走过的路…… 干脆一些。 是否应当将这份记忆与这个他曾经存在过的世界一同收入她的宝库中。 云浅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她明白自己的记忆为何丢失了那么多了。 原来不是丢失,只是都被她珍藏了起来。 斜月沉。 藏海雾。 云浅抬起头,那一轮惨色的月光透过窗子的缝隙落在血红的绸子上。 跟在徐长安身边的云姑娘已经是人了,而人的适应能力真是可怕,过得去的,过不去的,迟早都会过去。 少女祈祷上天眷顾对于她来说是没有用的,云姑娘能做到的只有让这一切的美好尽可能晚的结束。 这真的是一条无限长的路,就好像天道常言的轮回一般,但是她甘之如饴。 乘月几人归? 自是一人归。 云浅绸子下的眼神平静,她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喜欢那句“没有云”的诗词了。 兴许是因为她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徐长安身边是可以没有云的。 没有云的时候,还有李知白、柳青萝、温梨这样的姑娘,还会有更精彩的人生。 看看李知白就知道了。 她所欣赏的字形,李知白也能够欣赏,她喜欢的,柳青萝也能够喜欢。 仔细想想,相比于天道自然形成的因缘罗网,她这个外来的才是第三者。 第三者像是提线木偶一般戏弄、操控着徐长安的人生,自己果然是恶人。 自己怎么就不知道心疼人呢。 该心疼他一些的。 “……” 那李知白真的很不错,居然真的能勾动她的情绪,让她罕见的陷入这样幽邃的思考中。 云浅很喜欢她。 一朵朵水花悄然落下。 姑娘偶尔也会有少女心的,谁让她现在叫云浅呢。 少女心,有时候就是要伤春悲秋的。 —— 不知道多久之后,徐长安准备好了一切的晚食,他看了一眼窗外依着栏杆观月的李知白。 下雨,也不能让先生回来安静坐着,还在那里赏月。 月亮有什么好看的,先生看了这么多年了,居然还没有厌腻。 徐长安无奈的转过身,低声道。 “吵死了。” 从方才开始,这什么破系统就开始警告个没完了,若非是他强迫自己冷静,都要耽误到他做饭了。 虽然云姑娘就在身边,系统警告一下、刷些天道点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今夜似乎尤其激烈。 可是先生就在门外看残月呢,不可能有什么危险。 系统这样的喊叫,只能让徐长安加剧对它的不喜。 看了一眼时辰。 真是让姑娘久等了。 徐长安擦干净手指,推开书房的门准备叫云浅吃饭,但是他还未开口,整个身体的动作犹如定格般,半晌后……他一切的动作都变得小心了起来。 窗外,月光剪影穿过窗子落在云浅的身上,只见姑娘一手撑着侧脸,眼睛上绑了一条赤红色的缎带,呼吸均匀。 睡着了。 云浅竟然就这么坐着睡着了。 徐长安望着那缎带,瞳孔中流转着淡淡的异样色彩。 他走过去,动作轻柔的解开云浅脑后的缎带,带着无奈的说道:“我就知道这儿的床坏了,你多两步路都不想走,但是若是觉得火石刺眼,那就把火石熄了,捂着眼睛算什么。” 他说着收起诗集,在云浅缓缓睁开眼的同时说道:“醒了?收拾收拾该吃饭了。” 云浅此时还有一些小憩的茫然,不过在听到徐长安的声音后,多了几分清明。 “吃饭……?” 她整个人一颤,缓缓起身,平静的说道:“我怎么睡着了。” “知晓你今日累了。”徐长安抓住云浅的手,以灵气抹去云浅眼角因为小憩而渗出的些许泪痕,认真说道:“今日的晚餐,该是能让小姐满意。” “嗯。”云浅感受着徐长安的温度,说道:“我方才做了一个梦。” “梦该醒了。” “……” 徐长安对着云浅一笑:“什么梦比填饱肚子重要。” “也是。” 0200 无限路才有无限的幸福 云姑娘是个聪明人,她可不会做出什么不好的、比如要离开徐长安的事情。 所以她只是简单的做了一个梦,什么也没想,日子该如何过还是要如何过的。 活的久了,难免就会梦到一些很久远的事情,情绪变动也极其正常。 但是云浅正准备收拾自己情绪,在她惊愕的神情中,少年双手穿过她的腋下,忽然就从背后抱住了她。 随后向下,双手死死的箍住了她的腰。 “你做什么呢。”云浅眸中一如往常的冰冷,言语间淡然,但是……在无比了解她的徐长安面前,这些情绪全都是无用的。 她很喜欢。 徐长安只看见了这四个字。 此时,姑娘血液加速流动,身后那种体温、气息、心脏跳动的声响在一瞬间就击碎了她方才那梦境一般的杂思,心跳在胸腔中回荡的同时,云浅的眸子……安定了许多。 因为空虚不安,才会回忆过去与妄想。 但是徐长安用动作,切切实实的将她内心的空虚打碎、碾压成齑粉,然后用他的气息将她重新填满。 这种感觉,让云浅身子滚烫。 “没什么。”徐长安在云浅耳边说道:“先生与我说,让我平日里记得也表现一下,好让小姐安心,只是不知道……小姐你怎么了。” 怎么又不安了。 难道……是饿的? “我、我没事。”云浅被徐长安抱着,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去在那里伤春悲秋,谁能想到她那点难得的少女心与矫情这么简单的就被徐长安给解决了。 以及……李知白果然是个很不错的人,居然能让她体会到这种感觉。 很好。 她越来越喜欢这个姑娘了。 “是因为李姐姐?”云浅低下头,看着合叠在她小腹上的手。 “这是借口。”徐长安咳了一声:“小姐方才小憩的样子,我很喜欢,忍不住。” 姑娘软乎乎的手感超棒。 温温得完全舍不得放手。 从徐长安这个身后的角度,可以看到云浅撑着小憩的半边脸微微发红,很可爱。 之前眼罩也有些犯规了,要知道他摘下云浅眼罩的时候,看着那微微颤动的睫毛,能够等待云浅彻底清醒再抱住她,这已经是徐长安独有的、近乎于圣者般的自制力了。 “你先生……”云浅正要说什么。 “没事。”徐长安摇头,虽然李知白就在窗外不远的地方这件事能让徐长安感觉到一股子奇怪的紧张感。 但是在抱住姑娘的那一刻,他就没有一丝一毫旖旎的感觉了,余下的只有眷恋与温情。 云浅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这次会这样的喜欢我?” “这次?”徐长安很奇怪,却解释道:“因为小姐饿肚子,还睡着了?” “我不是说今晚。” “那我可就听不懂了。” 云浅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觉得名为云浅的姑娘很幸运。 “行了,小姐这泪眼朦胧的样子可无法出去见人,还好我先进来看了一眼,没有急着打断先生的赏月的兴致。”徐长安说着,感觉有点不对劲。 云浅此时看着他的眼神和以往有细微的不同,感觉好像……更软一些。 徐长安心里起了一种荒唐的念头。 难不成,姑娘在向自己撒娇? 就好像在印证徐长安的想法,云浅双手压住徐长安落在她小腹上的手,咬了咬唇,没有说什么。 似乎有片娇嫩的花瓣落在心头,徐长安心荡漾了一瞬,他抱着云浅的手微微用力,不过随后还是缓缓松开,转而握住了桌上一条纯白色的丝带。 “好了,有什么事儿晚上……咳咳,梳洗一下准备去厅里。” “晚上……” 云浅看了一眼床榻,意识到了什么,踮了踮脚后坐下,心想这就是撒娇的好处吗。 也就是徐长安了,换个人,谁能看出来方才那一个眼神、一个小动作也算是撒娇。 “小姐今日是有些奇怪,不过……总的来说没什么问题,我很喜欢。”徐长安以两指宽的纯色丝带将云浅的长发束起,轻声道:“别动。” 云浅很听话,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仰着脸,西斜的残月斜斜映入眼帘,云浅看着镜子里十分专注替她扎头发的少年。 潇湘,无限路。 她心想就是要无限路的,因为两侧的风景实在是太好了,她才会想要一条永远也走不完的路。 “小姐,你在念什么诗呢。”徐长安无奈的撩了一下云浅的侧发:“我说先生方才怎么着我的麻烦。” 难怪李知白觉得云浅在不安。 这是误会。 他当年就不该抄那么多压抑的东西。 “我……” 徐长安正想着,忽然听到云浅唤了自己一声,便凑到云浅的身边:“小姐你说什么?大点声。” 却见云浅歪了一下头,侧脸相擦。 “……?” 徐长安将手放在自己的唇上,垂下眼帘,把手慢慢抬起,攥拳,又收了回去。 他心动了。 做好准备的亲近与突然袭击,所造成的反馈和结果有着天壤之别,就好像自己触碰自己与别人触碰自己完全是两种感觉一样。 这是一个一触即退的轻吻。 徐长安的呼吸声愈发明显,认真的说道:“小姐,你这不讲武德。” “这是我还你的,要有来有往。”云浅也很认真。 徐长安偷袭的抱住她,她便还一个,自是没有错的。 —— 窗外不远处的亭子中,凉风习习,风伴着些许小雨吹得李知白发带呼呼作响。 这雨刚落下的时候,李知白隐约觉得自己灵力运行的速度都缓滞了不少。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从徐长安走进云浅的房间之后,这不久前降下的小雨没有那么冰寒刺骨了。 远处,湖面上一点点涟漪掠过。 李知白望着房间里淡淡的影子,长叹一声。 她们是不是忘了,自己是个修行者? 再说这个距离,这个位置……不动用修为都能听个大概。 这小两口真是不避人。 出生年岁等同于单身年龄的女先生吃了狗粮后…… 觉得自己今晚,该是要睡不着了。 0201 小夫妻导致的心动(二合一) 李知白见证了一段小夫妻的感情戏,心情复杂。 不过,当她见到徐长安准备的一桌子极其丰盛的晚餐后,心情忽然就好了起来。 没想到以她的性子,有一天居然能像一个普通的女子一样,参加晚辈的家宴。 桌上琳琅满目,醇、鲜、清,麝、各种香气很是醉人,令人食欲大开。 都是徐长安努力之下的杰作,其中有几样菜品李知白也会做,都属于家常菜……但是徐长安做的菜的卖相和她的不在一个级别上。 同样的绿背菜,徐长安做的晶莹剔透,李知白自己做的却暗淡无光,明明……她的修为那么高,在火候的控制力上应当要高出徐长安无数个档次才是。 “你做的这个绿背菜,怎么看起来卖相这么好,是食材的缘故?”李知白自然的在上位坐下,轻声道。 “没有啊。”徐长安牵着云浅的手走过来,等到云浅入座后,他一如往常以湿润的锦缎温柔的擦拭着云浅的手指,随意的说道:“火候吧,绿背温度高的话,水分流失所以显得很干,口感会有很大的影响。” “……”李知白已经发现了,徐长安是真的不会避人,当着别人的面照顾云浅也不会觉得不自在。 应当是她在徐长安的心里是不需要避讳的人。 就好像她不是故意要坐上位的,只是来到桌前一看,上位的地方就一个椅子,剩下徐长安和云浅依靠在一起。 李知白总不能过去将人家小夫妻分开吧。 她看着徐长安小心翼翼替云浅做餐前擦洗的模样,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白皙若青葱的手指……轻轻叹息。 云妹妹到底是千金小姐出身,就是会享受。 李知白修仙之前不过是个普通的书香门第,倒没有一个贴心的近侍。 “先生?”徐长安觉得李知白的眼神有些许的奇怪。 “没事。”李知白摇摇头:“火候这种东西,别人说不行,还要自己亲身去掌握。” “是这样的。”徐长安点点头,随后去盛了一碗米饭递给李知白。 李知白很自然的接过了的碗。 她和徐长安很默契,虽然是第一次来“家宴”,但是并没有太多的繁文缛节。 李知白很喜欢这种自然的舒适。 一片金色蔬菜渗透着油渍,覆盖在白如玉质的米饭上,上面覆盖着些许晶莹的葱花。 云浅的饭量小,就不吃主食了,李知白是仙门,徐长安自然是什么都准备好了。 李知白顺势看了一眼云浅,发现云浅完全不在意第一碗饭不是给自己的这件事,反而伸手去那桌子角落的点心,摸了一个五谷糕出来,剥开外皮就放在嘴边咬了一口,对于糕点的味道十分满意。 但是徐长安入座后,无奈的看着云浅:“小姐,点心什么的……一会儿再吃吧,不然一会儿你又要吃不下了。” 云浅眨眨眼,听话的将咬了一口的糕点递给徐长安,让他帮着解决。 徐长安也习惯了,顺势几口吃下。 李知白:“……” 什么点心味道这么好,让云浅这么喜欢? 李知白并不见外,拿起一块糕点,在徐长安惊愕的视线中咬了一口。 感受口腔内柔软甜美的味道,李知白缓缓点头。 温热入口,酥软香甜,而且因为搀着绿竹的清香,甜而不腻。 一时间,她竟然不知道是点心好吃,还是因为云浅和徐长安在面前恩爱让她大开食欲。 李知白吃的很慢,她吃东西可不是为了填饱肚子,而是纯粹的享受。 “你真的有几分本事。”李知白认真的说道,她不得不承认,这些点心比她手艺强太多了,做个比喻的话,就好像她的修为和掌门修为的差距一样。 “先生……”徐长安被夸赞了,也有点不好意思,便说道:“咱们……吃饭吧。” “嗯。”李知白应声。 她们没有食不言的规矩,但是因为云浅饿了、徐长安在伺候云浅吃饭,李知白又没有合适的话题还总是被秀一脸…… 总之,李知白的食欲很好,但是让她奇怪的是,桌上虽然也讲究荤素搭配,但是荤菜尤其的多。 比如一旁的炖肉、青蟹、牛腩,还有那一看就让人感觉到精致透明的、仿若虾饺一样的粉兜。 一般来说,姑娘家的口味是不会吃太多荤菜的,而且没有修行的女人要保持身材,像是云浅这个年龄,也早就过了长身体的年龄,她该是要忌口的,但是李知白可没有看到云浅忌口。 这一会儿过去,云浅慢条斯理的就吃了两个粉兜,半杯梨汁了。 李知白能感觉到,这顿丰盛的晚餐并非是因为她在才临时准备的,看云浅那熟练的样子,平日里只怕没少这样吃。 他是打算把云妹妹养成一只小猪吗? 不过…… 李知白缓缓点头。 云浅的身材的确好到了极致,也不知道徐长安吃不吃得消。 “先生?”徐长安感觉到对方盯着自己看,站起身:“要吃酒吗?我还烫了酒。” “酒?”李知白一愣:“玉露?” “玉露?”徐长安也愣了一下。 玉露酒这是夫妻之间小饮的尽欢之物,当然不能用来招待先生。 “回先生,是提月酒,性子稍烈,与玉露一样同时出自北桑城酒肆柳姑娘之手。”徐长安解释道,他见到李知白将祝平娘送给她的玉露让自己转交给秦岭,还以为李知白不喜欢,这才换了提月。 “烈酒……”李知白蹙眉。 不对吧。 酒不重要。 柳姑娘? 嗯? 李知白本能的看了一眼云浅一眼, “柳青萝?”李知白下意识说道。 “先生居然认得……”徐长安惊愕抬头,不过很快点头:“是了,有祝前辈在。” 有这么一层关系在,李知白知晓柳青萝的存在,这件事不值得惊讶。 徐长安看了一眼云浅,听她说那柳姑娘也入了仙门。 “我是知道这么一个人。”李知白心想难得一遇的仙品天赋她当然知道,但是这不是重点……而是,在这种情况下提起一个陌生的女子不太好。 而且,她加入的圈子网络里,虽然没有刻意去看,却隐约瞥到过几眼。 又是个喜欢徐长安的姑娘。 还是仙品天赋? 似乎会是云浅的劲敌? 所以,这柳姑娘的酒……还是不喝了,省的引出和她有关的话题来。 李知白轻轻咳了一声:“今日就不吃酒了。” “先生,我备了沉茶,以解腻,不吃酒水的话,要不要来一些。”徐长安说道。 这次李知白没有再拒绝。 于是徐长安去取茶水。 徐长安离去后,窗外,小雨踩着心跳的点落在庭院的小径,李知白看着那正小口吮吸粉兜里汤汁的云浅,轻声道:“云妹妹,那柳姑娘……” 她没有用其他的意思,兴许是女子天性的八卦,想要知道云浅是否了解柳青萝喜欢徐长安这件事。 “柳姑娘?”云浅平静的说道:“我很喜欢她。” “……???” 李知白整个人怔住。 这一句话里信息量很大。 会有姑娘不喜欢专一的男子吗? 云浅这一句喜欢柳青萝是什么意思?允许徐长安纳妾? 李知白懵了一下,但是云浅吃的认真,她又不知该怎么追问,只得捺下心思,若有所思。 算了。 当老师的要相信自己的学生。 和她也没有关系,她是来吃饭的,这可是平日里云浅的待遇,她自然要珍惜这次机会。 等到徐长安拎着一壶茶水过来,李知白装作一幅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挽了挽长发,夹起一块炖肉放入口中。 入口之后,是一阵的滑腻,李知白闭上眼仔细感受着。 想象中的腥味没有传来,倒是有一股甜甜的糖香气。 徐长安觉得先生有些奇怪,但是又不能从她脸上看出什么,便摇摇头。 “味道很好。” 李知白睁开眼,心想软糯的口感入口即化,偏偏又带着点点弹性,光是这口感就不是蔬菜比得了的,更别说还有着一种暖暖的感觉。 这种味道她还是第一次尝到,李知白以灵力缓缓分解食材,那种暖意更加强烈了。 采用特殊香料卤制的肉段,不仅香味完全浸透,入口即化,一旁的配菜也恰到好处。 “管家……”李知白咽下食物,望着云浅优雅的吃相,心想别的不说,有这么一个如此会照顾人、厨艺又好的少年在身边做执事,谁会不喜欢。 难怪,云浅这样性子的人都变成了徐长安的妻子。 “小姐体寒,所以加了一些暖身子的料,先生吃的习惯就好。”徐长安恭敬的给李知白倒了一杯茶,双手奉上:“您请。” “这是?”李知白问。 “山茶。” “夏后的?” “先生好眼力。” “特意给我准备的吧,麻烦你了。” “不算麻烦,去百草园花了一点点灵石而已,师姐们一听说是招待先生的……少收了我不少。” “你有心了。”李知白小抿一口,只觉得荤菜的腻缓缓消散,爽口后,食欲又提了几分。 “我也要。”云浅看着李知白手里的茶杯。 “小姐,我给你备了梨子汁解腻。”徐长安眼睛眯起,轻声道:“你醉茶,忘了?” “小喝一口,不碍事。”云浅面色平静,但是桌下的手却轻轻抓住徐长安的衣角,拽了一下。 撒娇? 这算是撒娇吗? 徐长安眨眼的速度快了很多,他勾起嘴角:“小姐,这可是自己要喝的。” “嗯。”云浅应声,这可是徐长安特意准备的,她自然不会错过。 “长安……”一旁的李知白想要说什么,却见徐长安摆摆手:“先生,吃一点不碍事,夏茶解腻的确比梨汁好一些。” “好吧。”李知白不再言语。 “喝我的,一小口。”徐长安将自己的茶杯递给云浅。 云浅接过,顺着他唇印的纹理呷了一口,伴随着一点点茶叶入口,云浅就感觉到了徐长安特意准备茶水的神奇之处,后者在接触她舌尖的一瞬间,就融化的顺口。 她的第一反应是甜,然后她就像喝梨汁一样,咕嘟一声就将其咽下了肚。 看到云浅的急躁,徐长安无奈的摇摇头,顺势那起身旁的盛放着梨汁的竹筒递给云浅。 “我现在不喝……”云浅说着,突然一股奇怪的让她本能的停下了本来要做的动作。 她好像感到嘴里有一点苦苦的味道,片刻之后,这种苦涩如同山崩一般。 极致的苦味让她的口腔不断的分泌着湿润,胃跟着翻滚起来,姑娘竟然忍不住干呕。 云浅只是一个普通的姑娘,徐长安所做的东西,哪怕是云浅也无法免疫。 “山茶本就以苦著称,夏茶采光高,天气也热,所以夏茶要更苦。” 徐长安轻轻拍打云浅的背:“先生吃的惯,小姐你爱吃甜口的,哪里受得了?不过你今日吃了不少荤腥,来一口清清食欲是好事。” “……”云浅抿着梨汁,盯着徐长安看。 “不好喝?”徐长安问。 一旁的李知白端着茶杯的手抖了一下。 他……平日里就是这样? 欺负完了姑娘,还要问一句,杀人诛心? “好喝的,只是我不习惯。”云浅微微喘息着,口味被徐长安养刁的云浅,这种叶子对她默认是造成的是双倍伤害。 但是,徐长安做的东西,她怎么会讨厌。 也是一种不错的体验。 “我……再来一口?”云浅语气上扬,对于她来说,错过了李知白来的这次机会,以后徐长安可不会做这种苦茶给她喝了。 “别,一会儿再醉了。”徐长安拿过茶盏,轻轻擦去云浅嘴角的茶渍,正要说什么,忽然有些尴尬的看了一眼李知白。 忘了先生还在了。 “……”李知白一言不发的吃着晚饭,她在发现云浅被捉弄了居然还很开心之后,认为自己是没有资格介入人家夫妻生活的,安心吃饭就是。 纵然是她,看着学生和她有好感的姑娘日常相处所体现出的那种细节里的恩爱感,也满心的怪异。 这种怪异,大抵表现在…… 若是也有一个人这样对自己就好了。 但是作为隐仙与丹主,她与云浅这样的小女子是不同的。 她放下筷子。 以后还是少过来吧,眼不见,也就不会心动了。 0202 云姑娘不喜欢疼痛(二合一) 世界上是有化悲愤为食量的说法的,尽管李知白不会觉得悲愤,但是她也没有想过……自己这个活了这么久的女人会因为一顿晚食而动了“凡心”。 以尘俗的小人书做鉴,动了凡心的仙子,下场一般都不会太好。 除非,这位仙子生了个有出息的孩子。 但是不动凡心,也就不会有孩子。 好在,李知白觉得自己还不配叫仙子,所以这一条定律对她没有什么作用,要说对谁有用……那自然是掌门了。 掌门是她心里唯一配的上“仙”之一词的存在。 “……” 李知白注视着碗口上的筷子,仔细想了想,自己之所以会认为有一个人在身边陪伴着是好事,也不仅仅是因为徐长安的厨艺好,还有她原本的心境因为云浅而产生了裂隙。 当然,会动心最重要的缘故,还是她见到了徐长安和云浅之间的恩爱。 李知白用的词是恩爱而并非是情爱,关于这件事她自己也很惊讶,因为这般年纪的小夫妻应当是如胶似漆的、像是一团炽热火焰一般的情爱,而不是她所看见的那样沉着稳重的感情。 要不是徐长安偶尔还无法抑制自己眼里的心动,她真要以为这两人已经做了百年夫妻,情感已经升华。 不清楚是否为错觉,徐长安对于云浅过于宠溺了。 因为当过管家,他残留的无微不至,让旁观的李知白总有一种徐长安正在照顾女儿,将来一定会是一个好父亲的感觉。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干干净净的碗,发觉碗底还剩了一些米粒。 作为一个长辈、老师,这般浪费粮食可不是好事。 她想要拿起筷子,手指动了动,却还是算了。 当着学生的面,拿起筷子吃两粒米,这种行为做出来更不合适。 这边,徐长安伸手轻轻在云浅柔软的肚子上摸了下,轻声道:“小姐,你差不多到量,歇一会儿吃个果子就算结束了。” “嗯。”云浅点头,看了一眼盛放夏茶的茶杯,抿了抿嘴,仿佛仍旧对于苦茶有些许心里阴影,她说道:“果子,我的那份要撒糖。” “好嘞。” 李知白:“……” 这种将云浅当做小孩子的做法……李知白觉得关于两个人是否恩爱要画上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难不成,说是慈爱更为合适? 正想着,李知白忽然手指颤动,因为她发现云浅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平静的好像能够看穿人心、知道她正在想失礼的事情。 李知白拿着碗走到一旁,认真的说道:“再来一碗。” 徐长安下意识接过碗,一怔。 他还以为……先生不吃了呢,毕竟都放下筷子了。 不过,对于主动要求添饭这种不见外的行为,徐长安很喜欢,便给李知白续了一碗饭,轻轻拍了一下云浅的背后,也给自己续了一碗,重新拿起筷子。 菜还有许多。 可不能让先生一个人吃,这也是礼节。 他本来是想问先生喜不喜欢自己的厨艺的,现在看来完全不用问了,续碗就是最好的回答。 一旁的云浅见到李知白对于徐长安的厨艺十分的喜爱,眼里丝丝冷意逐渐褪去,只要能够欣赏的来徐长安的厨艺,些许的失礼,便不碍什么事。 徐长安端着碗,咬了一口菜叶:“今日这些菜,先生觉得哪几道味道比较好?” “都挺不错的。”李知白说道。 “先生,您也会说这种话吗?” “什么话。” “敷衍?就好像我家云姑娘一样。” “讨打。” 李知白将筷子作戒尺似得虚空对着徐长安敲了一下,“我说的是认真的,每一样都很不错。” 徐长安听着,做出一幅颇为受用的表情,随后……也不说话,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李知白看。 “不对啊先生,每一样都不错,那不就是一般吗。” 他是想要讨一个夸赞,这很明显,被别人认可的感觉没有人会不喜欢,更不用说是被自己尊敬憧憬之人认可。 “你说一般,那就一般吧。” 李知白偏偏没有理他,不再继续说夸赞的话,而是用心品尝眼前的食物。 比如这道烧菜,先是温润的甜味,紧接而来的是一股清新的芳香,口感清爽,柔润的好像要化掉一样,每嚼一口嘴里就溢满了鲜汁,但若是用了蘸料就会有剧烈的辣味,强烈的刺激着味蕾。 辣味与蔬菜本身的甜味恰到好处的结合在一起,水分没有丝毫的流失,每一口下去都会溅起汁液。 “你很喜欢吃辣。”李知白抬起头:“这个程度,有些过了。” 一般的小姑娘可吃不来这么重味的东西。 李知白从不吃辣,这次吃了一些,莫名的喜欢。 但不对劲的是,李知白不是喜欢辣味,而是觉得辣椒的味道很……新鲜? 新颖到新鲜的那种感觉。 “我习惯了。”徐长安点头,虽然为了照顾云浅,菜肴多是甜口的,但是偶尔几道还是有他自己喜欢的。 “奇怪,青州可养不出你这个口味,倒是云妹妹……一瞧就是本地的姑娘,一丁点辣沾不得。”李知白说着,又夹了一口菜,细细品尝着。 “人总有些奇怪的爱好。”徐长安眨眨眼,他可没有办法解释,喜欢吃辣是和他的前世有关。 对于云浅是个本地人,徐长安没有反驳,因为他也这么认为。 毕竟当初坐船从岛上出来,半天就到了青州府的码头,说云浅是青州人自然有理有据。 “奇怪的……爱好?”李知白咽下口中的食物,面上多了些许的怪异。 说起来…… “我记得,辣不算是一种味道?”李知白忽然问道。 徐长安惊讶于李知白连这种小事也了解,跟着点头,在发现云浅看过来后,对着云浅解释道:“小姐,我平日里吃的辣算是痛觉,不是味觉,真正的味觉主要包括是酸、甜、苦、咸。” “我知道,所以我喜欢吃甜的。”云浅说道。 徐长安夹起一个深青色的辣椒放入口中,随后缓缓说道:“总的来说,辣是一种烧灼感,是痛觉的一种,小姐那么怕疼,自是吃不了的。” “是吗,灼烧……疼痛。”李知白愣住,她垂下眼帘,心想原来是这样。 难怪她会新鲜呢。 因为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疼痛是什么感觉了。 非是刻意之下,她其实应当是无法品尝到“辣”味的,因为她不会觉得疼……所以李知白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那么为什么她如今能吃到辣味,要知道,她方才可没有取消灵力护体,小小的辣椒如何影响她的体质。 难道是因为出自徐长安之手,才会让她体会到疼。 少年能伤到她? 想一想仙人转世、想一想那漫天不讲道理的雨水,这并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情。 问题来了,她吃徐长安做的菜感觉到辣味的微微刺痛,算不算是被他……打了? 学生打先生是吧。 “云妹妹不能吃辣?”李知白抬起头。 “不能。”云浅摇头:“我不擅长这件事。” 徐长安跟着说道:“先生,小姐的口味被我养的偏甜口。” 他却是忘了,当年在岛上的时候,因为云浅第一次吃微辣就辣的掉眼泪,所以徐长安才不做给她吃。这么一来,准确的说,姑娘甜口的喜好不是他养出来的,而是云浅自己的选择。 “这样啊。”李知白眨眨眼。 不知怎么的,她脑海中有那么一瞬蹦出个想法。 云浅不能吃辣,不会是不想因徐长安而感觉到“疼痛”吧。 云姑娘不想挨打。 “……” 正想着,李知白发现云浅的平静的视线缓缓落在她身上。 “没什么,我随意问问的。”李知白笑了笑,心想她方才的想法真的很失礼。 她不能因为云浅不擅长吃辣就联想到云浅是踩人的那个,也不能因为喜欢徐长安喜欢吃辣,就认为他喜欢挨打,所以才是被踩的那个——嗯,床板都踩塌了 虽然的确很有道理。 李知白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心想自从自己的心境改变后,越来越有当年那群小姐妹的感觉了,思维发散的厉害。 她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出去,拿起桌上的首阳峰小琴丝竹所做的油烫笋,很快就被外皮无比酥脆,咬破外皮,里面又十分柔软的特制小笋吸引。 不久后,李知白放下自己的碗,这一次她吃的很干净,碗里没有再留下任何一粒米。 “我去切一下灵果。”徐长安站起身。 “去吧。” 徐长安离开之后,李知白优雅的擦拭着嘴角。 虽然不堪被秀恩爱,但是徐长安做的晚食味道很不错,她尝过了这次,一想到回去之后需要自己备早餐,真是一种折磨。 原来她特意再要一碗米,并非是想要借着这碗米将残留的米粒吃光,而是她真的被勾起的食欲,想以米粒为借口再吃一些。 李知白也是个会自省的人。 让李知白惊愕的是,云浅忽然开口了。 “还喜欢?”云浅问。 “什么?”李知白一怔。 “晚饭。”云浅盯着她。 “我……”李知白想要开口,不过下意识的闭上,深吸一口气,措词后,认真的说道:“味道很好,我很喜欢,长安的手艺会给人以温和的合胃口与顺口之感,它不像是多高境界的灵兽肉每一口都能产生各种享受,但……” 但是可以让人获得最为充实的满足感,且永远不会吃腻。 李知白说道:“仔细想了想,这种合胃口,其实就是家的味道,是十足的、难得的美味,让人欲罢不能。” 所谓“家的味道”,就是不起眼的。 这种温暖的感觉会让人下意识的忽略了徐长安极为高超的厨艺,觉得这道菜的味道很普通。食用者评价这些菜肴,不会认为是怎么样怎么样的夸张美味,只会由心的说一句“味道不错”。 但是李知白很清楚的知道,这就是厨艺水平极高的体现。 所以这次对于和云浅说的味道,李知白没有再用敷衍徐长安的“不错、一般”,而是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家的味道。”云浅重复了一遍李知白的话,心想她果然也很喜欢李知白这个姑娘。 “你也是,好吃就说好吃。”云浅摇摇头:“说味道一般,我还以为你真的不喜欢他做的东西。” “我吃了这么多,是否喜欢,自是胜过苍白的言语夸赞。”李知白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轻轻笑着:“长安不是很高兴吗?” 对于做饭的人而言,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比不上李知白那句“再来一碗”。 “也对。”云浅点头。 “……” 然后就没有人说话了。 云浅向来没有什么表情,所以一旦静下来,气氛就会莫名显得尴尬。 李知白干咳一声,找话题说道:“云妹妹,长安无辣不欢,你与他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有尝试过吃一些吗?” “很少。”云浅看向徐长安所在的方向,轻声道:“我……不喜欢疼。” 尤其是他给自己的疼,哪怕只是象征意义上的疼痛,也不喜欢。 “你不是能吃一些酒吗?酒也是辣的。”李知白说道。 “酒是别人酿的。”云浅说道。 酒,那属于是柳青萝、是玉露酒带给她的刺激,而不是徐长安亲手所为,所以她能喝。 “别人?”李知白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她眨眼的速度提高了许多:“柳青萝?” “嗯,她酿的酒很好喝,我很喜欢。”云浅说道。 “原来是这个喜欢。”李知白呼出一口清气。 她还以为…… 罢了,还是不说的好。 李知白本来还想要问云浅知不知道柳青萝喜欢徐长安…… 但是一想到眼前这个云姑娘只是看起来高冷、实际上对着一本诗集都能不安……要是她知道真来个情敌,那还得了。 —— 云浅心想李知白很在意徐长安的感情相关,是因为她本该是正妻的缘故? 她看向李知白,问道:“你会吃他的醋吗?是了,他就喜欢会吃醋的姑娘。” “……” “?” 0203 惊怖的画面只是日常(二合一) “你会吃他的醋吗?是了,他就喜欢会吃醋的姑娘。” “……” “?” 这个妹妹在说什么呢。 李知白被云浅突如其来的话语给弄懵了,整个人思绪放空了数息时间才回过神来。 “吃醋?谁?我?”李知白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她怎么会为了学生吃醋。 虽然感觉到了云浅会因为一点小事而不安,但是她觉得是很正常的事情,想想就知道了,云浅曾经可是个锦衣玉食的千金大小姐。 大小姐爱上了自己的执事,两人花前月下后私奔,随后又跟着徐长安来到人生地不熟的仙门……这其中的信任与喜欢已经到达了一个极高的位置。 在这种情况下,云浅对于徐长安的占有欲比一般人强烈是很正常的事情。 倒不如说,放下一切跟着徐长安走的云浅能够保持高冷,只是偶尔才会不安……李知白换位思考,已经十分敬佩她了。 但是云妹妹吃醋吃到自己身上来,这就让她很无奈了。 虽然那种语气,感觉也不怎么像是吃醋。 云浅和李知白的想法有着天壤之别,不过李知白也不是普通的女子,她并未有被误解之后的惊慌失措,反而带几分嗔意看着云浅:“妹妹说什么呢。” 饭不能乱吃,话也不能乱讲。 “你总是在意他身边的其他的女子,这不是在吃醋吗?”云浅意识到了什么,语气没有波动的说道:“所以,会在意我,也是因为这样?” 若是李知白在意她也与在意柳青萝是一个理由,那不仅在点妆的方面,关于如何去吃醋这件事,她也要和李知白好好学一学了,毕竟徐长安一直以来都觉得会吃醋的姑娘是可爱的。 李知白盯着云浅看了一会儿,长叹一声:“妹妹以为,我是为了谁才会在意这种事儿的?” “……”云浅眨眨眼。 这句话,听起来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有点像是徐长安能够说出口的话。 “是因为……我?”云浅说道。 “……” 李知白没想到云浅居然知道,于是她面上的无奈愈发严重,嘴上却说道:“与妹妹你没什么关系。” 她和云浅也没什么关系,自是没有资格插手她的事情,李知白更不会说“为了云浅好”这种毫无意义的话。 “只当我感兴趣就是了。”李知白眨眨眼:“年轻的女子都是这样的吧,喜欢这些话题。” 对小辈的感情有兴趣的人,这么一想,自己的心态还是很年轻的,绝对不算是老了。 —— 等徐长安端着切好的水果走进来,看见的是云浅若有所思,李知白撑手看窗外的模样,有些奇怪,也没问。 将撒着糖霜,用水温热过的水果放在云浅的面前,随后将一盘新鲜的果切恭敬的送给李知白。 “可以放松些。”李知白看着徐长安周到无比的礼节,轻轻拂了一下他的长袖。 “先生?”徐长安不甚理解。 “知道你守礼,可总要看看形势。”李知白摇摇头,平日里也就算了,现在……她在这里和云浅以姐妹相称,徐长安一过来,一边宠着云浅,一边像是敬神一样的待自己,很奇怪。 “先生,这可不像您能说出来的话。”徐长安闻言一怔,心想他心里的先生最是守规矩的人,没想到为了云浅能做到这一步。 “你能说出来这句话,我便算你听进去我的话了。”李知白看着徐长安不再守礼,勾起嘴角,旋即拿起一片灵果,仔细端详着。 “就是这个果子让山上的丫……姑娘们们日夜的惦记?”李知白本想说山上的丫头们惦记,但是一想到掌门让她帮着要点果子,便改口称姑娘。 “这是冰凌果?嗯,我记得这东西有清署消热,补胆润肝之效,可泄六经实火,清心明目。”李知白望着盘子里那些切好的、泛着一层琉璃色彩的诱人果实,轻声道:“最大的特点是可以保存成长期一定量的天地灵气,引灵力入体,辅助修行。” “先生记得可真清楚。”徐长安立刻说道。 “这算是夸赞吗?”李知白瞥了徐长安一眼。 她可是丹师,若是连这些果实的作用都记不住,那还练什么丹药。 这感觉打个比方就好像是一个人找到温梨,夸赞她剑练的真好一样。 “学生自然是只懂得吃和种的,有什么作用,我还真不知晓。”徐长安如实说道。 “以后你愿意,与我来学丹道也不是不行。”李知白随意说了一句,注意力依旧放在面前的果子上,她惊讶的说道:“一般的冰凌果,可没有这样浓郁的灵气。” 清澈如琉璃,带着一点点的冰晶色,而且有一股果香弥漫。 如此透明,就像是一个艺术品。 李知白随手在空间中一抓,些许银光闪过,空气中多了许许多多流光溢彩如同宝石一样的光点。 “灵力充足?奇怪。”李知白怪异的看了一眼徐长安:“你是怎么将这些游动的灵力注入……不,禁锢在这冰凌果中的?” “按时浇水?”徐长安眨眨眼,说道:“先生,只是种几个果子,没有那么多的讲究。” “可没这么简单。”李知白伸出手,修长的食指完全转化成了透明的冰蓝色, “嗤。” 没有使用几分力气,她的手指就穿透了其中一片冰凌果。 一瞬间,灵果便迅速的消失,然后重铸,最后被完全转化成为了灵力精华。 精华只有粉末大小,但却是天地间最精华的力量、是这灵果成长过后吸收的出灵气结晶,吞食后可以无副作用的增加灵力。 李知白沾起了蓝色粉末,点点头。 果然,这些灵力精华是可以被直接吸收的,将其吃下自后,冰凌果短暂一生所吸收的灵力都会被吸收。 “我开始明白……百草园的人为什么抓心的想要你了。”李知白盯着徐长安:“单单是这一份冰凌果,比我所见过的任何一个品相都要好。” “要我?”徐长安眨眼。 云浅也没有急着吃果子,而是跟着看过来。 “先生,就种个果子而已,不至于这样夸赞吧。” “你自己的灵果在暮雨峰有多受欢迎,还需要我赘述吗。” 徐长安:“……” 想了想,他说道:“学生只是喜欢种一些东西,不然后院空出一片,我心里也空落落的。” 被发现有栽培的天赋,这纯属意外。 李知白没有回应她,手指轻轻捏碎那些灵力结晶,在想一件事。 他既然有这样的天赋,若是来帮自己打理草药院,处理、保管那些灵力的原材料,该是能让她丹药的品质有不少的提升,毕竟最关键的提纯可以省事不少。 “算了,你还有太多要做的事情,也急不来。”李知白拿起一片果肉,放入口中细细品味。 果子的味道很浓,酸甜可口,咀嚼间,晚饭所带来的残留余味都被果实的香气所冲散,而且有一种灵力直冲天灵,脆生生的口感让人精神一阵。 随着李知白一口之下,果香四溢,一股甜津津的气味弥漫开来,令人口齿生津。 “味道很好。”李知白摇摇头,面上带了几分无奈:“我想起来了,这些果子之所以受欢迎,似乎味道上的缘故更多一些。” “您喜欢就好。”徐长安松了一口气,他倒是真的有些担心李知白说了那么多最后扔出来不喜欢三个字。 “这有什么不喜欢……”李知白说着,忽然瞳孔一缩,手指忍不住搓在一起,指节捏的发白。 云浅也才吃她那一盘撒了糖霜的果实。 她是如此的惹人视线,嘴角的沾染的糖霜猛一看像是野兽囫囵吃着血食之后沾染的血液,可是仔细看,哪里有野兽,只有一个优雅的姑娘在擦拭着手指。 此时云浅掩着唇,兴许是果子太过于好吃,她那略显加速的动作削弱了冷艳感,反倒是多了让人说不出的诡异感。 精神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李知白有一种看到了可怕画面的恍惚,但是再抬眼看过去,只有云浅静静品尝果实的模样。 “……先生,您怎么了。”徐长安奇怪的问。 “没事。”李知白吐出一口浊气,手指抵在自己的眉心。 她觉得自己今日真的很奇怪,应当是太过于在乎这位云妹妹,只是吃个果子,她也能联想出很多来。 心里很疑惑、甚至是疑虑,但是也瞧不出什么来,只能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也没法从其他人身上找原因啊,因为怎么想,云浅日常吃个水果……能从里面感觉到诡异甚至带着恐惧的自己才是不正常的那个。 她说着,开始吃徐长安准备的灵果,心情逐渐平静。 徐长安也没有放在心上,他走过去轻轻擦去云浅嘴角沾染的糖霜,问道:“小姐,这次的味道怎么样。” “我很喜欢。”云浅说道。 “喜欢就好。”徐长安笑着。 “嗯。” 徐长安亲手种出来的果实,云姑娘很难不喜欢,那些被禁锢在里面的天地灵气,只当是它们有眼力了。 至于说李知白所看到的“可怕”画面……也是有道理的。 云浅一口一口吃着象征“天地元气”的果实,这副画面内里的无上惊悚只有懂的人才会明白是怎么样可怕的事情。 李知白与“道”有冥冥中的联系,于是能隐隐体会到一些。 但是不关云姑娘的事,她只是吃点夫君种的果实,什么都没做。 —— 安心吃下了饭后的甜点,李知白的心情逐渐恢复,待到徐长安撤了果盘,云浅一只手盖在小腹坐在软椅上休息消化,李知白这才开口询问。 “长安,不是说有养颜果?你怎么没准备?” 养颜果不能入药,李知白也了解不少……但是她之所以一直到现在都很在意,纯粹是因为掌门。 石青君找到她,点名要的不是什么灵果,而是养颜果。 “先生。”徐长安摇摇头:“养颜果很稀有,特性决定它用不同的灵气梳理方式所孕出的果子味道各不相同,我第一次准备,关于应当怎么吃、如何吃、以及味道心中还没有一个标准。” 有的果实可以直接切着吃,有的却需要加热、冰镇、甚至以灵力镇养,所以对于这种珍惜果实一无所知的徐长安自然不会将一个自己都不知道味道的东西拿给李知白和云浅吃。 “你有些太小心了,没有这么多讲究的。”李知白很无奈。 “先生,我不能拿那些东西给您吃吧,还是要多做准备。”徐长安认真的说道:“这次下山,请教过祝前辈后……应当就可以了。” “我觉得没必……不,还是必要的。”李知白像是想到了什么,突兀的改口。 这最终可是要拿给掌门吃的,怎么能敷衍?当然要谨慎谨慎再谨慎。 要给掌门最好的,也不能让掌门认为她这个学生种果子的本事不怎么样。 “你好好努力,让祝姑娘好好教你,她若是不教,便来与我说。”李知白无比的认真的拍了拍徐长安的肩。 “……?”徐长安眼睛睁大了不少,心想今天的先生真的很奇怪,一会儿一个情绪的。 又是和自家云姑娘有关吧。 —— 收拾好一切后,徐长安拎着李知白带过来的、祝平娘赠送给她的玉露酒,准备按照李知白吩咐的给秦岭送过去。 也没办法,他明日急着下山,也就不说打扰不打扰的。 想来知道这酒的来历以后,秦师叔绝对不会认为自己是在打扰她。 关于将云浅和李知白放在家里单独相处这件事,徐长安没有任何的心里压力……毕竟……李知白来的目的,他还记得呢。 徐长安便走了。 —— 忽然变成了独处。 李知白看了一眼安静坐着的云浅,本来那些莫名其妙的恐惧感早就消散一空,她心想自己今日来的目的可没有忘。 给云浅做妆。 虽然时辰尚早,但是明月上悬,也不需要出门了。 “妹妹,时候不早了,还要做妆吗?”李知白问。 “要。”云浅起身朝着卧房走过去。 她并未有放弃化妆的想法。 大晚上的,化妆是给谁看的,抱着怎么样的心思……这里面的东西…… 李知白瞧了一眼云浅极好的身材,脑海中闪过了云浅一口一口吃果子的画面。 长安是果子? ……李姑娘没有再细想下去。 0204 什么是喜欢(二合一) 妆台前,李知白望着安静坐在妆台前的姑娘,努力抑制住自己加速的心跳。 这样完美的妆偶,自己居然有机会触碰第二次。 仔细想想,果然还是会觉得但是给云浅化妆会有一种破坏完美之物的罪恶感——哪怕见到了云浅上妆后惊人的效果,她仍旧认为这是在画蛇添足,是在践踏世上最美好的事物。 不过既然她喜欢,那一切都不碍事。 而且……一想到云浅化妆是为了勾…… 李知白心里轻啐。 勾引这个词可不能用在这种地方。 但是云浅化妆的确是为了吸引徐长安的注意力,让他喜欢,所以作为妆娘的自己,李知白心里难免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毕竟是为了她学生,要知道在见到云浅之前,纵然知道徐长安已经成家,但是他在李知白心里还是个孩子呢。 轻轻打开妆盒,取出那些简陋的胭脂,李知白心想女子为悦己者容,可大多数姑娘化妆并不是想要让人欣赏,而是娱乐自己。 打扮的好看,自己就高兴。 要的就是孤光自照,肝胆皆冰雪。 嗯。 她就当云浅做妆是为了她自己高兴,不能往徐长安身上想,不然总是有些心乱。 —— 这边,云浅虽然能感觉到李知白的心情波动的厉害,但是她也不在意,伸手轻轻一扯,青丝就顺滑倾斜下来,随后熟练的捋起耳畔的发丝,将其固定在一侧。 “开始吧。”云浅说道。 “有件事我得先与妹妹说清楚。”李知白说道。 “怎么了?”云浅问。 “妹妹这儿的胭脂……比我那儿的都少。”李知白轻轻叹息:“凭着这点东西,只能做个淡妆出来,无法达到先前的效果。” 她来的时候可没想到云浅身为人妻,居然只有这么点胭脂,一般来说就算不会化妆,这些东西也是不会少的——毕竟云浅的穿着打扮都很得体。 而之前是艳妆,差距还是很大的,所以要提前说清楚。 “淡妆就淡妆。”云浅表示理解,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呢。 只是不知道淡妆的话……还能不能引起夫君的兴致,要知道自己的淡妆,他该是都看厌腻了。 但是李知白也是徐长安“喜欢”的姑娘,所以她做的哪怕是淡妆,应当也是能给他带来新鲜感的,哪怕只有一点点……也足够了。 做好心理准备后,李知白温柔的擦拭着云浅面容,做着上妆容的准备。 因为之前已经有过一次,所以这次轻车熟路。 淡妆的流程也很简单,但是…… 李知白看着云浅在自己面前闭上眼睛,眼睫一颤不颤的样子,直到发觉自己的手指还是发抖后,才意识到她现在有多紧张。 她看了一眼窗外的月亮,心想难道是因为入夜了? 也是,她还是第一次入夜后,在姑娘家的闺房做这样亲密的事情。 就这还丹主呢,给妹妹施妆居然紧张成这样。 叹息。 觉得自己有必要找一个话题的李知白拿着眉笔,在思考什么话题好一些。 也没的选。 只有徐长安了。 “妹妹,长安明日准备带你回北桑城?”李知白问。 “嗯。”云浅应声。 李知白挑选唇脂,随后说道:“他与你说了要去花月楼吗?” “嗯。”云浅又嗯了一声。 “妹妹可知道花月楼是什么地方?”李知白说着,摇头:“我在说什么呢,你在北桑城住了一年多,怎么能不知晓花月楼。” 云浅没有说话,她不清楚李知白想要说什么,因为不感兴趣。 “花月楼虽然是烟花之地,但是一定也有自己的规矩,所以绝非是乌烟瘴气的,关于这一点妹妹可以安心。”李知白轻声道:“桐君她如今虽然看起来很不正经,可原则是不会变的。” 炼心终归是炼心,不可能真的变成鸨母的。 “是吗。”云浅点点头,明白了一点李知白的意思。 这个女子,以为她会抗拒去青楼吗? 她可不会,只要徐长安牵着她的手,古往今来哪里皆可以去得。 “咳。”李知白取出妆盒里一个垂着流苏的钗子,轻轻将云浅的长发挽起,随后轻声道:“云妹妹,我有个不情之请……” 云浅没有回应,只是缓缓睁开眼,明眸映在镜子中,视线平静。 有要求? 主动向她提愿望的人很少,但是看在妆容的份上,她可以听。 “你去了花月楼的话……帮我瞧瞧那地儿是什么样子。”李知白说道。 相信祝桐君是一码事,但是她现在抛下了桐君之名,谁知道祝平娘是什么样子……还是想要让身为女子、心思细腻的云浅看一看。 她很相信云浅的眼光。 “知道了。”云浅心想这也不算什么事情,算不得愿望。 只是在和她没话找话说。 李知白以木棉轻轻抹匀云浅唇上点点口脂,认真的说道:“云妹妹看起来冷冷淡淡的,可意外是个心细的女子,该说女子都是这般的?” 这话说得,却将她自己从“女子”里摘出去了。 “意外?”云浅心想难道自己不该是个心细的人? 也对。 她是否心细,这取决于徐长安是喜欢聪明一些的、还是蠢笨一些的。 目前看来,徐长安是个花心的人,所以无论哪一种都喜欢。 李知白无法理解吃醋时候的模样为何还是那样的冷淡,但是她确定云浅一定是不安了,不然先前不会连她的飞醋也吃。 “其实,云妹妹你可以将心放在肚子里。”李知白温声道:“长安很专一,哪怕是在暮雨峰上,也没有与什么姑娘亲近过,什么花月楼……更是入不了他的眼。” 她的意思是,云浅可以不用不安。 不想云浅却闭上眼睛,语气认真的说道:“他是个花心的人。” 李知白:“……?” 花心? 谁? 面对云浅之外的女子时,木讷的像是水沉木一样的徐长安吗? 要是其他人说徐长安花心,护短的李知白该是要讨说法了,但是这话从云浅口中说出来,李知白除了懵然和接受,也没有任何办法。 她当然比不上云浅了解徐长安。 “花心。”李知白脑海中莫名闪过了温梨和柳青萝的名字……嗯,甚至还一闪而过了祝平娘的面容,忍不住问道:“难道他还喜欢别的女子?” 若是如此,那自己这个做先生的,可就要拿着戒尺与他好好“彻夜长谈”了。 李知白喜欢专一的人,相对的自然厌恶花心的人。 “自是喜欢的。”云浅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落在了眼前的李知白身上。 眼前不就是一个徐长安喜欢的女子? 嗯,云浅只是在回应李知白问的那句徐长安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子,并没有将这件事和徐长安的花心联系起来。 她说的花心,是因为徐长安说她每个地方她都喜欢,所以花心。 但是这种话,也没有必要与外人说。 “……”李知白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云浅没有继续说的意思,她握着妆具,并没有纠结太久。 她终是相信自己学生的。 “妹妹,我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但长安是很好的少年人。”李知白认真的说道:“关于这一点,你该是比我这个外人要了解,所以要相信他。” “嗯。”云浅轻轻呼出一口暖气。 她当然相信。 只是。 云姑娘睁开眼看着眼前这个眉宇间带着几分难色的李知白,心想她能说出这种话、能这样信任她的夫君,果然是个讨人喜欢的女子。 李知白视线落在窗棂一侧,心想话是这么说,但是一想到如今的徐长安提着酒去找秦岭、将云浅留在这个阴森恐怖的院子里,忽然能够理解云浅为什么不安了。 “其实妹妹也不用吃什么醋。”李知白无奈的说道。 “我没有吃醋。”云浅语气中带着几丝失望。 她若是会吃醋那还好了呢,那徐长安定是会更喜欢她,而不是现在这样,凡事需要学。 李知白眼睫猛地颤了一下。 失望? 她在失望什么。 “没有吗?”李知白下意识说道。 云浅完全睁开眼,看着眼前这个让她有好感的李姑娘,轻声说道:“我是不会吃醋,这只是做一个好妻子的修行。” “修行?”李知白被云浅给弄糊涂了,不过她仔细思考了几息时间,有些明白了,面色怪异的说道:“长安喜欢会吃醋的姑娘?” “是。”云浅心想李知白果然很聪颖,很有让徐长安喜欢的潜力。 “他……我……”李知白脸色有些精彩,不过终归于平静。 无话可说。 “云妹妹,我瞧见书房里床板碎了一些,那……也是他要求的吗?”李知白问。 “踩背,算是放松。”云浅没有直接回答。 但是这个答案对于李知白来说也足够了。 原来不安的人不是云浅,而是徐长安吗? 是徐长安想要云浅吃醋,所以云浅才会吃醋。 因为长安不安。 所以,云浅表现出吃醋的模样的话,徐长安能够感觉到自己是被在意的,会减轻那份心里的不安。 都懂了,一切都明了、串联了起来。 难怪云浅吃醋吃的那么僵硬与违和,合着这都是装出来给徐长安看的??? 就如同妆容一样,都是取悦他的手段。 李知白有一双明察秋毫的眼睛与一颗七窍玲珑心,她能从简单的事情里推测出白玉紫雷劫和漫天的暴雨和徐长安有关,也能推测出其他的来。 是了。 长安家里有这么优秀的新婚妻子,他却动辄月余不沾家,加上他如此喜欢云浅,天底下哪个男人不会担心? 从云浅的视角看暮雨峰上都是女人,但是反过来……北桑城里也尽是寻花问柳的男子啊。 李知白放弃了思考,带着几分苦笑的说道:“……你们小夫妻的感情有来有回的,我弄不清楚。” 原来,这就是夫妻吗? 外人难以理解。 “其实我有时候也弄不清楚,不过这不碍事,他喜欢就好。”云浅轻声道。 “云妹妹。” “嗯?” “你心态真好。”李知白认真的说道。 “……”云浅罕见的失神了一瞬,没有像之前敷衍一句“嗯”,只是保持平静的神情。 云姑娘此时挽着长发,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是莫名给李知白一种极为矛盾的感觉,她想了想,认为云浅的沉默是在回答自己……她并不是什么心态好的人。 “遇到了什么困难,与我说说?”李知白一幅很可靠的大姐姐模样:“怎么说,我也唤你一声云妹妹。” 云浅低下头,瞧着自己腰间一个香囊,歪着头。 询问李知白? 似乎是个不错的建议。 倒不如说这个问题,天底下还真的没有比李知白更加合适她去问的人,毕竟她若是不曾出现,李知白的身份很合适。 云浅柳眉蹙起,樱唇轻启,无比认真的看着李知白,一字一句的说道:“怎么样的修行与成果,才是一个好的妻子?” 寂静。 随着云浅的话音落下,房间中安静的针落可闻。 “……”李知白。 最让李知白感觉到无奈的是,她对于云浅问出这种问题,竟然已经不感到惊愕了。 会无言,是因为这个问题太过于普通,普通到让她觉得这种担忧不该是云浅能问出来的,毕竟……从见面开始,李知白已经切身体会到这对小夫妻有多么恩爱了。 她已经是个好妻子了,还修行什么修行。 但这个普通的问题,她无法给出答案,她又没有嫁过人,哪里知道什么样的叫做好妻子?再说每个人的喜好不同,这个问题注定没有答案。 所以,李知白从这个问题里唯一体会到的,就是云浅对于徐长安的喜欢。 嗯,她又被秀了恩爱。 也开始习惯了。 “云妹妹,我也不知道应当回答你。”李知白说道。 “我知道了。”云浅不意外不失落。毕竟做个好妻子让徐长安更喜欢……对于她而言是终极问题、是需要长久追求的,当然不是容易回答的。 “不过……”李知白欲言又止。 “不过?” “长安会喜欢什么样的人,我听他说过一二,兴许可以做为参鉴。”李知白说道。 云浅有些在意,便说道:“是什么样的?” 李知白眼角起了几份弧度,走到云浅身后,看着镜子里的她说道:“长安会喜欢对他带着隐藏关切,带着绝对的信任和无防备,甚至带着有些规矩守旧的姑娘,最好还要有独属于她冷漠之下的温热,嗯,总的来说会喜欢一心关注着他的女子。” 云浅点点头,透过镜子看着李知白,问道:“你是这样的姑娘吗?” 0205 逆水行舟,有进无退(二合一) 干干净净的镜中,映着李知白和云浅两个人的样貌。 李知白欣赏着镜中云浅的样貌,心想她就是一个好妻子。 云浅看着镜中的李知白,觉得李知白应当会是一个好的妻子。 “长安会喜欢对他带着隐藏关切,带着绝对的信任和无防备,甚至带着有些规矩守旧的姑娘,最好还要有独属于她冷漠之下的温热,嗯,总的来说会喜欢一心关注着他的女子。”李知白说道。 云浅点点头问道:“你是这样的姑娘吗?” 李知白本该是徐长安的妻子,所以她在回答这个问题上,用徐长安的话来说,应当叫做专业对口? “云妹妹,这与我有什么关系。”李知白忍不住叹气:“我是在说你呢。” 非要自己说的这么清楚吗? 云浅喜欢他到需要用讨要长剑来遮掩自己的情绪,信任自不必提,而且还十分看重有来有回的规矩,守旧不懂胭脂不穿耳环……平日里瞧着满脸冰霜,但是接近之后就能感觉到云浅那炙热的情感。 完美符合他说的,徐长安会喜欢的条件。 不,不是云浅符合,而是这些话就是照着云浅的说的。 不能本末倒置。 “我觉得,我说的应当很清楚了吧。”李知白认为自己就差直接将云浅的名字直接说出口了。 “不是这样。”云浅轻轻摇头。 她听见李知白的描述,完全没有往自己身上去想。 分明是李知白更像合格的妻子。 她说徐长安会喜欢对他带着隐藏关切,带着绝对的信任和无防备的,而李知白就是这样,将对徐长安的关心隐藏在戒尺与严苛的要求中。 带着有些规矩守旧的姑娘?说的也是这位李姑娘。 比如李知白分明有几分道行,却总是穿着一身破旧的道袍,徐长安自愿打扫个庭院,她还要给徐长安报酬……这不是守旧受规矩那什么是? 至于说冷漠之下的温热……李知白赶“徐长安”出师后,看着他剑堂里打扫持续一年,却一次都没有答应见他……这就是冷漠。 但是一听到徐长安有困难,又立刻放下手上的事情去帮助,也给徐长安带来了直冲心窝的温暖。 云浅轻轻点头,看着李知白的眼神愈发温和,随后眼睫颤了一下。 等等。 好像…… 不止有李知白,温梨也……很合适上面说的合格的妻子人选? 温梨的情感隐藏的很深、深到她自己都不明白,当初更是自己受罚也要给徐长安送开源丹……温梨在暮雨峰上是公认的高贵冷艳、高岭之花,但是这样的温梨却一直保存着徐长安种过的绿萝,这就是独属于她冷漠之下的温热。 但也有不对的地方。 温梨相比于李知白要差一些,隐藏感情、冷漠下的炙热、信任这些温梨都有,但是一头叛逆短发和她的经历都表明温梨算不上是守旧、守规矩的人。 所以,如果李知白是一百分的合格妻子,温梨就只有就九十分。 于是顺理成章的,云浅就想到了柳青萝。 这个她好感度最高的姑娘,适性比温梨就更要差一些了。 柳青萝的感情藏得很深,但是她绝非是冷漠的人,至于说守规矩……从她赎身开始就不是守旧之人了。 所以,在妻子的人选上—— 李知白>温梨>柳青萝? “对上了。”云浅轻轻点头,心想所以李知白会是大妇,其他的姑娘都要往后稍稍。 她越来觉得,李知白有机会能成为正妻是有理由的,因为她说的真的很有道理。 “对上什么了?”李知白被云浅的眼神看的莫名脊背起了几份凉意。 “没什么。”云浅罕见的居然笑了,只是她很快就收起了笑容,说道:“姐姐说的很有道理,满足上面的条件……的确会是他喜欢的人,只是可惜了。” “我不明白,不过可惜什么了。”李知白眨眨眼。 “可惜这次有我在。”云浅柳眉蹙起,心想自己来了,所以上面的条件不再合适了,那么……关于妻子的修行就无法做参考,她还是需要自己努力修行才行。 “因为有……你在?”李知白一头雾水,但是她决定说的再明显一点:“云妹妹,你已经是一个好的、合格的妻子了,也不需想太多,不用在意什么修行,他已经很喜欢你了。” “是吗?” 云浅不置可否,只是看向窗外。 夜色黑暗,正下着大雨。 近些日子大雨连绵不断,雨水淅沥的拍打在地面和屋檐上,雾蒙蒙的水汽遮掩了视线。 漆黑的北苑,没有一丝光线照入,只有门前两盏大红色的灯笼照着地上积蓄的“小河流”,云浅望着那地上顺着疾风而动的草,心想时间长河也是这样。 她以往在想时间的意义是什么,为何自己一直纵容它的存在于流动,为何自缚于那一朵朵浪花之上。 后来知晓了答案。 时间是有意义的,哪怕看起来年龄在永生面前没有意义,可它也十分的重要。 时间与年龄的存在是用来记录长安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多久了。 所以,时间可以走的慢,但是也必须往前走。 而再炙热的感情,都会随着时间磨损,除了云浅自己……所以…… “还不够。”云浅喃喃说道:“如今这样还不够的。” 只是他现在喜欢自己的程度,还不足以让她放下不安。 李知白手上在给云浅做妆,重复了一遍:“不够?” “逆水行舟。”云浅认真的说道。 “逆水行舟……”李知白手上动作一顿,随理解了云浅的意思。 她是在说,感情这种东西就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所以云浅即便已经被徐长安喜欢到了极点,却依旧要努力做妻子的修行。 这次,李知白无话可说了。 她没有喜欢的男子,不代表她不能理解云浅滚烫的情感。 “云妹妹,我收回之前说你不需要修行的话,是我天真了。”李知白表情认真:“是了,感情这种东西就是需要认真维持的,哪怕那个人是长安,也不能自满,认为这样就足够了。” 云浅的努力很有意义。 李知白怔怔看着云浅,心想她更加喜欢这位妹妹了。 她向来最喜欢知道自己要什么并坚定不移为止付出努力的人,秦岭是、徐长安是,云浅毋容置疑也是这样的人。 “嗯。”云浅应声。 却见李知白放下眉笔,面上起了些许奇怪的表情:“妹妹这些话倒是提醒了我……原来,那件事也算是巧了,算是帮了你吧。” 本来李知白还在为自己能轻而易举解决云浅丹田问题但是却不出手而感觉到内疚……如今看来,她不仅一点错都没有,还做了一件好事。 “什么事。”云浅看着她。 “我与长安说了丹田的事情,他接下来会以双……不,阴阳双行的功法与你修行呢。”李知白耳上起了些许红晕,不过很快就正色道:“如妹妹所说的,这也是可以促进感情的事情,而且又是正统的修行,作为你与长安妻子、丈夫的修行最合适,一举两得。” 将阴阳两行的功法当做妻子的修行,用来促进夫妻感情,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李知白甚至有些自得,觉得自己真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她看向云浅,斩钉截铁的说道:“对,就是这样,妹妹方才不是才想需要什么修行吗?阴阳双行的功法就最合适,你接下来就好好修炼这个,长安一定会更喜欢你。” 别人说的话云浅不会信、甚至都不会去倾听。 但是李知白专业对口,所以她会听。 也有道理。 云浅努力修炼,徐长安见了会高兴。 云浅为了做一个好妻子而修行,徐长安见了会高兴。 夫妻之间的温存,徐长安也会高兴。 所以只要按照李知白说的去修炼什么阴阳两行的功法,那就不是一举两得、而是一举三得了。 “阴阳……” 云浅知道李知白在说的双人修行是什么,但是阴阳两个字,本就是衬托着李知白的本质。 知白守黑。 “阴阳很重要吗?”云浅问。 李知白陷入了沉思。 她认为云浅不知晓自己双的阴阳两行就是夫妻双……咳,修…… 不过她也不解释,因为徐长安自然会解释清楚。 不过她得先让云浅明白这种功法的重要性,以后不要有心里压力、不要歧视这种功法,所以现在就要给她一些暗示。 于是她说道:“自是重要的。” 李知白很有经验,这种时候就是要先说一些深奥的道理,也不用管云浅是否听得懂,只要让她先入为主认为阴阳相关的功法很高明就好,至于说后面发现其实就是夫妻之间那点事之后……也就已经晚了。 她真是为了自己这个妹妹和学生的夫妻生活……操碎了心? 李知白清了清嗓子,认真的说道:“阴阳两行、阴阳两齐是万物的本质,万物氤氲,阴阳化醇,黄老赤篆,以修长生,此间之道,做的就是直指长生之事。” 她看向云浅因为晚饭而略微隆起的小腹,视线微直后移开。 “下丹田乃是命之宫,只有用阴阳两齐,化生不已的法子凝练真元才能够借他人之手开自己的命宫,还元而返本,不留下隐患,所以无论怎么样,等长安拿到了合适的功法,妹妹都要好生的修行。” “什么是阴阳。”云浅问。 “妹妹也会对这个感兴趣?也是……都要修炼了。”李知白伸手于虚空中一点,一道阴阳之气落于镜面,瞬间便扩散成一个虚假的、模仿出来的阴阳之阵,黑白二色散开转化成一道乾坤之意。 “任何事物均可以用阴阳来划分,凡是动着的、外向的、上升的、温热的、明亮的都属于阳;相对静止的、内守的、下降的、寒冷的、晦暗的都属于阴。” 云浅看向窗外的月亮,突兀的道:“日出为阳,日落为阴?” 李知白惊讶的看了一眼有慧根的云浅,说道:“具体要看怎么理解了,没么这种说法也是有道理的。” “孤阴则不生,独阳则不长,故天地配以阴阳。”李知白说道。 “嗯。”云浅应声。 她很早就知道这件事。 无论名叫云浅的姑娘是阴阳还是别的什么,徐长安便是她的另一面。 她是日出,徐长安就是日落。 说不上是相辅相成,因为瞧见了日落后,日出已经离去很远了……所以,他是自己的克星,也做过什么救世主。 “妹妹对这个很感兴趣?”李知白问。 “一点。”云浅对阴阳两个字还算有感觉。 “我以为你会觉得枯燥晦涩呢。”李知白摇头。 “很有趣。”云浅看着李知白,心想独阳则不长,故天地配以阴阳这句话很有道理。 她不在的时候,徐长安想要成长,自然不能是一个人的。 所以才有李知白、温梨、柳青萝以配? “孤阴则不生?”云浅忽然说道。 “嗯,有什么问题吗?” “孤阴不生,所以我才生不出孩子吗?”云浅一只手落在自己的小腹上,若有所思。 “……”李知白呛了一下,眼角开了许多。 云浅心想她若是要孩子,就要尊此世的规矩……她大多数时间都是一个人,孤单的时间很长,便生不出孩子。 难道……要徐长安长长久久的陪着她,她一个人生活过一年,徐长安就要陪她一年,直到将那些她一个人生活的时光全部抵消,才能有孩子? 若是这样的话,那真的麻烦了。 云浅也会觉得麻烦。 因为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已经活了多久了,在她身上,时间无法用来记录时间。 “云、云妹妹,咱们在说修行呢,你忽然的……说孩子做什么。”李知白终于缓过劲来。 “你说的黄老赤篆、阴阳两行,便是在与我说房中、夫妇合气的事情。”云浅平静的说道。 事到如今,还在意外什么。 “……云妹妹,原来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李知白面上发烫。 “他为了我看医书,我跟着看了些。”云浅如实说道。 “我还当妹妹……什么都不知道。”李知白叹息:“与我说房中之事儿,妹妹就不会不自在吗?” “我应该不自在?” 0206 吃果子(二合一) “我应当不自在?”云浅问。 对于云姑娘而言,关于房事的事情并没有什么不能启口的,更不值得羞耻,因为这是她喜欢的事情……是与夫君的温存。 加上是与李知白说的,就更没有顾忌了。 李知白看了云浅一会儿,眨眼的频率加快,她轻声说道:“朝云暮雨浑虚语,一夜轻啼明月中,这就是暮雨峰名字的来历。” 朝云暮雨,最开始所指的就是阴阳人理轮转,说的再浅显一些,就是男子和女子之间那点事。 一群合欢宗的媚子,能起什么正经的名字? 好好的朝云之意,被她们添上暮雨二字,生生染上了颜色。 可仔细去想,这里的姑娘们其实抛下了“合欢”这样直白的名字,换了一个更加隐晦的词儿。 “哪怕是暮雨峰上看似心大的姑娘,也会用这样的词来粉饰那样的事情。”李知白说着,对上云浅平静的眼神,心里带着不少的怪异。 连暮雨峰这些合欢宗的余孽,只要不是性子特别的恶劣的,在与长辈、尤其是才认识不久的长辈说话的时候……都不可能像云浅这样如此平静的撩起“房中”之事的吧。 毕竟,她们学的是女子六艺,琴棋书画中内敛之韵也学了十之八九。 李知白抬起头,瞧着云浅那略显意动的表情,她对于云浅不排斥阴阳双行功法的惊愕缓缓褪去,换上的是些许……忌惮? 她怎么瞧着云浅一幅意动的模样,不会是准备与自己深入探讨吧。 那可不行。 她就算知道具体的,也绝队做不到云浅那样面无表情的说……这种事情。 李知白到底是个守旧的人。 她深深的看了云浅一眼,一只手盖在自己白皙的额头上,说道:“是了,如今暮雨峰上全是姑娘,虚龙假凤不少,真朝云暮雨一个都没有……尽是纸上谈兵。” 云浅一个普通的女子,却在境界上压住了整个暮雨峰一头。 云浅正在看镜子里自己的妆容,闻言微微抬头:“什么意思。” “我是说,这就是已婚女子与未婚女子的区别吗。”李知白手指抵在眉心缓缓揉动,接着说道:“看来,对于这种事情的接受程度,与修为没有什么关系。” 其实暮雨峰上有道侣的姑娘也不是没有,但是什么样的男子终归不如徐长安这样受到大多数人的喜欢与庇护。 李知白意识到,自己看起来年龄比云浅大了不知道多少,实际上…… 她才是青涩的那个果实,连提一下房中之事都会觉得羞恼。 云浅则是已经熟透了,看看她平静的样子,好像说的不是这件事,而是吃了一个果子。 包括她以为只是个孩子的徐长安,也早就不是个孩子了。 原来不正常的不是云妹妹,而是她这个除了修行一无所知的女人。 李知白看着云浅安静下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都不知道要是刚才那句话让徐长安听见,会以为她都和云浅说了什么。 接受了现实的李知白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的平静,她认真的说道:“云妹妹,我检查过你的身子,除了经络窄了些,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至于说要不上……要不上孩子的事……你没有来过癸水吧,哪里来的孩子。” “癸水?”云浅低头看了一眼,随后点头。 李知白继续说道:“想来,等你与长安一同修行黄老赤篆之法开了丹田,经络贯通后就能够来癸水了,孩子应该也不耽误,所以以后可不能再说孤阴不生,所以才生不出孩子这种奇怪的话。” “这样吗。”云浅心想事情可没有这么简单,不过天癸的事情似乎也很重要,因为徐长安曾经不止一次的提起过。 “李姐姐,你的癸水是什么时候来的。” 李知白:“……” 这次,她的沉默只持续了一小会儿。 相比于之前的事情,现在的话题正常了很多,尘世里的姑娘也好、仙门里的姑娘也罢,关系好的都绕不开这个话题,真正意义上可以说是家常便饭。 “我……”李知白双手环在小腹处,陷入沉思,回忆着道:“时间过去太久了,我想想……叙命十二年时……我十三还是十四……是十三吧。” 关于那个时代的事情逐渐出现在脑海中,李知白记起了,她是十三岁来的天癸,作为一个书香世家的二小姐,那时她不了解这些,一个人偷偷去医馆问,也算是闹出了笑话。 “十三岁。”云浅看着李知白:“那……我却是错过了。” 云浅一句话把李知白从回忆中拽了出来,她立刻说道:“错过?错过什么?云妹妹,你调养好身子后,该有的都会有的。” “医书上写,有天癸才会有孩子。”云浅看着李知白,心想李知白什么都有,果然很合适做妻子。 “这都是小事。”李知白立刻说道。 她可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更没有在炫耀,但是瞧着云浅平静的眼神,李知白总有一种……云浅说不得是对自己很满意的错觉。 她满意什么? 满意自己能生孩子? 云浅说的话有时候真的很奇怪,而且李知白也觉得这个话题有点奇怪。 “对了,云妹妹你今年多大了?我还不知晓呢。”李知白尝试着跳开话题。 云浅眨眨眼,心想这个转移话题的方式和她一样的生硬,果然也是徐长安喜欢的类型。 “二十四。”云浅面色如常的说出了这个数字。 这是徐长安在她上天明峰时与秦岭报的年龄,她记着呢。 “二十四……也差不多。”李知白其实觉得云浅看起来要更成熟点,但是顶多也就是二十五六的那种气质,两三年的差距不算什么。 她有些感慨的说道:“果然,妹妹照顾着长安长大,多少会显得更成熟。” “是他照顾我。”云浅纠正道。 “他是你的管家,这难道不是应该的?”李知白笑着:“妹妹是上位,与他在一起,这才是照顾。” 却看见云浅若有所思。 云浅抬头,视线落在李知白的面上,说道:“你于他而然,也是上位。” “我只是先生。”李知白摇摇头:“暮雨峰给我开了灵石,我在剑堂教这里的弟子修行,等价交换,算不得是上位。” 她是徐长安的老师,而非师父。 一字之差,天堑之别,不能相提并论。 李知白表情有些奇怪。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从方才开始……云浅似乎一直在将她和徐长安扯上关系? 不能这样下去了。 “妹妹,不要说话,我最后做一下唇脂。”李知白说道。 “嗯。” 果然,事关妆容,云浅安静了下来。 —— 给云浅做妆容的收尾工作。 李知白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主动重复挑起了话题,实在是……若是没有人说话,气氛过于安静的话,她的注意力总是会放在云浅那让人惊艳的面容上。 这很不好。 “云妹妹。” “嗯?” “其实你与长安晚上做的事情,与所谓阴阳之道还是有区别的,仙门的双行法与医书中的房中之事有本质的不同。”李知白认真的说道:“所以,我还是希望你将双行的修炼和那些事情……分开来看。” 要认真的将其当做修炼,而非是享乐。 修行是主要的,温存是附带的,这一点可不能弄错了。 李知白说着,却看见云浅摇了摇头。 她愣了一下:“妹妹,我没有诓你,我说的都是真的,不能将双行法与温存联系起来的,这样真的会影响修炼。” “不只是晚上。”云浅平静的说道。 “……?”李知白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不只是晚上的,不过白天最好还是要有酒,不然他会不高兴。”云浅看着镜子里眼底慢慢起了些许怀疑人生的李知白,心想果然……她是个守旧、守规矩的女子。 “……” 李知白的情绪平静下来,她再一次意识到了她和云浅这个已婚女子之间的差距,同时忍不住凝眉。 好一个长安。 看起来温润平和,其实白日宣……是吧。 倒是没想到他是这样不规矩的人。 不过也和自己没有关系。 “嗯。”云浅点点头,说道:“总的来说,有这种事儿做修炼,我很高兴,所以要谢谢姐姐了。” “不用谢。”李知白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样心情说出这种话的,但是她已经发现了,她依旧如初见那般,不是很能应付云浅。 她放弃了再寻找话题,给云浅做好了淡妆,认真看向镜子里,心里那些多余的心思褪的干净。 火石温暖的光在屋内折射,就好像日出太阳似得让人心生的暖洋洋,照的李知白眼睑微微颤着,整个人因为云浅的样貌而出现了刹那的失神。 姑娘眉如远山,眸似秋水,面如皓月,唇似点绛。 淡妆有淡妆的美丽,至少眼前这个仿若一个古典美人的优雅女子,让李知白感受到自身词汇量的贫乏,无论用怎样的语言来形容都会显得苍白。 只要云浅不开口,谁也想不到这样一个清澈的好像世外之人的姑娘,方才在聊家常似得和她说夫妻间的那点烟火事。 “妹妹,你可真好看,真是便宜长安了。”她情不自禁的说道。 “便宜?我是沾了便宜。”云浅坐的有些久了,伸了个懒腰,将残余的倦意赶走,随后她嗅了嗅,看着李知白说道:“姐姐身上……倒是有一股子好闻的香气。” 不香她,只有淡淡的皂角香气。 莫非这就是徐长安抄写那些中所说的,绝色女子身上天然的桂馥兰香? “妹妹不要拿我开玩笑。”李知白心道自己来之前才沐浴过,哪里有熏过什么香?不过是皂角罢了。 李知白示意云浅换了一个坐姿,随后娴熟的为她扎了头发,这次和之前那复杂发型不同,她只是简单给云浅在闹后挽了个髻花,然后戴上简洁的流苏钗。 李知白身子晃了晃,站起来后退一步,盯着前面的云浅看,随后使劲的点头。 就是这样。 就不该是艳妆的,云浅没有多少胭脂……反而是一件好事了。 现在的云浅如此的“仙”,她认为徐长安看着这样的姑娘,绝对不可能升起任何旖旎的念头,也就不会折腾她了。 李知白可没有让云浅与徐长安疏远的心思,但是被喂了一天恩爱的情况下,她觉得这种淡妆偶尔来一次并没有什么不好。 这边,云浅瞧着镜子里,对于自己的妆容说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不过她想起了“梦”里的事情…… 当初她在那里用泥巴捏孩子,徐长安见了,立刻将她抱了出去,并表示这样很不好。 但是云浅能够看的出来,徐长安其实很喜欢看她玩泥水的模样,只不过他很清醒,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克制。 大抵是……看着她这样高高在上的优雅之人坠下凡尘是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云浅想让徐长安有成就感,所以这个妆容很不错,一会儿……他一定很喜欢。 旁边,李知白发现云浅对于妆容还算满意,松了一口气,随后忽然想起了什么。 “哦,差点忘了这件事。” 徐长安明日可是要带着云浅回北桑城见祝平娘的,今天云妹妹再好看,他也什么都不会做的。 所以哪怕化了艳妆也是不碍事的,她不用担心云浅化着她做的妆和徐长安温存。 自己真是枉做小人了。 正要说什么的李知白见到云浅转过身,认真的说道:“李姐姐,这妆很不错,我很喜欢,他也一定会喜欢。” “妹妹喜欢就好,我……” 李知白说着,直接愣住,剩下的话卡在了嗓子中,她呆呆的看着云浅轻轻打开衣柜,露出里面一件薄纱一样的睡衣。 “……” 李知白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她弄错了主动权在谁手里这件无比重要的事情。 李知白想起了方才云浅吃水果时的模样、想起了云浅对于孩子无比在意的语气。 徐长安的克制并没有作用,因为自始至终……徐长安都是一个果子。 云浅才是那个吃果子的人。 0207 氛围很重要(二合一) 衣柜里的衣裳其实有很多,云浅也未必会穿那件一瞧就知晓绝对不能传给丈夫之外人看的薄纱…… 但是李知白偏偏一眼就注意到了角落里的轻纱,并且即便李知白强迫自己移开了视线,那闯入她脑海中薄纱的款式也再也退不去了。 想来,平日里的不穿的衣裳是不用放在衣柜里的。 所以说…… 李知白看向云浅,只见姑娘纤细柳眉划出一个弧度,侧脸犹如玉石,白皙没有一丝瑕疵,最主要的是云浅挑选睡衣时,嘴角那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看的李知白很是心慌。 没办法。 纵然是她,看到那件纱衣的时候,也不免会去想云浅穿上会是什么样子。 作为女子,她纵然是想象了,也不会有多余的想法,只会觉得美,旖旎的气氛一点没有。 但是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云浅……果然是会吃人的。 也不对。 长安只是个果子。 “妹妹……很爱吃果子吧。”李知白喃喃说道。 “嗯?”云浅拿着衣架的白皙右手顿了下,回头平静的说道:“什么?” “没什么。”李知白回过神来,啐了自己一声后,深吸一口后轻声道:“云妹妹,方才那件纱衣是?” 都是女子,所以她有什么就说什么了。 “北桑城披罗居的款式。”云浅想了想一般姑娘这时候的回应,继续说道:“这是他予我买的,你若是想要同样的,便去问他。” “……?”李知白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道袍,随后连连摆手。 她可不要。 再说买来了,穿给谁看? “这衣裳原来是长安给你买的?”李知白注意到了问题的关键。 “嗯。”云浅随意说了一声,取了一件还算暖和的睡衣出来放在一旁,随后问道:“怎么了?” “没事。”李知白看着这件鹅绒、包裹的严实的睡衣,松了一口气:“没事了。” 她可不知道徐长安面买衣服都是让披罗居的侍女帮着挑选,只觉得……自己又窥视到了一些人家小夫妻之间的秘密。 又是她大惊小怪了。 不过是一件促进夫妻干净的衣裳,自己有什么好在意的。 徐长安吃云浅也好、云浅吃徐长安也罢,仔细想想……无论谁才是果子,她学生都是不吃亏的。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脑海中那个温润、干净的徐长安已经逐渐远去了……李知白心里苦笑,更新了对于徐长安的认知。 守旧之人是这样的,哪怕很清楚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仍旧会觉得奇怪。 心里有了多余的念想之后,李知白的心就再没有办法静的下来,本来温和的火石光芒在她眼里变得昏暗不堪,优雅大气的帷幔,也好像随时会散乱的垂落下来,之前喝的玉露酒、轻纱的样式落在眼里,让她开始去想……这个房间里曾经发生了怎么样的事情。 甚至在白天…… 在云浅的视角里,有些许水汽在李知白眸中积蓄。 —— 不对。 忽然的,李知白本能的感觉到了诡异的地方。 她的心境哪怕被云浅破坏了一些,也绝不会是这样胡思乱想的脆弱,她又不是祝桐君,她一修炼的不是媚功、二不用炼心,三…… 她只是没有道侣,又不是对于夫妻之间的事情没有了解的小白,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 综上所述,她不该这样动摇、在意的。 方才那个因为一丁点小事就心跳加速的女子可以是任何人,唯独不可能是她李知白。 之所以会失态……是因为徐长安身上的神秘?就好像暮雨峰的姑娘们觉得云浅很好看是受到了徐长安的影响一样,她的心态忽然变成了会害羞的小姑娘,也是被疑似仙人转世的“气机”所引导了? 脑海中产生了这样想法的李知白,面色逐渐平静了下来,她在去看这个卧房,再没有一点粉色心意。 是了。 这个房间,毫无疑问是有着徐长安气机最多的地方。 因为徐长安和云浅所散发出的、小夫妻之间甜蜜的领域,让走进来的她收到了感染? “……”云浅注意到了李知白沉思的模样,多瞧了她一眼,也没有放在心上,拿起了一旁徐长安切好的水果轻轻咬了一口。 某种意义上,这位李姑娘真的很聪颖。 氛围的作用很神奇。 比如,周围的人都在学习,便会有一部分人也会想要认真读书。 周围的环境旖旎,所处的人就不免的会陷入恋爱的氛围。 但是李知白作为一位隐仙,不可能这样简单的被环境影响……但是奈何,营造这个“恋爱温存”氛围的是云浅…… 天底下谁能抗拒云浅营造出的氛围? 所以李知白的确是受到了气氛的影响,受到了化了妆、一心想要将徐长安当做果子吃下的云姑娘的影响。 因为这是云浅喜欢的气氛,谁来都逃不过,不然坏了云浅喜欢的气氛,这个代价可没有人付的起。 不过,她能意识到这一点,也是因为云浅喜欢她。 这边。 李知白怎么想,都不认为自己会这样简单的心动,要不然她这么多年的修行都修炼到狸花身上了? 她可不是满脑子都是道侣的女子。 所以,一定和徐长安有关系,就像那一场莫名其妙的雨一样……但是理智又告诉李知白,自己作为老师,不能将自己觉得羞耻的东西强行让学生来背锅。 说不定就是她年岁大了,想要找个道侣呢,凭什么说是受到了学生的影响。 “……”李知白有些头痛,她微微凝了凝眉间,说道:“云妹妹,你的妆也做好了,时候不早,我就先回去了。” 她决定,不再等徐长安回来了。 这个小院……不甚适合她呆,还是早点离开的好,不然李知白觉得自己真的要考虑,她是不是要找祝桐君谈谈心,问一下她自己是不是该去找个道侣。 “要走了?”云浅并不意外。 “嗯。”李知白点头,她本来还觉得和云妹妹单独相处很不错,但是如今心乱了……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晚饭吃了,该化的妆也画了,还留着做什么? 她以后可要注意了。 就算想要和云浅以姐妹相处,也尽量不要来天明峰的北苑,记得之前在剑堂的时候就挺好的。 “云妹妹,你想要学点妆的事……我会去做安排,以后你修炼之余有空,可以来暮雨峰的剑堂找我。”李知白说道:“若是不急,等你入了暮雨峰后,时间该是会多起来。” “知道了。”云浅点头。 “不用送。” 李知白最后看了一眼云浅手中果实上那一个小巧的牙印,从纳戒里取出一把伞,走出了夜幕的雨中,穿过了那道月亮门,跨过门槛,离开了。 云浅在门前看了一会儿,感受着凉风拂面,紧了紧衣裳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是真的想要吃果子了,所以化了很好看的妆。 云浅想了想,取出一些玉露酒放在桌子上,随后一个人跪坐在小桌前,望着对面本该是徐长安的位置上的空空如也……安静的等着她回来。 她今日想吃一些酒。 —— 李知白撑着伞,缓缓走在天明峰上。 她回头看了一眼远远被她甩在身后的北苑,缓缓呼出一口浊气。 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离开那个院子后,她逐渐冷静了下来。 李知白听着小雨打在伞面上的声响,在天明峰的内湖边停下,望着一抹月影映着波光粼粼的水面,驻足而观。 “温丫头……” 李知白蹙眉。 她想起了今日自己在暮雨峰徐长安住处前见到温梨的事情。 当时,温梨神色一改往日的冷漠,提起徐长安的时候眼神温和,让她一度误以为温梨喜欢徐长安,从而感叹少女的年华。 现在想起来,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她记得……云浅的引路人是温梨吧。 也就是说,温梨这些时日都在云浅的家里一对一的教她…… 难道,温梨也是被氛围给影响了……所以才这般的不对劲? 不不不。 李知白摇头。 若是信息网里那些女人说的东西没错,云浅还没上山的时候,温梨就对徐长安的态度很特殊了。 事情都没有个定论,她怎么能说徐长安的“领域”有问题。 李知白深吸一口气,认为自己是时候该闭关几日、调整一下自己的心境了。 她迈开脚步,准备回暮雨峰。 就在这时候,李知白身边的气机忽然收到了牵引,她转过身看向来源。 弦月当空,细雨垂丝,远处,一个青裙女人手持长棹立在小船上。 青裙女人正在看她,也是她叫住了自己。 李知白看着那月下泛舟的女人,惊愕的掩面。 她心跳忽然加速,内心的震惊竟然比在云浅庭院里的时候还要剧烈。 虽然,此时这个青裙的女人改变了样貌、换了衣裳、也阻了气息……但是作为最尊敬、憧憬掌门的李知白,还能认不出石青君? 更不要说,石青君没有遮掩的意思,她主动散出了自己的灵力。 李知白深吸一口气,脚下用力,似是一道浮萍般的越上了石青君的小船,恭敬的说道:“掌、掌门,您叫我。” 她还是有些紧张。 面对憧憬之人,这是应该的,与在云浅房间里的紧张不可相提并论。 “知白。”石青君一手持着长棹,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在发觉李知白换了一身干净道袍之后,平静的说道:“你这是怎么了?” 她远远的就感觉到李知白的气机紊乱,心象上蒙了一层薄纱,为了避免她因为突破乾坤境而被心魔所绕,便叫她来看看。 “掌门,我没事。”李知白摇摇头,她此时低着头,可以看到船边倒映着石青君的影子。 乌篷船中间有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一些鲜花、蜜饯和酒水,还有一盏彩灯。 这彩灯她认得。 不少小姑娘夜行船都喜欢带着小彩灯,会很有氛围。 又是氛围。 不对啊,这很不对啊。 李知白已经懵住了,现在她自己的事情已经不是重点了…… 李知白抬起头,望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年轻了许多的“少女”。 掌门……怎么穿着暮雨峰弟子的装扮、一个人在船上吃蜜饯、泛舟? 若非是石青君的气息天下没有人可以模仿,她都要认为眼前这个是外人假扮、或者干脆是掌门的子嗣…… “你这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石青君近距离仔细观察了李知白,发现她并不是修行上出了岔子,也就没有强行去问。 “罢了,去那儿坐下。” 难得身边有个人,她也不浪费,拿着长长的船棹,探棹入水,轻轻一撑,那小船便荡了出去,往湖心而去。 李知白本能的听从石青君的意思去小桌子前坐好,看着面前的盘子,忽然一愣,转头看着撑船的石青君。 “掌门,怎么能让您……” 她这么能让掌门做乘船的工作? “无碍。”石青君随意的说道:“心乱了?因为什么?徐长安?” 李知白:“……” 什么叫一针见血。 这就叫。 “我也不清楚。”李知白缓缓说道。 “没有强行触碰乾坤境的壁垒就好,其他的……你也不必在意。”石青君缓缓说道:“心乱了,这没有什么好不安的,就像是我……现在也觉得养养花、吃些自己研磨的花粉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掌门?”李知白立刻意识到了什么:“长安?” “只有你会这样唤那位。”石青君摇摇头。 李知白不说话了。 意思是,连掌门都会受到影响,更不要说自己了。 “掌门,您这样……是那小子做的?”李知白忍不住问。 “我很喜欢。” “……” 喜欢受到的影响,还是喜欢…… 李知白垂下眼帘,心思更乱了。 “你从北苑出来吧……瞧着他方才出去了,在做什么呢。”石青君放下船棹走入船内,在李知白对面坐下。 李知白是他的老师,所以,有些事情她不好做,但是李知白却可以。 “不碍事的话,开个水镜。”石青君说道。 这不是偷窥,是长辈的关心。 0208 每个姑娘都有憧憬的人(二合一) 石青君对徐长安很感兴趣,但自己是他的“师姐”,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用神识偷窥徐长安……所以,再想瞧瞧他,便要想一个法子。 而如今,李知白这个“老师”就是很好用的人。 老师关心学生,这样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加上徐长安对李知白的好感度,卷宗上也记录的很清楚了……所以石青君认为这份因缘、因果怎么也落不到自己身上。 “开个水镜?我知道了。”李知白对于石青君对徐长安感兴趣这件事也不觉得惊讶,毕竟……天雷、雨水都和徐长安有关系。 她只是不甚明白,为何要自己来。 但是掌门也有她的道理,所以她没有任何的犹豫,伸手在空中轻轻一挥,一幅画面就出现在船舱中。 画面里,少年人一个人呆在一处古色古香的房间里,四周墙壁上挂着些许充满了女子气息的字画。 石青君饶有兴趣的给自己斟了一杯酒,随后拿起石臼缓缓研磨一些鲜艳的花瓣,撒入酒盅小酌一口后,抬起头:“这都亥时了,他这是去做什么?” “啊……” 听着石青君轻扬的语气,哪里有对于仙人转世的凝重?反倒是像关心后辈的姐姐。 李知白愣了一下,神情有些慌张,哪里有严师、丹主的模样,妥妥就是个一惊一乍的孩子。 也没办法。 李知白在石青君面前,就如同徐长安在她面前一样,只是一个最普通的女子……对比之下,甚至都可以说她是个少女。 加上面前是自己憧憬之人,所以她只是开了一个水镜,都没有去看徐长安,注意力全放在陌生的掌门身上了。 掌门……没有修行、不再冷淡着面容,反而开始吃酒、还磨花粉? 难道,是掌门真的渡劫,修为更上一层楼了。 李知白心思凌乱。 本来,她还想着下次遇到掌门的时候询问一下仙人转世、天劫的事情。 现在,整个人被石青君的改变击中,已经不知该说什么了。 “知白。”石青君也知道自己的变化很大、能理解李知白的震惊甚至是惊骇,她有些无奈的将一杯酒推到李知白面前:“回神了。” “……嗯。”李知白抬起头,望着石青君眉眼间的无奈,深吸一口气说道:“掌门……您……以往可不是这样。” “渡了个心魔劫,想明白了许多事情,也找回了一些记忆。”石青君轻轻摇头。 托徐长安的福,她踏入乾坤境之后那逐渐消散的感情半数回归,总是好事。 她轻轻捏着酒杯晃了晃:“担心我?” “没有。”李知白摇头,在青州,所有人都值得担心,唯有这位青君,她对其有着绝对的、足够的信任。 “看来,徐长安对你的影响也很大,以往的你……可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石青君说道。 李知白:“……” 一时间无言。 掌门难道没有意识到,她究竟给自己带来了怎么样的震撼吗? 想想石青君留下的一条红色缎带都让青州宗主级别的峰主拉着面子出手争抢,就知道她在众人心里与神明无异。 在看看石青君的语气、打扮、在做的事情…… 她真的很没有自觉。 李知白很想说自己心跳的快和徐长安没有关心,纯粹是石青君的关系……但是也说不出口。 石青君一边看着画面中的徐长安,一边平静的说道:“若是我不行了,朝云宗就要交给你了,总是这样教我怎么安心。” 李知白没有接话。 掌门不行了? 不可能的。 她就是青州的天,整个朝云、八方集汇都系在她身上。 石青君也没有解释,她现在修为凭空被削去了两成,已经无法再与之前那样以一己之力力压整个魔门了,至少……魔门之主已经有了平视她的资格。 失去了一己之力镇压青州的能力后。 石青君深深看了一眼李知白。 到时候,真正的胜负手,只怕还要依靠李知白、祝桐君之类的小辈了。 “嗯,也不一定。”石青君歪着头,轻轻呼出一口浊气,手指在腿上轻轻画着圈儿,目不转睛的看着画面里的少年。 这还有一个大杀器啊。 “圣人常游天地间,亦可表天地为圣。”石青君轻声道:“那样的白玉紫雷,若是持续的久一些……” 天下所有人的修为都会被封印。 到时候,只怕凡间的军队可以让整个修仙界血流成河,什么魔门教主、此州青君,皆与凡人无异。 石青君轻轻叹息,在李知白那茫然的眼神中感慨道:“有时候知道的多了,真是觉得……自身的修行是没有意义的。” 这黄天后土、天道人理就像是一个写好的剧本。 越是修行,越是感觉到不到尽头。 李知白今日受到的心境波动已经足够多了,即使如此,听到石青君这“道心不稳”的话,仍旧是身子猛地一颤,故作镇静的说道:“掌门,您说过,古今皆平,天下长安。” “我还说过朝云浮四海,日暮归故山。”石青君动作轻柔的研磨花粉,轻笑:“好了,安心,我随意说说的,倒是你和桐君,早些突破,我也能早些歇息了。” “您……乏了吗?”李知白一怔。 “兴许是吧。”石青君目不转睛的看着水镜中。 只见,徐长安走出房间,来到一株果树下注目,随后他看腻了果子,便蹲下身子,逗着树下的一只小奶猫。 小猫咪龇牙咧嘴的撕咬着他的手指,喉哝中还发出呼噜呼噜的响声,波光粼粼的双眼紧盯着徐长安嘴边的笑容。 石青君看着徐长安的笑容,也忍不住跟着勾起嘴角,喃喃道:“越是看着他,便越是觉得,这一路走过来……真是错过了许多的风景,若是能早些遇见就好了。” “!!!”李知白眼眸紧缩,白皙修长的手指用力到颤抖,指腹一片青白之色。 石青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随后意识到了自己说话的方式有些问题。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 李知白……居然也会往男女之情上想了,她还以为,她不会误会呢。 这姑娘,心态似乎年轻了不少?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石青君想起了她见到徐长安和云浅泛舟时突兀想找个道侣的心动,忽然有些理解了。 “我不是在说男女之情,你在想什么。”石青君摇摇头:“修行路上,有人能以之为镜,这当真是一件无比幸运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李知白松了一口气,随后眼神凝重。 她觉得,掌门可能是被徐长安这偷懒的态度给影响了。 “他可不是懒散的人。”石青君仿佛能够看透李知白的心思:“是我这些时日种了些花草,有些适应……好了,说说吧,他这是去做什么了?那个女子……是叫秦岭吧。” 李知白有很多想说的、想问的,可是此时都化作一口清气。 她轻声开口,将徐长安要下山、去给秦岭送酒的事情给石青君说了。 “阴阳两行……”石青君听到徐长安和云浅要一起修炼那种功法,没有丝毫的感情波动:“是了,这也是天地至理,叫他去修行,很合适。” 石青君看向李知白:“只是,你若是早些说要功法,我倒是有一些好的契。” “……”李知白咬唇。 找掌门要夫妻双人修行的功法,这种事情她怎么能做的出来? “不过,祝丫头也不错,她毕竟也算是徐长安的引路人。”石青君点点头,随后说道:“秦岭喜欢祝丫头?” “算是吧。”李知白眉宇间明显出现了丝丝焦躁。 难以理解。 难以理解有一天,掌门会与她讨论这种类似于家常、完全没有意义的事情。 结合石青君之前的话,李知白有一种憧憬之人在如日中天之时……忽然想要退隐、退休的不安。 “罢了。”石青君主动关闭水镜。 她知道徐长安是去做什么的,好奇心消散后,看着李知白那越来越僵硬的身子……让她回去了。 总觉得再让李知白待一会儿,她的心境真的会出问题。 —— 李知白呼吸急促,回头看着湖上小船,脚步迅速的往暮雨峰去。 她会守口如瓶的,不会与任何透露掌门的变化。 仔细想了想,无论掌门怎么变化,她都是自己憧憬之人。 对于憧憬之人,要有足够的信任。 所以,李知白在最初的震惊后,心情反而坚定了下来。 她只要斩钉截铁的站在掌门身后便可,其他的……不给掌门添麻烦就是自己能做的事情。 —— 注视着李知白撑着伞、神色恍惚的离去,石青君看着湖面里自己绝美面容倒映,轻声道:“我有这么……骇人吗?” 她只是想要找人说说话而已。 可实际上,连修为最接近她的李知白,与她之间也有一层厚厚的障壁,看来,自己以往给人留下的印象过于冷漠、功利了。 也是,若非是她只在意自己的修行,朝云宗也不会分离成这个样子。 石青君莫名想起了以这个身份和徐长安交谈时,他那一声声略显疏远、但是不让人厌恶的“石师姐”,缓缓垂下眼帘。 关爱空巢掌门。 抬起头,看向北苑的方向。 说起来,若是想要找一个人说话,那云姑娘说不得是一个很好的对象,她似乎不是会在意修为的人。 石青君若有所思,白皙指尖轻轻沾了些花粉放入口中,品尝着那些自己亲手所种的花儿的味道,摇摇头。 现在不是一个好的时机。 云浅身边的姑娘有些太多了,而且……经过她的观察,想要成为这位云姑娘的“闺中蜜友”似乎还要从徐长安身上找机会? 这算是个什么事儿。 “若是徐长安是个女子……就好了。”石青君遗憾的叹气,如果徐长安是个女子,她一定会抛下掌门的身份去同她做好友。 或者他是男子,没有结婚也行。 现在确是不方便了。 石青君垂下眼帘,又觉得徐长安对她这位打折卖给他灵水、草药的师姐感官很不错,若是取得他的信任,让她引荐云浅给自己……说不得还有几分机会。 修行? 什么修行。 石青君走到了尽头,已经不需要常规意义的修行了,她需要的只是一个不知道存在于哪里的、让她更进一步的契机。 说不得,这个契机就是要她交个朋友呢。 “嗯……” 想着徐长安逗猫的样子,石青君在想自己要不要也养一只狸花玩玩,平日里抱着多在他身边转悠转悠。 可不是投其所好。 —— —— “长安,什么声音?”秦岭满面绯红的从屋里走出来,随后就看到徐长安蹲在她栽培的养颜果树下,而在那个方向,传来一阵奇怪的呼噜呼噜声。 “秦师叔。”徐长安咳了一声,站起身,意外的说道:“您也养了一只小家伙吗?” 秦岭在在翻找要他带给祝平娘的东西,徐长安觉得自己不好再呆在屋里就出来,没想到在院子里见到了一只可爱的小猫儿,一时没忍住,就上了手。 “哦,小家伙怎么从屋里翻出来了。”秦岭将小奶猫抱起来放在肩头,随后说道:“我这不是被从天明峰的执事殿被人攆出来了?闲着也是闲着,便想着养个小东西,消磨时间。” “狸子很可爱,师叔真有眼光。”徐长安认真的说道。 果然,喜欢狸花的人,不会有坏人。 “是很可爱。”秦岭眨眼,接着……似是随意的说道:“小子,我听说……勾栏里那些姑娘身边常有养狸子排解寂寞,可是真的。” 徐长安看着秦岭那带着几分忸怩的样子,立刻就明白了,迅速说道:“师叔,这是真的,我去花月楼几次,见到楼里有不少的狸花,祝前辈也很喜欢,尝尝会逗猫玩儿。” “那就好。”秦岭点点头,看着徐长安的眼神温柔似水。 这个孩子……果然机灵的很讨人喜欢。 而且,一想到徐长安今日特地来送玉露酒,她更是高兴的不得了。 哪怕……这玉露酒不是祝平娘送给她,而是送给李知白,李知白不要才给自己的…… 但是秦岭依旧很高兴。 她知道一些李知白和祝平娘的关系。 不是姐妹,胜似姐妹,在祝平娘的心里,李知白的地位毫无疑问的重要。 如今这一坛酒,还让学生来送…… 秦岭觉得,自己的心意至少让李知白认可了。 于是,她看徐长安,真是越看越喜欢,她想着徐长安和云浅的如胶似漆,忽然从纳戒里取出一盒丹药,轻轻打开。 “小长安,我这里有一些可以促进夫妻……感情的丹药,你要不要拿去试试。” “……” 徐长安望着那一颗颗烫金色缠红粉纹理的丹药,眼角抽了下。 0209 暮雨峰是一个不妙的地方(二合一) 作为李知白的学生,徐长安理所当然的受到了老师观念的影响。 比如,李知白向来喜欢知道自己要什么并坚定不移为止付出努力的人。 徐长安“喜欢”柳青萝的理由,也是因为一个努力、坚强的人不一定值得尊敬,但无论如何都不应当因为她的努力而受到轻蔑和侮辱。 仔细对比,也不好说他是受到了李知白的影响,应该说这师生二人的观念有些类似,相同点吧……那就是这里的喜欢也无关于男女的情爱。 但是秦岭不一样,她要的是情爱,但不是男女之间的…… 关于这件事,徐长安不会觉得怪异,尤其是之前当他表明自己是来送酒,并且要回北桑城一趟,可以帮着秦岭带一些东西给祝平娘之后。 这位秦师叔那即将溢出的喜悦,让徐长安内心些许的情感受到了冲击。 他犹记得,自己对于秦师叔的印象初次见时是严厉的眼神,总是一丝不苟的表情…… 此时却早已碎成了渣,被惊喜、慌乱及与人分享的畅快所取代,彰显出与她年龄不甚相符的少女情感。 秦岭在私下里是一个美人,这一点毋容置疑。 所以,徐长安在发现师叔俏脸染上粉红,睁着一双水润黑瞳从房间里取出一大盒从未寄出去的“信笺”开始挑选后后……徐长安很识趣的就离开了房间。 那些信笺每一封都写着祝姑娘,是秦岭一个人时所写给祝平娘的情书,所以,她是想要从自己这些平日里从未送出去的情书中,挑选一个最好的、动人的让徐长安送给祝平娘。 那时候的秦师叔……徐长安有些无法直视。 耀眼。 ——追求着、崇敬着、热爱着。 哪怕是后辈与前辈、女子之间的……仍旧十分的耀眼。 相比之下,徐长安觉得自己这个凡事都只会用“矜持”二字,甚至要云浅主动开口索要温存的男人……在秦岭溢出的炙热中随时可能像一团阴影似得被融化。 所以,他离开秦岭房间,在树下逗着小奶猫的时候,在想一件事。 他无法像是秦岭一样,可以这样耀眼的表达出自己对云姑娘的爱恋,是否和他做过姑娘的管家有关? 想当初,若非是“大小姐”主动透露出了对他的喜欢,还是个管家的他……说不得会深藏起那份向往,如同守着宝藏的偏执者一样,绝不会让这份感情被第三个人知道。 在这种情况下,他注视着烈火一般追求所爱之人、并且连将自己恶劣一面暴露在小辈面前都毫不在意的秦岭,好感度可以说是蹭蹭的往上窜。 同样的。 秦岭很早的时候,就已经将徐长安当成了自家人来看待了,不然也不会凡事许他通融,更不会让他看见自己私下里的样子。 也许是一开始她就觉得徐长安是个镜子,在他面前暴露过自己喜欢祝平娘、会嫉妒的恶劣感情了,所以如今的秦岭对徐长安可以说是一点都不见外,没有一丁点遮掩她心思的想法。 她很早就知道徐长安和云浅之间“如胶似漆”的感情,还说过让徐长安不要纵欲的话……当然,在徐长安修为突破后,她的念头就改了。 秦岭从纳戒里取出一盒丹药,轻轻打开。 “小长安,我这里有可以促进夫妻感情的丹药,你要不要拿去试试。” “……” 因为话题认真,所以秦岭没有再叫他“小子”,而是用了一个祝平娘相似的称呼。 丹药的样子……整体烫金色,但是周边却缠红粉纹理,而且一打开后……徐长安就嗅到了一股子浓郁的香气……徐长安嗅了嗅,感受着自己灵力躁动后的变化,指节捏的发白。 这……不是什么正经的丹药。 徐长安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丹药是中会写的那种,下流之人给良家女子所用的姣药。 促进夫妻感情? 徐长安懵了。 秦师叔拿这种东西出来,是怎么回事? 促进夫妻感情……确实,云姑娘若是吃下了,一定会很好看,但是也没有这样的吧。 再回头看着秦岭那一本正经的模样,一时间,师叔在他心里的形象……崩塌了一部分。 是了。 这可是爱慕祝平娘的姑娘,拿出这个东西出来要送给自己,十分的合理。 但是…… 庭院火石的光洒在徐长安的身上。 他看着秦岭手里的丹药,完全懵住。 秦师叔一个独身的姑娘家……怎么会收藏这种物件? “师叔,这是什么?”徐长安有些艰难的问道。 “合欢宗里弄来的小东西,我用不到,与其放着积灰,不如你拿去给云姑娘使。”秦岭看着丹药,露出几分可惜的神情,随后抬起头,就见到了徐长安那震惊的视线。 “……?” 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啐了一声。 “你这小子想什么呢,真的只是小东西,不是伤身子的玩意。”秦岭本来是觉得徐长安也是个娶妻的人,没什么不好的,却不想他意外的保守。 秦岭因为祝平娘的缘故,对于烟花之地、暮雨峰都有了解,观念私下里也都是朝着祝平娘靠拢的。 “你也在北桑城住过一段时间,又是暮雨峰的内执,怎么不知晓这其实是平常的丹药?只是姑娘们平淡生活的调味剂,最多用来解闷儿……可没有下流的功效。”秦岭无奈的说道,她还以为徐长安什么都知道呢。 “……啊?”徐长安眨眼。 “北桑城,一般的胭脂铺子都是有卖的。”秦岭提醒道:“暮雨峰上,把这些丹药当成胭脂用的也不少。” “师叔……您……是认真的?”徐长安睁大了眼睛。 这东西,还能当胭脂用? “看你那没见识的模样。”秦岭摇摇头,随后想了想,对着徐长安说道:“随我来吧,我与你说清楚……都是要带妹妹上山的人了,可不能这么没见识,闹了笑话。” 提起云浅,徐长安认真了一些,收起心里对于烫金红粉丹药的“歧视”,随秦岭进屋。 他在厅里等了一会儿,直到秦岭取了一个宝盒和一幅画出来摊开在他的眼前。 “看看吧。”秦岭打开画。 徐长安看过去,发觉是一副胭脂铺子门口的宣传图,他在北桑城胭脂铺子门前见过相似的,也不知道这位秦师叔是从哪里弄来的收藏。 只见图上面细细描绘着雕楼画栋、假山池塘,花团锦簇之间是一个身着华衣锦服的少女。 少女面若春晓海棠,因着脸上一抹飘渺轻淡的嫣红,愈发显得不胜风流之态。 在胭脂台之上挂这么一幅画,就是告诉旁人,这胭脂晕染在女子莹润洁白的脸上,是如何勾勒出魅力的? 这所谓的胭脂…… 徐长安意识到了什么。 “喏,就是这个。”秦岭打开了盒子,拿出一个药包,层层纸张之后,展露在空气中的是一块浅红色的半透明膏状物,在的灯火下摇摇晃晃的十分好看。 “听说祝姑娘也会用,这是我托人从北桑城买来的。” 徐长安点头,他看过通宵医理,他嗅了嗅……便知晓了这好像果冻似得红花膏是什么东西。 效果很小,不会伤身子,但是仍旧泛着一股子姣气。 “对于姑娘家来说,只是起到些许提气氛的作用,就好像胭脂一样……是能让人变得更好看的物件。”秦岭平静的说道:“因为吃了会脸红,眸子更会水润,所以调解气氛很不错。” 徐长安:“……” 那姣气当让人脸红的胭脂,徐长安一时间无话可说。 秦岭给徐长安做了科普后,可惜的说道:“这红荷是可以直接吃的,不过据说因为咽下去的浓度太高会不舒服,所以勾栏里的姑娘们吃的时候,可以将其抹在点心上,或者兑着着红茶吃……祝姑娘在花月楼一定也吃过……不知是什么样子。” 她说完之后,看着徐长安那懵然的模样,无奈的摇头:“一个提神的东西罢了,就和艾草没有分别……当然,用来提气氛很不错,所以茶会上一般是必备的,当然,在一些场合用来做胭脂也不错,毕竟……吃了之后的姑娘会很好看。” 她说着,深深的看了一眼徐长安,轻声道:“所以,有着合欢宗背景、学习女子六艺的暮雨峰上……这种红花膏也是很常见的、茶会必备之物,只不过因为她们修为很高,一般的红花膏不起作用,所以才有这种灵草炼化的丹药。” “小长安,你是暮雨峰的执事,居然不知道,那些女人平日里会像是一日三餐般平常的吃姣物?”秦岭收起了红花膏,笑着:“暮雨峰姑娘们只见会相互攀比样貌,胭脂是少不了的。” 而无论什么抹在脸上的胭脂,都无法和女子面上自然的红晕,水润的眸子相比,所以为了这种姣物在暮雨峰上真的很常见。 徐长安:“……” 沉默了一阵子后,徐长安如实说道:“平日里……没注意过。” 哪怕是有,见到姑娘们吃点心,也不知道具体作用啊。 “看来……那些女人还是有羞耻心的,有不想让你瞧见的东西。”秦岭愣了一下,然后就意识到了,徐长安在那些女人眼里是干净的不能再干净的“宝物”,自然不会让他知道一丁点“不好”的东西。 “倒是我的错了。”秦岭眨眨眼:“我不该与你说的?她们不会找我的麻烦吧。” 她说着,看着徐长安平静下来的眼神,意外道:“怎么,听完了之后,怎得不羞恼了?” 徐长安看着宣传图上面画着的姑娘,抬起头:“如师叔所言,也只是寻常物件。” “我以为你会觉得,拿姣气当胭脂的姑娘们不检点。”秦岭说着,心想姣气就是姣气,别看她自己能够接受,但是在尘世里……也只有勾栏里的姑娘会拿这东西当胭脂的。 其他人,谁听了不要骂上一句,吐口唾沫。 也就是暮雨峰的姑娘盯着合欢宗的头衔,不在意这些。 “师叔平日里是这样看我的?”徐长安无奈。 他虽然是守旧的人,但是也不至于无法理解,秦岭都说的那么清楚了……只是,作为一个正经的男人,听到这东西能挡胭脂用后……谁都会需要一阵子时间来接受的。 师姐们都是好人,不会因为一个胭脂而变成不好的人,这个道理很简单。 “若是真的这样看你,我就不会与你说的这样清楚了。”秦岭温柔的看了一眼徐长安,将画卷与红花膏收起来,满意的说道:“你这孩子真是什么都好。” 她很喜欢。 “所以,这些丹药,你拿去给云妹妹吧,我留着也是浪费。”秦岭说道。 徐长安下意识就要拒绝。 他能理解,不代表他能接受云浅吃这些。 毕竟还是保留了一点点催理作用的,而且连修仙者都会生效,天知道云姑娘吃下去会是什么样子。 “收下,我用不到,整日看着也不舒服。”秦岭眯着眼睛:“祝姑娘能用,你不要……这是瞧不起她?” 徐长安:“……” 他看着秦岭眼底的笑意,哪里不知道这是在逗自己。 不过,秦岭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再不收下就是拂了师叔的面子。 “长安谢过师叔的好意。”徐长安无奈的接过了丹药。 “这才好。”秦岭笑着:“你拿着,用不用是你的事儿,我只是想与你说,既然云姑娘以后要去暮雨峰,这些事情不说适应,知道一点总是好事,毕竟……避不开的。” 她不完全了解云浅的性子,但是感觉上是个清高的人,得让徐长安提个醒。 别以后云浅因为一点姣物,误会的将暮雨峰的师姐们当成不检点的人来看,得罪了人就不好了。 “长安记下了。”徐长安这次认真了不少。 “当然,我觉得以那位云姑娘的性子,该是不会在意的,我倒是觉得……只要是你给的东西,她都会很喜欢。”秦岭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徐长安:“对了,我给你的这些丹药品相极好,不仅仅有姣气,还蕴含这不少净化过的灵气,效果与固元丹类似,固元丹你也用过,我就不赘述了,总归是好东西,绝对不会伤身子的,你去问问李姑娘就知道了,她对丹药可是很懂的。” 徐长安:“……” 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丹药,徐长安心里起了些许不妙的念头,但是很快就将其按下。 徐长安和秦岭都没有注意到的是。 在他们交谈的期间,窗外的风都停歇了,河水的流速逐渐减慢,仿若整个院子的时间都静止,只有月影笼罩朝云宗。 没办法。 他们谈论的事情过于可怕。 劝徐长安给云浅使药是什么行为。 0210 吃果子的人(二合一) 房间中,秦岭完全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事情,她将想要让徐长安带给祝平娘的信笺交予。 徐长安这边眼神呆滞,还在想丹药的事情呢,毕竟……固元丹真的是个好东西,以他现在剩余的灵石和贡献点,只怕一颗都买不起,而秦岭给的那些夫妻用品……他没有彻底铺开看,但是保守估计也有快二十颗。 他完全不怀疑秦岭的话,而且李知白的确是个很好的丹师,是不是好东西……徐长安只要将丹药拿给李知白看一切就很清楚了。 所以…… 他此时真的起了,让云姑娘吃上几颗的想法。 只是些胭脂罢了,就算有一点特殊的作用,但是本质上……应当与他给云浅买的那些只能穿给他看的薄纱裙没有分别。 丹药吃了会让姑娘更好看,薄纱裙也能让姑娘更好看,说起来,玉露酒也能让姑娘更好看。 丹药是促进温存之物,是入夜前后可以使用的东西。 薄纱裙也是,姑娘偶尔穿一次。 玉露酒虽然次一些,但是所谓“举杯需尽欢”也不是一句空话,酒水,一直以来都是他和云浅之间矜持的“暗号”。 这么一想都是诱惑人的物件,谁也不比谁高贵。 所以…… 似乎,可行? 那可是固元丹啊!!! 徐长安在这一刻,仿佛嗅到了固元丹那甜到让人迷醉的香味,仿佛看见了云浅在固元丹的帮助下,下丹田水到渠成的就开辟成功了。 “……” 在这一刻,徐长安完全没有一丁点的心思去想云浅吃了这丹药后会起的反应是不是好看的。 他……本来也就这点出息,事关云浅,总是要这样的。 —— 徐长安没有出息。 所谓子随父……不,该是谁是子还不好说。 总归,他身上的系统也没有什么出息,简单来形容,这一刻的系统,就像是一个可爱的小姑娘被恶徒持刀堵在小巷子里,背靠着垃圾桶瑟瑟发抖的看着恶徒,随时可能吓到昏厥。 至于说持刀之人,不是两百斤的壮汉,也不是穷凶极恶的尖牙着,而是一个满眼爱意、身材很好的女子。 修为……不过是中游,居然也做了恶徒。 从古至今,沧海飞尘,掩盖了太多的历史。事实上,在这个世界上有许许多多无恶不作、所行罄竹难书的“恶徒”。 有妄图携宗门飞升、不计后果的蠢货。 有弑杀仙神的叛逆狂徒。 有焚山煮海,穷天地之灵气炼制丹药的贪婪之辈。 有想要将非我族类的万千族群直接灭种的暴君。 更有不可名者企图斗转星移,逆转生死,将规矩踏在脚下。 因为已知的时间长河实在是太久,所以恶徒数不胜数。他们仪态万千、目的各不相同,手段更是有着天渊之别,而这样的存在只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他们所行的罪恶之事全都无法用言语形容。 而且,他们的修为全部都到达了极点……但是这些就是罪恶的尽头了吗? 事实并非如此。 恶人的定义有许多种,但是若是将云姑娘比作恶人,那么与她站在对立面、撺掇徐长安给云浅使下流之药的秦岭毫无疑问的是好人。 恶,本质是立场的对立。 但是在某天地至理、无常大道的眼里,秦岭绝非是好人,她简直是天底下最恐怖、最邪恶的人,单单是这个念头就足以让整个世界被雷劫劈成齑粉。 得是什么样的恶徒,才能想出来让徐长安给云浅使药这种可怕的事情。 在这一刻,秦岭以薄柳之身,一举跨越了上面那些宛若深渊的恶人,因为倘若世界上有“深渊”,那么秦岭就成为了“深渊”本身,她所教唆之事,是古往今来最黑暗、最邪恶的事情,是让神明听了都颤抖不已的恶行。 毕竟,弑杀神明的恶徒也好、镇压千古的暴君也罢、即便加上炼化山河的邪修,在天地眼中,也不过是“小打小闹”,他们的敌人的阶层后很低。 而秦岭站在了万物的对立面。 事实证明,能够做多大的坏事,全部取决于人心,与她们的实力没有任何的关系。 也就是被云浅唤一声师叔、且被徐长安敬爱,被宠爱的有恃无恐,不然单单是产生这个心思,就已经成为了万物之敌,即便如此,在朝云宗上方不知千万里处,金色雷电化作劫难,似乎随时要落在秦岭的头上。 没办法,因为徐长安还真的心动了。 他算是被秦岭说服了,将这些姣物当成普通的胭脂的去看。 随着时间若溪水一般流逝,月光拨开层层雪云,映照的地上的积水闪烁着令人不安的光辉。 世界上大抵没有什么看着事情慢慢发生更让人不安的。 天地万物只能将惊慌吞咽入腹,被迫、安安静静的做一个旁观者。 —— 窗外无风,浅雨停歇,这一幕怪异的场景瞒不过秦岭的眼睛,她注意到了,但是也没有太过于在意。 谁让最近的天气就没有正常过。 但是……也不知是怎么得,她总觉得脊背发凉,外面过于安静的环境泛着一股子死寂,让她脸色都浮现了些许惨白,紧抿的嘴唇传来冰冷的寒意。 秦岭能够感觉到,心心脏正节拍急促地跳动着,就像整个安静的环境里只回荡着自己的心跳声一样,越听就令她越加慌张。 那种仿佛被什么东西直直压住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往徐长安身边靠了靠。 “呼……” 靠近了徐长安之后,秦岭感觉自己的不安消散了许多,她眨眨眼。 她无法理解这种感觉,想了想,觉得是因为让徐长安这个小辈给自己送“情书”,很没有面子,而一想到祝姑娘会看自己写的那些不知羞的话,担心被厌恶,所以尽管知道祝姑娘不会那样,仍旧会不安的想去死。 但是也没有办法。 这真的是很好的机会,徐长安是祝平娘十分喜欢的少年,哪怕是看在他的面子上,这封信,她也是会收下的。 在这一刻,当师叔的被大势压的瑟瑟发抖。 徐长安依旧想着固元丹。 秦岭咳了一声,往徐长安相反的地方挪了一下,轻声道:“小长安,你可不许看我写了什么。” 徐长安回过神来,无奈的说道:“师叔,您说什么呢。” 再怎么说,他也不至于会偷看师叔的情书吧。 “不,我的意思是……”秦岭沉着的冷静想起了某个可能,颤了颤:“你将新交给祝姑娘的时候,记得别让她当场打开,不然……她说不得会当着你的面读出来。” 秦岭这种话都和徐长安说了,足以见得,她是真的没有想过自己要在晚辈面前保留一丝面子的念头。 “师叔,祝前辈不会做这种事情的吧。”徐长安睁大了眼睛。 “那是对你。”秦岭想起了一些往事,轻轻叹息:“你想想勾栏里的姑娘,她在这种事情上课不是什么好人家,我颤着她给她添了麻烦,不知要怎么羞我呢。” 而且,秦岭可没忘记,祝平娘本来送给李知白的玉露酒落在自己的手里……一定会更不爽。 虽然,事后还会想法来哄她,但是……这也算是姑娘的恶趣味吧。 “……我知道了。”徐长安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让秦岭安心。 秦岭望着徐长安凝重认真的表情,在徐长安不解的眼神中摇摇头,随后说道:“就这样……你要留下来陪我吃一杯吗?” 得到了玉露酒,当然要好好喝一杯。 “师叔,我就算了吧,时候也不早了。”徐长安摇摇头。 “本就是客套话。”秦岭给了徐长安一个浅浅的白眼:“你今日帮了我许多,非要我主动说……你该走了,不要饶我吃酒吗?” “师叔说的直接点,长安也好懂。”徐长安无奈。 “你小子,行了,这次的情我承了,几颗丹药好不够,以后有什么好东西,我再予你留意着。”秦岭摆摆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李知白开封过的玉露酒。 “长安告退。”徐长安带着些许微笑,有些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屋子角落趴着休息的小奶猫,随后转身离开。 —— “……” 徐长安离开之后,那种大势裹挟着不安再一次当头压下,就好像是一个个全副武装的狱警,死死看守着秦岭这个恶人。 但是看着酒水,秦岭一点都不害怕了,她郑重的梳妆打扮好,漆黑的长发束了一个低马尾,随后她拿起酒杯,一只手将耳侧垂下来的头发捋到耳后,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 酒的味道……并吃不出什么来,只是给她的面上添了一层红晕。 秦岭忽然想起了徐长安,垂下眼帘。 其实她一个人的时候是吃过那些药的。 就好像不穿的衣服不会放在手边衣柜里一样,不吃的姣丹,为什么要好好的收起来? 所以,那些有着固元丹效果的姣丹,对她而言也是珍贵之物。 但是……她为了要将那些丹药送给徐长安呢。 自然是因为有了更好的东西啊。 秦岭看着酒盅中那些荡漾着波纹的普通酒水,一想到这是祝平娘送人的,哪怕不是给自己,却也心跳加速到耳赤,就像吃了“丹药”、“胭脂”似得。 显然这一坛酒,于她而言就是最好的姣物。 “向来,对那云姑娘也是一样的吧。”秦岭喃喃说着,随后噗嗤一笑。 “徐长安……真是个傻小子。” 他真是不了解女子的心。 秦岭还记得之前她夜访云浅时候,云浅与她“炫耀”徐长安字迹时的表情,那与自己看着玉露酒没有分别。 所以,这些东西才是最好的姣物。 小长安大概率是悟不到这一点的吧。 秦岭放下酒杯,完全不后悔自己把姣丹给了徐长安这件事,毕竟看着这小夫妻的感情变得更好,对她而言是很有趣的事情。 秦岭忽然忍不住笑了。 因为,她发现包括暮雨峰祝平娘在内的姑娘都在隐瞒姣物做胭脂的事情,这件事很有趣,但是却被自己打破了。 这才是她认为,自己会被祝平娘教训的主要的原因。 很怪异。 秦岭觉得很怪异。 徐长安分明是个男子,但是几乎所有人都想要保护他。 别看一个个女人私下里不羁的很,可真的在徐长安面前,她们连一句不干净的话都不会说,分寸拿捏的好着呢。 有些过了。 暮雨峰本就是不干净的地方,没有必要掩饰,没有必要担忧他会受到不好的影响。 秦岭相信他,这份信任在徐长安听到祝平娘可能会读情书后那让她安心的眼神里发展到极致。 的确是个干净的少年,就像是北方冰域的雪花一般。 清澈且耀眼。 她无法去形容与徐长安接触时所感受到的那种仿大日一般的光芒,只知道耀眼的光都快要将她给烤化了。 秦岭眼神幽幽的,一时间觉得酒也不好喝了。 在徐长安的面前,她这种简直就是个恶劣的坏女人啊,也难怪祝姑娘青睐他而无视自己。 将姣物送给徐长安,抱着想要他不那么耀眼的想法的自己…… “我果然是个恶人。” 秦岭说道。 —— 优秀之人很难注视到自己的耀眼,因为她们会自省,所以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的阴暗。 徐长安觉得追求着、崇敬着、热爱着的秦师叔十分的耀眼。 他自己……则是一个没出息、胆小的人。 若是徐长安知道自己在师叔眼里成了干净的雪花,只怕会苦笑的无话可说。 他认为只有不了解他的人才将会将他认为是干净的人。 管家上位,这本身就有大问题了。 也许他是像雪花的,可雪花看起来干净,真的融成了雪水,是清还是浊可就不一定了。 徐长安现在就是这样。 “……”他面色平静的走在天明峰的湖边,看着远处湖面上唯一一艘泛舟的乌篷船,脚步放的很慢。 取出秦岭给的姣丹看了一眼,徐长安发出一声沉沉的叹息,他弯腰捡起一块石头扔进湖里,看着水面波纹散开,那荡漾之意好像一路散到了他的心里。 他要做个主动的人。 姑娘就在家里等着自己,等的乏了,还会吃一些自己切好的水果。 徐长安很清楚这件事。 但是,在这一刻,云浅在他心里为什么更像果子。 他想做吃果子的人了。 0211姑娘的胃口很好(二合一) 湖面。 石青君坐在船舱中,视线静静落在岸边满面纠结的少年面上。 她没有走过去询问发生了什么,只是安静的做自己的事情。 —— 湖边。 徐长安驻足,望着雨后的一轮斜月,轻轻叹息。 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呢。 很多时候,自己能够遇到云姑娘……实在不得不感叹自己的幸运,还有命运的神奇之处。 曾经总是孤身一人的自己,即便处在一个太平盛世,却连相遇的机会都不存在,哪怕是上山去看日出这样浪漫的事情也只能一个人去做,想来……前世欣赏日出的自己偶尔瞧见同样独自看日出的红衣女子时……大抵也幻想自己总有一天也能获得浪漫唯美的邂逅。 然后他就遇到了云姑娘。 她就像一束光,穿过了厚重灰暗的积霾,让他看见了无比璀璨的星河,人生一瞬间多彩开阔了起来。 世界上最幸运的事情莫过于此。 —— 不。 这不是最幸运的事情,最幸运的是……这片璀璨的星河,伴他同行。 仰头望着暖暖的月亮,徐长安轻轻眯起了眼睛,不自觉的笑了。 “活着真是一件很好、很好的事情。” 由此可以见得,云姑娘在他心里的地位极为重要,不单单是爱慕与喜欢,更是高贵、冷艳、不可触碰的。 所以……他那时才会心甘情愿的为了云浅提升自己,成为了一名合格的管家,期间埋头在书阁,结合理论与实践,究竟付出了多少,也只有他自己知晓。 ‘云姑娘就当是高高在上的。’ 徐长安经常会这么想,但是……他从未有一刻像这样厌恶自省的习惯。 比如。 高高在上的姑娘若是跌落了下来,会是什么样子。 徐长安沉默了下来,腿上就像是灌了铅,虽然知道妻子就在家中等着自己……但是却无比的想要逃避。 罪恶感、对于姑娘的愧疚此刻填满了徐长安的心脏。 是的,他意识到了。 在决定留下固元丹的那一刻,他就接受了,让云浅吃姣丹这件事,然后不免的就去想……姑娘吃了之后会是什么样子。 是否会一改那冷漠高贵的的样子,变得像是方才那只猫儿一样的可爱……亦或是软软的像是一颗果子,只要轻轻一口就可以将其全部吃下…… “果然……将干净清澈弄脏是人的本能,我也不能免俗。”徐长安想起了云浅在她梦里玩泥巴的场景,手指抵在眉心,长长叹息。 男人的劣根性啊。 此时,对于云浅的喜欢和对于小姐的尊敬以及男子心中的期待交织,让徐长安内心一片混乱。 仔细想想,这并非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反而表明,他是个正常的男子,想要去开发云姑娘的魅力与潜能。 而且,徐长安可以肯定,只要他开口,云浅一定不会有任何异议,别说只是胭脂一样的丹药,哪怕真的是什么下流的物件,云浅也不会有任何犹豫。 除了那些不能说的秘密,姑娘对于他向来是百依百顺的。 “但就是这样啊……就是这样。” 徐长安苦着脸。 就是因为姑娘总是百依百顺的,他在发现自己心思阴暗后,才会更加的内疚,毕竟云浅什么都交给他了,他却还不满足,还想要让她变得更加低贱从而去作践她。 他还是人吗。 “……” 月光落了下来。 “?” 石青君看着在岸边表情纠结到忍不住跺脚的徐长安,脑袋上升起了一个问号,她想了想,将自己的船儿划的远了一些。 本能告诉她,今夜的天气不是很好。 一定一定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石姑娘真的是很聪明的女子。 徐长安并没有注意到小船的离去,会自省是好事,却也不是好事,比如他现在那些愧疚感已经开始退去了。 心动不如行动,但是他会从源头直接将心动掐死。 云浅可不是果子,他更不能仗着姑娘对自己的喜欢与纵容去作践她,哪怕她可能会很喜欢……也不行。 什么固元丹,以后有本事了自然能给姑娘弄来吃,不能让固元丹成为满足他内心阴暗的挡箭牌与工具。 徐长安很认真的觉得,这个先例不能开。 他还没有成为一个合格的夫君都敢喂姑娘吃药了,若是开了这个先河,天知道他以后会对云姑娘做什么不当人的事。 徐长安双手死死的捏在一处,作为管家的一面占据了上风,将男子本能彻底的压住,维护了属于“大小姐”的自尊。 “时间还很长……时间还很长……不可急于一时。”徐长安重复着与自己说着。 很满意。 徐长安呼出一口浊气,回家去了。 —— “小姐,我回来了。”徐长安说着,推开房间的门,视线在桌子上那空荡荡的果盘和一些酒水上掠过。 云浅不在厅里。 自己先前有拿酒出来吗? 也不重要。 徐长安莫名松了一口气,随后立刻冲到仓库,将秦岭给的丹药与那些云浅暂时用不上的丹药混在一起,放在自己看不到的角落里后,这才朝着书房走过去。 他已经放弃了将姑娘当做美味果实一口吃下的想法。 云浅不是果实,而是一颗璀璨的宝石,作为宝石收藏者的自己,偶尔小心翼翼的擦拭就是最好的,怎么能想着把她扔到泥里。 这种想法在徐长安见到姑娘后,更加坚定不移。 “睡着了……”徐长安无奈。 眼前,有一幅绝美的画卷。 火石柔和而明媚的光混合着月光撒了一地的暖黄,那铺着一层书册的书桌上,云浅白皙的手指搭在笔杆处,青丝耀着璨影。 恰到好处的淡妆彰显了姑娘面部轮廓,仿佛整个人仿若与世隔离了一般。 哪怕是趴着休憩,也是那样优雅与高贵,让徐长安忍不住连呼吸都放缓到了极点,生怕自己这个外来者破坏了这样美丽的景色。 睡美人。 应当没有比这三个字更合适的词了吧。 徐长安这样想。 云浅的睡颜就好像是一轮耀眼的大日,将徐长安心里所有的阴暗都驱散的干净,在这一刻,他心里完全生不起一丁点旖旎的念头,只想要保护这份安宁。 徐长安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很可笑。 亏他还像是犯了什么错误一样在湖边徘徊……原来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只要他真的见到了云浅,多余的心思就会消散的干净。 云姑娘就是有这样神奇的魅力。 徐长安手掌覆在心口,听着自己逐渐放缓、匀称的心跳,露出了笑容。 果然,见到这样场面后,身心都得到了净化与治愈。 啊,要成佛了。 “……” 徐长安走到云浅的身边,安安静静的看着她。 很喜欢。 果然,在日常的点点滴滴中,更能体会到自己的心意。 似乎是嗅到了好闻的味道,云浅的表情逐渐放松,唇角也勾起了一些,但是与之相反的是,云浅本来柔和安稳的呼吸变得凌乱,眼睫轻轻颤了的两下,随后缓缓睁开。 “你回来了……”云浅撑着手臂直起身子,眼神朦胧的托着脸。 她的表情让徐长安觉得有些奇怪,分明是没有睡醒的样子,却怔怔的盯着自己看。 只见云浅看着他不过几息,然后迅速低下头,抿嘴勾起笑容。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徐长安问。 “做了一个……好梦。”云浅双手轻轻捏着裙角,颊边却浮出一抹的红韵。 “好梦?你也是难得有一个好梦。”徐长安点点头,发觉云浅心情好之后,他内心的温和愈发洋溢,他指间落入云浅柔顺的发丝中,眷恋似的感受着青丝划过,说道:“小姐分明累了,还做什么妆,虽然真的很好看……不过,一会儿还是要好好洗洗的。” “……” “小姐?” “这妆,你不喜欢吗?”云浅好像一瞬间醒困了。 “喜欢,很喜欢。”徐长安认真的说道:“先生真的很厉害的人,但是……说到底,还是小姐的好看。” “既然好看,为什么要洗掉。”云浅心想自己是很喜欢水的,但是在这一刻,也不那么喜欢了。 “总不能带着妆上榻吧。”徐长安无奈的说道:“先生的点妆的手段也见识到了,以后想学,再慢慢学就是,时候不早了,你累了就早些睡。” “不能带妆上榻?”云浅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这妆,不就是在榻上看的吗。” “?” “……” 云浅没有再说话,只是平静的说道:“牵手。” “也不知是什么梦。”徐长安握住了云浅的手,总觉得在奇怪地方执拗的姑娘有种特别的可爱感。 然后,云浅手指一动,与他变成了十指相扣的样子。 徐长安一愣。 虽然早就适应了与云浅牵手,但是在十指相扣时仍然会有种轻微的心动,毕竟在这时候,手指可以感觉到云浅指节的触感,温度贴合指缝,伴随着云浅用力之后,那种心里莫名升起的期待感,让徐长安…… 更平静了。 内心毫无波动,只剩下温暖,想要好好的睡上十个小时。 徐长安感受着手中白玉一般的宝物,问道:“怎么了?不是说做了一个好梦?” 云浅低下头,看着徐长安的手指,轻声道:“你……受伤了。” “受伤?没有啊。”徐长安下意识就要反驳,不过马上反应过来,说道:“哦,是说切菜时?小姐怎么知晓的,这分明都已经好了……是了,先生与你说的吧。” 云浅没有说话,只是认真的看着徐长安的指节,仿佛要在上面找出一个口子来。 “好了,切了个口子,不碍事的。”徐长安很是无奈,同时又自责,自责因为自己出神的不小心,让云浅本来做了一个好梦的好心情便的不好了。 云浅什么都没有瞧见,她本来就不想要看见,不然也不会在徐长安切到手指的时候当着李知白的面遮住自己的眼睛。 云浅死死抓着徐长安的手放在自己的嘴边,轻轻碰了一下伤口。 这个动作很亲近,但是云浅的神态、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漠,所以徐长安没有觉得姑娘可爱,反而立刻保证道:“小姐,我以后会注意的,不会在做饭的时候分身了。” “嗯。”云浅应了一声,随后歪着头说道:“与一把刀置气,会不会很奇怪。” 徐长安叹息:“你知道就好,小姐,不是刀子切到的我的手,是我拿刀切了自己的手,这一点很重要。” “我不管这些。”云浅说道。 “你不能把我喜欢的菜刀丢了吧。” “不能。” “高兴一些?” “我已经很高兴了。” 徐长安盯着云浅的眼睛,摇头:“这可看不出一丁点高兴的意思来。” 接着,他将拿着刀子的手送到云浅的面前:“是它犯得错,你打它一下?” “……我不是小孩子。”云浅说着,左手握着徐长安的手没有松开,她心想徐长安是为了给她做晚饭所以才受了伤,所以要教训,也是教训自己,与他有什么关系。 以及,果然不能与一把刀子置气。 云浅右手手指戳到了他的脸颊上,轻轻揉了揉,感受着独属于他的体温,同时目光平视着徐长安的脸。 “小姐,你今日是怎么了。”徐长安终于是忍不住问了。 因为云浅真的很奇怪。 云浅想了想,说道:“我饿了。” “……?”徐长安愣了一下,说道:“晚上不是吃了不少吗?现在怎么会饿。” 云浅又想了想,说道:“想吃果子。” “知道了,我这就去给你洗,小姐今日的胃口这么好啊。”徐长安想起了外面那盘空空如也的果盘,心想看来这次的冰凌果很符合云浅的口味,心里默默思索这次加糖的量、灵气的浓度已经酸甜的程度,准备下次都拿这种给云浅吃。 “你现在要去洗吗?虽然我放了热水……但是我想要先吃酒。”云浅说道。 “洗冰凌果不能用热水。”徐长安下意识说着:“吃酒?今日还吃什么……” “举杯需尽欢,这是你说的。” “……?” 徐长安惊愕的抬起头,感受着姑娘略显炙热的呼吸落在面上,而此时,云浅抓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心口。 “咚咚、咚咚……” 与他平静下来不同的是,云浅心跳的很快,并且随着呼吸,逐渐加快,逐渐用力。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徐长安不想吃果子了,但是姑娘想。 0212 姑娘牙口不好,咬不动果子(二合一) 心中满满都是一个人的感受是怎么样的,她不知晓。 不过,如今的姑娘有了心,就知晓了那份炙热的份量与深度。 生命中就这样多了一道影子,举手投足都看得见他的存在,哪怕他不在身边……也无比的充实,恨不得将一刻钟当成一万年来过。 姑娘眉眼微微垂下,将全身的重量压在徐长安的身上,轻轻娑着他的脸颊。 云浅很听徐长安的话,所以她有尽量的在矜持,比如现在一个字都不说,只是让他感受着自己的心跳。 但是。 云浅总是能够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比如徐长安在湖边踌躇的模样、为了她而克制不已的模样、他的尊重都深深的刻进了云浅的灵魂深处,化成了一场好梦。 书上似乎有写过,爱恋最重要的不是放纵,而是克制。 云姑娘以往无法理解这句话,因为喜欢就是要温存的不是吗? 可她现在有些明白了。 所以,本就想要吃果子的云浅,觉得自己好似要化了。 云浅面色一如既往的冷漠、不见一丝红晕,但是她此时却一只手不由得紧紧捂住了心口,那愈发急促的心跳声透过徐长安的手传到了她的手上,她感觉心脏里像有座火山在剧烈燃烧着。 云浅缓缓减少了呼吸,似生怕呼吸急促一点就烧坏了气管、生怕滚烫的气息让夫君不喜。 “……” 云姑娘心动的厉害,现在要吃人了。 徐长安很清楚的能够感知到这件事。 低下头,只见他落在云浅心口上的手压出了微微的印痕,徐长安本以为自己被云浅这样对待,一定也会心动。 可事实恰恰相反。 云浅越是热烈,徐长安反而就越冷静。 他有些不甚明白,但是想了想,觉得兴许是和她的梦、自己手指的伤有关。 女子,不安的话,自然是要更粘人一些的。 “小姐,你怎么了。”徐长安翘起的嘴角软化成无奈的弧度。 云浅闻言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我心跳的很快。” “我知道。” “你知道,怎么还问。”云浅盯着徐长安看了许久,便牵着他的手来到厅内,指着桌面上那些酒水,认真的说道:“吃酒。” “原来这些酒是小姐拿出来的。”徐长安总算明白了。 他还以为云姑娘是心血来潮呢,原来是早有预谋。 姑娘好看吗? 自然是好看的。 做了淡妆的云浅有一种简约的美,像青色的烟雨天,给人一种十分舒适的感觉,加上这份单单的急切与期许,但凡是个男子都不可能忍得住的。 徐长安能忍。 所以他依旧摇摇头:“心跳的快不是好事,缓缓。” 云浅:“……” 兴许没有想到,今日的徐长安会这样的“绝情”,哪怕是云浅也愣住了,半晌后才认真的说道:“我化了妆。” “真好看。”徐长安赞叹,眼里浓郁的沉迷闪过,不过他很快就冷静的下来,问道:“所以呢?” “所以……”云浅一只手轻轻抵在唇上:“胭脂很甜的,要尝尝吗?” “……小姐,你知道圣斗士吗?”徐长安莫名的问了一句。 “那是什么。” “是什么不重要。”徐长安眯着眼睛说道:“同一种招数,对我是没有作用的,小姐唇上的胭脂我也吃过了,可没有那么诱人了。” 【十足的假话。】 展现在徐长安面前的是一汪蕴含着十里春水的眸子,由内而外透着一股绵长的神思。 天知道,他现在顶着被姑娘一箭穿心的“伤势”,多么狠心才能表现出平静的拒绝。 “这样?”云浅点点头,心想这个招数她的确已经用过了,平静的说道:“我方才特意在书房小憩了一会的,恢复了不少体力,今日……说不得能让你尽兴。” 徐长安闻言,手指忍不住剧烈抖了下,忽然用力伸了个懒腰,长袖拂过桌角,他不动声色以慵懒取代了面上开始逐渐变得僵硬的假笑,后脑在身后的墙上使劲磕了一下。 “你没事吧。”云浅望着徐长安的不小心,问道。 “没事,我需要冷静一下。” 轻微的刺痛让他清醒了许多。 徐长安闭上眼,侧耳倾听。 他觉得自己能够听见窗外屋檐上缓缓溅在地上的水滴,可以听见草丛庭院中模糊不定的虫鸣,但是……比这一切更清晰的是云浅的心跳和从始至终都十分凌乱的呼吸。 “吃酒吧。”徐长安睁开眼,将盛放着琼浆的酒水揽在自己的面前。 “……” 云浅望着徐长安“妥协”的动作,却没有高兴。 因为,他没有烫酒,而徐长安是绝对不会给她吃没有温过的酒水的,要知道……哪怕偶尔被辣的出了眼泪,徐长安那给她的永远都是温水。 他……是要自己喝。 便算不得是与自己举杯。 “为什么?”云浅问。 “什么为什么?”徐长安反问。 “我可以说吗出口吗?温存的事情。”云浅问。 “小姐,我今日不会再说矜持两个字了。”徐长安苦笑,随后一只手抵在额头,在心里狠狠的骂了自己一句。 姑娘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他居然还拒绝?简直就不是人。 也就是云浅了,换成普通的女子,现在自尊心只怕都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吵架离家出走都是轻的了。 但是也没有办法。 “今日不方便,下次……下次我一定不会再推脱的。”徐长安眼睛盯着酒壶,都不敢去看云浅,毕竟……他也很想和姑娘…… 能说出拒绝两个字,他心脏都被抓住了,要比云浅这个“没头脑”的姑娘难受太多了。 “今日不方便?”云浅眼睫颤了一下,上下扫视徐长安,樱唇轻启:“我知道的,只有女子会不方便。” 他又没有天癸,哪里还有不方便的说法。 不过…… 云浅眨眼的频率忽然加快。 她觉得,夫君偶尔变成一个女子一天两天的也没有什么不好,她也会很喜欢的。 “小姐,你在想什么呢。”徐长安觉得自己脑袋上忽然起了一个“危”字,忍不住抖了一下。 “没什么。”云浅摇摇头:“为什么不方便。” “罢了。”徐长安说道:“咱们明日要下山去见祝前辈,这件事……小姐莫要忘了。” 明日她也会很累,在今日折腾姑娘显然是不妥的。 而且让祝平娘给云浅挑选功法,该有的检查一定都会有的,徐长安可不敢保证那位不太正经的前辈能检查什么出来,若是让她发现姑娘今日才…… 徐长安都不敢想。 谁知道,祝平娘会不会误会他和云浅想要阴阳双行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修行还是别的什么…… 若是让云姑娘被误会成了不检点的女子,他一定会睡不着觉的。 别的不说,为了云浅的面子,他都要学会克制。 拒绝的原因真的只是这样的简单。 徐长安温柔的看着云浅,缓缓抓住她的手。 因为时间还长,不急于一时婪欢。 “就这样,今日好好休息。”徐长安说道。 “……嗯。”云浅望着徐长安那无比认真的神情,只能应声。 这一刻,那本该旖旎、分红的气氛就这样轻易破灭了。 是了,氛围无比的重要,连李知白也无法违逆。 但是哪怕是云浅喜欢的气氛,徐长安却可以逃过,坏了云浅喜欢的气氛,这个代价只有他可以付的起。 谁能想到,徐长安放弃了吃果子的想法,云浅接过来,依旧碰了壁。 云浅注视着徐长安,指腹轻轻掠过自己皎白的牙齿上轻轻磕了一下,垂下眼帘。 她胃口很好,可惜牙口不好,咬不动夫君这颗坚硬的果子。 居然输在这里了。 —— 云浅站起身,走到徐长安的身边坐下,徐长安不着痕迹的想要移动,但是被云浅若有似无的接触着了下肩膀,僵了一下后,也就不再动弹。 感受到徐长安手臂的紧绷后,云浅知道他克制的辛苦,缓缓说道:“我咬不动果子,你却咬得动。” “小姐是宝石,不是果子。”徐长安下意识说道。 “这不重要了。”云浅白皙手指落在桌面的酒壶上:“我还吃吗?” “你想吗?”徐长安问。 云浅摇摇头。 若是不能温存,这酒便没有了吃的必要。 “那我自己喝点……就该休息了,时候也不早了。”徐长安干咳一声。 他现在急需吃酒来平静自己的心情,他直接拿起之前陪李知白吃茶的茶杯,把冰冷的酒倒了进去,拿起后一饮而尽。 酒水入喉,徐长安一灵力将其催化,随着酒香弥漫……他的心情总算是有了一个宣泄之所。 一杯接着一杯,与其说是饮酒,但不如说是灌酒。 这样也好,他把自己灌醉了也就不会打姑娘的主意了。 云浅在一旁不动声色的注视着他独饮,想了想,站起身去取了一个酒杯过来,推到徐长安的面前。 酒不醉人人自醉。 徐长安无比的清楚他根本就不会喝醉,只是吃了酒醉了,就可以理所当然的什么都不做,不用被拒绝姑娘之后的罪恶感折磨了。 人生真的好难。 和姑娘温存会愧疚,拒绝也有罪恶感。 云浅望着徐长安水润的眼神,捏着裙角的手缓缓松开,她此时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耳上起了一抹红霞,嘴角也忍不住上扬。 分明被拒绝了,好像是作为女子的魅力被否定了似得,为什么……为什么反而心跳的更快了。 云浅主动拿起酒壶,给徐长安斟了一杯酒水后,递给他。 “……” 随着云浅接过了倒酒的工作,徐长安喝酒的速度就慢了下来,因为云浅倒酒倒的慢。 徐长安看着云浅认真的给自己斟酒的样子,闭上眼。 为什么会穿越呢? 这个问题曾经无数次出现在他的脑中。 习惯性的揽住了云浅的腰,雨夜有些寒冷,这样就不冷了。 云浅感觉到小腹上多了一只手,也没有任何的异样,倒了酒后拿起一块蜜饯放入口中。 “小姐,你怎么不生气呢。”徐长安小心翼翼的问。 “生气?我?”云浅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对不起。”徐长安说道。 “为什么要道歉?”云浅将蜜饯核放在桌上,随后说道:“今日不方便,那就等以后。” “也是。”徐长安点点头,喝酒的速度慢了下来。 是了。 所谓穿越,就是为了遇见这个好姑娘的吧。 “而且……现在我也很喜欢。”云浅呼吸急促了一些,心口微微起伏,竟然是有些累了。 给徐长安倒酒,在她这里居然也是个体力活。 温存,也是个体力活。 因为平日里都是徐长安照顾她,云浅很少有机会给徐长安斟酒,所以当她看着徐长安喝下一杯杯她亲手倒的酒水后,心里起了一层说不出的连漪。 徐长安没有明白,但是云浅在高兴着这一点他能够看的明白……吃酒的速度就慢了下来,不再闷着头吃酒,开始和云浅说上几句俏皮话,亲手将去了核的蜜饯送如云浅口中。 时间长河静静流淌,就像浅风吹皱云朵的波纹。 宁静而又安心的氛围完全盖住了旖旎。 原来,不仅是炽热让人贪恋。 “小姐。”徐长安伸出手。 云浅自然而然将口中些许蜜饯梗子吐在他手心的绢子上。 “心情怎么忽然好起来了。”徐长安忍不住问。 “我……心情很好吗?”云浅一愣。 “嗯,笑了有一阵子了。”徐长安指着云浅上扬的嘴角。 云浅注视着徐长安的侧脸,听着他与自己说的话、想着他提醒着明日下山要注意的事儿,发现这和榻上不同,脸上不会发热、也不会惊慌失措,自然,却又有种别样的温暖。 分明只是简简单单的对话,但是当时光仿佛在眼前缓慢下来后,却只会让她满足的想要牵住他的手。 “嗯,我心情很好。”云浅认真的点头。 简单的幸福,就跟轻轻扬起的笑容一样,不需要刻意点妆、不需要保存体力。 云浅忽然现在做的事情与和夫君温存……两件事本质上没有区别。 都是开心的事。 哪个更重要呢? 云浅瞧着徐长安,眨了眨眼。 想要听听他的看法。 是温馨的日常好,还是温存好。 0213 哪一种贴贴好 火石亮黄色的光芒花朵盛放,云浅在浴池里,透过那雾蒙蒙的白镜看着徐长安认真的给她洗发。 徐长安真的很认真,捧着皂角,小心翼翼的给云浅擦拭。 他也觉得自己注意力十分的集中,完全没有去看姑娘肌肤上的红韵、完全没有去看她呼出的点点热气,更是没有嗅到那淡淡皂角混合着好闻气味的香气。 好吧。 虽然自欺欺人是很蠢的事情,但是徐长安认为自己本就不是聪颖的人。 嗯,也不是不是因为将一天的尘埃和疲惫全洗去的缘故,此刻的云姑娘在他眼里看起来格外的好看,这也符合逻辑,符合他认为云浅像闪闪发光的红宝石这个想法。 “你吃酒,却不会醉。”云浅忽然说道。 徐长安一愣,随后点头:“现在可不是吃醉的时候。” 他在云浅的“照顾”下喝了酒,随后就和往常一样的洗浴,做着休息的准备。 “不过也是我非要吃酒。”徐长安以绸子轻轻擦着云浅耳后的湿润,随后说道:“不是我吃了酒,也染不得小姐一身的酒气,分明……你之前已经洗过了。” “……嗯。”云浅很聪颖。 她没有去问徐长安为什么不用他的水属性来解决酒气的问题。 毕竟,若是用了水属性灵气,就不需要沐浴了。 不需要沐浴……怎么和夫君亲近? 至于说徐长安是不是这么想的……那就不关云姑娘的事了。 她的心情很好。 心情变好的理由简单到她想不出来,只是下意识就弯起了嘴角。 “小姐又……又笑了。”徐长安干咳了一声。 想来,他抑制折腾云浅的念想到如今,但是睡前饱饱眼福的想法,天真干净的小姐应当是不会明白的吧。 修为? 什么修为。 不要乱说,他的灵气都在愈合手指的时候用干净了,可不是想要占姑娘的便宜。 有时候,越是小的事情,越能看出一个人是否是有出息的人,比如在此刻,徐长安深刻的发现自己真的是很没救的人。 单说给姑娘沐浴这件事,他从岛上就在做了,本应该已经彻底的融入了日常,不再有一丝心理波动。 事实上,他每一次都有在心动的。 包括这一次。 徐长安正想着,云浅忽然转过身来,在他惊诧的视线中站起身。 虽然是在沐浴,但是会围着浴巾也是常识。 徐长安说着,瞳孔微微一缩。 只见云浅用脚轻轻一踢,将她本来坐着的小凳子驱到了一旁,随后……抱住了他。 “小姐……?”徐长安故作镇定的以手腕拍了拍她的背:“我手上,还有发膏。” 云浅松开徐徐长安,认真的说道:“心跳,变快了。” “小姐的心跳方才就很快,我试过的。”徐长安点头。 “不是我。”云浅看着他。 “……” 徐长安便笑了,他带着几分无奈的反手抱住云浅,带着发膏的手印在了她的背上,轻声道:“是想说什么,说吧。” 云浅有话要说,他看的清楚。 “我有件事儿不太明白。”云浅得到了徐长安的注意力了,便松开她,微微蹲下身将被自己踢到一旁的凳子牵扯过来,松了松浴巾后坐上去,将一缕长发递到徐长安的手上。 “是什么事。”徐长安也习惯了,按捺下一丁点的小心思,继续给云浅洗发。 “方才的吃酒我很喜欢。”云浅平静的说道。 “很喜欢?有多喜欢?”徐长安奇怪的说道:“不对吧,你又没有喝酒,不是我一个人喝吗?” “很喜欢很喜欢。”云浅为了让自己的话更加说服力,歪着头:“和温存时一样的喜……嘶。” 云浅说着,抽了一口凉气,她转过身,盯着徐长安,没有表情,但是将幽怨两个字都写在了脸上。 “你弄疼我了。”云浅说道。 “我错了。”徐长安老脸一红,迅速道歉。 虽然他认错的很快,但是云浅说与在夫妻之间的温存一样喜欢什么的,他很难能够静下来心来。 揉了揉拽云浅头发的位置,徐长安长长叹息:“很喜欢,所以呢?” “给你倒酒,我会累。”云浅说道。 “下次我会注意的,方才我喝的上头了。”徐长安说道,下次他会自己倒。 云浅:“……” 她本来要说的话被徐长安不动声色的噎回去,哪怕是云姑娘,现在也懵了一下。 徐长安手指握拳,不断将云浅一瞬的愕然在脑海中不断播放。 姑娘……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不,我想要给你倒酒,我要说的是……”云浅仿佛看不见徐长安的表情,继续说道:“倒酒会累但是很喜欢,在榻上的温存也是这样,喜欢但是会累。” “嗯。”徐长安点点头,看着云浅的眼神十分温暖。 怎么说呢。 能够安静平稳的将这种话说出口,这也是云姑娘的萌点之一。 “都是让我高兴的事情。”云浅问道:“哪个更重要呢?” 云浅在询问徐长安是温馨的日常好,还是温存的日常好。 “小姐,总是会想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徐长安对于思绪一向是天马行空的云浅也早就习惯了。 在他的眼里,云浅这就是在问自己。 是贴贴好,还是“贴贴”好。 “我觉得都很重要。”徐长安笑得开怀:“哪种都是必不可少的。” “你更喜欢哪种。”云浅问。 “我……”徐长安刚要回答,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他忽然意识到,云姑娘这个问题很厉害,让他不知道该从哪里去回应。 夫妻的亲近温存和夫妻的日常生活哪个更重要?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问题吧。 “云姑娘。”徐长安郑重无比的说道:“这并非是可以将其分开看待的事情,本就是一个整体,总的来说,没有温存的关系是不完整的,我们应该结合来看。” “这样?”云浅点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所以,你当初才总是想要与我……这是为了完整的关系?” “……我输了。”徐长安脸上一阵燥热。 纵然他的年岁再过于增加,被云浅翻出当年一门心思想要与她贴贴,也会头脑发晕的。 徐长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呢?该还有想说的话吧。” “有。”云浅应声,轻柔的说道:“我方才在想,若是我的身子更好一些、体力更多一些、能够让你尽兴的话,我便会更喜欢温存的。” 0214 后一种贴贴更好一些 云浅看问题的方式很简单。 只要他能够高兴,温存的兴致就要大过那温馨的日常的。 “我方才在想,若是我的身子更好一些、体力更多一些、能够让你尽兴的话,我便会更喜欢温存的。” 日常的温馨她和徐长安都会喜欢。 但是温存的事情,她尽了兴致,但是一刻钟……怎么想都是不够用的。 “……”徐长安看着云浅那认真的眼神,轻轻叹息。 原来问题出在这儿。 也是。 云姑娘看起来是个不擅长表达感情的人,总是那温柔而炽热的情感触碰着他的心弦,但是实际上,她会想许多的事情。 作为妻子,无法在温存上让夫君尽兴,对于一心想要成为一个好妻子的姑娘来说,一定不是一件好的事情。 “小姐,我之前说过不会拿矜持来说话,所以……”徐长安一只手轻轻按在云浅的肩头,“会好起来的。” “这是安慰?”云浅侧着头,将脸颊触碰徐长安的手背。 “是安慰,也只是安慰。”徐长安摇头,说道:“你啊……总是会将这些简单的事情分开来看。” 就好像云浅说他是个花心之人的理由一样。 徐长安将手从云浅的肩头拿开,走到她的面前,看着她的眼睛、柳眉…… 视线在各处停留,随后说道:“我都喜欢,喜欢的不是小姐的眼睛和某个地方,而是……我都喜欢。” “我不明白。”云浅摇摇头。 “答案已经给过你了。”徐长安说道:“这并非是可以将其分开看待的事情,本就是一个整体。” 云浅想了想,看着他。 “我不喜欢什么日常,也不喜欢温存。”徐长安斩钉截铁的说道。 “不喜欢?”云浅一愣。 “我喜欢的是你。”徐长安轻轻叹气:“小姐,你非要我说的这样清楚吗。” “原来是这样?”云浅眨眨眼,一只手捂在心口,隔着浴巾感受着自己心跳的剧烈,点点头。 徐长安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既然是喜欢我。”云浅抬起头,露出一抹清浅的、不仔细看都看不见的笑容:“你是喜欢与我的日常,还是与我的温存。” 她很贴心、完美的加上了“与我”两个字。 “……” “小姐,这不是说加了你就可以的,再说了,难道还有没有你这个选项吗?” 他还能和其他姑娘在一起? 被云姑娘气晕。 “我不问就是了。”云浅看着徐长安的呼吸开始凌乱,轻轻捋了下他的背。 云浅不在折腾,徐长安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开始认真给云浅擦洗。 “……” 时间流逝,在沐浴之后。 当徐长安一如往常那般给云浅穿上睡衣,看着镜子里被宽厚的、带着些许黑白半点的加绒兜帽睡衣整个包裹起来的云浅,松了一口气。 穿上了小动物睡衣后,云浅的身材全部都藏了进去,留下的只有与她的气质格格不入的可爱。 “真可爱。”徐长安说道。 “可爱?”云浅蹙眉。 “咳。”徐长安一愣,指着窗外的月亮:“我是说月亮。” “哦。”云浅应声,看着玄关里明亮的火石,视线默默的放在了窗外,对着那一轮弦月伸出手,五指张开,好像要将月亮抓过来似得。 徐长安牵住云浅的手穿过玄关,脚步一顿。 “小姐。” “嗯?” “我方才是在逃避的,没有正面回答小姐的问题,是不是很没出息?” “我不知道。” “这是给我留面子,还是真的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徐长安与云浅十指相扣,转过身认真的说道:“兴许是年龄在这里摆着,我是个好色的、没救的人,所以可能在温存上……我要更喜欢一些的,对了,我没有不尽兴的说法。” 他这是在说自己更喜欢温存吗? 云浅摘下自己可爱的睡衣兜帽,看向徐长安:“新婚的小夫妻,如胶似漆是不是就是这样的情感?” 她刚才也说了,更喜欢亲近的温存的。 “谁知道呢。”徐长安叹气,总觉得自己这种在姑娘面说更喜欢她身子的渣男发言已经没救了。 这也很正常。 从时间来看也就知道了,毕竟日常虽然温馨,但是一天可以有十一个时辰都在一起。 但是温存,却只有一刻钟。 其实说不上是更喜欢,用物以稀为贵来形容该是要更贴切。 榻上的温存,本质上也是一种日常,只不过是比较特殊而已。 “小姐不会觉得,满脑子都是那种事情的我恶劣吗?”徐长安干咳。 “你觉得呢?” “不会。” “那就不要问我。”云浅隐晦的勾起嘴角,心情更好了,只是她问道:“既然是喜欢的,为什么说今日不方便,和那祝姑娘有什么关系。” “也没有什么关系。”徐长安和云浅牵着手一同走入卧室,将自己担心云浅被祝平娘检查出来下山的前一天还要温存的事情和她说了。 “只是这种小事?”云浅看着她。 “小姐的面子,于我而言就是天大的事情。” “……知道了。”云浅白皙手指缓缓揉了揉自己鬓角。 徐长安见状,立刻紧张不已:“不舒服吗?可是受凉了头疼?” 云浅的身子不好,今日吹风吹的多了又淋了雨,说不得真的会不舒服。 “一点点。”云浅说着,看向徐长安。 “嗯。”徐长安点头 徐长安点头,一如往常的那般跪坐在温热的软毯子上。 膝枕。 云浅缓缓躺在徐长安的腿上,侧着身子,让徐长安帮着她揉一揉。 徐长安指节轻轻抵在云浅的太阳穴上,动作轻柔。 云浅的面色好了一些,慵懒的说道。 “脖子有些痒。” “这里?” 徐长安手指搭在云浅的脖颈上,仿佛只要稍加用力,指甲就能直接划开姑娘的动脉。 生命被掌握在他人手中。 上面是徐长安的臆想,他只是在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罢了。 ‘温馨的日常就是这样的吧。’徐长安想。 那温存呢。 摇摇头。 “不做梦了。”徐长安喃喃说着,随后手指撩开云浅耳后的长发,动作轻柔的按压着。 “……” 梦? 云浅水润的眸子眯起了一些。 0215 梦境不过如此(二合一) 云浅向来是一个聪明的姑娘,她正闭着眼睛,很认真的在想一件事情。 徐长安却不明白姑娘怎么忽然陷入了沉思,只当她是受了风寒的不适,手上动作温和。 “这、这样,有好受些吗?”他担忧地问。 云浅面无表情,徐长安便觉得自己的要害又被钳制住一处。 随着时间缓缓过去,他的力度逐渐放缓,温热的指尖在姑娘太阳穴上按压着。 云浅安静的享受着夫君的膝枕,垂落的发丝又带来清新淡雅的香味,她缓缓睁开眼,可以看见徐长安无比认真的神情。 渐渐,云浅完全放松了下来,静静靠着他的腿,双眼如猫般舒适地半眯而起,仿佛随时都要睡着一般。 徐长安见状,连呼吸都忍不住放轻了许多。 姑娘……看起来真的很累了。 时间就这样慢慢的前进着。 随着云浅额上出现了一丁点汗珠后,徐长安动作愈发轻柔,他微微晃动手指,淡蓝色的水属性灵力逸散开来,在房间中游荡,驱除异味的同时带来了温暖的感觉与威风。 恍若仙境一般的风景包围着软毯上的两人。 此时的风景有多好呢? 徐长安的视线穿过窗棂,放在窗外,只见夜晚的凉风吹皱湖面,火石温暖的淡黄色灯光仿佛随之起舞,伴随着一只乌篷船在安静的月色下唱起了婆娑的小调。 但是这些都比不上他眼前的风景。 云浅那入睡后浅浅颤着的眼睫若是弦月一般遮住了夜空,牢牢占据了他的视线。 女子躺在少年腿上,而少年则缓缓按摩着她的额侧,没有人说话,只有姑娘愈发平稳的呼吸声在周围缭绕,虽然有声音,却也无法破坏这静谧的氛围。 姑娘真的很好看。 徐长安觉得无论用什么样的赞美都无法去形容。 他很喜欢小动物,而云浅在睡着的时候就像极了一只猫儿。 至于为什么是猫儿。 高冷且可爱这两个词若是绑在一起,徐长安只能想起这种精致的动物。 说起来,当初他在岛上练习雕刻的时候,就有尝试过给云浅雕一只猫儿,可惜那时他的手法说不上好,巴掌大的木头雕的看不出模样来。 但是云浅依旧很喜欢。 徐长安想着姑娘当时看似冷漠,实际上抱着木雕在心口不撒手的模样,他这辈子该是都无法忘却了。 明明就不是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她却那样的喜欢。 从这一点来看,云浅也很像猫儿。 毕竟,猫儿也会将没有什么价值的破纸箱子当成宝贝一样喜欢。 嗯,这个既定印象已经难以抹灭了。 他是因为喜欢猫儿,才觉得云浅像猫,还是因为喜欢云浅,才对狸花有好感…… 这真的是一个太简单的问题了,答案都不需要思考。 美好的氛围就这样持续了接近两刻钟,直到云浅的呼吸逐渐平稳,徐长安才松了一口气。 “睡……睡着了。” 对于这一点,徐长安一点都不惊讶,因为方才的环境连他都觉得安心,更不要说云姑娘了。 徐长安小心翼翼的拖住云浅的雪颈,尽量在不惊动她的情况下从她身下撤出来,随后抱起了她放在榻上。 整理好睡衣,盖上褥子,随后自己去洗了个手后,轻轻躺在了她的身边。 时候不早了。 他也该入睡了,毕竟明日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只是……徐长安睁着眼睛,保持着意识清晰。 是了,他是不需要休息的,完全可以用冥想代替睡觉。 但是…… 还是算了。 云姑娘就在身边。 徐长安在阴暗的环境中注视着天花板,想着发生的所有的事情,想着云浅为了他而努力的样子,轻轻叹息。 周围是皂角香气的环境、他不用怎么提高注意力就能感受到云姑娘的体温、还有她规律跳动着、沉稳而令人安心的心跳。 “……”徐长安缓缓撑起身子,借着月色看着睡在自己身边的女子。 “小姐,晚安。”徐长安压低了声音。 “……” 让徐长安意外的是,本来闭着眼睛的云浅长长睫毛颤了一下,她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与他温柔又安静的目光倏地撞在了一起。 徐长安一怔,随后无奈的说道:“吵醒你了?” “没有。”云浅唇角自然弯起,与他静静对视着,她轻轻抓住徐长安褥子中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体会那一抹温热的安心后,侧过身子压住自己的头发,带着几分懒意的说道:“你……方才说什么。” “晚安。”徐长安笑着。 “嗯。”云浅双眼缓缓如新月般眯起,朦胧的光晕照亮了她微红的脸庞,漆黑的眸子反射出水波荡漾的光泽。 她无声的笑着,随后打了和哈欠,,靠在他的肩头,轻声道:“晚安。” 秋天很冷,但是身旁有一个温暖的人便一点都不冷。 云浅忽然睁开眼,听着耳边徐长安的心跳声,总觉得少了什么。 她微微挪动身子,抱住了徐长安的一只手臂,感受到那股安心感,便闭上眼睛。 气氛正好,暖意动人,在姑娘全方位的包围下,本来就有些疲惫的徐长安很快就感到了浓浓的睡意,眼皮越来越沉,意识开始模糊。 进入了梦香。 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要能睡的多。 —— 海域漫天阴云,雷光闪烁,可怖非常,但是在这样的环境的正中心却有一座岛屿,称得上山清水秀,独立的小山上溪流潺潺流下,将一切洗的干净。 可惜的是,漫天的空间裂缝和每秒都在碰撞的爆炸将这里映照的仿若人间炼狱。 不过随着一道浅色的身影出现后,这些嚣张可怖的天雷仿若碰见了歹徒的小姑娘,慌不择路的退去,走的时候还不忘记修复漫天的裂缝。 云浅缓缓睁开眼,嘴角还带着尚未隐去的笑容。 她很高兴。 真的很高兴。 云浅唇角忍不住扬起。 梦。 她真的是个很聪明的人。 现实中因为很多的事情,徐长安不能碰她,但是梦里可就不一样了吧。 一抹劲风撩动了姑娘的长裙,她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口中发出好听的细小声响。 云浅此时头上扎了一个白色的、比往常短了很多的缎带,就好像是一对……猫耳朵似得。 云浅伸了一个懒腰,走进了岛中的建筑群,在穿过一条红石小路自窄门前蜿蜒向前的小路后,脚下用力,轻轻跳过了门槛。 眼前是两棵柏树,院子中间有从小山上引下来的溪水,隐隐可以听得流水潺潺,惬意无比,一座石桌和几个石凳就镶在浅浅的溪流正中心。 阳光正暖。 云浅看着溪水一会儿,转身走进了徐长安的房间,再出来的时候,怀中抱着一盘蜜饯和一本厚厚的书。 “就在这里吧。” 云浅甩下绣花鞋,捧着果盘抱着书停在岸边。 岛上在她和徐长安不在的时候总是在下雨,所以这条小溪拓宽了好几倍,淹没了东方的一个石凳的底盘,云浅想了想,走过去脱下自己的绣花鞋,踏进了那透明水中。 赤着脚踩着水来到溪流的正中央,在石凳上坐下。 探足入水,一边感受着温暖清水流淌过趾间,一边在这里吃点心、时不时的翻过一页的书册。 云浅伸手从桌面上的蜜饯盘中取了一颗梅子放入口中,淡淡的甜香气让她的心情清新上扬。 她可不是简单的敷衍,而是真的在认真看书。 夫君总是说,文字是登天梯。 此时的云姑娘就是踏着这梯子去讨夫君的开心。 点心很好吃,因为是徐长安做的。 书很好看,因为是他抄写的。 此时,雷雨随着天劫的消散,黑云已经散去,有一抹金光自天上洒下,青绿草叶之上是五彩的水珠。 太阳很温暖。 所以水温暖。 水流掠足,云浅坐下认真翻阅着。 这里是梦,可也不是梦,现实和虚幻,取决于她的心情。 这人间最美好的一幕正在等待着能够欣赏她的人出现。 “……” 本该是这样的。 “……?” 纵然云浅没有时间的观念,但是瞧着自己已经连续翻阅了数本书籍后,却依旧没有等到徐长安过来,她……眼睛里开始出现了一抹一抹幽邃的神色。 云浅站起身,微微活动活动,挺着腰,揉按着身后的穴位。 怎么……还不来? 他难道没有发现他在做梦吗? 不是这样的。 以徐长安心思的细腻,在被她从梦境中带出来与自己联系在一起之后,一定很快就会反应过来。 那就是说…… 发现了是梦,却没有想来这里找自己? 云浅眯着眼睛,向远处看了一眼……随后不动声色的呼出一口清气,摘下透上那仿若猫耳的缎带,整理好发型后重新坐下。 只是,这一次的姑娘不再濯足,而是踩着水,捡起水花湿了裙角。 看书也不再用心了。 —— 徐长安的确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了。 毕竟,当他睁开眼的时候,那种仿若身体被抽干,精神恍惚,眼前的场景有着些许的扭曲……无不告诉他这个事实。 但是随之而来也是疑惑。 看着眼前这个纯白色的房间,徐长安头脑有些发懵。 因为修炼的缘故,他已经许久没有做梦了,可能梦境从修行的角度来看,就是灵台不稳、识海波动所出现的奇异状态。 徐长安本来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他的灵台应当没有问题啊,怎么会不稳到会出现梦境?要知道以往他做梦的时候还可以说是因为修为突破所带来的副作用,现在他一切都好好的,做哪门子的梦。 “心神波动……” 徐长安忽然叹气,一只手捂住额头。 说起心神波懂,他今日的确被云浅撩的不能自已,光是克制都已经快要疯了。 难道…… 他被云浅撩拨,居然已经到了心神不稳、灵台波动的级别了? 徐长安的怀疑只持续了一瞬就变成了肯定。 可以理解。 那可是云姑娘啊。 发生什么事情都是合理的。 如往常那般尝试了一下崩坏这个世界,在发现世界陷入虚幻,随时可能消散后,徐长安就停下了动作。 难得有一个梦,也没有必要急着醒过来。 要去见见云姑娘吗。 梦里的云姑娘。 徐长安沉默了一会儿,走向纯白房间里唯一的那一道门,手指放在了门把手上,却停了下来。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按照道理来说,他打开这扇后……会看见的是他最想要看见的姑娘。 “……会是这样吗。” 徐长安手上用力,推开了门,看着眼前川流不息的人群,陷入了沉默。 “果然,是……我的梦。”徐长安喃喃说着。 抬起头是高楼大厦,几乎要将头抬成九十度才能看到楼顶,川流不息的人群,夹着公文包来来往往神色紧张急急匆匆的上班族,上下学的孩子们。 这就是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因为白天有在想穿越的事情,所以才会在梦里“回来”看一看吧。 天上似乎忽然起了一道阴云与雷电,徐长安也没有在意,只是借助着路边反光的玻璃墙看着自己的样子。 少年。 比之名叫“徐长安”的少年……模样要消瘦的多,也没有他那么好看。 徐长安苦笑一声,尝试触碰自己的脸。 “照镜子……看着的却是一个有些陌生的人,这个体验……当真说不上是好。” “我这时的名字叫什么来着。”徐长安想了一会儿,摇摇头。 “长安……长安……” 他只需要知晓自己如今的名字叫做徐长安便可以了。 徐长安走到一旁公园的长椅上坐下,安安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世界。 几乎看不到的天空,汽车的尾气味,擦肩而过的路人们身上的香水味,各种气息混杂在一起。 虽然有很多不好的地方。 但是却很安定。 在这里生活,不用担心哪一天会被修士找上门来,毁个街道灭个城镇什么的,这就是他最渴望的长治久安。 “本该是这样的……吧。” 徐长安叹气。 他曾经以为,自己总是惦记着前世的种种,有一颗很想要回来的心。 可是当他真的走入了这个世界,体会到的却不是安心,而是强烈的被排斥感与迷茫感。 仿佛他从未来到过这个世界似得,那一层一层的高楼寰宇对他而言都极为陌生。 找不到方向,也没有家。 我真的想要回来这里吗? 徐长安摇摇头,自长椅上站起身,去附近的便利店里买了一包散装的糖果后,穿过街道。 “回家吧。” 他想着。 哪怕是梦境,却也不好让姑娘久等。 0216 意识回归(二合一) 无垠的海面叠着白浪向着岸边涌去,徐长安就这样独立于舟,海风掠过衣角,借予他风力,将他吹向岛屿的方向。 天上,海鸟盘旋着,似乎要潜入水中寻找一顿美餐。 徐长安眨眨眼,就知道自己为什么看到这样的场景了……以往的时候,他偶尔也会乘着小船在附近捉一些海产品带回去给云浅吃。 毕竟,岛屿周围的海域十分的平静,从未有过什么大风大浪。 所以,他这也算是出门捕猎了? 天上,海鸟俯冲入水,轻啼后折返回空中,似是空手而归。 “……”徐长安看着自己手边那一袋散装的、来自于前世的现代的各种糖果、点心,沉默了一会儿。 虽然是梦里,但是他离开的时候觉得一点点散装的糖果完全不够,于是又买了一些他所了解的、精致的糕点、零嘴之类的。 “真是让人怀念。”徐长安喃喃说道。 若非是怀念出海的这段回忆,也不会离开大都市后,就出现在这海面上。 只不过徐长安总觉得自己的梦有些过于精致了。 眼前,阳光下泛着浅金色波纹的海面,定睛则是透色的湛蓝,远处,可以看见反射着阳光的白沙海滩,简直比朝云宗的白玉大道还要精致。 这种精美的、仿若再现的场景,若非是他念头一动梦境世界就会产生崩塌的波纹,他真的要以为自己是回到了岛上,而并非是在做梦。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在梦里有自己的意识并不是大不了的事情。 尘世中的凡人尚且可以使用手段达成“清明梦”的作用,他一个经过灵力洗练、灵台稳固的修行者能够做到这一点也不值得惊讶。 徐长安在想,这样美丽的画面是否是直接从他回忆深处提取而出的? 很有可能。 他曾经亲自感受过柔和的海风,感受过温咸的空气,亲手触碰过这些清爽而又让人心神剔透景色……所以…… 徐长安一跃而起,落入了干干净净的海域中。 睁开眼。 海底的世界精彩无比,成群泛着白银光芒的鱼儿穿过海底的珊瑚与礁石裂隙。 徐长安心神一动,整个人就好像瞬移一样直接出现在了船上,身上没有沾染一丁点海水,完全看不出下水的样子,只是他的手中抓着一条不断挣扎着的、云姑娘喜欢吃银丝鱼。 “做烤鱼的味道,还不错。” 徐长安笑着,将鱼儿重新丢到水里。 怎么说呢。 梦就是梦,有不符合逻辑的地方,最简单的就是他下了水,身子不想沾水就不会沾水,想要瞬移就可以瞬移。 在这个世界里,他就好像是创世神一样。 可话又说回来,因为一切太过于真实,所有的东西都是来自于他的记忆,是他亲手感受过的,那么……是不是可以认为…… 这一切不是虚幻的,而是真实的,是将他记忆中对于这些物体的认知放大出来的真物。 听起来有些奇怪。 但是徐长安意识到,他的记忆并非是虚假的,那么这一切来自于记忆的又怎么会是虚假的? 哪怕是梦里的云姑娘…… 不,这个不行。 真正的云姑娘当然只有一个,正在外面抱着自己的手臂酣睡呢。 但是梦里的云姑娘,却也全部来自于他最亲近的记忆,不是虚假的,硬要说只是曾经存在过的云姑娘。 半真半假? 这么一想…… 徐长安松了一口气,他曾经认为虚假的终归是虚假的,但是再现一个曾经的云姑娘,也算不上虚假的人…… “怎么可能。” 徐长安摇摇头。 果然,他还是无法说服自己。 这就很奇怪了。 “……近乡情怯?” 徐长安看着近在咫尺的海岸,忽的有些退缩,他不知晓是不是近乡情怯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 说来奇怪,他总觉得,自己现在背着云姑娘去见一个“虚假”的云姑娘这件事很离谱。 徐长安此时陷入了一个很诡异的想法中。 在梦里和云姑娘私会,算不算出轨? 作为管家去服侍梦里的云姑娘,算不算是抛弃了真物扑向了假物? “……” 此时,徐长安的小船停在了原地,仿佛整片天空都随着他陷入了寂静。 不想明白这个问题,他都不知道应当用什么面貌去见梦里的云姑娘。 “……若是我的脑子不这么清醒就好了。”徐长安叹气。 要是真的做梦,那就是回到了在岛上的时光,他当然不会有这种矫情的想法。 但是…… 他本就是想多了的。 其实是不算出轨的,毕竟如他所想哪怕是梦境,却也不是他幻想出来的云浅,梦境中的她所有的一切都来自于他曾经体验过的温柔。 但是徐长安总是会在这些方面上无比的认真,哪怕是一点点精神层面的污点他都坚决拒绝。 连云浅和梦里的云浅都分的这样清楚的徐长安,又怎么会与其他的女子搞什么暧昧? 所以云浅想要的花心,这辈子都不可能出现在他的身上了。 “……” 算了。 徐长安低下头,瞧着自己手边那一袋来自于前世的糖果,心想自己心里是否有答案不知晓,毕竟他都买糖果了。 这袋糖果,本就是拿给梦境里的云浅品尝的。 从将云浅养成了爱吃糖果、点心的性子后,他偶尔就会想前世的零嘴她说不定会喜欢……现实中肯定是没希望了,在梦境中实现,似乎也不错? 去见见她吧。 徐长安没有去控制梦境的走向,所以他也很想知道,在自己的梦里姑娘现在在做什么呢。 说起来,他上次觉得姑娘过于干净、起了弄脏她的念头就梦见了她在玩泥巴…… 而这次,白天他可是想过要给云浅使姣物丹药的。 不会…… 徐长安眸子紧缩一下。 他忽然知道自己为什么近乡情怯了。 他这是害怕见到一个吃了药在那儿等着自己的姑娘啊,若是见了,那就是无法再自欺欺人了。 哪怕是他,也很难接受自己内心深处的阴暗化作场景完全曝露在眼前。 “……” 徐长安心神一动,手上就出现了一枚银色的戒指,然后将买来的各种点心、糖果之类的收了进去。 他现实中没有储物袋和纳戒,梦里还不能想想了? 小船靠岸,徐长安走下船,踩着柔软的白沙,抬起头看着这个真实的梦境。 天空一如既往的干净,和煦柔软的光洒落,笼罩了整个岛屿。 在这里没有前世那样紧绷的生活节奏、沉重的生活压力,更没有冷漠的林立关系。 有的只有一位永远在等着他的姑娘。 有的是取之不尽的物资。 生活很安稳。 徐长安发现,在岛上的时候,他真的是长安的。 这眼前的一切都如同远离尘世的桃源乡一样。 难道……选择离开这里是错误的? 徐长安产生了这么一个想法。 可是一想到所谓的长安和不缺少的物资都是云浅背后的“家族”带来的,他也就没有太多的留恋了。 “真正的桃源乡,也不过如此吧。”徐长安喃喃说着,然后就无奈的叹息。 只见在他的眼前忽然出现一片桃林,而他就处在桃林之中,在这里面却出现一个水潭,上面雾气蒸腾,尤其在桃林衬托下,这片天地宛如仙境。 他只是想了一下桃源乡,眼前就出现了一片桃林。 “我知道会心想事成,但是……也无须总是提醒我这只是一场梦。” 徐长安发出悠长的叹息,闭上眼睛,再睁开时,仙境一般的桃园开始融化,就好像是被火焰灼烧的纸张一样,整片空间扭曲着,化作一片五彩斑斓的波纹,最后如同不断涨大的皂角泡一样干脆碎裂在天地间。 这一幕也提醒了他,作为梦境的造物主,他更要小心翼翼的控制自己的思想,万一真的造就了一个与平时完全不一样的云姑娘出来,还能得了啊。 梦境限定款的云浅,如果还是那种用来满足自己内心想法的样子…… 他醒过来,可就没有脸面去见云浅了。 徐长安单手捂住额头,想要用冰凉的手让自己清醒一点。 不得不说,在梦里求得清醒的他当真是个怪人。 —— 徐长安走上了回家的路。 其实也不远,毕竟整个岛屿上的建筑群都是他们的家,如今徐长安想来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他这个见惯了前世喧嚣的人,居然能和姑娘两个人在这里生活,并且相看两不厌,在这里要多感谢云姑娘没有嫌弃他当时的无趣。 走入建筑群的最边角,眼前是无比熟悉的家,左边的是藏书阁,右边是小憩的屋子,再远一些的是小厨……嗯,还有他以往住的小屋。 徐长安一路走过来,对这里的建筑品头论足,而在这一段时间里,他缓缓调节了自己的心情,仿佛真的回到了那段时间。 就好像是有魔力似得。 距离中心的小楼越是接近,他心里的杂思就越少,就越是安心。 徐长安穿过庭院,抬起头看向最中心的小楼。 那里大小姐的住处,在徐长安这个角度可以看见精致的遮羞窗,而从遮羞窗上垂下来一抹竹色帘子的特征,徐长安就知道眼前的时间线了。 这里已经不是独属于云浅的闺房了,而是他和云浅共同的住处。 意思就是,他在这个时候已经不是干干净净的“管家”,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已经做过。 成功上位。 徐长安默默松了一口气,为自己点了一个赞。 “我那时候也是有本事。”徐长安看着前院的小房间,指着自己原本管家的住处说道:“现在,我可不住在这儿了,告辞。” 带着几分得意的穿过门前两棵柏树,蹚过从小山上引下来的溪水。 徐长安顺着溪水,听着流水潺潺,心想以往他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姑娘一个人闲着就常常在坐在溪流正中心的石凳上看书,那副惬意的美好是他每天都期待都看到的东西。 然后踏过门槛,他的脚步一顿,安静的站在那里。 眼前,正是他想要看见的、期待的。 烈阳清影,有一袭白衣落座,探足入水,柳眉微蹙。 徐长安在门前怔怔看着,就如同他在厨房做饭时,云浅偶尔驻足的眼神一模一样。 时间仿若加速了。 连绵的雷雨将天空洗的干净,烈日光辉自天上落下,笼罩着繁华人间。 清风过,云浅长发上方仿若猫耳似得缎带微微晃动,她正抱着书,整个人与环境融为一体,身边放着只剩下一半的蜜饯盘子。 也不知是不是太阳光过于亮堂了,姑娘在看书的同时,伸出手稍稍遮住那远方刺眼的光亮。 风回正阳,袖卷暖风去,白日青天,汩汩如弦的流水迈着步子蹚过姑娘的趾间,似是婉转柔回的琴音。 徐长安喜欢这样的姑娘,因为她在发着光。 是了。 云浅并非是性子好动的活泼姑娘。 景色很好看,但是徐长安却注意到了另一个细节,他盯着云浅探入水中的脚趾看着,轻轻叹息。 他知道答案了。 无论眼前的云浅是真物还是假物,哪怕是半真半假的,他也无法对云浅无动于衷,这是作为管家、更是作为夫君的本能。 徐长安大步流星走过去。 “小姐。” 云浅听到了他的声音,身子微颤,面色平静的放下手中的书册,说道:“你回来……” 只是让云浅一愣的是,徐长安完全没有理会她在说什么,手指一挥就将桌上的点心、书册全部收入了纳戒,旋即一把拦腰将她抱了起来。 “……?!” 云浅心脏忍不住停了半拍,下意识的将脑袋依靠在徐长安的肩头,可她还没有靠稳当呢就被徐长安放了下来,姑娘忍不住五指抓了一下,似是要留住那份心动。 可徐长安直直的将她放在了清理出来的石桌上,半蹲下来看着她被溪水泡的发白的脚趾,心疼的说道:“小姐,怎么又在这儿泡了一天。” 想了那么多有的没的,真的见到云浅不珍惜自己,他立刻就忘了这里是在梦里。 “……在等你。”她说道。 7017k 0217 岛上的一天(二合一) 姑娘总是没有什么时间观念,以往天气暖的时候,云浅喜欢坐在这溪水中的石凳上濯足,一边感受着温暖清水流淌过趾间,一边在这里吃他做的点心。 有时候一坐就能坐上一整天,要是不去抱她起来,脚趾都能泡的发白。 就像现在一样。 徐长安抓着云浅的脚踝,手指上掠过一层浅蓝色的光芒,他下意识的催动了灵力,随后云浅的脚趾逐渐恢复原样。 做完了这一切,徐长安对上了云浅的眼神,这才意识到……眼前是在做梦呢。 他根本就不需要模拟出灵力来,只要心神一动就可以了。 不过话说回来,方才催动修为时,那种灵气从丹田游走至四肢百骸的感觉……就好像不是梦境一样,无比的真实。 徐长安眼神呆滞。 云浅:“……” 夫君的不解风情是常态,云姑娘虽然不会恼怒,但是看着他忽略了自己自顾自的发呆,水润的眸子幽邃了几分。 “你今日……回来的有些晚了。”云浅说道。 徐长安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走神了,他咳了一声:“有吗?” “嗯。”云浅点点头,望着徐长安收了她看的书和果盘的储物戒指,说道:“那本书,我已经看了三卷了。” “是吗,那……真的挺久了。”徐长安点点头,心想还真是这样。 以前他出去多忙一会儿,云浅一个人闲着真的能在这里看一天的书。 不过,徐长安说完之后,便愣住。 这般平和、日常的对话……让他恍惚间,仿佛真的回到了过去,好像他没有去过什么朝云宗,一直没有离开岛屿似得。 话说……他现在应该做什么来着? 无法对与云浅一模一样的“梦中限定款云浅”视而不见,但是要说他真的能狠下心来对梦中的姑娘做些什么,那也是不可能的。 正愣着,就见到云浅对他伸出手:“带我回房。” 徐长安没有多想,下意识就接住了云浅的手,与她相拥,将云浅抱下石凳后,随后顺势将背抱起来。 这种动作,可以说是刻在他的基因里了。 被背起来之后,云浅双手环着徐长安的脖颈,下巴磕在他的肩头,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她就像是真的乏了一般,一言不发。 徐长安本就没有什么目的,便随着姑娘的意,缓步朝着中央那他们二人的“婚房”走过去,期间……云浅身上那似有似无的幽香一直朝着他的鼻子里钻,徐长安感慨回忆真实的同时,血液分成上下两部分开始在体内狂奔,还好他比较能忍,加上背着姑娘低着头,并没有被云浅发现端倪。 说起来。 也是梦境里这个时间点选的好,如果是关系还未确定的时候,他可不能这样光明正大的占云浅的便宜,能这样随意上手拥抱……已经是靠近后期的事情了。 权当是回忆一下日常好了,徐长安这么想着,走入楼阁跨过门槛,微微掂了一下背上的姑娘,笑着说道:“小姐,我弄了一些新颖的小点心,一会儿给你吃。” “好。”云浅微微点头,忽然说道:“你左手上的是什么。” “手上的?”徐长安看向自己左手无名指上那一枚幻化出来的储物戒,眨眨眼后说道:“戒指?” 徐长安作为已婚人士,所以方才没有多想就将戒指佩戴在了左手无名指代表婚戒的位置了,至于为什么这里是婚介,兴许是因为左手无名指有一根血管与心脏相连? “我知晓是戒指。”云浅在徐长安耳边平静的说道:“我……不喜欢。” “不喜欢?”徐长安愣了一下,随后意识到了什么。 这里是他的梦境,他所知晓的,姑娘便都是知晓的。 是了,婚戒怎么能只有自己有,姑娘没有? “小姐,不喜欢我就不戴了。”徐长安心神一动,他手上银色的戒指化作一抹流光,幻化成一个储物袋出现在他的腰间。 “这样可行了?”徐长安问。 “嗯。”云浅点点头,心想虽然她也想要徐长安亲手给的戒指,但是目前为止……她有绾发就足够了。 徐长安为姑娘可爱而失笑的同时,也给自己提了一个醒。 以后就算他弄到了储物戒……佩戴的时候也得注意了,若是没有一对戒指还是不要将其放在婚戒的位置好。 还有就是。 这种平静、但是仔细去品才会有不满的感觉,果然与云姑娘一模一样。 “小姐,到了。”徐长安说着,推开房间的门,随着一股好闻的味道拂面,入门就是彩云屏风。 房间很精致,该有的应有尽有,榻上绣花的褥子花纹清秀,旁边还有一个衣架,上面挂着他以往穿过的衣裳。 嗯。 本来的单人床换成了大床,单人枕也换成了双人枕。 徐长安咳了一声,将云浅放下来后,说道:“小姐,你歇一会,我去弄一些热水,再准备一下点心。” “好。”云浅点点头,徐长安就转身离开了。 “……” 看着徐长安的背影,云浅一个人坐在榻上,有些摸不清楚徐长安的心思……但是若是徐长安想要复刻当年的日常,她自是没有意见。 视线掠过房间里的一张大床。 也不知是不是环境的缘故,她回到了这里,想起了最开始自己总是缠着他的样子,在徐长安搬进来之后,她很想要一个孩子。 云浅捂着心口,数着自己的心跳。 有些想要了。 —— 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个演员,徐长安也是如此,梦中也好,醒来也好,他现在只想要在梦里好好照顾云姑娘。 都说梦里做的事情是一个人内心欲望的映射,他就厉害了,无论是白天还是梦里,都想要照顾姑娘。 天生就是当管家的命。 徐长安准备好了热水,端着盆在门前停下脚步,没有急着进去。 因为云浅喜静,所以这里听不到一丝风声,似是连那草虫都闭嘴收翅,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侧耳倾听,整个房间,只有姑娘略微沉重的呼吸声。 “……”徐长安眨眼的速度忽然加快。 都说小夫妻刚确定身份时最是如胶似漆的,恨不得一天十二时辰都在一起,这一点放在他和云浅身上也使用。 他当年刚改了身份,搬进了云浅的闺房后……少年人对姑娘的憧憬和爱慕化作了婪欢,真的是缠了姑娘很长一段时间,也亏她能忍得了,没有厌烦他。 有这样的“黑历史”在,徐长安才总是说自己是好色的人。 从房间里还没有出现自己给姑娘的画像来看,梦中的时间线正是他搬进来不久,才和姑娘贴贴没有几次的时候。 “……” 徐长安干咳一声。 年少不懂事,现在的他可舍不得折腾姑娘了。 徐长安推门走了进去。 大日西移。 暖阳洒下的光芒微微发黄。 他不在的时候,云浅自己点了两个火盆,很暖和。 此时,她就这样坐在妆台前,呆呆的看着窗外的风景,也不知是在看些什么。 云浅偶尔会一个人这样发呆,徐长安曾经以为云浅是一个人生活太久,孤单了……后来才知道,姑娘纯粹就是因为他不在,没有事情做才发呆。 果然,在听到徐长安脚步声后,云浅转过身。 “小姐,怎么点火盆了?”徐长安随意问道。 云浅视线刮过床榻,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穿着整齐的衣裳,平静的说道:“天冷了,这样会暖和些。” “嗯,洗手。”徐长安也没有多想,将热水放在一旁,随后熟练的给云浅擦拭手指与面颊。 感受着徐长安的温和动作,云浅侧脸嗅着那他身上淡淡的皂角气息,视线微微发直。 徐长安察觉到了她的奇怪,问道:“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云浅摇摇头,然后就看见徐长安不说话了。 半晌后,徐长安轻轻叹气。 姑娘怎么就这么好看呢。 也不知怎么回事,明明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可他看姑娘就是怎么都看不够,赏花还有腻的时候呢。 是姑娘好看? 徐长安觉得觉得应该不是这样。 只是他喜欢她。 笑了笑,又觉得也许就是因为姑娘好看,比花儿好看,所以才看不够。 “傻笑什么。”云浅反问。 “没什么。”徐长安摇摇头,湿润的绸子擦拭过云浅的眼角,接着说道:“我有时候想问,小姐当初怎么就把我捡回来了呢。” 就云浅这个万事皆休、皆与我无关的样子,徐长安觉得姑娘见到了一个人被冲上岸,完全不在意、转头就走才是最可能的发生的事情。 “……可是鬼迷心窍了?”徐长安说着,语气变得笃定:“就是鬼迷心窍吧。” “因为我喜欢你,就带你回来了。”云浅想了想,觉得兴许和徐长安身上那发怂的系统有关? 她本来没有打算插手他这一次的人生的。 是徐长安自己从上门来的。 “行吧。”徐长安心道不愧是自己的梦,就是会说他想要听的话。 一见钟情? 他对云浅一见钟情还差不多,云浅对他? 姑娘会喜欢一个小孩子吗。 此刻想来,要多亏那时的“鬼”迷了姑娘的心窍。 徐长安说着,用绸子擦去云浅额前的一些汗水,无奈的说道:“热的话,点一个火盆就够了。” 说着,他起身要去开窗。 “别开窗,外面冷。”云浅抓住他的袖子。 “小姐,你热的出汗了。”徐长安很是无奈。 “一会儿就不热了。”云浅摇摇头。 “一会儿就不热了?什么意思?”徐长安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太明白,不过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在给云浅简单洗漱之后,徐长安炫耀一般的从储物袋里取出他从“现代”买回来的糖果、点心放在云浅的面前。 东西虽然是假的,但是都是他曾经吃过的东西,味道也都还记得。 梦境本就是他的记忆,那么这些糖果对同为梦中人的云浅而言,就是真实存在的。 “尝尝,喜不喜欢?”徐长安期待的看着云浅。 云浅:“……” 徐长安没想到云浅不似以往那般开动,反而安静的看着他,有些不太理解:“不吃吗?” “吃。”云浅拿起一块软糖,轻轻嘶去包装放入口中,细细咀嚼后咽下。 “味道怎么样?喜欢吗?”徐长安迫不及待的问。 “很甜,味道很好。”云浅拿起一旁的水杯喝了一口水。 徐长安笑了,他说道:“我这儿还有许……” “我不喜欢。” “许多点心……”徐长安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不喜欢? 他听错了吗。 “我不喜欢。”云浅认真的说道。 “为什么不喜欢?”徐长安不解。 云浅想了想,说道:“不是你做的。” 云浅总是要最好的,有徐长安亲手做的点心做对比,她怎么会喜欢光有味道的伪物? 所以她回答的很有底气。 “我不喜欢这些。”云浅白皙手指掠过徐长安拿出来那些一个个包装精美、口感细腻的点心,轻轻抓住他的手指:“今日,想吃莲子糕。” “……”徐长安看着云浅提起莲子糕时轻抿嘴唇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为什么,姑娘辜负了他的期待,但是他却一点都不失望呢。 “小姐,你真是不知道享福,我这点手艺,哪里比得上这些点心?”徐长安说着,单手扶额,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还是说……这就是我想听见的夸奖?” 是他想要听到云浅说最喜欢他亲手做的糕点吗。 “饿了。”云浅抓着他的手,眼睛看都不看一眼桌子上各色的点心,说道:“看书累了,吃些东西才能有体力。” “好嘞,我这就去做。”徐长安正想着事情,没有太去想云浅说的话,他无奈笑着,出门去做点心了。 虽然是梦里,只要一个念头就可以将点心变出来,但是……云浅这样固执的说要自己做的点心,他当然不会敷衍,会认真准备的。 —— 小厨外,云浅打开自己的衣柜,看着里面那件薄纱,随后关上柜门。 她踩着红色的绣鞋走到厨房门前,瞧着那初阳透过窗子洒在正努力准备点心的少年面上,便停下脚步,怔怔的看着。 0218 天地间有这么一个奇怪之处,身处在幽暗苍茫与清莹秀彻的山海之间,扎根于深海。 阴凉之处,殿落楼阁汇集,一条溪流以极度缓慢的姿态从山上向下方流淌,仿佛这里流淌的不是水,而是时光。 整个庭院一片漆黑,只有最中心的小楼有几扇窗有些许的灯火,零星的摇曳着……但正是这几缕零星的灯火,更予环境带来了强烈的违和和惊惧,仿若幽冥鬼火在远处指引,随时准备吞下靠近之人。 嗯。 姑娘现在的确很想吃人,字面意义上的。 —— 小楼的灯笼之下,徐长安凭栏而立,欣赏着视线内一片漆黑的殿落……或者该是叫庄园? 对了,他会出现这里赏风景不是闲的没事干,更不是嫌弃云浅了。 他是被姑娘从屋里给攆出来的。 给云浅认真用心准备了她要的莲子糕,在和云浅一同想用了莲子糕后……云浅忽然让他出来走一走,似是有什么不能给他看。 这就很奇怪了。 这不是自己的梦吗? 怎么,难道他潜意识里很想被姑娘从榻上踢下来,从家里赶出去? 徐长安想起了被云浅踩头的滋味,嘴角抽了抽。 他可不是有特殊癖好的人。 也不知道……这位云姑娘是要做什么? 嗯,实话说,哪怕是在梦里,云浅在他面前也不是能藏住情绪的样子,方才叫他离开后过一刻钟回去……分明就是有什么要准备。 是要给自己惊喜? 徐长安回头看了一眼云浅房间的方向,摇摇头。 从这儿,也能够看出来这里真的是梦境了,毕竟……真实的云姑娘可做不出这种一看就是要给自己惊喜的小女儿姿态…… 不对。 徐长安脑海中闪过了云浅某天忽然用红色绸缎蒙住眼睛、化身诱饵的样子,忽然意识到姑娘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 当然理论上能做到和云浅真的会去做,中间还是隔着十万八千里。 徐长安忍不住勾起嘴角……可欣喜之后,又是几分怅然和对自己的不满。 云姑娘就是最好的,他怎么能因为梦境中姑娘的行为而上升到对于真正云姑娘的失望。 这就太渣了。 简直就是放着妻子不闻不问,反而爱上了一尊与她样貌相同的玉像般荒唐。 他可不能做这样的人。 “有些……期待。”徐长安喃喃道。 他还真的很好奇,姑娘能给自己带来怎么样的惊喜……好吧,说是姑娘带给他的惊喜,但因为是他的梦境,实际上是他内心深处想要的东西。 徐长安也不是完全了解自己内心的。 想着,徐长安忍不住笑出了声音,少年的声音在黑暗的岛屿上传播,些许回音让场景愈发阴森。 徐长安又想起了方才吃莲子糕时,他捉弄云浅的事儿。 “……” 他可是温柔的夫君,所以也没做什么,就是罕见的具有进攻性罢了。 难得做一次美梦,总要留下一些美好回忆的。 现实中他做不出那种事情,还不能拿梦境中的姑娘练练手了? 梦境就是好啊。 徐长安感慨。 可以肆无忌惮的调戏着云姑娘,可以看着她耳廓泛红,故作冷静但是眼睫忍不住颤动的模样。 只是下次要注意,不能在云浅吃点心的时候捉弄,他方才突兀的一声“娘子”,差点就让云浅被莲子糕噎到…… 想着云浅悠然深邃的眼神,徐长安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做了这样的坏事才被姑娘赶出来的。 伸了个懒腰,徐长安凝视着那自山上流淌而下的溪水,总觉得它的速度极慢……兴许是因为这条河代表着真实世界时间的流速? 徐长安虽然在梦里,但是能感觉到外面的时间并没有过去太久,这并非猜测,而是他就是有这种感觉。 伸了个懒腰,徐长安心想自己有些不舍得离开了。 云浅的反应实在太有趣了。 高攻低防的女子总是可爱的,平日里可以肆无忌惮的说着内心中的情话,但是自己偶尔反攻一次,就能让她神志不清的开始说胡话。 徐长安心里有九成的把握,如果将方才他对梦境限定版云浅说的情话、做的事情对着云浅真正的来一遍,得到的反应与方才的反应不会有分别。 毕竟,梦中的云浅也是基于他对于云浅的了解而存在的,她一切的行为逻辑和姑娘都不会有太大的出入。 徐长安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双手正死死的抓着面前的栏杆,足以见得他的心动。 叹气。 “被梦里的姑娘撩的心动……姑娘若是高攻低防,那我岂不是低攻低防了。”徐长安掐着自己的手腕,对自己喜欢姑娘的程度感觉到无可救药。 是了。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他受的“伤”不比云浅小多少。 “不能再想了。” 徐长安立刻意识到,他得分散一下注意力了。 只是这一分散,徐长安就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比如岛屿上的一些地方给他带来了怪异的陌生感,在他这个专业的管家眼里,有些地方地方一看就是许久没有打理过的模样。 他在岛上的时候,每个地方都井井有条,不会允许有任何一处荒芜的。 奇怪。 徐长安眨眨眼,心想难道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离开了岛屿,幻想它现在应该是这样乱糟糟的吗? “不会吧……”徐长安摇摇头,他有理由相信,他不在岛上的时候,那个地方一定会被云浅家族的人好好打理的。 “嗯,家族。” 想到这个严肃的事情,徐长安视线掠过整片黑暗中的殿落。 他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过,若是云浅身边有人暗自看护……那么会从什么地方窥视自己呢。 首先,一定不会是在岛上。 关于这一点,云浅曾经很确定的和他说过,这个岛上有且只有他们两个人。 其他任何人都无法窥视到岛里的一切,所以他想要对她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嗯,姑娘后半句让当时还是管家的他破了防,然后就没有再追问家族的事情了,如今想来,那根本就不是姑娘故意转移话题,而是她的心里话。 7017k 0219 她不喜欢距离两个字 云浅总是能面不改色的说出一些在他看来很羞耻的话,所以徐长安才说姑娘是高攻的。 最可怕的是,她并非是刻意的,而是发自内心的说话、行动,所以杀伤力更强了。 对于云浅说岛上没有人窥视的话,徐长安感到安心……毕竟隐私什么的,可不想让第三个人知晓。 徐长安的视线放在远处海上明月之景上。 若是去了水面,岛屿周围应当是个凹陷的盆地? 她家族之人不会藏在水底吧。 若是让他真的带着一身修为回到了故地,徐长安觉得以自己的细腻,一定能够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的。 对于他而言,人生初次睁开眼,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云浅,这就是天底下最完美的事情,可……纵然他那时候只是个孩子,也失去了上岛之前在这个世界长达十年的记忆,但是他能飘到这里,说身上没有故事,徐长安自己都不信。 但是姑娘就这么将他这一个没有过去的陌生人带上了岛,她家族之中的人也没有意见吗? 不可能吧。 换位思考,如果他的女儿和云姑娘一样的干净,然后某一天捡回来了一个男孩,哪怕这个男孩已经失忆了,哪怕他只有十岁左右…… 徐长安一定会将他的过去扒的底朝天。 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如果姑娘背后真的存在能量巨大的家族,他在被云浅捡到之后,他失忆前身份都被调查清楚了? 徐长安:“……” 他沉默了。 徐长安清楚一件事,那就是他在这个世界的身份和背景,云浅是大概率知晓的。 还记得,姑娘曾经问过他想不想找回十岁之前的记忆、想不想知道关于“家人”的事情,这已经不是暗示,而是明示了。 徐长安觉得自己给出了满分的答案。 他拒绝知晓一切过去,以“徐长安”这个身份重新存在于世间。 因为云浅就是唯一的家人,所以他不想卷入身份的麻烦中。 说来也奇怪,前世的记忆还保留着,但是今生十年的记忆反而丢的干净,也不知道自己是遭遇了什么。 但是话又说回来,姑娘能将他留在岛上,是否表明……他此身失忆之前身家还算清白? 徐长安微微抓弄着头发,有些头疼,同时又很庆幸,庆幸自己初登岛时将姑娘奉为天人,努力在做好一个管家,没有丝毫僭越的想法。 不然,如果他真的是心怀不轨之辈,云浅身后的人出来将他丢出去,和他还不熟悉的云姑娘可不会替他说话。 那时候,他从心里尊敬姑娘,恪守规矩礼节,从不会有多余的念头和臆想,两个人相处的方式不知该怎么形容,总的来说就是很舒服。 徐长安做一下总结,觉得自己取信云浅身后可能存在的家族,用的是四个字的口诀。 清、暖、闲、赋。 人要干净,氛围要暖,生活要闲,最好再有心情读读书,写写诗什么的。 这样的人,天下没有几个人会讨厌的,而失去了过去的他毋容置疑是干净的。 人如清河,暖若安阳,闲似野鹤,琴歌酒赋……这是徐长安曾经所向往的东西,所谓长安,莫过于此。 他按照自己期待的生活去行动,反而营造出了一个合适的形象,慢慢走进了云浅的心里,不得不说是一种巧合。 至于说后来管家走进了高贵冷艳大小姐的内心,可以为所欲为后……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如今生米煮成熟饭,对于云浅身后的势力,徐长安也不存在太多的忌惮了。 被偏爱的,就该是有恃无恐的。 “……嗯。” 倒是有些怀念他还是个管家,没有成功上位之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虽然不能与姑娘贴贴,但是每日的生活极其美好和舒缓,主仆之间保持着固定的距离,云浅也还是一条浩瀚的星河,若九霄上仙,凡人不能直视,徐长安生活中哪怕只是和她对上眼神一会儿……都会心悸许久。 现在…… 姑娘表面没有变化,依旧美的惊怖,可实际上眸含暖意,更会因为因为他一句娘子而发怔。 “那种谨小慎微、恪守规矩的距离感……再也回不去了啊。”徐长安感叹着。 其实,没有姑娘确认关系之前、安心当管家的生活也是不错的,他很怀念。 不要误会,只是怀念。 要是让徐长安回到那个时候,他可就不愿意了。 肯定还是现在的更好。 毕竟能和姑娘亲近、温存了……所以,这种美妙的距离感,还是只存在于回忆中的好。 —— 火盆灼灼,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房间里,云浅默默的拿起衣柜里那件半透的纱衣,此时她正在换衣裳,瀑布般的黑发倾撒,犹如画卷中的美人,清雅古典。 她果然很喜欢梦,因为在梦里夫君完全放下了她不喜欢的矜持,开始唤她娘子了。 云浅方才连莲子糕是什么味道都没有吃的出来。 徐长安离开之后,她想着自己被噎到后那几声“傻姑娘”,呆呆的站了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 云浅面色平静,但是如果徐长安在的话,一定能发现此时的姑娘面色放缓,好像松了一口气似得。 在这个世界里,她不用刻意去窥视就能知道徐长安的心思。 比如,云浅前不久就在想,要不要将哪个隐世家族塞到岛屿外面海底的盆地里,好符合夫君的猜测,不让他失望。 但是更重要的还是那莫名其妙的距离感。 姑娘可不觉得刻意与他保持冷漠的距离感哪里美妙了,所以方才她真的有些不高兴,如果徐长安真的想要回顾与她的距离感……她便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难道要她真的暂时放弃云浅这个名字,不与他接触吗。 好在徐长安想的清楚,认为这种美妙的距离感,还是只存在于回忆中的好。 云浅缓缓呼出一道清气,安心了许多,目光细细勾着手上“不检点”的衣裳。 距离感比矜持两个字还要让她不喜。 云姑娘要努力了。 先让距离消失,再说其他的。 7017k 0220 自欺欺人是行不通的 时间流逝,不知道过去了几个时辰,也许是一个,也许是两个。 徐长安长长舒了个懒腰,很是无奈。 他此刻分明是在休息的,却感觉到无比真实的疲惫。 他倒是个劳碌命。 不知晓何时才能闲下来。 “好了,去看看……姑娘予我备了什么惊喜。”徐长安抬头看了一眼楼上。 一想到云浅,他便觉得浑身舒适,似是有使不完的力气。 徐长安没有急着上楼,而是先去洗了手,在那桌上的香炉前润指后这才顺着楼梯而上。 站在姑娘闺房的门前,可以听到自己那加速的心跳声,他低下头,为了掩盖没出息的紧张,面上起了几份轻佻的笑容。 “小姐,我来了。” —— “嗯。” 房间,近在咫尺的位置传来了云浅的声音,就好像……她一直在门前等着。 徐长安推门而入,在门打开的一瞬间,些许灯火的暖光混合着一股好闻的气息轻拂过他的脸颊。 “……” 他那本就浮夸的假笑随着光景曝露在眼前,彻底变得僵硬,再随后……徐长安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看见了什么。 是了,他看见了天底下最好的风景,当浮一大白。 姑娘的确很白。 —— 徐长安闭着眼睛叹气,在云浅有些呆滞的目光中,抬手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啪!” 耳光响亮清脆,完全没有留手,甚至用上了灵力。 很快的,徐长安面上就起了一个红色的掌印。 “你……做什么呢。”云浅将他拽过门槛,随后修长手指落在徐长安的面上,想要抚平红晕。 “是我活该。”徐长安并未睁眼,但是却可以嗅到云浅身上好闻的气息。 他端的是不当人,居然在梦里这样作贱姑娘。 “为什么。”云浅看着徐长安紧闭的双眼,低头瞧了一眼身上的衣裳。 “小姐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假话是什么。” “假话是觉得我很过分,不该这样去想小姐你。”徐长安叹息。 “真话。”云浅垂下眼帘。 “真话……”徐长安手指抵住眉心,无比认真的说道:“打了自己一个耳光,小姐就分不清我是因为疼而脸红,还是心动的了。” “是吗?”云浅攥着裙角的手缓缓松开,她看着徐长安紧闭的双眼,平静的说道:“可是你打了左脸,右边脸却红了。” “还有这种事?”徐长安抬起手:“那我再补一下。” “不许。”云浅握住徐长安的手,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我以为……你不喜欢我穿成这样。” “不喜欢?怎么可能不喜欢。”徐长安想着方才自己一撇见看见的惊鸿,心口被重锤狠狠的砸了下。 “喜欢就说喜欢,本就是穿给你看的。”云浅不解的说道:“再说……我以前也不是没有穿过。” 怎么这次的反应这么大。 “不一样。”徐长安摇头:“作为管家也好、丈夫也罢,姑娘想要做什么……那都是姑娘的自由,我只会觉得好看……可这次不一样。” 徐长安睁开眼,随后老脸一红,又立刻闭上:“你不是姑娘,只是我的梦。” 真实的云浅想做什么都没关系,梦里的……却是他臆想出来的,所以叫做“作贱”、“作践”。 “梦……” 云浅若有所思,像是有些明白了,她稍稍后退了一步,说道:“是你的梦,还是我的梦?” “什么意思。”徐长安一怔。 在他心里,此时与其再说与云浅对话,不如说是他在和自己的内心对话,所以才会有这种淡淡的违和感。 “庄生晓梦迷蝴蝶。”云浅想起了徐长安抄写过的诗词。 这不仅是他的梦,也是自己的梦。 “望帝春心托杜鹃?” 徐长安下意识跟了一句,随后无奈的睁开眼:“不愧是我梦里的小姐,都会用这种法子诡辩了。不过这招对我没有作用,我很清楚的知晓这是我的梦,小姐只怕没有听说过清明梦吧。” 灯火下,云浅赤红束腰衬着纤细腰肢,暗色锦绣上移,下着烟纱一般的长裙,显的体态修长。 “我不懂这些。”云浅摇摇头,问道:“好看吗?” “……好看。”徐长安无法说谎。 姑娘总令人联想到迎风的柳枝,即便穿的是夫妻之间才能看的不检点的衣裳……也无法让人感觉到一丝一毫的色气。 不干净的,自始至终都只有他的思绪。 徐长安视线飞快的扫过云浅身上的薄纱,在迎上云浅目光之前,飞速移开了目光,若无其事的看向窗外,像是从未看向她那边。 云浅将这一幕收入眼底,轻咬下唇。 气氛逐渐稳定。 本来,在安静房间中姑娘穿薄纱,双方沉默的话会让人感到尴尬,但是……小夫妻不在此列。 “小姐,这就是你要给我的惊喜吗?”徐长安如擂鼓般的心跳在体内震荡回响,促使耳根逐渐发热。 “嗯。”云浅点点头。 “不冷吗?”徐长安问。 “我点了火盆。”云浅指着房间角落里,平静的说道:“两盆。” 所以穿的少些不碍事。 “……”徐长安语气一凝,捂着脸。 是了。 方才云浅穿着长裙热的出汗,他去问,姑娘却说一会儿就不热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不是吗? 穿的这么少,可不是不热了。 徐长安意识到一件事。 气氛……到了啊。 他毋容置疑的心动,姑娘毋容置疑的好看,以及……她忽然穿成这样,总归是要做些什么的,不然吃饱了撑的吗? 淡淡莲子的香味残留在空气中,像是盛夏绽放的莲花,徐长安在这一瞬间觉得她真的很像是一只蝴蝶。 做梦的蝴蝶。 本来还想着是在和自己内心对话,但是一睁开眼看见姑娘,就会不自觉、情不自禁的将她当成真正的云浅看待。 “小姐,你吃饱了吗?我再去备一点莲子糕。”徐长安抬起头,笑着。 云浅摇摇头,转身坐在那张双人床上,拍了拍一旁的褥子,樱唇轻启,语气像是染上了几分幽怨:“你总是要我说的这样清楚吗?” “……” 7017k 0221 准备工作也很重要 “你总是要我说的这样清楚吗?”云浅安静的看着他。 云姑娘可以不要脸,也不在乎面子。 但是说这种话,可以让徐长安心软。 就好像这身衣裳,她不一定要一直穿着,衣裳只是用来说服夫君,让他心软的“工具”。 这些都是她磨过的牙齿,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好吃的果子咬下一大口来。 姑娘一直以来都是个聪明的人。 “小姐,我可不是没出息的人,更不是吃素的。”徐长安认真的说道。 “我知道。”云浅手指掠过榻上的绣花被褥,点头。 姑娘看着双人床,似是觉得这褥子有些碍事,便将其抱起来,递给徐长安。 没有褥子碍事,就宽敞许多了。 “……” 徐长安嗅着绣花被子上那淡淡的香气,拍了拍腰间的储物袋,将被子收了进去,看向正弯腰俯身仔细捋平榻上褶皱的云浅。 视线凝了一下。 “小姐,这种活应当我来做。”徐长安说着,拿起一旁的衣裳轻轻披在云浅肩头,遮住她的薄纱。 “都一样。”云浅点点头,随后将枕头留下了。 她从徐长安那儿听说垫腰可以让要孩子的概率大一些,也不知是真是假。 她做完了这一切,将徐长安披上来的衣裳拿下挂在一旁的衣架上,提着薄纱般的裙角说道:“穿多了热。” “……是了,这还有两个火盆。”徐长安一阵头疼:“小姐,我是个好色的人,你若是用这种事来考验我,那我可经受不住考验。” “这不是考验,只是我喜欢。”云浅看着徐长安:“所以,你要做什么。” 这儿是她们的梦境,想要跑,可是跑不掉的。 “小姐怎么就没有想过,我既然是好色的人,为什么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抗拒吗。”徐长安叹气,这种场景但凡换一个正常男子都不可能推脱的。 “我不在意。”云浅松了松颈间的一颗浅扣,想了想后说道:“至少……你是很喜欢的。” 才成为夫妻的时候,徐长安大抵是不知道节制的。 “什么是成长?”徐长安反问。 “我不知道。”云浅摇摇头。 “成长就是在婪欢中学会克制。”徐长安手指抵在眉心,面色苍白的说道:“少时不懂事,不知晓心疼姑娘,所以……能少则少吧。” “少时……”云浅怔怔的看着徐长安的脸,在他不解的视线中忽然笑了。 姑娘笑得很好看,徐长安在惊艳后,便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了。” “没事。” “这不可笑。”徐长安认真的说道:“姑娘身子弱,我不想折腾姑娘看着她累的入睡,这难道还是错吗?” 他不会因为一句“姑娘都这样不要面子了,你怎么还能拒绝”这种内心的蛊惑而失了方寸。 想想云浅吃酒之前都要恢复一下体力就知道了,一刻钟的时间带来的疲惫……徐长安总是心疼的。 温存并不是必须的。 至少……没有必要那样频繁。 夫妻之间的长久不在于一朝一夕的婪欢,更多的是相互体贴和心疼。 最重要的是,云浅这样努力,不是因为她喜欢温存,而是知道自己喜欢。 云浅不是好色的人,纯粹是为了他高兴。 为了一己私欲让云浅疲惫,这怎么行。 所以姑娘越是努力,徐长安就越觉得自己不是人。 这才是他抗拒温存的最大的理由。 这并非不是个男人,反而……能够克制的他认为自己才是个男子。 云浅看着徐长安固执的样子,摇摇头:“你对着我,怎么还唤姑娘……应当说我,而不是她。” “你不是小姐。”徐长安看着面前这个云浅,虽然怎么看都是真实的云浅,却还是强迫自己说道:“你只是我的梦。” “我是你的……梦?” 云浅点点头:“这是新的情话吗?” 情话?! 徐长安语气一滞,这才意识到,与姑娘说她是自己的梦,的确充满了情话的意味。 叹气。 “小姐,我在北苑的时候,很努力才克制,哄你入了梦。”徐长安苦笑:“那时已经忍的很辛苦了,怎得你在梦里也要折腾我。” “你若是不喜欢,我就不缠着你了。”云浅说道。 “我也知道自己喜欢,所以才说认得辛苦。”徐长安一阵头疼。 “我吃了莲子糕,有力气。”云浅低下头:“穿着你喜欢的衣裳……还有,这里是梦,算不得折腾人的事情,说不得我不会累的。” “这是关键吗?”徐长安反问。 “不是吗?” “我也糊涂了。”徐长安表情却放松了一些,似是被说动了。 要不,就放松一次? 姑娘说的有道理,这里是梦,她是不会累的。 “嗯?” 云浅忽然被徐长安抓住了手腕,随后套上的衣裳,牵着她的手向外走去。 她蹙眉,正要说话……就听到徐长安说道。 “先去洗洗。” 这是同意了吗? “好。”云浅应声,心想自己方才是出了一些汗,洗洗也好。 她有些时日没有享受岛上的温泉了,便轻轻抱住徐长安的手臂说道:“去泉边。” 准备工作很重要,毕竟今日都没有酒吃了。 —— 岛上有一汪暖泉。 月下的山谷很好看,树木丛生,一朵朵娇艳的鲜花生在道路两旁,徐长安手里火把噼里啪啦的响着,映出林间的小路。 徐长安转身看着浑身上下包裹着严严实实的姑娘,松了一口气。 他忽然唤姑娘来洗洗,自然不是嫌弃她出汗,倒不如说是喜欢的。 只是他……需要好好冷静一下,当务之急是先离开那充满了暧昧气息的卧房,再遮上她那一身薄纱。 至于说温泉是不是个好主意…… 徐长安也不知道了。 不过,他是真觉得,哪怕泡澡,也比在卧房里看着云浅穿半透的衣裳要好,她实在是太真实了,自己一个忍不住,可就糟糕了。 以及……徐长安刚才发现了一件事。 如果他当真抗拒的厉害,为什么不直接从梦中醒来,还要在这里和姑娘扯话。 哪怕梦里,也不想看到她失落,只是想想就不舒服。 看着身边勾着嘴角,兴致勃勃的云浅,徐长安停下脚步,心想至少以姑娘的性子,不会哭的吧。 “小姐,我若是现在溜了,你会难受吗?” “……” 丢下她? 云浅停下脚步,松开抱着他的手,认真的说道。 “你想我哭给你看?” 7017k 0222 云散知光(二合一) 看着身边勾着嘴角,兴致勃勃的云浅,徐长安停下脚步,心想以姑娘的性子,至少不会哭吧。 他瞧着两侧的暗林,眼神飘忽的说道:“小姐,我若是现在走了,你会难受吗? 他可以从梦中醒来,以逃避现在与即将发生的事情。 逃避可耻,但是架不住有用啊。 云浅:“……” 她曾经说过,自己该是哭不出来的。 徐长安也说过,他想象不到得是什么样的情况,云浅才能掉眼泪。 姑娘的性子无暇,难以令人心怜,所以才想要个泪痣,可以装作掉眼泪的样子,激起徐长安的怜爱。 但是在徐长安考虑要不要走的此时,一切就不一样了。 温泉就在小路尽头,已经可以隐约看见灯笼的火光,云浅松开徐长安的手,朝后退了两步,安静的注视着他。 他的身子遮住了远处的微光,而他被手中火把照亮的影子遮住了她。 “小姐?”徐长安看着自己影子中的姑娘,怔了片刻后,握着火把的手用力了许多。 云浅小指轻轻点在自己眉目下方,“你想我哭给你看?” 姑娘最不喜欢的便是被丢下,这是很重要的事情。 “……”徐长安听见哭这个词后,目光在云浅清澈水润的眸子上一闪而过,落在云浅的手上,只见姑娘双手攥着裙角,手指不自觉勾在一处。 虽然不再言语,但是徐长安似乎已经可以听见自己离开之后,姑娘琉璃似的眸子出现裂痕的清脆,整个人像是雪花在烈阳下融化的场景了。 “……我,开玩笑的。”徐长安很果断的怂了。 “不走了?”云浅问。 “不走了,哪里也不去。”徐长安讪讪的说道:“我若是走了,小姐一个人泡温泉再睡着了可怎么办。” 云浅点点头,攥在一起的手缓缓松开,看向前方那隐约的光源和明亮的火把,却没有再走上来牵住徐长安的手,只是安静的说道:“走吧。” “不一起吗?”徐长安似是想要弥补什么的看着躲在自己影子里的姑娘,柔声道。 “你走前面。”云浅语气毋容置疑。 徐长安叹息,看着这一条有进无退的小路,心想姑娘难道还害怕他跑了吗,非要在断自己后路。 云姑娘真的很天真啊,他若是真的想要毁灭这个梦境的世界,只要一个念头就可以了。 不过他不会这么做就是了。 该说不愧是梦,他害怕的事情云浅一下就拿捏住。 哪怕梦里,也不想看到她失落。 因为眼前的云浅太过于真实,所以徐长安只是想一下若是梦境世界消散,姑娘会露出伤心眼神这一件事,哪怕只有一瞬,他也心口疼的厉害。 对伪物的喜欢,来自于对真物的爱,真是没有办法。 他此时真的是完全放弃了逃跑的念头。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就是,不过是泡个温泉,姑娘还能将他吃了不成? 徐长安一直以来都是个很传统的人,可从未在外头折腾过她,没有先例,也不会开,姑娘是了解他的底线的。 “走吧。”徐长安率先向着小路尽头走过去。 “……嗯。”云浅应声,踩着徐长安的影子,眼看着他的影子越来越远,却并没有急着跟上去。 姑娘看着前面那不算宽阔,却令人无比安心的背影。 她和徐长安不一样,名为云浅的姑娘不需要矜持,也不知道应当怎么矜持,所以她觉得自己脸颊和心口发烫,便真的很喜欢。 影子就是这样的,总是在光的背面,只是能这样看着就很满足了,若是能有机会亲近温存,便是意外之喜。 姑娘不喜欢太阳,因为日出之后就不能直视了。 可是她将徐长安比作太阳,就又喜欢太阳了。 而太阳……早晚有从日出温和美景变得锋芒毕露、不能直视的一刻。 世界上有两种人。 胆小的,没有胆量在烈阳下暴露自我,怕被晒伤。 胆大的,又像是飞蛾扑火,无法忍耐光与热的诱惑,即便自知下一秒将燃尽自身所有。 姑娘偶尔会想,她不可能永远都呆在徐长安的影子里,就和以前那些叫做各种名字的姑娘一样,早晚都会卸下各种伪装,成为被她封存的一份代表名称的记忆。 “云浅”这个姑娘也是一样,最终也会是那些记忆、那些名字、那些姑娘里的一员,在某一日兴起的时候,将这份记忆取出,似是品尝珍藏美酒一般,小酌一口。 这就是花心的意思。 “……小姐?”徐长安没有听见云浅跟上来的脚步,疑惑的回过头,就见到云浅像是一个小姑娘似得正踩着他的影子。 他将火把谢一个角度,影子转移,于是云浅一个小跳,继续踩着他的影子。 徐长安顿时很无奈:“做什么呢,不是想要泡温泉,哦……我说了不会跑的。” “所以,你真是个很花心的人。”云浅停下动作,认真的说道。 “我再说一边,喜欢同一个人不算是花心。”徐长安摇头,他不知道梦里的姑娘和现实中的姑娘算不算是同一个人,但是他只喜欢云浅这件事不会错。 “不一样的名字,也不是花心吗?”云浅问。 “我明日就改名叫顾长安。”徐长安指着云浅的影子,反问道:“徐夫人,还是顾夫人,选一个吧。” “顾夫人。”云浅没有犹豫的说道。 “所以名字只是一个代号。”徐长安笑着:“若是按照小姐的逻辑,那你也是个花心的人,这就抛弃徐夫人的名号改姓顾了?” “原来是这样。”云浅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看来我也是个花心的人,不过这件事我早就知晓了。” 徐长安是好色的人,她就是。 徐长安是花心的人,她就是。 “……”徐长安看着云浅一幅理所当然的模样,语气一滞:“姑娘,你不按套路出牌啊。” “什么是套路。”云浅看着他。 “我得到小姐芳心的手段,就是你走过的套路。”徐长安略显得意的说道:“清暖闲赋就将小姐拿下了,那时候,清纯的云姑娘只怕没想过,我其实是财色食都喜欢的坏人吧。” “是吗。”云浅轻轻后退一步,逃出了徐长安的影子和火把的照耀范围,整个人像是与整片黑暗融为一体,好在……林子中有萤火虫儿在一侧游荡,映着姑娘的侧脸。 这一幕其实有些诡异,但是因为是“梦”,还以为是云浅,徐长安只觉得景色美丽,他问道:“怎么了?我说错话了?” “没有。”黑暗中的云浅唇角抿出了一抹上扬的弧度,她认真的说道:“这次是你闯入我的世界的。” 他漂到岛屿的海边,不关云姑娘的事,云姑娘一开始只想做个旁观的、偶尔小酌一杯珍藏“酒水”的人。 此时他进入的梦境,也是她先奉上了自己梦。 无论从现实,还是梦境,徐长安都是后来者。 “我……闯入你的世界?小姐,我不甚明白。”徐长安疑惑,看着云浅身边那些仿若蝴蝶的萤火,恍然:“还惦记着你的庄周梦蝶呢……小姐,我说的很明白了,这儿是我的梦,不是你的。” 他很清楚自己不是姑娘梦里想出来的,他就是他。 “可你是我的梦。”云浅看着他。 徐长安觉得这话有些耳熟,笑着:“这是情话?” “嗯。”云浅没有犹豫的应声。 于是徐长安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懊恼。 怎么忘了呢,姑娘可不是他一句话就能逗弄的性子。 “以梦为知己?我与姑娘不需要这样,没有梦,也是一样的。”徐长安说道。 “你说过,人生如梦。”云浅轻声道:“现在的和外面的,那个才是梦,又或者……其实都是?” 对于云浅而言,现实就像是易碎的梦境,本就没有分别。 “这重要吗?只要能和姑娘在一起,现实与梦境也没有分别。”徐长安说着,默默在心里补充一句,那就是得是真实的云浅才行,他可不能和自己幻想出来的姑娘过一辈子。 “兴许是这样。”云浅点点头,随后道:“我是想说,这次是你闯入我的世界的,所以……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是我的错。” “那就要看小姐的本事了。”徐长安哼了一声:“一个温泉,还拿不下我。” 他还以为,梦里的云浅要拿下他。 “走吧。”云浅心想夫君总是天真的人,她主动从黑暗中走出来,再一次主动踏入他的影子中,而且这次身形没有停滞,一直走到徐长安并排,并抱住他没有握着火把的手臂。 “怎么不怕我跑了?不是封我的后路吗?”徐长安轻笑。 “抓着呢……”云浅箍着徐长安的手,语气一顿后,平静说道:“你若是走,我也留不住,我知道的。” “那时将你留在北桑城,这也是无奈之举,希望小姐能够原谅我。”徐长安道歉。 “……嗯。”云浅点点头,想着自己从黑暗中踏入徐长安影子中的场景,忽然说道:“现在是我主动走进你的世界了,所以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是我的错了。” “小姐永远都不会错。”徐长安意外的听不懂云浅的话,明明之前还能听懂的,这不是他的梦吗。 徐长安却不知晓,他就没有和云浅在一个频道上过。 “我说了,我做下的事情与你没有关系。”云浅想起了一些过去,视线飘忽。 “……不明白。”徐长安摇头,不过这也不重要了,因为他们已经到了目的地了。 二人穿过一处幽暗的山涧,在一侧有一棵被从中剖空的树架,里面整齐的放着两身衣服,另一侧还有一沓纯白色的浴巾,周围有完整的屏风。 这里就是进入温泉之前天然的玄关,周遭已经有了泉水泄露出来的热气,温度陡然上升,以这里做换衣裳的玄关不会受凉。 云浅停下脚步,完全没有进入屏风后的意思,随意将头发的盘起,留下发缀自颈间绕过胸口停留在腰腹处,随后她张开双臂,说道:“换衣裳。” “来了来了。”徐长安走过去,一如往常般解开姑娘的系带,用心的遮挡冷风,同时给她换上浴巾,顺势还将云浅自己没有盘好的长发理的整齐。 准备好一切,这才开始进入屏风后换自己的衣裳。 云浅:“……” 姑娘一个人站在屏风外,瞧着树洞框里的衣裳,听着耳边,悉悉索索的声音,不知在想什么。 “好了。”徐长安动作很迅速,他换上了浴巾后,有些迫不及待的抓住云浅的手。 很怀念啊。 岛上的温泉。 已经有很久没有泡过了,能在梦里回忆一次……真是幸运。 此时,徐长安满脑子都是温泉的回忆,竟然一丁点旖旎的心思都没有升起来,脚步愈发急促。 看着徐长安兴致勃勃的情绪,云姑娘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她只是忽然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徐长安的后腰,随后张开手掌,轻轻拍了一下,留下一个手印。 “小姐?”徐长安一愣后回过神,见到的是一如往常平静的姑娘。 “你慢些,等等我。”云浅微微喘着气。 “哦,我有些太高兴了。”徐长安咳了一声,将云浅有些松了浴巾扣子重新系的紧实,这才放慢了脚步,牵着云浅的手。 随着穿过小路,眼前豁然开朗。 就好像是在石壁中挖了一个房间出来,狭小的山谷中,漫着点点水汽,眼前有一个半径两米左右的泉水。 雾气缭绕。 临泉看雾。 当温泉的全景暴露在徐长安的眼前,他面上的喜色愈发的浓郁。 “真是很久了啊。这种淡淡的香味……我可太怀念了,也就是咱们岛上了,外头的都一股子硫磺味……”徐长安说着,转过头……忽然一怔,面上的喜色消散的干净。 “小姐,你……不高兴吗?”徐长安紧张的说道。 “不高兴?我?”云浅也是一愣,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件事。 分明她也是想要和徐长安一起来温泉的,怎么会不高兴。 “嗯,看起来兴致不高。”徐长安确定的说道。 云浅感受着徐长安落在自己的身上的视线,心跳加速后,也确定的说道:“我没有不高兴。” 7017k 0223 临泉看雾,要的是看不清楚(二合一) 姑娘总是在变化的,徐长安也说过人都是在变的。 云浅也是人,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姑娘。 所以,在发现夫君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会有小女儿姿态的不高兴,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姑娘自己难以意识到这一点,徐长安虽然隐约察觉到了云浅不高兴的原因……但是他在惊诧后,也没有太过于放在心上,反而在想…… 会在意这一点,说明姑娘距离学会“吃醋”这件重要的事情上,已经越来越近了啊。 可惜,只是梦里,并非是真实的姑娘。 —— 温泉这种东西都不用说姑娘家……徐长安自己都很喜欢,温热的泉水正是泡澡的好地方,他每一次泡完都感觉神清气爽。 温热,舒适,雾气氤氲,热气腾腾。 仙源遥自丹砂生,沐日浴月泛灵液。 徐长安站在泉水边,却没有急着进去,而是环顾四周,就好像是游客来到了旅游景点似得,先要观察一下环境。 对于他,这是很怀念的地方,当然要好好看看。 云浅已经调整好了心思,攥着他浴巾的边角,望着前边站在泉水边发呆的徐长安,问道:“怎么了。” “我想起了一件让我觉得心疼,但是会想要笑的事情。”徐长安眨眨眼。 “有这样的事?”云浅问。 “嗯。” 徐长安勾着嘴角,想要将脑海中姑娘曾经脚底一滑,整个人摔进温泉中的事情忘记,但是事到眼前,他不仅忘不掉,反而连当时云浅摔入后,溅到他面上的水流的温度都能记得起来。 “……”云浅盯着他看。 “咳,没事,没事。”徐长安望着那泛着热气的泉水,收起了笑容,小心翼翼扶着云浅走上了温泉变有些光滑的玉石,待她入水后,自己也跟着走了进去。 一入暖泉,徐长安就感觉到了那由心的舒适,接着,他将浸透的浴巾整齐的叠好放在了一旁热气上升的岸边。 浴巾本就只是路上使用的。 云浅将自己的浴巾叠起来摞在徐长安衣裳的上方。 雾气缭绕,二人面对而坐。 泉水泛着一股莫名的香气,并非清澈,所以可以挡的严实。 还好有泉水的遮挡。 但是,他是个修士,所以热气其实并挡不住什么。 徐长安开始怀念以前尚未修炼时,他和姑娘对面而坐,心痒痒却有看不清的朦胧感了…… 真好啊,那时候。 临泉看雾,要的就是看不清楚。 云浅耳边碎发湿漉漉的贴在面上,下巴有水珠落,姑娘睁着眼睛,安静的看着对面的徐长安,问道:“你闭着眼睛做什么。” “热气哈眼。”徐长安认真说道。 故地重游,记忆真的像是潮水般涌来,挡都挡不住。 徐长安从上岛的时候就很喜欢温泉这个地方,兴许是在这里,他可以看到完全不同的云浅。 姑娘在他的眼里,最开始就是很有威势的人。 让人惊为天人的样貌尚且不提,她眉眼间很有威仪,徐长安第一次见的时候可不知道什么修士,云浅也没有任何的修为……但是他就是能从云浅身上感知到非常强大的东西。 但是……再有威势的人,也要穿着衣裳才行。 所以,在温泉里时云浅的高不可攀的形象会崩塌一些,让那时的徐长安觉得自己距离她并非那般的遥远,可以去想一些“大逆不道”的东西。 “小姐,这个泉水……也算是给了我们助攻了。”徐长安说道。 按摩是助攻,温泉也是。 “是吗。”云浅在坐正身体,水面接着她雪颈下方一寸,本来披肩长发在头上盘了一个长长的发髻,没有怎么被泉水沾到。 她不太明白徐长安在说什么,但是看得出来他很是高兴,这就够了。 “听说宗里有灵泉,我们这一尊泉水……应当算不上,毕竟小姐用了这么久,体质也不见改善。”徐长安说着,看向周围的泉水,又有些疑惑的说道:“也不是,应当还是有些作用的。” 对他很有用。 对云浅却没有用。 徐长安当时还没有逐渐,体力有限,岛上的工作虽然不多但是架不住他对自己的要求严苛。 每天打理整个岛上的一切,还要照顾云浅,精神上毋容置疑的乐在其中……但是身体上的疲惫也做不得假。 在这种情况下,温泉就很重要了,徐长安那时只觉得,无论自己有多么疲惫,只要来到这泉眼……就可以成功洗去他一天的疲惫。 “所以是小姐的身子太差,而不是泉水不好。”徐长安叹气,说道:“小姐,手给我。” 云浅应声,往徐长安这边挪了挪,将手递到他的眼前。 徐长安手指放在云浅的手腕上,回忆着什么,随后长长的叹息,用嗔怪的眼神看着云浅:“小姐那时候可是将我吓得不清,还以为你要死了呢……现在看来,是我没眼界,你可是有后台的,一点点脉象,自然不碍事。” “我什么时候要死了?”云浅懵了一下,呆呆的看着徐长安。 姑娘可爱的模样看的徐长安眼神一动,随后咳了一声,解释道:“我那时初学医书,小姐还记得吗?” “记得。”云浅点点头,那时候徐长安想要给她调养身子,所以钻进书阁整日研究医术,只是……最后也没有太用得上。 “是因为小姐的脉象把我吓到了。”徐长安叹气。 他那时候给云浅试了后……真的以为她要死了。 脉来弦急,短小而坚博,是无胃之象。 脉象虚浮,如虾游水,须臾不定,是无根之象。 脉率无序,杂乱无章,三五不调,止而复作,是无神之象。 无胃,无根,无神,皆是死脉,每一个都要命。 看到这种东西一齐出现在云浅的身上,他怎么能不着急? 若是按照医书上说的,姑娘能不能活过三日都是问题。 后来……一年一年的,徐长安也就习惯了。 脉象看着可怕,小病不断,但是一直以来也没有生过什么大病,但是对于他而言,可谓是一次极大的惊吓。 “我身子不好,却也是不会死的。”云浅看着徐长安面上那淡淡的不安,温和的安慰道。 “我知晓,但是不治好……总是安心不下。”徐长安说着,手指顺着掠到云浅心口下方一寸处,感受着那细微的心跳,叹气:“阴阳两虚……” 这些都是他曾经试过的脉,如今不过是在内心提醒自己。 徐长安喃喃道:“希望阴阳两行的功法,可以填了小姐的两虚吧。” 阴阳两虚以阴阳两行来填补,正是符合天地至理,阴阳轮转。 “什么?”云浅眨眨眼。 “没什么,小姐,你瞧这个。”徐长安探手入虚空,不知道从哪儿抓出来一把红色的花瓣,洒在了水里,一朵红花飘到了云浅的面前,贴在她的肩头。 云浅捏着那花瓣,放在鼻尖嗅了嗅,说道:“有些好闻。” “红花,解乏,缓血,女儿家用很合适。”徐长安说道。 “你从哪儿弄出来的。”云浅问。 “这是梦,我想拿个东西出来,难道还要用逻辑吗?”徐长安说道。 “这样?”云浅若有所思,随后在徐长安惊愕的视线中,手臂自水中抬起,那一阵一阵的连漪后。 “来。”她说道。 这时候,就像受到了什么牵引,虚空中忽然产生了一道波纹,随后一道门在徐长安面前打开,一盘水果就这么从虚空中飞了出来。 浅色晶莹透亮,就像一个玛瑙,可以直接看得见水果中间的核,如此透明,就像是一个艺术品。 不过在云浅眼中没有什么好看不好看之说,只要好吃就可以。 更重要的是,这是徐长安自己种的果子。 “小姐……你这……”徐长安睁大了眼睛。 果实他认得,以往在岛上她就种过,本就是给云浅吃的,但是姑娘这手段…… 徐长安隐约觉得,这和他变红花出来法子有些不太一样,却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云浅不管这些,她取出一颗果子,咬了上去,在水果上留下小小的牙印,顿时,果香四溢,一股甜津津的气味弥漫开来。 “小姐?”徐长安叹息。 “怎么了?”云浅罕见的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在同一个汤池,吃着他的果子,哪有不开心的道理。 “这是我的梦,你怎么喧宾夺主了。”徐长安无奈说道。 “宾主?你说我是宾客吗?”云浅咬着果子的动作慢慢停下,平静的看过来。 他们是一起的,不能分开。 “我什么都没说,在梦里找逻辑,是我的错。”徐长安眨眼,随后拿起云浅招来的果子,咬了一口。 酸甜可口的水果,当真是温泉最好的伴侣。 正想着,徐长安也学着云浅的样子,从虚空中取出来一壶春茶。 好像是不能输给了姑娘似得。 这里可是他的梦境,怎么能让姑娘压着,温泉这么好的地方,当然要让姑娘吃自己变出来的东西,而不是自己吃她招来的水果。 主次不用分的清楚,但是他在梦里,难得的想要占一次上风。 就像是个小孩子的心态。 徐长安悠然的就这么让茶案飘在水面上,坐正身子,缓慢给自己倒了一杯浅色的春茶。 “怎么不是酒。”云浅望着那自己吃过的、带着点点苦味的茶,伸手在下面轻轻碰了一下徐长安的腰。 “酒行欢,茶清心,小姐的心该清一清了。”徐长安勾起嘴角,捧着茶盅,没有急着喝。 如今的气氛当真是很好,只有日常的温馨……相信姑娘应当放弃“勾引”自己了吧。 “我不喜欢喝茶。”云浅垂下眼帘,拿着果子咬了一口。 这咬果子的动作,比以往要用力一些。 徐长安看着那被云浅咬出来的豁口,莫名的心下一凉,移开脸去。 “……”云浅咬唇。 她输了。 因为她觉得徐长安似乎想要在什么莫名其妙的地方赢,所以就没有再拿一壶酒出来试图去压住他的茶水。 这是云浅的温柔。 哪怕她很想喝酒,却仍旧无比以徐长安的想法为中心。 可是,让云浅没有想到的是。 “……啪。” 清脆声传来,映着云浅的惊诧,她看向徐长安。 徐长安只是抿了一口,就将茶连着查案整个从泉水里扔了出去,那茶壶在一旁的丛林中滚了两圈,就只剩茶把儿若隐若现。 “小姐,我输了。”徐长安叹息,他看着云浅弄出来的果盘,心想因为果子太甜,导致他现在没办法再喝茶。 很串味。 原来,梦也是有逻辑的。 他输的很彻底,后手变了茶出来,却被姑娘先手取出来的果子乱杀。 难道这也在姑娘的算计中吗? “你不喝茶了?”云浅问。 “不喝了。”徐长安说着,拿起岸边果盘里的水果:“我吃果子。” “……嗯。”云浅双眼注视着徐长安的侧脸,轻声道:“我也想吃果子。” “小姐,你说我是果子?”徐长安意识到了什么。 云浅却没有再回应他,专心的享受着泉水,时不时的吃着果子。 些许微风拂面,混合着热气,温热中又带着丝丝冰凉。 此时,因为热气与小动作的原因,云浅墨色的发丝开始晃动。 “最近累的感觉骨头都要散架了……这温泉还真是舒服。”徐长安懒洋洋的坐在水中,拿着水果时不时的咬一口。 云浅没有说话,只是走过来,轻轻靠在了他的身上,微微打了个哈欠。 徐长安也不意外,他先前就说了,姑娘总是会忍不住在舒适的环境疲乏,他瞥了一眼雾气弥漫的水面上倒映出些许模糊身影,心跳有些奇怪的加速,却并没有怎么在意。 —— 此时。 徐长安难得的享受着片刻的馨然,只有云浅依靠在他肩头,眯着的眼睛缓缓睁开,视线从岸边那一壶被徐长安丢下的茶水上掠过,随后低下头,面上带着难以察觉的笑意。 徐长安没有意识到,他将茶壶丢了是在做什么,姑娘却很清楚。 那是一壶春茶。 泉水山谷的外面,有花儿开了。 茶清心。 他……不想清心了呀。 7017k 0224 人总有办不到的事情(二合一) 温泉中,仔细去看,整片天空似乎发明亮了。 分明尚未入夜,却一片日出之感。 夜尽天未明,不过也快了。 云浅面色绯红,安静的泡在泉水中,目光呆呆的看着外面的景色,时不时看一眼草地里的茶壶,抱着徐长安手臂的手用力了几分。 姑娘在脸红,都怪温泉太热了,她身子虚弱,是不能长时间用温泉的。 嗯。 山河看着久了也就这模样,抵不上她喜欢的人儿。 云浅在看景色,徐长安在看她。 天亮了,可因为是梦境无法用逻辑去考证,不过也不碍事,徐长安只当是夜晚十分看不清姑娘的面容,所以才转为白天。 此时,云浅睫毛轻颤,泉水热气聚集成一滴雨露滑落,她眨了眨晶莹的眸子,没有说话。 徐长安注意到了这一点,拿着一条湿润的绸子帮她擦拭着面上汗水,可兴许是泡的久了,云浅本来盘整齐的长发突然散开,若是瀑布倾覆,仿若墨汁滴入水中,将水面染成了姑娘青丝的颜色。 徐长安见状,捡起落入水中的簪子放在一旁,随后将云浅面上水渍一点点擦干净,这才开口说道:“小姐,时候不早了,出去歇一会吧。” “也没有过去太久。”云浅完全不在意自己的长发落下,只是轻声说道:“才过去……不到一刻钟。” “一刻钟?”徐长安心想他怎么觉得时间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了呢。 不过,这里是梦,时间的流速本来就不能以主观去判断。 姑娘是梦中人所以她说的对,她说一刻钟,那就是一刻钟,她说过去了一年,那便是过去了一年。 徐长安看着云浅面上不正常的红色,说道:“一刻钟也很久了,小姐身子不好,不能长时间用暖泉,该去后头醒一醒困了。” “不碍事。”云浅看着他,认真的说道:“榻上我都可以坚持一刻钟才没力气,我比你想的要厉害一些。” 一个温泉,怎么可能比温存还要累。 虽然都带一个温字,却不能相提并论。 说起来,温梨也带个温字呢。 姑娘的思维发散的很。 徐长安:“……” 厉害? 不愧是你啊大小姐,拿温泉和温存比。 我…… 徐长安本来要说的话卡在了嗓子眼,真是一个字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姑娘的话他还真的不好反驳。 他现在真的很想捏住云浅的脸往两边撕扯,然后说上一句:“小姐还真是厉害。” 不过他没有这样做,只是叹气,嗔了一句:“傻姑娘。” “……” 傻姑娘? 云浅耳上的红色愈发鲜艳,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将这份记忆、这份声线保存在最宝贵的记忆中。 徐长安手指忍不住抓住了云浅垂入水中的一捋长发。 姑娘的发质很好,即使不刻意梳理,顺着风摆动后也就顺滑了……徐长安感受着云浅青丝滑过指隙,嗅着淡淡的皂角清香,强行克制住趴上去吸一口的念头。 云浅头发散开时候,有一种说不出的恬静,在他的眼里,少了几分压迫的姑娘的平添了几分可爱,让他在呼吸急促的同时,更是移不开视线了。 “小姐,我给你把头发扎起来吧。” “嗯。” 徐长安熟练的将云浅的发尾从水里捞出,给姑娘整理头发,视线在岸边的浴巾上停了一瞬,怀念的说道:“果然一回来就会想到以前的事,我给小姐做的那件衣裳……” “还留着。” 云浅心想这可是她十分、十分喜欢的宝物,哪怕是到了未来需要清算的时候,那一件青色的衣裳一定也能拍在她最喜欢的几样宝物中。 “又不能穿,留着做什么。”徐长安摇摇头,不过他也习惯了姑娘喜欢“收破烂”的爱好。 “是你做的。”云浅说着,打断了徐长安给自己整理头发的动作,随着长发再一次落在水中,云浅仔仔细细看着徐长安那让人安心的手掌。 “看什么?”徐长安有些奇怪。 “针留下的伤口。”云浅说道。 “小姐,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哪里还有伤口可以给你看?”徐长安将手从姑娘指尖抽出来。 “只要我想,便可以看见。”云浅抿唇,旋即问道:“怎么那……之后就没有予我做衣裳了。” 后来在衣服之上的改动、绣花很常见,但是一针一线亲自做的衣裳,有且只有那么一件。 “我那点手艺,缝缝补补还行,做衣服……那不是糟践小姐的美貌?”徐长安手指放在云浅下巴处,轻轻托着她的脸,直到云浅眼睫颤了颤,他才松开,说道:那时才学了手艺,自信心爆棚,事实上……根本什么都不是,有更好看的,也用不到我给你做衣裳。” 他那时才学了针织,脑袋抽了想着做一件衣裳,接过针脚开的宽敞了,该收腰的地方也没有收腰,一件青裙做的像是长衫,而且更要命的是…… 连尺寸都不对。 所以从那之后,也就不丢人了。 当然,衣裳做不出来,一些小玩意、荷包之类的倒是弄了不少。 比如他做的香囊,姑娘就很喜欢。 想起了这种事,徐长安忍不住笑着。 云浅可不管什么物以稀为贵,她是很贪心的人,她还想要更多的衣服。 当然,哪怕徐长安真的给她做了更多的衣裳,那一件他首次亲手做的青裙,在她心里的地位也是最高的。 云浅忽然叹息。 “叹气这种事情,只有我能做。”徐长安牵住她的手:“怎么了?” “那衣裳,我穿不下。”云浅说道。 在她的眼里,那衣裳很精致,又是徐长安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可惜尺寸不太对,尤其是尤其是胸口和腰股的位置。 “做的小了,自然是穿不下,所以才说是败笔。”徐长安说着,眼角微微一抽。 他那时候哪里知道云浅的身材这么好?哪怕又想过,但是凭感觉做的衣服,终究还是差了点。 再者,他当初其实并没有抱着真的把衣服给云浅的想法,就好像抄书顺便练字一样,做衣服只是让自己熟练女工,完工之后都没有拿给云浅看就拿去丢了。 谁知道,丢了的失败品,被姑娘给捡了回来,还穿了一下。 “所谓海纳百川……”徐长安说着,将后半句话收了回去,说道:“小姐,你穿不上是好事。” “好在哪里,我不觉得。”云浅平静的说,紧接着低下头瞧了一眼,若有所思的说道:“若是瘦下来,该是能穿的下的?” “小姐,只有衣裳合不合人身的说法,没有反过来的。”徐长安提醒她。 “这样?”云浅点点头,又说道:“若是我当初生的再瘦小些就好了。” “现在就挺好的,嗯,挺好。”徐长安无比认真的说道。 云浅感觉到徐长安话里有话的模样,挪了一下身子,水面上荡漾波纹,她问道:“我若是瘦了些,你便不喜欢了吗?” “喜欢,我喜欢的就是当下的小姐,所以你说的以后不是当下,自是比不上眼前人。”徐长安笑着。 “嗯。”云浅对于这个答案……很满意。 她语气顿了下,又说道:“衣裳,书里……多是母亲给女儿缝。” “我和小姐是有些奇怪,说不上是谁宠着谁。”徐长安想起了云浅在他出门前总是替他整理衣物与一句“玩的开心”……表情稍显复杂。 “可我不会做衣裳,便当不了娘亲。”云浅抬手将一缕侧发别到耳侧,“你很喜欢女儿,可我不是你的女儿,也不想做。” 这么看,衣裳……还是有一件就够了。 “你说什么呢。”徐长安怪异的看着云浅一眼:“谁把你当女儿看了,有证据吗?” “不想碰我?”云浅眨眨眼。 “只是克制,不是不想。”徐长安眼角猛地一抽,伸手在云浅白净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再次感叹这个梦中的姑娘……真的很有云姑娘的风范。 云浅摇摇头:“你一开始,就很会给我束发,轻车熟路的。” 这也是一个合格的娘亲。 徐长安一开始的厨艺很差,刚从书阁里照着书册学做点心然后偷偷倒掉黑乎乎的食物渣滓还被云浅发现,姑娘还非要品尝。 和厨艺、绣功慢慢进步不同,徐长安在照顾她这件事上,从没有显得局促和生涩过。 第一次给她穿衣、扎头发就没有出过一点错,更不会让她觉得不适。 徐长安闻言,抓着云浅的手指一顿:“小姐怎么认为?我给别的姑娘扎过头发?还是说我有个妹妹,所以天生就很熟络姑娘家辫子的事儿。” “妹妹?”云浅眨眨眼,不置可否。 “好了,不卖关子。”徐长安看着云浅一幅泡温泉泡的脑袋都不好用的可爱模样,略显怀念的说道:“我一开始也不懂这些的。” 他在前世也没有什么妹妹,对于女子的梳妆打扮只限于知道要穿衣服和梳头,了不起扎一个马尾……其他的,一无所知。 徐长安将缎带缠在右手拇指与无名指中间,动作顺畅的挽着姑娘的长发,认真的说道:“小姐觉得我上来就很熟练,是因为……这样的事情,我已经在脑海中演练无数次了。” 因为要给云浅做管家,这些事情哪怕没有做过,他也会在每个细节上处理到最好。 “在脑海中演练?”云浅眨眨眼:“就是说……整日想着怎么样褪我的衣裳?” “是穿衣裳,小姐,你这话听着怎么这样的奇怪。”徐长安无奈,怎么话到了姑娘口中,他好像成了满脑子臆想的人了。 嗯。 他在脑海中将姑娘当做衣偶不断演练照顾她的各种细节,是真的很认真,没有一丁点邪恶的念头。 哪怕是他虚构出来的姑娘,也都好好的穿着衣裳。 “只想过怎么给我穿衣裳和扎头发?”云浅又问。 “……还应当有什么?没了。”徐长安被姑娘的问题给弄笑了,他那时候可是很纯洁的,不然也不至于整日当贴身管家,最后做出来的衣裳尺寸都不对。 “我知道了。”云浅点头,心想她可以理解,因为她也无数次的想过自己遇到了徐长安之后应当是什么样子。 不过与他不同的是,她可以有很多可以用来参考的宝物。 徐长安小心翼翼打理着姑娘的长发,将每一个角落都处理到完美,才依依不舍的松开,面带感慨的说道:“说起来,厨艺、绣花、医术、画画写字这些,都是遇到小姐之后词开始学的,我总是说小姐,回过头……我也变了很多。” 路走的久了,自然会变。 “你怎么变,我都喜欢。”云浅认真说道。 与徐长安说更喜欢当下不同,姑娘的时间不存在意义,所以每一刻都是当下,只要她愿意,她们总是能见面。 “这可不好说。”徐长安眯着眼睛:“时间……是最神秘的东西,就好像一条无休止的溪水,谁也不知道……自己会在里面变成什么样子。” 就好像他,以往什么时候想过自己会变成这样不称职的执事? 还被姑娘依偎着。 “变成什么样子?”云浅软软的靠在徐长安的身上,轻声道:“在水里蹚的久了,脚趾会泡的发白。” “此水非彼水。”徐长安无奈。 “于我而言都一样。”云浅伸了个懒腰,面上更红了,看的出来,以她的体质在温泉里差不多也到了极限。 “小姐,你也知道蹚水太久不好,怎么就不改呢。”徐长安眼神一凛,似是要找姑娘的麻烦,不过他的脸色很快就一变,笑着说道:“难不成,小姐是想要见到我每天回家冲过来把你抱回房间?” “嗯。”云浅点头,心想的确是这样。 “……小姐,我开玩笑的。” “我没有在开玩笑。” 徐长安:“……” 算了,梦里姑娘说的话也没有参考价值。 不过,他也的确有想过云浅为什么那么爱濯足,答案最靠谱的是姑娘喜欢,不需要理由。 什么等着他来抱……徐长安只认为是自己脑海中的臆想。 “……” 姑娘说了实话,他听不进去,那便不关姑娘的事了。 云浅安静的看着水面上自己朦胧的倒映,她在想一件很重要的事。 原来时间是这样厉害的东西,暖水也很厉害。 “我…要不行了。” 云浅对着徐长安认真的说完,便只剩半个脑袋在水面上,甚至不小心吐了个泡泡上来。 她不行了。 于是天地一片寂静,只有微风荡于霜天之上。 —— 徐长安叹气。 还以为是梦,姑娘能出息一些呢。 长时间用暖泉,缺氧了。 0225 不许说嘴硬 若是云浅不行了,会发生什么事情? 谁也不知道,或许只有徐长安才知道姑娘不行了是什么模样。 —— 徐长安想着姑娘那句“不行了”,忍不住勾起嘴角。 别看云浅已经在那儿懵住了,可是……她面容却依旧是那样的平静和高傲,只是眼神里少了光电。 对于徐长安而言,这自然是很可爱的。 所以,他不会因为姑娘一句“我不行了”而升起什么不该有的念头。 —— 霜天之上,无数符文惊惧的四散。 是了。 她是不会死的。 —— 泡温泉是一件很舒适的事情,哪怕对于身体不好的、普通的云姑娘而言也是如此。 当然,仅限于徐长安在身边的时候。 于姑娘而言,与夫君同汤池……本就是很幸福的事情,但是体弱的姑娘不能总时呆在暖泉里,这也是徐长安定下的规矩。 不遵守规矩的云姑娘,当受到惩戒。 此时,云浅长发少数浮在水面上,就像是墨汁一般。 她坐在温泉中,因为身高比较矮的缘故,只露出半个脑袋在水面上,本来白皙的面红也完全充斥着红色,就像一颗烫过的果实。 徐长安对于现在的场景已经见惯不惯了,云浅这纯粹是在了水里呆缺氧了,低血压导致的脑供血不足喘不上气,只是在这儿吐泡泡,没有晕过去就已经是梦里有buff加持了。 当然。 对于徐长安而言,眼前这一幕都是曾经在现实中发生过的事情,所以本就无比的真实。 遥想当年第一次发现云浅坐暖水身子下沉往上吐泡泡的样子……可是将他吓的一大跳。 是动词。 真是一大跳,还以为姑娘真的要不行了。 结果,也就是虚惊一场。 时间久了,发现对身体没有危害,而且可能是在泉水的神奇作用下,她醒过来脑袋还会更加清醒。 徐长安走过去,稳稳的拖住云浅的腰,横过腿弯将她自泉水中抱起来,无奈的嗔了一句:“小姐,还说不说大话了?” 云浅:“……” 反应迟钝的云浅只是下意识的反手搂住了他。 “罢了。”徐长安完全没有多想,他只是将云浅小心翼翼放在岸边的温石上坐好,如往常姑娘泡昏了头脑那般替她擦洗。 因为这里是一汪活泉,水质总是在更新净化的,而且姑娘也很干净,不怕染了泉水。 不久后。 他牵起姑娘的手,只是在他松开之后,云浅的手便无力的没入水中,徐长安便只能牵着云浅的手,动作轻柔的替她围上浴巾。 此时,云浅终于缓过神来,小口呼吸着。 “回神了?”徐长安坐在她身边。 “嗯。”云浅发现自己坐在温泉岸边,脚探入了暖泉。 “还说不说大话了?”徐长安板着脸。 “大话……我?”云浅眨眨眼。 “还说不说一刻钟了。”徐长安摇头:“我说时候不早了让你出去歇一会吧,你说没有过去太久,只是一刻钟……小姐,一刻钟你可不会这样。” “是我没有我想的那样厉害。”云姑娘认真的说了一句话,随后想了想,说道:“你又欺负我。” 徐长安:“……” 姑娘坐在岸边,手指攥着他的衣角,嗔怪的来一句“欺负人”……对于他而言当真是心灵暴击,还是真实伤害的那种。 嗯。 能将姑娘面无表情的一句话脑补成这样,这也是一种本事。 不过他很快就调整了情绪,说道:“我没有欺负人。” “我不是人?”云浅歪着头。 徐长安语气一滞,“我没有欺负小姐。” “是吗。”云浅点点头,白皙手指在腿边温暖的石头上划过一条笔直的水线,随后说道:“若是在榻上……算是欺负我吗?” “……算。”徐长安心想姑娘身子弱,温存当然是算欺负。 甚至都是折腾人了。 所以,他才这样的抗拒。 “那便是算的。”云浅认真的说道:“温泉与温存在我这儿是一样的。” “一样?哪里一样了。”徐长安被云浅一句话给弄糊涂了。 这能一样吗? 除了都带一个温字,可有一点相似的。 与云浅不同的是,他没有想起温梨来,他的思维很发散,但是只会发散到云浅的身上。 —— “都是与你两个人。”云浅补充说道。 “我和小姐吃饭还是两个人呢。”徐长安立刻反驳。 “都需要留存一些力气。”云浅伸出一根手指。 “小姐你做什么不要恢复体力。”徐长安想也不想的说道。 “嗯。”云浅点点头,随后学着徐长安,也伸出一根手指,轻声道:“温泉与温存……我都会累,但是也都很喜欢。” 徐长安语气一滞,面色开始不对劲:“喜欢?累就别喜欢了……不对不对,我在说小姐泡缺氧的事。” “缺氧,对了,还有。”云浅伸出第二根手指,说道:“温泉与温存一样,我都会缺氧喘不上气,站不稳身子……呜。” “小姐,别说了。”徐长安闭着眼睛,一只手搭在云浅脖前,一只手捂住的她的嘴,将她要说的话按了回去。 徐长安:“……” 云浅:“……” 良人相互对视,云姑娘眼睫轻颤。 “我服了。”徐长安说着。 他发现,他拿姑娘当真是一丁点办法都没有,完完全全就是自己的克星、心魔,哪怕是梦境里的云浅都能把他拿捏的死死的。 随着徐长安松开手,姑娘浅浅的呼吸了一下,这才问道:“在梦里也是要矜持的?” “不要。” “那我说没有道理吗?”云浅提了提浴巾换了个坐姿,拿起一旁的水果咬了一口,随后说道:“会累,两个人,喜欢,本就是一样的事情。” 徐长安面上起了红色,他知道自己在此间道上完全不是云浅的对手,只能瞥过脸去:“小姐,你又嘴硬了。” —— “你先前说,同样的手段对你第二次是没有作用的?”云浅忽然说道。 “怎么了?”徐长安转过头,接着瞳孔紧缩。 只见云浅口中叼着一小块水果,收起了微微抬起的下巴,这就要迎上来了。 男子,总是不长记性的。 0226 保护保护 男子,总是不长记性的。 要疼,才能长记性。 但是很多时候,徐长安不吃疼就能长记性,而且记忆力极好,午夜梦回。 比如观日出的那晚,他就因为说一句姑娘嘴硬而被她迎上来灌了一口酒,半晌回不过神来。 现在居然想要重蹈覆辙。 说起来,云浅用亲近方式喂过来的酒真的很好喝,那淡淡的梨子香气仍旧在心间缭绕。 也不知道,那好闻的香气是姑娘的味道还是酒水的味道。 哦。 这里是梦。 发生的一切都是他的想法。 那没事了。 徐长安很快就意识到,原来不是姑娘不矜持,是他这个好色的人无法忘怀那件旖旎的事……所以才主动提起,想要姑娘再一次因为自己说她嘴硬而恼。 这不是在欺负人,那是什么是欺负人。 他太卑鄙了,居然利用姑娘的心思。 徐长安脑袋转的很快。 “我错了。”徐长安立刻说道,一只做口罩挡在身前,一幅不吃的模样。 “……” 一缕清风撩动了云浅耳边的些许秀发,她看着徐长安抗拒自己的动作,眼神平静。 只是,姑娘口中叼着的那片水果不自觉的落下,在浴巾上弹了下,落入了旁边的暖石上。 云浅看着一旁的落下的带着牙印的果子,说道:“你不会错的。” “我不该说小姐嘴硬,是软的,我知道。”徐长安很快的道歉,他瞧瞧将方才捂着云浅的手掌背到身后,试图洗去那极好的手感。 云浅看着他:“我喂你吃东西,是这样不喜欢的?” “喜欢,只是……我有些事情还需要想清楚。”徐长安叹息。 他多想自己没有这么清醒,不知道这里是梦境……那他就不需要纠结了。 说不上是抗拒,只是单纯的没有想清楚现在的状况。 徐长安长叹,随手拿起落下的果实,顺势放入嘴里,嚼了几下后咽下去,抬起头就看到云浅盯着他看。 “小姐?” “没什么。”云浅抓住他的手:“想不清楚的事儿,慢慢想就是了。” 徐长安一阵的心动,连连点头。 “我却想清楚了。”云浅咬唇,接着说道:“温泉与温存果真是不一样的。” “我什么都没说呢。”徐长安摊手。 “若是温存到我没力气站不起了,你会照顾我。可是温泉里,却一直到看到我吐泡泡,这就是区别。”云浅若有所思,弯下腰轻轻撩了一下温泉热气腾腾的水面,看着徐长安。 “你……想要看我吐泡泡?” “……????” 徐长安脑袋上连着冒了几个问号,直到眼角狠狠抽了两下才回过神来。 只是,向来聪颖的他没有急着反驳,而是意识到了什么,小心翼翼的说道:“……小姐,你是生气了吗?” “没有。”云浅说道:“我不会恼的。” “我也没见过小姐闹,可是……有些奇怪。”徐长安主动往云浅身边挪了挪,环住她的腰,面色认真:“安心些。” 他真的是很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的人。 感受到徐长安温度,云浅紧绷的身子慢慢放松下来,她垂下眼帘,轻声道:“我以为,你这样快的便不喜欢我了。” “怎么会。”徐长安摇头。 “我总是会不安的。”云浅抬起头。 即便她很清楚,夫君现在一定爱极了自己,但是……哪怕只有一点点可能,哪怕只是一个下意识抗拒的动作,都让她看见了一点点徐长安不喜欢她的可能。 即使这个可能性低的让人发直。 被偏爱的会有恃无恐。 云浅不会有恃无恐,而且很不喜欢可能性这个东西。 “知道小姐心思细,我还总是让你不安,我所以我才是个不称职的丈夫。”徐长安将云浅耳边被风垂落的发丝撩上去,叹息。 是了。 哪怕他是有理由的抗拒,忽视了姑娘的想法也是事实。 “小姐,与不存在的人恩爱,若是说给你听,会觉得我很没出息、很丢脸吗?”徐长安问。 “不会。”云浅摇摇头,随后说道:“不存在的人,是说我?” “谁知道呢。”徐长安叹气,一只手抵在眉间,这才说道:“小姐是这样的真实,但是却有人时时刻刻提醒我……眼前这一切是虚假的、是伪物,真正的姑娘……此时也该在梦中酣睡。” 所以,他可以尽量的做好管家,却无法面前半真半假的人过于亲近。 令人矛盾的是,姑娘失落不安,他又很心疼。 “酣睡?我是在睡着呢。”云浅眨眨眼:“还在做梦。” “不一样。”徐长安歪着头,轻轻与云浅的脑袋磕了下。 “嗯。”云浅没有反驳,而是问了一个她很在意的事情。 有人提醒他这里是虚假的? 为什么。 明明一切都是这样的真实。 岛就在眼前,温泉就在脚下。 自己就在这里,一切都是这么理所应当。 她看向愈发明亮的天空,看向霜天之上,低下头,认真的问道:“是谁在与你说,这儿是不好的。” “是系统。”徐长安在梦里,佯做梦话。 “系统……”云浅不太明白,却能感觉到徐长安落在自己小腹上手紧了紧。 姑娘不撒谎,所以不说自己不知道,只是沉默。 “小姐一定不知系统是什么吧。”徐长安将手拿开,尽可能不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云浅,“算是一个吵人的东西,总是在我身边,我也习惯了它在我靠近小姐的时候开始刷它的面板,刷什么天道点。” “……”云浅眼神一动,忽然明白了什么。 却见徐长安箍遮她:“可此时,小姐分明就在我怀里,它却很安静。” 他不想承认面前的姑娘是伪物,但是一切都表明,这只是一场梦。 “我明白了。”云浅的视线从霜天之上移开。 这算什么。 姑娘说不上是什么心情,只是一时间竟然无话可说。 看来,至少在夫君眼界提升之前,她还是要老实些。 而徐长安从未有像现在一样如此好的履行宿主的职责——保护系统。 至少在这一刻,他真的保护了瑟瑟发抖的霜天。 0227 姑娘的手段(二合一) 常规而言,大抵是要系统来保护宿主的,毕竟后者通常处于弱势地位上。 但是,作为“最后底线”、“救世者”、“希望”存在的徐长安,他也不是什么天道之子,该说是更高的存在。 所以,看起来是系统在照顾他,实际上完全是反过来的。 仔细去想就知道了,哪怕他从系统里换取奖励……某种意义上都是在保护系统存在的安全。 毕竟若是系统对于徐长安来说没有了意义,那就……真的没有意义了。 不过,最近徐长安越发抗拒系统,甚至将其的存在从生活中淡去……这可是一场不小的危机,但是系统又没有办法当着姑娘的面去在徐长安的心里刷存在感,于是只能就这么潜移默化的逐渐淡化。 没想到,却被徐长安主动提起,而且被赋予了一小段特殊的意义。 当然,对于系统而言,想要真正稳定的、脱离危险,还是要是能让徐长安重新启用自己、甚至是信任才行。 除此之外,一切的安稳都若梦幻泡影。 别看它曾经讨好了姑娘,帮着弄了什么天劫给徐长安看着玩,实际上……这些一切加起来都比不上徐长安一句对系统还算有兴趣来的有用。 不过,至少系统已经走出了第一步。 起死回生,莫过于此。 咚咚、咚咚—— 高天之上,似是有人在剧烈急促的敲打那天钟,吵嚷的声音落在了云浅的耳中。 虽然响,但是徐长安听不见,毕竟在她的心里,不穿帮也是很重要的,所以有关于系统的一切都无法传达到徐长安的“梦境”里。 徐长安听不见钟声,但是有些疑惑的抬头,从这处谷中隐隐可以见得天色更加灰暗了,像被刷上了阴郁的色彩,放眼望去尽皆一片风雨欲来的沉闷景色。 “要下雨了?”徐长安问。 “兴许是吧,不过不碍事。”云浅一只手攥着浴巾的扣子,缓缓站起身。 “是不碍事。”徐长安点头。 谷内的一切都很完善,泉水都在遮雨之处的下方,而因为四处都是热气,所以这里分布着大大小小、温度不用的暖泉,完全不用怕姑娘受凉。 “我想去后面的泉水醒一醒。”云浅看向小路的后方。 这里的泉水指的是温度稍低的冷泉。 当然,说是冷泉,实际上是温的,只不过是流动的活水,平日里是温泉之后用来提神、洁身之处,在那个地方云浅不会像是温泉这样缺氧,按照医术上说的,温泉过后去那呆一会儿,还能紧致肌肤,让人显得更年轻。 徐长安之前提议云浅去后头醒一醒,指的就是这个地方。 此时已经天亮了。 “好,我们一起,正好……”徐长安正要起身,准备带云浅过去,却被云浅轻轻按住了肩。 他分明还在说着,云浅却缓缓移开了目光,在徐长安面容之外的地方深深停驻,细眉不明显地蹙起。 姑娘说了一句让徐长安惊愕、甚至有几分不安的话。 “我自己去。” “自己去?”徐长安一愣。 “嗯。”云浅点头,手指将发丝向前梳,微低的面容一片古井无波,让人看不出她底下的感情变化。 —— 在他还在一旁的时候,姑娘要一个人行动动。 这对于徐长安而言……很不可思议。 以往哪一次暖泉之后的冷泉不是他和云浅一起? 主动要求分开这种话,很难想象是从云浅口中说出的。 天要塌了吗。 徐长安往上看了一眼,只见虽然天亮了,但是却不是清早的明两,而是昏色沉沉。 还真是要塌了。 但是姑娘的下一句话,就让一切变得合理了起来。 “你方才很喜欢这里,再呆一会儿吧,不用陪我。”云浅纤细手指指着温泉泛着热气的水面,说道:“我不会在后头睡着的。” 徐长安松了一口气。 原来发现他很喜欢泉水,不想坏了自己的兴致。 那就很正常了。 “小姐,一起吧。”徐长安摇摇头,心想他怀念温泉,怀念的终究不是这个地方,而是与姑娘两个人。 “听我的。”云浅面色平静,却毋容置疑。 姑娘在要求吃饭之外,很少会有这般强硬的表现,所以当她轻轻将徐长安推入温泉中后,徐长安就没有办法了。 “那……我再泡一会儿,就去找你。”徐长妥协,不过他看了一眼阴暗的天气,还是在云浅身上留了一道真元,以防一会下雨了她染上风寒。 梦境之人,被梦境之雨淋的受凉,也很合理。 “嗯。”云浅点点头,一个人顺着小路往后去了。 “……” 在云浅突兀的离开一个人去另外的泉水后,徐长安眼看着她的背影消失,这才蹙眉。 “发生了什么事?” 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于是开始回忆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 慢慢的、慢慢的……徐长安咳了一声,仿佛被戳中了心动的地方,睁圆了眼睛攥拳。 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的不是什么回忆,而是方才云浅与她在一起时,那拂过的香风。 是姑娘凌乱与柔顺并存的长发,是她如湖波晃荡的清澈瞳光。 是云浅面颊上浮起淡淡的红晕。 思想完全跑偏的徐长安思考眼神恍惚的坐在温泉中,直到他脑海中开始浮现出一些关于姑娘的糟糕画面,这才让他瞬间清醒,一只手猛地砸在的水中,水花溅了一脸,让他清醒了一分。 也只是一分。 “我……果然是有什么大病。” 为什么姑娘还在身边的时候,他一直都在抗拒,效果还很好。 怎么云浅一走,这些心思反而压制不下去了。 总不至于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吧。 还是说…… 徐长安一只手捂着脸,意识到原来他远没有看上去的那样坚定、坚强。 他拒接吃姑娘“亲口”给的果子,这个小动作让云浅觉得自己被丢下而不安了。 然后。 云浅便丢下他一个人去泡冷泉。 不安的人就换成了他自己。 还真是一对小夫妻啊,都是一样的毛病,心脏脆弱的不得了。 “这就是……姑娘的有来有回吗。”徐长安长叹一声。 此时此刻,他真的是无法将这一切再当成梦境去看待了,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 徐长安站起身,想要去后面找云浅,但是呆了几息后,又身子僵硬的坐了回去。 努力让呼吸平稳下来。 既然云浅努力的,让他一个人安心享受温泉,他也不能扫了姑娘的好意。 只是,徐长安没有想到,云浅不在身边,他现在体会到的完全不是享受,而是——煎熬。 很煎熬。 他现在哪里有才来到温泉时候将姑娘都丢到一旁的兴致? 徐长安望着水面上模糊不清的面容,忽的一怔。 热气升腾间,他看不清自己的脸。 据说梦境里遇到的人,都是看不清面容的。 但是云浅的面容却很清楚。 难道自己才是梦中人? 徐长安双手攥在一处,开始思考一件十分严肃的事情,那就是姑娘出现在他梦里,并且不断“引诱”他的意义是什么。 他是个少年人,但是无论是谁,哪怕是他最敬爱的先生,也总是说他行事过于老成了。 李知白的确想要看到徐长安锋芒毕露是什么样子,毕竟那才是少年人该有的。 但是……毋容置疑,从一开始,他的性子就是稳重、知礼的。 所谓李知白,徐知礼,这真是一对师徒了。 徐长安发现自己很少做错事情,而所谓年少,似乎本就是错的,比如不顾后果的行事、在错误的时机说错的话,给先生、小姐添麻烦。 在少年阶段,这样的错误,是能被称之为正确、是能被理解的。 就好像他认为自己唯一做错的事情———与姑娘初登人阶,有些沉迷的婪欢,不知节制,总是去折腾她。 虽然后来很快就改了,但是这个错也是犯下了。 这是在徐长安心里,被坚定的、定义为错误的事情。 只是分明是错误,她却很喜欢……徐长安那个时候总是告诉自己,云浅不懂事,他不能不懂。 可……什么是懂事? 在云浅主动离去,被激起了不安的徐长安终于意识到了,他所谓的“正确”是毫无意义的,只要姑娘觉得高兴,这才是正确。 少年曾经稳重、不僭越的心思产生了些微动摇。 长安是什么意思。 是世间的长治久安,还是…… 只要姑娘在身边,他就能安心。 —— 黑云翻墨,风开始躁动,远处书页都喀拉喀拉的响个不停,丝丝雨水从天上、比天更好的地方落下,隐隐透露出让人不安的前奏。 徐长安可是云浅的“控制器”,若是连他都“堕落”了,那一切就真的没救。 嗯,好在他终归是稳重、知礼的。 徐长安放松的在泉水中坐下,缓缓呼出一口浊气。 想多了。 这件事,他觉得自己错了并非是因为不能婪欢,只是云浅身子弱,自己不该欺负人而已。 这不是错,那什么是错。 多年来,养成的三观也不是这般容易崩塌的,除非…… 除非云浅真的离开他。 他方才和云浅说“有一些想不清楚的事情”,如今终于想清楚了。 他之所以拒绝梦境中和云浅的亲近,根本就无关于“正确”和“错误”,因为他以为姑娘身子虚弱在梦境中只是随手就可以打破的幻觉。 作为梦境的主人,他完全可以说,云浅现在的病已经好了,甚至修炼有成。 他避之不及的原因很简单。 知道面前的是梦,却舍不得梦里的姑娘吃苦……但是也仅止于此。 他不能对不起云浅。 不然总有种……没有得到现实中姑娘的温存,然后来梦里找小三的感觉。 云浅做云浅自己的小三…… 不知道姑娘会怎么想。 “有些想要听歌了。” 徐长安心思凌乱间,忽然想起了曾经在北桑城时听祝平娘演奏过的曲子,他记不住环境的香艳、祝平娘的妩态,只有清心流水的琴音落在心田。 他在沐浴这么久,也懂了一些乐理,琴……其实也会弹。 有机会,弹给姑娘听听吧。 没有喝到茶,没有清心的徐长安开始拿琴音做挡箭牌,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却是忘了。 茶清心,琴却不一定。 这可是勾栏里姑娘们的拿手活计,恩客门都清心了,姑娘们吃什么。 —— 另一边。 云浅的心思单纯,她可不会像徐长安一样,没脑子的想这么多有的没的。 姑娘忍着不舍离开的目的有且只有两个。 第一个,自己累了,又不想坏了他的兴致,这是实话。 还有一个…… 此时,云浅来到后泉,眼前的景色极好,泉水聚集成一小潭,阶级分明,两侧是湍急处如飞珠溅玉,平缓处若银湖泻波,错落有致,争然出声。 就好像是琴声似得。 “琴……”云浅轻轻提着浴巾,回头看了一眼徐长安的方向,露出几分期待的眼神。 想要听他的琴声。 这么想着,云浅缓缓闭上眼睛,感觉自己好像被连绵的冷泉水声包围了,声音细听淅淅沥沥,走近了之后是成片不绝于耳的“哗哗”声。 云浅渐渐安静了下来,然后她踩入浅泉,一步一步。 现在脚下都是光滑的岩石,所以要小心。 以往都是扶着徐长安的手臂,如今…… 或许自己可以扶着这些石头。 云浅走过去,尝试性的抓着石头试了一下,心想没有夫君的手臂结实。 小心的扶着石头,云浅缓缓在冷泉中坐下。 虽然她觉得摔倒然后被徐长安照顾也没有什么不好,但是……云浅很知道分寸。 如今夫君不在自己身边,还是不要做这种事情,不然……他一定会认为是因为他不在自己才手上,会很内疚,而不会像以往那样调笑自己。 感受到自己被微凉的水流包住,云浅靠着光滑的巨石,闭上了眼睛,却没有一丁点的放松。 温柔的水,琴声般淅沥,幽暗的环境,应该是有安全感和舒适感的。 她却只觉得煎熬。 因为这个世界只有自己一个人。 但是为了自己另一个目的,姑娘便很好的忍着,也在期待什么。 小别胜新婚……是什么意思? 就是她此刻在做的事情。 7017k 0228 坏女人(二合一) 冷泉。 云浅端坐于清澈的水中,周身浴巾围的严严实实,感受着水流如绸缎般划过身子,姑娘垂下眼帘。 对于她来说,暂时妨碍她和徐长安的感情并不是不能忍受的事情,只要最终的结果是好的便可。 姑娘无法理解“妨碍”的概念。 就好像她以往从未将柳青萝、李知白当成障碍过,甚至在上一次梦境中告诉徐长安,若是他能花心一些自己会高兴。 这是实话。 可那是以前,现在,云浅也需要重新去思考。 似乎她每一个名字、每一个身份都需要经历如何去学习吃醋这件事。 所以,名为云浅的姑娘真的是特殊的,以后再相遇,她还是不是眼前这个人……谁都不知晓。 以往。 朝云宗和修行将徐长安从她的身边剥离,动不动就是让她守空房几个月……但是她也没有让朝云宗和修行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只要这件事最终能够给她的夫君带来一点点的欢喜、开心、高兴……哪怕中间会经历不那么高兴的事情,也无所谓。 云浅对于要过一会儿才能见到徐长安这件事并没有那么抗拒,只要他认为自己是在做正事便好。 而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通过几个月的时间分别后相见夫君的炽热让云浅理解了“小别胜新婚”的美好滋味。 所以,她有些怀念了。 但是,以往的小别是徐长安做主动离去,她被动的接受。 若是让她自己创造分离、小别的条件,得到的结果就是现在这样——根本舍不得走。 在泡澡的时候小小的分开一会儿……她都很努力了。 这也是姑娘能做到的极限。 希望,他不要辜负了姑娘的努力,不要在那儿发呆了,早些让云浅见到她想要的、分离之后的炙热情感。 云浅心想他一定不会让自己失望。 伸手轻轻拍打水面,云姑娘心想原来……她并非是不在意分离,只是比较能忍耐。 “那……”云浅摊开手掌在眼前细细的观察,那玉润似的指甲在微光下闪烁着有些骇人的寒芒。 她是会吃醋的姑娘吗? 云浅看向外面幽暗的环境,凉风四起,要下雨了。 她不会对孤僻的环境感觉到害怕。 却也不喜欢热闹。 但是喜欢听人夸赞徐长安的话,喜欢听人说他好看,喜欢听人说他字写得好,这样的爱好……若总是和徐长安过二人世界,那自然是听不到的。 两个人可能少了,那……若是三个、或者更多的人呢? 所以,徐长安身边能有些喜欢他的人,对于云浅而言可以说是最好不过了。 云浅坐在水中,平静的看向南方的天际。 只见天边起了一层七色的光,将整个世界从中间划开,像是一座桥梁连接了岛屿和朝云宗的某个地方,在这一刻,时间也好,空间也罢,都不过是姑娘脚下的路。 干净的天空中出现了好似镜面的涟漪,随着镜面逐渐扭曲最后重新排列,整个世界出现了微弱的变化。 光电聚集,在云浅的身边化作了一个朦胧的人影,是个女子。 长发散落,知性温婉,长而微翘的眼睫毛微微颤动,眼角刻着一颗惹人怜爱的泪痣,但是仔细去看,女子的面上有着细致的坚定。 此时,望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地方,柳青萝一双浅色眼睛中多了几分懵然与疑惑。 她……不是和顾千乘在一起吗? 记得……自己该是已经睡着了才是……这里…… “来了?”云浅歪着头看着面前这个她还算喜欢的姑娘。 清风涌动的挤进了眼帘,将长发吹得呼呼作响,冰凉的刮动了柳青萝的长发,掠过她的眼睛,最后弹在了她的脸上,让她一愣后,眸子缩成了一点,手指轻轻颤动着,眸子中全然是不可思议与隐隐的错愕。 柳青萝望着慵懒的倚靠在冷泉,身上很好围着浴巾的云浅,整个人完全懵住了。 “不认得我了?”云浅问。 柳青萝终于回过神来,整个人后退了三步:“云……云姐姐?!” 云浅想了想,说道:“这是梦。” 她的声音清冷,但是就好像有什么魔力似得,听着她的声音,柳青萝立刻就相信了。 “梦……”柳青萝喃喃道。 是了。 也只可能是梦。 柳青萝沉默了。 为什么。 公子曾不止一次拜访过她的梦境,但是云姑娘还是头一回……是因为她才与云浅见面…… 柳青萝觉得这是很危险的场景,因为她这样的人最好离云浅远一些,哪怕是在梦里……也尽量的不要接触。 玩意梦里习惯了,现实里失了分寸,就不美了。 于是柳青萝努力的想要清醒过来。 只是半晌后,她茫然的睁大的眼睛,眼角的泪痣猛地颤了一下。 醒不过来……? 云浅看着面前这个慌张的好似小兔子的女子,眨了眨眼。 面对外人,这位柳姑娘坚强、勇敢、泛着微弱的荧光。 面对自己,却总是这样的软弱。 “过来坐?”云浅伸了个懒腰。 “姐、姐姐,青萝……还是算了。”柳青萝脑子完全不清醒,她已经有些懵了,只是下意识的按照自己的心思行事,拒绝了云浅提议。 “我说了,这是梦。”云浅也不强求,她稍稍紧了紧心口的浴巾的扣子,这才说道:“你喜欢我夫君吗,我是说……女子对男子的喜欢。” 这是云浅第一次这样直白的询问一个女子。 所以柳青萝整个人完全宕机。 云浅也不着急,只是安静的看着她。 半晌后,柳青萝的神志缓缓回归,只是这一次……她的脑海中出现了些许的若有所思,这种怪异的朦胧感,果然是梦。 若这里是梦,那……云浅问的问题就是她内心深处藏着的最深的东西。 是因为白天见到了姑娘,被姑娘温柔的对待了,所以才开始怀疑自己的心意?怀疑这样卑劣的自己不该去喜欢云姐姐的夫君。 她的心意动摇了吗? “不。”柳青萝面上的坚定凝实,她认真的抬起头。 她没有动摇。 只是喜欢,也没有伸手去触碰。 “回云姐姐,妾是喜欢公子的,女子对男子的喜欢。”柳青萝说着,咬唇,齿尖沾染了些许血色。 对于此时的柳青萝来说,被姑娘抓入了梦境,提了仿若噩梦一样的问题,就是在质问她的本心。 可娘亲说过,喜欢一个人不是错,她会很好的去克制。 “是吗?”云浅手指抵在自己的眼角,看着柳青萝的眼角:“这次倒好好的承认了。” “因为是梦。”柳青萝从一开始就没有怀疑云浅的话。 “你和他真的很像。”云浅点头,更喜欢这个姑娘了,她在柳青萝颤动的视线中,轻声道:“若是要你做妾,可愿意?” “不愿意。”柳青萝这次回答的更快,完全不见一丝一毫的动摇。 柳青萝愈发觉得这是一场噩梦了。 但是噩梦绝对无法动摇她的心智。 对徐长安的情感无法动摇。 只是单纯的喜欢与憧憬,亦无法被动摇。 柳青萝此时有些奇怪,因为她从未有想过给公子做妾室的想法,噩梦的问题……便不太对劲,就好像中写的心魔一样,还是那种没有做好功课的心魔。 云浅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些徐长安抄写的书籍,问道:“不想唤我一声姐姐?” “云姐姐是个好人。”柳青萝心想已经可以这样称呼云浅了。 “是因为你在勾栏里做过清倌人?”云浅问。 “与这个没有关系。”柳青萝心想她的心魔果然没有做好功课。 以往她还会在意花魁的事情,现在她连清倌人和红倌人都不在意了,又怎么会在意这些。 公子不在意的。 有清澈水流如细丝般划过,云浅清冷的动人,她平静的说道:“我答应了他先生的愿望,对你也该是如此……若是你愿意,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愿望。” 云浅没有说愿望是什么。 柳青萝却似乎明白,是再说她那些不算干净的过去。 “云姐姐,有了这些过往,青萝才是青萝。”柳青萝紧攥衣角的手缓缓松开,她面露柔色:“青萝……很喜欢祝姐姐给的名字,很感激她。” “我知道了。”云浅看了一眼面前这个挺直了腰背,所言所行皆无愧于心的女子。 该说,能有资格陪伴在他身边的人,本就该是这样内心坚定、毫无瑕疵的姑娘。 “给我一壶酒吧。”云浅说道。 “酒……”柳青萝愕然,随后低下头瞧着自己一身睡衣和两手空空:“姐姐,我……没带,要不……我起床去准备?” “想一想就好了,我自己去取。”云浅说道:“要玉露。” “好……”柳青萝懵懵的顺着云浅的思绪,接着,她的手上忽然就出现了精致的酒壶。 云浅接过酒壶,放在冷泉的滑石上,对着已经只会站着,逐渐放弃思考的柳青萝说道:“你喜欢喝茶吗。” 柳青萝回过神来,努力去思考后,说道:“人世看花饮酒,空山吃茶听风,惟有一茶清心……茶是好东西。” “我问的是你是不是喜欢。” “……不喜欢。” 柳青萝已经无法从梦里得到逻辑了。 “我也不甚喜欢。”云浅忽的说道:“茶清心?” “酒……酒行欢。”柳青萝下意识接道。 “嗯,我果然很喜欢你。”云浅便笑了。 “云姐姐……”柳青萝羞的耳廓通红,心脏怦怦跳着,她努力抬头,说道:“青萝……本就是酒娘,自是更喜欢酒的。” “晚安。”云浅看着她。 “云姐姐,晚、晚安。”柳青萝说着,身影逐渐散去。 —— 一片屋檐陡峭的低矮建筑,实在算不上大气磅礴,不过在雨雾中随处可见,倒是颇有几分烟雨朦胧的美感。 屋檐上水滴垂落,在地上的平静的水潭中泛起涟漪。 当顾千乘推开门,见到的是一身很随意,趴在窗边的柳青萝,她似是失了神。 “柳姐姐,你这是怎么了?”顾千乘刚修炼完,打了个哈欠:“这都几更了,姐姐怎么还不睡。” 顾千乘的声音让柳青萝身子一颤,眼神恢复清明,她先是看了一眼身前空空如也的窗子,立刻转头,双手捂着脸。 方才做了那样一个奇怪的梦所以起来散心……这种事,怎么好意思与顾千乘说呢。 “我没事。”柳青萝提着裙角轻轻转过身,温柔的说道:“妹妹要吃宵夜吗?我去备。” “要!”顾千乘笑着抱上来。 虽然柳青萝没有云浅那样的好看,但是对于她而言,这样的温柔也很有娘亲的感觉。 柳青萝瞧着顾千乘盘好的长发,说道:“妹妹,你还想要吃酒吗?我可以去弄一些。” “不麻烦的话,可以。” “嗯。” 柳青萝动身去备宵夜,心想觉得自己梦见云浅,可能和她之前说了想要酒有关? 她站在镜子前,仔细的看着里面的姑娘。 眼里出现几分迷茫,这份迷茫只持续了几息就消散的干净。 梦就是梦。 只是,在梦里的她居然有胆量和云浅说自己喜欢公子的话……也不知是哪般鬼迷了心窍。 真是羞死人了。 如果是真的……她该是死了的心都有了吧。 云姐姐真是可怕的人。 —— 云浅坐直了身子,看着身旁的酒壶,伸手轻轻将它放入了一旁的空间。 姑娘此时在认真思考之后,发现自己真的不是会吃醋的人。 对徐长安被姑娘们围绕而感受到不安是不可能的,如果有人喜欢他,她只会认为是一件好事……毕竟……若是有一天徐长安对她厌了。还有其他人可以在,不至于让他对世界失了兴趣? 夫君被姑娘家喜欢没什么,云浅觉得那是她们有眼光。 可惜的是,徐长安却不这么想。 他总是会在意世俗的眼光,尽管身边曾有无数的风景,却没有一探究竟的想法。 云浅心想柳青萝的心意很干净,不给徐长安添麻烦。 她自己却在泡温泉的时候让徐长安心疼了,如今的小别……更是让他也跟着不安。 还趁着他不在,去“质问”喜欢他的姑娘。 云浅锋利的指甲抵在自己的心口。 坏女人,就是自己这样的人吗? 0229 是谁的梦(二合一) 云浅绸子似的眼眸平静,她认为自己如第三者像是提线木偶一般戏弄、操控着夫君的人生,果然是坏女人。 怎么就不知道心疼人呢。 该心疼他一些的,结果自己不仅没有温柔贴心,反而让他心疼了。 只是在见证尘埃落定的一切之前,她还有许多事情可以做。 云浅抬起头,心想她总是说自己是普通的姑娘……可这并不能让她真的成为普通的人。 “普通……是什么意思。” 云浅自冷泉中站起来,于岸边稳当当的坐下,如同在庭院中那般将脚探入急速流动的水流中,安静的看着远方。 雾气弥漫间,姑娘的指尖闪烁着一道锋锐的寒光,就好像一根银针,那针尖还残留着鲜红的血——那是徐长安的血。 云浅将针尖放在鼻尖嗅了嗅,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徐长安的手曾经因为学习女红被银针扎破,姑娘记得这件事。 她能说看到徐长安手上的伤口就能看到,她还保留着这根他给自己做衣裳所用的银针,还保留着这伤到了她夫君的织针。 云浅低下头,手指抵在心口。 只是,这根带着徐长安气息的银针,却扎入了她的心口。 随着一股微弱的刺痛,很快,有一滴血花在水中爆开。 很精准的停在了心脏前,再往前一点点都会伤到姑娘的内脏,只见针芒一转,顺着云浅白皙的肌肤留下了一道伤痕,如潺潺溪水瞬间将她面前的泉水染成暗色,血滴在水,绽放出一朵朵血花。 这一幕有些惊悚,因为大概是和徐长安心血相融,所以云浅是在笑的。 但是这一幕又不能让其他人看见,毕竟若是让她夫君瞧见……定是担心的要疯了。 所以天上还是起了几分阴云,有一江烟雨落在了崖边,和风细雨吹拂在山谷之外,似是给天空上了一层雾纱。 “怎么忽的起风了。” 温泉中,徐长安抬起头,只见本来只能说是阴暗的天空明亮了几分,那厚重的云层开始随着风挪动,天气闷热中带着几分压抑,那风吹得庭院中的竹子一阵剧烈晃动,些许竹叶都被吹上了天。 大风一点也不罕见。 只是这样的场景,让徐长安不免的想起曾经。 那时院中烟雨洒落,云浅却总是慵懒的躺在竹椅上,早屋檐下看着天上的小雨,凝视着天空,眼神柔和,不知在想什么。 只有他出现在身边,姑娘才会露出浅浅的笑容,让他取一盘点心来。 徐长安怀念着伸了个懒腰,看向温泉暖石角落里一张用来让云浅累了后歇息的竹椅。 此时,竹椅上空着。 徐长安心中出现了瞬间的怅然,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喃喃道:“也不知……小姐在做什么。” 有些想念了。 也洗的差不多吧。 去找姑娘吧。 徐长安想着,很快就从温泉中起身,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竹椅,脚步加快了许多。 —— “这就是心疼的感觉?” 云浅低下头,瞧着心口逐渐溢出的鲜红,注视些血液在泉水中被瞬间净化,微微蹙眉。 有来有回是姑娘的规矩。 她让徐长安心疼了,自然是要还回来的。 只是如今看来,这可算不上是对自己的惩戒,更提醒了她一件事。 她本就不是普通的姑娘。 哪怕身体的疼痛与疲惫都是真的,她也不会像是普通人那样死去。 “果然,算不上是惩戒……”云浅若有所思。 拿徐长安用过的东西来“伤害”她,这与其说是惩戒,不如说是姑娘的福利,很喜欢。 心念间,云浅的伤口就被缝上。 她摇头,在想一件事。 她方才的动作,真的是因为她让徐长安心疼而自己给自己的惩戒的吗? “不是。”云浅轻轻叹息。 只是因为和夫君分开,所以想要与他的气息“贴贴”而已,毕竟是云浅自己主动离开的,“小别剩新婚”中的小别,先从中感觉到局促的就是她这个始作俑者啊。 云浅重复了一边,将染上徐长安和她血液的银针认真的收藏起来,这才喃喃道:“普通……的姑娘。” 她应当是做不到了吧。 毕竟,哪怕她已经屈身至此,哪怕已经将一切都变成了病弱女子的模样,但哪怕是一丝气息、甚至只是沾染了“她”一丁点的回忆,云浅依旧无法是“死亡”这般低劣概念可以触碰的,仍旧高高端坐于霜天之上。 一个死不掉的女子,真的能算是普通的姑娘吗。 不能把。 自己这种人在夫君的中,都算是妖怪了。 那么,在时间恒定的刻度中,一个不会死的姑娘,总是让夫君去付出的人,早晚有被厌腻的一天,这也是注定会发生的事情。 其实她也不是死不掉的,毕竟若是死不掉,以后的云浅怎么变成一份回忆被收藏在宝库中。 杀人的方式有许多种,死亡只是最浅显的那种。 比如,徐长安想要杀了她的话,只需要一句话就够了。 云浅垂下眼帘,意识到的他用过的针不行,得是他本人才可以。 摇摇头。 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至少在目前为止,徐长安还没有对她表现出厌腻,反而很粘人,只是离开一会儿也很不喜欢。 —— 小路上,徐长安愈发接近云浅的位置,嘴角的笑容也愈发明显,但是随着他穿过小路,将流动冷泉、青石一些尽收眼底后,他便愣在那儿,身上忽的起了一层小疙瘩,耳上起了两分红意。 暗香浮动,午后暖阳映着一片雪色,瞬间便涌进徐长安的鼻息,伴着暖风,他看见了一副很美的场景。 角落里有梅花。 梅花万朵枝头笑,白雪斜落花边俏。 一片片赤红的艳梅立于白雪之上,交映对比,俏若佳人。 只见云浅已经没有再泡冷泉了,而是不知道从哪儿弄出来一个竹椅,正慵懒的躺在上面瞧着天空发呆。 正如以前那样,正如理所应当那样。 “小姐,你怎么也不怕受凉。”徐长安掩面,随后走过去,用浴巾轻轻盖在云浅的身上,遮住了堪比春三月的美好场景。 姑娘真是不避人。 不过因为当初岛上的确只有他们两个人,也的确没有避人的必要。 “坐的有些乏。”云浅打了个哈欠,望着徐长安有些急促的呼吸,心想……小别胜新婚果然是有用的,他没有先前那样的冷静了。 “很累,怎么办。”云浅躺在竹椅上,轻轻翻了个身。 徐长安眼角一抽,接着将浴巾的边角掖了掖,这才无奈说道:“小姐,如今去看,这里也是岛上灵气汇聚的地儿,一口温泉一口冷泉,冬暖夏凉的,在这儿还能觉得累……我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有这么好吗?”云浅应了一声,捡起椅子边一颗小石子轻轻抛入不远处的冷泉,溅起丝毫水花。 泛着连漪间,云浅对着徐长安招招手,示意他过去。 “小姐?”徐长安被云浅弄糊涂了。 “过去看看,能不能看的清。” “?” 徐长安走过去,只能看见自己那被连漪打碎的倒影,说道:“看不清楚。” “梦境中,相遇的人总是看不清面容的。”云浅说道:“所以,是我遇见的你。” “小姐是说,这里是你的梦,而不是我的?”徐长安一愣,无言间,再一次意识到这里真是他的梦境啊,他想什么都逃不过姑娘的眼睛。 从一开始,云浅就在企图让他觉得他是梦中人,好放下……警惕,遵从内心的想法。 “你看的清楚我。”云浅说道。 “无论是不是梦,我都不可能把你的样貌忘了。”徐长安平静说道。 云浅眨眨眼,正要开口,却被徐长安打断,只见他往后退了一步,“小姐,这不是情话,我是认真的。” “嗯。”云浅应声,本来想说的话也如泉面那样被打散,如今心跳加速,暂且是拼不回去了。 高攻低防是这样的。 “不过,拿小石子打乱水镜让我瞧不见自己的脸……”徐长安勾起嘴角:“姑娘可不是这样会耍小手段的人,梦境的小姐,你这里便是有破绽了啊。” “是吗?”云浅若有所思。 徐长安:“……” 假话。 他此时完全没有觉得面前的云浅露出过任何的破绽,她的一切都和云浅一模一样,有着百分之百的真实。 “对了,小姐你方才没有受伤吧。”徐长安问道,这边的暖石很滑,别说云浅了,他以往不小心都会跌倒。 “受伤?”云浅长长眼睫颤了下,扭过头去:“我……我没有摔着,有在小心的。” “真的?”徐长安眼睛眯起了一些。 “嗯。”云浅点头。 她受伤了,但是没有摔着也是实话。 不关云姑娘的事情。 徐长安:“……” 叹息。 看吧,连这份有点小心虚的可爱都和云姑娘如出一辙,让徐长安怎么从她身上找破绽? 分明就是一模一样啊。 所以…… 徐长安看向那仍未平静的溪水,脑海中的念想愈发凌乱。 庄生晓梦迷蝴蝶。 如果这里是云浅的梦,那么姑娘无比真实……就符合逻辑了吧。 但是如何去理解,自己才是梦中人这件事,让徐长安感觉到无比的新奇。 徐长安在这一刻发现姑娘真的是很厉害的人,他真的被她给引了进去,开始怀疑自己存在的真实性了—— 毕竟让他去怀疑云浅他当然不愿意,反而更愿意怀疑自己,这也很合理。 因为泉水都是从石缝里一点点冒出来的,又蒸发成水汽,所以只是站在这里,就感觉一片温热……云浅更困了,她伸了一个懒腰,软软的说道:“我们回去吧。” “回去?回哪去?”徐长安下意识说道。 “看你。”云浅从竹椅上下来走到徐长安身前,两人彼此凝视了一个瞬间,然后姑娘轻轻抱住了他,在他耳边说道:“我很累,该怎么办。” 她已经问过一次了,这是第二次。 可温泉本就是解乏的地方,难道还有比这里更合适的地方? 徐长安感受着姑娘落在肩头的气息,无奈的说道:“小姐,我不聪明,你说该怎么办。” “我累的时候,你是会抱我走的。”云浅语气平静的说道。 他的怀里,可比温泉要解乏多了。 云浅如同刀,脱鞘而出时,钢铁的刃尖不畏任何困难捅入了徐长安的心脏。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对于以往而言十分平常的事情,在这一刻是让他那么心动。 姑娘累了自己抱她,便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徐长安看着云浅垂下来的低马尾,伸手捋起她的一缕长发,干咳一声:“……好,咱们回去吧。” “嗯。” 姑娘入怀后,云浅顺势搂住了徐长安的脖颈。 她说乏了是真的,刚刚一见面整个人就泛出了一股子懒意。 但是……靠在夫君的肩头,微风落在了她的眉眼间,哪里还有一分困意? 姑娘似是一只乖巧的猫儿,柔软的与天上的云彩一般无二。 徐长安低下头,看着怀里姑娘的的微笑,叹气:“不是说困?” “现在不困了。”云浅理所当然的说道,然后竟然伸手从虚空中取出来一颗蜜饯放入口中。 在徐长安眼里,这个心想事情的法子还是她教给云浅的,出了无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姐,我是充电宝吗?” “那是什么。” “什么也不是。”徐长安抱着云浅向外走去,在路过暖泉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 说起来,这儿的石头很滑,若是不小心和姑娘一同摔进去,可就不…… 嗯? 好像也挺好的。 “可惜了。”徐长安叹息。 若是还没有修为的时候,摔也就摔了,现在……他可做不出故意带着姑娘落水的事情。 云浅可以听见徐长安的心跳。 她很高兴。 因为徐长安真的不会让他失望。 这就是小别胜新婚吗? 果然很有用。 却不想,云浅正高兴着,徐长安却忽然停在水边,停顿了半晌后深吸一口气。 “小姐,这里……究竟是谁的梦,你的还是我的?” “……”云浅眨眨眼。 这种事情,她应当回应吗? 0230 梦境没有意义(二合一) 软玉温香入怀,眼前是姑娘淡淡的香气,徐长安却没有仔细感受姑娘的美好,轻声道:“小姐,这里……究竟是谁的梦,你的还是我的?” 听着徐长安的话,云浅没有意外,只是平静的问道:“这重要吗?” 云浅经常会这样反问徐长安。 在许多事情上都有过,似乎一件事情只有徐长安明确的告诉她“很重要”,她才会去认真去思考背后的意义。 毕竟,姑娘的体力有限,过度思一件事也会消耗体力,而她的体力……为了某些一刻钟的事情,可是十分珍贵的,不能浪费。 “应该重……”徐长安正准备说话,低着头就看到了云浅认真的眼神,叹息后倏然移开目光:“其实,也不重要。” 是她的梦还是自己的梦,兴许没有什么好在意的。 “怎么又不重要了。”云浅微微打了个哈欠,依靠在徐长安的肩头:“你分明挺在意的。” “我本想说,若是不重要,小姐为何这样再三的暗示、引导我这里不是我的梦,而是你的。”徐长安摇摇头,托着云浅的腰:“现在想来,这和小姐也没有关系。” 风吹树动,树动风随,到底是风动,还是树动? 徐长安闭上眼睛,感受着怀中的润玉。 他知道,风没动,树也没动,是心动了。 他的一切言行都是在掩盖这件事而已。 “我听不明白。”云浅一只手攥着徐长安心口的浴巾,将其抓的皱了许多,十分直白的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对我而言,梦是让我开心的东西。”徐长安重新迈开脚步:“按照道理来说,谁的梦谁会更舒心……小姐虽然说这儿是你的梦,可是我却很高兴,岛上也好、温泉也好,都是我喜欢的。” 这个梦境,怎么看都是为了他而量身定做的,又怎么会是姑娘的梦呢。 “你喜欢?”云浅嗯了一声,说道:“可我也很喜欢。” “这样?”徐长安闻言一怔。 云浅软软的贴在徐长安的颈间,平缓的说道:“所以,今日……谁更高兴,这儿便是谁的梦?我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说法。” “谁知道呢。” 听着姑娘的话,徐长安这会儿也难免有些脸上发烫,却也没有继续再往下说了。 因为他很清楚,是谁的梦这件事,真的不重要。 就好像抛硬币似得,硬币的正反面并不重要,因为在扔起这枚硬币的瞬间,内心其实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徐长安在问出口的时候,便已经清楚了这个问题没有什么意义,因为云浅就在他的怀里。 也没办法,云浅的手段很有效,徐长安在被云浅“丢下”在温泉后,心里的某些东西都像是打开了闸口的江河,势如破竹的涌出。 说不上是占有欲,只是带着一点点的不安。 而解决不安最好的方式,就是将云姑娘拥入怀里,将她打上自己的印记,疑惑着……自己成为他的人。 在这种情况下,是谁的梦也无关紧要了。 甚至徐长安其实更希望这里是云浅的梦,因为梦里只有他一个人,这说明姑娘满心都是他。 可是,徐长安又不希望这里是云浅的梦,因为理智让他依旧觉得,云浅不该这样满心吊在自己的身上,她应当有更加值得去追求的东西。 男子,就都是这样矛盾的。 就好像他总是告诉云浅要打开眼界,却忘了他自己一直在做的就是看着姑娘,将姑娘当做最值得追求的东西。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都不明白,如何以身作则。 “……你有时候是很奇怪的人。”云浅一如往日恬静淡然,不过看得出来,她此时的心情很好。 因为,夫君的视线又炙热了几分。 “有吗?”徐长安咳了一声,心想现在毕竟只有浴巾,自己“奇怪”一些,其实也不奇怪。 “嗯。”云浅能够感觉到抱着自己的夫君心跳是怎么样的迅速,能够感觉到他那好像要将自己融入身子的力道。 原来,微弱的不安还有这种好处。 云浅揽着徐长安,心想自己不想吃果子了。 她在徐长安身上学到了名为贪婪的情感。 她想要做被吃的果子。 这种念头,应当算不上是贪得无厌吧。 —— 清风如雨,穿过泉谷、掠过暖石,发出的声响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现在独自在温泉,徐长安只觉得这些声音烦躁,如今姑娘入怀,他只觉得格外悦耳动听。 徐长安依依不舍的走入玄关将云浅放下来,取出云浅的衣物递给云浅,自己则走入屏风后,开始穿衣。 屏风后,徐长安动作有些僵硬。 温暖的地面,狭长的泉谷玄关,墙上些许攀附的青藤,角落里安静的花草,甚至还有远处传来的泉水间竹筒清脆的敲击声…… 这一切都是这样的安心而舒适。 但是徐长安却无法冷静下来。 一闭上眼,就是姑娘。 事实证明,过度的压抑自己,就是会像现在这样,徐长安知晓自己其实已经走入了悬崖的边缘。 叹息。 再一次压下情绪,半只脚踩入了悬崖外的徐长安穿好了衣裳,从屏风后走出来,然后……他就一只手捂着脸。 只见玄关内灯火高悬,洒下弱挥,映着长发及腰的云浅,那浴巾还皱巴巴的穿着。 “小姐,你倒是动一动。”徐长安说道。 “嗯?”云浅奇怪的看他一眼,问道:“我自己来?” 是了。 有自己在身边的时候,让姑娘自己动手穿衣这件事才是奇怪的。 “我这样真的不会将小姐养成废人吗。”徐长安自顾自的说着,却还是走过去,拿起了一旁的衣裳。 “……” 换好衣裳,徐长安又将云浅长发上的水渍擦拭的干净,这才准备出泉谷。 温泉过后的云浅总是十分好看的,徐长安很清楚这一点。 云浅也这样认为。 她们都想要好好的看看对方。 外头起风了,似是要下雨,玄关内灯火昏暗,徐长安愈发炽热的视线和云浅的清冷目光短暂交接,整片空气都安静了一瞬。 徐长安很没有出息的停下了“偷看”的动作。 云浅自然没有丝毫的退缩,浅色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望过来,认认真真的欣赏夫君的样貌。 干净利落的碎发,眉眼从未显得锋芒毕露过,内敛温和。 黑色的温润眼眸,目光一改往日的沉稳平静,沾上了与自己对视后的些许躲闪。 所谓少年人的美好,就是这样淋漓尽致的。 若是有第三者在一旁观看,就会敏锐的察觉到,云浅和徐长安的不同,云姑娘这种不知羞涩为何物的性子……带来的压迫感其实是极强的。 但是徐长安也从未有软弱过。 他身上那让人安心的沉稳……就是让云浅目不转睛的东西。 “你真的很好看。”云浅说道。 “小姐,这种话,该是去对姑娘家说。”徐长安叹气,努力收起自己的视线,尽量不去看一身小裙子的云浅。 “有人说你似是个姑娘家,不够大方。”云浅想了想。 “我觉得他说的对。”徐长安认真点头:“我有时候太过于在意温良的规矩,失了几分果敢,这也是需要改的东西。” “原来你知道。”云浅应声。 “人就是这样的,知错而难改。” “是吗。”云浅若有所思。 徐长安微微摇头,心想有些事情是说不清楚的。 他真的是优柔寡断的人吗? 只怕不尽然。 他只有在和云浅相关的事情上,才会这样思绪冗杂、犹豫不决,因为关乎云浅的事情,他总想要在方方面面都做到最完美,会显得优柔寡断就是理所当然的。 在姑娘之外的事情,他究竟是个什么性子……暮雨峰的女子们很有发言权。 能成为好评率高达九成的执事,怎么可能是拖沓的性子? 顺便说一下,剩下一成没给好评的,有一部分是纯粹的不喜欢男子,剩下的……是因为徐长安干净利落的拒绝了“暧昧”而心生幽怨。 “……也不是。” 徐长安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兴许真的是优柔寡断的人。 他只有在和云浅相关的事情上才会拿不定主意……但是话又说回来了,他的世界,本就全是云姑娘。 所以说他是女子般的性子,也很合理,找不出一丁点错误的地方。 “小姐。”徐长安弯下腰,整理好树洞里换下来的浴巾,叹息说道:“这种杂乱的思绪,我是改不了了。” 不想的多,怎么全方位照顾云浅。 “我也没说不喜欢。”云浅绣花鞋在地上微拧,留下一个清晰的鞋印。 她心想人都是会变得。 徐长安现在是这样。 可百年后,千年后呢。 如何见证夫君成长……也是最为珍贵的记忆。 “再说了,似是一个女子,也没有什么不好。”云浅往前走了一步,近距离看着徐长安的脸,说道:“你若是个姑娘家,一定也很好看的。” “……?” 徐长安被云浅的话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沉下心来,对着云浅说道:“小姐总是一个人,想来,入了暮雨峰后,该是能碰见顺心的姐妹的。” 他以为云浅是想要闺蜜了。 “比如你的先生?”云浅对上了他的视线。 “先生……”徐长安的语气又是一顿,无奈的说道:“没错。” 现在都姐姐妹妹的唤上了,照这样下去,李知白会成为云浅的闺蜜几乎是板上钉钉事情啊。 徐长安一想到自己尊敬的先生像个少女一样双手背在身后,对着云浅,面上留着尚未完全散去的浅浅红晕的模样……就一阵头大。 云浅的魅力,就离谱。 “你很在意,我与女子之间的事情?”云浅问。 “说不上在意,只是觉得小姐偶尔也需要一个同龄的女子交流。”徐长安解释道。 “同龄?这该是有些难了。”云浅柳眉微蹙,接着视线落到了徐长安的身上:“若是你变成姑娘家,我会很喜欢的。” “我不行。”徐长安心想自己可没有女装的习惯,一本正经的说道:“再说了,从丈夫的地位上降级,我不喜欢。” “……嗯。” “还有就是,我总觉得以小姐的魅力,一般人是很难抵挡的。”徐长安咳了一声:“包括女子也是一样。” 有云浅在身边,若是他真的坏了性子去沾花惹草,只怕最后的结果不是什么和谐的水晶宫,而是所有姑娘都变成了云浅的迷妹。 徐长安总觉得,这种事情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不过在这件事情中,最困难的兴许不是云浅与姑娘家相处,而是……徐长安就不会去沾花惹草,所以是个伪命题。 “女子……”云浅问道:“你想什么呢。” “没、没想什么,咱们该回去了。” “我累了。”云浅看着他,完全没有要走路的念头。 “是吗?”徐长安看着云浅,以他对姑娘的了解,她现在的状态……分明就很有精神。 “嗯。”云浅伸了个懒腰,修长手指攥着袖口,面上却看不出异样。 她没有撒谎,她是要留存体力。 毕竟……对于现在的云浅而言,每一分体力都无比的珍贵,毕竟随着徐长安视线温度的转变,姑娘也要做好准备才是。 对于“撒娇”的云浅,徐长安一直以来都只有顺从这一条路可以走。 但是他也反抗了一次,没有抱着走。 而是背着走。 嗯。 背着,至少云浅看不见他意动的模样了。 —— 靠近泉水的山林中满是淡淡泥土的芬芳,只是说不上好行走,他背着姑娘……每一步都会留下一个脚印。 兴许是因为在岛上,他尽可能的还原了以往的生活,没有再使用什么修为。 尚未出谷的地方,有一片内湖。 看着不远处安静的湖面,徐长安驻足。 云浅便说道:“这儿,很好看?” “好看。”徐长安没有犹豫。 内湖本就安稳,只不过此时天色昏暗,虽然是白日但是却见不到太阳……但是这都没关系,最重要的是,这里的水面不似温泉,也很平静,平静到……只要走过去,定能在水中见到自己的倒影。 不似温泉有雾气笼罩,不似冷泉被云浅丢小石子。 他的面容一定可以看得清楚。 徐长安很好奇。 “好看在哪里?”云浅抬眸望来,声音在湖波下空灵而宁静。 “我不看了。”徐长安说完,便觉得自己似乎怂过了头。 0231 指尖萤火(二合一) 水在世界上很常见,小一些的是姑娘濯足的时间长河,大一些的如镶满了整个恒星天的漫天星海。 这些都算是水。 但是,对于云浅而言最重要的水,当然是她的夫君。 云浅趴在徐长安的背上,手指绕过他的视线落在湖面上,姑娘平静的说道:“一些水罢了,又不是你,能好看到哪里?” “那……我不看了?”徐长安由着本能说完这句话,接着神色一顿。 自己也怂了吧,姑娘不过是说一句,他便没了逆着她的心思。 仔细想来,即便他真的非要去看水里的倒影,云浅也拿他没有办法的。 “小姐,离开了岛之后,我是你夫君,不是管家了。”徐长安认真的说道。 “这样?”云浅俯身在徐长安背上,左手环着他的脖颈,右手抓着他心口的衣裳,问道:“……这儿是哪里。” “……岛上。”徐长安眼角一抽。 是了。 这还在岛上呢,他不听姑娘的听谁的? 徐长安很快给自己找了一个可以理所当然做怂包的借口,他转过头,“小姐不想我看,那我就不看了。” “我其实不在意。”云浅身子前倾,在徐长安耳边说:“你若是想看,便去看好了。” “那怎么行。”徐长安说着,侧过头,对上了云浅的视线。 这次,他没有再避让。 “小姐既然不许我看,一定有你的道理,我怎么能扫你的兴致。”徐长安咳了一声。 “随你。”云浅完全就不在意什么湖水,她如今被夫君背着,还能在意这种小事? 若是硬要说云浅和湖水有什么联系……大抵是少女之心如净水,因坠石而起涟漪。 云浅不再说话,就像睡着了一样,精巧的下巴抵着徐长安的肩,细微的呼吸令他脖颈微痒。 天空阴暗,仿佛随时会有雨落下,而在雨落之前的时候最为安静,能听见心脏在加速跳动,不知是谁在动摇。 “小姐,这里很好看吧。”徐长安远远的看着湖面,在他的视线里,可以瞧见零星的光点在空中飞舞。 “那是什么。”云浅眨眨眼:“我没有在岛上见过。” “是萤火虫。”徐长安略显怀念的说道:“咱们岛上没有,是我此时臆想出来的,因为很符合咱们的氛围。” 他小时候老家湖边的萤火十分寻常,后长大独自前往都市念书工作,就再不曾见到过。 “萤火……”云浅若有所思看着自己的手指。 “小姐,我小时候……”徐长安此时滔滔不绝的和云浅说着自己前世小时候的事情。 “你这么喜欢,去抓几只?”云浅歪着头。 “小姐怎么看萤火。” “一些普通的小虫子。” “那就算了,我是说给你听的,怀念归怀念,其实也没有这么喜欢。”徐长安迈步朝着内湖反方向走过去,双手托着云浅,“小姐不感兴趣,那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云浅抬手挽起耳畔的青丝,问道:“我坏了你的兴致吗?” “怎么会。”徐长安摇摇头,把云浅往上掂了掂,这才说道:“我以为,小姐会感兴趣,毕竟是没有见过的东西。” 云浅闻言,视线低垂,轻声道:“我见过更好的,所以不感兴趣。” “走吧。”徐长安没有追问,只是一边和云浅说着悄悄话,一边背着她出了泉谷。 一路青石,一路轻言。 云浅很喜欢这种感觉,是洪流中罕见的光亮,她的面色绯红。 星辰与星空的差距很大,但总归是在那方寸萤火间,而指尖萤火有时也会美过广阔星空。 云浅低下头看着自己指甲、指尖的空隙,心道于她而言只有徐长安所散发出的光芒才足够吸引人。 夫君是内敛的人,他的光不刺眼,但是也足以在让一切存在都无比恐惧的黑暗中,照耀出萤火般的光点。 能够在自己身边还依旧发着光……难怪总是有什么系统将他当做是抵抗黑暗到来的唯一希望。 —— 嗯,云浅很喜欢徐长安所发出的微弱光亮。 那指尖般的萤火像是他对自己的关心,像是对着他说上一句“饿了”后的反馈,像是北桑城时他给自己做的一碗滚烫的汤面,更像是在每日清晨的洗漱服侍。 气氛压下些许风絮,曾经的袅袅碎语,皆在风中消散殆尽。 似是忆起了什么,云浅眼神多了连徐长安也极少见过的柔和与怀念。 时间长河中,总有一粒沙的光亮与众不同,指尖萤火耀眼过漫天星河。 这就是她见过的萤火。 有了更好的,又怎么会觉得虫子好看。 云浅略微用力的揽住徐长安的脖颈,低眉在他的颈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仔细去看,姑娘身子一直在细微的颤动着,她嘴唇在蠕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尽管握着徐长安的衣裳,却身子僵硬,一动也不敢动,似是生怕一个用力身前的人就会如同泡影一般破灭。 “……?” 徐长安有些奇怪,忽的不大安心:“小姐,你怎么了。” “没什么。”云浅闭上眼睛,樱唇在他侧脸上轻轻点了下。 “……”徐长安感觉到面上残留的点点湿润,脚步逐渐放慢,最后停了下来。 云姑娘……很奇怪。 徐长安此时虽然没有回头看,但是能够感觉到现在的姑娘异常的软润。 对于云浅而言,水花般四溅的记忆,若一襟思量漫过心湖。 她指甲顺着徐长安心口的衣裳微微滑动出一条笔直的线。 生与死不过是一条线的两端,重要的不是生与死本身,而是生与死中间的地带,是活着所留下的痕迹。 就在此时,徐长安好像忽然的情商下线,开口问道:“小姐,你怎么忽然……亲了我一下。” 一般是没有这样问的。 但是云浅不是一般人。 “因为,不能我一个人心动。”云浅认真的说道。 姑娘因为回忆而心神泛起涟漪,自然也要让徐长安心动,这就是她的逻辑。 “那么,你心动了吗?”云浅问。 “……小姐。”徐长安叹息:“没有你这样问的。” “告诉我。”云浅抓着徐长安的领子微微用力。 “心跳的很快,算是心动吗?”徐长安问。 “算是?”云浅眨眨眼。 “那就是了。”徐长安说完后,歪着头对上了云浅的视线。 姑娘浅色双眸眨也不眨,牢牢将他漆黑的瞳孔映入眼中,水光静谧流转,如蓝月下的湖泊泛起连漪。 时间就这样缓缓流逝,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直到徐长安面上起了两分不正常的红,他才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时间才开始重新流动。 “我输了。” 徐长安叹息:“小姐,是你赢了。” 云浅:“……?” 她赢了。 她赢了什么。 “看来我的感情还是比不上小姐。”徐长安心想不然他一定能坚持和云浅对视的。 “我不太明白。”云浅眯着眼睛,伸手轻轻在徐长安手臂上敲了敲:“要吃果子吗?” 吃果子? 徐长安跟不上云浅的思路,不过也没有拒绝。 于是云浅伸手在虚空中一招,一颗晶莹的果实就出现在她的手中。 姑娘被他背着,便喂给他吃。 “味道怎么样。”云浅问。 “很好。”徐长安说着,视线飘忽。 其实,他心思紧张,完全没有吃出味道来。 “还有更好的果子,一会儿给你。”云浅将果核收起,将手递到徐长安眼前。 徐长安咽下口中香甜,以手绢擦拭去云浅手指上的果汁,随意问了一句:“什么果子。” 云浅毫无遮掩,平静的说道:“我?” 姑娘放弃了吃果子的念头,转而想要成为被吃的果子,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徐长安闻言,整个人愣住,随后叹息。 原来,云浅还没有放弃这件事呢。 也对,他心动的比之前更加厉害的,作为他梦里的存在,云浅又怎么可能放弃。 云浅仿佛没有感觉到徐长安的抗拒,昂首看向天上,“下雨了。” 随着姑娘的话音落下,厚重云层遮住了天上唯一的光源,整个天地都是阴暗的,有水滴落在溪水、湖面中,泛起涟漪。 混合着雨声,徐长安能感受到身后姑娘轻微的呼吸声,他的内心出现了些许的动摇。 “伞。”云浅说道:“给我。” “我去哪里弄伞。”徐长安问。 “这里是梦。”云浅提醒他。 “知道了。”徐长安凭空造了一把白色的油纸伞递给背上的姑娘,随着云浅撑开伞,那雨水落在了伞面上,他说道:“最近的天气总是反复无常。” 徐长安认为因为现实中雨水不期而至,所以会映照在梦境里。 云浅撑着伞替他遮雨,语气平缓的问道:“你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雨吗。” “什么时候。”徐长安背着云浅,缓缓的走在回楼阁的小路上。 “我心情好,或者不好的时候?”云浅一本正经的说道。 “小姐,你这不等于没说吗。” “那……大多都是心情好的时候?”云浅补充道。 毕竟,以往在岛上的时候,只要一下雨就代表着要降温了,那时候徐长安为了怕她染上风寒,自然会很细心的照顾她、暖手炉和火盆常备,也不会离她太远。 所以,相比于可以尽情晒太阳的晴天,云浅自然会更喜欢雨天。 “心情好就会下雨,你就是小龙女?”徐长安笑着。 云浅撑着伞的手晃了晃,“我喜欢赤练仙子,而不是小龙女。” “这也不是一个人。” “嗯。” 云浅随意和徐长安说着家常,感受着徐长安因为下了雨而默默运气了灵气替她暖着身子,逐渐的开始安心。 温暖充足的好处是不怕冷,坏处是很容易让人犯困打瞌睡,但是若是在他的背上入睡就算不得是坏事。 但是今日不行,不能睡,浪费了好机会。 云姑娘忽然发现一件事。 按照她喜欢雨天的原因……她还会有更喜欢的。 比如,雨天大于晴天,那么雪天自是要大于雨天的,因为冬日的天气更冷,徐长安会更好的照顾她。 在往年,为了防止她受寒,一般都会整夜的呆在她身边,防止她……蹬被子? —— 于是天空越发阴暗,些许冰凉顺着风落在了徐长安的面上,让他怀疑是不是姑娘又偷亲了自己一口的同时抬起头,接着一愣。 “下雪了?” 昏暗的天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 “嗯,下雪了。”云浅勾着嘴角,理所当然的将自己挂在徐长安的身上。 “我没让梦里下雪啊,下雨倒是有征兆。”徐长安歪着头。 “所以是我的梦。”云浅说道:“下雪了,可以穿你喜欢的衣裳了。” 她有一件青色的长袭纱裙,外套玫红锦缎小袄,边角缝制雪白色的绒毛。 徐长安不止一次夸赞过很喜欢,但是因为是冬季限定,所以只有雪天才有机会穿给他看。 穿着他喜欢的衣裳,这也是云浅想要引诱徐长安吃果子的“手段”之一。 “雨加雪……”徐长安忽然有些担心,担心自己那该死的潜意识弄出这样恶劣的天气来,不会是想要让梦里的云浅生病吧。 越想,越感觉有可能。 他可真不是人。 —— 徐长安脚步加速,带着云浅飞快的回到了楼阁。 “小姐等一会儿,我去备暖物来。”徐长安急切的说道。 “这里是梦。”云浅看着他:“不会受凉的。” “那也不行。”徐长安神情严肃。 “……嗯。” 云浅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窗子,只觉得那沙沙的落雪声很悦耳。 徐长安很快就回来了,他将一个精致的暖手炉挂在了云浅的脖子上,又给她披上了绒肩,最后取了厅中火盆,等到屋内逐渐温暖,这才松了一口气。 梦也有逻辑,那就要尽量压下自己不好的念想。 “……对了,还有。”徐长安又想起了什么,匆匆离去。 “……” 云浅看着自己里三层外三层被包的像是一个粽子,忽然觉得效果似乎好的过头了。 被关心自然很舒心,但是她这不会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吧。 这么冷的天,他们还怎么温存。 怕不是自己刚要穿薄纱,他反手就给自己套上小花袄了。 “小姐。” 徐长安推门而入,双手撑开展露一件花袄,认真的说道:“穿这个。” 7017k 0232 僭越之徒 灯火明亮,徐长安跨过门槛,拎着着一件厚实的花袄在云浅的面前展开。 微微发黄的光芒落在徐长安的面上,让他整个人显得异常虚幻,仿佛即将被强烈的光线吞没殆尽。 云浅扶着窗台,怔怔的看着他,忽然又找到了一个天道会向他求救的理由。 姑娘很少会后悔。 但是在这一刻,她开始后悔自己转雨为雪了。 雪天的出现代表着降温,让她想要“下”衣裳给徐长安看的念头受到了阻碍,若是不做些什么补救的措施,只怕用不了多久,她就被徐长安彻底包成粽子塞进棉被里了。 这就是有得有失吗。 关切和温存不可兼得。 “小……小姐?”徐长安被云浅盯着看,整个人一怔。 在他的视线里,云浅皱起了眉,而且极为罕见的鼓起了脸颊,就好像是在……生闷气? 这一幕,让徐长安莫名联想到了幼时同班的小女生一直鼓着脸颊生闷气,直到放学为止,都不和他说话的模样。 这种表情会是云姑娘应当有的吗? 他正想着,便见到云浅忽然踩着绣鞋朝他走了过来。 徐长安松了一口气,将手中的花袄递过去,说道:“小姐,穿这个,暖和。” 但是让徐长安意外的是,云浅看都没有看他手上的衣裳一眼,带着些许气势,一言不发的走到了他的身前,眼看就要撞上来了。 徐长安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但是很快就又被云浅欺身,而这一次,姑娘直接揽住了他的腰,整个人做出一副被他拥入怀的姿势。 “做什么——”徐长安说着。 云浅抱着他,目光在花袄上斜了下,认真的说道:“不是这件。” “不是这件?”徐长安感受着怀里的温香,拿着花袄的手颤了下,他想起了姑娘先前那一句‘下雪了,可以穿你喜欢的衣裳。’ “这件……”徐长安眨眼的频率加快,他瞧着自己手上这件一看就有些臃肿的花袄,决定为了暖和而违背良心:“就挺好看的。” “是吗。”云浅抓紧了徐长安后腰处的衣裳,垂首道:“难怪祂们总是选你,因为你喜欢欺负我。” 因为他总是会欺负人,所以那些什么系统才会找上他。 “它们?谁?谁选我。”徐长安完全不明白云浅在说什么。 “没什么。”云浅认真的说道:“我不要穿这个。” 徐长安反手搂住云浅的腰,接着说道:“为什么?” “不喜欢。”云浅说道。 屋内灯火阴暗,显然天色尚未完全亮堂,北风带着雪花打在窗棂,发出沙沙的声响。 徐长安一手搂着云浅的腰,看向红绿相见的冬袄,眨眨眼:“不喜欢,那我拿去丢了?” “不许。”云浅听到徐长安后的话后,轻轻用力将他推开,夺下了他手中的花袄,说道:“不能丢。” 这衣裳上面也有徐长安留下的些许补丁,自是不能扔的。 “我开玩笑的,别紧张。”徐长安意识到自己又在欺负人,便咳了声:“小姐,你想穿我喜欢的衣裳?我没有骗你,这个花袄,我也是很喜欢的。” 他说的是实话。 再好看的姑娘,穿着这红红绿绿的花袄都会显得蠢萌,云浅也是一样,所以……他是喜欢姑娘这样穿的。 “我知道你喜欢……”云浅攥着徐长安的袖子,“但……我今日,想要的不是这种喜欢。” 她要的是被当做果子吃下,而不是穿的滑稽让他开心。 “小姐不是最怕冷了?”徐长安看向窗外的飞雪,避开云浅的视线。 “嗯。”云浅点头。 她畏冷,但是此时却不怕,因为被他拥入怀的话,传来的温度很暖。 “怕冷,所以穿的厚一些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徐长安说道。 “不一定。”云浅摇摇头,:“你可以抱着我。” “……” 看着云浅面色平静,丝毫不知羞的样子,徐长安轻轻叹息,走过去重新抱住她:“那,若是我不在呢?” 感受着心口传来的温度,云浅说道:“还可以点火盆。” “我这不是点了一个了?”徐长安指着房间中心那火星轻溅的火盆:“也没见屋里暖和多少,这东西还是要靠近些才能暖,你不能只能在火盆旁边呆着吧。” 徐长安想了想……脑海中闪过了云浅盘腿坐在火盆旁边搓手手的样子。 很萌。 似乎……也不是不行? “一个不够,可以多来几个。”云浅张开手掌,说道:“榻边、书桌、妆台旁边都放上。” “?”徐长安愣了一下,随后眼角猛地一抽,说道:“那采花的时候呢?” “……忍着?”云浅语气微微上扬,似是在考虑可能性,接着说道:“我可以少喝水。” 按照规矩,睡前不喝水,自然不会想要起夜去采花了。 “小姐,你觉得我现在该夸你?”徐长安垂下眼帘,表情有些不太妙。 “不用。”云浅斜着身子,见到徐长安低头,便将自己心口的暖手炉取下来挂在了徐长安的颈间,抬着头说道:“或者,在西阁也放上火盆,这样就不怕采花的时候冷了。” 总之,哪里冷就哪里放上火盆。 她很喜欢火盆,因为这样东西见证了许多她和徐长安的过去,所以地位略显特殊。 徐长安:“……” 他深深的抱住了云浅,将下巴磕在云浅的肩头。 “怎么了?”云浅感受到忽然的亲近,眼睫眨了眨。 “小姐,我该是和你说过一氧化碳的事情吧。”徐长安在云浅耳边温柔的道。 “一氧化碳?”云浅想了想:“说是炭石的一种?” “算是。”云浅应声。 “还记得你先前屋里点了两个火盆,最后心口闷得慌的事吗?”徐长安抬起头:“怎得不长记性。” 果然,只有疼才能长记性? “开窗透透气就好了。”云浅望着房间正中央的火盆,想要松开徐长安去开窗,可是尚未用力就被他使劲的箍住了腰。 徐长安笑着,强硬的将手掌并拢,接着箍着云浅腰肢的手作掌。 向下一拍。 “啪!” 云浅面上闪过了一丝愕然。 自己……这是被打了? 而且打的还是…… 云浅隔着衣裳都能感觉到夫君手上的热量,她平静的面上起了一阵红晕,抬手对着徐长安的肩头推了推。 7017k 0233 天有小雪,心情也有小雪 云浅对着徐长安的肩头推了推。 这次,徐长安放手了。 他看了看自己手心,露出一抹沉醉,不过很快就恢复正经。 “傻姑娘,以后点火盆,一个屋子不能超过两个,而且要及时通风,像你那样一次点满屋……是嫌自己命长了吗。”徐长安说道。 他很聪明。 因为做了欺负、教训人的事情,所以不能用管家的身份,没有叫一声小姐,而是换成了“傻姑娘”。 云浅感受着那直观的微疼,抬起头凝视着他,目光带着无法遮挡的水润与璀璨的光芒。 仔细想来,被欺负也是常事了。 梦……果然很好。 若是在外面,总是将矜持挂在嘴边的少年可做不出这样对于管家来说“僭越”至极的事情。 “我记住了,会小心使用火盆的。”云浅一只手盖在面上,感受着愈发的烫意,神色却依旧平静:“只是……这样?” “说实话吗?”徐长安眨眼的频率快了一些,他斜着目光:“很早就想要试试了……现实里没有机会,梦里就不想错过了。” “怎么就没机会了。”云浅不明白。 “真正的云姑娘已经会用火石,哪里还会被火盆熏着。”徐长安摊手:“所以没机会教她这件事。” “可相比于火石,我更喜欢火盆。”云浅认真说道。 “这也不重要。”徐长安搓了搓手,问道:“疼吗?” 他刚可是没有留手。 “有些痒。”云浅如实说道。 “我给你揉……算了。”徐长安说话说一半就对上了云浅清澈的眸子,将剩下的话语咽了回去。 他也觉得自己可以不当做人类来看了。 姑娘要与他温存,他百般抗拒,现在却抓着机会做这种没出息的事情。 又蠢又坏,说的应当就是他这样的人。 “你……很高兴?”云浅看着他,心想男子真的是很奇特的生物,很容易就会满足与高兴,与她这样贪心的人不一样。 “一点点。”徐长安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不觉得这里是梦了?”云浅又问。 “有时候会忘记这里是梦。”徐长安走过来,将暖手炉重新挂给云浅,眼神心虚的说道:“总之,火盆……能不用还是不要用了。” 云浅偏着头想着,“可我们这里没有火石,只有火盆。” “那就……点一个火炉,不能再多了。”徐长安退让了一步。 “我不喜欢这个花袄,至少现在不喜欢,不想穿。”云浅盯着徐长安。 此时,徐长安忽然意识到了,他方才不该鬼迷心窍欺负姑娘的,现在竟然无法再说出一个不字。 谁让他理亏呢。 “都听你的,要穿什么,我去给你取。”徐长安叹气。 “我自己来。”云浅说着,伸手拿起花袄,像是怕徐长安真的给扔了似得小心的藏起,随后……取出了几件衣裳铺在榻上。 徐长安将火盆往她这边挪了挪,又遮住了风口。 云浅散开了长发,拿起一件里衣后,转头看向徐长安。 徐长安:“……” 房间顿时陷入了一段时间的沉默之中。 “怎么不过来?”云浅蹙眉。 徐长安绷起了脸,说道:“不是说你自己来?” “我自己拿衣裳,你给我穿。”云浅认真的说道。 徐长安眉尾颤了颤。 绷不住了。 他想笑,又因为云浅被自己养废了而笑不出来,只能长叹一声,走过去拿起云浅手里姑娘家的贴身里衣,顿了下。 太薄了。 徐长安伸出一根手指,打了个商量:“小姐,至少里衣用厚点的怎么样?” “里衣……好。”云浅点头。 徐长安松了一口气,转身取了一件暖和的冬日里衣,接着开始给云浅穿衣。 不久后。 徐长安最后给云浅扎起长发,随着他松开手,云浅早低头看着自己一身青红衣裳。 青色的长袭纱裙,外套玫红锦缎小袄,边角缝制雪白色的绒毛,淡青色缎带围在腰间,更突显女子的身材。 云浅原地转了一圈,纱裙带着小袄的边角晃动着:“好看吗?” “好、好看。”徐长安语气带着几分机械感,却看不出什么心动,好像是在敷衍。 云浅也是愣了下,不过当她深深看了一眼徐长安后,便勾起嘴角,也不戳破。 徐长安:“……” 云姑娘真就看透一切啊。 是的,其实他从温泉开始心动的就没有停下过,只不过他比较能……装正经。 若非是压制到了极限,他就不会“打”云浅了。 拿出花袄给她穿,也是想要她变得滑稽、不那么好看,好抑制自己的心动。 难道云浅连这点都看透了? 徐长安又觉得梦里的姑娘无所不知,没有让他得逞是理所当然的。 得转移注意力才行。 说起来,自从下雪之后,天光反而越来越亮了,透着窗子都能感觉到外面的颜色。 伸手推开窗,迅疾凉风吹起他的黑发,伴随着冰凉雪花拂面,徐长安瞳孔骤然放大。 眼前,一簇簇的雪飞落,从天空中纷纷扬扬地飘落而下,那本来青绿的庭院早就被染成一片雪白。 那是干净、清澈的颜色。 景色很好。 徐长安没有想到,这雪积累的是这样的快,转眼就已经覆盖了全岛。 “怎么了?”云浅发现徐长安愣在窗前,跟着走过来,不过寒风一吹,她就紧紧的抱住了徐长安的手臂。 “小姐。”徐长安瞧着缓缓落下的雪景,只觉得这样一片浅色的世界将他的心灵都给净化了,也不知道是雪好看,而是姑娘在身边的安心让雪变得好看了。 该是前者。 “小姐,我们……出去走走?”徐长安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后,看着窗外那一缕上升的白气。 儿时的回忆汹涌而来。 “我怕冷。”云浅沉默后,提醒他。 “有我在。”徐长安眼睛紧盯窗外,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若是有人陪着看雪是很幸福的事情。 云浅柳眉挑了挑。 窗外漫天雪花忽的停滞一瞬,旋即缓缓落下,融入雪地消散不见。 姑娘低下头看着衣裳边角缝制雪白色的绒毛,抬起头:“比起我的衣裳,你却更喜欢……看雪?” 她更后悔转雨为雪了。 7017k 0234 雪中取景(二合一) 窗外的大雪飘落,更衬出房间中的安静祥和。火盆燃烧着,将姑娘的面容映的红彤彤一片。 因为天气忽然的寒冷,所以炭火的气味并没有那么让人难以接受,只有轻轻呼出些许潮气。 灼烧的声音让人心安,姑娘也好看,柔顺的长发披于双肩之上,略显柔美。 氛围很好……本该是这样的。 —— 衣裳? 云姑娘的话,就好像一盆冷水将徐长安的兴致浇下了许多,他这才意识到,云浅从方才开始就一直在意她的衣裳,而自己却因为各种原因而刻意的将注意力从她的身上移开。 如今兴致落下来,才想到方才姑娘一句自己怕冷,就这么被他敷衍过去了。 “咳,小姐的衣裳自然是好看的。”徐长安伸手扯了扯云浅衣角的白色绒毛:“小姐知道这是什么吗。” “……” 云浅只觉得徐长安转移话题的办法也很生硬,与她相比也好不到哪里去。 姑娘摸了摸小袄边角的柔软,随后说道:“不知道。” “该是雪兔的毛。”徐长安看向窗外一片银装素裹。 “雪……兔?”云浅不知徐长安想要说什么。 “雪兔毛很柔软,缝制密些也不容易透风,不过小姐衣角上这一点,只是为了装饰,因为雪兔本就是很好看的。”徐长安欣赏面前这个有些小脾气的姑娘,轻轻笑着。 房间中炭火气息愈发严重,让徐长安更加想要出去走走了。 “你想说什么。”云浅不解。 “我是想说……雪兔其实本不是这个颜色的。”徐长安回忆着什么,说道:“夏天时,这雪兔毛发是深色的,多呈赤褐色,而不是你现在看见的晶莹。” “……这样?”云浅应声。 “书上是这样说的,雪兔为了适应冬季雪地的生活环境,会变的更洁白……不过最后确实糟了人的毒手,变成了小姐衣裳上的点缀。”徐长安感叹道。 “……我知道了。”云浅点点头,柳眉微微蹙起:“所以,你是想说什么。” “我想说,既然雪兔都是因为雪才变得好看,那么,相比于小姐的衣裳上的点缀装饰,我更能被雪吸引这件事……也是理所当然的吧。”徐长安一本正经的说道:“毕竟,雪兔变得好看就是来源于雪。” “……?” 沉默。 徐长安在说完之后,甚至可以看到从姑娘脑袋上轻轻飘起来了一个精巧的问号。 “别歪着头……卖萌了。”徐长安干咳了一声,走到窗前,一只抵在半开的窗前,认真的说道:“既然兔子都能因为看雪而变得好看,人一定也是一样的,咱们也出去走走吧。” 徐长安看了一眼云浅身上厚实的衣裳,想了想那他亲手给姑娘穿上的保暖里衣,伸手推开窗。 寒风一瞬间挤了进来,伴随着清新的空气,吹拂在徐长安面上,让他精神一振。 窗彻底展开,一片银装,景色十分美丽。 “……”云浅忍不住后退一步,躲在徐长安身后,下意识就伸手去探他衣裳的开襟。 “小姐,你做什么呢。”徐长安无奈的抓住了云浅作怪的手:“小姐体质弱,烧炭气息过重会晕的慌,适当的透透气是应当的。” 他也试过了。 雪落下的极快,积的也快,但是却没有多么冷。 毕竟按照逻辑来说,真正开始冷,反该是雪融化的时候。 “窗子开便冷了,予我暖暖。”云浅的双手紧紧贴着徐长安,若是她的身形再娇小一些,怕不是就好像在往她怀里钻了。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姑娘才会有那种无助的可爱了。 “不是给你暖手炉了。”徐长安伸手指了指挂在云浅颈间的小暖炉:“用那个暖手。” 云浅想也不想的就取下了暖炉丢在了地上,看向徐长安,语气平缓的说道:“没有你暖和。” “……我也是拿小姐没办法。”徐长安说着,抓住了云浅的手塞进了自己的衣裳里。 云浅便高兴了,她瞧着窗外不断落下的雪,目光转移到徐长安的侧脸上,看着他那闪闪发亮的眼神,轻声说道:“你……还真是喜欢下雪。” “不该喜欢的。”徐长安趴在窗户处,感受着雪花落在面上,笑着说道:“作为管家,当小姐的不喜欢,我当然也不该喜欢。” “我想听实话。”云浅眨眼,心想手上暖暖的。 “东风迎新岁,瑞雪兆丰年。”徐长安看向雪白的世界,认真的说道:“丰年便是长安,我怎么会不喜欢。” “长安?”云浅一愣,她没有从这个角度去想过问题。 若雪既是长安,那他也喜欢了。 “好了,小姐可别被我拐进去了。”徐长安伸了个懒腰,随意的说道:“万事万物都有两面性,所谓瑞雪兆丰年,看似是长安……可有些时候,冬日严酷的天气带来的也不是安定,而是灾难。” 盛世丰年,硕果累累。 乱世寒冬赶上这样大的雪,怕不是不少人都见不到开春了。 所以,雪花代表的就是是太平长安,还是不得长安……那还是要看身处的环境。 “嗯。”云浅点点头。 若是这样,那她就没有喜欢与偏爱的理由了。 果然还是不喜欢。 “我喜欢雪,其实也和我很久之前是个南方人有关吧,没有见过几次雪。”徐长安感叹说道:“咱们的岛也在青州,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也只见过几次小雪,果然……这样的大雪只有梦里才有。” “……是吗。”云浅似懂非懂的点头:“看来,你真的很喜欢。” “倒是小姐,怎么不喜欢雪?”徐长安问。 “我?”云浅呼出一口凉气,说道:“我不是不喜欢雪,是怕冷。” “怕冷,那就是不喜欢雪。”徐长安眸光闪烁,不过他转瞬又调整了自己的心情。 云浅没有反驳,因为他说的很有道理,却听徐长安继续说道。 “凉了,就靠近我一些。”徐长安眯着眼睛:“我喜欢冬日,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小姐要听吗?” “我可以不听?” “我想说。” “说吧。” 徐长安仔细地调整了一下云浅凌乱衣裳,旋即伸出手放在云泉的侧脸上,“小姐怕冷,逢寒天,我就成了让你抱着取暖的褥子。” 能光明正大、用为了姑娘好的理由与她亲近,徐长安怎么会不喜欢? “原来是这样。”云浅明白了徐长安喜欢雪的理由,但是也只是明白,却无法怎么去理解。 “当然,我也不会永远都喜欢雪天。”徐长安补充说明。 “怎么样才会不喜欢?”云浅问。 “等小姐身子正常些,来了癸水后,我就不喜欢雪天了。”徐长安说着,似乎已经能够预见到以后发生的事情。 “不懂。”云浅低下头想要去看自己的小腹,不过也看不见。 徐长安没有解释,只是摇摇头。 就云浅这个阴阳两虚、病弱体寒的模样,等她来了癸水,每个月的生理痛别想避的过去,而在这种情况下,若是天气冷下来,寒凉入体……说不得能疼的死去活来的。 那时候,他自然不会喜欢什么雪天了,一定深恶痛绝。 嗯。 好在姑娘还没有癸水,谢天谢地。 徐长安盯着云浅的脸,唇角弯弯的笑着,随后缓缓平静下来,他抓住了云浅放在他心口的白皙手掌:“好了,我也就是说说的,你不想出门,那……我们就不出去了,一场雪罢了,也没什么好看的,我也没有多想要和小姐堆一个雪人。” 云浅:“……” 姑娘眼睫上下扇了扇,随后摇摇头:“我……也没有那么讨厌。” “小姐也不用将就我,不喜欢就不喜欢。”徐长安说道。 “我有证据。”云浅解释道。 “什么证据。”徐长安一愣。 “雪没有停,它还在下。”云浅闭上眼睛倾听。 以往窗外是阴雨连绵,雨打窗棂的声音是清脆的,可此刻耳边是阵沙沙作响……有些吵人。 云浅睁开眼睛,只见窗外是一片雪虐风饕,庭院中那些树木的影子被遮蔽了大半,雪花伴随着寒风吹在她的面上,那是小指甲大小的雪花,很快便融化成清澈的水珠。 是了。 雪还在下,就是她没有发自内心厌恶的最好证据。 若是她真的不喜欢,天上还能感下雪吗? 自然不敢的。 云浅知道,她所谓的不喜欢……只有一点点,要知道,既然是徐长安喜欢的东西,哪怕只是一场雪,她也不会去厌恶的。 哪怕只是因为徐长安喜欢,这雪也可以一直落下去的,哪怕将整个世界淹没,也值得。 “我就没有摸透过小姐的逻辑,这算是什么证据,我的梦,我喜欢雪,它当然是在下的。”徐长安说着,抬手抹去云浅面上的水滴。 姑娘真的很好看,让他心底产生一股子悸动。 “你怎么不怕冷呢。”云浅问。 她作为一个普通的姑娘,畏寒、容易吃疼这都是最理所当然的。 “我的确不怕。”徐长安也在想这件事。 他天生不畏寒冷,是为了玩雪、堆雪人吗? 徐长安心道他自然不是这般的没有出息。 他比较能够忍耐寒冷,一定是因为这是上天给他的任务,让他在大雪天可以更好的照顾畏寒的姑娘。 “小姐,原来我喜欢的不是雪。”徐长安说完之后,目不转睛的盯着云浅。 此时她没有佩戴任何首饰,也没有点着妆,但往往这种若清泉一般的、纯粹的美是最耀眼的。 “你先说……你喜欢的是我?”云浅眨眨眼。 “……我没这么说。”徐长安扭过头去。 云浅勾着嘴角,她将手从徐长安怀中抽出来,半弯下腰,呼出一口热气将落在窗棂上的雪花融化,旋即站在徐长安面前,以自己的身子挡住了窗外的雪景,她轻声道:“我不后悔让雨转雪了。” “这儿是我的梦,要转也是我转。”徐长安如云浅所愿看着她而没有看雪景,但是口中却喃喃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这是一首诗,他抄过的。 云浅意识到了什么,接着徐长安的话说道:“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能饮一杯? 他说这个做什么? “我想喝酒了。”徐长安叹气。 云浅:“……” 茶清心,酒……行欢。 云浅听着耳边沙沙作响的落雪声,忽然觉得这声音是这样的悦耳。 下雪真好。 此时的云浅完全没有了后悔的念头,她在徐长安惊愕的视线中,身后从虚空中“掏”出了一个酒壶就这么放在了他的面前。 云浅解释说道:“玉露,助兴很好。” “……我知道这是玉露,但是哪来的。” “我向那柳姑娘要的。” “哦。”徐长安闻言,一只手揉了揉眉心,无奈的说道:“小姐,你倒是认真一些啊,时间线错了,我们现在还没去北桑城呢,哪里来的玉露酒?” “只要好喝就可以了。” “有道理。” “要喝吗?” “可以来一些吧,拿都拿出来了。”徐长安脑袋上起了几条黑线。 终于,在这一刻他总算是感觉到了梦境中强大的违和。 “等会儿吧,我们……先出去走走。”云浅将酒放在桌上,揽住徐长安的手臂看向窗外的雪景:“我也想看看……它究竟算不算得是长安。” 还有雪人。 与徐长安一同堆雪人,她怎么会错过? 所以,在徐长安说出雪人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心动了。 云浅忽然想看看,自己捏人的手艺有没有长进? 之前捏泥人,可是被徐长安说了丑的。 “怎么,不怕冷了?”徐长安看着云浅那缩着脖子的样子,举起手:“花袄还是暖和的……” “不要花袄。”云浅说道。 “不穿花袄,那我抱着火盆跟你出去逛?这样就暖和了。”徐长安语气认真,好像没有在说玩笑。 “不用抱火盆。”云浅主动牵着徐长安的手,与他一同下楼,跨过了门槛,云浅踏着慢悠悠的步伐,绣鞋实实的踩在薄薄的雪地上,随着咯吱咯吱的踩雪声,她回头说道:“搂着我就行。” 这样就暖和了。 7017k 0235 美好的事情(二合一) 雪天一同出门是什么样的体验? 徐长安以往没有想过这种事情,毕竟姑娘体质不好,在尚未修仙之前,他可不敢让云浅在大雪天气走出房间……所以,在以往的时候,哪怕是姑娘夜晚起床采花,也都是他在一旁暖房里照顾,绝对不让她一个人出去,免得染上风寒。 但是……如今有机会了。 他已经有了修为,可以用灵气保护云浅不受寒风侵袭。 所以,徐长安才会对于与云浅一同赏雪那样的心动,毕竟……这是和姑娘的首次,值得纪念。 不过,又因为是梦境,所以他在内心深处将其当成了演练,为了以后给姑娘更好的游玩体验而做准备? 这么一想,徐长安对于和“假云浅”出游就更没有心理负担了。 当然……云姑娘难得的少女心思,他也要小心翼翼的呵护才是。 —— 随着雪越下越大,渐渐看不清人影了。 不过小半个时辰,岛上便是银装素裹,土石、书阁、房梁、植被上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被”。 冷意弥漫,起风了。 含义打在徐长安营造出来的灵力屏障上,被稀释了八成。 “咯吱……咯吱……” 雪扬间,慢悠悠的步伐,长靴和绣鞋实实的踩在薄薄的雪地上。 踏雪之声在庭院中愈发的清脆明净,仔细的听着踩雪声,那种“咯吱……咯吱……”很有节奏的声音,能够让人心情一片平静。 徐长安撑着一把伞,搂着云浅在雪下庭院中缓步,在路过一片翠色竹林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竹林十分幽静,伫立雪中,仿佛蒙上了一层面纱,很是神秘。 因为徐长安驻足,所以云浅也跟着看过去,不过似乎是停下来之后有些冷了,所以云浅整个人几乎是贴在徐长安身上,从远处不仔细的看,一定会以为是哪个小女生正粘着自己的夫君撒娇呢。 但是云浅面无表情的样子,实在是看不出一丁点撒娇的模样。 “小姐你很喜欢竹子,咱们以往经常来。”徐长安回忆道。 “是你种的。”云浅应声,竹子很好用,可以做筷子、可以做水筒,徐长安甚至用竹子给她做了一个竹椅用来歇息。 那时候,她躺在竹椅上看书,风一吹就是一股好闻的味道,自然是喜欢的。 “你也很喜欢。”云浅想起了什么,说道:“每天都有好好打理这边,竹林是,花圃也是。” 南边山上有大片竹林,而眼前的这些小簇是徐长安移植过来的乘凉处,平日里都是自己养活,所以于云浅能体会到他管理竹林时的用心。 “我是管家,喜不喜欢,都是要照顾它们的。”徐长安低下头看着自己被云浅死死抱着的手臂,眼角微微抽了下。 他都和姑娘说了自己有灵气盖着她,怎么还是这么冷? 其实放开些就不冷了,这个简单的道理,他说给云浅听了……不过显然没有什么作用。 算了,这些也不重要。 故地重游,徐长安心想有些事情他不好意思和云浅说,但是此时也就不太一样了。 雪花落在面上融做雪水,微凉的水润让徐长安精神一振,他揽着云浅腰肢的手戴上了几分力道,直到云浅看过来后,他才咳了一声。 “小姐,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将这些琴丝竹从南山移过来吗?” “因为你喜欢。”云浅想也不想的说道。 “不全是。”徐长安摇头。 “那……”云浅看着徐长安落在自己小腹上的手,抬起头说道:“是因为我喜欢?” “不全是。”徐长安眨眼。 “那我就不知了。”云浅知道自己在夫君面前一向不是什么聪明的姑娘。 徐长安看向竹林,心道那时候就觉得若是能和云姑娘在林中漫步,一定是件很有情调的事情。 叹气。 “好好照顾这里,是想要和小姐你经常来这边赏玩,不过结果你也知道了,比起这里,小姐更喜欢西边的花圃。”徐长安握着油纸伞手微微转了两下,看着雪自两边落下,叹息就变成了笑意。 云浅平日里懒洋洋的,不喜欢走路,徐长安自然不会主动提出和他出来逛逛的话…… “我那时还是高估了小姐的体质。”徐长安回头看了一眼一路走来的脚印,看着脚印方向的小山,感叹道:“还想着……让小姐你去山上的竹林会累,移植到院子里来你就会常来的,事实……我天真了。” 云浅看着徐长安可惜的样子,眼角开了不少,她碾了碾脚,轻声道:“我……没有想过这些。” 对于她而言,和徐长安在一起就是最高兴的了,也无关于她们是在赏雨还是赏雪,无关于是在竹林漫步还是在泥地行走…… 所以,徐长安不说的话,不去窥探他心思的云浅,自然不会主动提出散步的话。 “现在去走走……还来得及吗?”云浅抓着徐长安的衣角,指着眼前精致的竹林。 “来不及了。”徐长安勾着嘴角:“好了,小姐不用太在意,我随意说说的……现在,还是先找个歇脚的地方,这雪看着还要下一会儿……坐下好好歇息,近距离赏雪才是正事,散步的事儿什么时候都可以做,以后吧。” 谎话。 这个梦境已经很长了,但是绝对坚持不到他说的以后。 但是徐长安也不算骗人。 因为天明峰上、秦岭住处的夫君就有一片高大的竹林,他可以和真正的云姑娘在北苑漫漫游玩。 “……嗯。”云浅会听徐长安的,在沉默了一会儿后,云浅抬起修鞋,轻轻的落在雪地中,说道:“踏雪声,很好听。” 尤其是徐长安,每一步落下都会将雪花压的咯吱咯吱响,这种每一步都会留下印记。 因为软,所以会留下印记。 因为留下了深刻的印记,所以这脚印不会再一次被风雪覆盖,而是会被云浅好好珍藏起来,成为她众多宝物中的一件。 “踩雪声是很好听的,只要不湿了鞋子。”徐长安微笑:“我也很喜欢这种感觉,所以才说小姐应当出来走走。” “在雪地上走,很省力气。”云浅认真的说道。 看看那脚印,她和徐长安都走了这么久了,还没有喘不上气。 “走雪地会更累的。”徐长安扶额,感受着云浅的体温:“省力气是因为你“挂”在我身上啊。” “这样?可你身上暖和,还有你说了要搂着我的。”云浅可不会害羞,反而觉得很有道理。 这样说来。 抱着和背着会更省力气。 “我知道,我又没有嫌弃,就是说说……说说。”徐长安视线刻意移开放到远处,同时说道:“总的来说,小姐既然不讨厌学,而且很喜欢……那咱们今日出来就是值得的。” “嗯。”云浅语气没有什么波动,应声到:“踩起来……软软的,喜欢。” 踩起来……喜欢? 喜欢? 姑娘喜欢其他的? “那……”徐长安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病,张口说道:“比踩我呢。” 云浅:“……?” 伞面扬起一些,残留之风逐渐旋转着,卷起一股细碎雪花。 哪怕是云姑娘,眸子中也闪过了一丝不可察觉的异样。 一簇簇的雪飞落,从昏暗的天空中纷纷扬扬地飘落而下,那本来青绿的院子早就被染成一片雪白,徐长安打了个冷颤,忽然回过神来。 他这突然间“福至心灵”都说了什么怪话啊。 “啊……小姐,我……我是说,和踩背的感觉相比……罢了,我不解释了。”徐长安“嘶”了一声,不解释了。 “我不太懂这些。”云浅感觉到徐长安因为心神波动而想避开她,于是手上的力气又加重了一些,想了想后,云浅声音放的低了些,在徐长安耳边说道:“我应当说……更喜欢踩你一些吗。” 徐长安:“……” 闹剧,到此为止。 徐长安没有让他继续下去。 都是该“死”的胜负欲让他说了奇怪的话。 要脸。 —— 岛上庭落很大,角落一处有木构架、琉璃瓦顶的凉亭,本是用来赏花后歇脚、给云浅做小憩用的,但是徐长安以往不常去这里,云浅看书也总是在小溪中间的石桌前濯足,所以这儿……对于徐长安来说竟然有些新奇。 而赏雪,这里就是很好的地方了,不仅有宽亭遮蔽风雪,而且视野开阔,可以将大片景色尽收眼底。 此时,徐长安和云浅就坐在亭中,脚边放着火盆,眼前烫着一壶姜草红茶。 点点火星被风扬起,很快便泯灭。 徐长安揽着云浅的腰,听着云浅的话,搂着她姑娘就不冷了。 而姑娘也确实不冷了,看得出来她的心情很好。 “这儿,很好看,我以往怎么没有发现。”云浅注视着庭院的两侧,因为这里打理的很整洁,庭院角落的梅花平滑小枝处盛开着艳丽的粉红,但是又被雪花覆盖了一部分,带着几分不一样的美。 大雪纷飞遮蔽了视线,却反而更能彰显出……夫君就在自己身边、伸手就能触摸到这个无比美好的事实。 “小姐没有发现的地方多了,毕竟这岛很大,而小姐你的活动范围,就那么点。”徐长安伸出手划了一个小小的圆圈,接着无奈的说道:“再说,以往咱们也是来过的,去北方竹林和西方花圃不是都要路过这里?你以往在这歇脚睡着了……忘了吗?” 云浅仔细想了想,说道:“……有些记不得了。” 想来,他说的这件事一定是自己一个人活动吧,不然若是徐长安在身边,再小的事情她也不会忘的。 徐长安心想,有些事情是要坐下来、静下心来才能体会到的东西。 比如,方才走路的时候就没有太多感觉,如今在厅中歇息……他就开始心跳加速了。 没有办法,云浅离的实在是太近了。 姑娘不是身子骨纤细的类型,抱着云浅的徐长安能清楚的感受到她的身材,可不是那些皮包骨头的小姑娘能够比拟的。 这就是他一直照顾出来的姑娘啊,徐长安只能用完美两个字来形容。 “怎么了?”云浅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徐长安砰砰的心跳声。 其实仔细去听,她心跳的也很快,只不过因为她的心跳和徐长安的心跳重合,不仔细的话分不出来。 “小姐,你若是小一些就好了。”徐长安认真的说道。 “小一些?”云浅眼睫颤了颤,低下头看了一眼。 “我说的体型。”徐长安立刻解释到。 “我知道。”云浅颔首,有些疑惑的说道:“可……男子不都喜欢……” “停。”徐长安手指抵在云浅的唇角,将剩下的话压了回去,说道:“我的意思是,小姐若是有猫儿那般大小就好了。” 就好像是他平日里将小花抱在怀里一样的。 那种全方位的温暖,姑娘一定会很喜欢。 “你想我变成……猫儿?”云浅眼睫扇动的幅度大了点,显然,这种事情也是他没有想过的。 “咳,只有想狸子变姑娘的,哪有反过来的道理。”徐长安啧了一声。 他不过是想到什么说什么而已。 而且将怀里的云浅当成狸花猫去想,也能让他心里的悸动减低一些。 云浅却不在意这些,她若有所思的说道:“你说的是……若是你变成了一只小宠,我说不得会喜欢上这些小东西。” “真的感兴趣啊。”徐长安意外的看着云浅,接着摆摆手:“行,那以后我修为提升了,变给你玩。” “嗯。” 云浅点点头,伸了个懒腰,眸子中闪过一抹温情,这种平静日常发生在岛上给她的所带来的满足感……她真的很喜欢啊。 “小姐,喝点姜草红糖,暖身子。”徐长安见云浅开始打哈欠,于是倒了一杯热腾腾的红糖水给她。 云浅看着桌子上的茶杯,蹙眉:“我想吃酒。” “酒。一会儿再说。”徐长安下意识说道:“先喝这个。” “一会……再说?”云浅闻言,点点头,接过徐长安递过来的红糖水,小抿了一口。 徐长安看了一眼缓缓落下的雪景,又看了一眼小口嘬着茶水的云浅。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他答应了姑娘……一会儿吃酒?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7017k 0236 冬天的花海覆灭后回到春天(二合一) “……罢了。”徐长安在云浅有些惊诧的神情中,将她抱起来斜着放在了自己的腿上,又环住云浅的小腹,最后温热了掌心,轻轻贴了上去,给她暖身子。 自欺欺人是最没有必要、最可笑的,自己想吃酒……也是无法隐瞒的事情。 云浅的身材高挑,不能像小姑娘一般腻在他怀里,所以云浅只能侧着身子而坐,将中心压在他的身上。 “小姐,这样能坐的稳吗?”徐长安也知道自己的动作有些许突兀。 “嗯。”云浅捧着手里的茶杯,品尝着手中姜茶晃出杯沿的味道,心道姜茶虽然有些辣味,不过她现在心情好,喝什么都很有胃口。 水光潋滟,覆盖了些许浅色的纹理印记。 徐长安看着云浅轻笑的面容,心动下,手指动了动。 “怎么了?”云浅感受着并在自己小腹前的手,手里捧着的姜草红糖水起了一阵的连漪,她眨眨眼后说道:“现在……回房吗?” 虽然云浅也对雪景感兴趣,但是如果徐长安要与她温存,那定然还是后者更加的重要。 “咳、咳咳……” 听着云浅毫无遮掩的话,徐长安呛了一声,连着咳了两声,身形难免摇晃。 正坐在徐长安腿上姑娘呀了一声,“你莫要……” 算了,现在说话也已经晚了。 等徐长安再回过神来,就看见白色瓷碗落至云浅的红色绣鞋面,弹在地上,轻轻打着旋儿。 又有几滴红糖水自云浅嘴角垂下,将衣角雪兔的绒毛染成了红褐色,不用刻意呼吸都能感觉到那浓郁姜草的辣味。 “我正在喝茶呢。”云浅蹙眉,伸手轻轻在衣角拧了拧,随着姜茶落下,本来好看的点缀被弄的脏兮兮的。 她轻轻点了一下徐长安的手,后者立刻回过神来,松开了手。 于是云浅从他的腿上下来。 这还没有享受多久呢,突如其来的些许空虚让徐长安目露留恋。 “你就这样不喜欢我的衣裳吗?”云浅取出手绢擦拭打翻了茶碗后留下的水渍,面色平静但是语气却带着嗔意:“非要弄脏它。” “小姐,我错了。”徐长安直接道歉,随后用灵力帮云浅去掉姜茶的颜色。 随着云浅在亭子中重新坐下,徐长安就没有再占云浅的便宜了,取出来一盘蜜饯放在桌上供姑娘品尝,算是补偿。 云浅在徐长安身边坐下,拿起一颗蜜饯后看着他:“李姑娘、温姑娘总说你心境好,不会这样一惊一乍……果然还是她们不了解。” “那要看对谁。”徐长安说着,转过身继续看雪。 “也是。”云浅咽下蜜饯,接着蹙眉:“她们还说你是专一的人。” 才喝了姜茶,再吃甜的……有些腻人。 “小姐,我……”徐长安就要解释。 “你喜欢雪吗?”云浅出言打断了徐长安的话。 “喜欢。”徐长安如实说道。 雪景虽然没有姑娘好看,但是他也很喜欢。 “还有话说吗?”云浅将自己咬了一口不想吃的蜜饯送到徐长安的嘴里。 “没、没有了。”徐长安慢条斯理的吃下蜜饯,接着说道:“那我就是花心的人,这样就可以又喜欢雪,又喜欢你了。” 徐长安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角微微抽了一下。 只能说,和云姑娘讲道理这件事……很难。 她别的本事没有,女子的不讲理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让我靠一会儿。”云浅说道。 徐长安当然不会拒绝,随着云浅依靠在他肩头打了个个哈欠后,气氛逐渐温暖。 “小姐若是累了,咱们就回去吧。”徐长安提议道。 “不累,等雪停了我还要堆雪人……只是,现在的感觉我也很喜欢。”云浅说着,心想雪可以再下一会儿。 她脑袋磕在徐长安肩头,伸手挑着他腰间挂着香囊的红绳,将它从徐长安的衣褶里扯出来,就着一股温热感放在手心把玩。 徐长安丝毫不在意,这里面本就是他和云浅的绾发。 等等。 绾发? 岛上可没有这个东西……不过梦本就是乱了,徐长安也就没有去细想。 风雪环绕,娇妻在侧,徐长安却在云浅不解的视线中,拿起一颗蜜饯丢入了火盆。 火苗窜的老高。 一瞬间,那糖渍便融化在火焰中,其中蕴含的香气逃逸而出,顺着风儿卷入了亭外的雪花中一去不回。 云浅正愣神,却见他已经扔了第二个。 火焰升腾,很漂亮。 毕竟是徐长安亲手做的蜜饯,哪怕是当做柴火烧了也是好看的。 可问题不是出这儿啊。 云浅以往不知道心疼是什么意思,如今却知道了,因为就在她愣神的这一刻,徐长安又丢了一个进去。 “别烧了。”随着徐长安再一次拿起蜜饯,云姑娘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认真的说道:“我只是喝了姜茶,觉得糖蜜有些腻,并不是不喜欢。” “小姐不是怕冷?”徐长安眨眼。 “……”云浅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他看。 添碳火也不是这样添的。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云浅问道。 “这话是什么意思?”徐长安移开视线。 “是糟践点心,让我心疼……是在欺负人?”云浅轻轻端起桌上的蜜饯盘护在怀里,似是不想徐长安继续糟践宝物,不过在对上徐长安眼神后,姑娘动作停了一下,说道:“你若是说……是为了欺负我,那我就能明白,可以让你扔着玩。” “谁说是玩的。”徐长安摇摇头,说道:“小姐,因为我以前的经历,所以……偶尔烧一些东西,算是在怀念或者说纪念。” 他想起了很多过去的经历,心思感慨。 “纪念?”云浅有些明白了,书中有写过,在火盆中烧东西的行为,是一种丧仪,是祭奠逝者的情思。 她想着方才见到的徐长安略显压抑的情绪,下意识的抚摸衣裳边角的雪兔绒毛,说道:“没有人死,就没有逝者。” 只有她才能看见逝者,要扔也是她扔,她夫君有什么人好祭奠的。 “也不一定要死人。”徐长安哭笑不得,随后看着眼前的姑娘:“一些回不去的事情,也是值得纪念的,烧就烧了。” “回不去?” “嗯。”徐长安叹息:“像是这般和小姐在岛上赏雪……可不就是不能发生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云浅理解了一些,她尝试着拿起一颗蜜饯,在犹豫要不要将其投入火盆。 “我……还是不烧了,舍不得。”云浅将蜜饯放入了口中,感受着糖渍化开,眯起眼睛。 “这是当然的,小姐与我不同,都没出过道,有什么好纪念的。”徐长安啧了一声,随后站起身,看着外面逐渐稀少的雪花,对着云浅伸出手。 “雪停了,走吧,出去瞧瞧。” “嗯。”云浅搭上徐长安的手,回头看了一眼灼灼燃烧的火盆。 与徐长安不同。 姑娘有太多值得祭奠的东西,并非是焚烧一个蜜饯能够纪念的,说起来,她的确做过类似的事情,不过舍不得烧夫君留下的东西,于是就烧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云浅抬头看了一眼霜天,随后似是有些心虚的瞥了一眼徐长安,心道这些事情若是让他知晓,该是会不高兴。 —— 花开是美好的象征,有人曾经与云浅说过这件事,她还能记得一些细碎言语。 牵手而行,满眼花开。 云浅心想雪花也是花,所以……眼前这一幕应当是花儿盖着花儿? 徐长安和云浅出了亭子,所见到的就是一副壮观的风景,视线所及之处是海洋,雪花与花的海洋。 “我就说这雪下的突兀,小姐……这花圃里的花儿,可都让雪给埋了。”徐长安无奈的看着眼前一片寂静的白色花海。 这些都是在岛上他静心培育的花儿,如今被雪盖住放在以前,那不得心疼死。 不过徐长安看着被雪花掩盖的花儿们青色的叶和茎,能够感受到其中活跃的生命力。 “可惜了,应该早些来的,现在看不见花海了。”徐长安可惜的弯下腰,轻轻拂去花朵之上的雪渍,嗅着花儿醉人的清香,而且香气里带有一丝甜味。 若是盛夏间,耀眼的花海、热浪伴随着复杂的花香迎面而来,一定能让云浅喜欢。 “雪花海,也是花海。”云浅偏着头,半弯下身子,以指甲轻轻将那白色的花儿整个掐下来。 躲过了大学覆盖的花儿,却死在了姑娘的手里。 徐长安:“……” 算了,姑娘采花的事,能叫采花吗? 说起来,他总是以采花来代替“起夜”,如今确实真采花了。 “不要动。”云浅拿着白色的花儿站起身,然后就这么插在了徐长安的耳侧,打量了一眼之后满意的点点头:“很好看。” “……???”徐长安脑袋上飞起了几个问号。 “小姐,不对吧……你怎么把我的事情给做了。”徐长安瞪大了眼睛。 没错,他拂去这朵花儿上的雪就是想要给姑娘戴花,接过没想到被抢先了。 再说了,他一个大男人,戴什么花? 徐长安就要摘下来。 “别摘。”云浅摇摇头:“我喜欢。” “……好。” 面对云浅的要求,徐长安只能顺从,他无奈的说道:“你喜欢……那就喜欢吧,我不摘就是了。” “嗯。”云浅应声。 “但是不能我一个人戴。”徐长安说着,也掐下来一朵大红花,尝试将其落在云浅的耳边,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云浅轻轻一个闪身,躲了过去。 “小姐?”徐长安惊愕。 他一时间不明白,姑娘为什么要躲开。 徐长安看着云浅,想了想还是问道:“小姐,你不喜欢这花吗,那我换一朵。” 云浅摇头,说道:“很喜欢。” “喜欢,那怎么……” “我方才在想事情。”云浅认真的说道:“其实这次,我不该……佩花儿的。” 徐长安所谓的祭奠,让她想起了很多现在不该想起的,不属于“云浅”的记忆。 若是没有出现意外,这次她应当在旁观安安稳稳、老老实实的窥视他,看着他戴上各种好看的白花、狸花、青萝。 而不是介入他的生活。 云姑娘应当正如以往那样,见了一遭美好的风景,却什么都没做,在这花海中行走,身上连一点花粉都不沾。 甚至,不见面的话,她也不需要云浅这个名字。 所以她不会是戴花的人。 她憧憬美好的事物并涉足其中后,会发现一切都是过眼云烟,面前的人只要风一吹就会消散的无影无踪。 —— 然后就起风了。 拌着雪花的风拂过了徐长安的身子,吹掉了他耳畔那一朵小白花。 云浅一怔,弯腰将其捡起,然后就这么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不是说不戴?”徐长安懵归懵,但是谁让姑娘好看呢。 “你戴过的,我很喜欢。”云浅伸了个懒腰,随后看向被掐了花的枝干,轻声道:“它要死了?” “花还有很多。”徐长安眨眨眼:“再说,这里的花儿有很多,冬日过后的来年剩下,仍旧会开的灿烂,小姐也不用在意。” “嗯。”云浅应声,感受着耳边的白花,视线落在徐长安的身上,问道:“来年,该是还能见到?” “自然。”徐长安似乎觉得氛围到了,笑着说道:“书上不是说,久别的人们,终会重逢在春天的花海吗?很有情调。” “重逢?”云浅眨眨眼,很感兴趣,示意徐长安继续往下说。 “重逢都是美好的,不是说……世界上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徐长安认真看着云浅:“就好像我再一次活一次,上了岛,发现这儿新燕将回,香气薰醉,也有坠落人间的云霞,能够治愈一切。” 云霞当然就是云浅。 他希望自己和姑娘的相遇也是美好的重逢。 可惜,云浅不认为重逢都是美好的场景,比如……她这次就是在海边将破烂似的他捡回来了,可没有一丁点美好的。 “不一样的。”云浅取下耳畔的花儿,问道:“它死了,来年再开,还是同一朵花吗。” “只要好看,你管它是不是同一朵。”徐长安怪异的看着她,云姑娘可不会是这样多愁善感的人。 很违和。 云浅:“……” 人也不能与花比。 夫君说的有道理。 云浅难得的女子情思,被他干净利索的撕碎了。 0237 姑娘和女娲的区别(二合一) 女子总是多愁善感的,兴许是经历使然,云姑娘在如何吃醋上还需要多多练习,但是……在冗杂心思上,也不需要别人教了。 毕竟,徐长安就是容易多想的人,云浅跟着他能学到什么好?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云浅千万年来难得矫情一次,就被徐长安踩成了粉末。 徐长安也意识到了这件事,自己这样不太合适。 毕竟云浅难得多情一次。 不过徐长安觉得方式不太多,多情可以用诗词、赏景、玩乐来抒发,而不是云浅这样,对着一朵即将死去的花儿发什么痴呆。 什么“花儿死了来年春再开,还是同一朵吗?” 这问题是云浅能问出口的吗?都不符合姑娘的画风。 —— 云浅呆呆的站在原地,想着徐长安的话。 只要好看就是了,管它是不是同一朵花呢。 虽然很有道理,但是能不能用在徐长安身上?云浅不太知晓,毕竟他和那温姑娘不一样,不算是花儿。 “小姐,你尝尝这个。” 云浅正愣着呢,便感觉到徐长安将一样东西送到她的嘴边,姑娘也没有多想,樱口微张。 紧接着,一些奇异的香味传来,她下意识咬了咬,随着什么东西破开,一些淡淡香气、混合着苦涩与浓郁回甜的味道在口中漾开,让云浅忍不住眨了眨眼。 她看向徐长安手上,只见那是一串好看的花儿,蓝紫色花朵,花瓣细小而密集,花丝纤细而柔弱,十分的美丽。 “味道不错吧。”徐长安见到云浅眼神发亮的样子,再次取下一片幽兰,说道:“有机会我拿这楹花给小姐做糖渍,味道会更好。” “花瓣……还可以。”云浅抿了抿嘴,随后露出些许贝齿,直到徐长安再送进来一片花瓣,她才细细咀嚼着,感受着奇异的味道。 徐徐长安见状,勾着嘴角。 有一句话说的好,仙子就是要食花瓣、喝露水的。 “小姐,现在还想花的事情吗?”徐长安露出一幅计谋得逞的样子,说道:“与其在意这花死了来年再开是不是同一朵,不如想想,明年的天气,还养不养的出这样好吃的花,这楹花可是很讲究的,现实中究竟能不能养出这等品相的食用品……得看老天赏不赏脸了。” “……吃?”云浅眨眨眼,接着将那朵白花儿重新插在徐长安耳畔,怔怔的看着他。 “怎么了?”徐长安敏锐的觉得有些不对。 “没事,本就是……好吃的。”云浅喃喃说道。 姑娘声音干净,接着笑了。 她眼前是百花群簇,可姑娘一笑,这人世间的花就都开了。 “花儿,很好吃。”云浅在徐长安不明所以的视线里,紧紧抱住了他的手臂。 徐长安也不知道自己的话又哪里戳到了云浅。 云浅没有回应,只是垂下眼帘。 她不明忧愁,不通疾苦,于是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夫君送来的花儿,享受着那股透入人心的香甜。 又觉得自己已经吃了花儿,接下来,是自己变成花儿,让他也尝尝味道。 云浅感受着口中花瓣残留的香气,与徐长安在被雪覆盖的花圃中行走。 静静看着那一朵朵形态各异的花儿,姑娘心想世界上没有相同的叶,却有相似的花,同一时间,人与人又是不同的。 她都有各种名字,又凭什么要求他与以前是一模一样的? 只需要知晓,对于“云浅”而言,“徐长安”的存在是唯一特殊的那个,也就足够了。 去找个地儿堆雪人玩吧。 —— 之前暴雪迅猛,短时间就积下了大半的雪花,入目一片雪白,铺天盖地的雪花如同棉絮,似是要将岛屿整个淹没。 宽敞的园子中,徐长安正拿着铲子清理道路上积攒的雪花,目的是弄出一条好行走的路来,以免云浅一会儿脚滑再摔着。 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在一侧坐着歇息,偏着头看着他铲雪的云浅,勾起嘴角。 “我也能……有今天。”徐长安闭上眼睛,回忆涌来。 他不好说自己是孤单的人,但是总归是不合群的。 前世年夜,大雪纷飞,四处灯火通明,楼下人们三五成堆,坐在一起喝茶,聊天,热热闹闹的,还有许多小女孩在一旁玩雪,堆雪人,打雪仗,欢声笑语。 也都与他无关。 中二少年都会觉得自己与世界格格不入,徐长安也会有那种想法。 不过在见到云姑娘之后,就好像找到了归宿,以往这些在他眼里看来纯粹是浪费时间的幼稚行径,会想要去做了。 如今身处雪园,却心中温暖,身体也温暖。 “……”云浅同样这么认为。 她望着自己手上的手套,眨了眨眼。 这是徐长安给她戴上的,说是以免一会儿堆雪人的时候冻着手。 云浅不甚明白。 因为她在徐长安写的书上看过,堆雪人时,手指冻的发红与微痒,这也是其中的乐趣所在。 还有……打雪仗? 姑娘不会和夫君打什么仗,但是……她的确有些兴趣。 云浅弯下腰攥了一把雪,闭上眼睛,蓄力了整整半分钟,再睁开眼睛时候,手中出现了一颗雪白的圆球,看起来松松软软的如同糕点,轻轻按上去都会在上面留下一个指纹。 这是云浅做的雪球。 想来,打到人的身上也不会疼,就和她人一样都是软软的。 云浅走到了徐长安的身后。 “小姐,再等等。”感受到云浅靠近,徐长安说道:“我把路开一开,顺一下积雪,一会儿你堆雪人也能方便……嘶……” 徐长安话才说一半,就觉得一簇雪花砸在他的后脑处,残留雪花进入脖颈,冷的他一个激灵。 徐长安:“……” 他感受着雪花在背上融化,缓缓转过身,对上了云姑娘那水润干净的眸子。 “小姐,你……做什么呢。”徐长安轻笑,将手中的铲子丢到一旁,欺身而上。 “我想要试试。”云浅说着,就看到徐长安贴了上来,一句话的功夫,徐长安的额头都快要贴到她的脸颊上了。 “试试?又是从书里看的?” “嗯。” “算了,从哪里看的也不重要。”徐长安弯下腰,捏起一团雪花:“我可以看做,那是你对我的挑衅吗。” “欸……”云浅愣了一下,看着徐长安嘴角那溢出的好似坏人一般的笑容,呆住了。 与她想的……好像有些不一样。 徐长安看起来,很有兴致。 “我怕冷。”云浅轻轻后退一步,双手紧住了自己的领子。 “我知道,小姐最讲有来有回的规矩。”徐长安眯着眼睛:“我给小姐留了灵力护体,就算冷了点,也是不会染风寒的,难得的机会……呵呵。” “……” 云浅还没有说话,就看到徐长安已经开始堆雪球了,而且与她那软榻榻力道做的雪团不同是,徐长安只是搓了搓手,一颗坚实的雪球就出现了。 紧接着,徐长安将雪球丢在地上这么一滚,围绕着云浅推了一圈,再拿起来……就是一个比姑娘脑袋还要大的雪球了。 “这……”云浅眼睫扇了扇。 要拿这个雪球砸她吗? 云浅很难得的,产生了退缩的情绪。 也许,她不该丢那个雪球的? “去。”徐长安轻轻一抛,雪球划过一个非常短的距离之后落在地上,然后一路滚到云浅裙子的边缘。 他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搓了下,做出一个打响指的动作。 “砰。” 小小的闷响。 雪球瞬间爆开。 云浅稍稍后退一步,但还是有一些雪花炸到了她的颈间,融化成雪水的同时带走了热量,让云浅微微打了个冷颤。 但是,一点点冷也不重要了。 “这是……我的房间?”云浅好看的眼睛盯着雪球爆开后原地留下的雪雕,那不是别的,正是她在岛上的闺房,从床榻、妆台、衣柜都惟妙惟肖。 “不,是我们的房间。”徐长安提醒云浅,随后伸手抹去云浅颈间的雪水,摇头:“可惜是用灵力做的,我操纵的手段还不够熟练,若是亲手去雕,一定能做的更好。” “已经很好了。”云浅蹲下身子,伸手想要去触碰地上的雪雕,但是又怕坏了房子的形体,“我以为……这是拿来丢我的雪球呢。” “我得舍得。”徐长安摊手。 姑娘“无情”,他不能“无义”啊。 就算已经用灵气保护云浅不会受到风寒,他也不会拿雪球砸云浅,要知道,堆个雪人他都要求云浅戴手套。 “我……也舍不得。”云浅点头,心想夫君亲手雕刻的,这么好看的房间……用来砸她,这未免太可惜了。 暴殄天物,可是要遭雷劈的。 “小姐,我说的舍得,和你说的舍得,是一种东西吗?”徐长安掩面。 “兴许是?”云浅眨眨眼。 “是什么是,算了,小姐你试着堆个雪人,大概就是一个大球,一个小球摞在一起就行了,我以前画过的,你该是有印象。”徐长安说完,将堆雪人的工具放在一旁,然后重新拿起一侧的铲子,开始铲雪。 说起来,铲雪还挺有意思的,看着那积雪一层一层的被除去,有一种莫名的舒畅感。 他不是不想和云浅一起,只是有些期待,若是他不在一侧指导,姑娘能弄个什么玩意出来。 “我试试。”云浅学着徐长安的样子开始团雪球,然后在地上滚动。 —— 许久后。 当徐长安提着铲子从远处走过来,见到的是云浅站着,盯着眼前雪人看的模样。 徐长安走过去,瞧着眼前这个完全不成比例,甚至连球都算不上的“雪人”,眼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怎么样?”云浅回过头问徐长安。 “真是……可爱。”徐长安说道。 “可爱?”云浅闻言,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不成人形、不可名状的玩意,像是有些疑惑:“很可爱吗?” 姑娘忽然不甚高兴。 因为他偶尔也会说自己可爱。 难不成,夫君对于可爱的定义是这样敷衍的? “可爱……丑的可爱。”徐长安一本正经的说道:“至少,比起小姐以前捏的那些泥人……这次已经是有大进步了,至少能看出来是人了吧,你瞧着雪人的脑袋,光秃秃的,多像是一个和尚。” 还记得上次云浅俯身在泥水里捏泥偶,那叫一个丑啊,都不说是不是好看,都不像是人,胳膊捏的像是触手似得。 这次至少是进步了。 不过话说完,徐长安才意识到。 上次捏泥偶也是在梦里。 不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我有进步?嗯。”云浅没有想太多,跟着点点头,看向自己白皙的手指:“我……不擅长这些。” 她若是有徐长安说过神话中的女娲那样好的本事就好了。 可以捏好看的人儿,到时候就不会缺少女儿了。 现在…… 她捏出来的东西,徐长安不当怪物一剑杀了就已经是他能忍了。 “实话说,不怎么样,小姐若是在我老家,手工课一定是负分。”徐长安笑着:“你还说想要与我学厨艺……” 这做出来的东西,得是哪种黑暗料理啊。 徐长安都不敢想。 “果然,很不好看是吗。”云浅看着眼前的雪人。 “这不是好不好看的问题,它……我只能说丑的可爱,很有风格了。”徐长安艰难的说道:“栩栩如生,嗯,栩栩如生,看看小姐你戳的这两个手指印子当眼睛,简直就好像活着的一样。” 当然,他是很喜欢的。 如果不是梦里,徐长安一定会想办法将这个雪人保存下来,以后心情不好了就看一眼,一定可以让他笑出声音来。 “栩栩如生……”云浅闻言看着徐长安,说道:“你看着他也像活着的?” 也? 活着? 徐长安没有太明白,但是姑娘不懂客套话,他也知道,便说道:“我说的玩的,实话说,就是不太好看,一会儿我教你做好看的。” “我知道了。”云浅点头,看着雪人头上那逐渐落下的一道道漆黑。 只见“雪人”黑洞般的眸子泛着幽光,仿佛惊怖的鬼怪与噩梦,在雪光下交映出诡异之色。 “是了。”云浅提着裙子。 夫君的话提醒了她,自己做这些东西时,要记得留心。 云浅拿起路边的铲子,将雪人的脑袋砍了下来。 7017k 0238 徐长安不喜欢轮回转世的说法(二合一) 雪人本是死人,只是得益于姑娘的不慎而活。 云浅伸出手拿起泛着寒光的铁铲,在徐长安惊愕的目光中将扬起,干净利落的砍下了雪人的脑袋,随着雪人那不甚规则的圆头咕噜噜滚到徐长安的脚边。 若是有人能在一些旁人看不到的东西,比如灵力,又比如其他的东西,就能够发现本来有很多漆黑的、散发着诡异的气息落在雪人头上。 而此刻都没了,好像她之前见到的都是错觉。 “……” 和风拂面,霜天之上的云层仿若松了一口气似得,重新恢复流动。 而随着云浅手中的铲子当啷落地,雪人手印留下的眸子里的漆黑光芒逐渐消散,同一时间,那酝酿在九天之上、忐忑不安的雷劫总算散尽。 世界上,有些人所创造的东西自带因果。 似是徐长安故事里所讲的女娲,云姑娘也是如此。 实际上,在云浅完工的那一瞬,这个在徐长安口中“丑的可爱”的雪人就已经进入了完全体,有了不可名状的威能。 但是因为云浅在意这雪人,所以无论对方到了什么境界都永远不可能化形,更不可能逃离梦境,只能乖乖待在原地等待徐长安品鉴。 今天发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一个是非神的存在就这么被人砍了脑袋,死在这一片花圃中,毫不起眼。 不过这些也不重要了。 莫要说还未离开,哪怕就是真的如外面那些已经可以手撕星空古轮的一方巨擘,也没有胆量再次出现在姑娘的身边。 —— 徐长安:“……?” 云姑娘这是怎么了。 他轻轻捡起脚边雪人的脑袋,有些无奈的说道:“小姐,我是说难看了点,你也不至于这样吧,难道是恼了?” 徐长安觉得很可惜,因为这雪人毕竟是云浅所弄的,有机会他都想腰收藏,没事拿出来看一看呢。 “我没有生气,只是它不一样。”云浅看着徐长安抓着雪人脑袋的模样,眨了眨眼。 其实姑娘并不在意自己是不是创造了什么怪物,因为这些事情已经多到数不胜数了,毕竟以往的时候,哪怕只是她的一缕念头,都能做出在夫君看来是罄竹难书的事情。 只能说,多一个雪人不多,少一个它也不少。 但是正如云浅所说的…… 这个雪人要死,而且要从各方意义上彻底的死亡。 原因……自然是和他在意的人有关了。 云浅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少年,问道:“你很喜欢这雪人吗?” “当然喜欢。”徐长安没有犹豫的说道,哪怕他的小姐堆的就真是一个丑兮兮的雪人,他也会很喜欢的。 “倒是小姐你,方才是怎么了。”徐长安抱着雪人的脑袋走过来,捡起一旁的铲子靠墙放好,关心道:“若是累了,就去屋里歇着” “……不累。”云浅摇摇头,伸手接过了被她砍下,已经有些摔的不成型的雪人的脑袋抱在怀里,说道:“我弄的不好看,可你若是喜欢……我没想过。” “嗯。”徐长安左思右想,觉得云浅在他说这雪人“可爱”的时候,的确是有一瞬间好像不太高兴。 也许,姑娘用心弄出来的雪人,他不该实话实说的? 毕竟云姑娘今日已经表现出来不少的女子情思了。 也不知道现在夸两句雪人好看,她还能不能有好心情。 此时的徐长安,真的是完全忘记了这里是个梦境。 “咳。小姐,你捏的这是什么雪人?是和尚吗,你看这头顶这么圆滚滚的,简直就与和尚一模一样,堆的真好。”徐长安无比认真的说道。 他真的是没有话硬找话夸赞,雪人脑袋本就是圆的,还能变出来头发不成? 不过他也的确没有办法,纵观姑娘的手艺,也就只有雪人的头顶,还算规整了。 是的。 还算圆,这就是徐长安能找到的,唯一优点。 “和尚?”云浅愣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脑袋,抬起头对着徐长安说道:“我……捏的是你。” 嗯,姑娘觉得徐长安若是剃了光头也会很好看的。 他若是想要做和尚,那也没有什么不好。 “……????” 与云浅的若有所思不同的是,徐长安直接懵了。 捏的什么? 捏的是自己? 他在姑娘心里就这个样子啊。 “?” 捏的不错,以后不要捏了。 徐长安一时间脑子嗡嗡的响,看向云浅怀里的雪人头,捂着脸。 等等。 徐长安忽然觉得脖子一凉。 如果说云浅捏雪人是当做他来弄的,那…… 云浅干净利落砍下雪人脑袋的画面在他脑海中反复播放。 意思是,方才姑娘砍了他的头,现在抱在怀里…… “小姐,我……最近没惹你生气吧。”徐长安小心翼翼的问。 “没有,怎么了。”云浅有些奇怪的看着他。 “没事,你别抱着我的……不,别抱着雪人的头了,怪渗人的。”徐长安说着,小心翼翼从云浅的怀里将雪人的脑袋拿过来,然后重新放在了雪人的身上,随后松了一口气。 虽然依旧难看,但是至少,不至于是尸首分离了。 不过,因为雪人已经被云浅杀掉了,所以即便重新放上去,却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丑雪人。 “渗人?”云浅有些奇怪:“你觉得这雪人很可怕吗?” 不应该这样的吧。 与她有些许因果的无论能力和境界,哪个敢靠近她的夫君吓唬他,更不要说即便被他主动找上门,也不可能让徐长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恐惧。 哪怕有些东西可能都进化到了无名恐惧本身……见了她夫君,也和人畜无害的小狸花没有分别。 所以,一个雪人怎么能让徐长安觉得渗人。 “小姐不懂最好,要是知道我在想什么,那才渗人。”徐长安盯着雪人看,试图从里头找到一丁点和自己有关的因素,最后还是放弃,不死心的问:“小姐,你真是照我捏的脸啊。” “嗯。” “戳了个手指印就算眼睛了?” “嗯。” “我不是放了替代眼睛的东西在一旁给你用,怎么不用。” “我忘了。” “鼻子呢。” “不会捏。” “那没事了。”徐长安没有办法,只能接受了,这个丑到极致的雪人,就是被姑娘冠以“徐长安”之名的人偶了。 他围着雪人绕圈,心想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重塑一下云姑娘的审美和手艺。 “……” 云浅看着徐长安围绕雪人转圈,满脸怀疑人生的表情,眨了眨水润的大眼睛。 她没有撒谎,她方才做雪人的时候,真的是想要照着夫君的样貌做的,只不过没有这个手艺。 但……也正是因为这个理由,雪人才非死不可。 姑娘完全不在意与她有因果的各种恶念,但是她夫君不行,她不介意有活着的,但是不能是“徐长安”。 她的夫君有且只有一个人。 其他的,哪怕是被她自己赋予了气息的假货,都绝对不可以。 所以,如果云浅没有多想只是单纯做一个雪人,那祂还就真的活下来了。 可惜没有如果。 “……” 嗯。 雪人已经死了,那此事已经翻篇,云浅更在意的是徐长安现在有些奇怪的表现,偶然和徐长安对上了视线,她发现徐长安在看她身上沾染的雪渍,不明白他是怎么了。 不过徐长安的确偶尔会有小孩子一样的情绪,云浅仔细思考了一会儿,脑海中闪过了两个字。 和尚。 徐长安好像有多次提起这两个字。 云浅走到徐长安身边,抱住他的手臂,与他一同看着眼前破破烂烂的雪人,然后……忽然开口:“你很喜欢和尚吗?方才总是提起和尚。” “和尚?什么和尚?”徐长安愣了一下,然后才意识到云浅在说什么。 徐长安被噎了一下,一时间无言。 哦。 这让他怎么告诉姑娘,他因为实在找不出夸赞的点,才说出脑袋圆的像是和尚的话啊。 这就和老师对家长说,你家孩子没考好是因为马虎、又或者是他很努力的话一样,都是没话找话。 还有,若是早知道姑娘捏的是自己,他哪里还会说什么和尚,昧着良心也多少夸赞一个玉树临风。 然后,云浅砍头的时候,他一定也会拦着的。 思绪凌乱,徐长安花费几次呼吸的时间才调整好状态,摇头:“我对和尚这方便,说不上有什么好感,倒是小姐你……方才说那什么相似的花,很有大和尚们的味道,所以,这句话……应当我问你。” “我?我没什么感觉。”云浅伸手摸了摸徐长安耳边的头发,认真的说道:“你若是做了和尚,那我就喜欢和尚。” 徐长安:“……” 他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了。 云浅见徐长安沉默,于是开始考虑事情的可行性。 虽然天底下没有哪一尊佛敢让她的夫君当和尚,但是如果是他自己愿意,那性质就不同了,不过云浅不懂这里面的门道,想了想后说道:“书阁里收揽了很多书,虽然我只看过你写的……但是你找一找,里头应当有一些佛经的。” 她的书阁都不是自己整理的,但是想来,里头应当不缺少那些可以直通天门的佛祖真言,看了就能当成有道行的和尚了。 —— “……嘶。”徐长安抽了一口凉气。 天底下,有劝着丈夫出家的妻子吗? 叹息。 也只有心思干净的云姑娘了。 “书阁里的佛经?还真有,就我平日里整理的,还真的多好像有不少。”徐长安心想他整理书阁的时候,的确发现了不少佛经,诸如什么《大自在经》、《一生补处》、《大乘悲分陀利经》、《弥陀经》之类的,盛满了整个书架。 相对的,也有不少诸如《上清黄庭经》的道经。 只能说,云姑娘家大业大,收集一些书册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徐长安对这些东西没有兴趣,偶尔打开一页看个鬼画符也看不明白。 他泡在书阁里,更多的时候是在学习怎么照顾人,比如菜谱、女红等等等等。 “呸,我惦记你那佛经做什么。”徐长安有些不太满意的抬起手,力道轻微的捏了一下云姑娘的脸:“小姐,哪有你这样劝着自己丈夫出家当和尚的,我出家了,你怎么办?守活寡吗?” “我可以和你一起。” “佛门的规矩呢。” “那些规矩也可以没有。” 或者添一条当和尚可以娶妻子,也就不碍事。 “……和你讲道理,是我的问题。”徐长安叹息。 “我以为你喜欢,你若是厌恶和尚,就算了。”云浅摸了摸自己被捏的脸颊,眨眼的速度加快。 “厌恶算不上……”徐长安看着眼前的雪人,说道:“一些济世救人的大和尚还是很让人尊敬的,便说不上不喜欢,只是……对于一些事情上,我有自己的见解。” “是什么。”云浅心想徐长安不是不喜欢,那佛不佛的也和自己没有关系了。 “反正,下次堆雪人,记得用指甲给我画一些头发出来,我还年轻,可不想聪明绝顶。”徐长安说着,觉得自己有必要将态度表达的清楚一些,证明,他真的没有当和尚的想*******回转世吧,我不甚喜欢这个概念。”徐长安心想虽然各方都有这个概念,但是佛门禅宗的要更有名一些。 “不喜欢……轮回?”云浅手指轻轻捏住了衣角,认真的看着他。 “嗯,不喜欢什么转世、来生的说法,甚至可以说有些厌恶了。”徐长安看向远处的花圃:“就好像小姐的说的来年开花是不是同一朵,那样的事情没有意义。” “这样啊。”云浅点头,抬起头:“为什么不喜欢。” “与万古长存的天地仙人相较,渺小的生命总是匆匆逝去。人之一生由始而终,仿佛忽然之间。”徐长安摇摇头:“哪怕此间有仙人,对比天地,也不过一粟、方寸之心。” 他很早的时候就和云浅说过,他只在意今生。 所以修来生的和尚,哪里会喜欢。 徐长安轻轻抓住云浅的手,认真的说道:“有些事情,今生不做到最好,将一切推给来世……既是遗憾,也是不负责任。” 所以他不喜欢,也不相信什么轮回转世。 0239 人都是矛盾的(二合一) 徐长安是不信上辈子下辈子这般说法的,至于说他留存着“前世”的记忆……这和他不相信轮回也不冲突。 他想要做的都要在今生做到最好,如果在今生都不能好好的照顾姑娘,那还谈什么来世? 来世的概念对于徐长安来说是不能去想的概念,毕竟这种东西在一个有修仙的世界,很容易就会成为逃避责任的借口。 所以徐长安只在意今生今世。 转过头,他看着云浅懵懵然的模样,问道:“怎么了?” “我不太明白。”云浅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书上说,天道人理,周天轮转与轮回,本就是天地至理。” 有些事情,云浅不能去细致的想。 她有些不安的抓住徐长安的手,心想有时候,她也是不那么听话的人。 他总是说不喜轮回……可一生太短,总是会重来的。 徐长安被云浅纠结的模样弄得有些想笑,握着她的手用力了几分:“好了,我这般无趣的观点小姐也不用需要理解。” “嗯。”云浅垂下眼帘,像是无法正面去看他的眼睛。 毕竟,若是说有什么东西是她无法满足徐长安的,也就只有关于“轮回”的事情了。 徐长安敏锐的觉得云浅的心情不太好,但是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什么原因,便轻轻摇头。 “雪人也堆得差不多了,咱们该回去了?” “嗯。”云浅漆黑眼珠在眼眶里晃动,如那落下的树影。 此时,姑娘听到回房之后,本来洋溢的兴致却消散的无影无踪。 要知道,她本来是那样的期待能够和徐长安回房的。 徐长安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微微蹙眉,十分疑惑自己是哪里说错了话。 难道……是因为她说自己不太喜欢和尚? 云姑娘喜欢和尚吗? 不应该吧,这可是梦里的姑娘,一切都是按照他的了解所设定的,怎么想都不可能延伸出他说不了解的喜恶。 徐长安眨眨眼。忽然主动的抱住了云浅,在她额前一吻,于她耳边说道:“小姐,回神了。” “……欸?”云浅被偷袭了,怔怔的看着徐长安。 “老夫老妻了,也不是没亲过,发什么呆?”徐长安勾着嘴角。 “也是。”云浅点点头,反手抱住徐长安的腰,在他的面上轻轻一啄。 “心情好一些了?”徐长安侧着脸偷看云浅的眼睛,轻声问。 “一点点。”云浅如实说道。 “那……咱们先不回房了,我带小姐去散散心。”徐长安忽然说道。 “去哪儿?”云浅问。 “也不用小姐你自己走。”徐长安看向远处那岛上的凸出之物。 “……是要去爬山?”云浅问。 “小姐什么时候能笨一些?”徐长安叹气,随后懒腰将姑娘抱起来,朝着小山走过去。 云浅虽然不觉得现在去山上有什么有趣的,但是被抱起了,也就自然搂住了他的脖子,任由他怎么走了。 —— 因为下了雪,所以上山的路不甚好走,但是徐长安有灵力傍身,顺着溪水一路走的轻松,当然也忘趁着回忆和姑娘聊天。 不知不觉间,徐长安就已经走到了极处。 一条小路走完,上了一个坡后视野陡然开阔。 地拔双崖起,天余一线青。 自此处向远处望去,只看见白茫茫的一片,海天相接,一片壮丽景色落于面前。 徐长安望着那壮阔的平静海面,心中感慨。 眼前,是一处山崖,也是这座岛屿的最高处,从这里远远的可以将半个岛屿总览,以及远处的泛着波澜,带来充满腥气的海风拂面,让人精神了许多。 “小姐,下来瞧瞧吧,不过还和以前一样,不要靠近山崖,在这里看就好了。”徐长安说着,将云浅轻轻放下,以脚尖画下了到山崖的安全距离。 “嗯。”云浅结实的踩在地上,视线落在远处的壮丽的海面上。 “心情可好些了?”徐长安注意到了云浅的专注,问道。 云浅视线毫不动摇,说道:“嗯,我喜欢这儿。” 眼看云浅陷入回忆,徐长安便不出声,站在姑娘身后看着那广阔海面,心道这儿的场景的确很好看。 而云浅也真的很喜欢。 以往的时候,姑娘一个人不愿意爬山,经常让他抱着来这里赏景,而每次只要来到这里……姑娘的心情就会很好。 徐长安也不需要知道云浅为什么喜欢这高处的景色,反正就是喜欢。 所以,在发觉云姑娘精神头不是很足后,第一个想法就是带她来这山巅。 罡风拂面。 徐长安忽然注意到了什么,他不动声色的往前走了一个身位,将云浅前面那寒风挡了许多。 “……” 云浅怔怔的看着眼前的高处空灵的景色。 是的,她喜欢这处山崖也是很早之前就表现出来的,比如上朝云后第一次给徐长安造梦时,她便是从这儿一跃而下回的岛上。 大抵是因为这儿是她和徐长安相遇的地方。 嗯。 她就是在这里,见到徐长安从远处飘过来的。 自己急切的一跃而下,入水去将他带上岛的场面仍旧历历在目。 作为此生的相遇之处,她又怎么可能不喜欢这里? 可是,云浅现在的心情却不似以往,觉得这里也没有什么好看的,甚至有些扎眼。 因为……徐长安说厌恶轮回,那么这次的相遇,兴许也没有什么好的。 徐长安望着波澜壮阔、一片无垠的景色,想起了自己身负的水属性天赋,忍不住感慨道:“海……这就是水的极处吗,所谓海纳百川,万流归极,于这般高处赏海景……果然别有一番滋味。” “……海,是很好看。”云浅点点头,却低下头望着自己绣鞋的尖尖,没有去看以往她也喜欢的海景。 万千江河存于世上,有磅礴若日月经天的巨水荡过名山大川;亦有涓涓不壅、涓滴成川,潺潺若溪穿过碎石、草丛,隐没在丛林、山涧,行走在无人能到达,连鸟都飞不到的地方。 对于一滴水来说,最好的归宿大抵就是奔流入海。 云浅心想她被徐长安称为是水云身,那她也就是水了……那她的归宿,就也该是入海。 那么就很简单了,在这一刻,有资格成为姑娘归宿的,有资格称为海洋的,就是眼前这个俊秀的少年人了。 夫君做海,她就是水。 所谓方寸之心,如海之纳百川。 可。 纵然是沧海也会化作桑田,总归是会消散的,夫君也是一样。 说不得最终都会换一个样貌、换一个性别,换一个种族与她相遇……历经千年万年甚至足够久,最后又变作水汽消散。 那时候,云姑娘兴许会继续回到山上,等待着下一次回归无垠的海面。 沧海飞尘,莫过于此。 “……”云浅指节捏的发白,心情很不好,在想一件事。 他不喜欢轮回。 所以自己等待的过程,便添了一股罪恶感,知晓自己是做错了事情了。 仔细想想,此时的云姑娘本就失去了大半的记忆,所以脑袋不够灵光,这也很正常。 毕竟,他也说过,姑娘傻兮兮的时候是很有魅力的。 就在这时候,徐长安忽然回过身,瞧着云浅那冷艳的面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喃喃道:“我真是世上最走运的人。” “我也是。”云浅点头。 “对了。”徐长安无奈的叹气一声,说道:“小姐你应当知道,我是个矛盾的人吧。” “知道一些。”云浅感受着徐长安的手掠过自己的眼角,手指忍不住颤了下,面色却依旧平静:“所以呢。” “所以,我方才话没有说的清楚。”徐长安转过身,望着那海面,认真的说道:“我说要将所有的事情在今生做完,绝对不留遗憾,所以不喜欢下辈子……可其实我自己知道,我是希望有下辈子、有轮回的。” “……”云浅一怔,抬起头。 “真有轮回的话,那我岂不是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有机会能再遇到小姐了?”徐长安深吸一口气:“到时候,哪怕是做一只狸花跟着你,我应当也会很高兴吧。” 徐长安说着说着,就把自己给逗笑了:“我在说什么啊……若是下辈子真的转世成了狸花,那这辈子得多造孽啊,连个人都做不成……欸?狸花?” 云姑娘若是变成了狸花,也不知自己能不能认得出来? “算了,不说了。”徐长安摇头,拍打自己的面容:“我果然没有出息,一边对轮回嗤之以鼻,一边还希望能有下辈子,也许人都是这样的。” “……”云浅漆黑眸子缓缓颤着,落在了徐长安的背影上,最后终归于平静。 姑娘轻轻呼出一口清气,闭上了眼睛。 果然,哪怕是她在之前就想到了这一点,但是只要徐长安亲口说了“不喜欢”,她还是会不安。 再睁开眼。 比起那海面,还是夫君更好看一些。 他喜欢……就好。 —— 这边,徐长安自省后,将目光从无垠的海面上移开,心想再好看的海面也比不上自家姑娘的眼睛。 他就要转过身去看云浅的眼睛。 只是,才回过身,徐长安就好像是被天雷劈中,原地傻傻的站着,眼角开了几个角度。 “小姐?”徐长安揉了揉眼。 “怎么了。”云浅平静的看着他。 “小姐……你现在很高兴吗?”徐长安问。 “有吗?”云浅眨眼。 “有。”徐长安点头,看着云浅的唇角,认真的说道:“有在傻笑。” 云浅:“……” 姑娘愣了一下,才闭着眼偏过头去,说道:“我没有傻笑。” “是可爱的傻笑,我很喜欢。”徐长安补充道。 “这样?”云浅睁开眼,承认道:“嗯,我心情很好。” “来山崖这边看景,效果有这么好吗?”徐长安围着云浅转了两圈,自己都被这很奇的效果给惊讶到了。 “很好。”云浅承认。 一缕清风自山崖之外而来,拂动了云浅青丝,一如姑娘的心动。 她深吸一口气,酝酿了一会后,迈着步子走上来,停在徐长安的身前,这才说道:“你灭有不高兴,我……又有兴致了。” 云浅的话落在耳中,让徐长安忍着没有在野外对姑娘出手,只是问道:“什么兴致。” “吃酒,玉露,你说过的。” “那就吃吧。” 虽然和姑娘在岛上喝着只有北桑城才有的玉露酒很奇怪,但是答应云浅的事情,他当然不会食言。 至于说吃酒之后的事情。 徐长安没有去想。 就算这山崖真的很有效,他也不想再看到姑娘不高兴的模样了。 —— —— 窗外一片雪景,徐长安和云浅回到了房间。 徐长安去备酒。 云浅则花费了一些体力,搬了一张小小的低矮酒桌过来放在屋子的正中心,随后坐下,一只手落在桌子上,有节奏的敲击着。 不久后,徐长安拿着烫好的玉露酒和一些小菜上来,又取出两个酒尊,说道:“那就随便喝一点?” “嗯,随便喝一些,我不想醉。”云浅说着,就要伸手要去拿那酒壶给她倒酒,不过徐长安心猛地一颤,抢在云浅前面拿起美玉酒壶,说道:“我来。” 徐长安还记得,入睡之前,真正的云姑娘倒酒给他喝的事情。 虽然很享受,但是云姑娘那一句“倒酒和温存一样”都会喜欢但是会累的事情,让他现在想来还是一阵无言。 云浅被抢了酒壶,看了徐长安一眼,也不说话,将两个酒尊推过去。 云姑娘觉得夫君很贴心。 是了,方才已经不小心搬了桌子了,她现在倒酒会浪费体力的,说不得连一刻钟都坚持不住了。 一阵潺潺流水,伴随着酒的香气,云浅的酒尊满了八分,徐长安便轻轻抬起手,在酒壶口抬起来时,轻轻让酒壶旋转一个角度,让瓶口上的酒滴沿瓶口自然流淌,随后回到自己的位置,给自己也倒上一些。 徐长安的动作很流畅,很连贯。 姑娘吃酒也吃的连贯,很快……面上就起了红晕。 云浅到量的很快。 徐长安却喝的尽兴,他拿过云浅手里那空空的酒樽,屈指微微一弹。 只听一声清脆的声响,云浅抬头看着他。 “小姐,你想听琴吗?我也会一点点。”徐长安说道,心想他会的琴还不熟练,所以没有给云浅弹过,不过梦境里……倒是不怕丢人。s “琴?” 让徐长安意外的是,云浅摇头,单手扶在发烫的面上,一只手落在腰间的系带上,喃喃道:“下次吧,今日不想听。” 7017k 0240 自作自受是什么意思(二合一) 徐长安自己没有想过,琴曲有清泉流响的孤高,亦有靡…靡之音,究竟清心之物,还是乱心之物,这可说不好。 但他是想要给云浅弹琴听听看的,因为是梦里,没有古琴也可以自己造出一个来。 在暮雨峰上这么就了,七弦琴和五弦琴他都会一些,也会点简单的曲子,不至于说不能入耳。 所以。 徐长安以为姑娘一定会对他的琴艺十分感兴趣,他想过自己的技术不好,很难厚着脸皮应对姑娘的夸赞……却唯独没有想过……云浅居然不想听这件事。 难道姑娘看透了,他想要弹琴让她清心的目的? 可以他的琴艺,是做不到祝前辈那般静水流深的安宁的,姑娘也没有必要忌惮。 可吃了酒的云浅,此时的确没有听琴的兴致,琴声什么的,她可以留到在外面的时候,找一个好天气,抱着狸花在院子中听夫君演奏。 眼下,自然有更重要的。 酒精在血液内循环让云浅面上起了一层好看的绯红,姑娘单手扶在发烫的面,左手落在腰间衣裙的系带上,喃喃道:“下次吧,我今日不想听。” 徐长安:“……” 在他的视角中,可以看见,云浅轻轻将衣裙间的系带送了许多,整个人衣裳瞬间松垮了下来。 移开视线。 云浅的房间有多好看? 不,现在是他和云姑娘两个人的房间了。 总之很好看,屋顶垂下昂贵精美的丝绸,窗牖被一帘淡蓝色的薄纱遮挡,灯火下,那丝绸垂下像极了云浅倾泻而下的长发,雅气十足。 不得不说,他转移注意力的法子真的很蠢,哪怕迟钝如云浅,也能清楚的知晓他的逃避。 “我累了。”云浅将物件在手腕上缠了两下,随后就这么放在酒桌上,推到了徐长安的酒杯前。 徐长安低头一看,咽了口唾沫。 系带。 现在出现在他酒杯前的,是姑娘腰间的系带。 “小姐,你想……做什么?”徐长安拿起系带,眼神复杂的看着姑娘。 “你不知道?”云浅有些奇怪的对上了他的视线。 “你醉了。”徐长安说道。 “我没醉,还没有到量呢,只是……有些脸热,一会儿就好了。”云浅缓缓扶着酒桌站起,衣裳松垮垮的,变得好像睡衣似得。 云浅完全没有拖延时机的意思,她走到榻边坐下,取下外套挂在一旁的衣架上,这才说道:“一会儿再点一个火盆吧,天气还是有些冷。” “……” “还等什么?”云浅说道:“才泡了温泉,也不用再洗了。” “……我,我……”徐长安一时无言,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和云姑娘还没有到中年夫妻吧,那么眼前这种——【走,跟我进屋】的既视感是从哪里来的? 眼看着徐长安发呆,云浅平静的看着他:“怎么了?我以为,你该想清楚了。” “什么意思?”徐长安一愣,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比如,这壶茶?”云浅在徐长安惊诧的视线里,伸手从虚空中取出来一个茶壶,说道:“这是平泡温泉时,你丢上岸的茶壶,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茶清心。 他不喝茶,那就是不想清心了。 酒行欢。 他不喝茶,却亲手给自己倒酒……想要做什么,在云浅眼里真的很透明、浅显。 “小姐,这你也能……用上?”徐长安一瞬间就意识到了云浅想说什么,他嘴硬道:“我不喝茶是因为吃了甜果后,喝不出了茶的味道。” “可你没有喝茶,就没有清心。”云浅轻飘飘的用一句话,将徐长安压的抬不起头了。 她好有道理啊。 云姑娘平日里不是傻兮兮的吗?怎么关键时候能锋利成这个样子,一句话就将他扎了个透心凉。 但是不行就是不行。 意识清醒的时候和梦里的云姑娘温存能不能算是出轨……这件事,他一刻没有想明白,一刻就利索不起来。 “小姐……” “还有。” 徐长安正要解释,却被云浅打断了施法,只见姑娘起身,赤着脚走到妆台前打开抽屉取了一个手持的琉璃镜出来。 “你不是想要照镜子,看看吧。”云浅将镜子递过去。 徐长安怔怔的看着她的手,自己也没有明白的退缩了一下。 “拿着。”云浅往前走了一步,将镜子送到徐长安的手上:“看吧。” 徐长安下意识看过去,接着便愣住了,漆黑瞳孔颤着。 镜子中出现的是一个少年,远不如开源后样貌飞跃的精致,那是个明显年岁要小上一点,样貌只能算得上是清秀的人。 是几年前他。 为什么会这样。 这是他的梦,他有着一切的记忆,难道不应当是在和朝云宗的样貌吗,怎么会是一个稚嫩的少年人,怎么会是一个……伪物? 徐长安忽然就明白了姑娘为什么不让他看镜子。 这个年岁的时候,徐长安绝对不会记错,他才和姑娘确认关系不久。 而若是从面貌上去看,他此时完全没有拒绝姑娘的立场了,因为这个年龄的他就是最是婪欢的,可以说整日对着云姑娘寸步不离。 他如说真是这个样子的话,那先前说出轨的忧虑就完全没有意义了啊。 因为这个年岁的他出现在岛上,就应当是和姑娘温存的,理所应当的事情,怎么能叫出轨? 此时再看过去。 有着年轻样貌的自己是伪物。 可以随手拿出北桑城玉露酒、并对于自己会醉的酒量无比精准的云姑娘才是真物。 眼前的云浅就不是岛上的那个,而是……已经上了朝云的那个啊,只不过云姑娘面容一直没有怎么改变让徐长安下意识忽略了这个事实。 “小姐,怎么……我成伪物了?”徐长安睁大了眼睛:“难道……这儿真是你的梦?而不是我的。” 伪物,可没有办法躲过姑娘的招式。 “你总是在意是谁的梦做什么呢?”云浅偏着头,拿起徐长安手里的镜子重新放在状态上:“好了,时候不早了。” “……我、我想想。”徐长安低下头,脚步快速的朝着大门走过去,竟然想要逃跑。 没办法,当徐长安意识到自己可以理所当然温存后,他心跳就开始加速了,再不走……怕不是一会儿就走不了了。 云浅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脊背挺直了许多,认真的说道:“你要丢下我?” 姑娘的话,就好像一根钉子死死的定在了他的影子上,让他另一只腿怎么也无法跨过门槛了。 半晌后。 徐长安将踏出门槛的脚收回来,转过头就看见了云浅勾起的嘴角。 对于姑娘而言,有时候过于容易得到的东西,自然不是那么好的,似是这般历经百般困难最后从身心彻底胜出……真的很让人高兴。 “我不是小姐的对手,谁让我是伪物呢。”徐长安摊手。 “这儿是梦,我们两个都是伪物,只是一段回忆。”云浅尝试用徐长安的逻辑去思考问题,接着说道:“既然都是伪物,那……便做一些这个时期的伪物们,应当做的事情。” “……小姐,我去屋里缓缓,行吗?”徐长安抬起头,指着房间的里屋。 “嗯。”云浅没有咄咄逼人,对于姑娘而言,只要不出门就好,去里屋就去里屋了。 姑娘难得胜券在握一次。 眼看着徐长安走进了里屋并死死的关上了门,云浅眨了眨眼,心想……她那些果然不是白看的,从书中那些女子的行动中还是能学到一些“驭夫”之术的。 正想着,云浅便见到本来死死关着的门松了一条缝,让她可以隐隐看见他的身影,不至于担心他会突然消失。 夫君的贴心,让云姑娘心情更好了。 —— 屋里。 徐长安坐在书桌前,喟然长叹。 话说,他先前就说过的。 因为心思干净,不会遮掩自己的云姑娘有时候真的像极了魅魔。 其实,他根本就不在意这儿是谁的梦,而是……在看到镜子的那一瞬,见到自己这个“正处婪欢的特殊时期”的模样后,徐长安就再也无法压制自己了。 人是无法欺骗、压制本心太久的。 而越是压抑,所造成的反弹就是越严重的。 其实,徐长安很少会心动的这么厉害,毕竟也的确称得上是老夫老妻的了,就算如今云浅作为女子的魅力愈发浓郁,徐长安大多数时候对姑娘的感情是怜爱、尊重,极少有欲念。 这次,纯粹是一再、一再、一再压制所导致的。 所以,他看起来平静,实际上,在见到姑娘的系带后,他就想要吃果子了。 如今,需要冷静一下,收敛一下心中的火焰,以免烫伤了姑娘。 —— 这个里屋和闺房相接,与北桑城和天明峰的住处一样,都是书房。 云姑娘在书房和卧房距离的近,应当就是从这里所养成的习惯。 随手翻开桌上的书册,徐长安提起笔,在纸上写下了【寸心】两个字。 寸心,即为方寸之心,在生字古韵上注明,是很小的生命或者心意的意思。 徐长安很喜欢这个意思,所以,哪怕是一点点心意,也不能辜负了姑娘。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旖旎的念头,拿起桌面上盖起来的纸张,一张张看起来。 越看,心情越好。 大多都是云浅练字的纸张,从上面可以看出来,云浅有在刻意模仿他的笔迹,最近的纸张上,姑娘的字和他的字形起码有八分相似。 徐长安看着云浅的字,心中的情感复杂,说不上是满足还是其他的什么。 总之很喜欢。 就在此时,徐长安的余光忽然瞥到了一个小册子,他愣了一下,迅速拿起了小册子在眼前打开。 很明显的,这个东西徐长安再熟练不过了,因为上面不是云浅的字体,而是他的。 墨香飘逸。 书册上,一行一行就好像按照日期似得,记录下了一组一组奇怪的……数字。 徐长安撑着脸在那看,只是仔细去看,会发现他这分明就是发现了黑历史的模样。 是的。 徐长安扶额。 他当年还做过这样的事情啊。 将姑娘身材的比例用数字记下来,每过一段时间就去对比她身材的变化……这就是他做的。 简直不当人。 徐长安想是这么想,却还是忍不住动手翻开了手册,指尖在一组一组数字上划过,最后顿了一下,喃喃道:“原来小姐也不是没有变化的,这分明有在成长的……恩,这可不是发福。” 等等。 不会真是发福。 是他给云浅吃的伙食更好了? “你看什么呢,我等的有些乏了。”就在徐长安专注于云浅一些数据的时候,姑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徐长安吓了一跳,立刻合上书册,语气慌张的说道:“小姐,我当初记下这些数据,是想着给你做衣裳……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 “你紧张什么。”云浅摇摇头,瞥了一眼被徐长安压在手下的书册,明白了什么,她一只手抵在自己领开襟处,认真的说道:“也有许久没有量过了,要再记一下新的数字吗?” 徐长安喜欢记这个,她也记得。 徐长安:“……” 云浅的声音如同泉水一般流淌在房间中,让徐长安眼神愈发清明,明心见性。 他抬起手,将书册重新放回暑假,起身对着云浅伸出手:“小姐,你赢了。” 窗外忽然升起的明月圆圆的,很可爱。 “这、这哪有什么输赢。” “也是。” 徐长安抱着云浅离开书房,绕过了火盆,放在榻上。 他要吃果子,云姑娘也要吃果子。 —— 岛上正在发生的事情不足与外人道,远处只能看见房间中的点点星火,放入点亮了黑夜的烛光,在这片空荡荡的海域上是这样的显眼。 凉爽清明的雪夜下,银灰色的天幕缀满了恒星天,像是一颗颗精雕细琢的夜明珠,洒下一片晶莹柔和的光辉。 霜天在上。 厚土在下。 天地间的一切不约而同的化作大幕,将岛上的事情尽数掩盖,让所有都变得雅致而朦胧。 一切都是这样的美好,毕竟温存和温泉一样,都是极度美好的事物。 本该是这样的。 徐长安此时,忘了一件事。 云姑娘也忘了,她的底气……只有一刻钟这件事。 自作自受是什么意思。 就好像温泉泡到缺氧那般的。 一刻钟后。 “我不行了。” 姑娘决定开摆。 0241 自作自受(二合一) —— 一刻钟后。 云浅仿佛可以看见自己眼中朦胧的倒影,她精神恍惚间,在想一件很重要的事。 温泉和温存果然是一样的没错。 “我…我要不行了。” 姑娘乏了。 徐长安:“……” “我不行了。”云浅佛可以看见自己眼中朦胧的倒影,她精神恍惚间,决定开摆。 但是……自作自受是什么意思? 就好像温泉泡到缺氧一样,有时候火焰升起来了,一刻钟的水可无法将其浇灭。 —— 云浅在讨要一些东西的时候,总是十分的有底气,比如她能够说出因为自己只有一刻钟,所以与她温存不会耽误正事这种话。 但是…… 时境不同的话,这份底气也就失去了作用。 比如,徐长安是很怜爱姑娘,总是在心里说舍不得折腾她,但也仅仅是舍不得,毕竟他能在心里说这种话,就表明……他是折腾过姑娘的。 只是平日里比较能忍。 就好像他今日的忍耐一样。 可是……姑娘却用三种、五种、十种手段打破了他的这份忍耐。 那么,徐长安就可以稍稍放肆一些。 这里是梦吗? 徐长安不知道这件事。 时间过去多久了? 也许是一刻钟,也许是一个时辰。 好真实的梦。 天也很黑。 不过他的眼睛早已适应黑暗,不论是房内摆设还是房间外岛屿上的设施都能看得出轮廓,甚至连窗外那淡淡的霜花都能看得清楚。 火盆? 火盆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能感觉到火盆的温度,但是却看不见一丁点的火光。 这也很正常,毕竟此时的画面不能泄露出去一丁点,不然……无论对于什么存在而言都是足以毁灭一切的认知。 徐长安不在此列,他什么都看得清楚,自然也包括眼前的姑娘,只是……此时的云姑伴娘像是要哭出来一样柳眉皱起了一瞬,却很快,再次恢复了以往可以包容一切的平静。 可是一向温和的少年,此时却躲开了云浅那一双好似比黑夜还要沉暗的光芒——因为眼前就有最好看、最吸引人的事物,自然没有精力去分心。 “……” 云浅没有说话,只是眼眸湿润灿亮,紧紧攫住了徐长安的眼眉。 姑娘没有说话的力气,便闭上眼,心中下了某种决意。 一刻钟,原来不是她的底气。 以后不能这样了。 修仙能提升体质。 云姑娘要修仙。 —— 九霄之上天风荡漾。 黑夜已将世界染成一片漆黑,像是一张深渊巨口将世界一口吞下,企图将此间正在发生的事情全部遮掩。 但是仔细去看,所谓黑暗般的深渊巨口与其再说要吞噬万物,不如说……像是震惊失神到张大嘴。 毕竟,此时姑娘被欺负,实在是骇人听闻。 而那本该笼罩世界的黑暗,反倒是一改常态,给人以温润的暖阳、安心感,缓缓填满了整个岛屿。 “……” 时间长河难得以规矩的速度流淌,伴随着融入黑夜的些许雪花,时间流逝。 —— 阳和扈蛰,品物皆春。 又有…… 阳和启蛰,夜尽天明。 阳和启蛰也好,夜尽天明也好,大抵在岛屿之上《生字古韵》中的解释都是比喻恶劣的环境过去,顺利和美好的时光开始了。 恶劣的环境是什么? 莫要问云姑娘,她才不觉得恶劣与难熬,只是……有时候精神上的喜悦和身体的疲惫也不冲突。 所以。 哪怕是云姑娘都没有想过,阳光对于她而言有一天会这样的美好。 更没有想过,她居然会差点被温存给击败,该说夫君果然是她的克星,世界找他来应对自己也是极有理由的。 可仔细去想,她又很高兴,因为夫君难得放肆一次,而作为妻子……她难得让他尽兴了,这也算是完成了她的心愿,毕竟这也是一个好的妻子应该尽到的义务。 ……嗯? 他应、应该尽兴了吧。 云姑娘没有再敢往下想了,在自欺欺人这一块,她也从徐长安身上学到了一丁点,只不过后面的自省她没有去学。 所以,她就当夫君是尽了兴。 毕竟,她是真的不行了。 —— 在一切的美好落幕之后,梦里的徐长安揽着云姑娘入睡,又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了仿若世界末日一般的场景。 巨大的雷电之网笼罩了整个天地,无论是何人都在抬头看着那可怖的天空,而穹顶倾覆,雷光所过之处,一道道漆黑裂缝凭空出现,夹在暴雨间,如同一条条黑龙不断酝酿。 雷声轰鸣,光华闪烁,但是哪怕雷光再过激烈,却依旧无法阻止灾难的发生——被黑暗吞噬。 无尽的吞噬。 天地间所有的一切都在被黑暗笼罩,包括那看似神威天降的雷电巨龙也毫无反抗的被黑暗一口吃下,而就在这样的场景之下,他却在城镇中一人仰望天穹,静待事情的发生,似是无法做出一丝一毫的改变。 整片天地间,只有他还站着的这一方街道还有灯火。 徐长安低下头,在他的怀里,有一个由星星点点组成的“旋涡”正缓缓旋转的,宛若星河……就好像,他抱着这团旋涡在保护什么一样。 保护? 谁? 从谁的手里保护? 他曾经见过类似的场景,在系统那里。 而此时有异曲同工,只有他手心里这块星河还可以苟活。 比起和云浅在一起时候的无比真实,眼前这荒唐的场景才更像是梦境,心思凌乱间……徐长安精神恍惚。 人在做梦的时候,醒来会将许多忘记,徐长安也不例外,至少此间场景,他醒来之后绝对会忘记。 只是,他只要身为梦中人一刻,就可以影响到梦境。 比如…… 徐长安虽然已经神志不清,但是在面对这样毁天灭地的诡异场景时,除了下意识抱着怀里的旋涡,第一个念头的就是四处顾望,寻找云姑娘的身影。 这么危险,他当然要保护云浅。 而世界上有一个道理,那就是如果是徐长安主动想要找姑娘,那么无论是在什么样的世界、处在什么样的维度、是怎么样无法观测、理解的念想,那就一定能找到。 若是他找不到姑娘,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不想找。 只有他不愿见姑娘,她才不会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而此时,徐长安想要找,所以云浅就在。 街道上有一座小桥,姑娘一身红衣,就站在那里,仰望着龟裂的天空。 在徐长安的视角中,此时的云浅有些不大一样,她面上是淡淡迷茫,就好像没有注意到眼前可怕的一切,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直到,她感觉到了什么,回过头后,眼里出现了温暖像是冬日的阳光,就好像夫君的温度。 徐长安也很高兴,毕竟灾难面前,他还是找到姑娘了。 徐长安随意的将怀里莫名其妙的旋涡放在一旁,朝着云浅走过去。 然后就是相遇。 本该是这样的。 可梦就是梦,将不了什么逻辑。 所以,就在徐长安伸手去抓云浅的手时候……整个天地似乎都晃了一下,连带着云浅也朝远处滑走了一些,看起来就好像是徐长安欺身后,云浅下意识的退缩似得。 徐长安不解的抬头。 只见姑娘眼睫颤着,双手绞在一起,看起来居然有些退缩,就像是一个瑟瑟发抖的小姑娘。 而随着云浅的落败,连带着漫天的黑暗也开始褪去,黑色尽数褪去,本来被吞噬的一切恢复原样,哪里有一丁点末日的氛围? 分明是天高云淡、云暖花开的盛世之境。 “小姐?” 梦里徐长安听到自己唤了一声,得到的回应却是姑娘有些发颤的声音,那声音他好像才刚刚听见过。 “我……我真不行了。” “……” 梦就是梦。 可不是什么“打败”姑娘的方法。 再说,他也记不住眼前的这一切,再醒来的时候,只能记起第一重梦境了。 —— 天明峰,亦值夜尽天明时分。 窗外起了小雨,天色阴暗了些,分明是清晨,却像极了黄昏。 当徐长安再恢复神志的时候,只觉得神清气爽,心情莫名的好。 莫名? 徐长安愣了一下,这可不是莫名,很快的……他面上就起了无比怪异的神色,因为他想起了那个无比真实的……梦境。 徐长安此时竟然有些不敢确认,那样美好的场景,是不是梦境了。 毕竟,他虽然说不上尽兴,但是比起以往的一刻钟可要强多了,只是苦了云姑娘。 徐长安缓缓睁开眼,看见的是天明峰北苑的房间,稍稍松了一口气。 果然……是梦啊。 应该说还好是梦,不然徐长安都不敢想,他那样的折腾人,说不得都会给姑娘留下阴影。 她也就是没有力气、也不会说脏话,不然非要骂他不可。 不过这也没有办法,仔细想想就知道了,从还在剑堂见李知白的时候云浅就化妆“捉弄”他,无数的事情让他不断的压抑,最后压抑到了极处,这就是必然的结果。 徐长安不会说是云浅自作自受,他只会认为是自己心性还不够,没有克制住。 却没想过,云浅那一套组合连招下来,他就算真的剃了头发出家做了和尚,也挡不住的。 不过…… 徐长安视线落在天花板上,感受着窗外好听的雨声,还有……系统面板里不断往上刷的天道点,终于感觉到了一丝现实的感觉。 神清气爽啊。 徐长安只觉得现在外面的雨声好听,空气清心、心神明净,就连……被子里云姑娘箍遮自己手臂的感觉也很好。 没有人喜欢压抑的氛围,徐长安也是一样,虽然说身为一个大男人、有妻子在身边却做了旖旎的梦这件事说出去很没有出息,但是……他现在的心情真的好。 甚至想哼个曲子。 自己心情这么好,就连想起今日要下山带着云浅回北桑城见祝平娘这件事,也不紧张了。 徐长安带着笑容偏头看了一眼,云浅一如往常那样,把他当做抱枕,徐长安能感觉到,自己此时正压着姑娘的些许秀发,所以他没有敢有太大的动作。 看来,昨天云浅的睡相依旧不怎么好。 反倒是自己,虽然经历一场美酒似的梦境,睡相依旧稳固。 “嗯……” 徐长安眼神温柔。 姑娘……怎么这么好看呢? 只见云浅穿了一身厚实睡衣,衣上精细构图绣了可爱的云朵图案,只是……云浅头发散乱着,多了几分成熟的气息,与可爱感冲突,有些许的违和感。 徐长安心想果然人都是需要放松的,就好像水渠似得。 至少,他现在看着姑娘的睡颜,心里再没有一丁点欺负人的冲动了,甚至大气都不敢呼一口,生怕打扰了这天下第一可爱的睡颜。 徐长安深吸一口气。 可以嗅到云浅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气。 但是…… 让他觉得有些奇怪的是。 此时的云浅不仅睡的沉,而且抱着他的手……感觉软榻榻的,好像才昨天走完了一千米似得,完全没有了力气,就连呼吸都比以往微弱。 好看的眉宇间,更是充满了肉眼可见的疲惫。 疲惫? 徐长安忽然有些心虚,因为若是按照昨儿的梦,姑娘会这样的虚弱那可就理由了。 但是梦就是梦。 徐长安已经回到了现实里,自然不会再相信什么那是云浅的梦而不是他的。 这种话也好、那个年轻击碎的样貌也好,在如今不再被美色迷眼,可以正视内心的徐长安看来,统统都是他昨日欺负、折腾姑娘所找的理由。 徐长安轻轻叹息想,手指穿过云姑娘的长发,眼神温柔,同时还有几分自责和恨铁不成钢。 他也真是敢啊。 明明在梦里做出一幅坚定不已、绝对不会背叛云姑娘的姿态,最后却还是没有抵挡住旖旎的梦……一会儿姑娘醒了,徐长安准备将梦的内容和云浅说清楚。 将他背着姑娘“出轨”的事情全盘托出,好得到的姑娘的原谅。 嗯。 至于说云浅为什么这么疲惫,徐长安当然没有真的认为是他梦里折腾人,方才只是自己心虚才会这么认为。 仔细想来,云浅昨天到处乱跑,本就应该累的。 7017k 0242 自我束缚,所以无策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徐长安总觉得房间里有一股子说不出的气息,就像是淡雅气息里飘着些许雪梅花瓣的香气,令人产生一股朦胧的迷幻感。 因为梦境过于冗杂,虽然徐长安清醒之后神清气爽,可记忆依旧有些凌乱,他想要起来准备早饭,可又怕吵醒了云姑娘。 毕竟,眼前这个姑娘睡觉的时候可是很灵的,稍稍有动静,就会惊醒。 兴许也只有这个时候,云姑娘才会像一只离不开主人的狸花。 狸花,抛开暮雨峰那只,大多都是高冷的,但是偶尔也会粘人,正与云姑娘一模一样。 看着云浅的睡颜,徐长安心想既然姑娘这般的疲惫,自己稍稍动一下,她说不定不会惊醒? 嗯。 再看一眼,再看一眼就去准备早餐。 徐长安看着正熟睡的云浅,忍不住勾起嘴角,自家这个姑娘长发散落着,虽然长发略显凌乱的贴在面上,不过仍旧十分惊艳。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徐长安觉得眼前这个姑娘身上天生就带着一股子高贵的气息……只要瞧着她,就仿佛看着广阔的天景,让人身心放松,简直比他一个人到山崖之去看海……还要有意境。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既可以高贵冷艳、还能粘人可爱的女子呢。 云浅的发质极好,哪怕用他调配出来半吊子的发膏,也依旧这样乌黑顺滑。 纵然云浅睡相不好,那一头亮丽、一直倾泻到腰腹处的长发都十分的惹眼,搭配上姑娘堪比雪花的白皙皮肤,单单说这个姿色,放在哪里都是降维打击。 包括暮雨峰上,也是一样。 平心而论,徐长安觉得哪怕是盛产美人的暮雨峰和鼎心峰,也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他怀里的这个姑娘,这并非是他带着有色眼镜看人,而是事实的确如此。 纵观全部的女子,徐长安觉得只有公认的高岭之花,温梨温师姐能够与云姑娘一较高下。 这也并非说明温梨真的就有多么好看,只是因为……温梨的美更多不是普通女子的那种温婉,与云浅并非是同一个类型的。 若是询问温梨的那些迷妹们,她们口中的世界,多是英姿飒爽,人很话不多的类型。 这就和云姑娘很不一样了。 可以一较。 “……”徐长安想着,就觉得自己脑袋有些混乱,也不知道都在想什么东西。 怎么能拿云姑娘和其他女子比? 而且无论是云姑娘还是温师姐,都不应当被人单独拿出美貌来当做物件似的对比,尤其是温师姐,她优秀的地方许多都让徐长安尊敬,更是帮助了他很多的事情。 所以,徐长安对于自己产生这种念头会觉得愧疚。 不过他也是个正常的男人,产生这样的心思算不得是罪大恶极,能及时的反省,还为时未晚。 “……”徐长安怔怔的欣赏的云浅的睡颜,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一时间也忘了要去做什么早饭,只想着……再看一会儿,就一会儿。 —— 至于说云姑娘是否真的有这样的魅力…… 若是徐长安的话不能作为参考,那合欢宗高层出身、暮雨峰元老、如今还要天上李知白唯一挚友的“花海中的无冕之王”——祝平娘,她的话总该有权威性了吧,她可是认证过云浅的美色的。 哪怕是祝平娘,在第一次见到云浅的时候,都顿了半晌没有说话,痴迷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而回过神来后的祝平娘又盯着徐长安看了许多次,仿佛在想……这样一个尚未长开、长大的少年人,是怎么娶到这般姿色的美人的。 不过后来……在深度了解徐长安和云浅后,这位祝姑娘反而开始觉得徐长安优秀,是死板、除了美色一无所有,也什么都不会的云姑娘眼光好,提前给自己找了一个优秀的童养夫了。 但第一印象仍旧是十分重要的,至少目前,若是有人问谁是祝平娘见过的最好看的人,她脑海中第一个闪过的一定是云浅的样貌。 就好像如今暮雨峰的女子一样。 才见面,信息网里传的都还是“小师弟带妻子上山了”。 到了晚上,铺天盖地都是“小师弟的妻子真好看。”,还带着讨论一个问题,就是她们无论如何都画不出云浅的样貌,所有亲眼所见的人都无法将云浅的身影、气质留在纸上,最后……暮雨峰上就出现了无数个版本各异的云浅。 这还只是初见。 而今日再去看,会发现只剩下“云师妹真好看。”的消息,连讨论画的都没有几个了。 若非是姑娘已经名花有主,估计过几天,说不得都能冒出来“我道侣真好看”这种话了。 即便是这样,也是又少数食肉的姑娘想着若是能掺和进关系里,倒是小师弟也有了,完美的妆偶也有了的想法。 而这些……都是徐长安不知道的。 某种意义上,秦岭告诉徐长安“小心暮雨峰”这个消息是无比正确的。 但是话又说回来,谁让他运气好,有大老……有李先生照顾着,自然不会出现有不开眼的想要“夫妻双收”想法的。 不过仔细去向,大多数的人也轮不到李知白动手,前头还有一个温姑娘呢。 她可是云浅的引路人。 所以,徐长安知道,云浅的魅力并非是她自认为的那样没有什么姿色,绝对是红颜祸水,而且还是那种男女同吃的。 想来,姑娘的夫君若是真的有了开水晶宫的心思,那用不了多久所有姑娘都会成为云姑娘的人,他这个丈夫还能有什么地位。 也正是因为认证过,所以徐长安不在北桑城的时候,祝平娘对于云浅的动向可谓是极度在意,还远远在她的那些赎身的“女儿”之上。 不仅派人注意着云浅的一日三餐,甚至还将云浅住处附近的食铺酒楼里都换成了清白干净的姑娘家,就是生怕她这样的姿色招来什么麻烦,生怕闹出事情自己走神了处理不及时。 所以,徐长安不在家的时候,祝平娘真的很照顾云浅了。 虽然奇怪了点,但各方面都是个好的姑娘。 7017k 0243 自白 她当得徐长安一声“前辈”与感谢,更不要说,她对徐长安真的很好,想想他杀死青眼虎的时候,第一个想的去找的便是这位祝姑娘,后者也是完全没有推脱的直接答应他会摆着摆平。 这些事情祝平娘自己没有说过,但是徐长安还能不知道,所以对于这位看起来槽点满满的祝姑娘,他始终都当做值得尊敬、感激的前辈对待。 如今知道这位还是先生的姐妹后,前辈直接就升级成长辈了。 也是因为这样……徐长安对于带云浅回北桑城见祝平娘这件事,莫名有一种回去见家长汇报自己修炼进度的感觉……也是很微妙。 嗯。 徐长安侧着脸小心翼翼的呼出一口气,随后转过头继续看着她,心道带姑娘去见祝前辈的时候,还是让她稍稍化一下妆吧,毕竟在花月楼里,女子之间见面稍稍折腾一下妆容……也是表示尊重的,徐长安也懂一点。 “……” 徐长安看着云浅,似是要将她的样子刻印在脑海中,只是……仔细去看,会发现徐长安的目光正在一点点往下挪,正顺着云姑娘脖颈、宽松的睡衣而化作云雾,仿佛要钻进去似得。 别误会。 他才经历了近乎于完美的梦境,此时可没有一丁点的欲念。 徐长安只是在好奇一件事,他昨天在梦里不是测了姑娘的数据吗?因为平日里不会刻意去在意这种事情,所以也不知道自己梦里臆想出来的数字和真实云姑娘的数字……能有多大的出入? 鬼使神差的,徐长安居然对着云浅伸出了手。 “……” 他也说过了,云姑娘入睡的时候是很灵的,所以,云浅就睁开了疲惫、干涩的双眼,然后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熟悉无比的手腕,眼睫猛的颤了一下。 她是真不行了,真不是装的。 此时的云浅忽然有些怀念曾经对她说出那句“泓泓眸子宿渊亭,不见娥眉只见经。这位姑娘,莫要以美色阻碍小生去追求那天地至理、无常大道。”的少年了。 因为梦境里,徐长安没有顾忌的行为,让云浅深刻的理解了自己这具身体究竟弱到了什么地步,更了解了徐长安平日里真的对她很温柔了。 反倒是云姑娘,不知宠爱,恃宠而骄总是去不自量力的跳线,最后落了个自作自受的下场。 窗外有小雨,洗刷一侧窗棂。 云浅觉得自己浑身都疼,有气无力的看了一眼徐长安的手,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用依旧平静的语气说道:“我……很累,别……” 语气并不能掩盖姑娘此间一幅气虚的模样。 徐长安对上了云浅的视线,也是一愣,悻悻的收回手,心想看来自己虽然没有准确的测量过,但是梦里的臆想也没有什么错,看来……潜意识里,他对云姑娘的了解还是很全面的。 徐长安忽然的有些得意,他自己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得意的。 “咳,小姐,我想没做什么。”徐长安解释道。 “嗯。”云浅点头,徐长安说,她自然是信的。 天气很冷。 “哈啊……”姑娘毫无形象的打了个哈欠,随后紧了紧领口,整个人缩进了褥子里抱着徐长安取暖,可她的手……依旧软踏踏的,整个人说话也有气无力,让徐长安忍不住问道:“小姐,你昨日是走了些路,今日……会这么累吗。” 不是说修仙能改善体质吗? 他给姑娘使了那么昂贵的药浴,怎么她体质反而不如从前了呢。 难道非要用阴阳双行的功法才能改善她的体质吗? —— 云浅:“……” 正准备闭上眼再睡一会儿的云浅闻言,忽然就睁开眼,一言不发的盯着他看。 两股视线交接,两个人相顾无言,只有雨打窗棂,丝丝凉意与云浅近乎于凝实的视线让气氛继续活动,不至于时间定格。 徐长安:“?” “小姐,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徐长安奇怪不已。 “我昨儿做了一个梦,所以……有些累。”云浅如实说道。 “梦?”徐长安闻言一愣,忽然很心虚,下意识问道:“什么梦。” “我的梦……很难猜吗?”云浅看着他。 姑娘面色苍白、语气虚弱,嘴唇也带着几分干裂……但是她的话,却给徐长安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压迫感,让他瞬间清醒。 果然啊。 真实的云姑娘和梦中的云姑娘给人的压力完全是两个层次的。 如果是这个云浅命令他进屋上榻,徐长安觉得他应当一个不字都说不出口,拖延?顾左右而言他?得有胆子才行。 好在,这样虚弱与威严并存的云浅还是很少见的,只是她没有睡醒加上太累……所产生的错觉。 徐长安咽了口唾沫,立刻说道:“小姐的梦,是很好猜。” 能不好猜吗。 云浅在意的事情,无非是他且只有他,所以姑娘梦见了什么……反正是和他有关的事情,不是吃点心了就是散布了,不然就是读书写字,等等等等。 “是我弄累了小姐?”徐长安很聪明的没有细致的去问。 云浅偏着头看了他一眼,随后摇摇头:“是我没用,与你没有什么干系。” “这样啊。”徐长安沉默了。 他的话只是在拖延给自己思考、酝酿自首话语的时间,实际上云浅究竟是什么梦,他也不甚在意,因为姑娘梦见他真的是很平常的事情。 累……不都说了,是她入睡之前活动太剧烈,失了体力的缘故。 “小姐,我……昨儿也做了一个梦。”徐长安忽然说道。 此时的他,像极了等待法官正义审判的犯人。 云浅却眨眨眼:“一个……梦?” 该是两个。 毕竟,姑娘正在熟睡的时候忽然被他拽进那样黑暗梦境的时候,也是很惊诧的,不过谁让她虽然累但是心情好,也就没有找系统的麻烦。 记不住,也不碍事。 “一个……不太好的梦。”徐长安如实说道。 “不太好?”云浅愣了下,眸子变得沉暗,她白皙手指在褥子下不自然的抓住了衣角,“说说看。” “我背叛了小姐,没管住自己。” “……” 7017k 0244 不行有好几种(二合一) “我背叛了小姐,没管住自己。”徐长安内疚的说道。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云浅愣了一下,蜷缩的身子逐渐打开。 安心了。 姑娘听说他觉得是不太好的梦,还以为是说与她温存不好呢。 虽然云浅不觉得徐长安能够完全尽兴,但是……她也努力了。 不是便好。 窗外在下雨。 雨越下越大,绵延初便有数十里,从天明峰一直覆盖到才暮雨峰,黑云如盖,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落下,劲风将白玉街上的花草吹的东倒西歪。 雨水使劲的砸在青石地面上,溅起一朵朵水花,地面上的雨水顺着寒风迅速的流动,将那积灰全数洗刷干净。 背叛。 这个词对于云浅来说,其实并未有那般的重量,远远比嫌恶与抛弃要低量的多。 屋内,听着雨水滂沱,云浅盯着徐长安说道:“你……做了第三个梦?” 除了温存和那个奇怪的梦,难道还有第三个背叛了自己的梦境吗。 “三个?什么三个。”徐长安懵了:“我只做了一个梦。” “……”云浅闻言,大眼睛扎了两下,忽然就明白了,姑娘罕见的露出了无奈的神色,白皙手指在褥子下对着徐长安的腰戳了一下,同时说道:“梦里的事情,做、做不得真,也不用与我说,” “那怎么行。”徐长安抓着云浅作怪的手,摇头,认真的说道:“做错了事,哪有隐瞒的道理?” 他和姑娘的感情中,绝对染不得一丝一毫的沙砾,对于徐长安来说,哪怕是一场春酒之梦,也得和云姑娘说清楚。 “我以为是什么事。”云浅被徐长安按住了褥子下的手,动弹不得后也就不抗拒了,躺平身子往上挪了一些,坐起身子靠在徐长安的怀里,认真的说道:“就是因为这小事,散了我的困意。” 云浅心想她浑身头酸痛,本来还想睡个回笼觉的……如今被惊醒,短时间可没有入睡的兴致了。 “……小姐。”徐长安很无奈。 他被云浅靠着,可以感觉到姑娘柔顺的长发顺着力道往他的领子里钻,加上云浅有些埋怨的微表情,让徐长安不明白,他的自首,怎么就变成了姑娘对这自己撒娇呢。 无奈归无奈,在云浅靠上来之后,徐长安还是顺势揽住了她的腰,说道:“小事?这怎么能叫小事,我今日都敢在梦里做这种事,明日还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情呢。” 秦岭给他的,可以让女子变更好看的“姣物”丹药可就在旁边房间里收着呢。 “我不在意,比起这件事……我饿了。”云浅心想她现在完全就处于透支状态,得吃些他亲手准备的早点才能恢复体力。 “小姐,你脾气也太好了吧。”徐长安一只手揉着眉心。 “难道……我该因为这件事恼?”云浅不太明白。 先不说她就不懂吃醋,就算是懂,也没有自己吃自己醋的道理吧,更不要说……她现在的状态,哪里有多余的经历想其他的。 姑娘现在只想融化在他的怀里。 毕竟……经过了“璀璨”后的云浅,对于徐长安此时温柔的怀抱喜欢的紧。 这应当和小别胜新婚是一个道理。 “也不是说应该生气……” 徐长安正要说什么,就被云浅打断。 “不该就好。”云浅低下头,看着夫君落在自己腰间的手,目光闪烁了下,才说道:“哪怕是书中那些女子,会因为一场梦而恼怒的,也是很少的……你想我做那样的小气的吗?” 徐长安:“……” 叹气。 “小气说不得,只是有时候,希望小姐能够不那么大方。”徐长安如实道。 “我该不是大方的人。”云浅摇摇头,心道至少她也有不想要分予别人的,哪怕……有孩子的可能再低。 “你说的不算。”徐长安反驳。 “……嗯。”云浅应声。 徐长安一时间也无话可说。 他就知道云浅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生气,所以才特意用了“背叛”这样有些言过其实的词,更是挑选了一般人清早起床这个容易有闹小脾气的时间点,就是想要让云浅能够理解事情的严重性,哪怕露出一丁点不满也好。 疼才能长记性。 徐长安觉得,如果今日云浅表现出来哪怕一丁点的恼怒,他以后再做类似的梦境时,一定就能够坚守底线了。 哪怕只是一个眼神呢。 到时候,梦里的姑娘再来勾引自己,他只要一想云浅此时的眼神……一定什么念头都升不起了。 结果,云姑娘完全就不在意。 不满? 她的确是不满了,但不是因为自己“出轨”的事情,而是因为自己扰了她回笼觉而不满。 正想着,徐长安忽然感觉到了什么,他偏着头,于是就看到云浅抓着他的手,挪到了她的小腹上。 “小姐?” “梦不只是梦,但是……总归还是梦。”云浅感受着夫君掌心的温度,本来苍白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她说道:“不要因为一个梦而不高兴。” “我高兴着呢。”徐长安摇头,他什么便宜都占了,还能得了便宜还卖乖不成? 他就是因为清早起来太过于神清气爽,才内疚的啊。 云浅抓着徐长安的手,一字一句的说道:“有这样一场梦,不算什么事情,你若是不高兴,我便不知道怎么办了……难道,我也应当心愧吗。” “什么意思。” “我的梦,也是与你……” 徐长安听着,瞳孔猛地一缩,随后迅速捂住了云浅的嘴:“好了,我懂了。” 云浅:“……” 是了。 徐长安忽然就什么都理解了。 云浅昨日入睡之前,那样的想要与他温存却没有得到想要的,会有一个梦可太正常不过了。 “没事了,正如小姐你说的,不算什么事情,我知道了。”徐长安改口该的很快。 毕竟,他怎么能让云浅因为一个梦而内疚呢。 云浅见到目的达到,点点头,不过马上又想起了什么,认真的说道:“是与你。” 徐长安看着姑娘十分认真的神情,一时间哭笑不得:“我们这算什么,同床异梦吗?也不算吧。” 说出去都可笑。 夫妻二人分明一同入睡,可最后的接过是有着各自的梦,这算什么啊。 “我是说,我的梦,是与你。”云浅重复了一遍。 “我知道。”徐长安没有注意到云浅还想要解释什么,随口说道:“小姐,你饿了吧,我去准备早饭,你再睡一会儿吧,一会儿我唤你起来吃饭。” 说完,他就翻身下榻,开始穿衣裳。 因为解决了心结,徐长安又回归了清早的好心情,甚至口中还能哼着小调。 云浅:“……” 听着徐长安的小调混合着雨声,云浅垂下眼帘,重新缩回褥子里。 有些事情也不用说的很清楚。 云浅是不会做梦的。 其实稍稍换位思考一下,云姑娘就能够理解徐长安因为什么而内疚了,毕竟他以为是与假的自己…… 如果放在她身上… 云浅感受着褥子里残留的体温,摇摇头。 也没有如果。 能够与她亲近的男子,有且只有眼前这个人,其他的哪怕是梦里、环境的徐长安,再靠近她的那一刻,便已经从根源上从整个世界上消失了。 “睡吧,还睁着眼做什么。”徐长安说着,将云浅被子的边角往里塞了塞,想了想后,又伸手拿起了榻边衣架上姑娘的衣裙,放进褥子里暖着,好一会儿起床的时候穿。 他的动作,让云浅稍稍愣了下,随后一只手伸出了褥子,将衣裳丢了出去。 姑娘现在累到,已经不想要起床了,也就用不到衣裳。 至于说早餐,一会儿让他伺候洗漱、喂着吃也就是了。 “我今日很累,想多躺一会儿。”云浅说道。 而且衣裳进来,会分走徐长安留下的温度。 “咱们今日还要去北桑城,你忘了?”徐长安简直太喜欢姑娘这不经意间的小脾气,但是他仍旧装的严肃:“咱们下山可不是为了玩,而是找合适小姐用的功法,该走还是要走的……” 不过,徐长安说着说着,看到了云浅虚弱的样子、干涩的嘴唇,口风一转:“罢了,小姐还是休息一日吧。” “不了。” 让徐长安意外的是,云浅的手又一次从褥子里伸出来,似是抓娃娃机似得将衣裳重新拉回了褥子里暖着。 “不是累了?”徐长安很惊诧,天地可鉴,他可不是不知道心疼姑娘的人,是她自己不愿休息的。 “吃个早饭就好了。”云浅摇头。 差点忘了。 修行很重要,能改善她的体质,自然是越快越好。 今日下去可是修仙的,而且不是一般的修仙……云浅要的就是阴阳两行,一般的修行她可看不上,就必须是要徐长安过滤过的灵气,她才喜欢。 兴许也是得经历过徐长安洗礼过的灵气,才能够进入姑娘的小腹。 而且某种意义上,她想要提升体质,他辅助出来的灵气是必须的。 不然,哪怕她现在在常规意义上真是个仙人,被他抱着……也绝对使不出力气,还是会被折腾的。 这兴许算得上是克制? 所以,阴阳双行的功法很重要。 而云姑娘的目标,就是将一刻钟延长至两刻钟吗? 不。 姑娘也是有野心的。 短期的目标,就设置成为若是下次夫君再解开了束缚,至少能够坚持到让他尽兴。 这是一个很远大、很有出息的理想。 嗯。 云浅蜷缩在褥子里,只露出半个脑袋,轻声道:“去做饭,到时候我歇息一会儿……咱们就下山。” “……都听你的。” 徐长安当然没有意见。 姑娘是因为什么而转了念头,这也不重要,她能够看重修仙徐长安高兴还来不及呢。 —— 徐长安离开后,云浅缓缓闭上眼睛,感受着怀里那逐渐温暖的衣物,感受着丝丝凉意混合着温暖,面色平静。 云浅躺平,双手落在小腹上。 在岛上,他是真的没有像以往那样克制了,可……依旧没感觉到任何的动静。 孩子,怎得就这么难呢。 也是。 云浅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因为如果这是能做到的事情,她和徐长安又怎么会始终没有一儿半女的。 但是……也没有人指着她的鼻子说,她就一定怀不上孩子。 所以,该努力还是要努力的。 —— 徐长安离开卧房,没有急着去准备早餐,他先是看着今日昏暗的大雨,想着一会儿和姑娘下山的事情……然后取了几个更好的火石放在卧房的风口,又拿着两个火石走进卧房。 接着一愣。 因为他见到的是云浅艰难的从榻上起来,然后拿着衣裳发呆的模样,衣裳也穿了一半。 “小姐怎么起来了,不是要多睡一会儿?”徐长安立刻走过去,将衣裳披在她身上,又往她口袋塞了一个火石,这才安心。 云浅压着自己的裙角,很认真的说道:“想起来,却没有力气。” “不是要睡。” “睡不着。” “饿了?要不要吃点东西?我去打点水来给你洗漱,再那点点心过来?”徐长安提议道。 “不用。”云浅歪了歪头,一缕青丝自耳侧垂落,她蹙眉道:“采花。” 普通的姑娘,早上起来了自然是要往西阁去一趟的。 “那就这样去好了,屋子里暖和的。”徐长安咳了一声。 北苑可不比岛上,在家里,外面再冷,起夜的时候也冻不到她,想要去采花就去好了。 特意和自己说,难道他还跟着一起去吗? 云浅采花,他去做什么,跟着拎裙子吗。 “我腿软了。”云浅说着,伸手在自己腿上戳了一下,心道她现在不仅浑身疼,而且也完全没有力气,如今的状态,绝对是走不了路的。 徐长安:“……?” 疑惑归疑惑,徐长安还是尝试着扶着云浅下榻,在云浅站稳之后,他尝试着松开手……然后就见到云浅身子晃了下。 “小姐,你这……” 他没有想到,云浅远远比看起来的要虚弱的多。 可惜,按照先生说的,现在不要给姑娘吃什么丹药,不然恢复体力……应当不是什么麻烦事。 “不然,还是歇一天吧。”徐长安对于云浅的体质完全是了解了,不过是昨儿走了些路,今日就动不了了。 “别说了,我要不行了。”云浅水润的眸子盯着他。 “采花?” “不然呢。” 7017k 0245 坏事(二合一) 窗外依旧是暴雨。 早餐说不上是丰盛,但是却是云姑娘最喜欢吃的面,依旧没有什么太好的配菜。 姑娘动作优雅,但是嗦面的速度却没有多慢。 徐长安心想姑娘是真的饿了。 以及…… 在云浅抬头看他的时候,徐长安下意识的就移开了视线。 不敢看。 他居然真的在云浅想要采花的时候……在那儿拖时间? 难道看着姑娘着急,俏脸憋得通红……路都站不稳的俏模样,就那么有意思吗? 嘶。 可能……稍稍的有些意思。 再说,他也不是故意的,只是脑海中稍稍想了想,就下意识的拖了时间,他这应当也不算坏心眼? “……”徐长安低下头,吃着自己碗里的面,随后勾着嘴角。 自欺欺人也就到此为止了。 他……最近是真的越来越会欺负人了,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正想着,云浅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姑娘放下了筷子,怔怔瞧了徐长安一会儿,这才低眉道:“你……很喜欢看我着急?” “啊?”徐长安嗦面的动作顿了下,咽下口中食物,悻悻的道:“小姐,我错了。” “错?没有。”云浅摇摇头,她只是觉得徐长安方才很高兴,至于说姑娘因为被欺负了而恼怒……这种事情只要他会高兴,云浅当然也是会高兴的。 “我只是……有些不太明白你会高兴的点……在哪里?”云浅不解。 她在日常生活中,总是在“修行”如何成为好的妻子,所以在发现徐长安会因为拖着带她去采花后高兴,就想要弄清楚,是因为什么。 显然,不只是徐长安在意,云浅也很在意。 “小姐,我知道我很不是人,你就别问了……”徐长安只觉得自己那点邪恶的心思在宛若大日一般姑娘的照耀下,已经都要化的干净了。 他现在只想要去佛祖面前,好好忏悔一下自己这罄竹难书的罪恶。 嗯。 徐长安真是这么想的,他的所作所为只能说罄南山之竹,书罪无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 但是某种意义上,他总是欺负姑娘反而是好事,等同于……正义在尝试战胜邪恶? 徐长安不懂这些,他只觉得自己今日属实是不当人了。 云浅:“……” 云姑娘不会将徐长安的“忏悔”真的放在心上,所以她吃了一口面,又低下头喝了一口汤,给了夫君足够的时间缓和心情后,这才追问道:“所以……为什么。” “罢了,小姐总是这样,非得把我那点阴暗的心思剥开不可。”徐长安叹息,随后伸出一根手指:“反差萌,能理解吗?” 平日里的云浅无论是有兴致还是没有兴致,总是一幅面色平静的模样,就算是与她朝夕相处的徐长安……也只能通过微表情去理解的姑娘的情绪。 所以,忽然见到云浅那样浅显的情感波动,当然想要多看两眼。 “反差……是说我?”云浅偏着头,想着自己方才想要去采花的样子,不知道哪里有趣了。 “你看。”徐长安也是豁出去了,反正他在云浅这里就没有过什么面子,便说道:“小姐平日里有为什么事情着急过吗。” “急……”云浅深深的看了一眼徐长安,随后轻轻摇头:“我……很少会着急。” 因为活的够长。 或者说,因为时间没有意义。 时间在姑娘的眼里,就连起点和尽头也不过是掌心一条瞬时的线段,又怎么会因为夫君之外的事情着急。 “很少?”徐长安却愣了。 很少就是说明会? 云姑娘还着急呢? 他怎么不知道。 要知道云浅就连吃饭……饿着肚子也不过是轻飘飘的提醒他,绝对不会露出迫不及待的表情。 至少,徐长安没有见过。 想想就知晓了,就连昨日梦里的云姑娘……徐长安一再推脱,云浅一路跟进,最后半只脚踏在榻上了,徐长安要进里屋缓缓,云浅都同意了。 她真的是缓和的性子,做什么都慢吞吞的。 不过徐长安愣归愣.还是解释说道:“我嘛,心理上见到小姐着急是很难了,所以……方才就……嗯。” 徐长安心想他脑海中保存了许多和云浅的回忆,而刚才收集解锁到云浅腿软不能去西阁,急得面红的场景,绝对能被他好好珍藏的。 是ssr。 为此,哪怕被姑娘觉得在欺负人,那也值得了。 他也就这么点出息了。 “……我明白了。”云浅也是吃饭的时候,随意找些什么说说,毕竟与夫君说话就是最好的配菜,她可不喜欢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云浅低头看了一眼,想起了方才徐长安给她拎裙子的样子,尝试去理解……书中那些姑娘若是遭遇了类似事情时候会觉得害羞和脸红……甚至是心动的情感。 结果,她自然是满心平静。 完全无法理解。 妻子让丈夫扶着去西阁,有什么好害羞的。 抬头看了一眼徐长安,云浅眨了眨眼,本来很好的心情忽然压抑了几分,因为她意识到,若是徐长安全身心的将她当做妻子,也就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而欺负她了。 但是孩子似的他因为这种恶作剧而高兴…… 他高兴,云浅就高兴。 所以,现在云浅的心情就莫名处在了高兴和不高兴之间,一时间把自己都给弄糊涂了。 “我……吃饱了。”云浅将自己面前的碗推到徐长安面前。 “嗯。”徐长安点头,一如往常那般将云浅碗里剩下的面倒在自己的碗里,拿起筷子正要吃,手指顿了下,似是不经意间问道:“小姐方才说很少会着急,那……什么事情会让你有按捺不住的感觉?” 云浅没有犹豫,“知晓你快回来的时候。” 徐长安:“……” 好了。 低下头,喝一口面汤,再抬起头时,徐长安叹气。 云姑娘总是能在不经意间给他一下暴击,这也是她的被动技能和特色了……反倒是自己,时至今日也无法习惯这种真实伤害。 这时候的徐长安可没有反问以往的时候他回北桑城的时候,云浅在家里看见他回来为什么没有惊喜过。 云姑娘的着急,也并非是流于表面的,再去问,可就煞风景了。 —— 云浅没有撒谎。 她偶尔是会心神躁动不安的。 7017k 0246 关于称呼 比如知晓徐长安要从外面回家。 比如,梦境里温泉处的小别胜新婚。 比如,岛屿山崖之上的一跃而下,姑娘都会迫不及待,急如星火。 所以,她只是很少着急,并非总是如今这般云淡风轻、天塌不惊的样子。 她会着急的。 一旁。 徐长安喝着面汤,心跳加速,因为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方才欺负姑娘的手法真的很幼稚…… 相比于不带她去采花而见到的心急,云浅那种不流于表面的急切……反倒更动人心弦啊。 “小姐,我错了,我方才……不该欺负你的,更不该因为一点恶作剧而窃喜。”徐长安在发现自己这点小心思在姑娘面前完全不够看之后,很果断的就道歉了。 “会高兴,就是好事。”云浅托着脸,有些没有力气的俯身在桌面歇息,同时说道::“再来一次……也无妨的。” 她在想,要不要再喝两口汤。 毕竟,水喝的多了,一会儿自然就想要采花了。 能让他再高兴一次? “……” 徐长安看着姑娘虽然平静,但是语气已经可以说是溺爱的程度,无奈:“小姐,你就惯着我吧。” “你也会宠着我的,本就是有来有回的事情。”云浅偏着头看徐长安吃面,在姑娘这个角度,可以瞧见他背后火石的光映着他唇角面汤的油花。 “那是以前。”徐长安吃完了面,擦了擦嘴后有些无法直视云浅炽热的视线,站起身收拾餐桌。 “以前?”云浅愣了一下,依旧俯身在桌上没有起身的意思,只是说道:“你……如今不宠我了吗。” 姑娘想起了方才那碗她没有吃完的面,里头可是有不少她咬断的面条。 “也不是。”徐长安端着碗筷,回身说道:“小姐难道不觉得,我最近……欺负你的频率有些频繁了吗?” 别的不说,单单说云浅最近有说过几次他“欺负人”,就应该能知道他最近有多不当人了。 徐长安认真的看着面前有气无力的姑娘,终于是收起了玩笑,往放着姣物丹药的地方看了一眼,认真的说道:“小姐,我与你说了这么多,也是想反思一下……我究竟是什么了,最近总是在做坏事。” 现在都敢欺负姑娘了,以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以往云浅说要去采花,他哪里能让云浅等半分?怕不是早就抱起她去西阁了,还能慢悠悠的看姑娘的“笑话”? 曾经战战兢兢、知礼温润的少年,好像一去不复返,变成了个爱捉弄人的五陵子、纨绔了。 恃宠而骄,就是他吧。 “我可不能总是做这些坏事,得想想……想想……”徐长安端着碗筷走进厨房,剩下半截话语轻轻的飘出来:“想想……最近怎么总是使坏。” “……坏事?”云浅眨眨眼,瞧着徐长安的背影,不甚能理解。 欺负自己,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吗? 云浅在思考这个十分严肃的问题,便不再趴着,而是一只手撑着脸侧,面颊压出了个红印子。 不清楚。 姑娘活了这么久,能欺负她的也只有夫君了。 而且,他只会欺负自己,这也算不上是什么纨绔,又不是那些北桑城那些总是泡在勾栏里的赖子。 云浅心想自己也没有不高兴,也不知道他在内疚什么劲。 应该说,他果然还不是习惯欺负人的恶人。 他也需要修行。 少年人,居然因为自己的恶作剧而怀疑人生…… 云浅想要让徐长安高兴起来,瞧了一眼桌上热腾腾的茶壶,在想自己要不要多喝些水…… —— 云浅最终还是没有喝水,因为让徐长安高兴重要,但是她自己不撑着也很重要,要不然……本就没力气了,一会儿喝多了鼓着肚子走不动路,他就会更不高兴了。 过一会儿,徐长安回到房间,发现云浅正坐在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小姐,我方才收到了秦师叔给的信息,说是一会儿山上要来哪个宗门的掌门拜山,咱们下山……估计要等晌午之后了,也正好……你还能歇息一会儿。”徐长安擦了擦手,放下腰间的玉简:“秦师叔对咱们的事情还是很伤心的……这次给师叔送信也得认真些……对了,我一会去一趟师叔那边,将下山的手续办了,顺势问一下……是什么人拜山。” 徐长安总觉得因为天明峰出现天劫的事情,这个地方变得不那么安稳了。 如今各种修仙者来来往往的,让云浅一个人住在这里,他总是不安心。 不知道……是不是应当早些让姑娘搬出这个地方。 兴许到时候下山的时候,可以问一下祝管事的意见。 “嗯。”云浅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完全就没有听徐长安说的这些小事,反正都是他做主自己。 云姑娘只需要思考对于她而言重要的事情就可以了。 “我想明白了。”云浅转过身,看着徐长安认真的说道:“不算是坏事。” “什么?”徐长安疑惑。 “最近总是欺负我……不是坏事,而是好事,是很好……很好的事情。”云浅笃定的说道。 徐长安这才明白:“你还想这个呢……行了,别安慰我了,我会反省的。” “我是认真的。”云浅摇头。 闻言,徐长安不再敷衍,安静的看着他:“怎么说。” 云浅想要站起来,但是没有力气,就只能继续坐着,平静的说道:“做管家时,你从不会欺负我。” “不然呢?”徐长安下意识说道:“以前那是管家,现在是……” 说着说着,他自己便愣住了。 “可明白了?”云浅见到徐长安不说话,嘴角勾起了一个弧度,看得出来在想明白这件事情后,云浅的好心情都要溢出来了,她拿起妆盒里的一些嫣红的胭脂纸,心想这次去北桑城要好好备一些胭脂了。 要做好一个妻子。 “我明白了。”徐长安神色怪异。 当管家时不会欺负人。 能欺负云姑娘的,只有她的夫君、枕边人、丈夫,而不是区区一个管家。 所以,他最近总是在欺负人……看来是心态是已经逐渐放弃“管家”的身份了啊。 对于云浅而言,这自然是一件好事。 兴许,小姐这个称呼也用不了多久了。 阿浅? 娘子? 有些肉麻。 完了,还是“云姑娘”三个字唤着舒服,或者……也可以给她起一个只有自己叫的“表字”。 徐长安眨眼,看着镜子里神色雀跃的云浅,在想一件事。 姑娘知道她的夫君,是一个没出息的人吗? 7017k 0247 顺其自然需要好好想叫什么(二合一) 徐长安觉得自己是很奇怪的人,能有胆子欺负姑娘,却没有唤她一声娘子的胆量…… 天底下怎么会有自己这种人。 仔细想想,他叫不出口,也并非是胆量……多半还是“小姐”唤的习惯了,一时间不太能改口。 徐长安:“……” 此时,他能见到云姑娘在笑,她在发自内心的高兴,因为什么? 自是因为发现自己爱欺负人,是因为朝着“夫君”进化,而不再是管家了。 所以,哪怕是为了让云浅高兴,他也要尝试……让姑娘满意才是。 可正如他脑海中闪过的几个名字……暂时没有发现有一个好用的,他以往也想过称呼的事情……但是如今去看,合适也没有几个。 似是好听一些,如少君、小君、细君之类的古称,他没有叫过,也不知道用起来是什么感觉。 阿浅,这种称呼唤不出口,总有一种在叫自己妹妹的感觉 娘子? 梦里倒是唤过不少次了,但是徐长安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思在作祟,这种几乎所有人都在对妻子用的称呼,他唤起来……觉得有些别扭。 似乎,只是一声娘子,就把云姑娘的气质给叫的降了格调。 最后,不得已还是“小姐”最为顺口。 要不就是……云姑娘? 果然,还是“云姑娘”三个字唤着舒服。 但是他也极少会当着云浅的面这样叫她……说到底,真的会有丈夫回到家里,对着妻子叫“姑娘”,妻子回一声“先生”的吗? 哦。 好像还真的有。 一句先生,一句姑娘,不腻歪,反倒是充满了尊重、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气息。 兴许……这才是夫妻之间应该有的、正确的相处方式? 但是徐长安认为自己是个俗人,俗不可耐的那种,不然也不会被云姑娘将阴暗的心思揪出来摊到太阳底下明着说,徐长安觉得自己方才就差找个地洞钻进去了。 所以,这般高雅的称谓,他应当也是用不了的。 并非完全不能用,至少他叫云浅一声“云姑娘”可以,但是绝对不愿意从云浅口中听到“先生”的称谓。 徐长安觉得自己不配。 那么…… 该叫什么呢。 徐长安会开始纠结这件事也很正常,因为他从很早之前就想过称呼这件事,毕竟,他总不能一辈子都唤云浅小姐吧。 这件事,也是时候改仔细考虑考虑了,不过在那之前…… 徐长安走到妆台前,停在了云浅的身后,趴在她的肩头,看着镜面里的场景,说道:“小姐,我有件事儿……想问问你的意见。” “问我?”云浅眨眨眼,想着自己吃的早餐,低下头看了一眼,说道:“我……最近是有些胖了?” “……?”徐长安被云浅的逻辑给甩出了几条街,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顺着低头看了一眼…… 他想起了昨儿梦里那一片一片好看的雪花。 徐长安咳了一声,伸手帮着云浅整理了一下领子。 很是无奈。 也不知道姑娘是在想什么呢,她怎么可能会胖……先不说她比一般女子高挑的身材,单单说徐长安给云浅准备的吃食,营养均衡,哪里能差了。 “小姐,我没说这么,再说……你好好的呢。”徐长安无奈的说道。 “嗯。”云浅点点头,随意的说道:“你来妆台前看我……我以为……” “有正事。”徐长安打断了云浅的话,语气认真。 “正事……”云浅眼睫颤了一下,心想徐长安有所谓的正事,一般都是不会与她说的,就算说……跟多的也是“通知”,就如同他告诉自己要离开北桑城上朝云一样。 这是她的依赖,所以……姑娘很清楚,也不会是什么正事。 所以,云浅继续看着镜子里自己的面容,在想着若是下山,该点一个怎么样的妆? 不过徐长安的靠近也不是毫无作用的,毕竟姑娘坐的有些累了,偏着头依靠在他心口,也可以补充一些精神食粮。 云浅依着徐长安,手指轻轻夹起一张细腻的胭脂唇脂,问道:“是什么?” 徐长安对于云浅的“敷衍”也早就习以为常了,他咳了一声:“小姐,你觉得云姑娘怎么样?” “……?”云浅眨眨眼,透过镜面奇怪的看了一眼徐长安,问他:“是让我自己……说自己?” 她很早就说过。 总之不是什么什么好人,也不知道心疼夫君,总而言之……不称职的妻子吧。 “不,我是说……云、姑、娘这样的称呼,是不是比“小姐”听起来顺耳一些?”徐长安很认真的问。 他怕是没有发现,一般可没有这样询问当事人的。 但是谁让他和云浅都不是一般人,他问了,云浅就会仔细去想……只是可惜,云浅仔细想了,却也想不出什么名堂来。 云浅很认真的说道:“我听什么都觉得顺耳的。” 只要是叫她的,怎么都觉得好听。 “……我可能是不该问你。”徐长安有些头疼,便没有问云浅喜欢怎么样的称呼。 云浅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低眉,以手指在胭脂纸上轻轻擦过,姑娘眼眉之间点着一抹水润,又添了几分精致。 灯火映照之下,脸部轮廓分明,容色晶莹如玉。 面如其人。 她听什么都顺耳。 但是近期,也有比较喜欢听的话。 比如“娘子”、“傻姑娘”之类的词儿。 但是夫君若是不问,她不会主动去说,因为这是徐长安无数次与她强调过的“矜持”,里头的规矩云浅会好好的遵守。 “给我梳头。”云浅平静的说道。 “嗯。”徐长安走过来除了说话,本就是来帮忙的,于是他拿起木梳,认真仔细的打理着云浅的长发。 感受着梳尺留下的痕迹,云浅看着手指上淡淡的胭脂印记。 徐长安最开始以管家的身份自居,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每天早上给她梳头,这就是管家的意义。 所以,哪怕云浅再想要听他唤自己一声“傻姑娘”,却也不可能丢下“小姐”两个字。 倒不如说,其实“小姐”这两个不太好听的字,目前在她心中的分量才是最重的那个……云浅很早的时候就想清楚了,她想要的是偶尔到来的惊喜,而并非是可以修改的称谓。 姑娘还记得他的话。 天底下的情爱不过如此,只有到深处变成了恩,你予我一份,我再还你一份,你来我往的才是一辈子的恩爱。 所以,万事可以不用急。 慢慢来。 却不知道,他如何改了性子。 云浅抬起头,望着镜子里少年认真梳理长发的样子,忽然问道:“我记得,你说过恩爱本就不是刻意的,陪伴比什么都重要,称谓顺其自然就好……如今怎么忽然开始在意了。” “欸?”徐长安愣了下,对于云浅的举一反三感觉到惊诧,不过一想到他说的每一句话云浅都会反复咀嚼的理解,也就没有什么好惊讶的了。 “小姐,恩爱不是刻意的,如今……便是到了顺其自然的时候。”徐长安手指穿过云浅的长发,轻轻卷起了一些,看得出来,他的心情也很好。 在发现他会欺负人后,想要更加“亲近”一些,这就是顺其自然。 而作为姑娘的夫君,应该做的不应该做的都做完了的他,想要再与姑娘更进一步,想来,找出一个更加亲昵的称谓算的上是一条不错的捷径。 “我不太明白……”云浅点点头,牙齿在手指上轻轻磕了一下,感受着微咸的胭脂味,睁开眼睛:“不是刻意的就好。” “什么意思?”徐长安听着云浅说不明白的话,如今他自己反倒不明白了。 云浅望着徐长安摆弄自己发尾的手,说道:“恩爱是不刻意,若是要刻意的不唤我小姐……我还以为,你不想与我恩爱了。” 徐长安:“……” 他抓着云浅头发的手颤了好一下,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直到窗外的暴雨滂沱,传来一阵自远而进的雷声后,徐长安才抽了抽眼角,拿着梳子……收着力气在云浅脑袋上敲了一下。 “疼。”云浅蹙眉。 “小姐,不得不说,你的思路、逻辑,我向来就没有跟的上过。”徐长安咬牙。 得是什么样的脑子,才能认为改口亲近的字眼,反倒是不恩爱? “我总是会不安。”云浅说道。 “不能给小姐安全感,那是我的错。”徐长安点头。 容易不安的姑娘的确很难接受彻底的改变,哪怕只是一句称谓,是他没有考虑周全。 “不过小姐,我就是因为知道你可能会不安,才来征求你的意见。”徐长安解释道。 两个人一起讨论出来一个称呼,到时候云浅也好有一个适应期。 “你叫我什么,我都喜欢。”云浅想也不想的说道。 “还记得一句话吗?”徐长安问。 “什么话。” “离开了岛,你就不再是我的管家了,为什么还叫我小姐。”徐长安捏着嗓子学云浅说话,随后笑着:“说想要听更亲近一点也是你。” “那是以前的情爱,我现在……想要的是恩爱。”云浅听着徐长安那怪异的语气,轻轻杵了他一下,随后问道:“我平日里说话……语气是这样奇怪的吗。” “……”徐长安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小姐,你在意的点,我是真的追不上。” “怪我走的太快了?”云浅问他。 “是你夫君太笨,追不上你。”徐长安指着自己的脸。 “不是这样。”云浅感受着被敲打地方的微疼,眼里幽光深邃:“总是我在追你的。” 她才是想方设法去追的那个。 “这话可就不对了。”徐长安停下动作,说道:“我觉得……应当是我追的小姐?” 在岛上的时候,不是他努力刷好感吗? 要真是云姑娘追的他……那还用追这么些年吗?怕不是一句话就把他拿下了。 “这也不重要。”徐长安揉了揉云浅的头发,随后自作自受的继续给姑娘整理凌乱的长发。 “嗯。”云浅点点头。 只要没有从恩爱降级成为情爱……就好。 安心了。 “对了。”徐长安给云浅扎好了头发后,问道:“说真的,我是唤小姐一声【云姑娘】……你可能适应?” “嗯,可以。”云浅点头,她都说了,无论叫什么她都能适应的。 哪怕是云小花这种名字,只要他喜欢,云浅就能应声。 “妄想去问小姐你的喜好,这就是我最大的错。”徐长安轻轻揉着眉心。 姑娘还是这样的没有主见,最后……事情还是落到了自己一个人的头上。 云姑娘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就依旧在那儿摆弄着她的胭脂。 徐长安则在想一件事。 他不好意直接叫云浅的名字“浅”,毕竟这个是名字,所以无论是阿浅、还是浅儿都显得……尤其是后者,矫揉造作,徐长安觉得自己当街绝对叫不出口。 那么…… 【云】呢? 姓氏相比于名字就好很多,能组的词也更多。 比如阿云……听起来,虽然不如云姑娘显得亲近,但是正事这种“疏远”,他才能好意思唤的出口。 徐长安走到一旁,提起笔沾墨,在纸上留下了规整的三个字。 【云姑娘】。 然后,他就盯着那个云字看,认真的思考用【云】字组词,怎么才能弄出个好听的来。 “……” 完了。 徐长安发现,他思来想去,和云这个字呆在一起最能让他心动的,是浅。 云浅。 这就是最好的词。 问题来了,他以后就直接唤姑娘大名? 要吵架是吧。 “……” 云浅嗅着墨香,想要起身走到他身后,但是腰酸腿软的根本就站不起来,便只能尽量撑起身子,勉勉强强的在纸上瞧见了【云姑娘】三个字。 “你在看什么。”云浅不解的问。 “我在想……”正在沉思的徐长安盯着眼前三个字,下意识的回应道:“去了两个字后,我很喜欢,但是唤不出口。” 找不到合适的词。 阿云? 这还不如阿浅呢。 —— 【云姑娘】……三字去其二。 云浅像是愣住了,手中的胭脂纸缓缓落在了地上,半晌后才努力的弯腰将其捡起来。 “……” 她说过,不想做徐长安的女儿。 但是,也没有想过做他的娘亲。 深吸一口气,云浅平静的说道:“不许唤我娘。” —— 徐长安:“……?” 7017k 0248 离别以来(二合一) 小孩子一样的徐长安流落荒岛,见到了样貌在二十五左右的云姑娘,唤一声姨娘、甚至将她当成娘亲看待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甚至可以说很合理。 也就是徐长安携带着前世的记忆,有着孩童的样貌和少年的心性,这才没有将关系压缩成不能给人看的样子。 所以云浅偶尔会想,徐长安保留这“前世”的记忆来到岛上,而并非是初见时的小孩子……这件事“霜天”做的很不错,它难得有一次眼力见。 不然……哪怕是云姑娘,也有经历过一次就不想要再经历第二次的事情了。 甚至,她都不止经历过一次。 徐长安:“……” 他低下头,看着眼前被纸张困在横竖方圆内的云姑娘三个字,又看了看远处呆滞的云浅,忍不住叹息。 云浅从对着他说出“不许唤她娘”之后,就呆住了。 徐长安就觉得很无奈,纸张能困得住墨色的云浅,那谁能告诉他,怎么样无形的框架,才能将眼前这位云姑娘的思绪困住,别让她总是天马行空的,飞的太远? 娘? 开什么玩笑呢。 就算姑娘对于他很纵容,可那也是相对的,他不是也很宠姑娘吗?难道还能说他是姑娘的爹爹不成。 徐长安放下毛笔,缓步走到云浅面前,一只手在姑娘白皙额头前曲指。 “咚。” 窗外风云似乎都在这浅浅的闷响中颤动,就连雨幕都停滞了一瞬,才混乱的扭撞在一起,瓢泼而下。 一声闷响后,云浅手指一颤,抬起头。 “小姐,我能问问,你脑袋里……一天天的都在想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东西吗?”徐长安认真的问。 云浅抬起头,嗅到了夫君身上淡淡的墨水香气,那是默然心香的味道,热烈而朴实,正如他此间的性格。 回忆被现实冲散,云浅默默松了一口气,没有去捂着额前痛点,而是抓住了徐长安的手,说道:“在想你。” “……”徐长安眼角一颤:“我是不能让人知道的东西?” “不是不能让你知道。”云浅感受着手心里的温度,低眉道:“只是太多了,不知该从哪说起。” 夫君不似她,无法承载太多。 云浅也知道,他不想、也不愿承载这些。 “总之……”云浅抬起头:“不许你唤我娘亲,我不喜欢。” “……” 一阵寂静后。 徐长安看了一眼镜子,仿佛能从干洁的镜面中瞧见自己脑袋上出现了几道黑线。 麻了。 人麻了。 但是偏偏他也发布出什么火气来,因为姑娘此时的状态有些奇怪,徐长安就只能哄孩子似得,摇头说道:“小姐,我什么时候要唤你娘亲了?” “我只是说,不许。”云浅摇头。 她很少会用这样“命令”般的字眼,难得用一次,表明她是真的不喜欢。 “哪怕是……夫妻之间温存的小情调,也不许?”徐长安眨眨眼。 “……那是什么?”云浅不解。 “没事了。”徐长安确认了,云姑娘此时很认真,于是他就更奇怪了:“小姐……你没事吧?” 徐长安觉得姑娘是不是因为过度劳累,所以有些糊涂了。 “我没事。”云浅摇摇头,接着似乎是觉得有些头疼,食指节抵在太阳穴处。 将夫君当成孩子养大是什么感受。 她不知道,也不想要知道。 “你有娘亲的,她还活着,我我自然算不上。”云浅忽然的一句话,让徐长安本来担忧云浅的心猛地一颤,随后盯着她看。 云姑娘……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眼看徐长安陷入什么,云浅这才意识到自己“慌乱”之中说了什么事情…… 她犯了错。 错不是她知道徐长安这副身体的“母亲”还活着。 错的是,徐长安几次表现出他不想知道这些过去,自己一时失,却还是说了。 “你……可以当做没有听见吗?”云浅咬唇。 徐长安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小姐,你果然知道我此身失去记忆之前的事情。” “知道。”云浅心想她不是什么都知道,她只知道她想知道的事情。 “很奇怪吗?”云浅问。 “不奇怪。”徐长安摇头。 他早就说了,若是姑娘身后真的有什么家族,他的身份怎么可能瞒的过云浅的眼睛? “只是有些奇怪,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不知道,小姐反倒一清二楚。”徐长安牵着云浅的手,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小姐说……我的娘亲还活着?”徐长安问。 “嗯。”云浅应声,随后声音压低了几分,补充道:“所以,她活着,你不能唤我娘亲,这也是书里的规矩。” 徐长安:“……” 还惦记着呢。 徐长安叹息一声:“这句话,我当是没有听见。” 云浅的面容失了几分血色,指节捏的发白。 “啊。”徐长安愣了一下,这才补充道:“不是说没听见不许唤你娘亲,我是说……小姐与我说我的过去,我可以当做没有听见。” “嗯……嗯。”云浅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一些。 “……” 然后气氛忽然就变得僵硬了。 毕竟,云浅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让他知道不想知道的事情。 徐长安也在沉思一件事。 接受与排斥的应当怎么界定? 既然姑娘全部知道,徐长安有时候就在想,是不是应当让姑娘将他失去的那些记忆全部告诉他,然后他在去取舍是放弃过去,一心做姑娘的夫君。 还是接受过去,甚至去寻亲。 但是如今,云浅这不经意只见说漏嘴的行为,让徐长安意识到了一件事情,他并非是什么意志坚定的人。 他得承认。 在云浅说他娘亲还活着的时候,他的心跳的确乱了那么一瞬。 看来,在他那些失去的记忆力,“娘亲”的存在兴许是很重要的。 这也很正常。 他被姑娘捡到的时候还只是个小孩子,小孩子……娘当然是重要的。 “小姐,我果然是个没什么出息的人。”徐长安忽然笑了,他摇摇头:“逃避虽然可耻,但是真的有用,而且很好用。” “我不明白。”云浅看着他。 “没什么,我现在果然还是不想知道这些事情。”徐长安认真的说道:“至少……现在不想知道。” “为什么。”云浅能够感觉到他也并真的一点也不想知道。 “因为你。” “我?” “嗯。”徐长安揉了揉云浅被自己弹过的额头,摇摇头。 如今,对他而最重要的就是姑娘的修炼和病弱的体质、修行,他不想被任何事情分心。 “小姐,人心的位置是有限的,所以我从不信什么心怀天下。”徐长安手指盖在自己的心脏处,听着那缓和的心跳,平静的说道:“多一个人,就少一块地方,而这儿……如今是满的。” 无父无母、无亲无故亦没有过去。 在这种情况下,他能够给姑娘的是全部的、一整颗心脏。 让徐长安意外的是,云浅看着他说道:“我没有高兴。” “为什么?”徐长安不明白。 “我说过,你花心一些……我会高兴。”云浅心想经验告诉她,他越是花心,最后的结局就会越好,反而是这种一心挂念在自己身上的情况……那些记忆全部锁在记忆最深处的禁区,她连一丁点都不想去回忆。 “你不是总说,我是个花心的人?”徐长安问。 “喜欢同一个人……可算不上是花心。”云浅说着徐长安总会说的话。 徐长安叹息:“原来,我说的话你也是听进去了的,知道应当什么时候拿来用。” 云浅没有说话,她再次确认了徐长安的心思,便更觉得自己方才说漏嘴的事情是犯了错。 而这个错,也不是一个轻轻的脑瓜崩可以解决的。 只是,她现在的身子也经不起折腾了,便没有说让他教训自己的话。 反正他也舍不得。 “至少我现在不想知道。”徐长安既然决定了要怎么对待过去,所以自然不会因为云浅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而改变。 开玩笑。 他为了给云浅一整颗心,连养宠物的心思都没有,何谈什么家人。 至于说站在家人的位置考虑——他总是说自己是自私的人,也不是谎话。 徐长安深吸一口气,将这些无用的事情从记忆力驱逐出去,然后接上了之前的话题。 “等等。”他想起了什么,眨了眨眼:“小姐,你昨儿做的梦,不会梦见我……叫你娘亲了吧。” 难道在云姑娘的梦里,他是叫云浅“娘亲”的?要是这样那一切都可以解释了。 云浅都不喜欢从恩爱降级到情爱,更不要说再降一级了。 “梦……”听着徐长安的话,云浅回过神来,跟上了徐长安的逻辑。 他说,可以当做没有听见自己说话。 那就是他没有听见,自己没有说。 也就没有犯错。 云浅攥着裙角的手放松了一些,点头说道:“是梦,总之……不许你这么唤我。” 短短一会儿,她就重复了四次“不许”,这种毫无云浅风范的作风,让徐长安愣了好久才说道:“我知道了,我不会这么唤你的。” 向姑娘保证之后,徐长安自己都无语了。 他为什么要在这种荒唐至极的事情上做什么保证? 云姑娘不想降级,他难道想吗? 显然在徐长安心里,云浅孩子这个身份,还不如管家呢。 “罢了。”徐长安眉头一挑,发现他是被云浅拖进了她的逻辑里,越是在意就越是绕不出来:“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我快被绕晕了。” 他差点忘了,他之前还在想给姑娘找一个合适的称谓呢。 最后被一个娘亲给拐了进去。 云浅当然没有什么意见,反正她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还有一件事。”徐长安站在云浅的身后,手落在她状态前的椅子背上:“我方才说没见过小姐着急的话,原来是说的糟了。” 刚刚不就急了? 而且是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她自己臆想出来的事情而慌不择。 云浅闻,不置可否。 姑娘心想自己也没有怎么慌张、着急,只是与他说心里话罢了。 “……”徐长安看着窗外的雨水,总觉得自己脑子被云姑娘弄得乱糟糟的,便说道:“小姐,我去找秦师叔弄一下下山的手续,再问问今日上山的是什么人。” “好。”云浅点点头,徐长安之前就和她说过这件事了。 于是徐长安拎着一把伞,走进了雨幕里。 在踏出家门后,徐长安听着雨打伞面的噼里啪啦声响,回头看了一眼,将眼里的认真逐渐隐去。 他没有想过,云浅一想最是口风紧的人,如今为了一件荒唐的事情,居然慌不择路的拿什么娘亲来做挡箭牌,这…… 让徐长安感觉到他说不定有机会,从姑娘口中套出他的秘密来。 摇头。 平日里欺负人也就罢了,算计姑娘,他这辈子该是都做不出类似的事情了。 迈开脚步,去找秦岭了。 —— 君子留香,徐长安并非君子,没有君子习性,只是一个长歪了的、花心的、自私的、可怜人。 却也留有香气。 姑娘觉得香。 云浅趁着窗子的缝隙,冷风拂面,瞧着他的身影逐渐消失。 初临天光如霞,泻下雨幕如影,粉饰眼前的姑娘,她的衣裳似是也变了颜色。 云姑娘偶尔会想起一些事情,比如……她此时朦胧间,仿佛瞧见了一个院子,有人在园中熟睡……而她走过去撤了那书本,小动作却吵醒了少年,后者揉了揉眼睛,舒展身体后带着吟吟笑容瞧着她。 这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记不起了。 只记得应当许久了。 当时间失去了意义,那么有些事情,无论在如今看起来是怎么样的荒唐,它总会发生,甚至早就已经过去了,顺着时间长河东流。 如姑娘在溪水中濯足那般,水流带来猝不及防的回忆,让她就着手中蜜饯的味道品尝着。 就如同这次。 怔怔的呆了一会儿,直到房间中残留的气息抚平了她内心的波动。 云浅撑着椅子站起身,托着疲惫的身子走到一旁的桌前坐下,姑娘眼前是逐渐干涸的墨字。 云姑娘 跃不出纸张横竖方圆。 云浅提起徐长安常用的笔,沾着他的气息与灵力在外面画了一个圈,将云姑娘三个字罩住。 也不想跳出去。 哪怕被唤了娘亲。 天才本站地址:..。手机版阅址:m..pppp(''妻子是一周目boss'');; 0249 我不会起什么名字(二合一) 云浅撑着椅子站起身,托着疲惫的身子走到一旁的桌前坐下,姑娘眼前是逐渐干涸的墨字。 【云姑娘】 跃不出纸张横竖方圆。 云浅提起徐长安常用的笔,沾着他的气息与灵力在外面画了一个圈,将云姑娘三个字罩住。 跳不出,也不想跳出去。 哪怕被唤了娘亲。 云浅认真的将面前的纸张以镇时压住,小心翼翼的收藏起来,随后……依靠在床边,推开窗子瞧着外面。 视野陡然开阔,眼前是一片雨幕,天明峰那阴暗下自动亮起的白玉灯灵灯,映红了云浅的衣裳、眼睛、头发。 夫君不在。 姑娘一个人待着,也习惯了。 只是。 云浅偏着头,隐隐可以听见一些嘈杂的声音自远而近。 她喜静,不甚喜欢吵人的东西。 云姑娘并未想的太多,便取出了书架上一本慢慢的看了起来。 窗外雨幕如笼罩,细丝垂下仿若一根根钢针,在阴云下闪烁着足以让渡劫仙人惊惧的寒光。 雨幕将小小的北苑笼罩。 有时候,姑娘不在意的事情,得有人在意。 徐长安不在的时候,也禁止任何男子靠近姑娘。 —— 徐长安单手撑伞,步上林间的小路朝着秦岭的住处而去。 被云浅闹了许久加上昨晚那个梦,哪怕已经从房间中走出来了,徐长安的心仍旧没有平静……不过一想到一会儿要去见秦岭,心里的杂思就少了许多。 嗯。 他得承认,那位取向为“祝姑娘”的秦岭、秦师叔给他的感觉很好,虽说还无法与李知白相比,但是秦岭比起李知白也有一个好处。 那就是她给徐长安的压迫感没有那般的强烈,而且兴许是因为将许多事情、隐私都摊开说了,职位上也都是执事……所以,虽然他唤秦岭一声师叔,可事实上相处起来,反倒有几分莫名的姐弟感。 至少,李知白绝对做不出来拿不正经的丹药让他喂给云浅吃这种事情,从这儿也就可以看出来那位秦师叔并非是初见给人那样的古朴刻板。 倒不如说,喜欢女子,还能给晚辈姣物丹药的秦岭走在了时代的前沿。 于是若是遇到些什么事情,徐长安觉得在云姑娘之外的人挑一个人帮忙或是说说话…… 李知白是尊敬的先生,平日里能不填麻烦就不添麻烦,除非自己真的解决不了。 温师姐忙着关于试剑泉的修行、炼心、本来作为云浅的引路人,云浅不能修炼,所以最近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再回头去看。 天明峰作为掌门渡劫地、白玉紫雷落点,已经被各方面势力瓜分了。 秦岭这种没后台的,落了个清闲。 还真就是秦岭这个目前被剥夺了“权利”的闲人最为合适,徐长安对于找师叔帮一些小忙之类的……可以说完全没有一丁点心理压力了。 还有一件事,让徐长安觉得若是没事的时候,他可以和秦师叔多走动走动、联络联络感情,那就是…… 秦岭因为闲着,养了一直小狸花。 虽说她养猫的初衷是因为知晓祝平娘在勾栏里经常逗猫儿,不过徐长安不管这些,他只知道……在天明峰的不远处有一只可以不用自己养,还可以尽情rua的猫儿。 “……” 正想着,徐长安忽然听见了些许嘈杂的声音,他愣了一下,停下脚步。 天明峰北苑附近一向没有什么弟子,相比于其他的地方是安静的……似是这般吵闹还是很少见的。 徐长安走的是逐渐小路,雨水落在伞面,在他面前形成一道淡淡的雨帘,而自雨帘内看向远处白玉大道的方向,可以瞧见一大波人聚集在一起,不知道在做什么。 徐长安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因为在他的视角中,看见的是一大群伞面,就好像那雨后一簇簇的大蘑菇。 自从这天上是不是下可以穿透灵力的雨水后,这群修仙者出门就开始打伞了。 不过这只是前方探路的一小撮,很快的徐长安就瞧见了一张巨大的遮雨料子组成了一个巨大的遮雨帘自远而进,在雨中人为弄出了一片晴天。 嗯,也没有什么好惊诧的。 毕竟,天明峰出现拿到通天白玉劫雷后,在掌门完全没有发话的前提下……朝云宗内部的派系就已经将天明峰的地盘瓜分的干净了,就连顾千乘所在的鼎心峰都掺和了一手,所以在这里见到什么人……都是不碍事的。 徐长安站在原地仔细看了一会儿,发现他们是在勘测什么,其中不乏一些带着朝云高层徽记的大人物。 感觉上,是在找落雷后留下的痕迹。 摇摇头。 他当时可是距离那道白玉通天雷痕迹,只要伸出手就可以触摸到,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包括落雷的位置也没看到一丝一毫的焦痕。 又驻足了一会,徐长安发现,这些人似乎不止是勘察,甚至是在天明峰上绘制什么……阵法? 应当是阵法吧。 他接触到最近的战法就是剑堂李知白那边一碰就碎的“脆弱”阵法,所以感觉上,他们留下的灵力刻印像是在画阵法。 如果是这样,看他们的行动规矩,这个阵法的规模只怕不小,感觉上能有小半个天明峰那么大的了。 也不知道有什么用。 徐长安对阵法没有什么兴趣,但是这样的阵仗,让他驻足良久。 直到发现,他们在即将踏入北苑弟子区后,拐了一圈并未靠近后,才移开视线。 和云姑娘没有关系就好。 至于说阵法会不会有不好的影响,他倒是没有太过担心。 这里是朝云,值得信任。 也不是。 值得信任的不是什么朝云宗,而是他的先生。 雨中驻足,些许的水渍浸透了他的衣角,徐长安重新迈开脚步,顺着小路离去。 —— 不远处,有背着一柄由白布缠绕剑状物体的少年混在人群里,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看向徐长安所离去的方向。 “少主,怎么了。”旁边有宗人问道。 “没什么。”司空镜摇摇头,正要继续往前走,不过很快又是一愣。 这下则是真的愣住了。 因为,在他的视线中看见了一个身着深色长裙女子,在女子面容上,眼角的一颗泪痣是那样的显眼。 司空镜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这个女子长发梳了个成熟妇人髻,脑后珠花微微晃动……而很巧的是,她也在瞧着徐长安消失的地方……怔怔的看着。 少年怔了好一会儿,直到背后的剑上传来了滚烫的温度,他才猛地回过神来。 记得还在北桑城时,她并非这般做人妻的模样,司空镜能感觉到,她变了很多。 唯一没有变得,是那依旧剑刃、澄如明镜的眼眸。 司空镜自己知道,他偶尔还是能想起,这位女子与他解释北桑城女子境地那认真的眼神,那是他第一次觉得,原来世界与自己所想的不同。 听着雨声,司空镜看着远处女子姣好的面容与挽起的长发,自己也不清楚为何的的……长叹一声。 属于少年的情愫,总是在不经意间扬起,又在不经意间消散。 “少主,现在还没到试剑泉的时候,咱们还是不宜与鼎心峰起冲突。”宗人在一旁恭敬的说道。 “什么?”司空镜愣了一下。 宗人有些无奈,只能很失礼的、直白的说道:“少主,现在还不是靠近合欢铃的时候。” 两大神器贸然接近,极有可能激起上一代留下的恩怨,会起到一些不必要的冲突而影响了鼎心峰和玄剑司的约定……所以,纵然他们被顾千乘这样不善的盯着,还是能忍则忍。 还有一件事宗人没有说。 似乎是少主先投过去无礼的视线的。 这就有些奇怪了,不过也难怪,任谁这样忽然被“宿敌”盯着看,也不可能高兴的起来,尤其还是正忍着性子和玄剑司做着利益交换的、那位以不讲理、刁蛮著称的合欢宗的小公主。 “啊……嗯。”司空镜点点头,这才注意到……在他一直看着的那位柳姑娘的身旁,有一个“小豆丁”一样的女孩子正恶狠狠的盯着她看。 也办法。 顾千乘在柳青萝的面前,实在是有些过于不起眼了。 而顾千乘仿佛也察觉到了什么,腰间铃铛一晃一晃的响,张开双手挡在柳青萝的面前,似是察觉到了他那无礼的视线。 关系这样的好……似乎也不意外。 他还在北桑城的时候就从柳青萝身上察觉到了祝平娘的印记。 司空镜给顾千乘一个歉意的眼神,随后伸手在背后仙剑上轻轻一拍,随着气机的收敛……顾千乘腰间的铃铛在安静下来。 在场的人通通松了一口气。 他们是来做阵法的,可不是来看神器交手的。 所以,在司空镜和顾千乘隔空对视的时候,这些人说不慌张是假的,尤其是拿着合欢铃的还是个能闹腾的主。 如今安定下来,所有人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收回了视线红,司空镜忽然问向身边的宗人:“师兄,我对于合欢宗不甚了解,顾师妹她是有兄长的?” “……?”宗人愣了一下,对于自家这个剑痴的少主更无奈了,他摇头说道:“没有。” “没有……”司空镜想着柳青萝的绾发,又问道:“那可是那位代宗主收了什么男弟子。” “嘘。”宗人眼睛睁大了几分,小心翼翼的说道:“弟子?没听说过……少主你问这个做什么。” “欸?”司空镜自己也愣了一下,挠了挠头:“是了,我问这个做什么。” 以他的性子,只怕得回去画上一段时间才能想明白自己为什么询问这件事了。 他是将柳青萝当成顾千乘的“嫂子”了。 —— 远处,顾千乘哼了一声。 她果然不喜欢练剑的人。 不过……她有些奇怪,虽然她很不喜欢拔出了仙剑的司空镜,但是对于他这个人其实并未有太大的厌恶,尤其在知道他居然有胆量“追求”温梨后,更是忍不住笑了。 司空镜……不是好色的人吧。 那方才怎么一直盯着柳姐姐不放。 嗯? 难道…… 姐姐是仙品天赋的事情,被谁走漏了风声? 自己身边有内鬼? 顾千乘瞬间警惕起来,对着周围合欢宗的弟子们投去各种不信任的眼神。 与玄剑司那边不一样,合欢宗的人对于顾千乘的性子早就见怪不怪了,纷纷无视了她,自己该做什么事情做什么水事情。 “咳。”顾千乘有些脸热,她轻轻拽了一下柳青萝的衣角,有些不满的说道:“柳姐姐,我带着你出来看他们花阵法玩儿,你总瞧着那竹林做什么?哦,你别看现在没什么好看的,一会儿阵法成了,会像是放烟花似得,五颜六色可好看了。” “……嗯。”柳青萝点点头,收回了视线。 至于说她看到了什么。 那自然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人。 有趣的是,她在很远的时候就看到了小路里,身影模糊的徐长安。 一眼。 只一眼她就认出来了。 所以,徐长安驻足在打量这边的同时,她一直在看他…… 让柳青萝有些心情复杂同时又庆幸不已的是,徐长安并没有发现她的存在,所以她可以多瞧一会儿,哪怕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还是忘了收回自己的视线。 罢了。 昨儿那个梦……还是奇怪。 柳青萝摇摇头,牵住了顾千乘的手,轻柔的说道:“方才怎么铃铛一直响。” “碰见了讨厌的剑人。”顾千乘撇撇嘴,随后问道:“柳姐姐,你认得那司空镜吗?他方才一直在瞧你。” “不认识。”柳青萝摇摇头。 哪怕在北桑城时,司空镜曾经与她自报过家门,但是她又怎么会对这些人上心,所以别说名字,哪怕顾千乘对她指出了“窥视”之人的位置。 柳青萝礼貌的看过去一眼后收回来,表示自己完全没印象。 顾千乘心想没印象就对了。 怎么想,这两个人都不能认识,也不该认识。 顾千乘是个女子,本能的觉得司空镜对她喜欢的姐姐心怀不轨。 她得保护好柳姐姐。 7017k 0250 (新年好!)姑娘家天生就会吃醋的(二合一) 秦岭的住处,竹林环伺。 李知白一人坐在厅内,她是客人,可作为主人的秦岭如今不在,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她有些奇怪。 因为自从走进了秦岭的院子,她的心里总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窗外无风,浅雨落下,外面过于安静的环境泛着一股子冰冷寒意,让她心里适中无法平静下来,就好像……随时可能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 李知白能够感觉到,她此时浑身上下的灵气流转都出现了细微的滞懈感,整个安静的环境里只回荡着雨声……听雨时,她居然有点紧张了。 到了她这个境界,可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紧张。 怎么会这样。 李知白不明白。 朝云宗有掌门在,李知白实在是想不到,会是怎么样的事情才能让她不安。 那种仿佛被什么东西直直压住的感觉,让她无法理解。 李知白当然无法理解。 秦岭是什么人? 她能劝徐长安对着云浅用糟糕的丹药。 秦岭以薄柳之身,一举超越此世存在过的无数宛若深渊的恶,化为了深渊本身,她所教唆之事,是古往今来最黑暗、最邪恶的事情,是让神明听了都颤抖不已的恶行。 所以,她目前为止就是“天下”最大的恶人,住处自然会被上天像是盯犯人的盯着。 只是秦岭被徐长安喜欢,杀也杀不得,警告也警告不得,甚至秦岭自己都没有什么感觉。 即使是李知白憧憬的石青君来了,也无法从秦岭身上察觉到什么特殊的地方。 但是李知白可不一样。 她被云浅认为是天道布下的“棋子”甚至是“妻子”,以知白之名最接近本源的存在也是有理由的……所以秦岭感觉不到的东西,她能感觉到。 李知白低下头,看向自己面前茶盏里那平静的、泛着热气的苦茶。 蹙眉。 思来想去,她觉得自己这种被“束缚”的感觉也不是没有办法的解释的。 还记得天明峰那道可以禁锢天地众生、令古今皆平的白玉通天劫雷吗? 这里正是天明峰。 外面有人在寻找天劫可能残留下的气息。 兴许就是这些残留的气息,让她的灵气陷入了有些不适的停滞,毕竟她修为仅次于掌门,作为丹师与天地万物的关系极接近,灵感又极高……能够被影响,也很正常。 李知白仔细体会了一会儿,发现她所受到的影响紧紧是一丁点不舒服,并不会对她的修为产生什么禁锢后,也就暂且不去想了。 反倒是觉得,如今朝云宗的各大势力联手瓜分天明峰,在上面布什么阵法并不是异想天开,还真有可能让他们找出什么来。 要知道,那样可怕的、能封禁人修为的劫雷,哪怕只残留了一丁点气息……所携带的威能也一定是极为恐怖的。 李知白觉得自己既然能感受到,若是掺和进去,兴许真的能找到? 不过她没有什么兴趣。 世人都说劫雷和掌门有关,可掌门自始至终也没有承认过。 脑海中闪过了自家学生的样子,李知白眼角抽了抽,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打,喃喃道:“古今皆平……天下长安……仙人转世……” 天底下,不会真有什么仙人转世吧。 那孩子若是仙人…… 怎么会有喜欢种地的仙人? 李知白轻轻叹息,心想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那道劫雷绝非是她能触碰的东西。 李知白偏着头看向窗外,只见院落宽敞,东南北各有屋子,中间种着一些花草,在夕阳下格外娇艳,庭院里种着几颗果树。 是养颜果吧。 想到了这东西是连掌门都喜欢的果子,李知白摇摇头,心想只怕是祝桐君那个女人将这个风气带上的朝云,是她带“坏”了掌门。 她微微抬起头,嗅着房间里那淡淡的墨水香气。 视线抬起了一些,看向挂满了满厅墨宝。 ‘写的不错。’ 这是她给的评价。 秦岭的字落笔细腻不失严谨,诗词字里行间有着九分规矩,却也不失一分意境。 不愧是桐君当女儿养大的丫头。 想到了祝桐君,李知白轻轻叹息。 对于自家这位祝姑娘,李知白除了无奈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你说她多情吧……曾经的祝仙子虽然出身合欢宗,但是作为合欢宗的执刑者,她的性格清冷孤傲,是众所周知的雪中仙子。 别说多情了,这么多年连个道侣都没有过。 可要说她迟钝…… 现在炼心把自己炼进了勾栏,听说偶尔还上台演出,活脱脱的已经是个鸨母了。 若非是了解,放在外人眼里,真要以为她是不是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才从仙子堕落至如今。 “……” 仰头看着满屋的墨宝,李知白的视线停留在一处完全不一样的字形上,轻轻叹息。 雪梅般清冷的祝桐君、风韵万枝的祝平娘、一丝不苟的守阵人、严厉肃穆的祝长老…… 究极哪个才是她如今的性子? 李知白也不清楚了。 不过,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讨女子喜欢这件事,倒是一直都没有变过。 李知白看向厅子内最大的那幅墨字,只见笔锋婉转、尽数透露着女儿家的细腻,落笔似云烟隐散,一看就知道是出于祝平娘之手。 写的是【秦岭】二字。 写这字的时候,她已经去了勾栏吧。 李知白一只手轻轻的揉着眉间。 这时候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也不太对,但是李知白觉得若是她下次见了桐君,非要好好说她一顿不可。 既然没有与秦岭做对食的意思,为什么还要送她这样一幅字? 这不是撩了人,还不管吗。 “……也不是。”李知白摇摇头,心想人非草木,谁能无情……秦岭毕竟是桐君看着长大的丫头,怎么可能真的甩手丢到一旁? 所以,说到底还是秦岭自己拎不清。 但是喜欢一个人应当也不算是错? 李知白眨了眨眼,拿起面前的茶盏抿了一口,品尝唇间苦涩,心想这就触及到她的知识盲区了。 她忽然想起了……她在北苑里看见的,云浅和徐长安的“夫妻生活”…… “啧。” 炼丹、与人争斗她还行,感情这方面……还是算了吧。 完全是空白。 与她最为亲近的感情,应该就是徐长安的师生相关,她能懂什么。 所以纵然是长辈,她也没有资格对着秦岭的感情说三道四。 将茶盏里最后的苦茶喝下,李知白视线转移,落在笔迹崭新的几张字上。 其中有两张十分的显眼,为并做对,就好像贴在一起的对联似得。 其中较短的一幅画上写了八个字。 【云卷云舒,去留无意。】 “云……妹妹?” 李知白在看见这八个字的时候,脑海中第一个闪过的就是云浅的面容。 这几个字,用来形容那个不知道是见多识广、还是天性冷漠的云妹妹,简直最合适不过。 而在见到它旁边那副字的时候,李知白更是直接肯定了这就是在写云浅。 —— 【生极乐太平,享碧海生潮。】 这句话,李知白在徐长安那里见过,而秦岭所抄写的这几个字有很明显的在模仿徐长安笔迹的意思。 这秦丫头也是。 怎么将人家小夫妻“挂”墙上了? 不过还做成了一对联子,算是她有心了。 正想着,李知白忽然觉得自己身上那枷锁一般的感觉消散了,不过她也不怎么在意。 李知白眼神温和了一些,显然秦岭和云浅、徐长安的关系都不错。 这样的话,她对这个丫头释放好意就更有理由了。 毕竟,她的身份地位,并不方便一直站在学生的后方,这种情况下,有秦岭照顾着点,她也能更加的安心。 “可惜了。” 秦岭模仿徐长安的笔迹已经很像了,比如字里带着的恣意,写字之人温润的性子都模仿的不错,但是唯独缺少了一个东西。 克制与收敛。 少了这些,也就少了灵魂。 所以,将这副字挂在“云浅”的旁边,还是有几分不合适,毕竟是伪物。 可是话又说回来,这副字不是徐长安,那副写着“云卷云舒,去留无意”的字也并非是云浅。 两个伪物,挂一起也就挂一起了。 李知白想着想着,便将自己给逗笑了。 两幅画罢了,她也是思维足够发散的,难不成是被云妹妹给影响了? —— 门外,端着新茶与水果的秦岭看着李知白勾起的嘴角,愣了好一会儿。 姑娘……笑了? 她是这样的性子吗。 不是吧。 秦岭作为祝平娘的嫡系,旁人不知晓李知白的能量,她还是知晓一些。 脚步顿了一下,秦岭走进房间,将茶点放下,恭敬的给李知白续了一杯茶,恭敬的说道:“李姑娘,久等了。” “嗯。”李知白点点头,看着眼前这个凤眼薄唇的女人,心想孩子也长大了啊。 “李姑娘”这个称呼她也习惯了。 毕竟祝平娘将秦岭养大,也没听见她唤一声娘亲,还不是一口一个“祝姑娘”。 徐长安还叫云浅“云姑娘”呢。 秦岭稍稍愣了一下,这才说道:“谢姑娘送过来的酒。” 那玉露,她很喜欢。 李知白摇头:“酒是长安给你送的,不是我。” “徐内执?也是。”秦岭自然会顺着李知白的意思。 “徐内执?你平日里是这样唤他的?”李知白问。 “……”秦岭心想自己平日里叫“小子”、“小长安”,如今当着李知白的面,也得能唤的出口才行啊。 “都是自家人,你紧张什么。”李知白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秦岭分明小时候算是个可爱的孩子。 “姑娘说的是。”秦岭眨眨眼。 “行了,我来找你没有什么大事。”李知白不难为她,开门见山将一些话与秦岭说了。 主要也没有什么。 有徐长安的、有云浅的,大多都是公事。 “如今天明峰这个样子,的确不方便让云姑娘久留……”秦岭意外于李知白对云浅的关切,不过还是说道:“早些让云姑娘去暮雨峰也好,只是这里面的事儿,我说的不算。” 不说和暮雨峰了,她连天明峰这点权利都被人瓜分的干净了。 目前就能做做帮着徐长安弄下山手续这种事。 往暮雨峰塞人? 她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祝平娘在山上也就算了,她的后台又不在。 “给你这个。”李知白将一块玉佩放在桌上,推到秦岭的面前。 秦岭愣了一下,接过玉佩,只见玉佩内部像是有云彩,隐隐散发着灵气。 灵力流转间散发着极为芬芳的气息,只是嗅了嗅,就让她神清目明,就好像连瓶颈都松了半分。 “姑娘,这是……”秦岭看着里面留下的印记,摇摇头:“不行,我不能要。” 拿代表李知白身份的个人玉佩,她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其中的能量,她就算一知半解,也知道不该是她持有的物件。 “这有什么不能要的。”李知白道袍长袖晃了晃:“我平日里也用不到,闲着也是闲着……再说,你拿着它做什么事儿也能方便许多。” 李知白作为一个宅女,她的身份令牌具体有什么作用,她自己都不太清楚。 不过想来,掌门给她的权利应当不会小了。 桐君骗她上朝云的时候,也对着她许了不少的好处。 正适合秦岭拿去用,好帮着照顾一下云妹妹。 照顾云妹妹和玉佩相比,定然是前者更重要,她觉得秦岭应当能做好。 —— 秦岭还是将玉佩还了回去。 她其实很高兴。 因为,祝平娘的这个姐妹,对她的好感比她想象中的要高许多。 但是要她的玉佩…… “我不能要。”秦岭神色认真。 李知白蹙眉:“理由。” “姑娘的玉佩,我若是拿了……让祝姐姐见到还不知要怎么发脾气。” 秦岭仿佛可以看见祝平娘因为吃醋而收拾自己的场景,苦笑:“她如今的性子,您可能不太清楚……我却是了解的。这玉佩,您还是拿回去吧。” 李知白:“……” “姑娘?”看着李知白发愣,秦岭小声的唤道。 “哦。”李知白回过神来,有些不解的说道:“玉露酒也就罢了,我给你我自己的东西,桐君为什么要发脾气,她有什么好恼的?” 秦岭:“……” 82中文网 0251 天底下也不是只有爱情(二合一) 李知白对秦岭的印象很好,所以她直观的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玉露酒也就罢了,我给你我自己的东西,桐君为什么要发脾气,她有什么好恼的?” 在她的印象中,桐君应当不是这样无理取闹的人,暮雨峰也没有不许外借个人令牌的规矩。 秦岭:“……” 听着李知白的话,秦岭沉默了。 李姐姐是这样迟钝的人吗? 秦岭觉得应该不是,毕竟她能教出来徐长安那样心思细腻的孩子——是这样吗? 秦岭忽然产生了一种,徐长安的“段位”要远远超过这位隐仙的感觉。 “不,李姑娘应当只是没有向那个方面去想过……”秦岭喃喃道。 “你说什么?”李知白奇怪的看着她。 “没、没事。”秦岭回过神,望着李知白……轻轻叹息:“姑娘,让我缓缓、缓缓。” “……?”李知白看了一眼窗外的阴雨,给秦岭投去了和祝平娘相似的、来自于长辈的宠爱目光后,也就不说话了。 专心吃茶。 这孩子泡茶的手艺还不错,比长安强多了,应当说到底是姑娘家,就是不一样。 也不是。 若是长安那孩子是个姑娘,一定会是个万人迷,不知道比秦岭要强多少……至少,他不会和秦岭似的长歪,从而喜欢上自己。 “……” 李知白忽然发现,秦岭对于祝平娘和徐长安对于她……有着细微的相似之处。 女子的攀比心升起了一些。 —— 祝桐君和李知白是什么关系? 【清湖纳明月,远览无留云】——【人生亦何须,有酒与桐君。】 有些东西,都藏在一句诗里。 何况是桐君赠酒。 秦岭觉得,一坛玉露酒的意思应该已经很明显了,就算是再木头的姑娘,也该能察觉到祝姐姐的心意了吧。 是的。 在秦岭的心里,祝平娘已经将她的心意直接写在了脸上了。 李知白是属于只要她对着祝平娘a上去,其他所有人都不会有任何机会的存在。 在秦岭的眼里,如果这一坛玉露真的是祝平娘送给她而不是李知白转交的,她现在就冲下山去见姑娘了。 哪怕仙不修了,在姑娘身边做个侍女她也愿意。 李姑娘倒好……完全就无法理解祝姐姐的心意,天底下真的会有这样迟钝的人吗? 秦岭不相信。 哪怕看似对感情没兴趣的徐长安都心里门清,知晓与姑娘家保持距离。 蠢人,是无法修行到这个境界的。 秦岭跟着祝平娘长大,也不止一次的听祝平娘炫耀她将这位“隐仙”骗上朝云并且留在暮雨峰的事迹。 祝平娘每次提起这件事,眼里都洋溢着无法隐藏的得意。 但是秦岭还听出了炫耀。 祝平娘在炫耀她与姐妹的感情,炫耀她可以用几个口头的好处就将这位战略级的人才与暮雨峰捆绑。 可如今的李姑娘却装傻。 那就是说……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 秦岭抬眉,目光在眼前这位道袍微微泛黄,样貌并不出众甚至可以说是平凡的隐仙身上掠过,随后垂下眼帘。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哪怕是祝姐姐,也有求而不得的人。 —— 秦岭心中五味杂陈,虽然这样的想法有些不自量力,不过某种意义上,她想要与祝姐姐在一起,眼前这位李姑娘是她不折不扣的劲敌,宛若高山,不可超越。 所以,在知晓落花有情,流水无意之后,她应该松了一口气才是,毕竟不用与这位“隐仙”为敌了。 可事实上,她不仅没有松了一口气,反而心头有些闷得慌。 她是因为祝姐姐无法得到回应而替她失落。 潜意识里,比起自己的念想,她还是更想要让自己喜欢的人得到幸福。 “咚。” 李知白敲了敲桌子,将秦岭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这才说道:“缓完了?我一会儿还有事情,不能耽搁太久。” “嗯。”秦岭点点头,决定跳过这个话题。 她觉得李知白不与自己说清楚、甚至装不明白祝姐姐的感情是能够理解的,毕竟在姑娘的眼里……自己也只是个孩子,与长安那个小子没有什么分别。 哪有长辈会和小辈谈论自己情感的。 从李知白不由分说的将玉露酒转赠给自己,也能看出来她对祝平娘无意了。 所以…… 这玉佩她就更不能要。 祝姐姐得不到的贴身物件,她若是敢拿,不知道要被怎么折腾。 李知白:“……” 在她的视角中,能够看到自家这个晚辈脸色总是在微妙的变化,不过她不是很感兴趣,没有怎么细致的去思考。 不过,秦岭拒绝自己好意的念头越来越坚定这倒是真的。 算了,她不要就不要吧。 李知白将自己的随身玉佩收回来,心想就徐长安出个门都有温梨随身剑气罩着的程度,他在暮雨峰也算是团宠了,就算她不托人在后面照顾,他也吃不了亏。 或者说,他若是吃了亏,后面有的是人帮着他找场子。 到最后若是惹到了什么不好惹的人,自己再出面就好。 只是可惜…… 她特意来找秦岭也不是为了徐长安。 她真正的目的是照顾云浅啊。 不能找人帮衬着云浅,她下次见到云浅,也就没有了自己出过力的底气……嗯,李知白只是觉得自己可以为新认的妹妹出些力,不然总觉得心里不甚踏实。 长安? 学生罢了。 …… 但是既然秦岭不答应,她也就绝了这个想法,至于说找其他人拿着自己的东西帮忙……李知白则完全没有想过。 她的令牌也不只是她的,其中也有祝平娘留下的许多东西,交给秦岭使用合适,其他人…… 李知白也不想惹到现在麻烦无比的祝平娘。 “那……”李知白看着秦岭,视线在她肩头沾染的一些猫毛上掠过,说道:“如今天明峰不太安定,你也离了执事殿……想要重新回去吗?” 她可以帮忙。 回到执事殿? 秦岭面上出现了一瞬间的意动。 对于她这样的工作狂来说,让她闲着那才是真的折磨,秦岭也不想掺和争权夺利,只要有个事情做就可以了。 但是,秦岭还是拒绝了。 “还是算了。”她摇摇头:“如今难得清闲几天。” “……为什么。”李知白问。 晚辈这点小心思可瞒不过她的眼睛。 秦岭苦笑,在发现李知白是祝平娘得不到的姑娘后,她现在是一丁点来自于李知白的好意都不想要了,生怕自己的意中人吃醋。 “姑娘以为呢。” 我不接受我喜欢的人所喜欢的人的好意,是害怕我喜欢的人吃我的醋。 这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啊。 “……?你这孩子比小时候奇怪多了。”李知白认真说道。 “姑娘说的是。”秦岭点头。 “那就这样……”李知白准备离开,不过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我有些时日没有出过山门了,这些时日青州有出现过什么好剑吗?” 徐长安缺一把剑,她还惦记着。 “好剑……?”秦岭不太明白:“姑娘是说名家锻物?最近没有说哪家有高品法器出炉。” “嗯……”李知白换了个想法,说道:“魔门那边,可知晓有谁手里捏着近仙品的灵剑?” 大不了她给取过来,找个人重铸了给徐长安用。 “姑娘,您想做什么?”秦岭本能的嗅到了麻烦的气息,小心翼翼的说道:“这天底下哪有近仙品的灵剑……剑道不兴,姑娘又不是不知晓。” 剑修就那么几个,何来的什么灵剑。 “玄剑司不是有个仙剑,那是独一份的?”李知白若有所思,似是在想自己将这柄仙剑弄到手的可能性。 秦岭:“……” 沉默了一会儿,秦岭说道:“仙剑自是只有一柄。” “那还是有些麻烦。”李知白说道:“不过玄剑司除了这仙剑之外,应当也收了不少的好剑吧。” 秦岭:“……” 秦姑娘是个聪明人,知晓什么事情能掺和,什么事情不能掺和。 李知白不用剑。 徐长安可是个剑修。 是在给徐长安物色兵器?也是……他作为隐仙的学生,没有个趁手的兵刃当然说不过去。 秦岭小心翼翼将这件事记在了心里,准备找个时机通知自家的祝姑娘。 有时候,她还算是个合格的细作。 “行了,我知晓了。”李知白心想自己寻个机会去找玄镜司的宗主,取几颗三清丹与他换些能用的剑吧。 只是不知道徐长安会不会喜欢。 这事儿,还是不能让他知晓。 李知白心想那孩子连灵石都不要,更不要说自己给的好剑了……到时候做个伪装,告诉他是个六品灵剑也就差不多。 —— 秦岭将李知白略微蹙起的柳眉和细微表情尽收眼底,内心忍不住叹气。 方才提起祝平娘的时候,李知白都没有这样的心神波动。 她的祝姐姐在人家的心里,难不成还比不上一个没认识多久的学生? 应该不是。 秦岭摇摇头,觉得只是因为徐长安尚未成长起来,还需要人操心,而祝平娘已经到了……让人不知道怎么去操心的级别。 隐居于青楼,不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再看看李知白这一身规矩的道袍,便能猜到她的性子。 这都不是一路人。 祝姐姐这种操作,她真的想要和李姑娘成事吗? 秦岭陷入了深深的怀疑。 —— 秦岭将杂乱的思绪轻轻丢出去,看着李知白将玉佩重新收起来,忽然想起了徐长安腰间那块同样好看的、呈赤红色的琉璃玉。 与李知白拿出来带有身份信息的玉佩不同,徐长安得到的那块没有任何的信息,只知道是暮雨峰的人给的、用来表示这个弟子已经名花有“主”的信物。 以往秦岭认为是暮雨峰内部分配的事情,也就算了。 如今知道李知白如此的在意徐长安……这可不是简单剑堂的先生与学生,说是师父与徒弟都没有违和。 在这种情况下…… 李姑娘知晓她的学生已经被人给“预定”了吗? “姑娘知晓……”秦岭说着,语气顿了一下。 她当着李知白的面应该唤徐长安? 从李知白的角度,她和徐长安只怕是同一辈的人。 但是秦岭不知道比徐长安大多少,虽然有姐弟的感觉,但是她在徐长安面前也都是以师叔自称的。 想了想,她还是说道:“姑娘知晓徐内执被人留了信物吗?” “信物?什么信物。”李知白问。 徐长安此时开源后还未展露头角,没有拜师父估计是暮雨峰自己都没有争完归属权,谁给他留“认主”的信物这不是找不自在,等着被人口诛笔伐“偷跑”吗。 “就是……一块赤红色的琉璃玉,内里没有任何的身份信息。” 秦岭蹙眉说道:“不仅如此,我听他说对方给了琉璃玉之后就再没有出现过,也么有任何要指导他修行的意思……这……不太合规矩……姑娘?你怎么了。” 秦岭说着说着,就发现李知白的表情忽然变得怪异了起来。 李知白干咳一声,说道:“没什么,这琉璃玉的事我也知晓,不碍事,也的确算是个信物……不过,不耽误他日后寻师父,你也不用太过在意。” “……”秦岭更疑惑了:“姑娘以后不准备做他的师父?” 这又是亲临与自己商讨,又是问剑的……怎么想都不是要散养的样子。 “我没想过,我的路也不适合他,师父让他另寻吧。”李知白摇摇头。 她真的没想过做徐长安的师父,至少……听一声先生就已经听的够了,不想再听他叫自己师父。 李知白也不知道为什么。 仔细想想,她觉得是自己当个“先生”就已经麻烦的要命了,若是再做了师父,就莫要想要有个安定的日子过了。 而且,做了徐长安的师父,真的有了凝视的辈分差,那云妹妹怎么办? 叫自己师父,还是师娘? “我……我知道了。”秦岭惊讶的看着李知白,随后说道:“还有一件事,徐内执是祝姐姐送上山的,如今被人暂定,她那边要怎么去说。” 李知白想也不想的说道:“我来解释。” “……嗯,那没事了。”秦岭虽然疑惑,但是李知白的态度明显,她自是没有话可以讲了。 “就这样,我还有些事。” “我送姑娘。” —— 雨中,李知白撑着伞的身影缓缓消散,秦岭回到房间,抱起了躲在角落里的猫儿入怀。 “是什么人呢。” 居然能让这位李姑娘……紧张? 秦岭不知道的是,李知白来到她这杯天道当做囚笼监视的住处,已经紧张过一次了。 7017k 0252 你就是麻烦(二合一) 李知白记得自己从剑堂走出来的时候还能见到一些太阳,如今从秦岭家离开,入眼就都是雨幕了。 她撑着伞,扬起伞面,静静的看着远处。 瞧不见雨幕。 不动用修为,也瞧不见什么北桑城、瞧不见花月楼,瞧不见桐君。 人,总是目光短浅的。 至少李知白是这么看自己的,她觉得自己和长安那个孩子一样,有时都没有什么出息。 天空的乌云层层堆叠,遮天蔽日,那漫天的雨水混杂色彩,就像白水里染了滴墨汁,逐渐弥漫开。 这样好看的天空,让李知白想起了桐君墨发在水中散开的模样。 桐君……有好长时间没回来过了啊。 也是。 北桑城作为朝云宗的护山大阵其中一个阵眼,桐君作为守阵人自是不能随意离开,不然也不至于连自己手里出了一个仙品天赋都无动于衷。 李知白心想只要青州不出第三个乾坤境,那么这护山大阵是否存在其实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站在雨中,李知白远远看着天明峰上那正在准备的大阵,遮雨帘点缀着远处的白玉长街,近处的楼群,还有零零星星的一些看热闹的弟子,让整个天明峰显得安静且清冷。 李知白觉得自己当初即便上了朝云……也应该在天明峰生活的,这儿安静。 与云妹妹一样,她也是喜静的人,多少觉得暮雨峰有些吵闹了。 尤其是桐君还在山上的时候,三天两头的朝着她儿跑,分明早就不需要睡觉了……却还总是顺着她的意思,与她一起吃早饭,一同沐浴、入睡。 最早的时候,祝桐君还是个对外高冷,在她面前温婉娴静的妹妹,尚不是后来的祝平娘。 不过如今回头想想,李知白觉得那时候觉得桐君是因为“骗”她上朝云内疚才腻着她的自己……很天真。 原来从那时候,祝桐君就有朝着祝平娘“退化”的趋势了啊。 因为什么。 李知白站在雨里仔细想了一会儿,觉得兴许是桐君那个亲姐姐、如今合欢宗的“代宗主”,顾千乘的二娘……带来的影响? 也不一定。 总觉得从别人口中所了解的桐君有些陌生。 有时候只是觉得自己过够了如今的生活,想要换一个性子。 她李知白不也是从一个足不出户、整日开茶会的大小姐……某一天忽然就钻进了道观,做了一个假的坤道女冠? 桐君只是这个时期来的晚了一些,所以一直以来,对于挚友的变化,李知白都是最先接受且完全没有任何劝阻意思的那个人。 祝平娘…… 古今皆平。 也没有什么不好。 李知白站在竹林中,安静的看着那些正在准备阵法的人们,视线在合欢铃、柳青萝身上一掠而过。 便是她酿的酒。 也许是少女眼角的泪痣残留着妩媚、也许是能从柳青萝这个同样被桐君当成女儿看待的孩子身上看到一些细腻的情感……李知白忽然就知道,方才那个茶泡的不错的秦丫头究竟误会了什么了。 “茶清心。”李知白笑了笑,心想秦岭吃着茶,却清不了什么心。 天底下也不是只有爱情的。 这种话,说给秦岭那个满脑子都是桐君的孩子听,她估计也不能怎么理解吧。 对于被秦岭误认为成了桐君的意中人,李知白满心都是无奈,但是作为长辈又不好怎么去解释。 所以,都是桐君的错。 想与自己吃酒那就直说,她若是有空也并非不会答应,非要耍小聪明送自己什么玉露酒……也难怪被家里的丫头误会。 大概是信息差让秦岭将这坛“玉露酒”与金风玉露一次联系上了,误会的认为桐君是在对自己告白——李知白不确定这是不是祝桐君在故意羞她,故意让人误会的,感觉可能性很大。 但李知白也询问过云浅了,知晓柳青萝酿的玉露酒并没有与之对应的“金风”。 所以这并非是什么昭示感情的酒。 这种酒就是要一个人喝的。 向来,虽然徐长安将玉露酒总是和云浅分享,但是这无法对酒水尽兴定义——因为酿酒的人已经给这玉露酒下了定义。 柳青萝就是一个人。 所以这就是一个人吃的酒。 李知白都能想到桐君绣鞋挂在脚尖,一条腿探在桌上,手中拿着酒杯摇晃的样子了。 所以,在李知白拆开那一坛玉露酒,发现上面桐君留下的封印,如今想来便无奈的笑了。 想来,下次见到桐君的时候,她已经会埋怨自己为什么要一个人偷偷吃酒。 也正因为是一个人吃的酒,她在拆封之后就将其送给了秦岭,并非转交什么心意,只是她自己更喜喝茶,所以送给秦岭喝——秦岭也的确是一人吃酒,并没有与任何人分享的意思。 但是秦丫头傻兮兮的,想不明白这里面的事情,一厢情愿的认为她和桐君之前的是什么“爱情”,让李知白无奈。 爱情……对于她而言本应该是个遥远的词儿。 但是在接触过徐长安和云浅后,李知白对于这个词有了一些自己的了解。 也正是因为有了了解,她才更加肯定,她和桐君只见不是这种暧昧的情感。 是姐妹吗? 也不是。 桐君修炼了媚功,限制太大,所以总是说若是她无法前往更高处,就让她到高天之上看看那风景,回来讲给她听。 就是这样的关系。 李知白无法用一个具体的词来形容她和祝桐君一路走来的感情,当是更加醇厚、淡然、如水一样的关系吧。 至少,李知白觉得如果祝桐君哪一天有了道侣,她在考察过对方的秉性后,一定会祝福她。 反之也是一样的。 就是这样的关系。 她总觉得,祝桐君忽然的“退化”,说不得有了想要动摇这种关系的意思。 毕竟不要脸的鸨母祝平娘,总比清冷如雪梅的祝桐君能够更加心安理得的去撒娇。 “这丫头……”李知白眨眨眼,忽然在想一件事。 道侣…… 这些年姐妹除了假以辞色的伪装,还真的没有与什么男子接近过,寻常男人怕不是连靠近她都不可能,如今就算入了勾栏,应当也差不了多少。 这么看来和桐君接触最多的就是……长安? 听说,桐君还给徐长安弹了一首曲子。 李知白本来觉得祝平娘对徐长安好是不是因为自己是他先生的缘故,后来才想起……祝平娘认识徐长安可是在他前头的,反过来说还差不多。 李知白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个词。 “老牛吃嫩草。” 而且,她从资料里也发现了,祝平娘对于云浅这个姑娘,照顾归照顾,似是不太满意的样子。 摇摇头。 她也是被秦岭带歪了,脑袋里在想什么呢。 她怎么能因为祝平娘和徐长安走的近就乱想? 她自己不也是,头一个亲近的男子就是学生,难道还能说她对自己学生有什么不轨的念头吗? 要说,也是云妹妹更讨人喜欢,比只会给自己添麻烦的长安强多了。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云妹妹……”李知白眨眨眼,愈发觉得自己这个好友多半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自是不会知晓的。 兴许在某个地方,祝平娘还能和她争一争“正宫”的地位呢,毕竟纵观大局,也只有她这个认识徐长安比她更早、更早被信任,同时也是好姐妹的人儿能与她争上一争。 不过那都是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也不会发生。 如今,这两个翅膀说不得都能打结打在一起。 李知白伸了个懒腰,觉得自从接纳了徐长安作为“学生”的身份之后,她的脑袋也越来越乱了……她以前可从来不会想这些有的没的,毕竟有这空不如多练些丹药供给宗里使用。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所憧憬的人。 掌门……似乎也是这样。 她总说掌门奇怪,如今看来自己也很奇怪。 种种证据摆在眼前,李知白就算再不想将一切变化、不想将黑锅丢到徐长安的身上,也不得不这样的去想。 还有这雨。 这样看来,她自以为自己教出来的徐长安能比祝桐君教出来的秦岭优秀,更不给人添麻烦完全就是自欺欺人。 徐长安可比秦岭麻烦多了。 李知白宁愿徐长安和秦岭一样长歪了,觊觎她的身子……也不想他和这灵玉、天劫扯上关系。 毕竟前者还能纠正,后者弄不好天知道会出什么岔子。 自己还是输给了桐君——在养孩子上。 “……” 竹林雨幕,人影婆娑。 李知白便摇摇头,撑着伞迈着步子,迎向了从远处而来的油纸伞。 徐长安停下脚步,怔怔的看着从秦岭住处方向出来的李知白,震惊到声音都在发颤:“先生?您怎么出来了?” 来的还是天明峰这个现如今有些吵闹的地方。 “我不能出门?”李知白停在徐长安面前,低下头看着这个比她矮了些,还在正常的少年人。 “……”徐长安敏锐的察觉到,李知白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十分罕见。 他眨眨眼,讪笑道:“哪有的事情。” 他管长辈的事情?是想挨戒尺了是吧。 “今日要下山去见桐君?”李知白问。 徐长安也从这里知道了桐君是在说谁,点点头。 “去吧。”李知白说着,就要迈开脚步,却不想徐长安忽然唤住了她。 “先生。” “说。” “那个……今日天明峰这般的热闹,是有什么事儿啊,不会有麻烦吧。”徐长安问。 只要李知白说没有麻烦,他马上就能安心。 若是平日里,李知白自是知无不言,可是她发现徐长安不如秦岭,对于这个麻烦至极的“逆徒”……很难宠的起来。 但是李知白娴静的性子又很难让她因为一点小事就发什么脾气,便在徐长安不解的视线中,抬手轻轻敲了一下他的额头,说道:“天明峰的麻烦?有这天上下的雨麻烦吗。” 徐长安看着李知白伸手探出伞面,看着那雨水直直穿过她的护体真气染湿了她发白掉色的袖子,陷入了沉默。 “……” “一点小事,去问其他人。”李知白揉了揉自己敲打的地方,拂袖离去了。 徐长安:“……” 他就这么看着奇怪的先生离开,脑子有些凌乱。 很明显,今日的李知白兴致不是很高。 因为什么啊? 他心里的李知白可不是会因为一丁点小事就不高兴的人,更别说拿“雨水”这种事情翻旧账了。 这样的变化……是因为…… 云姑娘? 徐长安脑海中闪过了云浅的样子并且停下,于是他叹气。 是了,这几日云浅对李知白的影响她都看在眼里。 所以徐长安很自然的就将黑锅戴在了云浅的头上,不过因为是黑的颜色,所以戴就戴了,姑娘也不在意。 徐长安也不在意。 人总是会变的,先生也是一样。 她不高兴,自己就去问秦师叔好了。 徐长安撑着伞正要离开,忽然听到身后踩水的脚步停了一瞬,便心有灵犀的回过头去。 离去的李知白停下脚步,回身对着他说道:“我没有生气。” “先生说的是。”徐长安弯下腰恭敬行了一礼。 “嗯。”李知白离开,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徐长安再抬起头,遮掩的面容上起了一丝丝笑意。 先生还是那个先生。 不过……自己在先生眼里,果然只是个小孩子吗? 徐长安当然能意识到,李知白在“发”完小脾气后,突入起来的一句解释是什么意思。 这是但系她的态度让自己感觉到不安,所以解释的清楚。 这种被人全方位体贴、关切、被当做易碎的小孩子的感受……让徐长安很是无奈。 他可都有家室了。 徐长安瞧着李知白离去的方向,想起了云浅清早与他说的,他娘亲还活着的事儿……摇摇头。 什么娘亲,赶得上先生吗。 徐长安心道日后他若是出息了,也得好好报答先生才是——以及,希望先生和云姑娘能够相处的愉快、和谐。 今日的消失,就不麻烦他了。 对了。 先生……为什么不高兴? 是因为自己要下山去见祝前辈吗? 徐长安想起了花月楼里那个艳丽的长辈,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真相。 7017k 休息一天 有点累啦,歇一天,最近好像有那个甲流,要注意身体! 《妻子是一周目boss》休息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253 有几分姐姐气息的秦姑娘(二合一) 先生是什么样的人? 李知白严厉、肃穆的态度让他在短暂的修行获益匪浅。 但是随着云姑娘的出现、随着他被重新认可,徐长安发现他解锁了对先生新的了解。 比如李知白的样貌虽然连清秀都只能沾个勉强,完全就不算是什么美人,她若是换下了那一身道袍穿上长裙,估摸着丢到尘世的集会里,转眼就会被人群所淹没。 但是就是这样平凡的人,在徐长安眼里却是好看的。 起初冷不丁一瞧可能觉得过于严肃,喜欢拿戒尺打人,可如若细细看去,很快就会发现那平凡与严厉之下的温柔与娴静。 再加上云浅的出现卸下了李知白面上最后一抹妆容,如今的徐长安只觉得先生温温柔柔,平淡如水。 这样的先生若是和那位满身上下都写满了“不正经”三个字的祝前辈是好友,她们之间相处起来……得是个什么样子啊。 徐长安觉得,应该是阴阳分明的。 这种感觉让徐长安甚至有些心跳加速……随之而来的还有几分内疚,大抵是因为对于先生的过去感兴趣而自发产生对云姑娘的愧疚。 但是也没办法,他想起了自己还是管家时,提笔留下的那些故事了。 他本就喜欢故事,不然也不会给云浅留下如此大量的“小人书”——这里的小人是动词,因为徐长安也知道他写了许多能够带坏姑娘的东西。 “我已经重回剑堂,应当不是祝前辈口中的外人了……这次,她总该与我说说……先生的事儿了吧……或是问问师叔。”徐长安自言自语说着,发现了不妥的地方。 不对。 李知白和祝平娘的关系…… 这种事情,他怎么好问秦师叔? 师叔对于祝前辈的感情满溢到连说给他这种想小辈听、甚至让他稍情书的事情都能做的出来,他又不是傻子,去问祝前辈和其他女人的关系,这不是给秦师叔添堵,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徐长安松了一口气,为自己细腻的心思而感觉到庆幸,毕竟他也不想惹这位秦师叔生气。 他往前走了几步,旋即露出一抹疑惑之色。 他忽然发现……他还是很在意这位师叔的感受的。 在以前会认为这是很奇怪的事情。 秦岭也是很好看的人,而他这种会尽量和女子保持距离的人,居然觉得和秦岭相处的很舒服,甚至会去在意她的想法。 怎么会这样。 徐长安沉思了一会,便明白了自己对这个姑娘另眼相看、以及可以稍稍近距离接触的原因。 师叔是个好人,以及那在他眼中无比真实的情感。 谁让这位师叔和那些满心都是不正经的师姐们不同。 她对云姑娘完全无法构成威胁。 所以徐长安在与她相处的时候,可以最大化的缩小与她之间的距离,放下一些心防也无碍。 秦岭有喜欢的人,甚至……她喜欢的还是个女人,哪怕失恋了也不会和自己产生什么纠葛。 人,绷的紧了,便需要一个人说说话。 李知白的地位太高,这个似是师叔、似是姐姐的人大抵可以扮演这样的角色。 徐长安眨了眨眼。 也不是。 并非只要是有了道侣的女子他就可以卸下距离,最主要的还是秦岭个人的优秀。 摇摇头,伴着雨声,走入了秦岭庭院的外部,意外的是……那本该紧闭的门关的严实。 才一进门,便瞧见了一个不错的景色。 秦岭穿着一袭罕见的翠色长裙,怀里正抱着一只猫儿,而她此时就坐在门槛上,裙子压的皱巴巴的,手边还直接在有些泥灰的地上放了一个蜜饯盘子。 怎么说呢。 给人的感觉大概就是……这位师叔已经烂掉了。 已经不是慵懒了。 浓郁的颓废感扑面而来。 徐长安有一种,自己以前在执事殿里见到的那个精明干练、严肃认真的秦师叔已经一去不复返的感觉。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有那么一瞬间,雨水伴随着昏暗的阳光落在这座庭院之上,好像化作了一座牢笼将这里困住,但是定睛去看,只能看见被“关押”之人的提不起劲。 徐长安叹息,只当是自己被师叔的颓气给感染。 此时,秦岭也看到了徐长安,打了个哈欠,手掌覆盖在猫儿的脑袋上没有挪开,懒洋洋的说道:“来了?给你留的门儿,不进来愣着做什么。” “师叔,您若是闲的厉害……”徐长安走进门,无奈的说道:“我在暮雨峰上还有些活,要不分您点?给的贡献点是低了点,不过花圃你省着点弄,差不多也能撑上个几天。” “小子。”秦岭抬起头,“你见不得我闲两天是吗。” “师叔……您这话……”徐长安不置可否。 “算了,拉不下脸与你抢什么活。”秦岭说道。 她才和李知白分开,大抵是被自己与情敌之间天渊般的差距所打击,她现在是真的没有什么力气。 至于说面子……虽然她在徐长安面前很早就没有什么面子了,但是姑娘家,哪怕是到了她足够当徐长安娘亲的年岁,该嘴硬还是要嘴硬的。 “师叔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徐长安走进来,瞥了一眼雨中伫立的养颜果树,感受着那上面精心流动的灵气,心想这位师叔并非是看上去那样的颓废,至少她还是有用心梳理灵气的。 秦岭这边站起身,当着徐长安的面伸了个懒腰,那小猫儿也乖巧的跳到了她的肩头。 徐长安移开视线。 秦岭呼出一口浊气。 本来被李知白碾压的心思在见到徐长安后,莫名就轻松了许多,好像心头上积压的一层阴霾都随着他的到来而被驱散。 果然,没有什么朋友的她以往还能用工作来填补,如今闲下来,人都要锈了。 “给你准备的手续都弄好了,去屋里坐一会儿吧。”秦岭见到徐长安撑着伞走到屋檐下,便走过去接下他手中的伞靠到一旁,随后伸手轻轻抹去徐长安衣角一丝水润,嗔道:“都是仙门了,怎么还能教雨淋着。” 倒是真的有几分姐姐的气质。 徐长安愣了一下,抬手擦了擦自己的脸,说道:“我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仙门,再说……这雨什么样子,您还不清楚吗?” “雨……”秦岭想了想,才点头:“灵雨……这几日不出门,我都忘了这一茬了。” 徐长安:“……”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秦岭已经懒到了什么模样。 “行,进去坐,莫让我说第三遍。”秦岭想了想:“还有点事叮嘱你,免得你在祝姐姐面前提了不能提的事情。” “知道了。” 徐长安瞥了一眼秦岭肩头那猫儿闪亮亮的眼睛,咳了一声后走进屋。 然后就看到了桌上那用来招待客人的茶水。 “来客人了?”徐长安随意的问道。 “猜猜是谁。” “……我先生。” “这都能猜到,你来的路上碰见了吧。” “嗯。” 简单的对话后,底下埋着的是两个人的默契,徐长安也不问李知白来是做什么的,秦岭也没有打算说。 正如徐长安觉得和秦岭说话很放松一样的,秦岭对于徐长安这个“忠贞”的孩子很放心。 所以,她才会将自己年轻、不那么刻板的样子给他看。 如果说李知白是上天留下的正宫,她大概就是路上的阿姊。 “那李姑娘……也是个怪人。”秦岭一边收拾着桌上残留的茶具,一边有些好笑的对着徐长安这个徒弟发着一丁点的牢骚:“她分明有一身的修为,出门却都是靠腿脚走的……难道,祝姑娘喜欢的人是这样的?” 徐长安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做好了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他有那么多事情麻烦这位师叔,当然不介意听她发发牢骚。 “对了,我就不给你看茶了。”秦岭说道。 “都听您的。” “……” 秦岭回身蹙眉,“小子,我当初让你唤我师叔,是不是个错误的决定。” 那时她没觉得徐长安是怎么样让人舒心的人,让她照着对祝平娘的态度叫了自己一声“秦姐姐”,结果听起来总有一股子“情姐姐”、“亲姐姐”的味道,怪膈应人的就放弃了。 如今,反而有点后悔。 以徐长安和祝平娘,李知白的关系,唤她一声“秦姐姐”才是最合适的。 师叔? 他离开剑堂也就算了,现在被李知白重新收入门下,自己这声师叔听得就不怎么是滋味。 和李知白一辈,非她所愿。 “师叔,这时候我应当说什么。”徐长安眨眨眼,想起了还在家里的云姑娘。 在家里时,他就在和云浅称呼的事情,如今走到秦岭这里,没想到她也在想这件事。 “什么都不说,听我说就行了。”秦岭摇摇头。 师叔就师叔了。 眼前的孩子真要是一声“姐姐”下来,她说不得就不让他进门了。 走到一旁将下山用的物件交给徐长安,秦岭要坐下与他说说话,不过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皱巴巴的睡裙后,愣了一下。 “怎么了。”徐长安收起了秦岭给的东西,抬头问。 “进门的时候,不知道提醒我一下?”秦岭有些不满的抚了一下自己睡裙上的褶子和泥灰。 “没想到。”徐长安如实说道。 衣裙很厚,只是皱了些,包裹的严实,有什么好提醒的。 秦岭看了他一会儿,随后笑了。 她想起了自己偶尔看见的,徐长安在湖边帮着云浅轻轻拍打身上灰尘的样子,果然……这个孩子的细心只会留给那位云姑娘。 是个专心的人。 满意。 很满意。 徐长安却不知道这位秦姑娘在笑个什么劲。 “我去换身衣裳……”秦岭说着朝屋里走过去:“你坐一会儿,要喝茶自己去弄,屋里有清早李姑娘吃剩下的。” 徐长安:“……” “师叔。” 秦岭走远了一些,徐长安这才忽然开口,语气中……罕见的带着几分不自在。 “嗯?”秦岭愣了一下,回身:“不想吃李姑娘吃剩下的?” “不是。”徐长安指着“虎踞”在秦岭纤细右肩之上的、尚未长大的小狸花,没有继续说。 “想摸摸?”秦岭笑了。 “嗯。” “倒是忘了,你还挺喜欢狸子的。” 秦岭将小猫儿放到徐长安面前的茶杯旁,随意的说道:“喜欢怎么不养一只。” “没空。”徐长安盯着桌上那软绵绵、不似小花那般有进攻性的可爱猫儿,忍不住勾起嘴角。 “没空……” 秦岭银牙紧咬。 这话在她这个已经闲出了毛病的人听来……不可避免的就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 见着徐长安开始逗猫,秦岭转身回屋,只是她的脚步顿了一下。 还记得初次见面,徐长安给他的感觉不说八方玲珑,那也是谦而不卑的,进退有序,分寸上拿捏的让人很舒适…… 如今这种不客气和以往大相径庭。 但是,她还是更喜欢现在的徐长安。 人就是贱。 但是吧,喜欢徐长安的同时,不免就要想到那位性子如流水的云姑娘。 【我知道暮雨峰都是姑娘,他玩的高兴就好。】 云浅这句话秦岭总是会时不时的想起。 秦岭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字画,目光在“云卷云舒,去留无意”上停留了半分。 比起云姑娘,秦岭认为自己这个不相信祝平娘、容易吃醋的女人简直遭透了。 以及…… 虽然她喜欢徐长安,但是她果然还是更喜欢云姑娘啊。 如今想来,她的后悔不是因为辈分,而是后悔云浅也要跟着叫自己一声师叔。 她没什么朋友,若是有人能换自己一声“姐姐”也是极好的。 至于是秦姐姐、亲姐姐、还是情姐姐,就不那么重要了。 笑了笑,秦岭进屋去换衣裳。 —— 逗着猫儿的徐长安抬起头,瞧了一眼秦岭才盯着看的、写着“云”、“浅”的字画,莫名感觉有些—— 不太妙。 —— 房间里,云浅取出一本书,打开后看一会儿,放下。 她在想那让夫君感兴趣的事情。 李知白和祝平娘两个女子之间的故事很有趣吗? “……” 自己也算个女子吧,用他的话说,还算有魅力。 温姑娘、李姑娘、柳姑娘……再添个秦姑娘。 云浅心想自己不会吃醋,夫君呢? 以及若是吃醋。 他该吃谁的。 云姑娘想不明白,于是继续看书。 一如既往。 82中文网 0254 似女子(二合一) 徐长安很喜欢猫,一直想养,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 但是这种所谓的“想”养的程度实在是不高,甚至都没有需要到需要他去克制的地步,远远比不上云姑娘的一个吻。 但毕竟也是个念想,一直搁置着,多少有遗憾。 还在岛上的时候,孤岛上没有狸子,倒是偶尔能见几只野猪什么的。 徐长安还记得,去了北桑城后他第一次去花月楼见祝平娘就心动了,甚至驻足了半晌才耐着性子离去。 这一幕在其他姑娘看来兴许有几分少年人留恋烟花之地的意思,但是落在祝平娘眼里……就觉得很有趣。 不是对那满园的胭脂粉妆心动,而是对楼里养的狸花心动。 很可爱啊。 这个孩子。 徐长安也是这么觉得。 他觉得猫儿很可爱。 徐长安认为猫咪是一种非常优雅慵懒的生物,偶尔会显得非常的蠢萌,这也是这种原因,猫儿可以成为人类伴侣动物之一。 就好像……云姑娘? 徐长安抱着秦岭养的这只小猫,轻轻挠着它的下巴,听着那淡淡的呼噜声,在想这是一只公猫,还是母猫。 也不重要。 徐长安抬起头,看着秦岭厅里那满墙的墨字,视线停在那句“生极乐太平,享碧海生潮”上。 他写的字儿被秦岭抄写、模仿的挂在了厅里显眼的位置……他不觉得自豪,反而有些羞耻。 就好像自己内心深处的愿望被阿姊剖开后摊在明面上说那样的羞耻。 要真是太平世,自己会去修仙吗? 徐长安总觉得自己没出息,如今还真的有些想不太清楚。 与云浅一同闭关修炼。 以及和在尘世里相互依存,住着一个不大的屋子,养上一只宠物,稍挤也会显得温馨些。 哪个好? 从描述上就能知道他觉得哪一个更好。 所以才说他没出息,却又总是用更高的标准去要求云姑娘,希望她能够有更远大的理想。 自己坐于井,却希望姑娘跳出井。 徐长安也觉得自己匪夷所思。 “……喵!” 就在这时候,徐长安忽然感觉到了什么,低下头就发现那只小猫儿正用自己没有伸爪子的小肉垫轻轻拍打他的手,似乎对于他走神而停下了“按摩”而感觉不高兴。 “还是个粘人的小家伙,和小花一个性子,不过比她可乖巧多了。”徐长安无奈的抱起小狸花,放在心口仔细看着,半晌后摇头。 “还是和云姑娘不一样啊。” 姑娘可不会这般的粘人,也不会因为他的视线而移开就拍打他,让他回神。 也就是说,云姑娘不是狸花。 也幸好她不是。 徐长安看着怀里可爱的小家伙,可没有忘记这小玩意的性子。 狸奴,大多的性子不甚好。 徐长安在花月楼里,招姑娘们的喜欢,也招狸花的喜欢。 花月楼里的性子温和的姑娘逮着一只也笑骂过它们欺软怕硬。 徐长安听过一种说话,狸花这种小家伙,也会有很长时间去想,要怎么样杀死自己的主人。 也没有什么好意外的,毕竟是一种不需要进食也能够享受猎杀的小东西,可以说是天生的猎手了。 所以,这样冷酷、可怕至极的生物,又怎么能和云姑娘相似呢。 “嗯,可怕。” 徐长安将怀里的猫儿重新放在桌子上,瞧着它一眨不眨、滴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自己,捂着脸。 这哪里有一丁点猎杀者的模样啊。 徐长安伸手在狸花的身上戳了一下,只见小家伙蜷缩,然后才颤颤的从桌上站起来,走到徐长安的身前,蹭了蹭他的手指。 “你可比你姐姐差远了。”徐长安望着娇憨的小家伙,无奈的说道。 “喵?”猫儿歪着头,像是不知晓徐长安所说的姐姐是什么人。 徐长安说的当然是暮雨峰那只妖族了,比起眼前的奶家伙,小花虽然也很粘着他,但是那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猎杀者,能惹事的狠,经常叼着湖里的红尾鱼上来,被反杀打断腿都是家常便饭。 从这里徐长安也能看出来一些人对妖不喜的原因。 哪怕是小花这般低的威胁,骨子里也是好勇斗狠的。 那么青楼里的姑娘,为什么这样喜欢狸子呢。 想了想,徐长安觉得说不得是狸花对外凶狠、对内的温和让姑娘会有别样的安全感……就好像是养了个孩子似得。 徐长安笑着说道:“不像你姐姐也好,乖巧一些,才讨人喜欢。” “喵。”小家伙一点都不怕生,而且对徐长安的好感极高,拿着小肉垫拍打徐长安的手指,没有半分声响。 “听不懂?”徐长安眨眨眼。 “喵……” 随着徐长安一段话一段话的,小狸花会一下一下的回应,但是徐长安能感觉到,这种回应只是对于他声音的回应。 小花,那当时可是确实能听懂他说话,会因为他受伤不开心、会因为他开源而高兴。 徐长安手指轻轻揉了揉小狸花的脑袋,心想既然它听不懂,那自己也不用说话了。 “喵。”他轻轻唤了一声。 “……” “喵。”徐长安又唤了一声。 猫儿这才回过神来,哼哼唧唧回应,继续玩着他的手指。 就在此时,徐长安听见一道细腻的声音。 “长安,你……玩的挺开心啊。” “……” 徐长安的脸部僵了一下,转过头发现穿好了衣裳的秦岭正似笑非笑。 随着秦岭在他对面坐下,发现主人回来的小狸花立刻抛弃了徐长安,钻进了秦岭的怀抱里。 “师叔。”徐长安回过神来,大大方方的说道:“小家伙很可爱。” “那是,这可是我托人从花月楼里弄出来的。”秦岭感受着怀里的温暖,捏了捏小猫儿的耳朵,哼哼了两声,随后才抬头对着徐长安说道:“它似乎很喜欢你。” “小家伙都粘人,毕竟花月楼里的就粘人,随着父母吧。”徐长安点头。 “要是祝姑娘……也似你这样喜欢它就好了。”秦岭与他说着心里话。 徐长安也习惯了,点头:“它很可爱,祝前辈应当会喜欢。” 小狸花斜斜的躺着,在秦岭的怀里既温顺又安静,完全没有在他面前那般调皮的模样。 徐长安能感觉到,秦岭只是想要与他说说话,也就没有想太多,随意的说道:“对了,这小狸花是……” “是女孩子。”秦岭打断了徐长安的话,似乎已经猜到了他要问什么。 徐长安:“……” “天底下有妖。”秦岭看着徐长安:“我怎么会养一个公的。” 这点小事,也不需要徐长安来提醒他。 “我……我只是问问。”徐长安说道。 “知道。”秦岭看了他一眼,柳眉皱起了一些,似是随口的问道:“小子,你若是养狸子,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徐长安心想不就是公母雌雄吗,说什么男孩女孩。 但是他也没有办法,只能顺着秦岭的话说道:“女的吧。” “因为云姑娘?”秦岭问。 “算是。”徐长安本来觉得也无所谓,但是一听到秦岭说天底下有妖,也不免会这样想。 “连个狸子的醋也吃,你果然……不太像男子。”秦岭盯着徐长安看:“方才还对着一个小家伙喵喵叫,哪里有男子气概。” 秦岭说着,蹙眉:“是不是你在暮雨峰呆的太久了,也对,那儿到底都是女子……” 徐长安:“……” 秦岭这才抬起头,叹气:“当初祝姑娘果然不该让你上暮雨峰的,只是现在说这些也晚了。要是你这孩子越长越像姑娘家,要我怎么与云妹妹交代……嗯?她兴许不会在意这种小事。” 徐长安:“……” 麻了。 他不过是兴所致瞄了一声,怎么事情就变成这样了。 “是玩笑?”他问。 “一点点?”秦岭柳眉抚平,嘴角勾起了一些。 “师叔,您在捉弄人上,倒是和祝前辈有些相似。”徐长安叹息。 “毕竟我是她养大的。”秦岭点头,随后满意的说道:“我喜欢你这样说。” “……” “?” 眼看着徐长安不说话,秦岭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怎么,我是姑娘养大的就不许喜欢她了?我怎么听说你这小子在北桑城也算是离经叛道的,也会在意这种小事。” “不是在意,就是第一次知晓。”徐长安如实说道:“师叔,您看起来年岁与祝前辈……差不多。” 其实差的多了,秦岭感觉要更年长一些。 让徐长安意外的是,秦岭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的更灿烂了:“小子真会说话,净捡我喜欢听的讲。” 她年岁比祝平娘不知道要小多少,总是被当孩子看,如今被徐长安提高了辈分,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恼怒。 “再说。”秦岭饶有兴趣的看着徐长安,缓缓说道:“你不是也是那云姑娘养大的,不还是做了夫妻。” 她很喜欢徐长安和云浅的故事。 徐长安:“……” 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不知道说什么啊。 什么叫绝杀,这就叫。 “我若是有你这样的本事就好了。”秦岭长舒一口气,丝毫不掩饰自己看着徐长安时那淡淡的艳羡。 她看了看空荡荡的桌子,将狸花放到徐长安面前,无视了小猫儿粘着她的感情,起身说道:“长安,招待不周,我去给你弄些茶来。” “您还是唤我小子吧。”徐长安只觉得脊背发凉。 他将秦岭那刻意推出来的好意还回去,说道:“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 “那我直说了。” 秦岭笑眯眯的重新坐下,问道:“你是怎么把云妹妹拿下的?还养了她这样好的性子,不仅不会吃醋,还养的这样的好看。” “云妹妹的年岁在尘世里也不小了吧,还保养的这样的好,她一定很喜欢你。” “来,说说,与姐姐分享一下经验。” “……” 徐长安眼皮一跳,将缓缓爬向秦岭的狸花抢到自己怀里,看着猫儿第一次对着他亮出了爪子,抬头说道:“师叔,您还是去泡茶吧。” “说说。”秦岭偏着头,随后从口袋里取出一袋灵石:“给你的。” 徐长安:“……” “那换个问题。”眼看着完全没戏,秦岭将灵石收回去,认真的问道:“你是……怎么让云姑娘不把你当成孩子看的。” 这个问题对她而言很重要,也是她最想要解决的问题。 “兴许她一开始就没有这样想过。”徐长安平缓的说道:“师叔,我也不像是个孩子。” “原来是这样。”秦岭叹息。 是了。 徐长安一直以来,成熟的就不像是他这个年龄的人,完全没有少年人的青涩意气。 不说别人了,哪怕是她,分明当她娘亲都绰绰有余了,不也没有将徐长安当成孩子看吗。 秦岭很清楚,她言语中那些平等不是装的,全部发自内心。 她抽了力气趴在桌子上,喃喃道:“我当初,可是流着眼泪跟着她后面到处跑的……太难了。” 徐长安的经历不是她能够复刻的。 “师叔。”徐长安认真的看着她。 “……” 秦岭愣了一下,随后顺着徐长安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腰上,她眯着眼睛,嗔道:“看什么呢?我托人从花月楼弄得衣裳,不好看?” “好看。”徐长安点头,然后继续盯着。 灵石。 “……” “呸。”秦岭将灵石丢给了徐长安:“我看你现在就像是个孩子。” “养家,也不丢人。”徐长安笑着将灵石收起来。 “还有呢。”秦岭问。 “还有……您也不是外人。”徐长安随意的说道。 “……”秦岭怔怔的看着他,半晌后才说道:“你果然有几分女子的意思。” 她说的是心思。 从见面开始到现在,她的那点小心思可以说被徐长安完全拿捏了。 不装傻,不啰嗦,每一次开口都恰好是她想要听的。 “这算是夸奖吗。”徐长安叹气。 “算是吧。”秦岭看着徐长安的眼光温和,显然是更有好感了。 她有想过,自己若是有闺中蜜友人会是什么样的。 如今倒是知道了。 她说道:“替我在云妹妹面前说说好话呗?” 7017k 0255 爱欺负人的秦姑娘(二合一) 云姑娘不会唤他。 先生会唤他长安。 而这位秦师叔,总是一口一个“小子”。 所以,在从秦岭口中听到那带着几分亲昵柔软的“长安”后,徐长安只觉得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秦岭撑着脸,笑吟吟的说道:“长安,替我在云妹妹面前说说好话呗?” “师叔。”徐长安轻轻叹息:“您说过自己是不喜欢姑娘的。” “是。”秦岭点头,认真的说道:“我不喜欢姑娘,只是喜欢的人恰好是个姑娘。” 说完之后,她有些不满的敲了敲桌子,皱眉:“有你这样直说出口的吗?” 徐长安这意思,就差直接问她是不是要对云浅下手了。 “我只是问问。”徐长安想了想,又说道:“最近比较忙。” 云浅有许多的事情需要做,实在是没有什么交朋友的空,而且…… “她的性子,我说的好话,也不见得好用。” “知道了。”秦岭心想也是,就那妹妹的性子,想要与她做朋友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她也就是随口问问。 徐长安也是因为相信秦岭,所以才问出这样“失礼”的问题,不过男子的本能让他觉得……秦岭似乎是个危险的人,得及时换一个话题才是。 “这狸子有名字吗?”徐长安看向爬到秦岭手边,正蹭着她手指的狸花。 “名字?”秦岭摇头:“还没起。” “没想好?” “嗯。” 秦岭露出几分苦恼的神色,不过很快这份苦恼就化作了笑意:“我不大会起名字就一直搁置了,这一点随祝姑娘。” “……有道理。”徐长安无话可说。 祝前辈本命祝桐君,她自己给改成了祝平娘……越改越难听,这可不是不会起名字吗? “小子。”秦岭眯着眼睛:“我说姑娘不好可以,你怎么能附和呢。” “……”徐长安眼角抽了下,无奈说道:“师叔,我是觉得这样可爱的小家伙没有名字就可惜了。您若是有空,去暮雨峰问问师姐们,也许她们能给一个好的建议。” “知道了,这点小事也要操心。”秦岭啧了一声。 “我也喜欢它。”徐长安瞧着前面的小家伙。 “你在暮雨峰上养的那只狸妖……”秦岭想起了什么,不过言语被徐长安打断。 “不是我养的。”徐长安强调道:“只是偶尔去我那里吃些果子。” “也是,养狸子还是很麻烦的。”秦岭点点头,略显埋怨的说道:“我把这小东西接回来,又要照顾,又要喂羊奶,还有那砂盆……一屋子弄得全是它的异味,也就是有灵力处理起来没有那么麻烦……都不知道花月楼里那些普通的丫头是怎么照顾那么多狸子的,真是不嫌麻烦。” “习惯了吧。”徐长安点头。 “说暮雨峰的狸妖不是你养的……”秦岭若有所思的看着徐长安:“我明白了,你这小子是不愿意负责吧,想要与狸子一起玩,却嫌照顾麻烦……哼。” 徐长安眼角颤了一下,隐隐能听见秦岭在那儿嘟囔什么“果然是男子”、“男人都是这样”、“难怪祝姑娘不喜欢男人”之类的话。 “……” 愣了一会儿后,徐长安轻轻叹息。 看着一个长辈般的人在自己面前卸下心防和伪装是什么养的感觉? 除了一丁点的不现实感,总的来说感觉真的不赖。 秦师叔和那些师姐果然是不一样的。 秦岭发现少年在那里傻笑,愣了一下后狐疑的道:“你笑什么?” “我觉得师叔说的是。”徐长安认真的说道:“我就是因为觉得养只猫儿麻烦,能到您这儿来逗它玩还不用负责,谁不喜欢。” “……你把我这里当什么地儿了。”秦岭问。 “至少这狸花够可爱。”徐长安说道。 “哼,男……”秦岭说着,忽然将话收了回去。她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个神思内敛、温润如玉的少年,若有所思:“你……是不是个男人,这件事我都不好确定了。” “……”徐长安沉默了一会儿后无奈的抬头:“师叔,跟您一起说话,我感觉……被噎的说不出话的次数比其他人要高很多。” “我平日里是什么模样你也是见过的。”秦岭毫无形象的伸了一个懒腰:“认真的工作的久了,一些小性子压的久了……不释放一下很不舒服。” 哦。 徐长安明白了,他这是被秦岭给当成情绪垃圾桶了啊,难怪总觉得这个师叔在揶揄自己。 但是知晓秦岭真正性子的又不是只有他,不是还有祝平娘吗? “还有祝前辈吧。” 徐长安说完之后就看见秦岭看傻子似的看着他。 “那是我喜欢的人,装乖巧还来不及,怎么会在她身上倾下不好的情绪。” “……您说的是。”徐长安点点头,最后发现自己还真是很好的选择。 一个知晓她喜欢女子的晚辈,口风紧,不会泄密。 脾气好,还不会生气。 而且已经成家了,不用怕有什么绯色的情绪。 要知道像是秦岭这种本身长得很好看,取向还是姑娘的,无论是和男子独处还是和女子独处都会不舒服的。 他在秦岭的心里属于“毫无威胁”的那种,就算两个人坐在一处对坐吃茶,也决然不用担心会有什么旖旎、更不用担心喜欢的人吃醋了。 难怪……她总是说自己不似个男子。 “师叔,我到底还是您的晚辈。”徐长安无奈,示意她收敛些,别太丢脸。 “我加钱。” “……?” 接着,徐长安就见到秦岭又摸出一块晶莹的灵石放在桌上,对着他说道:“再聊一刻钟的。” 徐长安无话可说了,将灵石收入了自己的口袋,进入了工作状态。 本质上,听秦岭发牢骚拿灵石这件事,与他在暮雨峰上为了贡献点和师姐们吃茶、听琴、下棋没有区别,他心安理得。 “你还真不客气啊。”秦岭不满。 “这点都比不上师叔您送那一袋补气丹的零头,晚辈有什么客气的。”徐长安坦然的说道。 还是那句话,养家嘛,不寒颤。 最重要的,秦岭不是外人。 他也不是谁的灵石都会要的。 “那我给你帮忙,跑钱跑后的弄什么手续,你是不是也得给我些灵石。”秦岭盯着他。 徐长安不动声色的将手压在腰间,平静的说道:“您是长辈。” 秦岭:“……” 难得被噎了一句,倒是无话可说了。 “我是长辈,我应该。”秦岭捧着狸花放在自己肩头,随后说道:“我最初说你这孩子是个镜子……果然是很正确的。” 秦岭心想,她看起来一直在“欺负”徐长安,其实……只是有些不甘心。 嗯,不甘心。 秦岭至今也不明白,她平日里绝不是这样话多的人,什么东西都藏在心里。 可是见到了徐长安后……就像是天真的少女一样,把能说的不能说的、甚至是丢脸的都和他说了,就好像是……不愿、亦不能欺骗他。 她当初和徐长安都没有见几面,怎么就把自己丢脸和心里的秘密都泄露干净了? 所以才说照镜子似得,那点有点缺点全部都无法隐藏,被照的明明白白。 “你这孩子真是可怕。”秦岭认真的说道。 徐长安完全接不上这个话茬,只能安静的等待她继续开口。 秦岭想了想,又说道:“也不对,不仅仅是镜子,也是水……你是水属性天赋,我好像明白一些了。” “您明白什么了?”徐长安心想他可一点都不明白。 天底下没有水洗不干净的东西,包括一个人的伪装。 “没什么。”秦岭撩起耳边垂下了一缕长发,想了想后问道:“后来有其他人说过你像是镜子吗?” “温师姐似乎说过。”徐长安点头。 “温……师姐?”秦岭愣了一下,随后面色瞬间变得怪异,她说道:“说的是暮雨峰的大师姐,温梨?” 秦岭之前无意间撞见过一次,当时披着云肩、撑着一把白色点着梨花雨伞的温梨给她的感觉十分惊艳。 那种骨子里所带着的高傲神采,让秦岭总是不自觉的想起曾经的祝桐君。 “怎么了?”徐长安看着她,暮雨峰上还有第二个温师姐? “没、没事。”秦岭轻声说道:“听丫头们说,那姑娘近些时日脾气变了许多,对榜单感兴趣了、会走出门……” 还会穿裙子了。 头发也比之前长了一些。 难怪…… 她当初就觉得徐长安能请动温梨做云浅引路人这件事很奇怪,要知道哪怕是她在温梨面前也无法摆前辈的架子,那个姑娘耀眼的可怕,与徐长安这种“小财迷”可不一样。 如今……倒是有些明白了。 “师叔,您没事吧。”徐长安不太明白秦岭那诡异的视线。 “我都说了没事。”秦岭站起身,微微弯腰在徐长安肩上拍了拍,笑着说道:“旁人也就算了,你这姑…少年,我安心的很。” 如果是徐长安,秦岭认为完全没有必要提醒什么,他定是会处理好的。 而且人家云姑娘不是说了吗,不会吃醋。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秦岭在徐长安怀疑的视线中说道:“你玩的开心就好。” 在秦岭口中听到了熟悉的话,徐长安语气停了下,才说道:“云姑娘与您说的?” “给你送火石那次。”秦岭指着墙上自己模仿的字迹:“这也是那次去的时候瞧见的,很喜欢回来就抄上了。” “行吧。”徐长安摇摇头,他的好奇心一向都不是怎么重。 其实徐长安倒也不是迟钝,只是有自知之明,加上那位温师姐过于优秀了。 他其实和司空镜有些相似,作为剑修……看着温梨的时候只会看见让人憧憬的高山,很少……或者说就不会将其当做姑娘家去看。 此时,秦岭也觉得自己是有可能想多了的,毕竟是那朵梨花。 也许,温梨是对云浅感兴趣呢。 “方才说到哪里了。”秦岭眨了眨眼:“哦,暮雨峰上养的狸妖,有名字吗?我做个参考。” “有。”徐长安说道:“我给它起了一个名字。” “你不养,倒是取了名字。”秦岭瞧着他。 “师姐觉得还不错。”徐长安说道。 “师姐?”秦岭视线微凝。 “平日里,小家伙只是偶尔来我这儿,大多数时间住在师姐的院子,师姐没有意见,名字也就定下了。”徐长安说道。 “你说的师姐,不会又是那位温姑娘吧。”秦岭忽然发现了什么。 “嗯。” “那没事了。”秦岭揉了揉眉心。 “师叔,师姐应当也是您的晚辈吧,怎么一口一个温姑娘。” “晚辈?我可没有资格做她的长辈,那可是温梨……温梨,那朵梨花……” 秦岭用没见识的眼光盯着徐长安,不过随后说道:“没想到她居然也喜欢狸子……难道是因为这个,你才和她说上话的,那方才是我想多了。” 果然,是她用有色的眼光看人了,天底下可不是只有男女之情的。 “所以呢,那狸花你取了什么名字,温姑娘也能认下?”秦岭忽然来了兴致,显然能让那朵高岭之花认同的名字,一定很有借鉴意义。 “小花。”徐长安理所当然的说道。 秦岭看着这份理所当然和其中一点点的小骄傲,脑袋上飘起了一个问号。 “……?” “你再说一遍。”秦岭说道:“我没有听清楚。” “小花。”徐长安重复了一遍。 嗯。 “你也不会起名字对吧。”秦岭白皙手指指着他的脸。 听听。 小花? 但凡有些能耐,也不可能用这般随处可见的名字吧,秦岭觉得哪怕是不解风情的自己,也不会觉得用这个名字。 “我……的确不会。”徐长安摇头,心想他要是有这个能耐,当初也不会在自己姓徐还是姓顾上犹豫那么久了。 “温姑娘觉得这名字好听?”秦岭追问。 “师姐说很好听。”徐长安想起了往事,点头。其实连他都有些惊讶,不知道“小花”两个字哪里好听了,但是温梨就是很喜欢,加上大多都是住在她那边,所以名字就定下了。 温梨很喜欢。 毕竟对于一朵梨花而言。 这真是一个好名字。 —— 北苑。 云浅极为好看的双手握着笔,温温吞吞的在纸上游动,留下了一个名字。 温梨。 手指在名字上敲了敲,不知在想什么。 7017k 0256 小字(二合一) 窗外的雨越下越小,直到此时,已经有了几分天光乍破的朦胧感。 徐长安最终还是喝上了秦岭泡的茶,毕竟她们聊的也足够久了。 徐长安放下茶杯,感受着唇齿留香,觉得应当说师叔不愧是师叔,同样的茶,经过她的手起码能增色三成。 也对,毕竟暮雨峰修女子六艺。 琴棋书画歌舞,以茶通六艺,足以见茶的地位…… 只是不知晓,女子六艺中,这位师叔还会什么? 徐长安有些不太能想象这位师叔……上台演舞的场景。 “你喝茶就喝茶,使劲盯着我瞧做什么。”秦岭有些奇怪的对上了徐长安的视线。 “没什么。”徐长安移开视线。 “……奇怪,罢了,我也有个事想问你。”秦岭眨眨眼,抱着猫儿的身子坐正了一些,饶有兴趣的问道:“你是云姑娘的童养夫吧。” “……?” 眼看着徐长安的表情凝住,秦岭勾起嘴角,随后摆摆手:“好了,不开玩笑……她是你的妻子,你怎得一口一个小姐的?” 若非是人家夫妻生活和谐的很,甚至她一开始都提醒徐长安不要纵欲,真要以为他和云浅是不是只是形式上的夫妻呢。 看着秦岭那闪闪发亮的眼神,徐长安只觉得女子原来都是八卦的,哪怕是这位秦姑娘也不例外。 “师叔,只是一个称谓,也不能用来标示我与姑娘的感情吧。”徐长安无奈。 “我自是知晓,所以才问你……难道,这是你们之间的小情调?”秦岭歪着头,同时她怀里的猫儿也跟着外头,看起来有些可爱。 她在想,若是将徐长安对云浅的称谓自己拿去对着祝平娘复刻,不知道好不好使。 “也不是什么情调,就是我不知道该唤她什么。”徐长安说道。 “……?”秦岭愣了一下,似是在想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然后徐长安就和她解释了,反正师叔在她面前都不要什么面子,他也没有必要装什么。 —— 半晌后,他解释了清楚。 徐长安只觉得秦岭看自己的眼光……就好像居高临下看一只井底之蛙似得。 “小长安。”秦岭捂着脸:“我有想过各种可能……独没想过,你是脸皮薄叫不出口……真有你的啊。” 秦岭很难理解。 这不是老夫老妻吗? 他那种事情都敢做,反倒是口头上叫不出“娘子”来。 正想着,秦岭就听见徐长安说道。 “如今入了仙门,我就有在想,不要唤的那么亲密好一些。”徐长安缓缓说道:“毕竟,师叔您也知晓,我在朝云宗上的名声。” “我知道,都说你是丫头们的面首。”秦岭眨了眨眼,便有些明白了。 是怕他的坏名声影响了云浅的名声? “你这是自己骗自己是吧。”秦岭有些无奈:“你唤她小姐,旁人就不知道你们是夫妻了?” 这种事情哪里能隐瞒。 “影响多少能小一点?”徐长安眨眨眼。 “出息。”秦岭看着徐长安的脸,一口银牙紧咬,不过很快就松开:“你妻子没有意见?” “也习惯了。” 秦岭说道:“抛开那声小姐不谈,其实云姑娘这个称谓没有多大的问题,不会显得疏远的。” 哪怕是夫妻之间,也可以当做日常称呼用了。 “这样?”徐长安没想到,秦岭居然还能从自己身上找出有优点。 “嗯,你看我,虽然偶尔唤一声祝姐姐,不过对外,也都是叫祝姑娘的。”秦岭心想不光是这样,她最开始叫云浅、如今叫李知白都是唤一声姑娘。 这个称呼,可远可近。 她说着,略微改口。 “不过,你一个男子,还是不太合适。”秦岭是真心想要替徐长安出个主意促进一下夫妻感情,便说道:“云姑娘有小字吗?你唤她小字就是了。” “……小字?”徐长安愣了一下。 “小字就是我们常说的表字。”秦岭解释说道:“男子冠礼女子笄礼后,不好直称名,另取一个小字,姑娘……可有?” 徐长安年岁都不及二十,没有字也很合理。 云浅年岁肯定过了笄礼了。 “没有。”徐长安摇摇头,云浅有没有其他的名字他当然很清楚。 “居然没有。”秦岭惊诧:“她……可是那个云姑娘,怎得会没有。” 规矩上说男子二十、女子十五后可以取字,可实际上,字这种东西是用来表现德行的,就因为表德之字,所以才称作表字。 虽然大多的字还是男子专用,天底下就没有几个女儿家是真有字的。 但是就云浅的样貌、谈吐一看就知晓绝非是普通人家,不说千金小姐了,保底也是个书香世家,居然活了这么大还没有个表字。 对于秦岭来说,这是很不正常的事情。 “很奇怪吗?”徐长安问。 “很奇怪。”秦岭认真的说道:“就连我都有小字的,虽然修行之后早就不用了,可毕竟还是有的。” “……嗯。”徐长安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师叔,我看书上说……姑娘若是没有字,夫君可以帮着起一个。” “是有这回事,但是这种字一般是不作数的,也不能念给外人听,只有夫妻二人自己知晓。”秦岭摇摇头:“这种夫家给的安慰用的小字,自然是比不上及笄时候的表字……” 秦岭说完,抬起头就看见徐长安一副意动的模样。 她这才反应过来,徐长安要的不是什么彰显德行,他要的就是夫妻之间小亲密。 可能这种小家子气的小字,还真的比所有人都知道的表字要更显得亲近? 事实上,徐长安还真是这么想的。 他也是把这件事给忘了。 他给云姑娘起一个只有自己知道意义的小字,不就什么都解决了吗? 就在此时,却见一只白皙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喂。” 徐长安看向秦岭。 “小子,不是我看不起你……就现在起名字的水平,还是别急着给云姑娘起什么字。”秦岭啧了一声:“要我说,你等云妹妹在暮雨峰上待一阵子,学了六艺有了自己的喜好,你再给她起。” 徐长安点点头,心想秦岭说的有道理。 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情,当然不能马虎了。 他自己在姓“徐”还是姓“顾”上都纠结了那么久,云浅的小字当然更要精雕细琢。 不过…… “师叔,你……” “我就是看不起你。”秦岭认真的说道。 徐长安:“……” “愣什么愣?小花……你听听,这是人能起的名儿吗?”秦岭指着他的脸:“你不要脸面,云姑娘还是要的。” 想想就知道了,云浅……多么好的姑娘啊。 云小花呢? 所以,必须得让徐长安这种起废狠狠的认清现实,不能糟蹋了姑娘的小字。 “我知道了,师叔……您怎么还急了。”徐长安很无奈,他好好想就是了。 “我喜欢云妹妹,能不急吗。”秦岭敲了敲桌面,想了想后说道:“我说看不起你……是说看不起你起的“小花”两个字,不是真的看不起你。” “……师叔,你有必要解释的这样清楚吗?”徐长安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还能生气不成。 “我就是觉得你心思细腻,跟个姑娘家似得,不说清楚玩意你误会了,再记仇怎么办。”秦岭认真的说道:“我给祝姑娘的信还攥在你手里了,可不许因为我说了你两句,就偷看。” 徐长安:“……” 这已经在怀疑他的人品了。 “对了,你答应过我的,若是祝姑娘在你面前要读我的信,你可得拦着点。”秦岭提醒徐长安。 “知道了。”徐长安叹息。 只是,他忽然愣了一下。 因为他想起了在秦岭家门口遇见李知白的事情。 那时候先生走的时候……也特意的和他说了一声“她没有生气。” 徐长安忽然发现,李知白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和秦岭是近乎一样的。 难道……先生也是觉得他心思细腻,才解释的这般清楚的吗? 可他的细腻只针对云姑娘啊。 一时间,徐长安竟然没有地方说理去了。 “你……别在那怀疑人生了。”秦岭望着徐长安呆呆的坐在那儿,噗嗤一笑,看起来十分的开心:“你这孩子,我与你说着玩呢,你做过管家、又与我一样是内务执事,心思不细一些,哪里能办好事情?” “师叔说的是。”徐长安苦笑。 “不过,我与你说的也是认真的,给姑娘起一个小字这件事,你得先放一放,不能意气用事。”秦岭说着,语气一顿:“不过到底是你们小夫妻自己的事情,外人说的话……你听个一分、甚至不听也没关系。” “外人?也不算是什么外人。”徐长安说道。 “算你还有点良心。”秦岭收敛一下眼底的笑容,随后问道:“你是不是缺一把剑?” “剑?” 徐长安觉得秦岭的思绪有些跳跃,不过还是点头:“嗯,是缺一把剑。” “哦,我就是问问。”秦岭不说话了。 “……?”徐长安很是疑惑。 “看我做什么,你缺剑,我也没法子帮你弄一柄过来。”秦岭心想她可不能抢了李姑娘想要做的事情。 她看着徐长安:“再说了,你和温梨的关系不是挺好的?她那里可是有不少好剑。” “……”徐长安看了秦岭一会儿,轻轻摇头。 他也不傻。 “师叔,先生她方才来的时候,与你问了剑的事情?” “……你能不能笨一些?”秦岭眼角抽了一下:“看什么看,李姑娘给你那司空镜的仙剑,你有本事拿吗?” “那肯定没有本事。”徐长安很有自知之明,他的这双手,目前为止还是拿给姑娘切菜的刀最趁手。 得找个机会和先生说一下了,别真给他弄来什么太好的剑。 他现在的修为太低,合适的比什么都要好。 “剑上……我是帮不到你了,其他的麻烦,你有什么就与我说吧。”秦岭伸了一个懒腰,抱起猫儿站起身,对着小猫儿的耳边说道:“来,送客。” 接着,秦岭捏着小猫的爪子,对着徐长安挥了挥。 徐长安看了一眼兜里的灵石,抬起头说道:“师叔,不再聊会儿了?” “不了,今日已经腻了。”秦岭很想骂徐长安一句财迷,但是又舍不得,只是绣鞋在地上拧了拧。 “有话要我带给祝前辈吗?”徐长安走之前问道。 “祝姑娘?”秦岭停下脚步,有些意动的说道:“与她说,我喜欢她。” “您清醒点。”徐长安眉头一挑。 这话是他能带的吗? 以及,秦岭在他的面前是真的不要面子。 “那就没有了。”秦岭想了想,说道:“你瞧着花月楼里有什么特色、好玩的物件,给我拿几个吧,算是个纪念。” “行。”徐长安起身离开,不过他脚步顿了一下,这才无奈的转过身。 “师叔。” “又怎么了。”秦岭回身。 “与您说了那么多,我差点忘了正事。” “正事?你能有什么正事。” “天明峰忽然来了这么多人,是要做什么?不会有什么麻烦吧。”徐长安问。 “哦,这是鼎心峰和玄剑司的人……合着弄了一个阵法,在这里找之前劫雷的气息的。”秦岭解释说道:“图纸我去看了一眼,划不到北苑,而且没有什么不好的影响,你安心就是了……硬要说,就是启阵的时候会像是放烟火?不过这次的你是看不见了。” “没有麻烦就好。”徐长安松了一口气。 “朝云宗上,能有什么麻烦。”秦岭摆摆手:“还有就是今日你晌午下山的时候记得走左偏门,别冲撞了上山的那群修士,拜山的……也麻烦的紧。” “知道了。”徐长安点头。 不知道云姑娘在家里休息的如何了? 徐长安忽然想起了晚上那个旖旎的梦境……那时候,梦里的云姑娘说不想听琴,但是距离下山还有一阵子时间…… 而且,去了花月楼后,不免要见到有女子抚琴的。 云姑娘应当不会有兴趣吧。 徐长安眨了眨眼,说道:“师叔。” “又怎么了。”秦岭回头:“你还走不走了,要不你把云姑娘喊过来睡个午觉?” “您这有琴吗?七弦、五弦都可以。”徐长安问。 “……琴?” 秦岭看着徐长安的眼神更奇怪了。 这还真是个……姑娘家啊。 7017k 0257 七弦之故(二合一) 秦岭本来都准备赶徐长安离开了,可是听说他想要借一张琴之后,忽然就改了注意,带着徐长安朝着琴房走过去。 她还真的会琴艺。 女子六艺,大抵之后琴艺、书法还过得去,其中书法属于必备技能,剩下的琴和茶,自然是为了侍奉喜欢的人而学习的。 平日里她没有什么“显摆”的机会,如今徐长安送上来门来,秦岭也不介意让他瞧瞧自己的收藏。 前往琴房的路上,秦岭回头问道:“你要琴做什么?” “昨儿梦见了,就想试试……看一下我是不是把学的那点东西都忘了。”徐长安应声。 “梦?你这都开源了,还做梦呢……可不是什么好事。”秦岭提醒道。 “偶尔。” 秦岭也不多言,问道:“在暮雨峰上,和谁学的琴艺?” “每个人那儿都学了一些。”徐长安如实说道。 “学的百家艺?” “也不算,温师姐抽空的时候有教过我一些。” “……”秦岭闻言,脚步顿了一下。 又是温梨? 她摇摇头。 总觉得温梨不声不响的,好像在各个地方都有她的影子啊,不过因为对象是徐长安,秦岭就没有想太多。 徐长安看着秦岭前面的两层小楼阁,说道:“去花月楼要见那些弹琴的乐伶吧,我想着让云姑娘……先听听我的。” “……不太能理解。”秦岭驻足。 “她有可能会想要听的,知道我会弹琴的话。”徐长安轻声道:“与其在花月楼里找人借琴,不如下山之前就将事情按下去。” “你想的是不是有些多了。”秦岭更不解了。 “有时候会这样。”徐长安没有反驳。 其实他还有一件事没有说。 那就是,在梦里,他提出想要给云浅弹琴但是被拒绝了…… 这种输给了温存的感觉就像是一个疙瘩似得一直卡在他的心里,所以他就有些赌气似得,非要让云浅见识一下他的水平不可。 要不然……如果进了花月楼后,云浅真的被那些乐伶引起了对琴艺的兴趣,他会觉得自己输给了花月楼的姑娘的。 这可不是一种好的体验。 秦岭也能感觉到徐长安理由没有说的完全,不过她也不追问,只是带着他来到琴房。 眼前是一间朴素的红漆门。 推开门,秦岭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嗅到的是淡淡的檀香气息,她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先洗了手,在那桌上的香炉前润指后这才顺着楼梯而上。 “别乱摸乱碰。”秦岭回头说了一声。 “好。”徐长安能感觉到这个地方的重要性,自然不会失礼。 “嗯,这里不止有我的琴,还有祝姑娘的。” 秦岭一句话,就让徐长安明白她为什么这样认真了。 “祝前辈的琴也在您这儿收着?”徐长安问。 “嗯。”秦岭点头,说道:“有些法器,不适合带下去用,就收在我这儿……” 她语气顿了一下,语气中有些无奈:“我最开始……算是给祝姑娘背琴的童子,才跟在她的身边。” “这样?”徐长安有些奇怪。 因为他很少会在关于祝平娘的事情上,从秦岭口中听到这种无奈。 按照道理,她不是应该很骄傲的说自己曾经是琴童吗?怎么言语里都是无奈。 就在此时,秦岭忽然说道:“其实,祝姑娘也不怎么会起名字,还好……有李姑娘在一旁看着。” “什么意思……”徐长安一愣。 “自己想。”秦岭哼了一声。 徐长安:“……” 能从祝桐君这样好听的名字退化成祝平娘,祝前辈起名字的水平估计和他是一个水平的,但是要上这位秦师叔埋怨…… 秦岭…… 拎琴的童子? 琴? 琴拎? 不会真是自己所想的这般吧。 徐长安很像问一句为什么叫秦岭而非是秦林,但是他很聪明的没有说出口。 若是按照秦岭的话,她能有现在这个名字,其中只怕有自己先生的功劳。 本能告诉他,还是忘了这件事的好。 徐长安跟着秦岭上楼,随着秦岭平静的推开一道门,里头是一间无窗的房间,一篇漆黑,淡淡木头的清香传来,秦岭走进屋点了火石,视线顺着光而走。 屋子被等量的分成两份,一主一次,每一份都有数个半人高的檀木架,上面盖着柔白色布匹。 前后大概有十几张琴。 “中间那些是祝姑娘的琴,你离的远些。”秦岭带着徐长安走到角落里,指着面前的几张琴,说道:“这是我以往用的、七弦、五弦都有,你喜欢哪个,就拿去用吧。” “都可以。”徐长安无奈:“师叔,我只是随意借一下,也不至于这样认真吧。” 他都能感受到满屋子的灵力波动,显然……这屋子里的琴有些的级别一定不低,尤其是中间被橙色布匹盖着的那张……他几乎都能用肉眼感受到上面的灵力流转了。 “你不是外人,让你瞧见了姑娘的琴也不碍事。”秦岭想了想,说道:“平日里没人知晓我这儿的东西,给你显摆一下,我高兴。” 明珠暗藏久了,就会是这样。 徐长安:“……” 这个师叔真的是……真实。 “普通的七弦就可以了。”徐长安无奈的说道。 “知道了。”秦岭起身,低头瞥了一眼自己的一身睡裙,想着也不需要那么多规矩,便跪坐在地,打开琴盒,掀开那白色柔布。 一张淡色古琴平放于琴床,银丝琴弦在昏暗火石下闪着微弱的光芒,琴身长三尺六寸五,通身都是一个“韵”字。 这是一张很漂亮的琴,但是徐长安并未从上面感受到什么灵气,于是松了一口气。 他还真怕秦岭拿一张灵琴来。 “这是我小时候练琴所用的,没有名字……你拿去使正好。”秦岭取出那一张沉重七弦,玉手自一方拂过琴面、琴弦,琴徽、停留在轸子上感受着那熟悉的润滑手感,笑了笑。 “也真是许久没见了。” “师叔,借,我就借几天。” “见外了是吧。”秦岭眯着眼睛:“你若是能从山下带来我让我满意的物件……这些琴挑一个送你也不是不行,毕竟……我也有许久没有练琴了。” 祝桐君是琴道大家。 她自然也会一些,但要是说多喜欢……也不见得。 她弹的再好,和祝桐君比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所以比起琴,反而是给姑娘泡茶更能彰显她的价值。 “这琴我用的最多,已有些老化。”秦岭微微挪动轸子,随手撩动琴弦。 “铮——” 一声突兀的沉闷在屋内回荡。 她蹙眉,将轸子往高处挪了挪,重新拨动琴弦。 “叮——” 一声清脆,她满意的点头,二指并排按在弦上去掉那嗡嗡尾音,对着徐长安说道:“这琴虽然用的太久有些老化了,不过也是祝姑娘亲手做的,放到尘世里也算是传世宝物了……那就这张琴了?” “……太珍贵了吧。”徐长安无奈。 “这已经是最差的了。”秦岭眯着眼睛,似是看到晚辈这样的震惊、没见识的样子,很高兴。 对于秦岭来说,这算是从徐长安那边找回了一些场子吧。 “再说了,给云姑娘听的,太差的琴……我还要不要面子了?”秦岭嗔道。 “……知道了。”徐长安只能收下秦岭的好意。 于是秦岭取了干净琴盒,连着布匹抱起那张七弦,小心翼翼的收入琴盒,然后交给了徐长安,说道:“背着。” 徐长安:“……” “愣着做什么,你又没有储物袋……还想我送你一个吗?”秦岭蹙眉。 “好。”徐长安只能将琴盒背上,然后随着秦岭下楼。 “……嗯。”秦岭回头看了一眼背着琴的少年。 不得不说,本就给人以温润感的徐长安在背上琴盒后,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就发生了难以言喻的改变。 大抵是多了几分感性与知性、豁达大气,多了几分让人移不开眼睛的神秘感。 哪怕是秦岭都觉得自己心被撩了一下,她满意的点点头:“你这小子别的不说,倒是真生了一幅好皮囊……不过,比祝姑娘还是差了许多。” “……”徐长安没有搭话。 秦岭又说道:“女子六艺,我只懂书琴,倒是你……跟着暮雨峰上,琴棋书画学了个完全,这样……你倒是比我更像是个姑娘家。” “师叔。”徐长安眼角轻轻抽了下:“我学的是剑。” “我知晓,剑胆琴心,自古就绑在一起的。”秦岭笑着,说道:“若是让你办一场琴会,该是有不少丫头愿意掏灵石吧……感兴趣吗?我出灵石租琴台,到时候收的灵石……咱们三七分。” 徐长安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 “怎么不说话?不是个小财迷?”秦岭回身看着徐长安与琴,嗯了一声:“就说你这个样子,暮雨峰的丫头肯定是会愿意来看的……怎么,觉得卖艺不好?我可是听祝姑娘你不嫌弃勾栏里的乐伶的,现在看来……也不尽然啊。” “我那点微末的琴艺,在师姐们面前……还不够丢人的。”徐长安叹息。 “她们想看的也不是琴。”秦岭眨了眨眼:“勾栏里,真听琴的有几个?还不都是半听琴、半看姑娘的。” “姑娘们能做得,你做不得?” 徐长安:“……” “好了,不逗你了。”秦岭伸了一个懒腰:“白借我一张琴,我说你两句,算是取个报酬……不过我还真的有些好奇,你的琴艺怎么样?” “一般吧,只是懂一些,没有怎么练过。”徐长安说道。 “你身上怎么也有祝姑娘的烙印,作为她的晚辈怎么能一般?”秦岭提醒他:“得好好练才是。” 玩笑归玩笑,琴棋书画非是女子六艺,男子学了也不碍事的,更不要说暮雨峰还是以此为修行的。 “别说你是个剑修了,八字还没一撇呢。” “……晚辈,记住了。” —— 此时雨停,暖阳落在积水中,反射的光很好看。 院子外,徐长安背着琴走出了院子,回头就看见秦岭笑吟吟的倚在门框上对着他挥手。 有些头疼。 徐长安发现,他虽然对秦岭的好感很高,但是这位师叔过于的“不见外”,让他与她相处的时候,大多都是被死死压制…… 但是对方又很是真心的帮自己,这种帮助和李知白也不一样。 找先生,她那么忙碌,不免有几分给人添麻烦的感觉。 找秦岭则不会,不然他也不会张口就是借琴了。 而且……听了秦岭解释之后,徐长安对于天明峰那一群来做阵法的人也失去了戒心,走上了大路,甚至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在哪里刻画阵法。 那些泛着荧光的材料应该就是刻画阵法所用的东西吧。 感兴趣的人也不只是他,一些天明峰的外门弟子也都在一旁看热闹。 但是徐长安仍旧是很显眼的,毕竟……他背上背着那么大一张琴盒呢。 —— 人群中,正滔滔不绝和柳青萝说着修仙小故事的顾千乘半晌没有得到回应,有些奇怪的抬头,说道。 “柳姐姐,你怎……” 她话说一半,就咽了回去。 因为她也看见了柳青萝在看的。 瞧着徐长安的背影,顾千乘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移开视线,小声嘟囔道:“他……还会使琴吗?也是……毕竟是桐姨弄上山的。” 偷偷看了一眼聚精会神的柳青萝,顾千乘心想他虽然好看,但是柳姐姐这也看的太久了。 徐长安好看吗? 柳青萝也不是很清楚这一点,对于她而言,琴加上徐长安这个组合……有些过于梦幻了。 对于一个清倌人来说,琴意味着的东西也很多,如今在徐长安身上看见,柳青萝一时间……心情十分复杂。 她喜欢琴吗? 实话说,其实不怎么喜欢,上台演曲,也不过是取悦台下之人的手段。 青楼梦好,难赋情深。 所以,在赎身之后,大多数清倌人都不会再碰琴……便是这些会让她们想起那过去的记忆,柳青萝也是一样。 但是……在发现徐长安居然对琴感兴趣之后,柳青萝的心情就又是另一种了。 7017k 0258 游园人(二合一) 若是以姑娘比做花,这是很合适的,至少云浅这么认为。 在他夫君身边的那些姑娘,便都是花儿。 于是云姑娘就能看见一片花海,无数鲜红色丹点聚合在一起,像是一片片火烧云,又像是燃烧的业火,集妖异与神圣于一体。 因为是将人比作花儿,所以看着花海就能感觉到很多东西。 云浅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难以升起一丝一毫的连漪,想了想……就走进了花海。 她在花海中行走的时候很小心。 一路之上,没有踩到任何一朵花,但是偏偏有鲜红试图攀上了云浅的身子,攀上了云彩,似是要将那天空也染成红色。 她走走停停,看着眼前那一朵一朵娇美的花儿,停在了一束小白花前,看了一会儿后,又往前走了一步,平视着眼前树梢前精美的小梨花。 很好看。 而有时候,不只是盛开的花儿好看。 云浅觉得一旁顽强的在石壁上生存、仿若碧绿色藤蔓的青萝也有自己独特的姿态。 所以这片花海是很有魅力的。 想了想后,云浅还是离开了这片花海,在花园外不知道从哪儿找出来一张小竹椅,慵懒的躺了上去,以一种奇怪的角度欣赏眼前的花园。 云浅无法想象自己进去会是什么样的花儿。 牡丹? 海棠? 亦或是那不太好看的石蒜花。 应当都不是,至少她是游园人,而方才也没有在花海中瞧见有赤红色的彼岸花。 说到底,云姑娘若是做了花,那满园子一定就只剩下她了,还有其他花儿什么事情。 眨了眨眼。 花园再好看,那门也开着,夫君也完全没有游园的兴致,所以连花园都没有必要存在。 伸了个懒腰。 梦,该醒了。 云浅侧躺在竹椅上,视线穿梭,可以看见背着一个琴盒的少年朝着这个小花园而来,不过想来最后也会停在她的身前,不会去游园,也没有兴致。 除非……她愿意陪他一起游园。 “所以……关键……在我吗?”云浅走下竹椅,弯下腰,似是在于花儿的耳语。 她伸出手,想要去摘下园中一朵,但是在即将触碰到的时候,还是停下了动作。 摘属于夫君的花儿,云姑娘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说到底,她还是不太能理解……女子和女子之间的什么感情,就像她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花儿想要往她身上蹭一样。 她是游园人,也不是花儿,维度不一样。 要改变这一点,兴许需要夫君亲自动手将她也变成一朵普通的花儿收入眼前的花园……那时候身份和花儿对等的云浅应当才会有兴趣和花儿们相处。 也不是。 云浅心想要她理解姑娘之间的感情其实很简单,只要徐长安变成个姑娘家,她马上就能理解了。 并蒂合花,也不是那么罕见。 如今…… 她只是瞧着少年背琴、白衣踏水,顺着小路朝着北苑而来。 于是云浅从梦中醒了过来,字庭院中的石桌上起身,轻轻打了个哈欠,旋即偏着头看着自己面前的笔墨纸砚。 “喵……?”云浅轻轻喵了一声,似是在想这有什么有趣的。 不过无论是不是有趣的事情,徐长安在秦岭那儿对着一只小奶猫喵喵叫的事情……云姑娘已经深深的记住了。 提起笔,将自己的名字也写了上去。 —— 当徐长安回到家,尚未推开门,本能的就停下了脚步。 眼前的北苑静谧且安静,不过能够看到一束束雨后的微光穿过云层,那些光影漫开,零零散散的黑白分明,将这世界渲染得有些格外的不真实——就好像,庭院上开了一片花海,而他将要变成游园人似得。 徐长安精神恍惚了一瞬,半晌后摇摇头,听着愈发急促的系统报警声,这才安心了点。 经历了做完那无比真实的梦境后,即使是他……也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 果然,那样清醒的梦境,还是越少越好……秦师叔提醒的还是有道理的。 莫让姑娘久等了。 徐长安轻轻推开漆木红门,踏过青石,穿过月亮门,然后就愣在了那里。 原因无他,因为他看见了很好的景色。 云浅。 姑娘正端坐在庭院一侧的石凳上,腰背挺的笔直,些许青丝垂下,而这里的环境极好,那同样垂下的阳光挥洒在云浅的身上,隐隐可以见到姑娘周身那些漂浮在阳光之中的尘埃。 不是没力气? 怎么出来了。 哦……晒太阳吗?毕竟雨早早的就停了。 徐长安怔怔的看了一会儿,才看见了云浅正握着笔。 微光下,姑娘十指晶莹剔透,莹白如玉,那墨毫在纸上轻轻地游动,云浅的动作很缓,很慢,轻描淡写,却给了人一种漫不经心的感觉。 徐长安的精神又出现了片刻的恍惚。 他心里忽然升起了一种极为荒唐的感觉。 就是这双手。 就是这双会被菜刀伤到的手,如今却好像是双执掌着所有……轻轻慢慢的写着,俯瞰一切。 “……”云浅慢慢呼吸着,极为认真的在纸上写下了徐长安的名字。 大抵是她本来就很累,所以没写几个字体力就耗尽了,于是就这么趴在了石桌上……侧着脸看着自己写的东西,一动也不动的像是一条咸鱼。 咸鱼。 就这一下,那些营造出来所有氛围全部如同泡沫般碎裂。 徐长安:“……” 姑娘完全没有发现他回来啊。 徐长安轻轻叹息,为自己方才那种荒唐的感觉而感觉……荒唐? 他也能解释。 人在看到极为美丽的场景时,总会产生与现实极为不协调的割裂感的,如今就是。 而徐长安在叹气后,云浅就发现他回来了,但是依旧没有什么力气,于是艰难的撑起身子,转头瞧着站在门前的人,眨了眨眼,角上边却是带着笑。 “回来了?”云浅有气无力的问。 “嗯。” 然后气氛就停滞了,缓缓安静下来。 此时,云浅歪着头,趴着让她的衣裳显得有些凌乱,在徐长安的视线里,他入目就可以看见一道近乎完美弧形曲线。 啊,我家的云姑娘……真是好看。 他看呆了,想要将这梦境一样的场景刻在心里,偶尔翻出来瞧瞧。 眼看着徐长安也不说话,云浅攒了些力气,这才问道:“怎么……不过来?” 徐长安站在门前,傻愣了一会儿,这才喃喃说道:“这样好看的画面,真是像极了梦境,我若是过去……梦散了,就再也看不见了。” 云浅那极为好看的手抵在自己的脸上,对着徐长安眨了眨眼:“我不是梦。” “也是。” 徐长安便走过来,摸了摸云浅的脸,随后认真的说道:“果然不是梦。” “嗯。” 云浅感受着面上的温度,眼里转着几分水润。 徐长安将背上的琴盒卸下来放在一旁,然后在云浅身边坐下,伸手替她整理了衣裳:“倒是小姐,这么累就在屋里歇着,写个字还特意跑出来做什么。” “出来晒晒太阳。”云浅说着,指着琴盒问道:“这是什么。” “七弦。”徐长安眯着眼睛:“从秦师叔那儿借来的……” 他话说了一半,忽然收了回去,疑惑的看着云浅面前的纸张:“小姐,你在这儿写什么呢?” 他以为云浅是如往常那样抄什么书,却不想一眼看过去……居然全都是名字。 “写名字。”云浅如实说道。 书写,名字,仅此而已。 “我当然知道……”徐长安看着纸上。 李知白、柳青萝、等等都写了上去……中间还有一些名字被她划去,看不清具体的,而在这一旁还有云浅和他的名字。 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但是徐长安本能的觉得姑娘有什么深意。 但是徐长安怎么想都觉得自家云姑娘不可能有什么深意,所以他没有乱猜,直接了当的问道:“写这个做什么。” “是我能记住的姑娘。”云浅想了想,看着徐长安:“只是记得姑娘……应当不碍事吧。” 云浅这没头没脑的话,一般人听不明白,可徐长安偏偏听明白了。 徐长安很是无奈,他能猜到一些。 云浅……这不会是因为害怕自己吃醋吧。 毕竟,她在自己面前说过还算喜欢柳青萝,之前又被先生缠着…… “小姐,我是这样小气的人?”徐长安看着她,他巴不得云浅能多几个朋友呢。 云浅想了想,没有说话,只是伸了个懒腰,依靠在徐长安的身上:“我累了。” “累了,就少想这些有的没的、少想奇怪的事情。”徐长安温柔的揽住云浅的腰。 云浅脑袋依靠在他的肩头,问:“你怎么知道我在想奇怪的事情?” “……?”徐长安脑袋上飞起一个的问号,然后他立马说道:“你想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不会又在想自己唤她“娘亲”的事情吧。 徐长安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是一天比一天的跟不上她的思绪了。 “我……”云浅正要解释。 徐长安忽然打断了她:“我来猜猜。” 他总觉得,自己无法理解云姑娘这件事……很有挫败感,就好像他输了似得。 “嗯。”云浅当然没有意见,她甚至还想知道徐长安能猜出什么来。 “我瞧瞧……”徐长安看向云浅所写的纸张。 虽然很难辨认,但是仔细去看,还是能认出李知白、温梨、柳青萝、秦岭、祝平娘甚至是顾千乘的名字的…… 而且,之上最显眼的,莫过于是他的名字的。 【徐长安】三个字就写在一旁,仿佛是在给这张纸署名、仿佛是在给那些名字署名似得。 “小姐,你还真把这些人的名字都记下了啊。”徐长安有些惊讶。 “都是你身边的人,我能记住。”云浅平静的说道。 徐长安叹息。 他觉得自己已经接近了真相。 毫无疑问的,这些名字就是与他有“羁绊”的存在了,是【徐长安】这个人身边的人际关系网……那么若是抛下这个名字,他还剩下什么? 徐长安沉默了一会儿,认真说道:“小姐,我说了不会在意过去的事情,包括以往的家人……暂时都没有一丁点兴趣的。” “你在说什么?”云浅偏着头,对上了他的视线。 “不是在想我娘亲的事情吗?”徐长安看着云浅那水光流转的眸子,伸出一根手指:“对我而言,还是现在的人际关系更有价值……也就是纸上的那些名字,而这些人之外的……我没有兴趣,哪怕是我丢失的那些过去。” 这就是徐长安猜测的东西。 毕竟,他走之前和云浅说的话题就是这样,所以他怎么想都觉得云姑娘是在整理他现有的人际关系,说不定还在想若是将他那些尚且存在的“亲人”找出来会对他生活产生什么改变。 只是,他说完之后,就看见云浅怔怔的看着他,那好看的眸子……罕见的出现了几分不满。 虽然很浅、虽然一闪而过,但是徐长安还是捕捉到了。 “我说错话了?”徐长安问。 “……”云浅低下头,看向揽着自己腰肢的手,轻轻抓住他的手指,说道:“我知道我做错了事情。” 她知道她无意间泄露了他亲人的事情,犯了错。 但是…… “你说好可以当做没有听见的。”云浅手上微微用力。 “可我毕竟听见了。”徐长安有些懊恼:“原来不是?那我早知道不这么说了。” “果然,犯了错还是要被惩戒的,不然……这件事过不去。”云浅将自己方才写字的手伸到徐长安的面前。 “小姐,我能舍得打你?” “惩戒,就应当狠心一些。”云浅理所当然的说道。 “那不行。”徐长安将云浅的手压下,随后转移她的注意力,问道:“所以,你写这么多名字,是在想什么呢。” 云浅看向纸张,说道:“我她们是与你认识的,却离我越来越近了。” “这是自然的,我说过了,小姐你是很有魅力的。”徐长安笑着。 先生态度不用提,温师姐是她的引路人,秦师叔一口一个云姑娘……就连那顾千乘,对她也是一见钟情。 “所以……我在想,她们若是都喜欢我,你该吃谁的醋?会不会不高兴……”云浅偏着头,对着徐长安说道:“不过我没有想的明白。” “……?” 7017k 后半夜更新 晚一点就到早上,今天周六再睡会反正明天白天没事情(>Д<)ノノ!! 《妻子是一周目boss》后半夜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259 云姑娘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姑娘以往很少有想不明白的事情,可自从有了“云浅”这个名字,不懂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到现在……十根手指都已经数不清了。 与云姑娘相似的,徐长安至今也无法适应她清奇的脑回路,所以他……怔怔的看着她。 天上洒下的暖阳变得很干净,那些本来悬浮于空中的尘埃粒子仿佛忽然消失,就好像在这一刻,任何东西都不敢接近这里。 云浅低下头,看着放在自己小腹上手掌愈发的僵硬,疑惑的说道:“怎么不说话?” 徐长安:“……” “没有听清楚?”云浅想了想。 夫君回来之后,触碰到夫君气息的她体力恢复了许多,于是身子前倾,手指在已经干涸的墨字上划过,最后悬停在李知白上,认真的说道:“我没有想的明白……她们若是都喜欢我,你会不高兴吗?” 如果会不高兴,那么是因为谁? 徐长安:“……” 懵了。 她在说什么呢? 徐长安承认,他是有想过若是自己身边姑娘多一些,到时候只怕云浅才是中心,花心的人绝对讨不了好处——可他想这种事情是在侧面夸赞云姑娘的美丽,没有真的去想什么水晶宫。 倒不如说,徐长安现在很疑惑,云浅怎么忽然会在意姑娘与姑娘的事情了? 是谁与她说的? 徐长安转过头,看着面容平静的姑娘……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人不是她而是自己的错觉。 脑仁疼。 “我……我缓缓。”徐长安单手撑着额头,连呼吸都停滞了许久。 “……” 云浅隐约知晓自己说错话了,但是又不知道具体哪儿错了。 对于她而言维持感情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所以她会尽力的听夫君的话,让他能够多高兴一些。 毕竟哪怕将时间尽可能的去拉长……时间终归是向前走的。 徐长安坐着船往前走,她即使有能力踏出长河,但只要想要陪在他身边,便只能坐在船上。 结果就是,时间永远都不够用。 所以她在感情之上不会放过任何的细节,每个问题都会去仔细的思考。 月亮门后,阳光之下。 徐长安觉得自己其实也可以不用这样“大惊小怪”,仔细想想,在姑娘目前说过的话里,方才的发言都算是正常的。 比起云浅那句【若是我不能有孩子,可以让其他的姑娘给你生一个】…… 这种对于他而言不亚于“天劫”的话来说,方才那句已经算是小儿科了。 要冷静。 徐长安轻轻吸一口气,随后缓缓呼出,这才无奈的说道:“小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呢?” “我是说……” “停,别再重复了。” 徐长安伸手要去敲打云浅的头,却见到姑娘主动挺直了腰去迎自己的手,于是他手指往收了一下,让她撞了个空。 “……”云浅眼睫扇了两下,盯着他看。 “我说过,天底下的喜欢有许多种。”徐长安拿起空白的纸张将云浅那写满了名字的纸盖上,咳了一声后说道:“先生说的喜欢你,与我的喜欢……也不是一种东西。” 包括满口说对他家云姑娘“一见钟情”的顾千乘,徐长安也知晓那与他所理解的喜欢不同。 “我知道不一样。”云浅点点头,接着说道:“不过,你先生……是暮雨峰的人吧。” “暮雨峰?暮雨峰怎么了?”徐长安愣了一下。 他与云浅四目相对,紧接着突然意识到,暮雨峰上的并蒂合花可不止一对,在那里……姑娘家喜欢姑娘家是最常见的事情。 糟了。 先生风评被害。 作为学生,得维护先生的面子才是。 “别胡思乱想了,先生她喜欢你,是因为……”徐长安下意识说着说着就卡住了。 云浅见他话说一半,偏着头:“是因为?” “是……是因为……”徐长安眉尾忍不住抽了两下。 是因为什么? 李知白和云浅不过见了两面就一口一个亲昵的“云妹妹”唤上了,他也想知道是因为什么啊。 憋了一会儿,徐长安只能说道:“是因为小姐你有魅力。” “那不还是喜欢我?”云浅问。 “嗯……”徐长安无话可说了。 若是这种话由其他人说出口不免有几分自恋、不自量力的感觉,但是出自云浅之口的话,就很理所当然,感觉就应当是这样。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不过我唯一确定的就是,先生与暮雨峰之上其他师姐是不同的,她应当只是单纯喜欢你……?”徐长安语气认真了许多。 “我知道了。”云浅点点头,将这件事记下了。 徐长安蹙眉,看着云浅:“倒是小姐你……怎么还知道这种事?” “暮雨峰的事情吗?我问过一些温姑娘,她与我说的。”云浅看着徐长安抓着纸张的手,将其抓住然后重新放在自己的腰上。 “师姐……”徐长安重复了一遍,叹息。 是了。 温师姐教云姑娘修行,暮雨峰上的事情一定也会说的,而且就温梨的性子估计也不会有什么避讳,一定有一说一,这么一来暮雨峰上盛行并蒂合花之事,云浅知道一点都不奇怪。 加上她刚随着自己去了暮雨峰,才会惦记着。 “小姐,除了修行,你还和温师姐说了什么。”徐长安拍了拍云浅的小腹,忍不住问。 “修行?”云浅将头发撩至耳后,低下头看着徐长安的手,想起了什么:“还问了她每个月癸水的事,她说她也……” ?! “好了,我知道了。” 徐长安迅速打断了云浅。 “……” “小姐,师姐私密的事情,就别与我说了。”徐长安感觉左眼连着跳了几下,再继续说下去,他觉得自己以后都没有脸面见温师姐。 而且,若是让师姐那些迷妹们知道他知道了师姐的隐私,怕不是得活撕了自己。 “是你问的。” “……我什么也没听见。”徐长安移开视线。 “你娘亲的事情,你也说没有听见。”云浅看着他。 “?” ------题外话------ 早,还再写。 7017k 0260 云浅不想被喜欢 “……我什么也没听见。” “你娘亲的事情,你也说没有听见。” “……”徐长安抬起头,只觉得今日的太阳有些晒了,不是才下过雨? 他低下头,叹气:“小姐,你是故意的吗?” “故意什么?”云浅说道:“癸水的事?” 徐长安曾经问过一些她关于癸水的事儿,她顺势就问了温梨。 虽然温梨当时觉得有些不太自在,不过这种话题在女子之间没有什么好避讳的,所以就将自己的底给云浅透了个干净。 一般情况下,这种私密的话题闺蜜之间聊聊就算了,不会透露给枕边人的。 但是温梨没有考虑到云浅性格,她平日里没有什么闺蜜,关于月事的细节,除了她师父,也就和云浅说过了。 兴许温梨不是没有考虑过云浅的性格,而是她也不在意被师弟知晓这些事情,所以温梨是很大方的人。 徐长安忽然有些同情温师姐,他无奈的说道:“师姐与你说这些,不是让你往外说的。” “外?”云浅不太明白……她夫君可不是外人。 “是说我。”徐长安摇头:“就是私密的事情。” 也就是他,拦着云浅往外说。 就温师姐那个人气,兴许换了旁人就开始感兴趣了。 “私密……”云浅想了想,然后就意识到,不是所有人都与她一样会知道想要想要知道的事情的,她点头应了一声:“嗯。” “还有,这里是朝云宗。”徐长安望着天明峰主楼上方那一片彩色的灵韵,在云浅耳边说道:“在仙门,咱们说的话……他们想要听也是可以听得到的。” 温梨在朝云宗上也算是个传奇了,她的事情若是经云浅的口传了出去造成了不好的影响甚至落了温梨的面子……那以后云浅在朝云宗上可以说是寸步难行了。 所以必须得和云姑娘说清楚事情的重要性。 他对着云浅的耳朵,声音压到最小,告诉他将师姐的秘密放在心底,谁都不许说,包括自己。 夫君的气息落在耳畔,云浅轻拍了他一下,苍白的脸色缓和了许多。 “痒……离远些。” 云浅歪着头,随后说道:“他们?也没有人可以听见我们说话,除非是你喜欢的人。” “这和我喜欢的人有什么关系。”徐长安揉了揉云浅的耳朵:“总之,记住我的话就可以了。” “嗯。”云浅不多解释,顺从他的心意。 “对了。”徐长安果断的结束关于温梨的、不得了的话题,说道:“方才我就想说了,不只先生,小姐你也会是暮雨峰的人。” “所以?”云浅换了一个坐姿。 “所以,小姐也是时候该站在暮雨峰的角度去思考问题了。”徐长安说道。 “暮雨峰的角度……”云浅绣鞋开始一下一下的踮着,她问道::“按照规矩,我上了暮雨峰,也要喜欢女子吗。” 徐长安:“……?” 她说什么呢。 “……” 眼看着夫君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云浅看了一眼暮雨峰的方向。 其实云浅的念头也并非是天马行空的,至少……暮雨峰上真的有许多人喜欢她,加上徐长安真的有让她提前去暮雨峰的意思,所以云浅才会问这种事情。 沉默了一会儿后,徐长安轻轻叹息:“我忽然觉得,小姐提起这个话题也是很有意义的。” 是了。 暮雨峰上不正经的、喜欢女子的姑娘家真的有很多,所以只要云浅上山……就一定会碰见有人喜欢她这件事,所以这个人究竟是不是他认识的人、究竟是不是李知白,完全没有意义。 在这种情况下,提前做好思想准备,将一些事情放到台面上来说是很有必要的。 “但是。”徐长安认真了许:“就算有必要说清楚,我还是想先问一句……女子之间感情的事情,小姐你怎么会感兴趣?” 这才是最大的谜团,才是他从方才一直在意到如今的事情啊。 云姑娘是什么人? 要知道,以徐长安对云浅的了解,就算云浅知道有人喜欢她、就算暮雨峰上全是对她心怀不轨的人,她也不会多去想哪怕一点,完全就不在意才是云姑娘的风格。 所以,比起暮雨峰那些不正经的姑娘,徐长安更在意云浅的改变。 “女子之间的感情?”云浅双手放在腿上,问:“什么?” “并蒂合花……为什么会想。”徐长安追问。 “因为你写的书。”云浅如实说道。 “哈?”徐长安闻言,眼睛睁大了许多。 “不记得吗?”云浅打了个哈欠,想了想后说道:“我这几日正在看的,正巧看到了那个故事。” 因为是徐长安写的关于女子之间的感情,云浅觉得他对这种事情感兴趣才会去思考,不然的话……她是真的一下都不会去想。 但是徐长安却懵了。 他有写过这种……禁忌的东西吗? “不对吧,小姐……你最近不是在看聊斋吗?”徐长安想了一下,很快就回忆起来云姑娘放在枕边的,他印象还是比较深刻的,还问过云浅害不害怕鬼故事。 发现她不害怕后,还高兴了一阵子。 因为,对鬼怪故事感兴趣的话,对修仙应当也不会那么抗拒。 没看见云姑娘从看了聊斋之后,一听见要下山找祝前辈弄修炼的事情,连休息都不休息了吗。 这和并蒂合花有什么关系。 一旁的云浅看出了徐长安的疑惑,伸出一根手指说道:“《封三娘》……不是说女子之间吗?” “封……”徐长安闻言,愣了一下,然后一只手捂住额头。 是了。 想起来了。 聊斋里难得的一篇故事,写的是范十一娘与封三娘的故事,其内核……还真的是女子之间的那些事情。 他当时也没有想太多。 合着,真的是自己的错。 这下明白了,他写的东西,云浅会在意这太正常不过了。 到最后,怨不了暮雨峰的不检点、怨不了李知白忽然的亲近、更怨不了温师姐。 还是怪他抄写的那些东西。 “我是懂了。”徐长安叹息:“而且……若是我猜的不错,小姐你去了一趟暮雨峰,现在在师姐们之中,只怕已经出名了。” 还真的有许多人你喜欢她。 听着徐长安的话,云浅摇摇头:“我不想被喜欢。” 说完后,她看着徐长安,又想。 自己不想被喜欢,若是他喜欢自己被人喜欢,便不碍事。 7017k 0261 姑娘的逻辑并不来自于世界(二合一) 入世意味着什么? 对于守规矩的存在而言……比方说真正的仙人转世,既然要入世,那总归是会遇到不止一道因缘。 而沾染了红尘果然是最损毁因果的事,于仙人而言都是灾难,所以纵观古史,也没有几个真正的仙人转世。 那……若是不守规矩的人呢? 毫无疑问的,便不再是灾难,而是一场浩劫。 只是这个所谓的浩劫不再是对于入世者自身而言了,往小气了说都是天下苍生的浩劫。 毕竟云姑娘是不守规矩的人,她这样的人入世之后但凡遇到一丁点不甚满意的事情……天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而随着云浅入世的时间越久,浩劫发生的可能性就越大。 就像那随着夜里的时间若溪水一般流逝,阳光拨开层层雪云,映照的雪花闪烁着令人不安的光辉。 世界上大抵没有什么看着事情慢慢发生更让人不安的。 在这时候,姑娘的“限制器”就很有用了。 如同现在,云浅遇见了不喜欢的事情,却可以很好的忍耐,忍耐她被另外的人喜欢这件事。 “我不想被人喜欢。”云浅托着着脸看着身旁这个心思斑杂的少年,心想自己有了名字之后,心性真的没出息了许多,对于她而言,学会用普通女子的逻辑去思考问题……也是花费了努力的。 似乎是嗅到了那一丝丝不太对劲的意味,徐长安说道:“小姐往昔还埋怨自己没有魅力,除了我没有人喜欢你,怎么现在还不高兴了。” “没有埋怨。”云浅低下头,微长的额发遮住眉眼:“也没有不高兴。” “也是。”徐长安勾起嘴角:“那小姐你不想被人喜欢,可是在担心上了暮雨峰之后,会喜欢上其他的姑娘吗?” “喜欢上……其他人……我?”云浅眨了眨眼,她还在想着,便见到徐长安动作轻柔的撩起她的额发,将其固定在耳边,又擦了擦她的脸。 四目相对后,云浅认真的说道:“如果是你喜欢的姑娘,我也会喜欢。” “我开玩笑的。”徐长安眸子里微光一闪,无奈。 “我没有开玩笑。”云浅说道。 徐长安很少会有什么危机感,而他所有的安心都来于云浅对他的态度,但是如今无论是马上要去的花月楼还是暮雨峰……全都是姑娘家与姑娘家只见的并蒂合花,那还是要问清楚云浅的态度。 这不是害怕云浅会喜欢姑娘,而是怕自己留下的那本《封三娘》给云浅带来了不好的影响。 徐长安如今多少也意识到了,姑娘的逻辑不来自于世界,而来自于他。 只是如今看来……一本书而已,姑娘还是那个姑娘,没有什么变化。 “小姐方才担心的是什么事情。”徐长安决定将事情摊开与云姑娘说,不然以她的性子……这个事情是过不去了。 “担心……哦。”云浅想起了什么:“我若是被人喜欢,你会不高兴吗?” “不会。”徐长安想也不想的说道。 云浅听着他的答案,一双剪水秋瞳好似放空一般的呆然,半晌后才说道:“这是不是书中说的,你不在意我,所以才不会不高兴。” 世界对于云浅而言没有意义,所以她只会从徐长安所书写的书中去了解世界,了不起再从徐长安所喜欢的人那里了解一些。 所以她所了解的男子大多是占有欲很强的? 若是自家妻子被人喜欢还不会生气的话,那除了不在意、不喜欢妻子……却也找不出第二个答案了。 云浅觉得还好。 因为他只是不在意、不会吃醋,而并非因为自己被人喜欢而高兴……若是后者,那岂不是被厌恶了,所以云姑娘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 云浅歪着头,抿着唇,她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表情,但是徐长安在忍着笑。 “小姐,我也实在有些难为你了。” “什么。” “我不是不在意。”徐长安手指穿过云浅的肩旁的长发,说道:“倒不如说若是小姐被人、真的被先生喜欢,我反而……会高兴?嗯,这样说是不是有些奇怪。” —— 高兴……他说,会高兴? 云浅幽邃的眼眸凝视着徐长安,指尖不知何时,已然攥紧了衣角。 阳光透过大片的云层打亮了庭院,乱箭似的打在北苑的建筑上,映出那墙上一道道弯弯曲曲的雨后水痕。 事实证明,姑娘随身带着限制器入世也没用,毕竟这个限制器自始至终就和姑娘一条心,还时不时的有什么大病,在死线上反复横跳。 而徐长安也早就习惯了系统在那儿报警,毕竟他手都落在姑娘的腰上了,不报警他就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在做梦了。 好在,云姑娘总是有什么就问什么。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徐长安和云浅之间可以有秘密,但从不会有什么误会。 “……”云浅呼吸加快,心口上下起伏了两次,像是好不容易稳定住自己的情绪一样,只是她的语调依旧出奇的平静,“你说什么……为什么会高兴,是不喜欢我了?” “说什么呢。”徐长安揽着云浅的手微微用力,就见到云浅身子失去了平衡,靠在了她的肩上。 徐长安眸中,却逐渐染上了异样的色彩。 他咳了一声,小声说道:“暮雨峰上师姐们的眼光可是很高的,不说女子六艺样样精通……哪怕抛开这些和修为去看,师姐们也都是很好的人。” 脾气秉性不好的人,在暮雨峰上可活不下去。 “所以?”云浅意识到了什么。 “所以……若是师姐们说喜欢你,我会觉得高兴?因为小姐就应当被人喜欢。”徐长安笑着:“是师姐们有眼光,说明暮雨峰的眼光没有问题。” 是的。 暮雨峰的人眼光高,但是徐长安不会觉得云浅被喜欢是荣幸,反而觉得她们虽然眼光高却也没有失去基本的审美。 “原来是这样。”云浅便明白了,她眨了眨眼:“所以,我被人喜欢,你不会不高兴……就和你被姑娘家喜欢,我学不会吃醋一样。” 徐长安被那么多喜欢,云浅也从不会吃醋、更不会恼怒。 这难道能说明她不喜欢夫君吗? 自是不然,相反的……云浅还会高兴,觉得她们有眼光。 果然……她从夫君书上了解到的逻辑有许多都是不准的。 “小姐,你说什么呢。”徐长安怪异的看了一眼云浅,揽着她腰的手用力了许多:“我倒是希望你能学会吃醋……再说了,我和你可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云浅问。 “我是很小气的人。”徐长安认真的说道:“所以,哪怕师姐们很有眼光,我高兴归高兴,却也会不高兴的。” “高兴就是高兴,不高兴就是不高兴。”云浅看着他。 “因为她们有眼光而高兴,也因为她们喜欢你而有一种宝物被人觊觎的不高兴……这两者是可以并存的,并不冲突。”徐长安眯着眼睛:“人,都是矛盾的,我也一样。” 就是这样。 他会高兴,但是……说完全没有醋意的,那是圣人。 不过暮雨峰上的师姐们都是好人,所以这点醋意他能够很好的消散。 “人都是矛盾的。”云浅依靠着徐长安的肩头,喃喃道:“我不是人,所以不懂……” “……?”徐长安头上飘起了一个问号:“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知道。”云浅回过神来,伸出一根手指:“女子不碍事,那男子……” “男子我就真的不高兴了。”徐长安认真的说道。 “嗯。”云浅心想自己全懂了。 “补充一下。”徐长安将云浅的手指轻轻压回去:“准确的说,不是女子不碍事,而是知道克制的师姐们不碍事,若是怀着不好心思的女子,那也和男人没有什么区别了。” “……”云浅大眼睛睁大了一些,心想她本来很明白的,如今又不明白了。 她低下头看着徐长安紧紧握着自己的手,平静的说道:“那……若是知道克制的男子呢?就能接近我了吗?” “我在场可以,我不在……那也不行。”徐长安想也不想的说道:“我说了,我是很小气的人。” 男人? 离姑娘远些的男人才是好男人。 徐长安心想自己多少也算是个醋坛子了。 “明白了。”云浅看着自家夫君那小心眼的样子,勾起了嘴角,心情忽然好了起来。 “咳。”徐长安也觉得自己表现的很差劲,便说道:“小姐,你不会觉得……女子之间的那些事不好吗?” 花月楼也好、暮雨峰也罢,对食的姑娘有很多的。 若是云浅以世俗眼光去看,自然会不喜欢,这也是一件得罪的人的事情,他得教云浅好好隐藏心思才行。 “女子的事情不好?”云浅摇头,认真的说道:“封三娘和范十一娘的故事,我很喜欢。” “很喜欢?”徐长安松了一口气,笑着:“小姐,你会不会真的喜欢姑娘?” “会。”云浅点头。 “……?”徐长安本来只是缓和一下气氛,没想到却听到了这么一个答案。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我方才没有……听的清楚。” “我会喜欢姑娘。”云浅望向了徐长安,指着他:“如果你是个姑娘。” 除此之外,便没有可能了。 “……哦。”徐长安点头,一时无言。 这天聊死了。 以及,云浅始终是那个云浅,她的思绪始终让自己追不上,每当他觉得自己能够理解她的时候……马上就会被远远的甩开。 不过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可以说是完美的解决,毕竟云姑娘不会用异样眼光看待女子的对食,也能够接受被人喜欢,还不会多想。 这样就好。 以及,现在压力来到了他这边。 如何在暮雨峰这个某种意义上糟糕的地方、如何在众多自诩为合欢宗“余孽”的师姐们收下保护好云浅、同时还要保护好自己,这也是他需要努力的事情。 毕竟,就云浅这个魅力,周围要是没有个人看着,徐长安有理由相信她在暮雨峰上转悠一天就能给自己造出一堆“情敌”来。 云浅发现徐长安盯着自己看,问:“你看什么呢?” “看看小姐……怎么这么好看。”徐长安下意识说道,毕竟就暮雨峰那一群外貌协会的姑娘,长得好看这一点就够了。 “那……你多看一会儿。”云浅将自己本来想要说的事情压回去,只是罕见的,轻轻抖起了腿,像是在忍耐什么。 事情说开之后,徐长安的神色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与姑娘肩与肩的距离不过一指,气氛极好,甚至起了些许暧昧的气息。 雨后清新的气息拂面,温暖的感觉总是停留在肩头,随着云姑娘一颗心的心跳加速,徐长安也跟着莫名紧张起来。 就这样过了数息,嗅着身旁隐隐传来的好闻味道,徐长安听着云浅愈发急促的呼吸,忽然陷入了沉思。 “小姐……”徐长安转过头,看着云浅面上那一抹单单的红晕,愣了好一会儿。 她……怎么变成这样会害羞的人了。 不就是夸了她一句好看? 都不是夸,是实话。 徐长安伸手想要去碰云浅,却见她身子后仰,说道:“看够了吗?” “看不够。”徐长安难得的、认真的说着情话:“小姐这么好看,我怎么也看不够。” “……”云浅白皙面容染着淡淡韵色,面无表情却透出含蓄的情感,她……轻轻杵了一下徐长安的手臂,轻声说道:“我从你出门,便坐在这儿练字。” 又因为要说正事,所以方才……即便有数次的踮脚,却也忍住了。 嗯,回头去看,就会发现她很早时候就有些着急了,不过这份急切被徐长安当做了说正事提高重要性的佐料,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我知道。”徐长安点头:“并蒂合花的事情,不是说清楚了?” “想去采花。”云浅盯着他:“我没力气……带我去。” “哦。”徐长安眼角一抽,想要去看云姑娘脸红的样子,结果她面色平静,只有眸中的波光剧烈摇曳。 “怎么不早说?”他问。 “不是故意欺负我……才说那么多话。” “?” 徐长安看向一旁横着的七弦琴盒,在想一件事。 人和人果然是无法互相理解的。 听说音律是桥梁? 那玩意对云姑娘能有用吗。 正想着,姑娘衣物摩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怎么不走。”云浅眼睫颤着。 又愣神了,还说不是故意欺负人。 7017k 0262 对云弹琴(二合一) 因为徐长安总说他自己是个俗人,所以云浅认为自己也是个俗人。 她也了解过一些所谓的雅事。 琴棋书画歌舞为女子六艺,而六艺为茶助雅,故茶通六艺的。 于是琴棋书画,诗酒花茶都可作修行。 可是云浅呢。 琴棋书画里,她只会写字,那是在顺着夫君的笔迹而行。 诗酒花茶里,她只爱吃酒,那是因为酒壮“怂人”胆。 尤其是茶通六艺的茶……姑娘觉得自己应当是做不到了,毕竟比起清心之茶,她还是更喜欢行欢的酒……而事实上,哪怕酒水她也是可以不喝的,助兴之物罢了。 至于助的什么“兴”…… 对于云姑娘而言,这什么琴棋书画歌、诗酒花茶舞,加起来都比不过这个真正意义上的“雅兴”。 可是她所喜欢的、有机会能怀上孩子的这个雅兴,也不似女子六艺那样每天都能触碰……不然的话,下场就是她这样,浑身没有力气,连去采花都要夫君陪着。 更不要说她还要学会矜持。 所以,关于女子六艺她也稍稍的有些兴趣,毕竟不仅可以用来取悦喜欢的人,在她体力不好的时候,也能用来替代酒后的事儿。 窗外,一片飞云飘过,温温的阳光透过窗子落在云浅的身上,晒得姑娘整个人都有些暖洋洋的。 “……”云浅打了个哈欠,趴在桌子上看着前面那个特意去换了一身白袍、正在摆弄着琴盒的少年。 怎么说呢。 感兴趣归感兴趣,但是瞧着夫君在自己面前这样一本正经里带着几分别扭的感觉做一件事情,还是有些奇怪。 “怎么忽然想要弹琴予我听了。”云浅手臂垫着下巴,轻声的问。 “啊。”徐长安愣了一下,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云浅。 他还在想方才带姑娘去西阁采花时给他拎裙子的事情呢,所以心完全就没有静的下来。 “为什么……一时兴起吧。”徐长安说道。 “兴起……”云浅眨了眨眼,本能的缩了缩身子。 还好,这个兴致不是她所喜欢的兴致。 她现在是真的不行了,若是再来一次,怕不是真的要下不了榻了。 徐长安深吸一口气,将秦岭给的七弦琴从琴盒中拿出来,心想果然有几分梦里被姑娘拒绝的不甘在。 “小姐,在我的梦里,你可是不想听我的琴的。”徐长安整理了身上的白色长袍:“这我哪里能忍?” “那是因为有更吸引我的事情。”云浅说道。 “也是。”徐长安忽然就心虚了。 该说不愧是云姑娘,一下就戳中了问题的本质。 那时候梦里的云浅只想着与他温存,当然看不上什么琴艺。 “不过……现在我想要听听。”云浅偏着头,看着面前这个特意换了衣裳,甚至做了熏香的少年,有些奇怪:“你……怎么也去化妆了。” “我化哪门子的妆。”徐长安摇头,解释道:“七弦知礼,古琴本身对于礼节、形象什么的是十分在意的,所以一些师姐每次演奏前都会沐浴焚香,换上琴服,这是礼。” 他顿了一下,想起了秦岭取琴时特意以香炉檀香润指再触碰七弦琴时认真的样子,说道。 “这毕竟是师叔的东西,算是个宝物,我借来用……该有的礼节总是要用的,不能怠慢了师叔的好意。” “这样?”云浅偏着头:“可是,她也看不见你这样。” “是给小姐看的。”徐长安对于自己这一身纯白的琴服也有些不自在,不过不得不说,在家里换一身略显收腰的衣物,的确很舒适。 “嗯。”云浅表示知晓了,虽然继续趴在桌子上,但是手指抬起了一些:“很好看。” “……”徐长安轻轻叹息,心想敷衍也算是云姑娘给他的、独特的温柔啊。 不过他特意将一切弄的有仪式感,也是别的理由的。 比如他在暮雨峰上跟着众人学艺,除了想要融入大环境外,还有就是……想着总有一天弹琴给姑娘听。 如今就是检验水平的时候了,当然要穿的正式一些,免得以后回忆起来觉得自己还没有做到最好而遗憾。 还有就是…… 徐长安抬起头,看着卸去了力气,像是一团史莱姆似得瘫在桌面的云姑娘,轻轻叹息:“还有就是,天底下不是有以琴会友的说法?听说听说音律是桥梁,以及知音这个词也值得说道。” “以琴会……友?知音?”云浅闻言,撑着脸坐起了一些,盯着徐长安瞧。 姑娘想起了。 他以往也说过自己是他“知己”的事情,那时候她觉得自己从“妻子”变成“知己”是被降了等级,如今却明白了一些。 这算是她夫君的一丁点小情调。 他这么唤自己也没关系,只要他高兴就好。 于是云浅继续趴在那儿,恢复着体力。 徐长安:“……” 他大多数时候难以跟上姑娘的脑回路,也许可以换个方式,取个巧? 想到这儿,徐长安把自己都给逗笑了。 就云姑娘这个乏力的样子…… 说对牛弹琴肯定是过了,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徐长安起身,准备好了一切后盘腿而坐,琴尾平衡,琴首端置于腿处,身子处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中。 只有精习音律的人才明白,琴置于膝盖之上不易平稳,需要人身体各部位力道均衡方可挥洒自如地演奏,所以要求琴人有成熟、扎实的弹琴功底。 他并非是真的学的很差,只是与暮雨峰那些姑娘无法相比。 看到夫君入座,云浅忽然安静了下来,下意识的连呼吸声都放缓了。 徐长安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自坐下后就眯上了眼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云浅看着徐长安逐渐认真的眼神,说不出这是自信还是别的什么,他觉得此时的夫君与以往很不一样,让她移不开眼神。 徐长安没有挪动轸子,因为秦岭之前也有特意调过,不过保险起见,徐长安还是试了一下音。 手指轻扬,抚上琴面,凝气之下,琴声陡然响起。 似是古琴本身的作用,这声音清澈透亮,一瞬间就充斥了整个房间。 云浅身子轻轻颤了一下,她本来合着的眼睛睁开了许多。 这声音很好听。 她心想。 以及…… 原来,不只是衣裳能有他的气息的。 声音也可以。 是了,毕竟是他亲手所演奏的曲子。 姑娘只听了一个试音,就知晓了她在点心之后,又喜欢上了一个东西。 “……” 徐长安没有去提醒云浅便开始了自己的演奏,随着些许清泉般的润玉之声自指尖流淌而出,这个曲子的基调也定下了。 他不会太多技巧,只是很认真的在尽兴这首日常一般的曲子,整首曲子强调了柔和和日常。 琴声委婉连绵,时而如山泉从幽谷中蜿蜒而来,缓缓流淌,时而若山石不禁雕琢、质朴自然。 琴曲是心声,诠释着奏者内心的波澜起伏和心路历程。 徐长安的故事浅薄,没有什么深意,所以很好懂,也很简单。 但正是简单的曲子……却直接戳中了云浅的内心。 干净而绵长的琴声在房中响起,清如溅玉,颤若凤吟。 一声声珠玉似是打在卵石上发出的声响,世界泛起了迷雾,只令人觉得一阵温暖舒适。 这般干净的琴声,简直就和她的夫君一模一样。 云浅本是最喜静的人,此时却沉浸在这泉水中,一股清凉之意自脚下涌起,整个人为之一振,一时间身子竟是瘫软了一些。 就好像在泡泉水似得,而且和真正的温泉不一样,虽然同样的舒适,但是不会泡的缺氧。 她一只手撑着脸,怔怔的看着动作愈发顺畅的徐长安,随后……尝试着闭上眼睛。 听着那流泉之音,整个人都包裹在充满了徐长安气息的琴声中,云浅脑海中闪过一些画面,那些是和夫君在一起的日常。 所谓意境,莫过于此。 而带有徐长安气息的音律,不仅可以撩动她的心弦,还勾动、破坏了姑娘内心最深处那本该坚不可摧的封印。 恍惚间,姑娘想起了一些应该忘记的事儿。 世界上有“何不食肉糜”这种话,可对于不曾入世的人而言,这句话便不是高高在上的。 姑娘就不曾入世,直到遇到了某个无法无天的人,抓着她的手入世,才第一次点亮了她的眸子。 入世会带来许多不好的东西,可他很高兴,她便高兴,这就是最重要的。 云浅多少也明白自己现在之所以能觉得高兴是因为她几乎忘记了所有的东西,因为不记得,所以才能用心感受。 有时候忘记一些东西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世上有姑娘与众不同,即便是入了世界,降低了序列,却依旧是睁开眼日月斑斓,闭上眼春去秋来。 梦中且一日,世上已千年。 因为有人要等,所以即便是为了一刻的梦境,她也可以一直的等待,千万年如一日,也比不上这听琴的一刻。 云浅安静的看着前面的少年,本来慵懒的模样不止何时已经消失了,姑娘纤细腰背挺的笔直。 她有时候会想,自己在什么时候会恼怒。 其实答案真的很浅显,可以清楚的写在纸上,让每个人都看见。 可是若是有人要破坏这一份平静,若是有人想要破坏她的梦,她也是会生气的,只是不知道那会是什么样子,不过想来应该不是那么可怕,毕竟,她在夫君眼中是个很柔弱的女子。 云浅轻轻抬手,捋起耳边垂下的一律青丝。 她睁开眼睛,将本来的回忆尽数压回封印中,睁开眼睛认真的看着徐长安。 自从遇到夫君,那时间长河的流速虽然慢了下来,但终归缓缓向前走,就好像岛上中些在她脚趾间流淌而去的溪水。 时间以往对她来说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如今是最珍贵的宝物。 名为“云浅”的姑娘,所有的注意力、全部的一切都应当放在他的身上。 姑娘这样想。 徐长安也这样想。 琴、曲都是给云浅准备的,他的注意力当然一直都在姑娘身上,毕竟一手普通的流水曲儿而已。 在发现云浅闭上眼睛又睁开盯着自己瞧,做出一幅很喜欢、甚至沉醉的样貌后,徐长安会心一笑。 她总是这样。 会喜欢,不是因为他的琴艺有多么多么的好,只是因为是自己。 还记得他初学厨艺,那时候照着书册烧了一锅粥,炒了一荤一素,结果锅炉使的不甚习惯,所以粥糊了底,肉发焦,大抵在能吃的边界线。 可面前的姑娘吃的很香,吃完后还难得的一改高冷,托着脸宠溺的看着他说了一句很喜欢,明天还想要。 徐长安心想如今的琴声也是这样,他本来还有些紧张,可是一对上了云浅的眼神,便彻底的安心下来。 她总是这样宠着自己。 她和姑娘认识了很久吗? 其实也没有多久,都没有到十年……可徐长安总觉得,这区区十年,仿若百年光阴似得。 不都说幸福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他怎么反着来了。 虽然时间已经足够他的感情从一开始对云浅的憧憬、仰望,演变成到后来的倾心爱慕,再到如今这边已经可以毫不内疚的欺负她…… 他还是觉得不够,还是觉得时间走的快了。 就好像如今…… 琴曲很短。 但是看着云浅那沉醉的样子、捏紧的衣角,他便想要让她多听一会儿。 悠扬的琴声,闲散的镜头,几抹几笔,便是云姑娘想要的恩爱了。 —— 可时间再慢,还是向前走的。 徐长安按揉着琴弦,从低音高音,不久后,又从高音徐徐降落,像散落了一地珍珠,细碎却泛着光泽。 一曲结束,徐长安双手抚琴,去了那余音。 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徐长安看着沉醉的云浅,翘起嘴角。 —— 云浅记不得自己听了几个音调,她只认为夫君手中的音律是她听过的,最好的东西。 决定了。 以后温存过后没有了体力,可以一边听他弹琴一边吃点心……只是想想,她就心动的厉害。 徐长安得意的笑着,对于自己的表现可以说是十分满意,云姑娘一定也很喜欢。 “小姐,我的曲子怎么样?可喜欢?” “我……饿了。” 云浅问道:“还有点心吗?” “……” 徐长安的得意僵在了脸上。 0263 他喜欢的,可以说的清楚(二合一) 云姑娘偶尔是不解风情的,比如此刻。 徐长安给云浅取来了点心,看着她拿起一个桂花糕小小咬了一口后……轻轻叹息。 也是。 虽然他在演曲之前就感觉到了对云弹琴的下场,不过姑娘真的连敷衍都不敷衍后,他……也没有办法。 “慢点吃,再噎着。” 徐长安取了手帕擦去云浅嘴角的残渣,说道:“我一会儿就去做饭,少吃点点心。” 云浅点头。 徐长安起身就要去收琴。 “等等。”云浅咽下口中食物,说道:“我还想再听一遍。” 徐长安回过头,再说了一遍:“慢点吃,再噎着?” “……” 云姑娘少有的愣了一下。 她居然也有跟不上他思绪的时候。 云浅拿着那咬了一口的桂花糕,目光深邃的看着自家的夫君:“听琴。”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徐长安立刻就来了兴致,笑着:“小姐还有这雅兴呢。” “嗯。” 不过徐长安马上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他的琴声可能还真的挺下饭的。 徐长安轻轻叹息,手上出现一团灵气,将手指洗净后,重新坐下给云浅演了一曲。 有了一次铺垫后,这次听曲子的云浅便有了经验,比起她不了解的音律,这次纯粹在他气息的海洋中浸渍……胃口极好,一会儿就吃下了几个桂花糕。 同时,云浅也确认了一件事。 她很喜欢琴,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喜欢。 要说为什么而喜欢……大抵就和她喜欢抄写徐长安字迹是同一个理由。 书法中蕴含着一个人的精气神,琴曲中也差不多,虽然在诉诸风骨上差了一些,但是胜在可以更好的表达情感。 云浅连书法都会很喜欢,又怎么会不喜欢琴曲?更不要说徐长安表现出来对琴曲的喜欢了。 本来,云浅因为在“梦境”中精气神失了大半,平静下来之后,便觉得极度疲惫……但是在听了夫君的几首曲子后,沐浴在他的气息中,反而得到了缓解,琴声由她双耳探入,抚平了她不太安稳的情绪……连带着体力也回复了许多。 秦岭给的琴吗? 真是个好姑娘。 云浅歪着头,将手中的糕点吃下,小口咀嚼,细细品尝味道的同时,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的夫君。 看来音律真的有着很神奇的力量,就算有徐长安的提醒,她还是想要继续吃。 云浅看了一眼盛放糕点的盘子,下意识就伸出手。 “铮!” 此时,琴声陡然升了一个调,那声音在耳边骤地响起,让云姑娘的手颤了一下,她抬起头……对上了徐长安的声线。 云浅:“……” 她……不吃便是了。 虽然一会儿还有午饭要吃,但是云姑娘被迫饿着肚子,也不能让外人知道。 很好领悟夫君意思的云姑娘乖巧的坐着,安心听琴曲。 她半眯着眼睛,听着仿若雨打窗棂的清脆,伴随着那泉水叮咚令人舒缓的七弦琴声,偏着头。 有一点不太好,那就是琴声虽好听,但云浅其实并听不出什么韵味和意境,这琴声在她耳中,仅仅是“好听”,那种放松的作用也不是来自音律,而是徐长安得到气息透过七弦琴所产生的效果。 毕竟只要是徐长安,哪怕是他做饭时候,偶尔垫脚随便哼的小调,她都很喜欢的。 但是云浅也不用听的明白,她知晓自己喜欢……就足够了。 这边。 徐长安额外营业后,双手按在琴弦上消去余音,随后起身朝着云浅走过去,只见他拿起桌上那盘点心,说道:“不是不许你吃,一会儿要吃饭呢。” 他顿了一下:“我去做饭。” 正要离开,却被云浅轻轻抓住了他的衣角。 徐长安疑惑回头。 “很好听。”云浅说道:“我很喜欢。” 徐长安愣了一下,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翘起嘴角。 值了。 有姑娘这样句话,也不枉他特意去学琴了。 “喜欢就好。”徐长安笑着。 “嗯。”云浅指了指一旁的七弦,说道:“我想碰一下那个。” “擦手。”徐长安也不意外,只当是姑娘起了小孩子的兴致,想要玩玩古琴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嗯。”云浅将牵住徐长安的手,随着一股子水属性的灵气将她的手洗干净,云浅拖着身子走到琴边,学着徐长安的动作,有些生涩的跪坐而下。 “叮。”云浅手指轻轻勾动琴弦,随着一个微弱的音符产生,徐长安,猛地抬起头。 还别说,挺像那么回事的。 他心动了。 暖阳穿过窗子落在云浅的背上,晶莹剔透的雪肌玉肤闪烁着象牙般的光,姑娘面部线条柔美,睫毛紧掩着那一双剪水秋瞳轻颤,挺直脖颈下是细削香肩。 真的是婷婷玉立。 光映照在云姑娘面上,多了许多柔媚气息,而面前的七弦琴更是平添几分高贵典雅。 临泉看雾,云散知光。 “……我勾不动这东西。”云浅手指搭在琴弦上,心想她没有力气。 “小姐现在没力气,也正常。”徐长安咳了一声,尽可能的掩盖自己的心跳加速。 “你怎么了?”云浅感觉到了徐长安的奇怪。 “没事。”徐长安走到云浅身边,轻声说道:“活动活动手指,使几分巧劲再试试拨弦。” “我试试。”云浅看着眼前夫君的眸子,觉得现在的他有些不一样,又说不出是哪里不一样。 “叮。” 有了徐长安的指导,云浅这次拨弦的声音比之前亮堂了许多。 还挺有意思的。 云浅想。 “这就是……人靠衣装啊。”徐长安很快就从沉迷中脱离出来,摇头感叹。 也没办法,哪怕是花架子,姑娘也是这样的好看。 若是她真的会了琴艺…… 徐长安只是想了一下云浅抚琴的样子,就一阵的心动。 不能想了。 徐长安没有想到,他在现实中很能忍,在梦境中也能经历各方考验……但是却对云浅这简单跪坐在古琴旁的样子……几乎毫无抵抗力。 若是姑娘不是这般的虚弱,他说不得真要做一次轻浮的赖子了。 罕见的,徐长安不想矜持,但是姑娘不行。 云浅拨了一会儿琴弦,手指间就开始发红,徐长安也就不让她在碰了。 不出意外的,云浅说道:“我想学琴。” “原来你感兴趣啊。”徐长安若有所思:“我还以为,小姐方才只知道吃。” 云浅眼角颤了下,才说道:“点心我喜欢,琴也有些兴趣。” “是吗。”徐长安低下头检查着云姑娘的手指,她的手天生就适合这七弦,修长好看。 对于云浅这忽然的要求,不能说意外,他很早就有想过。 他在云浅面前演奏,便没有想过拒绝。 这丝竹之音也不是专门用来讨好听众的,对于培养姑娘个人的气质十分重要,徐长安当然希望云浅学琴,提升她的品味。 “教你可以。”徐长安抓着云浅的手,手指在她掌心滑动,写了一个琴字后认真道:“不过也不是我教,暮雨峰上的师姐们更合适……而且……” “我不想与她们学。”云浅打断了徐长安的话。 如同练字一般,不是他教自己,便没有学的意义。 “知道了。”徐长安不意外,将古琴重新擦拭干净收入琴盒好好的保存起来,这才回头说道:“与我学,那现在可没有空,至少得等修行的事情稳下来再说。” “嗯。”云浅应声,心想修行果然很重要。 —— 午饭之后的庭院。 一道软席铺地,云浅坐在上面,手覆在微鼓的小腹上,整个人泛着一股懒洋洋的气息。 “小姐,你倒是少吃些。”徐长安无奈。 “我有了一些力气了。”云浅伸了个懒腰,眨眨眼:“我想听琴。” 有些事情,果然开了个头之后就会去想。 “今日已经听了许多了。”徐长安意外于云浅对七弦居然有如此兴趣。 “因为你很喜欢,我才喜欢。”云浅依着他,夫妻二人一同享受着午后的暖阳。 姑娘想了想,问道:“为什么……想要我学琴?” “……”徐长安愣了一下,叹息:“小姐看出来了?” 云浅应声。 是的。 云浅之所以会对七弦感兴趣,说到底还是因为徐长安想要她喜欢,她才会喜欢。 “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多的理由。”徐长安低下头看着自己腰间的香囊,说道:“小姐还记得从先生那儿拿来的,我用过的长剑吗?” “记得。”云浅点头,那是她的宝物,她当然记得。 “我是个剑修,自是想要你学琴的。”徐长安手指轻轻穿过云浅的长发,像是在给晒太阳的狸花梳理毛发似得,他笑了笑:“小姐,你也看了我写的那么多东西,难道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云浅很喜欢他的这份宠溺,思绪放空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是……剑胆琴心?” 听着云浅理所当然的话,一股挫败感在心头满眼。 他难以猜到云姑娘的想法,可是自己的念想却一丁点都瞒不过她。 “就是剑胆琴心。”徐长安坐下,拍了拍自己的腿,奉上了膝枕。 云浅躺了上去,闭上眼睛。 徐长安手指压在云浅的耳侧,轻轻揉捏着给她放松,同时说道:“我瞧见小姐对剑感兴趣,可那毕竟是戳眼的玩意,我不想你学……那琴就是个好东西。” 毕竟天生一对。 “我知晓剑胆琴心这个词儿,可是什么意思?”云浅哼哼了两声。 “两卷道经三尺剑,一条藜杖七弦琴。”徐长安目露怀念,心想他这样经历过前世的人,多少对于这些东西是有向往的。 “剑胆琴心,书上说指的是富有情致,又有胆识的才人。”徐长安继续说道:“音律上也有以剑为琴弹奏的,将剑比作琴,以剑刃做弦,兵刃为指,剑吟做琴声。” 他拿起身旁中一束草,夹在手中摆弄许久,随后以草挽了一个剑花,随后作收剑状,动作幸运流水,极具美感。 伴随着些许轻微的剑吟顺着风而去,仿若一道悠长的琴声余音。 对于徐长安而言有剑而无琴,剑只是一件武器;有琴而无剑,琴便成为一种无奈的感叹。 剑,是为了保护姑娘。 琴,是想要让她欣赏。 琴和剑都是必要的,姑娘才是。 “我不敢说咱们以后浪迹江湖什么的,那不吉利。”徐长安手指在云姑娘的面上轻轻戳了一下,说道:“渠金切,从音靲。琴七弦,剑三尺……小姐学琴,我学剑,总归是添了几分意境。” “是吗。”云浅不置可否。 “……”徐长安心想姑娘真的是很聪明的人啊。 其实他只说了五分实话。 浪漫是一方面。 最重要的,也是徐长安这些时日思来想去,觉得最适合云浅的修行,还是得数七弦琴啊。 首先,他舍不得云浅手上,所以兵刃什么的是不可能让她学的。 而暮雨峰女子六艺,琴棋书画歌舞…… 书法首先排除,她总是在模仿自己的笔迹,说了也不改,便走不出一条自己的路来。 棋修内景,一着不慎就是吐血萎靡,也舍不得。 歌舞他不会,没办法在前期修行的路上帮着姑娘。 到头来再看过去,就只有琴艺最为合适,有温师姐、有先生可以请教,上头有人,而且修行起来相对平滑,可以修身养性培养气质,哪怕云姑娘以后的天赋再差,在后面弹琴给他加个buff还是可以的吧。 而且,徐长安也不是真的就给云浅决定了以后的路,只是在开源之前给姑娘选择一条路线走着,以后再改也不晚。 而正是因为这个想法,他才去找秦岭借琴,想要尽可能的勾起云浅对琴的兴趣,提前让她做一个准备。 只是没想到,姑娘心思真的很细腻,一下就看出了,他的目的是想要让她学琴。 不过目的被看穿了也没有关系,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就可以了。 她真的感兴趣了。 “小姐。”徐长安唤了一声。 “嗯?”云浅转个了个身,面对着他的小腹。 “我以后大多是个剑修了。”徐长安无奈将云浅翻了个身子,让她对外,这才说道:“朝云有化剑为琴一词,指琴剑相合,歌颂正气,弘扬文武之道;又有琴剑飘零表示落魄,可见琴剑在人心中的地位有多么重要,是同等且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我听困了。”云浅打了个哈欠。 “听我说完。”徐长安眨眨眼:“琴与剑,是柔肠百转与豪情万丈,庭院深与江湖远,是诗意与杀机,是一柔一刚,一个人的两面。” “那我是剑修,小姐觉得自己学什么好。” “琴。”云浅说道。 “是吧。” 徐长安心想图穷匕见虽然卑劣,但是它好使啊。 0264 比云姑娘更亲密的是什么(二合一) 时间流逝,太阳往中天窜了一些,遮在云后。 徐长安要带云姑娘下山去勾栏,这中间的事情他不知道在脑中模拟过多少次。 他的心思一直很细腻,所以他凡事会想到最为细致,比如他为什么非要挑下山之前的时间点给云姑娘“洗脑”,让她对琴感兴趣? 这都有算计在里面。 有多方面的原因,除了先前说过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与勾栏和祝平娘有关。 提问,花月楼的特色是什么? 是姑娘。 若是说的再细致些,那就是各种各样勾人的女韵,是精通琴棋书画、才色双全的女子。 又因为祝平娘是花月楼的班主,所以她教出来的姑娘大多都是精通琴艺。 排名靠前的一些清倌人不说样貌,单凭一手七弦之妙就极受人追捧。 在这种情况下,云浅去花月楼一定会与大量的乐伶接触,徐长安很难不担心姑娘被带歪,毕竟……那些乐伶曲子里多少带着暧昧,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生长环境如此。 徐长安没有觉得这种暧昧不好,只是云浅不适合这种,不能让她误会七弦琴是这种带着颜色的乐器。 徐长安眼里的云姑娘总是安安静静的,不喜欢动脑子,这种情况下,先入为主的印象对她就而言就很重要。 所以为了不让云浅被带歪,他得抢在花月楼那些乐伶之前,将七弦琴的性质给定义下来——要让姑娘知晓,琴是有许多种的,而她要学的是自己给她演示的、清新如流泉、如明珠坠玉的琴。 将琴和剑绑定,给她一个正面的、积极的印象,这很重要的。 趁热打铁。 “小姐。”徐长安语气一顿,眼里带上了点点憧憬:“那夷边上记载的剑胆琴心是我一直喜欢的,琴是声声风雅,声声慢,美人如花解语,剑是马前桃花,马后雪,英雄一骑红尘。” “嗯。”姑娘享受着膝枕,闭着眼睛听他说话,朦朦胧的回了一句呓语。 “别睡啊。”徐长安无奈揉了揉她的脸,心道自己装出来的憧憬她不看这不是浪费了。 “方才吃的有些撑了。”云浅打了个哈欠,接着睁开眼睛,随他的意听他说话。 “琴……”徐长安正要继续给姑娘洗脑,却见她努力的翻了个身,认真的说道:“琴的事儿我知道了。” 云姑娘还是很聪明的,知晓夫君“心怀不轨”。 眼看着云浅摆出一幅‘再说我就要睡觉了’的小表情,徐长安沉默了一会儿,难得的伸手抓住云浅嫩滑的俏脸,往两边撕扯了成了一个滑稽的角度,随后恨铁不成钢说道:“不是说想要学琴,我这还没说多少,你就不感兴趣了。” “不是不感兴趣。”云浅揉了揉自己发红的脸颊,平静的说道:“你中午做的菜,我有喜欢吃的,有更喜欢吃的。” “什么?”徐长安一怔。 云浅想了想,说道:“有感兴趣的,有更感兴趣的。” 就好像满桌子都是徐长安做的饭餐,单独拿出来她都很喜欢,但若是有了对比,便能分出来个高下来。 琴就是这样。 云浅感兴趣,想学,但是只止于此。 与别的她感兴趣的事情相比,琴什么的很无趣,听夫君说一会儿就想要睡觉。 徐长安也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一点,他有些好奇的问道:“更感兴趣的……是什么?” “剑?”云浅语气上扬,带着几分疑惑,不过很快就确认了自己的心意,认真的说道:“就是剑。” 他总是在说剑与琴,可事实上,云浅就是对剑的兴趣要大于琴。 原因也很简单。 夫君正在用心修行的东西,和她以后要学的东西,姑娘当然是更喜欢前者。 徐长安闻言,也愣了好一会儿,显然云浅说对膝枕感兴趣他都更能接受,剑……算是什么。 “小姐,你的身子可不是练剑的材料。” “因为我是个姑娘?”云浅从徐长安膝上起来,坐正身子后说道:“温梨也是个姑娘。” “你哪能和师姐比。”徐长安点了一下云浅的肩,看着姑娘坐不稳的前后摇晃,“温师姐……听说入朝云之前就是个狠人了。” 别说云浅了,徐长安觉得他放在温梨面前都是被秒杀的货,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我只是感兴趣,也没有要学的意思。”云浅心想徐长安不让她学剑,她当然不会违逆他的意思。 徐长安伸出手,只见一抹水属性灵气随着空间蔓延出去,很快的,云浅从李知白那里要来的精钢长剑就这么从屋里飞了出来。 这是他当初上山初学剑时候所用,被云浅要回来收藏。 果然,在这柄剑出现的一刻,云浅本来暗淡的眼神忽然就起了光点,她的困意消散了很多,盯着他手上的剑看着。 徐长安将长剑插入鞘,放在自己腿上,随后不解的说道:“你不想学剑是想学琴,但是却对剑更感兴趣,我……想不太明白。” “很难理解吗?”云浅看着他:“我以为,你会明白的。” “什么?”徐长安思来想去,也不知道云浅对这把剑更感兴趣的理由。 云浅端坐在徐长安的面前,看着他腿上的精钢长剑,平静的说道:“出了岛后,你抱着它一起睡觉的时间,比抱着我还要久。” 就好像如今,她不过起了个身,那膝枕的位置就被剑给抢了。 徐长安:“……” 直接愣住。 “还有问题吗?”云浅道。 “没有了。”徐长安弯下腰,给姑娘行了一礼:“将小姐一个人留在北桑城是我的错,对不起。” 云浅见状,嘴角勾起了一些,还了他一礼后指着徐长安腿上的长剑,说道:“与我说说剑的事情,我想听。” “呃……我想想。”徐长安被云浅噎了后,解释道:“剑的各部位包括有剑身、剑尖、剑锋、剑末、剑脊、剑刃、剑格、剑柄、、剑鞘和穗。” 他在剑身上面微微点了点。 “嗯。”云浅点头,听的很认真。 徐长安无话可说。 说琴的时候,他尽量说的有趣,结果云浅只想要睡觉。 说剑,他只是简单介绍,姑娘反而听的津津有味。 “剑的招式是以劈、砍、崩、撩、格、洗、截、刺、搅、压、挂、扫等为主,刚柔相济、吞吐自如,飘洒轻快,矫健优美,书言「剑似飞凤」。”徐长安语气毫无波动的棒读。 “剑似飞凤?”云浅眨了眨眼,脑海中浮现出一只扁毛畜生,觉得也没什么好看的。 “我还没说完呢。”徐长安眼睛眯起:“我再说一种其他的招式,小姐猜猜是什么。” “是琴。” “我还没说呢。” “不是要说琴吗?” 对上了云浅那澄明的眸子,徐长安心道他的心思……难道就这般的明显吗? 徐长安呼吸断了半晌,这才自顾自的说道:“托、擘、抹、挑、勾、剔、打、拨刺、撮、滚拂,七弦琴的手法和使剑的手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嗯,果然是琴。”云浅给了徐长安一个继续的眼神。 “算了,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徐长安叹息:“总之下山别被花月楼里的姑娘影响了对七弦的看法就好。” “我不太明白,不过……你看着点我就是了。”云浅认真说道。 “小姐,你这么听我的话,我就觉得更对不起你了。”徐长安只觉得试图给姑娘洗脑的自己愈发不是人。 “对不起我?” 云浅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云彩,摇摇头:“与剑睡觉那是以前,现在我与你同榻的时间比它要长。” “我说的也不是这个。”徐长安低下头看着精钢长剑。 他刻意的让云浅对琴感兴趣,而且是用了“为了你好”的理由安排姑娘以后的人生……这本是他最讨厌的事情。 但是他也没有办法。 因为他真是为了她好,七弦作为修仙入门对于云浅而言就是最合适的。 不过好在云姑娘没有主见,所以自己安排了她以后的修行,愧疚感也没有那么强烈。 “算了,小姐难得说喜欢一个东西。”徐长安站起身,提着手中的精钢长剑。 只听一声剑吟。 银光掠过了姑娘的面容,晃的她闭上眼睛。 徐长安抽剑出鞘。 “小姐还没有见过我使剑吧。” 她对剑感兴趣,自己就耍一下剑招给她解解闷。 “我见过。”云浅如实说道。 “梦里?”徐长安也不意外。 “……”云浅偏着头,没有回应。 偷看他这种事,她目前是不会说出口的。 “要看吗?”徐长安问。 “要看。”云浅点头。 “好……不过话先说在前面。”徐长安挽了一个剑花,底气稍显不足的说道:“我跟着先生学到的是蓄剑气、最为实用的剑法……剑舞这种东西只是看师姐们玩过几次,不太熟练。” 云浅表示知晓了,一双水润的眸子睁大了许多,再也不见一丝一毫困意。 夫君的剑舞。 这一定要好好记下来,决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铮——” 徐长安曲指在剑身上一弹,一声宛若琴声的剑吟荡过庭院,微色水汽漾开来。 温梨说长剑在意不在形,可徐长安境界不够,根本就无法脱离李知白所传的死招,所以一招一式稳稳当当。 他这与其说是剑舞,不如说就是日常的练剑。 “……” 云浅脑后的白色缎带随着长剑带起的风缓缓波动。 这剑舞有些别扭,但是她喜欢看。 总觉得缺了一些。 缺了什么呢。 云浅微微眯起眼睛,想了一会,便明白了。 原来是差了琴声。 云浅发现如果自己此时已经学了琴,与他一样演上一首曲子助兴,那会很喜人。 这就是他一直在与自己说的剑胆琴心吗。 云浅心想夫君变着法与她说琴的好处,她一直不以为然。 如今,反而自己悟出了七弦琴的好。 她往徐长安盛放古琴的位置看了一眼,回过身来就对上了徐长安那似笑非笑的视线,意识到了什么。 原来这也在他的算计中呀。 —— 一套剑法说快也快,待徐长安收了剑,剑气缓缓消散,他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神色。 他在舞剑之前,特意弹剑泛音,就是为了让云浅联想到七弦,效果……自然是极好的。 不过徐长安没有得了便宜就卖乖。 既然是说了补偿姑娘做剑舞给他看,就不再提什么琴了。 “小姐觉得我的剑怎么样?” “剑?我不懂剑。”云浅摇摇头。 “就是因为你不懂剑我才问的。”徐长安笑着。 她要是懂,自己这不是上去丢人的吗? “我很喜欢。”云浅说道:“但是不怎么好看。” “对,就是这个。”徐长安得到了一个十分的答案。 要的就是不好看。 他可还记得姑娘说自己抱着剑睡的时间比抱着她睡时间长的事情呢……至少让姑娘知道,剑不好看,她更好看。 “说到底,剑还是兵刃,除非刻意做舞,不然就是不好看的。”徐长安说道。 云浅若有所思。 关于兵刃她多少知晓一些,大抵是可以使人的攻击变的更加有效,更加多样化,本质还是争斗与杀伐,用以决出高下与生死。 亦或者是佩戴于身上彰显地位。 以上无论是哪一条对云浅来说都没有任何的意义。 不过,好不好看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喜不喜欢。 夫君手里的剑,她就是喜欢。 “所以,小姐若是感兴趣,以后学学那些不用与人对剑的剑舞就好,没有危险,也很好看。”徐长安很聪明的将剑的概念在云浅这边拆分成了“打架用”、“表演用”两个。 不压制云浅对剑的喜欢,但是绝了她学杀戮剑的可能。 云浅不太能理解徐长安的苦心,她反正只要听话就行了,不用去想太多。 徐长安也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他也想知道云浅这般优雅的姑娘如果表演一曲剑舞会是怎么样的光景,一定能瞬间击碎他的矜持。 嗯。 徐长安将长剑连着剑鞘放在云浅面前。 “要不要试试舞剑,我可以教你一个短剑花。” 他表演完了,是时候让姑娘给自己发福利了。 有来有回嘛。 0265 提升自己,这件事永无止境(二合一) 姑娘听着徐长安所说的话。 “剑……我试吗?” 清风过,云浅长发之上的白色缎带微微晃动。 心动。 与夫君做一样的事情,她很喜欢。 但是,她在李知白那里也试过了。 “我不行的。”云浅摇头。 “你说感兴趣,试试吧。”徐长安笑得像是一只老狐狸:“小姐,方才的七弦你能拨的动,这剑……不试试的话,你怎么能知道七弦的好处?” 喜欢剑是吧。 等真的持剑上手却发现拿不动的时候……她就知道哪个更好了。 他也是完全不掩饰自己的“恶意”,直接将欺负人三个字写在了脸上。 “……”剑柄被送到眼前,云浅看了一眼徐长安,没有急着去握剑。 她可以看见那正不安颤动的“系统”。 好像在这一刻它尤其的害怕啊。 云浅觉得兴许是因为她若是拿起兵器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 不是这样的。 云浅心想夫君总说他自己没有出息,但是她不觉得徐长安没有出息,反倒是他身上的系统愈发没有出息确是真的。 仔细想想就知晓了,她目前有夫君在一旁看着,即便拿着兵刃,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云浅有些奇怪,奇怪于难道系统没有发现她才是被欺负的那个吗? 此时的云姑娘确实忘了,她向来不是守规矩的人,所作所为都不具有任何的参考下。 至于说徐长安…… 不好意思,也不具有任何参考的意义,甚至可以说,尚在成长的中的徐长安连“限制器”这个工作都做不好,指望他还不如指望云姑娘今日心情好呢。 徐长安疑惑与云浅的发呆。 他倒是没有在意系统那一个劲往上刷的天道点,反正自打准备无视这东西之后,他不可以点开系统面板,也不会去看什么警报。 至于说天道点,在徐长安心里已经默认是“∞”了,而只要他不去使用,无限大和零也没有分别。 嗯。 徐长安之前忽然感觉到,自家的系统还是很好的。 中那些一般的系统一开始都藏着掖着,舍不得把最好的东西呈现给宿主,而且动辄用“血腥”、“抹杀”来促进宿主的成长。 他的系统则不然,一开始就给了他极好的天赋,让他只依靠天赋就可以自我成长,不必对系统过分依赖。 天赋毕竟只是天赋,他的修为都是他实打实通过修行得到的。 而且,在徐长安对系统产生忌惮,刻意在生活中抹去它的身影,不去使用后,系统也没有如他所想的那般“气急败坏”的给他发布什么任务,而是就这么沉寂下去了。 形象的一些去说,就好像是记忆中门前的老槐树,平日里可以不在意,想起来了却可以去下方乘凉。 所以徐长安对系统感情还是很微妙的。 忌惮归忌惮、不使用归不使用,但是感激也是有的。 不矛盾。 “小姐,你想什么呢。”徐长安问。 “走了会儿神。”云浅瞧着他身上的系统,心想被偏爱的会有恃无恐,它显然还达不到被偏爱的地步,但是保命却也是够了的。 但是要她去解释,自己的剑戳不到它的头上,估计它是无法理解的吧。 也是,云浅自己若不是强行将自己降到和夫君想匹配的程度,若是没有得到云浅这个身为普通人的名字,估计也是无法理解的。 这就是入世所带来的变化了。 只是,她从无法理解的存在变成如今可以理解尘埃般小事的存在,中间经历过哪些,却也记不得了。 反正她能入世,系统却不能,毕竟它本就是界,天底下哪有自己入自己的道理。 于是她将目光从系统转移到眼前的精钢长剑上。 这可是出了岛屿之后,对于徐长安而言比她这个妻子还要亲密的“第三者”。 问题来了。 她不在身边时,陪着他休息得到第三者…… 不是女子。 不是男子。 不是狸花。 甚至不是生灵。 是一把……剑? 裁胄为琴,弹剑为曲,她能理解,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就让人很迷惑。 一般姑娘家,是不会对着一柄剑吃醋的吧。 云浅呆呆的眨了眨眼,在想自己学习吃醋的方式是不是有哪里出了问题。 “说话啊。”徐长安更无奈了。 不过云姑娘累得时候就是傻傻、懵懵的,这应当也是正常的。 “我……可以试试。”云浅歪着头看了一下自己纤细的手臂:“不过挽剑花就算了,我使不上力气。” 夜里她手撑着窗台太久,至今稍稍一动仍会有撕扯一般的酸疼,很让人烦扰。 “行吧。”徐长安点头。 于是云浅被徐长安搀扶着跪坐在地上,接着从徐长安的腿上将长剑迎接到了自己的腿上。 膝枕转移。 可惜,享受了这一对夫妻膝枕的,只是一把死物。 云浅一只手抓住剑鞘,学着他做了一个拔剑的动作。 片刻后,纹丝不动。 “拽不动。”云浅如实道。 “小姐。”徐长安面色严肃而认真:“你比我想的还要弱一些。” “我有那么弱吗?”云浅放下长剑,想了想后说道:“方才吃了午饭恢复了一些体力,现在我能自己去采花,不用你帮我拎裙子了。” 徐长安:“……” 能说出这种话,就已经是弱鸡中的战斗鸡了啊。 徐长安无话可说,他抬手一道真气缠在云浅手上,给她提供了一些力气。 “站起来再试试。” “嗯。” 云浅应声,深吸一口气。 手上忽然发力,随着一道白练,那长剑出鞘,只是徐长安真元灵力牵引的力道过大,一剑挥出的云姑娘竟然被真气扯得原地转了一圈,长剑被甩出去当啷落地的同时,姑娘也以一个不怎么好看的姿势,软塌塌的摔在了垫子上。 “……小姐,你倒是抓紧些,这算什么……飞剑?” 徐长安看着远处将泥土切开的长剑,眼角抽了抽:“看你剑舞怎么还有生命危险。” “我、我伤不到你的。”云浅说了一句后,便晕乎乎的闭上眼。 她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坐下。 着云浅那晕乎乎的模样,徐长安很想笑,但是这时候笑出声显然很不当人,便将笑容硬生生憋了回去。 云浅回过神来,摇头说道:“我就说我不行。” “用提蜜饯的法子提剑定然是不行的啊。”徐长安笑着,随后夸赞道:“其实也还好,我发现小姐你只要拿着剑就很好看了……” 十分符合他以往中幻想的女子形象,云姑娘虽然身子软弱,可表情并不弱气,相反那种永远保持平静的眸子十分的撩人。 当然,这里说的是她提剑的样子,后面那被剑牵引狼狈跌倒的模样可不是他所幻想的形象。 不过他不否定,后者的云浅他也喜欢的不得了。 “我只要好看……就行?”云浅闻言,低下头,那耳边青丝微微散乱了些,似是一抹垂帘。 她也不是只想要好看的。 比如……剑,她兴许也是想要得到称赞的? “所以,比起困难的剑,还是七弦琴与音律更适合小姐你,毕竟那只需要灵动的脑袋和……动动手指的力气。”徐长安笑着:“虽然后期弹琴也是个体力活,但是至少在前期,想要入门的难度不是一个级别的。” 他觉得云姑娘是已经看清了现实的,便直接问了。 “小姐可看清楚了?”徐长安面带笑容,心想现实摆在眼前,哪怕是云姑娘也该收起心里那些不切实际的念想了。 云浅抬起头,樱口张开了一条缝,隐约可见那一口精致的瓷牙。 “看清楚了。”她平复了一下方才舞剑所带来的消耗,说道:“你眼睛里的喜欢,我看清楚了。” 她将徐长安对于“舞剑女子”的喜欢——一览无余。 徐长安:“……” 他的笑容再一次僵在了面上,愣了半晌后,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徐长安忽然意识到了,云浅之所以那么喜欢剑的理由。 “我想明白了,原来……”他叹息:“是因为阿青姑娘吧。” “嗯。”云浅知道他早晚能想的清楚,也就承认了。 “我说呢。”徐长安一只手捂着脸。 他怎么这么笨,凡事他想不明白关于云姑娘的事情,只要往自己身上找没错。 原来,一切的起因,都是他很早时候嘴贱的一句“喜欢阿青姑娘。” 那是一个武力值高到不可思议、关键时候还知道对爱人放手的女子,还差点被云姑娘误会了他的意思,其实他只是单纯对于书中所写的越女剑法有好奇。 毕竟,那时候云姑娘问他最喜欢书中的哪个女子,他总是要选一个的。 而这个充满了细腻与传奇的女子,也的确是他最有好感的角色。 然后就不得了了。 他目前为止接近的所有姑娘家,除了一些日常必要的、归根结底就全是和云浅有关,都是为了以后给姑娘普通,说全是“应酬”肯定不合适,但是注意分寸,不闹出一丁点暧昧也是他一直在做的。 但是有一个女子例外。 这个人,徐长安亲口说过喜欢,还不是因为云浅,就是阿青姑娘。 这应当是真爱了吧。 反正从那个时候开始,“阿青姑娘”就成了云姑娘心中,她夫君真心喜欢的角色了。 哪怕他说过许多次她是个虚拟的、并不存在的人物,但是云姑娘认为喜欢就是喜欢,也无关于喜欢当铛对象是否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因为心情、憧憬是做不得假的。 徐长安这下全明白了。 阿青姑娘出名的不是美貌,而是那一手神乎其技的剑法。 云姑娘会对剑法在意…… 他全明白了。 “小姐……你……”徐长安一时间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云浅抬起头,不太明白:“你喜欢使剑的姑娘……却不许我学剑,我可以不学,但是只是有些兴趣,不可以吗?” 她不是在生气,也不是在质疑,更没有任何的不满,甚至不是在疑惑。 只是在问。 若是夫君真的很认真的与她说,不想她对剑感兴趣,她就不感兴趣了。 大不了,以后找个机会将那阿青姑娘唤出来就是了。 “倒不是不可以……”徐长安很是无奈的看着云姑娘:“小姐,我年轻的时候的确对于持剑的侠女有过憧憬,不过那都是遇见你之前的事情了。” 他一个普通的少年,有自己的喜好太正常不过了。 前世读所喜欢的人物,自然是比不得云浅任何一处。 “年轻?”云浅偏着头。 徐长安心想那是上辈子的事情,他走到云浅身边,将她凌乱的长发抚平,这才说道:“也不用因为我喜欢就想要去学。” “因为你喜欢,所以去学……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云浅说道。 “要量力而行。”徐长安看着她。 “所以我只是感兴趣,想要知道剑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喜欢。”云浅嗅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气,说道:“剑是这样,阿青姑娘也是。” 一个剑,一个使剑的女子,他都喜欢。 云浅当然会在意。 相比之下,七弦琴? 使用七弦琴的祝平娘在她夫君心里就是地位高些的路人,祝平娘连带着她的琴加起来都完全不值得在意好吗。 “小姐,你不会是吃醋了吧。”徐长安眨了眨眼,心想换一个普通的女子,他就要以为她是在闹别扭了。 但是正常人,会吃一把剑、一个中人物的醋吗? “我不会吃醋。”云浅语气顿了一下:“正在学。” “也是。”徐长安捂着脸。 云姑娘这样的逻辑,换那个当丈夫来都不可能狠下心来的。 半晌后……他平复了心情,认真说道:“小姐,我知道了……若是因为这个原因,你喜欢就喜欢吧,毕竟我也喜欢剑。” 徐长安没想到,他一顿操作之后,反倒是自己被姑娘给说服了。 “我喜不喜欢不重要。”云浅觉得徐长安还是没有抓住重点:“你喜欢,我才会喜欢。” “……懂了。”徐长安摇头,“我是喜欢阿青姑娘,但是那是以前,现在我不怎么喜欢了。” 本质上,“阿青姑娘”不具体到一个人,这种是看似纤细柔弱、实际上武力值爆棚的女子是不可能存在的,只是他少年单身时对未来另一半的畅想、甚至是妄想。 青涩的回忆,也值得回忆,让人莞尔。 在遇到云浅之后,现实击碎了幻想,也就不需要对未来另一半的畅想了。 这种事,他也很难和蠢笨的云姑娘去解释。 “为什么。”云浅看着他。 “因为看到了你的剑舞,有了对比。”徐长安尽可能简单的说道。 云浅一怔:“我那也算是舞?” 徐长安:“……” 这时候,他希望云姑娘可以不要那么有自知之明。 7017k 0266 想让他高兴(二合一) 知晓徐长安喜欢阿青姑娘之后,云浅已经不知道将那本书翻阅过多少次。所以云姑娘很清楚的知晓,自己距离让他因为剑舞而憧憬……究竟有多么遥远的距离。 云浅盯着他看,说道:“我那也算是舞?” “不一定是好看的,我才会喜欢。”徐长安提醒道。 他就是喜欢云姑娘,也无关于她是否通晓剑舞。 难道舞剑好、修为高、聪明的姑娘他就要喜欢吗? 这算是什么逻辑。 “这样?”云浅眨眨眼,有些明白了。 一般人会觉得应当喜欢更好看的、更优秀的,但是在她夫君身上这些不怎么好用。 很简单的一点就是,云浅知晓相比于她穿上华丽的罗裙,徐长安更喜欢她穿那很没有品味、大红大绿的花袄。 甚至喜欢滑稽的花袄更甚于她不穿什么衣裳的模样。 他的审美总是奇怪的。 但是…… 云浅还是有问题的,她认真的问道:“是相比于我不喜欢阿青姑娘,还是真的不喜欢她。” 徐长安:“……” 听着自家妻子一口一个“阿青姑娘”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只觉得无奈。 但是无奈里,又掺和了几分对姑娘会和一个虚拟的角色较劲的心动。 真可爱啊。 这样的云姑娘也让人欲罢不能,以及她看问题依旧是这样的一针见血。 “说实话?”徐长安问。 “嗯。”云浅等待着答案。 “是相比于小姐,不喜欢她。”徐长安如实说道。 他不会无缘无故讨厌一个角色,更不要说是自己的“理想型”——虽然这已经上辈子年轻时候的事情了。 “我知道会是这样。”云浅点头。 徐长安并不是不喜欢阿青姑娘了,只不过是与自己对比的话,他更喜欢自己。 这里的不喜欢,是相对的,算不得数。 就好像她在吃午饭时,面对满桌子的菜肴也会有选择的去夹菜一样。 有的菜她只吃了一次,有的却全进了她的肚子。 其实都是徐长安做的饭,她不爱吃只是相对而言,每一道菜若是单独拿出来,她还是喜欢的。 “所以,既然是你喜欢的人,我还是会去在意。”云浅若有所思。 这也是妻子的修行。 阿青姑娘身上有她所没有的、还可以吸引他的东西。 徐长安喜欢的阿青姑娘,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喜欢,对于她而言也有参考价值,是可以用在妻子修行上的参考资料。 等等。 是这样吗? 云浅手指轻轻敲打手边的剑鞘,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她不一定能从对方身上学到什么东西。 打个比方,徐长安既喜欢不懂得吃醋的自己,又喜欢那会暂时被醋意迷失的阿青姑娘,这就很矛盾。 因为一个人是无法既不懂吃醋,又是个小醋坛子的。 可偏偏这两个人他都喜欢。 那么站在云浅一切的出发点——让他高兴的点上,唯一的解决方案只有…… 俱收并蓄。 这是花心吗? 云浅不太明白,她觉得这兴许和她喜欢收集徐长安相关的宝物一样? 也不怪她想这么多。 让徐长安高兴就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事情,所以云浅此时在想怎么让他既能喜欢自己、还能喜欢阿青姑娘? 就在这时候,徐长安察觉了云浅发呆,无奈的说道:“小姐,我喜欢的你,也不用因为一点小事就去学什么。” 云浅点点头,心想他说的对。 有些东西,她是没有办法去学习的。 她问:“我不会使剑,你喜欢吗?” “当然。”徐长安能感觉到云浅呆呆的在想什么事情,也就不装什么矜持了,“小姐拿不起剑、用拎蜜饯袋的手法提剑、还有不小心摔倒的样子我都很喜欢。” 很可爱啊。 平日里总是面无表情的姑娘,偶尔的蠢笨,自然会让人很有感觉。 “嗯。”云浅应声,心想果然是这样。 她无法保持对剑术的不了解,同时还成为阿青姑娘那样的剑术大师。 徐长安是错了吗? 毕竟让她陷入这样苦难问题的是他的“花心”。 云浅很清楚的知晓,如今的他是怎么样专一的人。 所以他没有错,是贪心的、想要他获得一切自己的错。 那么,若是回归初心,云姑娘……应当怎么样才能在他专一的前提下,让他既能得到一个不会吃醋、笨拙的妻子,还能得到一个阿青姑娘般的人呢。 看起来也许是个死局。 看……起来? 云浅整个人忽然僵住了。 “……?” 在徐长安的视角中,云浅身子十分轻微的颤了一下,一瞬间指节捏的发白,让徐长安不太明白。 “怎么了?” “没什么。”云浅垂下眼帘。 是了。 云浅偏着头,蓦得明白失去记忆为什么是一件好事。 想要解开这个死局,其实非常简单。 她可以这辈子保持他喜欢的模样,然后下辈子再遇见时,只要云姑娘变成一个“阿青姑娘”那样的人,再做他的妻子……一切就都解决了啊。 “小姐?”徐长安狐疑的看着云浅,总觉得她此时在想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所以他很认真的问:“你想什么呢,说给我听听。” “我?”云浅回过神来,轻声道:“我在想……如今的我,是不是你以前喜欢的模样。” 如今的“云姑娘”,会不会是上一个“阿青姑娘”? 如今她的性子,会不会是以往他喜欢的性子? 云浅不知道,这个问题也找不出答案。 “你说什么呢。”徐长安却糊涂了。 什么叫如今的云姑娘是不是他以前喜欢的模样…… 以前? 多以前? 上辈子吗。 他站起来,捡起被云浅扔出去的长剑,又拾起她身边的剑鞘,将长剑放在云浅的腿上,说道:“不管我以前喜欢什么样的人,现在都没有意义。” 徐长安也不需要怎么去解释。 他对云浅的感情已经到了可以轻而易举抛弃一切过往、记忆,只为了能够将一颗完整的心留给她的地步。 早就不需要去证明什么。 一切言语、称谓、情话……在事实面前都是苍白的。 更不要说,是与一个并不存在的人证明自己对她的爱。 云浅看着自己腿上的剑,缓缓说道:“我知晓,可是我想要你高兴、更高兴……才会去多想。” “你会这样想,我就很高兴了。”徐长安勾着嘴角:“小姐,我是很没出息的人,没出息的特点,大抵是容易知足。” “嗯。”云浅怔怔看了徐长安一会儿,再次低下头。 他是什么样的人呢。 知足的人。 云浅比任何存在都要清楚,自始至终,贪心的只有她一个。 “我是不知足的。”云浅平静的说道。 “所以小姐会比我有出息。”徐长安说道:“也没有什么不好,我们的时间还长……琴学完了学剑,剑学完了还有其他的……” 他没有必要刻意在琴与剑上分出个高下来。 反正…… 云浅就算喜欢剑,还是会听他的去学琴,他还纠结个什么劲。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徐长安觉得自己有时候也可以任性点。 为了姑娘好嘛,这个理由屡试不爽。 这时。 “我以往是不是说过,若你是花心的,我会高兴。”云浅忽然问。 “说过,不止一次。”徐长安点头,言语里带着几分无奈。 “那……我再说一遍。”云浅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说道:“若是你能花心,我会很高兴。” 以往她不太清楚高兴的理由,现在却想明白了。 “理由。”徐长安可不明白。 “想要你高兴?”云浅歪着头,说道:“你说不相信下辈子,所以还是这辈子让你得到所有喜欢的人会更好?” 比如,这辈子他花心的将喜欢姑娘都变成妻妾,下辈子云浅就不需要变成什么阿青姑娘了。 “???” 徐长安脑袋上飞起几个问号。 他怎么听不明白云姑娘在说什么,不过想来什么花心……估计还是和之前的话题有关。 “小姐,我说的你是听不进去了,那……你说叫我花心,可天底下也没有阿青姑娘啊,我去哪里花心?”徐长安无奈的说道:“她还能从书里走出来不成?” 阿青姑娘从书里走出来,那不得让云姑娘熏出来一身的蜜饯味? “……” 云浅想要解释,不过徐长安说的对。 这个世界上也没有阿青姑娘,似乎他就算想要花心,也没有地方花心? 但是将阿青姑娘从其他地方拽进来这件事,她始终还有犹豫。不然就云浅的性子,在听见徐长安喜欢阿青姑娘、喜欢邀月的时候早就让她们来陪他吃酒了,还需要在这里想有的没的? 能让她犹豫要不要做的,当然会和他有关。 怕他不高兴,所以尽量不会去坏了规矩。 毕竟,这时候他对阿青姑娘的喜欢,在日后某一天得知自己坏了规矩、干的坏事后都会重新报应回来…… 云姑娘不是这么蠢笨的人。 半晌后,云浅说道:“能降低些条件,和阿青姑娘相似的人可以吗?比如温姑娘,她就是练剑的。” “……”徐长安望着云浅,很难理解她是怎么一本正经、面色平静的说出这么奇怪的话的。 但是在云姑娘钻牛角尖的时候不能与她讲道理也是他的经验。 得从她的角度说服她。 “小姐,你也看了书了。”徐长安反问:“阿青姑娘出场便是容貌秀丽,弱质纤纤,温师姐呢?她可不是这样软弱的人。” 徐长安觉得用柔弱这个词来形容温梨就是对她的侮辱。 那个师姐绝对不需要依靠任何人,她就是所有人憧憬的对象,是所有剑修心中未来的希望,是背负希望之人。 “也对。”云浅认可了。 同时,她在想,若是温姑娘出场的时候不是这样厉害,而是人如其名,弱质清丽如一朵梨花,那真的就符合徐长安的理想型了。 他一定会喜欢吧,毕竟是活着的“阿青姑娘”。 ……? 欸。 云浅忽然发现一件事。 难道如果她没有出现,那位温姑娘在他面前会逐渐变成……会依靠、柔软纤细的模样? 仔细去想,温梨以他为镜,最近的变化肉眼可见,比如会穿裙子,头发留的比以往长了一些,也会走出门了。 这朵高岭之花,正在潜移默化的朝着少女的方向行走。 如果自己没有插手这一切,那么按照原来的命运轨迹…… 云浅明白了。 原来,就如同李知白正妻地位,温梨会是他的“阿青姑娘”。 又是因为自己的出现,这一切才没有发生。 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晚了。 但是云浅浮出了一个念头。 总是破坏他因缘的自己,难道……其实是会吃醋的姑娘? 云姑娘罕见的开始怀疑人生。 沉默了一会,云浅继续说道:“我知道温姑娘她替不得阿青姑娘,不过还有另一个,她……” “小姐,不许说石师姐。”徐长安提醒云浅:“我与师姐算不上熟悉,会得罪人的。” “哦。” 云浅将‘石青君名字里也带个“青”,可以当妾室’这句话给收了回去。 “……” “说说吧。” 徐长安看了一眼天明峰壮丽的风景,声音随着风掠过云浅的耳畔。 “为什么……这么想要我做花心的人?” 姑娘就差将想要他纳妾写在脸上了。 云浅闻言,眸子闪烁了两下,“想让你高兴。” “实话呢。” 徐长安的声音像是起风前的压抑。 “这就是实话。” 云浅心想自己不会对他撒谎。 “那……另一部分实话,我想听这个。” 云浅:“……” 夫君的话让姑娘水润的眸子里荡起了连漪。 夫君是个很聪颖的人,自己这般追问无谓的小事,他怎么可能不细想背后的意义。 “另一部分实话……是想要你贪心一些。”云浅牵住了徐长安的手。 十指相扣。 这是另一部分实话。 她不想他知足啊。 容易知足的人,也是最容易、最知道应当在什么时候“放手”的人。 反而是花心的人,因为贪心,会想要将一切都留住。 所以……她才希望自己夫君是个花心的人。 82中文网 0267 回忆来的让人猝不及防(二合一) 对于云浅而言,这次出现了许多很好的姑娘。 比如知白守黑的李姑娘。 比如终将会成为“阿青”姑娘的梨花。 还有很多人,但是从一开始让她第一个去在意的、说喜欢的,也只有不起眼、自认为卑微的酒娘。 柳青萝。 这个姑娘对于云浅而言,有着特殊的地位。 她……和徐长安很像。 像到,云浅觉得若是她没有搅乱他的未来,这位自认为出身卑微的柳姑娘应当是他的灵魂伴侣。 也不难理解。 在这个不甚安稳的世道,如同北桑城里那些姑娘们日复一日的生活,温柔这种感情就如同美味的毒药一般,让人明知道会受到伤害却仍旧想要去品尝一下它属于自己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味道。 可如果温柔的人对每个人都温柔,那兴许与冷漠也没有太大的分别。 就好像花月楼里那些新来的小姑娘看着姐姐们手里画着徐公子画像、望着那平静的眼神时,总会像是天真的孩子说上一句:“徐公子真是很温柔的人”时,那些年长的姐姐总会敲了敲她们的脑袋,回一句不是这样。 公子给予她们的东西,是包容的温柔与同情心吗? 柳青萝和姐们们很清楚的知晓,那并不是这样肤浅的、一文不值的情感,相反……是说出来会让人觉得有些可笑的词。 她不知该怎么形容那种情感,与之最接近的应当是……尊重与理解,还有那偶尔不那么温和的眼神。 很奇怪吧。 这种看起来十分浅薄、充满了大道理、说出去大家都会觉得可笑的感情偏偏就是她们这些姑娘心中的太阳。 对于喜欢过自己夫君的姑娘,云姑娘总会花很多的心思去了解,柳青萝越是一样。 就好像飞蛾扑火一般,见识过温暖与光明的飞蛾,在不知晓火焰会赠予它死亡时,朝着烛火扑去。 无知……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可柳青萝是人,不是飞蛾,她知晓前方的火焰很危险,所以克制住了自己的情感,做不出飞蛾扑火的事情。 是因为害怕被伤害吗? 云浅有想过这件事情。 后来知晓并非是这样,并非是知晓会受到伤害所以不去触摸自己所追寻的光,而是她懂得克制,知道什么应该做什么应该做。 这种对自己近乎于残酷的理智,云浅曾经在她很喜欢的人眼里见过,并且……见过许多次。 是了。 柳青萝也想要做出飞蛾扑火的行动,她也想拼尽一切去追求那对她而言可以普照大地的太阳,哪怕得到的温暖足以将她整个人焚烧殆尽,但是……只要一刻,只要有一刻太阳是属于她的……这就足够了。 可她并没有这么做。 因为柳姑娘真的是很知足的人。 她不要光照万物的太阳,只要一丁点……太阳残留的、皎洁的月光就好。 若是这样还是太过于贪心,那月光她也可以不要,黑夜中点点星光也足以让她欣喜的翻来覆去睡不着。 可对于一些人来说,即便是星光,也依旧是耀眼的。 好在,柳姑娘真的是很知足的人,她一点也不贪心,她要的不是太阳、不是月亮、不是星光,她只要渺小又暗淡的烛火就好了。 她只要能像是天明峰那样,远远看一眼喜欢的人,然后将这份心情珍藏回到自己的房间,点一根蜡烛趁着微芒……就足够她生活了。 这就是知足的人。 容易知足的人,也是最容易、最知道应当在什么时候“放手”的人。 徐长安,也是知足的人。 云浅很清楚的知道这件事,所以她才希望自己夫君是个花心、贪心的人。 因为贪心,会想要将一切都留住……也就不想要放手了。 所以,对于柳姑娘这个和徐长安有着相似感情的人,云浅兴许很愿意看见她成为一只勇敢的飞蛾,而后……她说不得还要主动一些,将太阳搬到她的面前,让她幸福? 这不是大方,而是给徐长安做表率——看,飞蛾扑火也没有什么不好。 所以,就算到了很久以后,云浅希望他可以不要那么快的知足,因为天底下还有许多有趣的事情。 可是这些事情,云浅自己都没有想的太明白,在外人看来,她也只是给予徐长安过分的包容…… 可唯独想要她花心一些这个心愿,也是从很早很早之前就一直定下的。 想要他花心一些。 —— “另一部分实话……是想要你贪心一些。”云浅平静的说着实话:“我是个贪心的人。” 太阳、月亮、星光、微茫,她都想要。 “贪心?”徐长安尽可能让自己眼里的担忧隐藏的更深。 云姑娘是神秘的人,他很早就知道这件事。 所以,尽管她偶尔会表现出很违和的模样,他也会尽量的让自己不要去理解。 就好像,他虽然总是追问云浅背后“家族”的秘密,可仔细去看,他对这些秘密的追逐……总是恰到好处,就好像自始至终他都没有那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 他也确实没有。 也许是他有想过,若是知道了姑娘的秘密,如今这种平静的生活就要消失了。 他是很知足的人,最早的时候能做一个管家就已经很满意了,后来更是因为现实远超预期而无法贪心的叫一声娘子,一口一个“小姐”的。 徐长安有些疑惑的说道:“我很早就说过,我是贪心的人吧,食、色、财,我都喜欢的不得了……所以,小姐被我带坏……都是我的错。” 尤其是色。 徐长安在说到“色”这个字的时候,语气都顿了一下,目光像是个赖子一样在云浅头发到长裙上扫视。 可以往会高兴的云姑娘,此时却无视了他刻意所做出来的充满侵略感的视线,摇摇头。 “还不够。” 这不是贪心。 因为她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徐长安身边是可以没有云的。 她想要徐长安有想要抓住一切的贪心,有哪怕伤害到别人也要满足自己一心私欲的恶劣,也只有这样,云浅才会真正的安心。 “不够……?”徐长安眉尾轻轻颤了一下,他低下头看着自己和云浅的十指相扣,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你的脑袋里整天想的都是什么。” “你?” “……” “反正都是些不好的东西。”徐长安自顾自的说着,伸出一根手指:“小姐,有一句话你说错了。” “什么话。” “小姐不是贪心的人。”徐长安如此说道。 开玩笑。 云姑娘不争的性子,哪里贪心了? 她最容易满足了好不好。 衣服上,穿什么都可以,哪怕是会被他笑话花袄。 吃的,只要是他做的,从丰盛的海宴到白菜点缀的清汤面,都能吃的干净。 自己去修仙,姑娘可以安心呆在北桑城,两个月见一面也不会恼怒。 闲的无聊时,一本翻阅过多此的都能用来打发时间。 嗯…… 甚至,她明明那么喜欢温存,但是也只要一刻钟,一刻钟之后就打回原形。 这算知足吗? 咳。 总之,云姑娘这都叫贪心,那天底下就全是贪心的人了……所以,徐长安觉得云浅才是天底下最容易知足的人,佛系的不得了。 “我倒是希望小姐能够贪心一些,不要像是现在,一点小事就知足了。”徐长安无奈的说道:“学不会吃醋的人,也能叫贪心吗?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听着徐长安的话,云浅觉得心口好像有一个皂角泡啪的一下碎开,她愣了一会儿,点点头。 嗯。 原来是这样。 云浅忽然有些明白如何才能变成一个会吃醋的姑娘了。 首先,得把‘他哪怕喜新厌旧,只要不离开自己就可以’这种念头丢下。 以及,这种她想过的,夫君变成恶劣的、占有欲强烈的人会很好,因为以后哪怕不喜欢她了,就算将她当做花瓶养起来,也不会将其丢下……的想法,也不能有。 “我……可能学不会吃醋了。”云浅轻轻叹息,看着面前的人。 对啊,她总是在学着他,从笔迹到一切,如今的徐长安是知足的人,她又怎么可能贪婪的起来。 “学不会也没有关系。”徐长安握着云浅的手轻轻松开,笑着:“我心里清楚就好,小姐以后哪怕真的能说出让我去纳妾的想法……我也会好好听着,然后在与你说了许多后……再拒绝。” “要放弃吗?”徐长安想了想,说道:“看着小姐努力修行的样子,我还是很喜欢的,毕竟……你吃醋,说明在意我。” 尽管吃醋只是喜欢的方式最微妙的一种表达方式,但是徐长安还是喜欢。 他很诚实,也觉得自己很贪心。 “你不想我放弃,我就还可以学。”云浅说道。 “那就学吧。”徐长安伸了一个懒腰,随后似是不经意的说道:“所以……能告诉我,小姐为什么……变得不像是小姐了吗。” 在方才某个瞬间,云浅让他觉得不那么熟悉,但是绝对称不上陌生,只是……很奇怪。 他在说完之后,又觉得自己的话很突兀,立刻补充道:“要是和小姐的秘密一样不能说,那就别说了。” 云浅:“……” 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事情。 一种是徐长安知道并且忘记,云姑娘也跟着忘记的。 一种是徐长安知道并且忘记,云姑娘却始终记得的。 遥远过去的回忆在脑海中回荡,本以为根植在灵魂深处刻骨铭心的感情会伴随着她永生永世直到星河崩灭,如今却发现,她比自己想象的要平静的多。 至于说有什么事情他们不知晓的,云浅从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这样的事情也不会存在。 但是有些事情,知道了也不意味着理解,就好像现在徐长安的一头雾水一样。 但是他再一次牵着云浅的手,也能感受到姑娘如今放入深藏于海雾中的小情绪,安静的等待着她的回应。 云姑娘不愧是云姑娘,她回过神来后,就没有任何的犹豫。 “我想起了一些很久之前的事情。”云浅偏着头:“很……奇怪吗?” “不奇怪,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徐长安立刻说道:“我说呢……小姐是想起你小时候的事情了吗……” 怪不得他觉得云姑娘好像有些遥远。 她小时候的事情,自己并不知晓。 但是从姑娘方才的表情上来看……她的童年应该还是不错的,该有的都有。 徐长安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说道:“小姐,你不会是……想家了吧。” “没有。”云浅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说道:“你就在眼前,我以后会想……现在为什么要想。” 那些回忆就算能让她觉得不适和担忧未来,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她现在有夫君在身旁,心情好着呢。 对于云浅而言,方才不过是记忆封印松动所带来的后遗症,让她缓一缓,将这些事情忘记也就不碍事了。 “不过……”云浅手指轻轻放在太阳穴上,罕见的露出了苦恼的神色:“我可能……要用一些时间才能不被影响……” 要用一些时间才能忘记。 很久。 可能要一、两天。 毕竟是“她”的记忆,如今自降为云浅后,美好的、残酷的东西一股脑塞进普通姑娘的脑中,她处理起来,自然要花费一些时间。 “小姐,我明白你的意思。”徐长安现在完全“懂”了,他笑着说道:“这叫什么……回忆总是来的让人猝不及防?没关系……你小时候的事情我不是那么感兴趣。” 假话。 其实很感兴趣。 是大家族金丝雀一般的生活? 还是被宠爱的幸福的童年。 亦或是孤独的? 毕竟,他很少能看到呆呆傻傻的云姑娘露出那样丰富的表情……但是云浅不想说,他就不问。 人被过去的回忆影响,他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反而能让清冷的云姑娘更有人味。 他也是这样。 想来,他偶尔回忆起前世时……一定也会给熟知他的云姑娘一点点陌生和距离感。 总之,云浅不是心情不好,他就安心了。 “我不高兴。” “……嗯?”徐长安瞬间变了神情。 “我不高兴。”云浅重复了一遍的自己的话,心想她居然也会因为夫君的一句话而不高兴,一直想着忘掉,但果然还是不吐不快。 “因为什么。” “你。” 7017k 0268 大梦先觉(二合一) 阳光之下,徐长安的灵力化作水雾围绕在周围,将温度调解到了一个舒适的温度。 他很紧张。 在云浅开口说自己不高兴之后,他的情绪肉眼可见的出现了问题。 清新朦胧的漫天水雾下,徐长安眼里的云姑娘身姿是那样的柔美纤细,似是融入了这水汽,化作一抹云烟。 “……” 徐长安从没有想过,云姑娘会生气这件事,毕竟眼前的人儿连着急都只有去采花的时候才能瞧见几分。 他实在是无法想象,是什么样的事情才能让她生气。 而此时,云浅重复两遍自己不高兴,徐长安能看出来,她是真的有些生气了……但是他往前去思考了许多,实在是找不到自己做了什么事情让她不开心。 果然不该折腾她的? 不对啊。 那是梦里的事情,算不得数的。 “是我……做错了什么事情吗。”徐长安小心翼翼的问。 容不得他不小心,云姑娘不是会生气的人,但是她是会将心事埋在心里的类型,一些事情如果他不问,估计她能一直憋在心里。 “说不上是错,只是我有些不高兴。”云浅说着,想起了的内容,问道:“这时候……我是不是应当让你猜……我为什么不高兴?” 徐长安:“……” 错觉吗。 他觉得云姑娘心情明明挺好的。 “小姐,你真的生气了吗?”他问。 “只是不高兴,算不上是恼怒。”云浅偏着头,怔怔的看了一会儿徐长安,心想她若是真的恼怒了,那这什么系统不可能只刷什么天道点了。 虽然它的后手不值一提,但是还是会有些表现的。 “那你笑什么。”徐长安问:“不会是作弄我吧,我可不知晓自己这些天哪里惹小姐不开心了。” 一般而言,像是他这种发言在正常夫妻中出现,大概率就是要吵架了。 但是云浅也不是一般的姑娘,她安静的看了他一会儿,随后将目光挪到周围的水汽上。 那些汹涌而来、让人猝不及防的记忆,除了让她对如今的未来产生担忧的苦痛,也是有美好的东西的……就好像如今的云姑娘和徐长安的日常生活一样,想起那些记忆,她怎么会不开心。 无知是一种幸福。 所以对于这些美好,她想要再多体验一会儿。 云姑娘处理这些记忆、将其彻底封印……真的需要一两日吗。 不。 她只是想要再看一眼,再多看一眼。 只是这些事情,也不能与他说。 “……”云浅不说话。 徐长安也不说话,静静的看着她。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云姑娘最近眼睛越来越明亮,她似乎越来越有“人”的味道了……也许,他早些就该带云浅出来走走,而不是一直窝在小小的北桑城。 不过,看着云浅的眼神,徐长安也意识到一点。 她并非是在开玩笑。 她的心情真的很不好。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神呢? 仿佛月光落在深沉海雾上。 仿佛火焰升腾后渐渐消散在雪地中的一抹火星。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眼里起了明亮的光,可随后又暗淡的消散,直到她转过头看见了坐在自己身边的少年,面上这才重新出现了含蓄的笑容。 徐长安从来不是笨的人,不然也不会总被说像是细腻的姑娘。 朝夕相处间,即使他也很早就能从姑娘的身上嗅到那淡薄的、岁月的味道。 从相遇开始,他从孩童变成了少年,云姑娘的身上却没有留下哪怕一抹时间的轨迹。 她的过去,只怕比他想的要厚重的多。 可他很少会提起这个话题。 无知也是种幸福,徐长安这么想。 姑娘现在是想起了什么样的记忆呢……徐长安很是好奇,但是一个合格的管家,这时候只要安静就好了。 许久后,云浅平静的说道:“我走神了。” “知晓你今日没什么力气。”徐长安抓住云浅的手,说道:“所以,小姐是因为什么而不高兴?让我猜猜……可是今日午食做的不合你的心意。” “我很喜欢。”云浅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饱腹感尚未散去。 “那……”徐长安语气上扬了几分:“是我那晚没有随了小姐的心意,没有和你温存……所以不高兴?”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他也是在尽力的缓和姑娘的情绪了。 “开始可能有一些。”云浅不动声色的松开徐长安的手,低下头:“后来……也就不碍事了。” 她想要的,在梦里全都得到了,那种差点就要死掉的感觉……他不做梦的时候,自己可体会不到。 云浅心想徐长安是在做梦,她可不是。 她只要接近他,必然就是本体,不会是什么梦境身,不然也不会累得采花都没有力气……但是这种事情,徐长安不问,她就不说,便算不得是撒谎。 “那是什么?”徐长安有些苦恼:“我实在是找不出理由了……小姐,不会是因为先生缠着你所以不开心吧。” 云浅最是喜静。 “是那天的事情。”云浅肯定道。 “啊?是先生来做客的那天吗?”徐长安一愣。 “嗯。”云浅点头。 “小姐,你……比我想的记仇啊。”徐长安无奈的说道:“果然,我不问,你就一直不说了?” “只有一点点不高兴。”云浅说道。 “先生来的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徐长安懵了,随后说道:“那天的菜太辣了?不过这也灭有办法,也要照顾客人的口味……好吧,就是我自己想吃了。” “不是。”云浅摇头。 “那……”徐长安厚着脸皮的说道:“是因为我那天不小心切到手指的缘故吗。” 说完,他还将自己的手指伸到云浅的眼前,让她看当时的伤口早就消失了。 “也不是这个。”云浅说道。 “哦。”徐长安老脸一红,他也有自作多情的时候啊。 说实话,他在听说云浅那天有一件事不开心一直到现在,脑子里第一个想的就事这个。 毕竟,他受伤的话,姑娘本来就是很担心的。 “咳。”徐长安干咳了两声,摊手:“好了,小姐也莫让我再猜了。” “嗯。”云浅应声,随后说道:“李姑娘来的那晚,饭前我小睡了一会儿,还记得吗。” “记得。”徐长安点头。 那天李知白在外面赏月,他在厨房做饭,云浅则是一个人在书房看书。 不过他在去叫她吃饭的时候……却发现云浅睡着了,而且还是坐着睡着的。 那是月光剪影穿过窗子落在云浅的身上,姑娘一手撑着侧脸,眼睛上绑了一条赤红色的缎带的模样……他怎么能忘记。 徐长安回忆了一下当时的细节。 那时候他动作轻柔的解开云浅脑后的缎带,然后和她说若是觉得火石刺眼,那就把火石熄了,不要捂着眼睛。 说完之后,他才用灵力洗了洗姑娘眼角因为小憩而渗出的些许水渍。 “所以呢,那天怎么了。”徐长安问。 “我当时与你说,我做了一个梦。”云浅说道。 徐长安愣了一下,然后忽然明白了什么,问道:“小姐你方才想起的什么回忆,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是,那时候就想起了一些。”云浅说着,抓住他的衣角,面色平静的说道:“那时候……我不太高兴。” “因为什么不高兴。”徐长安心想是他的问题,但是当时因为要招待李知白,所以也就没有仔细询问姑娘的梦。 “你说的话。”云浅说道。 “我说了什么?”徐长安问。 云浅的声音很轻很轻,仿佛梦境里的低语。 “那时你与我说……梦该醒了。” 就这样一句话。 她恼怒至如今。 —— 徐长安懵了。 ??? 他现在多希望自己系统面板双不要刷什么天道点,全刷问号好了。 这算是说错话了吗? 不就是日常唤姑娘起来吃晚饭吗。 徐长安仔细回忆了一会儿,发现那天云浅再说自己做了一个梦之后,他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啊。 就一句“梦该醒了。” 还有就是:“什么梦比填饱肚子重要。” 云浅:“……” 姑娘怔怔的看了他一会儿,那天晚上仿若月光似得梦境碎裂的干净,她奇怪的看着徐长安:“你……笑什么?” 她在生气呢。 “我在笑吗?”徐长安问。 云浅点点头,指了一下徐长安嘴角尚未收起的弧度。 “抱歉,有些忍不住了。”徐长安抓着云浅的手腕。 也没办法。 听到云姑娘会因为这种小事而恼怒,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云浅进步了……所以完全没有觉得姑娘无理取闹,反而因为她更像是普通的女子这件事,心底有着无法抑制的欣喜。 他可真是个奇怪的人。 “小姐,秦师叔说我像是个姑娘家,现在看来我比小姐可差远了。”徐长安笑着。 至少,他无法理解云姑娘恼怒的点。 无理取闹,这也是女儿家的特点,他很喜欢。 “……”云浅盯着他看了一会,想要跟着笑,但是还是收了回去,略显苦恼的说道:“我说在生气呢。” “小姐,生气也不是你这种表现。”徐长安心想这更像是在撒娇。 “是吗……”云浅想了想,点头:“现在是没有再不高兴了。” “所以,原因就是因为我扰了小姐的清梦?”徐长安问。 “不是。”云浅深深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年:“我不喜欢你与我说……梦该醒这样的话。” 不仅仅是不喜欢。 简单几个字,却好像是一柄锋利、充满了倒钩的长矛,对于她而言就是天底下最可怕的武器。 尤其是从他的口中说出来……那长矛直直穿过了她的心,再强硬的拉扯出来。 云姑娘居然有厌恶的事情。 厌恶,厌恶至死。 她很喜欢做梦。 沉浸在梦里有什么不好。 在“她”的眼里,一切现实也比不上这一小会儿的梦境,所以姑娘不喜欢梦醒了这句话,尤其是再次从他口中听见,会让她想起一些很不好的、对于姑娘来说都是残酷的事情。 “小姐喜欢做梦?”徐长安不知道云浅在想什么,直接的问道。 “你不喜欢吗?”云浅看着他。 她觉得就算徐长安以后必然会讨厌梦境,但是他如今至少是喜欢的。 “喜欢,怎么不喜欢。”徐长安想起了做完那荒唐的梦境,老脸一红。 “那我也喜欢。”云浅抓住他的手腕,认真的说道:“以后不要与我说这样的话了。” 云浅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 但是徐长安却总有一种姑娘在恳求的感觉。 至于说那一闪而过的哀求,他只是想了一下,就将其当成错觉抛之脑后。 用恳求都过分了,最多是云姑娘的要求。 “好,我以后不说就是了。”徐长安宠溺的看着姑娘:“小姐,心情可好些了?” “……”云浅怔怔看了他一会儿,确认了他没有在开玩笑之后,点头:“好了。” —— 时间走了一会儿。 云浅坐在房间中,看着徐长安在准备下山、把东西一样一样往储物袋里装,她低下头。 徐长安最不会做的事情就是自欺欺人。 但是能高兴一会儿,自欺欺人也没有什么不好。 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偏着头,想着徐长安方才那紧张兮兮的样子。 自己以后还是不要生气了,他会不高兴的。 —— 接下来,徐长安准备好了一切的行李,取来面纱给云浅戴上,换了一身衣裳后说道:“小姐,咱们准备下山吧。” 出门要戴面纱也习惯了,不过徐长安还是喋喋不休。 “师叔说今日有许多人拜山,山门那里一直人来人往的……咱们还是小心一些。”徐长安上下打量着云浅婀娜的身材,眨眼。 “小姐,不然你再穿厚一些?” 最好臃肿一些,把好身材全挡住。 不然徐长安总觉得,按照一般的套路,云姑娘与那些修行者撞上面,怕不是就要有狗血桥段出现了。 他对于云浅的样貌可太有信心了,就算戴着面纱,也一定会有人看上她的。 云浅看着徐长安兴致勃勃的从屋里找出来两件不好看的东袄,沉默了一会儿:“我今日的心情不太好。” “那不穿这些了,我开玩笑的。”徐长安将花袄扔到一旁,牵着她的手出了门。 云浅:“……” 她是想说,自己心情不好,所以若是有人找麻烦。 便让他们都去死好了。 7017k 0267 麻烦?(二合一) 朝云宗矗立在海上的群山里,似是徐长安这样尚且不能腾云的修士,回山门的时候需要按照规矩寻找接引弟子,同样的,下山也得老老实实走手续。 “我们要去哪儿?”云浅与徐长安牵着手走在竹林间,她说完后回头瞧了一眼身后的北苑,心情好了许多。 “过了山门去下面找接引云舟。”徐长安转过头,看着云浅因为呼吸而起伏的面纱,想了想……还是松开了手,转而揽住她的腰,以灵力衬着她的身子。 “依着我吧。”徐长安说道:“看你,都走不动了。” 云浅想了想,问道:“不是说在外面要矜持?” 她若是依着他,让人瞧见会觉得她们太过于腻歪了。 云浅当然不在意,不过徐长安之前在暮雨峰拉了一天的仇恨后,回来就与她说了出门要矜持的事情。 “要矜持,也不能让你累着。”徐长安与云浅踏上了传送阵,取出令牌后印在白玉台上,说道:“再说以我的名声……” 会给姑娘带来不好的风评吧。 徐长安的犹豫只持续了一瞬。 他也想清楚了,他不可能为了名声而隐瞒和云浅的夫妻关系,那姑娘被他连累是迟早的事情,没有什么好回避的。 看着徐长安在传送台上顿住,云浅问:“怎么不走,你也没有权限吗?” 她没有权限,就哪儿都去不了。 “我当然有……”徐长安顿了一下,老脸上起了几分尴尬:“小姐,我……在朝云宗上名声不太好,咱们一会儿传送去主台,人应该挺多的,你若是听见了什么风言风语,也别往心里去。” “风言风语,是什么。”云浅问。 “就是说……我是小白脸、面首、暮雨峰师姐的禁…什么脔什么的。”徐长安挠了挠头,有些艰难的说道。 “可你不是。”云浅心想他只是受欢迎。 “我倒是不担心小姐会误会才解释。”徐长安整理一下姑娘发皱的面纱:“只是……不想你因为这个不高兴。” 她今日的心情已经不太好了。 若是云姑娘听见了有人在那儿编排自己,一定会更不高兴……还是先和她说一下,让她别往心里去。 不过他已经自作多情许多次了,便确认了一下。 “小姐,外头有人说我的不好,小姐会不高兴吗?” “会。”云浅点头。 她不高兴的话,也许不需要她动手,仿若惊弓之鸟的系统就会将朝云宗处理的干净,也许等他们回来的时候,朝云宗已经不剩几个人了。 “不许不高兴,当做没有听见就好了。”徐长安摸了摸云姑娘的低马尾,轻声道:“都是外人的话,别往心里去。” “我知道了。”云浅点点头。 既然是他的要求,姑娘自然会遵守。 徐长安偶尔还是能好好完成一个宿主保护系统的任务的,毕竟都不用系统发布任务,他就提前给姑娘打预防针了。 要不然,一会儿去了主台,被各种异样眼光盯着的云姑娘…… 嘶。 —— 朝云宗公共的白玉台上,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的似是一个集市。 八方迎客,热热闹闹,各种集会、交易台修士挤的满满当当,不少外门弟子在挑选、购买、交换着自己需要的物品,四周还挂起了红灯笼,远处内湖的水面上映着色彩斑斓的灯光,那些彩灯远远的映在众多修士的面上,好似彩妆。 真有几分人间集会的热闹。 整体气氛还是很和谐的,这里毕竟是地位超然的朝云宗,所以哪怕是平日里有着世仇的宗门们在这儿也得和和气气的。 至今,还没有闹出什么争端来。 只是有些奇怪的是,在传送阵上亮起了淡粉色光芒后,本来正热闹的集市忽然安静下来。 不少人的余光往传送阵这边看。 也没办法,暮雨峰令牌的传送颜色很独特。 在见到传送阵启动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在盯着这里了,都想看看是又是哪个仙子过来玩,自己有没有机会。 暮雨峰姑娘受欢迎的程度也是众所周知的,加上能使用传送阵一定都是修为不怎么高的弟子,和那些难搞定的合欢宗余孽不一样。 万一来的是个才入峰的傻白甜丫头,说不得道侣就有着落了。 当传送阵的光芒逐渐落下,在场的男子全部眼睛一亮。 那是怎么样的女子啊。 她穿着修身的白色长裙,面纱随着风浮动,黑发犹如娴静之莲,风姿出众不似人间之人。 虽然不是他们所想的好搞定的傻白甜,但是这个毫无青涩、带着一股冰霜一般的清新冰凉气息的姑娘……让许多人精神恍惚。 其中甚至有几个道行不浅、平日里不近女色的修士大脑也出现了片刻的空白。 毕竟是云姑娘。 可是随着传送阵的光芒彻底落下,顺着姑娘那青葱一般的手指,一个男子的手出现了白衣姑娘的腰肢上。 一时间,梦境破碎,所有男子无形之间都被噎了一下。 仙子是有了,但是随着仙子而来的,却还有一个不检点的少年了。 而本来仙鹤一般的姑娘,分明清冷如雪梅,动作却好像小女儿家的似得依在他的身上。 “……” 甚至不知是男子,一些有消息的女子忽然就知晓,前些时日暮雨峰传出来关于某个“云姑娘”消息……原来没有任何夸大了。 有人认出了徐长安。 能用暮雨峰令牌的少年,就算不认识他的也听说过他的名字,但是……众人面面相觑。 虽然私下里他们都穿暮雨峰养了一个面首,徐长安也被一些有心人称为朝云第一小白脸,但是……他还从未有在公共场合和一个女子有过任何亲近。 不演了是吗。 —— 徐长安一下传送阵就有无数道视线落在他的身上,不过他也习惯了,一下传送阵后就不动声色的扶着云浅。 “转移……有不舒服吗?” “有些晕。”云浅柳眉微蹙。 而姑娘一蹙眉,那些修士只觉得心一紧,恨不得立刻讨她的欢心。 “揽着我,我撑着点你。”徐长安说道。 “嗯。” 众人:“……” 徐长安不是会故意秀恩爱、拉仇恨的人,但是姑娘的身子最为重要,若是被人看着就要松开他的手,那也不要修什么仙了,回家种地去吧。 无视了众人,徐长安搂着云浅朝着山门走过去。 无形的气场见,本来密集的街道忽然就自动散开了一条路。 徐长安也愣了下,随后微微躬身,算是给行方便的人留了一礼,耳后顺着小路远去。 “……” 半晌后,些许声音才弥漫开来。 “这谁啊,这么大面子。” “暮雨峰那位,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旁边的呢。” “不认识。” 众人想要说些什么,可又不知道说什么……首先,暮雨峰那群女人可不好惹,戴着面纱,也不知晓是什么人。 但是,超出规格外的气质一定会带来麻烦。 不少人仍旧看着传送阵的位置发呆……在想……方才出现的是怎么样的姑娘。 “该做什么去做什么。”此时,一个坐在摊位上,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摊主少女抬起头:“别给自己找麻烦。” 这低级主台上,基本都是外来的人,谁也别给甩脸色,所以少女的话一时间引起了众人的不满。 实话说,就徐长安那个脚步虚浮,一看就刚修炼的人……说外来者没有歪心思,怎么可能。 “你谁……” 不过有人的话才说一半,就咽了回去。 那摊主少女肩头绣着一个鲜红色的绣纹,是正统的朝云弟子。 慢慢的,骚动平息了下去。 摊主少女看着云浅离去的方向,冷淡的面上出现了一抹不可见的绯红。 “这姑娘,果然……真是好看的人。” 她明明没有看见样貌的,怎的这样的心动。 少女想着徐长安那放在云浅腰间的手,微微咬牙,但是也没有办法。 她可一点不担心徐长安会遇见麻烦,甚至……她都不敢找徐长安的麻烦。 原因很简单。 温梨的那帮迷妹,可不是好惹的,尽是些千金小姐,不知道有多少各方小宗门的嫡女都憧憬着温梨。 徐长安带着温梨的剑气在百草园上逛了一圈之后,他就成了那群女子心中的“保护动物”了。 找徐长安的麻烦,就是找温梨的麻烦。 “……”正想着,少女忽然皱眉。 因为她看见了有几个穿着玄剑司衣裳的人正看着徐长安离去的方向窃窃私语,之后……有人拿着令牌匆匆离去,剩下的人则……隐匿了气息,跟在了徐长安的身后。 少女眯着眼睛,不动声色的离开。 —— 走出了主楼的集会,徐长安带着云浅踏上了下山的小路,这里的人明显少了许多。 山腰,徐长安看着宽阔的白玉阶梯,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出来了。” 高高的林梢头,沐浴着朝阳的辉光。 云浅回头看了一眼,正要说话,手心就被徐长安捏了下,回过神来,问道:“不是说……会有风言风语?我怎么没有听见什么。” “我也想说。”徐长安摊手。 他平日里出行,不得被人戳脊梁戳一路……这次倒好,不仅有人让路,还基本听不到恶语了。 他看着云姑娘那平静的样子,无奈一笑:“是托了小姐的福啊,他们都顾着看你去了,谁还有空理我这样的小人物。” 姑娘的魅力真是一天比一天强了。 一路上,男子也就算了,连女子都盯着她猛瞧。 他没想到,自己带着姑娘一起出来还有这种效果。 “看我……”云浅想了想:“你会不高兴吗?” “更担心有什么麻烦,毕竟……现在山上什么牛鬼蛇神都有。”徐长安皱眉,不过很快就松开。 也不怎么担心。 在山上有李知白,在山下有祝平娘,这都是自家长辈。 不离的远,就不会有什么麻烦。 但是他不可能和姑娘永远在朝云宗的羽翼下……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徐长安正要说话,便听见远处忽然传来了钟磬的一脉余音,在空中萦旋回荡,看过去……就看见了一片霞光,在霞光中隐隐透露出了杏黄色的高墙,青灰色的殿脊。 这动静可不小。 怕不是有佛门的人拜山了。 “与我们也没有关系,小姐……咱们走那边的小路。”徐长安牵着云浅的手走到小路那边,以免冲撞了走大道上山的念经人。 “小路?”云浅看着他。 “掌门定的规矩,无论拜山的是什么人,都要从这大路上一步一步的上来,这也是规矩。”徐长安心想这大路不是什么稀罕的,就是最普通的弟子们上下山所用…… 他第一次知道这个规矩,便理解了朝云宗在青州的地位。 “咱们也下山吧。”徐长安伸了个懒腰,说道:“方才一路上没遇到找麻烦的人,看来今日拜山的人多,估摸着宗里都提前警告过了。” 说着,徐长安摇头。 要不是还在宗里,他就背云浅下山了。 “下山抓紧我点。” “嗯。”云浅应声。 可是就在徐长安准备离开的时候,他身后的空中传来一阵灵力拨动,紧接着两个人出现。 徐长安回头看着面前两个挂着腰牌的青年。 玄剑司? 又是玄镜司…… 徐长安正愣着,便听见这两个青年躬身行了一礼,随后认真的说道:“徐师弟慢性,我家少主还请师弟白玉台半亭一叙。” “……这算是你要的麻烦吗?”云姑娘眨了眨眼,偏着头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嘘。”徐长安拍了拍云姑娘的腰。 这是第二次了。 之前在百草园的时候他就被拦过一次。 玄剑司的少主……司空镜? “你家少主?”徐长安闻言,看着一眼旁边那空荡荡的白玉台半亭。 这不是空着,哪儿呢。 “……少主在来的路上。”玄剑司门人解释。 他们可是很早就在盯着徐长安下山了,只能说……想要和他说一次话真的很难,不能在人多的地方,不能主动上门…… 如今碰见,自然要好好留住。 这也是少宗主的要求,他们按要求办事。 0270 见不着面就对了(二合一) 徐长安在告别了玄剑司的门人后,带着云浅来到亭中,他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环形长椅,在这里可以将上山的大路尽收眼底。 他答应了玄剑司的人,在半亭这儿等待司空镜。 “小姐,你坐里面。”徐长安让云浅入座后,自己挡在她的外面坐下,隐隐将她保护在里面。 “不是要下山?”云浅看了一眼远处,发现那两个玄剑司的人还没走呢,躲起来盯着他们看。 “等一会儿吧。”徐长安落座,微微蹙眉:“这是第二次了。” 当时在百草园,司空镜就来邀约过他一次,只是那时被一群师姐给搅合了。 师姐们对玄剑司的人态度可谓是差到了极点,没说几句话就让人滚了。 而且,走的时候还说若是玄剑司的人找自己麻烦就和她们说…… 不太能理解。 按照师姐们的逻辑,司空镜是要来找自己的麻烦? 可是无论是这次还是上一次……玄剑司的门人都没有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恶意,徐长安隐约觉得对方不是来找麻烦的。 但是奇怪的是,他和司空镜两人就好比是天上的飞燕与水中的游鱼……没有、也不该有任何的交集。 思来想去,徐长安觉得似乎对方来找麻烦的可能,还真是最大的那个。 他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就是和自己暮雨峰的执事有关了。 比方说,司空师兄爱慕的某个师姐和自己走的关系近之类的,所以想要敲打自己? “……”徐长安手指在桌面上微微敲打。 “在想什么呢。”云浅打了个哈欠,依靠在他的肩头。 “司空师兄。”徐长安说道。 “那是谁?”云浅问。 云姑娘只会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方才那几个门人和徐长安说话,她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司空镜。”徐长安吐出来一个名字,接着沉思半晌,除了眉头越来越皱,真是对他一丁点印象都没有。 “不认得。”云浅摇摇头, “我都不认得,小姐你怎么可能认得。”徐长安说着,语气顿了一下。 他有那么一瞬间在想,这位远近闻名的司空师兄不会是冲着神秘的云姑娘来的吧……不过一想到李知白给人的安心感,徐长安完全就不担心。 余下的就只有好奇。 云浅靠在徐长安的身上,视线看着半山腰的景色,觉得很好看。 随后问道:“你不喜欢他吗?” “不喜欢说不上……只是不太清楚,司空师兄那样的人,怎么会想要见我。”徐长安说道。 听出徐长安意思的云浅目光从景色上收回来,“他很厉害?” “嗯。”徐长安点头。 当今一代最具盛名的天骄,即便是放在上一辈弟子中都可以名列前茅的司空镜,他怎么可能不知晓。 “可我觉得你更厉害。”云浅靠着他,心想她夫君才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 “咳。”徐长安表情一滞,无奈的说道:“小姐,你这话让旁人听去了,我还要不要脸了。” “那我不说了。”云浅安静的听着他细微的心跳。 “其实我还是挺佩服这位师兄的,毕竟他的那些事迹,我听先生也说过许多次。”徐长安摇摇头,那时候他学剑的时候笨的可以,也从李知白那里听到过这位的事迹。 “原来不讨厌。”云浅懒洋洋的动了动手指,心想不讨厌,便是喜欢了。 “这位司空师兄可是很有名的。”徐长安在云浅耳边说道:“听说他分明有着庞大的修行资源,却一直到十六岁才开始修炼、十多年间的修性养气,厚积而厚发,一个月的时间就成功步入了开源境,厉害吧。” 云浅敷衍的应了一声。 “小姐,我开源花了一年多,还不如小花呢。”徐长安主动做了个对比。 “……嗯。”云浅闻言,小指微微动了一下。 说到底,他花了那么长时间才入修行的门,都是她的错,姑娘才不会接话呢。 “然后这位司空师兄大放异彩,听说先是得到了玄剑司千年都没有人可用的镇派仙剑的认可,然后在上一次试剑泉上大放异彩,在一群高阶弟子中轻取开源境最好的泉水,定下了本境金榜第一人的名次。” 徐长安说着,心想他才入开源,估计把榜单拉到最下面都要找一个时辰才能找到他。 “而且,人家还是玄剑司的少主,从势力上也是个庞然大物。”徐长安摇头:“哪怕是朝云宗,玄剑司也能争一争前五了。” 什么叫天骄啊。 从年龄、机遇、背景上皆是一等一的。 徐长安不说妄自菲薄,反正他无论是横向对比还是纵向对比,都能感觉到自己与师兄之间的差距——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至少目前为止,他难以望其项背。 只是就事论事,要说觉得对方有多么多么厉害,会让他觉得无法追上……那不至于。 只是讲给云姑娘当故事听的。 “听说……性子不错,不知是真是假。” 按照他所了解的,那个师兄可不是飞扬跋扈的性子,风评好的很。 徐长安不能说相信传言,毕竟他传说还是一群女人的面首呢。 但是既然有好名声,他也不担心对方光明正大找他的麻烦。 “小姐,你别睡啊。”徐长安无奈的说道:“这人不厉害吗?” “你觉得喜欢、你觉得厉害……就厉害。”云浅打了个哈欠。 徐长安:“……” 仙剑、庞大的势力,他也说了许多了,姑娘就没听进去过,似乎对这样的人完全没有兴趣。 一般人听了,多少会有些好奇的吧。 就在这时候,云浅轻轻拽了一下他的袖口,接着说道:“面纱……能摘吗?闷得慌,也有些潮了。” “见生人,忍忍。”徐长安用灵力给面纱清洗干净。 “……嗯。”云浅点头,嗅着面纱上好闻的灵力气息,不再抱怨。 —— 于是时间流逝。 许久之后,云浅依靠在他的肩头,发出了细微、可爱的鼾声后,那位约他见面的司空师兄……却依旧没有出现。 徐长安:“……” 这算什么。 被放鸽子了? 不会是逗自己玩吧。 徐长安觉得这么长时间过去,就算以他的脚力,收到消息之后从暮雨峰出发都该来到了。 再过一会儿,云姑娘就当睡熟了。 “师兄,还在吗?”他对着远处的空地说道。 随着一阵波动后,本来说离去的玄剑司青年的身影慢慢显现。 他没有,还在这盯着……也是心照不宣。 此时,看着徐长安面上的无奈,青年也有些尴尬:“师弟,我们早就通知少主了……那个,要不你……再等一会儿?” 他也想知道人去哪儿了。 要知道,他在这里盯着徐长安也是有压力的,这位师弟简直就是麻烦的中心,能不牵扯上关系就不牵扯。 “……好。”徐长安看出了青年的为难,点头。 不过就在这时候,青年腰间的玉佩亮了一下,他查看后……整个人一愣,随后走过来歉意的说道:“徐师弟,少主有事耽搁,来不了了。” 徐长安:“……” 他现在的心情有些微妙。 本来都如临大敌做好了和对方见面的准备,有一腔疑惑要问,结果……就这? 青年可以看到徐长安眼里肉眼可见的无奈。 没办法,任谁遇到这种事情都会如此的。 “抱歉,那边招我过去。”青年歉意的说道:“耽搁师弟的时间了,这些还请师弟务必收下。” 说着,他将一个巴掌大的白绣袋放在徐长安的面前,弯腰行了一礼,然后化作一串流影,顺着小路消失不见。 都没有给徐长安拒绝的机会。 —— 山门。 司空镜对上了一群肩头绣着白色狸花的女人,一时间无言。 “师弟,你这急匆匆的,想去哪儿?”苏师姐冷笑看着他。 若非是有小师妹瞧见了,还真让他钻了个空子。 “苏师姐,我……我真没有恶意。”司空镜现在真的是无话可说。 “这话我不信。”苏师姐说道。 他们能做出来对着温梨求婚的事情后,就已经彻底被拉黑了。 司空镜:“……” “我看,你是想从徐师弟那儿弄师姐的情报、喜好吧……” “师姐,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司空镜转身想要走。 他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陪我去喝杯茶吧。”苏师姐眯着眼睛,为了避免他去而复返,还是看在自己眼前安全些。 “……好。” —— 在苏师姐将司空镜“抓”走之后没几息的时间,又又一行人急匆匆的来到山门前。 “妹妹……放、放我下来。”柳青萝此时红着脸被小姑娘顾千乘用公主抱的方式抱着走了一路,已经要羞死了。 不过,她害羞归害羞,眼里还是有一抹浓郁的担忧。 “姐姐也在担心吧。”顾千乘将柳青萝放下来,四处看了看。 “欸……人呢?” 苏师姐也是鼎心峰的人,方才那女人在鼎心峰的关系网里说见到玄剑司的人跟着徐长安找麻烦,让她们抓紧去瞧瞧的时候,顾千乘也看见、并且与柳青萝说了。 然后,她也准备来凑个热闹…… “哦,我们来晚了。”顾千乘重新链接上关系网,就看见苏师姐说已经“抓”到人并且带回去喝茶了。 “来玩了?”柳青萝脸色一白。 “我是说麻烦解决了。”顾千乘解释道。 “这样……啊。”柳青萝松了一口气,心想公子没事就好,她看着顾千乘:“妹妹,我们……回去吧。” “回去?”顾千乘看了一眼下山的路。 “我不要。” “嗯?” “来都来了。”顾千乘眨眨眼。 柳青萝担心徐长安遇到麻烦,顾千乘不担心。 她之所以来,纯粹是因为…… 听说云浅也在。 云姑娘…… 顾千乘眼里闪过一丝迷恋……随后重新抓住柳青萝的手。 “我要去见云姐姐,他们走不远的,咱们下山去瞧瞧。” “欸……我……你自己去就……” —— 半山腰。 “……这算什么。”徐长安怔怔的看着青年离去的方向,一时间哭笑不得。 不过,在打开白绣袋后,他就笑了。 一袋子灵石,虽然不多,但是至少有二十块下品灵石,要知道他没从秦岭那里“挣”灵石时,整个家底也就是二十多灵石。 迅速将灵石收起,徐长安心想那没事了。 不过等了一刻钟多一些就拿了这么多灵石,该说不愧是大宗门啊,出手就是阔绰。 放一次鸽子就有一袋灵石拿……多来几次又有何妨? 他倒是不觉得自己被“耍”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如说这才正常,那司空师兄一定是个大忙人,有空就来没空就不来,很正常。 不如说他专程推了事情来那才不正常。 而且……从那门人良好的态度也能看出来对方真的是没有什么恶意。 摇头。 “司空镜……”真是奇怪的人。 徐长安整理了思绪,正准备叫醒小憩的云姑娘,忽然就听见了微弱的钟声,抬起头蓦然发现,那本来还在山下好像海市蜃楼一样的霞光和霞光中隐隐透露出了杏黄色的高墙已经近在眼前了。 想了想,徐长安没有唤醒云姑娘,准备等拜山的人上山之后在从侧方小路过去。 此时,徐长安已经将司空镜的事情放到一边了,看向中间华丽的白玉阶梯,想要看看来的人是什么模样。 不一会儿,钟声、诵经声入似是一道轻纱笼罩了周围,徐长安看见了拜山之人。 果然,是一群和尚,穿着最简单的僧泡,徐长安第一眼看过去,还以为是碰见了最普通的寺庙出行。 没有什么华丽的袈裟、没有什么侍从,随从的不过是十多个沙弥,他们视若无物,一边敲着木鱼,念着经文,一边跟着老僧上山。 也不知道是不是离得进了,徐长安反而感受不到之前的神秘感了,甚至觉得小沙弥诵经声不甚整齐。 他有些疑惑这样重要的人物宗里却没有人来接待。 这漫天的霞光、海市蜃楼的什么都看不见吗? 还是说已经习惯了。 也是,最近拜山的人那么多,只有自己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才大惊小怪吧。 徐长安不懂这些规矩。 这就是……佛门的大能吗? 怎么瞧起来那么普通。 徐长安开始犹豫还要不要叫醒云姑娘了,本来想让她见一下修仙界的大能,长长见识的。 “……?” 等等。 队伍走近了后,徐长安看向领头高瘦的老僧,须白,虽然闭着眼睛但是每一步在阶梯上落下都十分沉稳。 嗯? 怎么有些眼熟。 等等。 这不是北桑城庙宇里的老和尚吗……还给他算过命……不,看相来着。 7017k 0271 彼之神明(二合一) 徐长安见过这个佛门高人,就在北桑城。 或者说,他直到现在还在怀疑自己的眼睛,那个无名的小小寺庙,在他理解中不过是祝平娘资助用以给姑娘们舒缓情绪压力的地方…… 居然还真的藏着一尊真神? 徐长安怔怔的看着那一身灰袍的老僧,又看了看上方海市蜃楼般的霞光。 原来,仙门、神秘的一直就在他的身边。 不过如今想来,那位祝姑娘特意放在心上的地方,藏着一两个修仙者什么的……也不奇怪? 简单来说。 北桑城有一个寺庙,驱车不用两刻钟就能到,因为其开设在花月楼花街的深处,平日里的香客……大多除了清倌人就是红倌人。 很奇怪吧。 一个本该是寺庙的地方,整日上门的却全是那些青楼、勾栏里的姑娘。 但是徐长安能够理解。 负罪感是一种很奇妙的情感,它基于你的实际理解或者做法违背了你认知的道德底线……而在乱世中,青楼里很大一部分的姑娘们虽然没有改变现在生活的意思,但是身为女子的本能在青楼中还是不可避免产生了负罪感。 所以,清倌人也好、红倌人也罢、甚至是一些已经赎了身的姑娘都需要一个可以宣泄情感、让自己安心的地方——哪怕只有一点点安心。 这种情况下,在花月楼夫君有一个地方供姑娘们“供奉神明”几乎是必然的事情。 所以徐长安很早的时候,就知晓这磕碜的寺庙是祝平娘特意安放在那里的。 理由有不少。 比如无名寺庙明明从姑娘们手中拿了不知道多少的香火钱,可它始终是简陋的,从没有翻新过……这很显然就是刻意为之。 因为如果真是有名的宝殿,这些自以为卑劣的女子们,又岂又踏入的勇气,众人喊上一句“色不异空”,便会给人一种亵渎大佛的感觉,所以青楼的姑娘们只怕在靠近的一瞬间就被那光彩照人的佛陀、神明融化了。 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它不需要多么华丽、甚至要是破旧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姑娘们觉得自己带来了一些香火钱,并非完全是为了心中那点不安。 她们不只是来求个安心,带来的钱财也能改善寺庙中人的生活……这会让舒缓负面情绪的效果变得更好。 加上这寺庙一直以来就只有一个老和尚和一群尚未长大的小沙弥,姑娘们们去求神拜佛的同时也不用再与成年男性接触,甚至偶尔可以摸一摸那些小孩子的光头,听干干净净的孩子唤自己一声“姐姐”…… 那种感觉说不上救赎,但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地方。 所以,在徐长安的眼里,这个无名的寺庙几乎就是为了花月楼的姑娘们两身定制的……他一直都认为这寺庙就是祝平娘弄出来的产业,它可以不是寺庙,哪怕是个道观也没有关系。 空口无凭。 其实让徐长安如此确认这寺庙是祝平娘拿来给姑娘们使用的关键理由是……他曾经被祝平娘使唤着给寺庙送米粮…… 嗯,祝平娘真是完全不避讳着他,当时徐长安被拉壮丁去干活的时候,那寺庙开支的账本都还摊在桌面上的。 这就是祝平娘弄出来的地方。 不过…… 就这样的地方,居然藏着一尊真物? 惊讶吗。 很惊讶。 徐长安不知道修仙者的具体等级,但是这种能够有漫天佛光随行的老僧,用脚趾想都知道一定是很厉害的人。 花月楼的姑娘们知道她们每旬都去的地方藏着这么一尊大能吗?如果知道……得是什么样的表情啊。 徐长安看着远处的队伍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轻轻叹息,有些事情当时没有太过于在意,如今再想来……就觉得有了几分不一样的地方。 比如那次他给寺庙送食粮的时候,按照祝平娘说的找老僧给自己算了一卦。 和尚的事情不能教算卦,应该叫看相? 反正徐长安当时不怎么在意,而老僧给他看完之后,给了他一个很普通的评价。 总之就是他除了灵台清明,各方面都很一般,但是比普通人会多一些机缘。 徐长安当时很喜欢这个专门忽悠姑娘家的老僧给自己的评价,因为很贴切,他本就没有什么天赋,只是幸运一些遇到了祝平娘得了一些机缘。 但是祝平娘似乎不这么想,回去之后听到徐长安的转述,骂着老和尚没有眼力劲,嚷嚷着要克扣他们下个月的口粮…… 徐长安当时只是听个玩笑。 如今在想来……表情就有些精彩了。 “……” 徐长安在看老僧的时候,老僧依旧闭着眼睛,一步一步、稳稳当当的向上走去。 直到路过徐长安的时候,就好像忽然发现了什么,向他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说是看有些不太合适,因为老和尚并没有睁眼,他只是将头转向了自己这个方向。 而随着老僧突如其来的动作,小沙弥们也停止的诵经,安静的站在那里。 徐长安看了一眼自己身边仍然在熟睡的云姑娘。 本来还有些担心自己碰见这拜山之人会不会惹到什么麻烦,结果来的人是祝前辈的朋友…… 徐长安将云浅扶到一旁,自己则站起身恭敬的冲着正在上山的老僧行了一礼。 “长安见过大师。” 老僧没有徐长安想象中的架子,还了徐长安一礼,他依旧闭着眼睛,好像风一吹就能跌倒似得……不过还是开口说道:“施主一粒米,大于须弥山。” 徐长安眨眨眼。 这是将他当……香客了啊。 毕竟他上次去算命,也给了香火钱的。 不过对于自己能入得前辈的眼,他多少有几分受宠若惊。 徐长安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他单方面这个觉得,毕竟他觉得对于老僧来说……成为姑娘们的情绪垃圾桶可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老僧对于遇见徐长安这件事却显得有些……惊讶? 他紧闭的双眼也睁开了一条缝隙,透露出一抹惊鸿般的金色光芒。 他给徐长安批过命,看在桐君仙子的面子上。 这位徐施本应该是个普通人,可如今再看过去,只觉得入目一片光彩。 需者须也,得时而动,有明珠出土之象。 徐长安当然就是这颗明珠。 老僧轻轻叹息,对着朝云主峰的方向躬身,宣了一声佛号。 朝云宗不愧是朝云宗,乾坤境也不愧是乾坤境……在那位的身边,连命数都这般无常。 老僧手中佛珠轻轻转动,他对着徐长安说道:“徐施主,佛本就在心中,唯心所现,唯识所变。” “大师……小子愚笨。”徐长安挠了挠头。 他有些不自在,对于拜山的前辈中途忽然和自己说话感觉到怪异。 “徐施主与我佛有缘。”老僧说完后,不再理会满脸奇怪的徐长安,逐渐远去了。 徐长安:“……” 他看着老和尚远去的方向,半晌后才回过神来。 什么叫与佛有缘? 他可没有要做和尚的意思。 徐长安打了个冷颤,觉得自己还是离佛门远些的好,他方才也是鬼迷了心窍,居然能够和那样的存在平和的对话? “小姐,醒醒。”徐长安摇醒了云姑娘。 “嗯……?”云浅发出一声呓语,缓缓睁开眼。 “你也是,在哪儿都能睡得着。”徐长安整理了一下云浅的头发,看着她的神志逐渐回归,这才感叹道:“小姐,我现在知道……突然发现身边的人很厉害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了。” 一个平日里不显眼的老僧居然是修仙界的大能。 “发现了身边的人很厉害……”云浅偏着头,轻声问道:“是在说我吗?你发现了啊。” “是是是,小姐也是很厉害的人。”徐长安宠溺着揽着云浅的腰。 “原来不是在说我。”云浅明白了。 “是个佛门前辈,在北桑城有个庙……这次若是有空,我带小姐去瞧瞧。”徐长安解释。 “佛?”云浅看着他:“是在说神明?书上是说天上住着神明。” “佛陀应该是神明的一种吧,我其实也不了解。”徐长安说着,面露怪异:“前辈说我与佛有缘。” “欸?你要去当和尚?”云浅眨眨眼,抬手摸了摸徐长安的头发,似乎想要将这手感留在心里,随后姑娘认真的说道:“光头……我不是那么喜欢。” “谁要去当和尚了。”徐长安对云姑娘除了无奈也就剩下无奈了,他嗔了姑娘两句后,带着她下山去了。 只是,云浅在走下阶梯的同时,回头看了一眼。 神明…… 点头。 世上的确有神明,后面那个姑娘很清楚的知晓。 因为徐长安的关系,云浅方才在梦里就开始理解什么叫“负罪感”了,她觉得自己兴许也是需要这种东西的。 —— 正在下山追云浅和徐长安的顾千乘遇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比如,她和柳青萝现在被一个老和尚缠住了。 那老和尚没有一丁点僧人该有的稳重,瞪着一双金色的大眼睛死死盯着柳青萝,好像看见了什么天底下最大的奇珍似得,眸子中除了好奇,竟然还有闪过的几丝惊骇。 “你是哪里来的大和尚,怎得这样屋里,盯着柳姐姐看个没完。”顾千乘不满的指着老僧。 不过,他还没有发难,柳青萝就阻止了他,莲步轻挪到老僧面前,屈身行了一礼。 “青萝见过大师傅。”柳青萝面色发红,像是有些不敢看面前的老和尚。 “好好好、好好好……”老僧面对着柳青萝的理解,一时间都没有回过神来,哪里有方才和徐长安见面时候的稳重。 “柳姐姐,你认得他?”顾千乘问。 “恩……认、认得。”柳青萝有些不自在的点头。 何止是认得啊。 她就是寺庙的常客,几乎每七天都要去一次……和老僧简直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只是没想到……这样的人居然会是仙门。 似乎也不奇怪,毕竟祝姐姐也是仙门了。 柳青萝很忐忑。 如果大师傅是仙门中人,那自己平日里礼佛时,对着大佛祈祷的话……不会都被大师傅听去了吧。 此时,看着柳青萝面上的不安,老僧逐渐回过神来。 他…… 还是头一次见到柳青萝这样的命数,明明很早的时候只是个最普通的怀春少女,如今再见……却已经仿若神明。 老僧在第一眼见到柳青萝的时候,恍惚间……仿若见到了一顿炙热升腾的火光、仿佛看见了禅子手持佛印从天而降,任是儒门的天生圣人、道门的先天道子也比不得他这一刻与神明的对视。 相比于方才徐长安那改命一般的明珠出土,眼前这位柳姑娘如若真神。 贵不可言。 柳青萝是真正意义上的贵不可言。 不可言、不可说。 这里是朝云宗,有着那位仙子坐镇,一切都在她的算计中,所以老和尚即便看到了柳青萝身上极为可怕的天赋,却依旧不能采取任何多余的动作。 在与柳青萝简单告别后,老和尚看着顾千乘牵着柳青萝的手,一脸奇怪的问着什么。 “原来大师傅也是仙门的人……真是好厉害,这天上的霞光是他的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霞光,你说什么呢?不就是个老和尚,没觉得有多厉害啊。” “唉,顾妹妹你看不见……吗?” —— 随着少女离开,老僧半晌后才深吸一口气,目光穿过空间,落在方才那个少年“明珠”的身上。 老僧觉得,他明白方才那个本应该普普通通的少年为了改了命数,成为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了。 因为……有神明在给他祈福啊。 老和尚曾经无数次见过,忙碌了一天后的酒娘来到寺庙,对着木佛像祈祷心上人的平安。 有神明的护佑,自身不过是改了几分命数,算什么? 得吩咐下去了。 大争之世中,仙品天赋与贵不可言的命数……这位柳姑娘定是应劫之人。 而她能出现在这里……是否证明朝云宗的那位也发现了这一点。 若是这样,接下来的时代只怕是她的时代了。 至于说少女本来如诗一般的情怀,他并没有放在心里。 听说过一人得道的故事吗? 她所喜欢的人,注定不会是普通人。 老和尚摇摇头,重新闭上眼睛,恢复了平静的样子继续拜山。 —— 白玉长阶,山下是茫茫蕴含。 “妹妹,你……自己去吧。”柳青萝看着远处徐长安和云浅的身影,停下了脚步。 被人奉若神明的柳姑娘,在即将见到自己神明之时,退缩了。 7017k 0272 云姑娘喜欢她的理由又很多(二合一) 登天长阶即将走到尽头,已经可以看到远处那浩瀚的云海,让人不禁想着若是在此纵身一跃……能欣赏到的该是怎么样壮阔的景色。 顾千乘眼巴巴的看着云浅的背影,说道:“柳姐姐,咱们再不上去搭话,云姐姐就要下山了。” “……嗯。”柳青萝点头。 她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此时心情也有些复杂。 怎么说呢……她在山下时,徐长安上了山。 她如今上了山,尚未有对仙门有了解,他便又要离去了。 “妹妹。”柳青萝回头看了一眼,认真说道:“方才那位大师傅,你当真瞧不见他顶上那一大片霞光?我怎么能看到里面有一片青石黄墙,还能隐隐听得见里头的钟声,就好像书中所写的金刚寺那样的宏伟……跟我平日里去的小庙,一丁点都不一样。” 听着柳青萝的话,顾千乘可爱的面容翻了一个白眼,她撇了撇嘴:“柳姐姐,咱们现在说的是云姐姐,你提那老和尚做什么。” 她又不笨。 “可是,大师傅他……” “姐姐。” 顾千乘出言打断了柳青萝,“姐姐说能瞧见的霞光,应当是佛门的心相。虽然我瞧不见你能瞧的见……这是有些奇怪,但是姐姐你可是仙品的天赋,有异于常人的地方我一点也不惊讶,所以拿这件事来转移我的注意力……不行的。” “……” “再说。”顾千乘微微皱眉:“我不认得那和尚,大概率又是哪儿的隐仙。” “你不认得吗?可大师傅应当是祝姐姐的熟人。”柳青萝解释道。 “桐姨的故人?那没事了,我说哪里来的这么不检点的假和尚,方才眼睛都要挂在姐姐身上了。”顾千乘哼了一声:“下次见了面,我要向桐姨告他的状……好了,云姐姐就在前面呢,咱们说些开心的好不好。” 她一不喜欢男人,二不喜欢和尚,都讨厌的紧。 “……”柳青萝闻言,视线有几分飘忽:“我说了你一个人去见云姑娘,我在这儿等着就好了……你又不允。” 她也没有办法的呀。 本来是担心公子遇到了麻烦想要过来瞧瞧,可发现事情解决就想要走了,结果被顾千乘一路抓着跟上来…… 让顾千乘一个人去见云姑娘,她还不愿意,非要抓着自己一起。 “我一个人……”顾千乘扭扭捏捏的搓着衣角:“我一个人……不好意思去。” “妹妹也有面羞的时候?”柳青萝眨了眨眼,就她这些时日跟着所见到的,眼前这位可是个无法无天的主。 “一点点。”顾千乘垂着小脸,小声说道:“我……没和云姐姐见过几次的,她说不得已经将我给我忘了。” 说着,顾千乘抬起头,眸子闪闪发亮:“柳姐姐你就不一样了,你和她是认得的,我与你一起去……能安心些。” 柳青萝之前可是大庭广众之下被云浅叫过去聊过天的,有柳青萝在旁边,她就不用担心自己凑过去之后却被遗忘的事情了。 “不是的,我与姑娘也没有什么好说。”柳青萝忽然想起了那个梦里的云浅。 梦里她问自己是不是喜欢公子……可梦里说的话自是做不得数。 柳青萝认真的说道:“无非也就是说些酒的事儿。” “那总归是能说的上话嘛。”顾千乘搂住柳青萝的手臂,以耳廓在她手臂上蹭了蹭,眼巴巴的说道:“若是云姐姐说不记得我了……我……我可是会哭的。” 顾千乘很少会撒娇,她的性子摆在那里。 可是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她对于柳青萝的好感突飞猛进,已经将她当成了“娘亲”的备选人物了,而且是云浅之下顺位第一人的那种。 眼看着顾千乘可怜兮兮的样子,柳青萝好像看到了花月楼里姑娘们养的小狸花。 一样的精明、一样的会装可怜,但是她偏生就吃这一套。 她抬起头,目光在徐长安的背影一掠而过,无奈的说道:“你这丫头,分明知晓我……” “姐姐总是背地里偷着瞧,我给你机会与我一起去说话,不许怨我。”顾千乘眯着眼睛,收起了玩笑,面露认真的说道:“有一件事我很早就想和姐姐说了……姐姐总是这样避着是行不通的,若是以后在暮雨峰住下,整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还能整日藏着不成?” “……”柳青萝闻言,稍怔了一会儿,这才摸了摸她的头:“人小鬼大。” 是了,一个小姑娘都比她看的清楚。 “所以,去不去嘛。”顾千乘跺了跺脚:“姐姐若是不去,那我也不去了。” 她才不要凑上去结果被云姐姐给忘了……那样的打击,她一个人是承受不住的。 柳青萝心想她说的对,总是避是避不开的,方才见到的那位大师傅也让她回忆起了以往一些时光。 她低声道:“是啊……梦该醒了。” 其实她没有做过什么梦,只是周围的人都觉得她好像做过梦似得……包括眼前这位顾妹妹,自以为了解她,却不知,她其实从未有想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柳青萝也被人憧憬国,所以她很清楚……憧憬是距离理解最遥远的感情。 为了他酿酒也好、祈祷也好,这些分明都是她取悦她自己的方式,就如同姑娘家化妆,多是取悦自己,却总有拎不清的认为她们是在勾引旁人。 如今也是,都以为她抱着什么梦想……其实她想要做的,就好像那一坛送出去的女儿红,浅尝辄止,就足够了。 “走吧。”柳青萝深吸一口气,看向远处那云海之上耀眼的大日,说道:“去说两句话咱们就回去,莫要耽搁了公子做正事。” 飞蛾扑火是很危险的举动,可若是只是靠近、足够克制,也就谈不上危险了。 “嗯。”顾千乘使劲点头,她有些奇怪于这位脸皮薄的姐姐怎么忽然想通了,但是她又的的确确没有感觉到勉强的情绪在里面。 柳青萝真是个很奇怪的人。 ‘若是那做饭好吃的徐公子是个花心的人就好了。’她莫名产生了一个想法。 但是再不追上去,云浅和徐长安就要下山了,也就容不得她多想。 —— 白玉阶梯,徐长安和云浅十指相扣,一阶一阶的往下走。 “小姐……你说,她是想要我知道她在跟着,还是不想我知道。”徐长安面色怪异。 “应当无所谓。” “也对。”徐长安无奈:“但是她这一路跟着……那铃铛叮铃铃的晃了一路,她真的有想要躲藏的意思吗。” “兴许是忘了。”云浅想了想。 是的。 顾千乘跟着她们一路,那小铃铛也晃了一路……偏偏徐长安回头去瞧,她又躲了起来……真是让人无奈。 事实上,顾千乘还真是忘了。 她从小就带着这合欢铃到处逛,早就已经习惯了这声响,而柳青萝又满心的心事,根本没有多余的念想去想有的没的……两个人就蠢兮兮的这么跟了一路。 “到底是个小孩子。”徐长安尽可能的放慢脚步:“这突然跟上来,也不知道是要与我……不,是与小姐说些什么。” “与我?”云浅摇摇头:“我与她没有什么好说的。” 虽然顾千乘占了姓氏的便宜,但是她毕竟不是徐长安的女儿,在云浅这里的比重要远远及不上柳青萝。 “也别这么冷漠。”徐长安摇摇头,小声说道:“我可是接了师姐们的任务,平日里……要惯着她些。” 当时暮雨峰的师姐就提醒过他要是顾千乘找他的麻烦就多担待着点,适当的陪她玩玩,就当是养狸花了……真不知道这丫头在师姐们的心里是什么形象,就是宠物吗?换个谁都能养。 加上徐长安的的确确杀了顾千乘的小老虎,所以他对顾千乘这个师姐们口中的“小丫头”还是很包容的——尽管她好像在“觊觎”云浅。 但是徐长安总觉得,这丫头就是缺乏母爱了。 她瞧着云浅的眼神可不像是女子间的一见钟情,更像是渴望娘亲摸摸头的小孩子…… 嗯,更像是狸花了。 “冷漠……我?”云浅不太明白,不过既然徐长安说了,她就认真的问:“我要怎么做?” “也没什么怎么做,就是随意和她说说话,别不理人。”徐长安在云浅耳边说道:“师姐们说顾姑娘毕竟有些背景,虽然我不知晓是有什么背景,但是她是祝前辈的晚辈……太冷落了不好。” “只是说说话,我知晓了。” “要不,你摸摸她的头,便算是亲近了。” “嗯。” 这边,徐长安都做好了准备,但是顾千乘却依旧上来搭话的意思,不过他也不在意……对方愿意来就来,不来也不碍事。 他也不是没有事情要做,比如……第一次和姑娘下山,走的慢写,让她看看景色也是必要的。 再往前走,跨过这道门,可就出了白玉长阶,到了下山点了。 眼前是一望无垠的云海,风起云涌下,波澜壮阔颇有大海之感。 远处,骄阳缓缓升起,照亮了天际,门前没有守卫看守,山门大开,正中央是几丈高的白玉柱,上面雕刻着一些浮雕,气派无比。 “小姐,这好看吧。”徐长安驻足,笑着说道:“我当初第一次走这边下山,可是看了好一会儿,以为自己是见到了南天门呢。” “南天门……是说里的天宫,是有些像。”云浅点点头:“很好看。” 白玉柱上刻有密密麻麻的金色字体,徐长安见到云浅的视线放过去,便摇头说道:“小姐认得这些字吗?” “不认得。”云浅摇摇头。 “我也不认得。”徐长安眨眨眼,心想他方才的确闪过了一个心念,比如云浅身份来历神秘,说不得认识。 “我当初上山的时候,还以为这些写的是什么功法之类的,瞧了好久。”徐长安说道:“后来才从师姐那边知晓,这上面刻的不过是一些传记,听说百千年前的文字,如今尘世里已经不再用了。” 云浅抬头看着那白玉柱之上的金色字体,眨了眨眼:“你不喜欢吗?” 若是喜欢,姑娘觉得只要他喜欢,也不是不能当做功法使用。 “是说给你听的,别总是想着我。”徐长安无奈的说道。 “我不明白……”云浅摇摇头。 “见过导游吗?我就是。”徐长安也不管云浅能不能听得懂,指着自己的脸:“走到哪里都想要与你介绍介绍,这很正常。” 不仅正常,也是他喜欢、在意云姑娘的表现。 “我……知晓了。”云浅唇角勾起了一些。 “我方才就想要说了,小姐如今也会觉得风景好看了啊。”徐长安感慨。 “嗯。”云浅心想关于这个问题她也有不明白的时候,比如徐长安说景色好,她却不知道好在哪里。 后来询问过柳青萝,那时候她也说景色好看…… 云浅那时候读取了她内心的想法,然后便知晓了。 风景的好看不在于风景是否真的好,而在于……是否与喜欢的人一起看。 便能理解徐长安在哪里逢一个景色就与自己解释的唠叨……姑娘认为自己能够理解这个困难的事情,都是那柳姑娘的功劳。 所以她会喜欢那个姑娘。 “小姐,你看那边。” 徐长安可不知道云浅在想什么,他只觉得云浅难得开窍,这难道是“审美”要进化的征兆吗? 于是他指着远处在云海中若隐若现、仿若游龙一般气势恢宏的山峰。 “看见了。”云浅点点头,说道:“是桥?” 她能瞧见,一座山峰横在云海间,隐隐还能看见长有郁郁葱葱的草木。 这座原本高逾千万的高山,不知被何人以不可思议之伟力拦腰斩断,当做石桥而用,最上方还修有扶栏。 “听执事殿的人说是掌门特意一剑斩断的,以威吓宵小……真厉害啊。”徐长安感叹,心想能做到这种地步……不知道得是怎么样神伟的存在。 “嗯,厉害。”云浅点头。 就在这时候,小姑娘不满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你这个男人别胡说八道,污了掌门的名声,这算什么呀。” 徐长安心想她总算是忍不住了。 7017k 0273 我见神明(二合一) 徐长安正在这儿给云浅介绍横天山峰时候,便听到身后传来小姑娘娇气的声音。 “你这个男人别胡说八道,污了掌门的名声,这算什么呀……掌门若是出手,哪里是倒一座山峰就算的?也太小看人了。” “这横天峰只不过是长老们拿着掌门手令设置聚灵阵时,没有控制好她留下的灵力不小心弄出来的……才不是掌门亲自出手呢。” 听着身后那清脆的铃铛声,徐长安心想她总算是忍不住了。 不过…… 原来只是一道灵威泄露就…… 朝云掌门果然不愧是神仙中人。 “原来是这样,多谢姑娘解惑。” 徐长安牵着云浅的手转过身,便见到一身黑色连衣裙,长发散落着的顾千乘。 此时,顾千乘正睁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看着他,让徐长安难免想起了花月楼里的狸花。 而在顾千乘身边站着的人,让徐长安神色微微一动。 柳青萝。 真是她啊……果然如云姑娘所说,也得了仙缘。 只见柳青萝一袭长裙,安静的跟在顾千乘身后,随着她的步子停下,耳上红宝石轻轻晃着。 徐长安正要开口,就见到柳青萝面露喜色的屈身:“青萝见过徐公子。” 柳青萝此时一幅见故人的欣喜做不得假,那感情控制的极好,没有溢出一丁点不该有的来。 “柳姑娘也得了仙缘,恭喜。”徐长安说道:“先前听内子提起,便想着……找个机会与姑娘道喜。” “只是托祝姐姐的福。”柳青萝看着徐长安和云浅的十指相扣,抬起头后,身子细微的僵了下。 云姑娘又变得更好看了。 虽然戴着面纱,有些出神的站在那里,但是就好像是一朵睡莲,带着安静却动人心魄的美。 柳青萝本能身子微微往后缩了几分,福身道:“见过云姐姐。” 云浅眨了眨眼,忽然感觉徐长安抓着她的手用力了几分,这才对着柳青萝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也就止于此了。 若是自己一个人,云浅会有和柳青萝说话的意思,但是现在徐长安在身边,她就会安静些,给这个少女更多面见“神明”的机会。 不知道吃醋的云姑娘、想要夫君学会花心的云姑娘,就是如此。 可是她注定无法遂愿,徐长安和柳青萝虽然是熟人,不过交集不多,同出北桑城是缘分,见面打个招呼后……自然要说正事。 顾千乘就是正事。 她那小铃铛晃的实在是太响了。 “喂,还有我呢。”顾千乘轻轻挥了挥手。 “顾姑娘,又见面了。”徐长安低下头。 “别这么唤我。”顾千乘嘟囔着:“姑姑、姑姑的……不好听。” “那姑娘要如何?”徐长安温和的说道,他现在可是很称职的履行着师姐们给的任务——带孩子。 柳青萝在一旁瞧的真切,只觉得徐长安对顾千乘的态度有些微妙。 “?” 顾千乘也不傻,她也能感觉到徐长安的眼神,愣了一下后微微咬牙:“师姐们与你说了什么?” “我也是暮雨峰的人。”徐长安无奈。 “我不是小孩子了。”顾千乘盯着他。 “顾姑娘,我临上山之前,祝前辈也与我说了一些你的事。”徐长安说道。 “桐姨总是这样。”顾千乘扁了扁嘴,随后偷偷看了一眼安静的云浅,很想要和她搭话,但是前面有徐长安这个“boss”拦路,她急的绣花鞋在地上碾着,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先前急着想要来和云浅搭话的是她,如今走上前来,却连正眼看云浅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 也没有办法,见到连柳青萝这位云浅的“朋友”在她面前问好都要半晌才能得到反馈,顾千乘就退缩了……她若是上去,云浅真的不认得她了,那才叫丢脸呢。 加上…… 看着徐长安那张好看的面容,顾千乘心想伸手还不打笑面人。 看的出来,她有些笨拙,不知应当如何与人交流。 分明她的事情只是小事,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便回过头求助似的看向柳青萝。 “好了。”柳青萝轻轻摇头,这才对着徐长安解释说道:“公子,方才顾妹妹知晓你们……” 顾千乘听到柳青萝开口解释,下意识就松了一口气。 柳姐姐解释之后,她就可以用担心她的名义和云姑娘说话了…… 但是。 当顾千乘抬起头,瞧见柳青萝平静的面容,看着她和徐长安平静的对话时,脑海中闪过了柳青萝怔怔看着他背影的样子。 柳姐姐……现在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分明是自己非要过来说话的,分明自己也知晓柳姐姐心里应当不好受,却…… 心平气和的和暗恋之人说话,会是幸福的吗? 她不知晓,却本能觉得这也许不会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 “不了。”顾千乘忽然身子一跃,挡在了柳青萝和徐长安的身边,打断了柳青萝的话,认真的说道:“我自己说。” 柳青萝微微一怔,看着身前小小的身影,唇角勾起了一些,眼神温和。 “……?”徐长安看着顾千乘低下头开始明显的组织言语,有些奇怪,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他看见了柳青萝的表情,想起了一些北桑城的事情。 那时候,柳青萝偶尔和他谈起花月楼里需要她照顾的“妹妹”时,便是这样温柔的表情。 看来相处的很好,倒是一件好事。 他还是由心为这位柳姑娘高兴的,毕竟有着顾千乘照拂怎么想都是一件好事。 不过,徐长安又觉得,这一个是祝平娘的晚辈,一个是祝平娘当做“女儿”养的姑娘,关系好也实属正常。 “那个……”顾千乘组织好了语言,抬起头认真的说道:“我……我瞧见她们说有玄剑司的人跟着云姐姐和……你,大抵是要找你们的麻烦,便和柳姐姐过来了。” 她其实还有很多想要说的,但是说出口的也就这些。 看着徐长安平静的眼神,顾千乘又补充道:“当初说好了,有什么事情……来鼎、鼎心峰找我,我……也说了会……总之,不是因为你,是因为云姐姐。” 她当然不是担心徐长安,而是担心云浅。 “我明白了。”徐长安看着顾千乘小脸微红的模样,一时间很难将她和北桑城嚣张跋扈、无法无天的主联系起来。 不过再看顾千乘时不时抬头偷看云浅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面对喜欢的人,话都说不明白了啊。 到底是个小孩子。 柳青萝也这么想,她觉得幸好顾千乘还小,若是她年长了一些,面对喜欢的男子还是这个样子,那真就是将一颗心摊开给人瞧了,这样可不行。 一旁徐长安又听顾千乘说了几句,这才明白了一些。 原来,那司空镜的麻烦是她、或者说是一些鼎心峰的师姐解决的吗? 果然,又和上次一样,是这些师姐和玄剑司的人不对付啊。 “谢了。”徐长安没有拒绝顾千乘硬生生塞上来的好意,他和柳青萝对了一下视线,后者轻轻点头。 “顾姑娘,你可知司空师兄找我有什么事?”徐长安问。 “司空镜?谁知道他呢,我烦死他了。”顾千乘一口银牙紧咬,她抬头去看云浅,却发现云浅对于她们的话题完全没有兴趣,还在那儿看着徐长安说的风景……便只能继续和云浅的“代理人”说话。 顾千乘细心的叮嘱道:“总之,那司空镜不是什么好人,你小心一些就是了,也……也要让云姐姐小心。” 顾千乘还记得司空镜盯着柳青萝看的眼神……很讨人厌。 柳青萝:“……” 司空镜? 先前顾千乘也问过她是不是认识这个人,当时她没往心里去……如今听顾千乘的意思,那司空镜原来要找徐长安和云浅的麻烦? 她便将这个名字记下了。 —— “这样……?” 徐长安看着顾千乘那一本正经的样子,一时间也糊涂了。 他对顾千乘虽然有几分哄孩子得到意思在里面,但是对她还是信任的,毕竟是无论是从祝平娘还是从暮雨峰上来看,她都是彻彻底底的“自己人”。 那位司空镜还真的是要找自己麻烦啊。 “总之,谢顾姑娘特意走这一趟。”徐长安看着她,在想下次……请她吃饭? 她应当会高兴吧。 徐长安可还是记得的,师姐们交给她的任务。 “说了别叫我顾姑娘。”顾千乘也回过神来,她本来还挺还修的,但是说上两句话后心情就平静了下来。 她白皙手指指着徐长安,认真的说道:“唤我千乘就好了。” “……?”徐长安愣了一下。 千乘? 这称呼……可有些亲密了。 他感觉顾千乘应当不怎么喜欢他吧。 连带着柳青萝也奇怪的看了顾千乘一眼。 “哎呀……”顾千乘看着徐长安犹豫,又说道:“你这么唤我就是了……大不了,你杀我的小老虎的事儿,我不与你计较了。” “……抱歉。”徐长安苦笑,取出先前玄剑司门人给的灵石。 “谁要你的灵石了。”顾千乘感受到柳青萝那怪异的视线,跺了跺脚:“你这个男人,果然婆婆妈妈的不爽快,让你叫你就叫。” 瞧着眼前这个莫名耍起了脾气的小姑娘,徐长安很无奈。 分明他和顾千乘还算不上熟悉吧…… 他果然不太会对付小姑娘,只能说道:“千乘?” “嗯。”顾千乘心安理得的应了一声,随后偷偷看了一眼云浅。 果然,在见到徐长安这一生略显亲密的称谓后,本来神游天外的云浅看了她一眼。 顾千乘一下就笑了。 她可是很聪明的人。 云姐姐眼里只有这个男人,想要让她看自己,当然要从这个男人身上想办法…… 事实证明,这真的很有用。 想想就知道了,徐长安都叫自己千乘了,那姐姐……一定也会这样叫她的,相比后者,前者的亲密,她可以忍受的。 “徐…长安对吧。”顾千乘走过来,一点也不怕生的扯了扯他的袖子,眼巴巴的说道:“徐公子,你再……再唤我一声。” 徐长安:“???” 此时的顾千乘像极了吃饱喝足之后翻过来肚皮等人来撸的狸花,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熠熠生辉。 发生了什么? 这是……撒娇吧。 若是以往那般吃了他的料理也就算了,这忽然的是要做什么。 柳青萝在一旁看的真切,猜出了顾千乘的想法。 她偏过头,耳坠上宝石微微晃着。 这……倒是个胆大、敢作敢为的丫头。 他现在知道当初师姐让自己多担待着点、告诉他这丫头缠人是什么意思了…… 完全不知道她脑袋里在想什么。 一开始还羞的话都说不出来,这马上就变脸了? 小孩子都是这样的吗? 他以后和云浅有了女儿,不会也会是这种脾气吧。 顾千乘见到徐长安发呆,在云浅视野盲区里抬脚,轻轻踢了一下徐长安的小腿,不满的说道:“我过来特意帮你,唤我一声千乘怎么了。” 她心里嘀咕虽然自己没帮上忙,但是苏师姐也是鼎心峰的人,四舍五入就是她也帮了忙了。 “千乘。”徐长安只能随她的愿。 只是这下,他的眼神更像是看女儿了。 “啊……”顾千乘忽然脊背发亮,汗毛都竖起了,她对着徐长安摆摆手:“你别这么看着我,怪恶心的。” 徐长安:“……” 一旁,本来心情复杂的柳青萝见到这样的场景,都掩面笑了笑,不过她觉得也差不多了,便说道:“妹妹,咱们该回去了。” 说好了不耽误她们做正事了。 “欸?我还没和云姐姐说到话呢。”顾千乘下意识的说了一句,然后就对上了徐长安的眼神。 糟了,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我说呢。”徐长安笑了笑,他差点都忘了,这个小姑娘可是当着他的面说对云浅“一见钟情”的。 “笑什么。” 她特意赶过来,结果……云姐姐就没有正眼看她一下,唯一一次,还是他唤自己千乘那次。 果然,是将她已经忘了。 顾千乘扁了扁嘴,忽然觉得很委屈:“想笑就笑好了,柳姐姐……我们走吧。” 就在顾千乘准备离去的时候,徐长安的声音传来。 “小姐,顾姑娘好像有话与你说。” “说什么?”云浅看向顾千乘。 “……”顾小姑娘忽然觉得,这位徐公子长得还是很好看的。 7017k 0274 能鼓起勇气很幸福(二合一) 顾千乘一直在催促柳青萝,可她自己其实也在退缩,不知上来后要说些什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不知道会被喜欢的姑娘怎么样的对待。 所以,她也一直在拖,直到再不上来搭话她们就真的要下山了,这才鼓足了勇气。 而这么点勇气……已经在方才和徐长安的来回推搡中用的差不多了。 其实在云浅没有热情对待柳青萝的时候,她的心里就已经打起了退堂鼓了,感觉自己就算上去强行搭话,姐姐也不会理会自己……这才只能和徐长安说话。 大抵是攻略云浅要先和徐长安打好关系,所以没出息的顾丫头已经做好准备先缠着徐长安、慢慢接近云姐姐了。 却不想,这个男人……居然是这样的好人? 其实顾千乘也想过让徐长安帮自己牵线,但是她也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对他的态度并不好……而且她还当着徐长安的面说过自己对云姐姐一见钟情…… 这种事情,哪个男人都不开心的吧。 谁知道,他居然是这样的大方的人。 在顾千乘的心里,此时徐长安的身形忽然就伟岸了起来,怎么瞧怎么让人喜欢。 “顾姑娘好像有话与你说。”徐长安说道。 “和我……说什么?”云浅闻言,看向顾千乘。 云浅的视线忽然过来,心中凌乱的,顾千乘心下一紧张,居然害羞的躲到了柳青萝身后,只探出半个脑袋,那小脸上已然是涨红一片。 “?”云浅疑惑的看向徐长安。 “……”徐长安也有些无奈。 这小丫头片子,真是有些麻烦啊。 “顾姑娘……” “叫我千乘。” 面对徐长安,这时候她有胆子顶嘴了。 徐长安没有回应,柳青萝先转过身,蹲下身子轻声道:“妹妹,你不是要和姐姐说话,躲起来做什么。” “我……我……”顾千乘能感觉到云浅的视线就落在自己身上,心跳的就好像跳出来……连带着她腰间的合欢铃都主动晃了起来,泛着一阵光华,一幅要激活的模样。 “我、我不敢。” 半晌后,顾千乘憋出来这么几个字。 要知道,她当初可是敢一个人搬到云浅隔壁,钻着空与她搭话的,可那时候她对于云姑娘还没有这么喜欢,如今……情感发酵过后,只是瞧她一眼,就觉得自己的心脏和那合欢铃一样都要炸裂了。 分明这铃铛也是她的本命神器,说好了可以帮她平复心情,说好了可以在她心神剧烈波动的时候帮助她冷静的……怎么如今连一个云姑娘都装不下呀。 顾千乘觉得自己合欢铃和自己一样都要炸了。 难道,这小铃铛也觉得姐姐讨人喜欢。 “不敢……”柳青萝闻言,轻轻叹息。 一旁的徐长安也忍不住莞尔,眼神愈发温柔。 什么叫小孩子啊。 这就叫。 生活中偶尔能见到这样的小孩子,当真是撩动了他老父亲的心灵。 他将目光从羞的满脸通红的顾千乘身上挪开,心想不能看了……越看,越是想要养个女儿了。 果然,狸花再好,也不如小姑娘讨人喜欢。 叹息。 云浅见着顾千乘躲着自己,疑惑的在徐长安耳边说道:“我很可怕吗?” 她觉得自己应当不可怕吧,现在的自己柔弱的可是谁都能上来踩两脚的。 “也不是这个不敢。”徐长安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柳青萝在哪里安抚顾千乘,半晌后才举个例子说道:“我当初,不是也不敢和小姐你亲近,这难道是害怕你吗?” 最初的徐长安可是很恪守规矩的,不敢多看她,不敢多碰她,每天都活的小心翼翼的。 这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云姑娘一下就明白了。 原来不是喜欢他,而是喜欢自己,和一旁的柳青萝不太一样。 不过云浅之前就已经和徐长安就这件事好好讨论过了,所以就算她现在被姑娘喜欢,也不会生气,反正他都不会吃醋。 而且,这种喜欢和普通的喜欢也不一样。 云浅只是有些可惜。 将自己当做娘亲,这件事没办法引起她一丁点的心神波动,不是徐长安开口她不会回应顾千乘的期待。 只能说顾丫头走错了路。 若是她不仅想要云浅做娘亲,还想要徐长安做爹爹,那……云姑娘一定会主动和她好好谈一谈细节的。 姓顾,还讨徐长安喜欢的女儿,目前也就这一个了。 “妹妹。”柳青萝摸了摸顾千乘的滚烫的小脸:“这时候可不是说不敢的时候。” 她也没有想到,当初那个动不动就几乎在她店里杀人的小丫头居然有这般纯情的一面。 “我……我也知道。”顾千乘指着自己的心:“要、要跳出来了。” 她很矛盾。 云浅不看她的时候,她想尽办法想要她看自己。 可她真的看过来,又不想她看自己。 顾千乘想明白了。 她害怕云姑娘,是因为她自己还不够好。 她总是说自己的娘亲是天下最漂亮、最好的姑娘……可当姑娘真的出现在她眼前,她才开始想……自己这样不乖的孩子,是没有资格拥有这样好的娘亲的。 她就是一个给大家带来不快的小麻烦,张扬跋扈,不讨人喜欢的小丫头。 这样的她,当然不敢去看云浅。 “你这孩子,到底是祝姐姐家的孩子,怎么和花月楼里那帮小丫头一样,患得患失的。”柳青萝摇摇头,她不知道顾千乘在想什么,只是在她耳边认真的说道:“鼓起勇气来,于你而言,和云姐姐说话的机会来之不易吧。” “我……”顾千乘还想要说什么,就对上了柳青萝黯然的眼睛,她就好像忽然被人泼了一盆凉水:“柳姐姐,你……” “没什么。”柳青萝打起精神,笑着说道:“鼓起勇气就能接近喜欢的人,这样美好的事情……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天底下,多的是空有勇气,却连机会都没有人。 “姐姐……”顾千乘怔怔的看着她,心里的退缩逐渐褪去,她小声的说道:“柳姐姐,虽然你没有云姐姐好看,但是做我的二娘也不是不行。” “……”柳青萝眼角微微一抽,站起身,推了她一下:“去吧。” “嗯。” 完全振作起来的顾千乘走到徐长安和云浅面前,脸上还残留着害羞的余韵,她背着手,轻轻踮脚,避开云浅的视线对着徐长安说道:“徐、徐公子,你是个好人。” “我自是好人。”徐长安点头。 一旁的云浅眨了眨眼。 这小姑娘不闹别扭,夸起了她的夫君……于是云浅对她的感官暂时提高了一些。 只要你夸徐长安,就也是好人。 顾千乘鼓起勇气,认真的说道:“云姐姐……我、我想和你说一会儿话,说什么都可以。” “嗯。”云浅应声,随后看向一旁那一幅对着模样很感兴趣的徐长安,眨了眨眼。 虽然徐长安之前特意叮嘱过她不要太过于冷落顾千乘,尽量和她说说话,但是顾千乘鼓起勇气后,麻烦来到了云浅这边。 她现在该说什么? 感觉到云浅茫然的声线,徐长安可不管这些,他只是很享受这片刻的氛围,想来,若是以后云姑娘真的有了女儿,那一家三口的关系应当就是这样。 云姑娘一定也不知道应该怎么与女儿相处吧,到时候肯定都是自己带孩子。 “……” 眼看着夫君不能给她帮助,云浅回忆了一下。 【——只是说说话?】 【——要不,你摸摸她的头,便算是亲近了。】 找到了答案,原来徐长安一早就与她说过了。 云浅看着站立不安的顾千乘,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啊这。”徐长安在见到云浅的动作之后,就意识到了什么。 他先前只是说说的,其实没想过顾千乘那乖张的性子能让人做摸头这样的亲昵的动作,没看到连柳青萝安慰顾千乘都只是擦了擦她的脸蛋? 但是顾千乘是这样胆小的人,就另说了。 “……”柳青萝安静的站在一旁,她知道一些顾千乘的心思。 那么,被娘亲摸摸头,这在顾千乘的心里是什么级别? 她看过去就知道了。 只见顾千乘小脸又恢复了大片的赤红色,她双腿微微发软,就这么坐在了地上,好看的大眼睛里……已经看不见什么理智了。 —— —— 冥云阴重,天寒雨意浓,负责接引云舟的道姑站在悬崖边,总觉得……心神不宁的。 兴许是方才刚送走上来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和尚? 她这种出过家的女冠,对于和尚大多都没有什么好感, 这个季节的天气大多都是稳定的,可偶尔也有例外,比如此时乌云密布笼罩了方圆百里,天上轰隆隆作响,气氛闷的很。 铺天盖地的,好在朝云宗建立在云海之上,如今这些普通的雨水雨云都在她的脚下云层中。 “轰隆——” 道姑看向崖下,只见些许惊雷在天空之上响起,那阴暗云层被映照的仿若白日。 雨落人间。 她歪着头,心想这么大的雷雨,若是有普通弟子下山,一会儿该怎么走…… 想了想,她看了看天气的转向,认认真真的改道,取了可以避开雷云,将云舟安全送到下界的路线。 这就是她的工作。 完成后,道姑伸了个懒腰,准备回小殿歇息一会儿,可一转过身就听到了一阵细微的铃铛声,她就身子一颤,立刻看过去。 果然,是那个无法无天的主。 “这个小煞星。”道姑看着远处的顾千乘,咬牙切齿的。 她说自己怎么心神不宁呢,原来是这小祖宗又来了。 “死丫头,弄坏我一艘云舟。” 她兢兢业业的,一年到头没有在雷雨中毁过一艘云舟,谁想到年末被顾千乘给在履历上添了一划…… 她竟然拿在上头玩铃铛? 那可是合欢铃啊。 把自己的云舟玩坏了还愿自己缝制的云舟质量不好。 一想到那死丫头的嘴脸,她便气的牙痒痒。 要不是她后面有一整个暮雨峰、一整个鼎心峰、还带着祝平娘那个不检点的女赖子,她非要将她横在腿上好好打一顿屁股不成。 嗯,以她的辈分,别人不怕,主要还是怕祝平娘,这个女人使起坏来,可不问你是不是喜欢姑娘家的,上来就是乱摸,如今想起来还是阵阵泛不适。 “罢了。”道姑摇摇头,心想小祖宗她惹不起还能躲得起,一会儿拿一个劣质的云舟给她玩,随她怎么折腾吧。 “……” 等等。 好像……有些不对劲? 她方才光顾着警惕合欢铃了,旁边好像还有别的人? 道姑上了楼,隔着窗子仔细看过去,这一看不要紧,她好看的眼睛睁的滚圆。 她瞧见了什么? 只见顾千乘红着脸,背着手,垫着脚尖正对着一个比他年长了一些少年说着什么…… 就差将“喜欢你”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乖乖。 这真的是那个无法无天的小祖宗吗?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道姑便要仔细去看,不过她这次视线才凝实了一些,耳边就传来一道洪钟一般的铃声,震得她灵台一颤,便挠了挠头。 自己不过是偷窥一下,也不至于触发合欢铃的防护机制吧…… 不过,少女情怀总是诗,兴许这真的是很重要的事情? 道姑算着年龄,心想顾丫头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龄。 她深吸一口气,很是兴奋。 好奇是什么样的少年人能将那个死丫头拿下? 方才惊鸿一瞥,只瞧见个背影,感觉年岁不大…… 是司空镜? 不过司空镜若是要下山,也用不得要来自己这边走接引云舟吧…… 算了,一会儿就知道了。 道姑一想到小祸害有人管了,就心里一阵畅快。 不行。 她得想好,一会儿等那少年人来了,她得拖他一阵子时间,好好和他说说顾千乘的好。 不要误会,她不是要说话,而是要说好话。 能有人管着这丫头,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当然……她也得帮着祝平娘考察一下是什么样的少年人,不然若是遇人不淑,她倒是幸灾乐祸,但是托她帮着照看着点丫头的祝平娘可就得找她的麻烦了。 最好是个花心的男人,让那丫头也尝尝这世界的险恶。 7017k 0275 我之神明 世界上的好意分许多种。 有能让人感觉到、细水长流般的舒心。 有润物细无声,不仔细都察觉不到的好。 但是要说最稚嫩,能够让人会心一笑的好意……就是如今顾千乘正在做的事情—— 一股脑的将自己拥有的东西想要全塞给喜欢的人。 小孩子的世界大多都很简单,喜欢谁就在意她的看法,想要对她好……顾千乘的成长环境说她是小孩子定是有些瞧不起人,但是她……如今和小孩子也没有分别。 此时,顾千乘就好像某个蓝胖子似得,一件一件的往外掏宝贝,只不过,蓝胖子是从肚子上,她是从戒指里往外拿。 “云姐姐,这些是二娘给我的丹药,混着的有不少,我没吃过几颗,最好的好像是三品的洞虚丹。” “云姐姐,这件纱衣是天衣阁一品的,大长老弄来说是等我长大了就可以穿了……姐姐穿上一定很好看。” “还有这个,是百草园中心的小人参果,说是吃了能够涨修为……” “这是鼎心峰年产的琉璃珠,每一颗能够挡下明心境中期全力一击,姐姐尚未还是修炼,拿着防身吧……还有这个灵锄,也是我从百草园要来的,能增加作物的……什么来着?算了,我怎么会有锄头啊……” 随手将锄头扔到一旁,顾千乘又从戒指里取出来一个手环,放到地上。 “……?” 云浅没有想到自己摸了摸她的头,她便这样的兴奋? 云姑娘有些奇怪。 即便有“仙人抚我顶”的说法,可她不是仙人,被她摸了头也不能长生……这丫头这么高兴做什么。 云浅看向徐长安,却看到徐长安投向顾千乘的眼神带着一股子独特的温和。 她微微一怔后,也就收起了不耐,等待着顾千乘挥洒好意。 本来正说的起劲的顾千乘一直没有得到云浅的回应,其实内心已经有些忐忑了,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吓到了姐姐。 也许,她不该一下就拿这些东西出来的? 会让人觉得自己脑袋不好的吧。 可是当顾千乘怯生生的抬起头,对上了云浅的眼睛后,感觉被什么东西重重击中了心脏。 面纱扬起了一角,隐约可见后面白皙的云姐姐,简直……太好看了!!! 姑娘没有厌恶她,而是在耐心的等待着她说话、介绍。 而且,云姐姐也上山有些时日了,应当知晓自己拿出来的这些物件的价值……可是她却完全没有在意物件的意思,只是在看着她。 只是在看着自己。 顾千乘小脸涨红,恨不得一把抱住云姐姐的腿。 但是她忍住了,只是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试图距离云浅的气息更为接近。 —— 云浅因为徐长安的态度而变得温和,可徐长安也没有办法,他也忍不住。 徐长安不是喜欢小姑娘,只是这一幕……真的有几分小孩子交朋友的既视感。 顾千乘就是那个小朋友,在遇到了喜欢的人后,噔噔噔的回到房间,然后抱着一堆玩具布娃娃之类的全塞给对方…… 很可爱。 若是自己的女儿以后也能有这般清澈的天真,徐长安觉得他一定会将这一刻画下来,裱起来挂在床头的。 但是。 当顾千乘拿出来的东西越来越离谱的时候,甚至……她从戒指里拽出来一柄比她人还要高的重剑,徐长安眼角就开始忍不住的颤动。 这孩子…… 是个富婆。 还是个脑袋不太好用的。 —— 没有一会儿,顾千乘就在地上堆了一大堆金光灿灿的玩意,从丹药到什么飞剑、地图残篇的什么摞了半人高,而且看样子她还没有拿的完全。 徐长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腰间的储物袋,再看看顾千乘手上的戒指。 他是修为低微,但是……顾千乘掏出的这些珍宝是什么价值他还是知晓的。 就说那被她拿出来后就丢到一旁,咕噜咕噜滚到云姑娘脚下的一瓶洞虚丹来说……他虽然不清楚洞虚丹是什么作用,但是前面三品两个字就足够彰显价值了。 他倾家荡产,大抵可以买到一颗八品丹药,而且还只能买到八品里最便宜的增加回灵灵的种类…… 三品? 这东西放外面,一群修行者怕不是为了一颗丹药,狗脑子都能打出来。 好了,不用说了,她拿出来的东西,估摸着全都是宝物。 尤其是那散落着的绣着金丝的地图残篇,若是按照一些中套路,后面怕不是有着什么大机缘。 徐长安以往还不知道顾千乘的身份,如今倒是有了猜测了……只怕是在朝云宗里最顶尖那一小撮人里。 无奈一笑,这下算是明白当时师姐说自己哄好了她有的赚是什么意思。 真是个小富婆啊。 —— 顾千乘也不是傻姑娘,她平日里可是很小心的,她一股脑的将宝物全取出来不是因为这些东西不重要,恰恰是因为这些东西对她来说很重要,所以……才想要给姑娘收下。 顾千乘听二娘说,若是喜欢一个人,便就是想要所有的东西、包括心肺都拿出来给她,盼着她收下。 小丫头也不知是怎么冲昏了头脑,她分明和云浅都没有什么交集…… 也不是。 是因为云浅摸她的那两下,让她无比确认了,这就是她想要的“娘亲”的感受。 她也不是没有被人摸摸头过,但是没有一个人能给她云浅给她带来的那种……心上仿若过电、整个人心跳加速,恨不得想要钻进她怀里的感受。 顾千乘觉得,在云姑娘触碰她的那一刻,她识海中平日里那只有对上仙剑才有细微反馈的合欢铃神印都在剧烈颤抖。 那种来自于灵魂的战栗让顾千乘此时手指都在发抖,所以为了能够将眼前镜花水月般的云姑娘留住……她真的是使尽了浑身解数。 “差不多了。”徐长安觉得是时候该打断顾千乘了,再拿下去,真不知还能取出什么来。 不过,就在他刚要开口的时候,衣角却一动。 徐长安看过去,便见到柳青萝拂了下他的衣袖,示意他到一旁说话。 跟着走过去后,徐长安看着她:“柳姑娘?” “公子,请让妹妹再高兴一会儿吧……”柳青萝屈身行了一礼。 她这些时日受了不少顾千乘的照顾,这也就是她能报答的极处了。 “我倒是无所谓,不过她的那些东西……”徐长安欲言又止。 “青萝不知那些物件价值几何。”柳青萝保持了一个安全距离,说道:“云姐姐会收下吗?” 徐长安摇摇头。 云姑娘不说不知道价值,就算真的知道……估摸着也懒得看一眼。 她的珍宝都是那些出自他手的穷酸东西,云姑娘的出息仅限于此了。 “那一会儿,教她收回去就是了。”柳青萝怔怔的看着顾千乘,只觉得这孩子真的很有勇气。 自己上一次这样掏心掏肺的对一个人是什么时候? 其实从未有过。 唯一鼓起勇气的女儿红,他应当也早就忘了。 徐长安望着柳青萝的眼神,点点头,没有再说话了。 柳青萝收回顾千乘身上视线,看着远处的云海,主动挑起话题,“这就是仙门吗,公子以往初登仙门,可有不适?” “倒是没有。”徐长安摇摇头,他连重生都能接受,仙侠什么自然也不会怎么在意。 柳青萝轻轻点头:“心宽是件好事。” “姑娘呢,入了仙门后,还过的习惯?”徐长安礼貌性的问了一句。 “没有什么不习惯的。”柳青萝摇摇头,她这些时日就单纯的跟着顾千乘,什么也没做,不过她想了想后,问道:“公子,开……源是什么意思?” “修行的第一个境界。” “这样啊。”柳青萝点点头,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按照顾千乘的说法,她现在的修为已经不弱于苦修许久的徐长安,这个话题不是那么好继续的。 其实,若是徐长安境界再高一些,就能感受到眼前这位初登仙门的柳姑娘已经在开源境稳固了下来,根基无比扎实,但是他尚未能够灵活运用灵气,即使察觉到柳青萝身上有些许灵力波动,也只当是她跟着顾千乘吃了什么天材地宝。 徐长安看着柳青萝的样子,只觉得……她的变化很大。 几乎看不出以往那个清秀的、容易脸红的酒娘模样。 也是。 一般姑娘家,入了仙门,多少会不安。 “柳姑娘。”徐长安看着远处的顾千乘,声音压低了一些:“这顾姑娘虽然年岁小了些,不过颇有能耐,又是祝姑娘的晚辈,跟着她是很好的。” 柳青萝没有转头看徐长安,只是简单的应声:“青萝知晓了。” “嗯。”徐长安见她应声,也就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 “对了,公子要下山?”柳青萝忽然问。 “是,有些事情要去见祝姑娘。” “那劳烦公子替青萝给姐姐带个话,就说妾在这边一切都好,无须挂念。”柳青萝像是随意的说着家常。 “好。” 徐长安和柳青萝本就没有什么好说,言止于此后,他就往云浅身边靠了。 只有柳青萝看着他的背影,耳边的红宝石吊坠来回晃着……就好像是一下、一下的心跳。 她是知足的人。 只是一句安慰的话,便已经足够、甚至满溢出来了。 “修仙,真是一件好事。”她低下头,耳上起了一抹红晕。 她想起了方才那个大师傅,只觉得……对神明祈祷还是有用的。 感谢神明护佑。 抬起头,她看着少年的背影。 感谢……我之神明。 柳青萝本来入仙门后所有的不安、焦躁、害怕,在那短短一句话后,全部都随着风消散了。 公子说跟着顾千乘会是一件好事,那就一定是一件好事。 只是一句安慰的话语,却要大于这些时日知晓一切逐渐的好处。 而天底下又有许多话是无法直接表达出来的。 比如,她想和公子说一声自己过的很好、让他莫要担心…… 但是这种话是她不能、也不愿说出口的,便只能借祝姐姐之口了。 希望祝姐姐莫要怪罪。 柳青萝轻轻昂起头,衣角顺着风轻轻的摆着。 “……” 柳青萝的心情很好,但是徐长安的心情就很微妙了,因为…… “云姐姐,这些灵石你看好看吗?”顾千乘笑吟吟的将一袋晶莹发亮的石头放在手上。 这是中品灵石,一袋。 “姐姐,这些东西其实对我而言都是不重要的,过些时日就能攒起来,你收下好不好。”顾千乘将自己的戒指取下来放到一旁那“宝山”一侧。 她其实不是将东西取出来给云浅,只是单纯的……拿出来给她介绍,希望她能明白这些物品的价值,从而明白自己的价值。 戒指…… 云浅看着戒指,又看了一眼后面一头黑线的徐长安。 这些东西,是否收下她无所谓,听夫君的。 但是戒指…… 云姑娘自己不想要。 眼看着云浅面上的表情好像出现了一丝丝的冷漠,顾千乘心里一颤,她立刻站起身解开腰间系绳,取下了一个小铃铛捧在手心。 “姐姐,我这还有个小铃铛,虽然与我绑了别人拿去没有办法使用,离开我太久也会自己回来……但是这东西还算有几分名声。”顾千乘认真的说道:“姐姐拿去戴两天,让其他人瞧瞧……以后他们定然没有胆子惹你的。” 如果说前面的东西她都没想过云浅能够收下,那么这铃铛,顾千乘很认真。 云姐姐这么好看,她夫君的修为又还不够高,会遇到麻烦是一定的。 但是,只要她戴着自己的合欢铃出去走一圈,以后在朝云宗绝对就没有登徒子敢找她的麻烦了。 因为谁都知道,宁愿惹司空镜加上其他所有的榜上人,也不要惹她。 她做事情从来不问对方的后台,反正大多都比不上她,就算有比的上的,也没有她身后的人护短。 女人护短可不和你讲理。 暮雨峰加上鼎心峰加上合欢宗,足以让她横行无忌,所以……大多数人绝对不愿意招惹一个会肆意报复的疯丫头。 顾千乘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坏名声还是有好处的。 她可以给云姐姐挡住麻烦,要不然……真有人想要欺负云姐姐,那得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呀。 此时的顾千乘可不知晓,她所谓的挡麻烦,所谓的保护,是在保护谁。 她现在就是“系统”心里的英雄,是和秦岭站在对立面的大善人。 7017k 0276 爱学习的姑娘(二合一) 顾千乘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坏名声还是有好处的。 她可以给云姐姐挡住麻烦,要不然……真有人想要欺负云姐姐,那得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呀。 此时的顾千乘可不知晓,她所谓的挡麻烦,所谓的保护,是在保护谁。 她现在就是“系统”心里的英雄,是和秦岭站在对立面的大善人。 徐长安在一旁看着手捧小铃铛的顾千乘,总觉得这一幕又一种莫名的既视感。 然后他就想明白了。 温师姐啊。 顾千乘这让云浅戴着她铃铛出门的溜达的想法,简直和温梨让他带着剑气去百草园走一圈……如出一辙。 徐长安面露怪异。 该说不愧都是在暮雨峰长大的姑娘吗?脸想法都一样。 不过徐长安其实很早就想说表达立场的方式不是非要这样,比如两个人一同出门逛朝市,一样可以彰显关系好,再次一些,放出些风声说不许找她的麻烦也可以,完全没有必要让姑娘戴什么铃铛出门。 嗯…… 徐长安多少能猜到这铃铛的真实名字,对于顾千乘这样任性的想法……实在是无话可说。 至于说温师姐为什么要采取这样的行为,徐长安认为他可以理解。 师姐平日里忙,自然没有空与他一同出行,用剑气也就用了。 顾丫头和温师姐自然没有办法相提并论。 徐长安这却是小看顾千乘了,他能想到的,顾千乘自然也能。 她当然也相与云浅一同去逛朝市,第二天自然就会传出云姑娘是她喜欢的人…… 但是,顾千乘暂时还没有和云浅一同出行的胆量……想想就知道了,她到时候到往云浅腿上一挂,俏脸一片涨红,这没出息的模样若是让其他人看见,她以后还怎么在朝云宗上混? 至于说吩咐下去,顾千乘一向不相信言语,认为行动才是真理,这也是她当初不理解柳青萝,觉得喜欢就要去追求的理念来源。 而且,她也知晓合欢铃的重要性,只要云姑娘照做了……那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她的身上只怕都要刻下暮雨峰和鼎心峰的印记了。 毕竟,天底下能关系好到让人带着神器才出去玩的……还从未有过呢。 小丫头迫不及待的想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有了一个喜欢的姐姐,但是又知晓这些只是她的一厢情愿……但即便是这样,也想让人误会她和云姑娘的关系好。 说不上是虚荣,只是小丫头内心的那点不安作祟,毕竟云姑娘终是冷淡的人,这般不冷不热的模样也就只有熟悉她的徐长安能够受得了,像是顾千乘……已经开始在想,姐姐是不是讨厌他了。 “云姐姐。”顾千乘低头看着脚尖,小声的对着云浅说道:“姐姐……不喜欢吗?” 云浅只是看着徐长安。 ‘好了,我来吧。’ 徐长安对着对着云浅颔首,随后咳了一声,走过去:“顾……” 顾千乘猛地抬头,一改对云浅害羞的模样,直勾勾的盯着他。 她还没有听到姐姐唤自己千乘呢。 若是连徐长安这座山都翻不过去,还谈什么喜欢云姑娘。 ‘……’ 徐长安僵了一下,无奈的说道:“千乘。” “嗯,说吧。”顾千乘踮着脚转身看着他。 徐长安尽可能委婉的让她将这一地的珍宝收起来,并表示现在的云浅还用不到这些。 “姐姐也这么想?”顾千乘也知道自己这好意有些吓人了,不过她还是不甘心的说道:“至少这件天衣阁的衣裳……” 徐长安见状,示意云浅赶紧说些什么。 “衣裳?”云浅偏着头。 终于听到她近距离说话的顾千乘高兴里带着几分失落。 她方才在这儿表演了这么久,云姐姐也没有说过什么,徐长安不过是一个眼神…… 果然,想要和云姐姐亲近,不拿下这个男人是不行的。 “衣裳不好吗?姐姐不喜欢吗?可这已经是最好看的款式了。” 云浅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长裙,平静说道:“我更喜欢披罗居的衣裳。” “披罗居?那是什么?”顾千乘一愣,不解的说道:“还有比天衣阁更好的仙衣楼?” “披罗居是北桑城的衣坊。”柳青萝走过来,看着顾千乘懵然的模样,躬身拍了拍她的肩,轻声道:“妹妹,好了……到此为止了。” 她压低了声音,在顾千乘耳边说道:“要过了。” 她是怎么样玲珑的人,在发现徐长安有些不好处理顾千乘后,便主动走上来帮他。 也不仅是帮,换位思考一下,柳青萝如果是云浅,也不可能收下顾千乘的礼物,后面的麻烦先不说,就说小丫头心情一天一个样,近日喜欢你,谁知晓明日还喜不喜欢? 顾千乘又不傻,她当然也知道,不过她还是准备做一下最后的努力。 “这铃铛……” “云姐姐是喜静的人。”柳青萝说道。 “哦。”顾千乘一下就蔫了。 若是嫌弃不好看,嫌弃太过于珍贵,她有还想争取一下,但是柳青萝一个绝杀就让她没有办法再继续说了。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柳青萝弯下腰捡起顾千乘的纳戒放在她的手心里,说道:“你不是说晌午哪个师叔有宴要我们去,该准备准了,收起来吧。” “我知道了。”顾千乘点点头,手上银光一闪,那些宝物一件一件被收回了戒子。 徐长安在一旁看的新奇。 这一幕,颇有几分妈妈带女儿的感觉。 顾千乘怎么这样听柳青萝的话? 她们没认识多久吧。 等到顾千乘收拾完了那些宝物,柳青萝才弯腰行了一礼:“妾给公子、姐姐添麻烦了。” “没有的事。”徐长安摇头,他还要感谢这柳姑娘呢,若不是她……徐长安本能觉得他得和顾千乘还得在这儿纠缠一会。 “云姐姐,回见!”顾千乘牵着柳青萝的手,不舍的看了一眼云浅,随后说道:“我……我有空会去天明峰找你们的。” 徐长安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 带孩子嘛,他的工作,有灵石拿的,再麻烦也得认。 眼看着柳青萝个顾千乘离开,徐长安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走过去轻轻摘下云浅被气息打湿的面纱,看着她水润的红唇,说道:“小姐,可觉得丫头缠人?” 云浅摇摇头,她方才都没有说话,全是顾千乘再说。 带孩子要都是这么轻松,天底下的娘亲便没有累的了。 “也对,都是她在说。”徐长按取出新的面纱给云浅戴上,这才说道:“这丫头还真是喜欢你啊,若是换了旁人,可不见得能受得了小姐的脾气。” “脾气,我?”云浅撩起耳廓,等徐长安将面纱替她戴好后才打了个哈欠:“我没有发脾气。” 对这位“女儿候选”,她真的已经很有耐心了。 “对了,小姐觉得方才她取出来的那件天衣好看吗?”徐长安认真说道:“若是觉得好看……我以后也努努力给你弄一件。” “没注意。”云浅说道。 嗯。 徐长安轻笑。 是他家的云姑娘了。 家里一件破旧的花袄不许她丢,珍贵的仙衣却看也不看一眼,这种已经不好说是傻或者是眼高于顶了。 徐长安想起了方才上山时见到的那个老和尚,顺势就想到了寺庙。 “俗话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穿好看的衣裳总没有错的。”徐长安眯着眼睛:“我有时候会想,小姐你不会是天上哪尊神明下凡在这儿逗我吧。” 若是这样,那姑娘总是“看不起”一切的行为就都可以理解了。 “我不是什么神明。”云浅依在他身上,说道:“你才是。” “我算是哪门子神明,有这么寒酸的神明吗?”徐长安对于云姑娘敷衍很无奈,一转头,便见到她又在那儿哈欠连天。 “我的大小姐,方才不是才睡过,这才过去多久,你就又困了。” “方才没有睡的尽兴,而且……她说的那些东西,我听着起乏。”云浅抹去眼角的水润。 云姑娘能撑着顾千乘说完离开才犯困,已经是给足了她面子。 徐长安摇头:“顾丫头拿出来的那些拿一个不是宝物,换了谁不得仔细盯着瞧,只有你听着像是催眠。” “宝物?那些不算是宝物。”云浅摇头,没沾染徐长安气息的东西在她眼里和不存在没有区别,都是要化作尘埃、重投天地之轮的,哪里能叫宝物? 真正宝物……比如脚下他踩过的青石。 这些才是宝物。 发现云浅低头看自己身前的空地,徐长安愣了一下,笑着:“盯着空地看什么?” “看宝物。” “?”徐长安啧了一声:“方才顾丫头把宝贝堆这里的时候你不看,现在要看的时候,她已经拿回去了。” 云浅抬起头,没有选择接话。 “小姐。”徐长安忽然认真了起来,认真道让云浅不仅侧目。 “怎么了?” “方才顾丫头拿出来的那些地图残片你看了吗?上面画着什么?”他问。 果然还是好奇。 “地图残片?那是什么。”云浅好看的眼睛眨了眨。 “没事了。指望小姐的我是天底下最蠢笨的人。”徐长安叹息。 “……”云浅垂下眼帘。 她不在意,但是夫君在意,所以她也就在意了。 云姑娘不是什么都知道,她只知道他想要知道的事情……所以,云浅心念一动就知道他在说什么地图残片,甚至连后面藏着东西的位置、能力都一清二楚了。 不过,果然是没有什么价值的玩意,比不上家里随意一件衣裳,不需要收藏。 她便说道:“你说的地图,也没什么用的。” “我随意说说的,只是玩笑。”徐长安勾起嘴角。 好奇归好奇,其他的东西他还真的没有想过。 至于说她的目的……那当然是让引起话题,让云姑娘醒困了。 不知道她有没有发现自己的小心思,但是很显然效果不错,云浅已经没有在打哈欠了,果然她不是困,而是顾千乘说的东西太无趣,这才让姑娘昏昏欲睡。 云浅感觉到徐长安的心情很好,想了想后就说道:“你现在唤她……丫头了?方才不是叫千乘。” “小姐,你是故意的吗。”徐长安眼角抽了抽:“我那不是没有办法。” “嗯。”云浅点头,在想着什么心事,不再说话了。 徐长安牵着云浅的手正走向崖边用来下山的建筑,可云浅忽然停下了脚步,他温和的说道:“怎么……累了吗?也是,现在周围没什么人了,我抱着你过去吧。” “好。”云浅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她双手环住徐长安的脖颈,感受着身子被逐渐托起来,心情变得越来越好。 顾千乘,也很不错。 其实,她忍着性子听顾千乘说了那么多,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的,比如……想要他改口原来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看看顾千乘,轻而易举的就让徐长安从“顾姑娘”改叫“千乘”了。 她能做到,自己自然也可以。 云浅心想还好自己方才没有睡着,不然就错过了这么重要的信息。 徐长安一如往常的抱起柔软的云姑娘,轻而易举压下那点旖旎的心猿意马,正要往前走,耳朵上却忽然传来一道冰凉的触感,让他精神一振。 云姑娘抓住了他的耳朵,指甲抵在他的耳廓上。 “小姐,我耳朵上染了什么吗?”徐长安没有多想。 “叫我娘子。”云浅说道。 “……” 徐长安抬起的脚就这么悬在了空中,像是忘了踩下去,半晌后,他才睁大了眼睛:“小姐……你方才说话了吗?” “说了。”云浅环着他,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耳朵,平静的说道:“我以为,我对着你的耳朵说话,你不会再问我这句话了。” 有些话,他分明听见了,却非要再问自己一遍,也不知道为什么。 云姑娘说话不需要勇气,需要的是更难得的东西。 夫君难道不知晓,她说话也是需要体力的吗? 果然是在欺负人。 “我是说……”云浅轻轻捏着他的耳垂,贴上去无比认真的说道:“叫我娘子听听。” 这就时她从顾千乘身上学到的东西。 7017k 0277 没有羞耻心,但是可以有负罪感(二合一) 九天之上起了一道云雾,缓缓落了一场雷雨。 本来正等着看热闹的道姑瞧着那滋生的闪电,急匆匆又开始给云舟改道、检修、加固上面的阵法。 柳青萝和顾千乘早早走上了返回暮雨峰的路,此时已经走出了几里路后,顾千乘仍旧晃晃悠悠的懵然,显然即便已经离开了云浅许久,她还深陷其中。 小丫头不断回忆着自己方才的表现,总觉得自己已经没出息到了极限,内心涌现出让她想要去死的羞耻感。 这样卑微的自己,若是让二娘看见了,非得好好数落她一番不可。 不过……羞耻归羞耻,即便被云姑娘不冷不热的对待了,小丫头的心情依旧很好,完全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伤自尊。 她是个小孩子,又是个女子,只要能与喜欢的人接近就好,要脸面、自尊有什么用啊。 这就是年龄小的好处的,反观一旁的成年女子…… “柳姐姐。”顾千乘回过神来,停下脚步唤了一声。 “……”柳青萝却完全没有听见她的声音,失神直直的往前走,半晌后才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发觉身边铃铛声消失的柳青萝一转头便见到身后的顾千乘笑吟吟的看着她。 “妹妹怎么不走了。”柳青萝问。 “没什么。”顾千乘蹦蹦跳跳的走过来抱住了柳青萝的手臂,眼含笑意的说道:“我以为只有我离开了半晌还呆傻的在想云姐姐,原来柳姐姐也不比我强多少。” “妹妹……莫要戏弄我。”柳青萝摇摇头,却没有否认,她的确没有能从和公子的对话中脱离出来,毕竟……下次能这般平和的对话,也不知是多久之后了。 “柳姐姐,我将姐姐支开了,用纳戒里的东西吸引她那么久的注意力,给你创造了多么好的条件。”顾千乘完全不害臊的颠倒事实,好奇的问道:“你和那徐公子,都聊了些什么。” “你也是堂堂仙门的千金小姐,怎么……这样的秉性。”柳青萝很是无奈。 若是放在以前,生性胆小谨慎的她自然不可能对顾千乘说这样无礼的话,不过早在未上山之前,她的性子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不再畏手畏脚,加上……女子之间,拉近关系最好的办法就是相互知晓对方的秘密。 又有祝平娘做线链接于一处。 所以,她和顾千乘的关系真是一日千里。 “说说嘛。”顾千乘缠着她。 柳青萝:“……” 她很擅长对付那些拎不清的人,但是却对可以仗着年龄理所当然不懂事的小丫头没有一点办法,只能如实说道:“没有说什么。” “我不信。”顾千乘小脑袋摇的像是拨浪鼓:“说说嘛,我也不会说出去的。” “拿你没办法。”柳青萝手指抵在泪痣处,想了想后说道:“公子说,你是个好人。” “……?” 听着柳青萝的话,顾千乘的头上冒起一个大大的问号。 谁是个好人? 她说什么呢。 “姐姐,是我笨吗……我怎得听不明白。”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狐疑的问:“姐姐与他说话,聊我做什么呀。” 柳青萝可没有撒谎,徐长安与她说跟着顾千乘修行是一件好事,不就是在说她是个好人? “只说了这些。” “……柳姐姐,你真就说了这个啊。” 顾千乘懵了半晌,缓缓松开了她的手,后退三步,上下打量这个越发出尘的女子。 姐姐自从开源后,真是越来越好看了,尤其是那颗泪痣,即便她还是个小丫头,却也知晓其中的魅力。 但是…… 就是这样好看的姐姐,居然比自己还没有出息? 顾千乘无法理解,完全无法理解。 这世道是怎么了。 “你难得与那徐公子说几句话,怎么不说些有用的。”顾千乘睁大了眼睛。 “难得?”柳青萝像是不明白顾千乘在说什么,她有些无奈的说道:“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柳姐姐,你是喜欢他的,我该是……没有误会吧。”顾千乘小心翼翼的问。 “嗯。”柳青萝这次没有犹豫。 这件事,从祝平娘到楼里亲近的姐妹们都知晓,她从来就没有藏着过。 所谓克制,就是成年人在知晓自己内心想法后依然能坚持本心,而不是分明喜欢却自欺欺人说不喜欢从而刻意去疏远。 柳青萝是前者,所以才有魅力。 “喜欢,却这样?”顾千乘腰间小铃铛使劲晃着,“难道,姐姐你也是脸皮薄的人?与公子说话也会羞的心乱吗?” “心……乱?”柳青萝想着方才自己和徐长安对话时,心跳唯一加速的就是他安慰自己后离去时。 也只是一丁点的加速。 “到底是个小丫头。”柳青萝嘴角带着些许宠爱的笑容,蹲下来捏了捏顾千乘柔软的小脸,说道:“姐姐我,也早就过了会因为这些而心动的年龄了。” 说起来兴许有些悲哀,她分明都没有入场,却如同一般的妻子,对于他的存在已经适应了。 兴许……是因为他买酒的那些银子都被她好生的存在锦盒里,时不时会拿出来看看。 “我才不小呢,是姐姐你太奇怪了,真不知你在想什么。”顾千乘鼓着脸:“我已经很没出息了,姐姐却更没出息。” 顾千乘心想她自己对着云浅虽然也羞的要死了、虽然心跳的想要炸裂,但是她依旧没有退缩,将自己想要和姑娘说的全部说了,她是很有勇气的人。 柳青萝的羞耻,却让她连一丁点亲近的话都说不出。 “你知道吗……”柳青萝对于小姑娘的话也不恼,只是温和的笑着:“祝姐姐说如今的我比以前有出息的多。” 顾千乘无话可说了。 因为这还真的是实话。 这可是仙品天赋的姑娘,说不好以后能写在人族古史上的。 她小姨,那位享有各种意义上“盛名”的祝桐君对柳青萝可真的是喜欢的不得了,临走的时候再三叮嘱说不许让人欺负了她的闺女,还说柳青萝是她这些年带出来的姑娘里最喜欢的……反正就是怎么看怎么好。 “我知晓桐姨的眼光高,姐姐你兴许是对的,但是我不懂就是不懂。” 顾千乘撇了撇嘴,嫩白的小手做爪对着天上的太阳轻轻抓了一下:“若是我喜欢的人,一定是要抓在手里的。” “那你怎么不去抓云姑娘。”柳青萝问。 “我、我……” 顾千乘磕巴了两下,泄气的说道:“我对云姐姐的喜欢和姐姐你是不一样的,娘亲可以有许多个女儿,我若是缠的烦了,她不喜欢我该怎么办。” “女儿能有许多个,妻妾也能有许多个。”柳青萝说道。 “那我在争取,柳姐姐怎么只是远远的看着。”顾千乘撇嘴。 “因为……”柳青萝撩起耳边垂下的一律侧发,瞧着那天上逐渐起的厚重云层,轻声道:“我现在能够睡得着。” “睡得着,姐姐说什么呢,我真是一点不懂你说的话。”顾千乘走过来,有些不满的捏了捏她的手指:“难怪你和那大和尚认识,原来都喜欢说些让人听不明白的话,学什么不好,学他们打什么机锋。” “仔细想想?”柳青萝牵住她的手:“若是你能想明白,祝姐姐定是会记我一功。” “咱们这是什么辈……”顾千乘无奈。 她唤柳青萝姐姐,唤祝平娘小姨,柳青萝却也叫祝平娘姐姐。 不过这也不重要,她思考着柳青萝的话,试探的说道:“难道,姐姐不是远远的看着,就会睡不着吗?” “算是吧。”柳青萝替顾千乘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裳,说道:“你长大些,就会明白了。” “姐姐真的很有做娘亲的潜力。”顾千乘眼睫颤了两下:“她们都是这样骗小孩子的。” “我不会骗你。”柳青萝摇头。 天底下不是只有得到手的喜欢才叫喜欢。 她若是走的近些,兴许能够得到一时接近心上人的喜悦,但是在满足那占有欲后,她很快的便会被如山般的负罪感压垮。 曾经的恋慕有多猛烈,那负罪感就越汹涌,不将她整个人彻底冲垮是绝不会停下的。 如何还能睡的着觉? 所以,她才不会接近对方,只要远远的看着就好。 “如今,我很满意的。”柳青萝眼角泪痣都像是在笑,她伸了个懒腰:“如今不仅能睡得着,还能做梦呢。” “梦?梦见什么了。” “梦见了云姑娘。”柳青萝心想因为问心无愧,所以她在梦里才能和那姐姐如此平和的说话,因为问心无愧,她才能好好的活着。 “欸?”顾千乘却懵了,她急着道:“柳姐姐,你怎么能与我抢云姐姐,咱们说好了的,我喜欢云姐姐,你喜欢……” “谁与你说好的。”柳青萝反问。 “……那我反正是拿姐姐没有办法。”顾千乘扁了扁嘴:“我若是欺负姐姐,桐姨非得打死我。” “那我要再谢谢祝姐姐庇佑了。”柳青萝摇摇头,接着说道:“好了,与你开玩笑的,我可不会接近云姑娘。” 在这一条上还要更忌于徐公子。 她清倌人出身,会给云浅带来不好的影响……也许,当她有一天觉得自己足够优秀了,与她交朋友不算是坏事,才会尝试靠近那太阳一般灼热的姑娘。 如今凑过去,只是飞蛾扑火罢了。 兴许那样的一天并不会遥远,柳青萝已经能感觉到自己在变化了,她真要感谢祝姐姐和自己这莫名其妙的天赋。 “不对……柳姐姐,你还是接近云姐姐吧。”顾千乘回过神来,立刻改口牵着她的衣角:“姐姐若是不在,我一个人……” “一个人怎么了?” “我一个人,不敢去天明峰找云姐姐玩。” 柳青萝:“……” “姐姐。”顾千乘恳求的看着她。 柳青萝却摇头,这也是她的原则,不可能为了顾千乘而去靠近云姑娘,不过……她偏着头,沉思片刻后说道:“妹妹,你方才说云姑娘可能会有麻烦是真的吗?” “是真的。”顾千乘点点头:“就比如那司空镜……算了,不想提他,反正如今山上什么人都有,大麻烦估计没有,小鬼还是很难缠的。” “嗯。”柳青萝点头,就好像大家都知道花月楼是祝姐姐的产业,所以大人物都很知礼,反倒是一些完全没有后台的痞子偶尔会闹出些什么。 “兴许你可以试试从公子那儿试试?”柳青萝提了一个建议。 “徐公子?”顾千乘若有所思:“柳姐姐是说,我不敢接近云姐姐,就取些好处给那徐公子供他规避麻烦,同时借这个机会接近云姐姐吗?” 她说着,一拍手:“对呀,我可以去天明峰找他帮他修行上的东西,这样就不算是找姐姐玩了,算是做正事的,柳姐姐你真聪明,我回去就弄些那徐公子适合用的丹药,不知道……我之前当糖吃的凝气丹还有没有……” 看着顾千乘眼睛闪闪的发亮,柳青萝沉默了:“……” 她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说看看能不能借她的名声让徐长安从麻烦里脱离出来,毕竟云浅也不做主。 不过,顾千乘的想法能让公子得些好处,她自然不会多嘴。 “妹妹,其实你胆子大些,别这样害羞,也许会更好的靠近云姑娘。”柳青萝说道。 “哼,姐姐也别说我,你才更容易害羞呢,话都不敢与他说。” “我这也不是害羞,不是什么羞耻心。” “不与你说了,咱们快些回去。” “嗯。” —— 羞耻心是什么,云姑娘从不知晓这件事,而且与想要学吃醋不同的是,羞耻心这东西的难度还要在学会吃醋之上。 因为所谓的羞耻心,广泛的意义上指审美中因对象道德内涵的鄙劣而引起的羞愧、耻辱的感受。 这种来源于自我意识、自我谴责的道德情感,云姑娘没办法……或者说,不想要去了解,所以在云浅的身上,永远也找不到名为羞耻心的东西。 她在等一句想听的话,若是听不见,她今晚也许就睡不着了。 “娘子。”徐长安说完,看向天上的云彩。 “嗯。” 云姑娘很满意。 7017k 0278 携梦下山(二合一) 民间传说:人若不要脸,小鬼都害怕。 柳青萝说小鬼难缠。 云姑娘如今也是人了,不过她却没有见过什么小鬼。 如同‘不怀恶意者谓之良善’这句话一样,当所有的东西对姑娘来说都没有什么意义、当一个人不为常识所束缚、不为生死而动容时便已经彻底无法用善恶去标识。 失去了立场的身份又何谈善恶、何谈道德。 善恶与道德于无物,羞耻心这种东西就更没有意义了,所以……只要夫君不会不高兴,云浅可以尽可能的说情话。 以井下世界的规则来界定九霄之上的规矩是极度不周全的。 但是,已经尝试入井的云浅会去学习井下的规矩,而她的确学到了许多。 比如从北桑城游湖公子小姐身上学到的、大庭广众之下的吻,她就在徐长安身上使用过。 如今,又从顾千乘身上学到了其他的东西。 想着方才徐长安用那样惊奇、不敢置信、甚至有些羞耻的目光看着自己,云浅偏着头,在笑。 夫君是有道德的人。 可其实仔细去想,说情话这种事和道德无关,夫妻私下里想说什么谁管得着,天王老子甚至天道化身亲自下来也没有立场怨姑娘什么。 云浅环着他的脖颈,说道:“再唤我一次娘子。” “不是都听见了。”徐长安抱着云浅,老脸一红:“没听清楚?难道我的声音很小。” “我听见了,听得很清楚。” 云浅眨了眨眼,认真的说道:“可有些事情,你分明听见了,却要我再问一遍……我也是一样的。” 这也是好学的云姑娘从他身上所学习的东西。 “我那是……”徐长安下意识就要辩解,不过感受到耳上传来她的气息,便叹息:“娘……子。” “别拖着音。”云浅略显不满的敲了敲他的肩。 方才那一声,不知晓的还以为要唤自己娘亲呢,着实让如今记忆尚未封存的云姑娘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娘子。”徐长安轻轻抱着姑娘,感受到她的呼吸落在耳畔,心动的厉害。 他也不想营造出来这种姑娘要而他不愿的气氛,只是内心的感情让他无法像姑娘这般坦率。 云浅对于他这一点很喜欢。 生活,就是要慢慢前进的。 若是一开始便是坦率的人,那岂不是薪柴碰见烈火,一点就燃起来数十丈? 若是那样,只有一刻钟的云姑娘可受不了。 所以要的就是他适当的克制,她只会更喜欢。 徐长安已经叫了两声,反倒是有些适应了,他抱着姑娘往前走了两步,到临近大殿的时候缓缓放下来,说道:“娘子,满意了?” “嗯,满意。”云浅没有任何犹豫的点点头。 “所以……是从那顾丫头身上找的灵感吧,我可是猜对了?”徐长安叹气,他怎么想都是顾千乘轻而易举让自己该口这件事给了云姑娘启发。 “对了。” “我就知道。” 那顾丫头真是有用的人。 云浅对顾千乘改观了,在云浅心里,无论顾千乘做过什么,单单因为她让自己听见了这几句话……便已经足以让云浅记得她的名字。 云浅站稳身子后,对着他说道:“我还想听别的。” “想听什么?”徐长安一改之前的抗拒,主动说道:“阿浅?还是阿云。” 云浅原地看了他一会儿,缓缓摇头:“我不想听了。” 当徐长安失去了那无比在意、纠结的态度后,这几声亲近的称呼在她的眼里就失去了味道。 还是小姐和娘子听着顺心。 而又因为娘子,总让姑娘想起“娘”,最后……果然她还是最喜欢小姐这两个字。 “不想听?那该下山了。”徐长安牵住云浅的手往前走,同时……他嘴角带起一抹浅笑。 云姑娘真的是太好懂了。 徐长安很清楚,他表现的越是在意,云浅就越在意。 孩子的事情是这样。 红杏的事情是这样。 如今也是。 相对的,只要他平淡一些,云浅很快就会失去兴趣。 这就是他对付云浅最好的、百试百灵的办法。 不过……其实他并不想对付姑娘。 若是在家里,他说不得还得抗拒一会儿才能说姑娘想听的,因为这些也是夫妻之间的小情调。 但是如今要下山,在殿外“打情骂俏”的……他心里总是不太能接受,万一被人瞧见了、听见了就不好了。 只能不舍的断了姑娘亲昵的念头。 有些可惜。 徐长安牵着云浅微凉的手,心想等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再唤她到尽兴好了。 —— 徐长安取出来秦岭给他准备的下山用玉简,与云浅走入大殿。 殿中,一堆摞起的文书中,一个长发用细红绳系在脑后的道姑正提笔写着什么,神色专注。 在朝云宗上什么人都有,经常能见到做道袍打扮的女子,可她们不都是女冠,只是习惯这样打扮,就好像李知白似得。 所以徐长安没有上去唤什么道长,而是给云浅一个眼神后,安静的站在原地,没有急着打扰对方工作。 云浅与他牵手时就极有耐心。 于是,这一对小夫妻还真的就在大殿里站住了,谁也不说话,只是以眼神交流。 许久后。 道姑这才放下笔,对于这走进来的少年很是满意,如今这般不急不躁、知晓懂礼,尊老爱幼的弟子可不多了。 她抬起头,露出清爽的额头,笑着说道:“久等……” 嗯? 笑容僵在了脸上。 这就是那顾丫头喜欢的少年? 这不是徐长安吗。 他可是名人,作为难得能和祝桐君说上两句话的道姑,当然对于徐长安的来历门清。 少年,已婚,讨人喜欢也是众所周知的。 道姑的视线在徐长安和云浅的十指相扣上停了半晌,只觉得后脑一阵作痛。 血压升高了。 本来想着在顾丫头心怡之人面前给她说几句好话的念头、本来的八卦之心……见到徐长安后都变成了一盆凉水泼在了她的头顶,言语噎在了心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师姐,我们要下山。”徐长安没有想太多,他对这个道姑不太熟悉,只是公事公办的将玉简送过去。 这……这是那秦丫头的私简。 道姑打开了玉简看了一眼,瞧着秦岭用的字眼,意外的发现他和秦岭的关系也很好。 那旁边这位就是桐君口中下手及早、养了个童养夫的云浅,云姑娘了? 道姑上下打量了一下云浅,第一眼只觉得身材极好,只是她戴着面纱,而一幅困乏的模样眼睛都睁不开。 果然如桐君所言,虽然徐长安是童养夫,但是他才是做主的那个人。 “师姐?”徐长安看着道姑发呆,愣了一下后问道姑:“验身份要摘面纱吗?” “哦,不用,我认得你。”道姑回过神来,端端正正的与他办了手续,分配了下山的云舟后,提醒道:“今日有雷雨,不过云舟我已经加固过,不会出问题。” “我知晓。”徐长安点点头,他不担心安全问题。 “这有个新来的妹妹,我说给她听的。”道姑摇摇头,普通人刚接触云舟,都是会不安的。 徐长安听到有人担心云姑娘会害怕,心里很想吐槽,不过还是恭敬的行了一礼,接着带云浅转身离开,寻自己的云舟去了。 “……” 眼看着徐长安和云浅离开,道姑沉默了许久后,才单手撑着额头,脑袋隐隐作痛。 她方才应当是没有看错。 所以……那无法无天的顾丫头,喜欢上了一个有妇之夫? 不对,这是她能做出来的事情,要不然怎么说她无法无天呢。 这徐长安可是个麻烦,他的桃花好的很,比如方才他腰间的那个储物袋就绣着东方丫头的标记。 不过徐长安的不解风情也和他的桃花一样知名。 初恋是这样的男子,她已经可以看到顾千乘以后悲惨的未来了啊。 少女如诗一般的情怀,马上就要碎裂的干净了。 作为长辈的道姑完全无法幸灾乐祸,反而开始担心小姑娘了,到底也算是自家的丫头。 她倒是没有觉得是自己误会了。 实在是顾千乘那涨红了脸、害羞的模样……太过于明显了,是个人都不会误会的。 加上徐长安这样温和的性子的确会讨小姑娘喜欢,所以她完全没有自己误会的自觉。 至于说喜欢的人是云浅? 谁会往这方面想啊。 道姑脑袋嗡嗡的响…… 这笨丫头,喜欢谁不好,喜欢一个结了婚的。 结了婚的也就算了,怎么偏偏是徐长安,他可是那位李姑娘的学生……这下,连使些手段都不行了。 “算了。”道姑心想这事情与她没有关系,她什么都没有看到,也什么都不知晓。 最多,顾丫头失恋后,她做一艘云舟让她祸害着玩吧。 以后,对她好些吧。 “少女情怀……啊。”道姑可怜的看了一眼鼎心峰的方向,又看了一眼北桑城的姑娘,眼角轻轻抽了抽,脑海中忽然产生了一个不太好的想法。 该说不愧是亲戚吗? 桐君可是也说过喜欢他的,虽然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但是……至少说明她们的眼光一致。 其实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道姑才完全没有怀疑顾千乘是不是真的喜欢这件事。 祝桐君认证过的人,顾千乘会喜欢,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想了想,道姑亲笔写下了什么。 她盯着顾丫头也是收了好处的,如今知晓了不得了的消息,自然要想想办法,不能眼看着小姑娘深陷泥潭。 少女的初恋极为美好,一生只有一次,可不能栽在徐长安身上。 给桐君去一封信吧,让她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让顾千乘改了性子,把小丫头拽出来。 —— 下山路。 一艘小船航行在云层上,徐长安和云浅就坐在云舟里,下方隐隐可以看见雷光穿梭。 从这里下山,穿过雨云也是必须的。 看着云浅发呆的模样,徐长安在云舟之中坐稳后问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安心,咱们这小船上有结界的,雨水进不来。一会儿就穿过去了,正巧也可以让你见见雷光中的景色,我当初第一次看见,可是震撼了许久。” 天地之间景色才时最震撼人心的。 “雨水?”云浅依在柔软的云舟上,打了个哈欠,懵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在说什么。 “雷云没有什么好看的。”云浅摇头说道:“方才那个姑娘,看你的眼神有些奇怪,你认得她吗?” 她是在想这个。 “那师姐吗?这山上的师姐我也不是都认得的。”徐长安无奈一笑:“师姐看我的眼神奇怪这也很正常,我不是都说了……我在山上的名声不怎么好。” 他是真的习惯了。 倒不如说如果有姑娘家在见到“徐长安”这个有名的小白脸后,能够以平常心对待他,那才是不对劲。 说到这,徐长安就有些庆幸云浅戴着面纱,师姐那奇怪的视线没有波及到云浅身上。 “哦。”云浅应声,她也答应过徐长安,不会因为这件事生气。 此时,云舟启动,在云海中开始穿行。 云浅想了想,问徐长安:“那顾丫头,喜欢你吗?” “……?”徐长安被云浅突然的发言弄的愣了一下,“说什么呢,她就差将不喜欢我写在脸上了吧。” 想到这里,徐长安莞尔。 毕竟,他可是小姑娘的情敌,而且是已经得手的情敌。 想到着,徐长安就在云浅的身边躺下,左侧是柔软的云层船壁,右侧是温润的云姑娘,他忍不住翻了个身子,盯着云浅看,想了想,嗅着近在咫尺的香气,伸手拨乱了姑娘额前的长发。 “痒。”云浅轻轻拍了他一下,然后说道:“我倒是觉得她没有讨厌你。” 如果顾千乘真的厌恶徐长安,自己怎么会与她说话? 云浅能去她身上学些什么,能对她有些好感,这本身就说明了顾千乘并非是她口中、并非是她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厌恶徐长安。 “兴许是我做饭好吃。”徐长安一本正经的说道。 7017k 0279 女儿(二合一) 顾千乘是厌恶徐长安的吗? 其实并没有。 先不谈他被暮雨峰大多数姑娘认可这件事就足以让顾千乘另眼相看。 哪怕在初次遇见云浅,知晓自己喜欢的姑娘已经嫁作人妇后,她也没有讨厌姑娘的夫君。 顾千乘最初对徐长安的意见来自于他将云姑娘这么好看的“美娇娘”抛弃在家里而不满,不过后来知晓他是为了养家无可奈何后也就放下了成见。 她当时甚至给云姑娘出主意,说将丈夫留在家里,兴许可以试试给他做饭。 可惜的是,云姑娘手腕纤细握不住刀,徐长安也不许她碰。 甚至,在发现是姑娘的夫君杀了她的小老虎后,她不仅不再恼怒,反而在庆幸,庆幸她有正当理由可以再次靠近那不太好说话的姐姐了。 而真正意义上让顾千乘对徐长安有了改观甚至是好感的还是他的性子以及一手比她二娘还要出色的厨艺。 一个不以厨艺为生的男子,为了妻子磨炼出了这样美味的食物,可以说顾千乘在品尝过他的手艺后,心里就对他和云浅的恩爱没有一丝一毫怀疑。 至于说性格……顾千乘不懂什么温良,她只知道与徐长安相处很舒服。 比如她饿了,想要尝尝他的手艺却不好意思开口时,他就主动给自己好吃的,而且并非是送,他收了银子,让她可以吃的心安理得。 比如她在酒坊帮助柳姐姐那次,徐长安虽然优柔寡断的,但是临近末了还是与她说……她这样做很解气。 还有就是方才给她和云浅牵线了。 综上所述,其实顾千乘一点都不讨厌徐长安,若非是云浅的存在太过耀眼完全遮住了顾千乘对于徐长安的好感,让小姑娘误以为她是爱屋及乌,她便会发现,她对这个比自己年长了几岁的“大哥哥”是很喜欢的。 要知道,虽然合欢宗已经改变了,但是顾千乘被暮雨峰的姑娘们带大,对于男子依旧十分厌恶。 哪怕是司空镜这样从头到尾没有得怎么罪过她的男人,她也很讨厌……这种情况下,谁见了她和徐长安的相处,都会觉得她喜欢他。 所以,道姑也许没有误会,顾千乘是喜欢徐长安的,只是她更喜欢云浅。 当做爱屋及乌也没有关系。 反正就是喜欢。 至于说会不会是女子对男子的喜欢,那就别开玩笑了,小丫头看起来人小鬼大的,但是少女如诗一般的情怀,还早着呢。 云浅依在云舟中,被结界过滤的微风撩动她长发,她看着躺在自己腿旁的徐长安,说道:“我觉得,她是很喜欢你的。” “小姐说是就是。”徐长安眨了眨眼:“不是累了,怎么不躺下说话。” “等一会儿。”云浅靠着柔软的云舟,偏着头:“你喜欢她吗?” “这话题过不去了是吗?”徐长安无奈,难得的奇幻下凡之旅,姑娘不好好看景色,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 “不喜欢?”云浅问。 “算是喜欢吧。”徐长安道。 “我就知道你是喜欢的。”云浅点点头,平静的说道:“我觉得她挺喜欢你的,可并非是对父亲,而是兄长。” 那孩子一直想要个哥哥,在她惹祸的时候可以站住来无脑的维护她。 徐长安:“……” 徐长安一如既往的不知道云姑娘脑袋里装的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父亲? 兄长? “小姐,这话若是让她听见,那不讨厌我也要讨厌了啊。”徐长安无奈的也从云舟底部坐起来,与云浅并肩。 “会是这样吗?”云浅平静的说道:“因为是我说的,她应当不会恼怒。” “……”徐长安眼角微微抽动:“你会利用自身的魅力了,真是罪恶。” 如果是云姑娘说的,就看那顾千乘今日的态度,别说什么父亲了,姑娘就是要当她的亲娘,她都能兴奋的涨红脸。 “罪恶?”云浅偏着头,应了一声后轻声道:“你方才说……你是做饭好吃,她才喜欢你?” 云浅一般情况下不会在意其他的人,但是如果是喜欢徐长安的或者是他喜欢的,那就不一样了。 “随口说说的。”徐长安自谦:“我的厨艺只能说一般,也就小姐你吃的习惯。” “我是很喜欢。”云浅点点头,“她说会来玩……你会做东西给她吃吗?” “来者是客,该招待还是要招待的。”徐长安咳了一声:“我这不是收了师姐们给的灵石吗?不带孩子也得带啊。” “书上说抓住一个女子的心,要先抓住她的胃。”云浅说着,回忆了一下食物的美味,抿了抿唇后说道:“这是想抓着她养?” “小姐,你在说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徐长安手指猛地颤了颤。 “方才她和我说话的时候。”云浅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无比确认的说道:“你很喜欢看我与她说话……很喜欢很喜欢,你在笑,笑得也很好看。” 正是因为徐长安很喜欢看她和顾千乘站在一起,她才那样的有耐心,才会在这里追问。 看着云浅如数家珍的样子,徐长安愣了好一会儿。 “我那不是喜欢,也没笑……别把我说的和痴……算了。” 他对于云姑娘的逻辑感觉一时头大,只能如实解释道:“我那时候在想和小姐若是有了女儿,兴许也会是这样,所以才多看了一会儿。” 他不是在看顾千乘,只是透过她看到了自己的女儿。 “既然将她当女儿看。”云浅不解:“那为什么不让她做女儿……” “……?”徐长安终于意识到,他又陷入了以往的困境。 不能和姑娘讲理啊,他怎么忘了这件重要的事情。 “小姐。” “嗯?” “认的女儿哪里比得上亲生女儿?我现在对外来的丫头喜欢,以后给自家丫头的父爱不就少了。”徐长安说道。 “这样?”云浅眼睫眨了眨,低下头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可我怀不上孩子。” “咱们以后的日子还长。”徐长安手掌微微发热后贴在她的肚子上,“再说,我现在都还是个孩子。” 他也是腆着个脸能够说得出口。 不过徐长安心安理得,在他的前世,他这样的年纪还在备战高三呢,自然可以说是个孩子。 云浅感受着身子的温暖,垂下眼帘。 哪怕都那样努力了,也无法将他的生命延续下去,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 所以,她对于想要给他找个女儿才如此的认真,说不上是补偿,只是看着夫君想要女儿而自己无法给他……而不高兴。 这就是她的负罪感,与羞耻心不同的是,负罪感不需要道德心,它只来源于她所在意的人。 于是云姑娘在面对夫君的时候,是有负罪感的。 云浅看着他,轻声道:“我若是个普通的姑娘就好了。” 云舟外,细碎密集的电弧撕裂的空间,产生了一道道拥挤簇拥的黑色裂缝,不过在靠近云舟的刹那就消散的干净。 “你不普通吗?”徐长安笑着:“承认自己有秘密了?” “我也没有不承认的。”云浅手指抵在耳边:“你想知道吗?” “以前想。”徐长安闻言转过头,看向云舟外那阴暗的天色:“如今不想了。” “理由。”云浅问。 “和我不想知晓我娘亲的理由一样。” “娘亲?”云浅愣了好一会儿,美目闪烁了半晌才意识到这个娘亲不是在说自己,而是说他这个身子的亲生母亲。 徐长安不想知晓自己的家人,一是想要给姑娘全部的、一整颗心,二……也是不想破坏了如今平和的生活。 与云浅也是一样的,这并非是逃避,而是这般的日子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徐长安很清楚……姑娘的秘密他并非是必要知晓的。 “可你早晚会知道的。”云浅的心情逐渐变差,天上落了一道烟雨。 “人早晚会死,不还是要活着。”徐长安摇摇头,牵着她的手:“以后我知道了,再回头看如今这一段充满臆测的时光,也是很美好的吧。” 云浅看了他一会儿,觉得他说的话有道理。 人都是要死的,夫君也是一样,但是她不会因为他会死就不来,因为重要的不是结果。 但是…… “我看起来很傻吗?”云浅盯着他看:“说实话。” 她才不信徐长安不想知道她的秘密呢。 分明他找个自己失神的空子就要问,哪怕是在自己“一刻钟”后大脑放空时,他都问过。 这种趁人之危的行为,若是让其他人知晓,定都会说他不是人的。 嗯,徐长安自己都这么骂过自己,属实不当人了。 “我就知道瞒不过小姐你。”徐长安说道:“我当然很想知道啊,哪个当丈夫的看到妻子心里藏着秘密一藏就是这么多年会不想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骗我。”云浅说着,可以明显的看出来不高兴了。 “不是骗……好吧,是。”徐长安轻轻叹息:“我很想知道的秘密,想的睡不着觉,我不问的理由不是什么怕改变现有的安逸,也不是胆小,更不是什么觉得这段时间美好的蠢话,原因只有一个。” “是什么。”她问。 徐长安感受着姑娘近在咫尺的呼吸,平静的说道:“因为你不想说,仅此而已。” 他有使用过很多办法,有些甚至都可以说的是卑劣的手段,却依然没有从姑娘口中撬出半个字来……所以,在确认了云浅绝对不想说的心意后,他就很少问了。 试图强硬的改变姑娘,这种事情,他做过几次就不再想要碰。 “我不想说,所以你就不问了,原来是这样。”云浅微微抓住一点徐长安的衣角,漆黑的眼眸泛着水光,那好心情凝聚成水潭,肉眼可见的要溢出来。 “小姐难得跟个小孩子似得。”徐长安无奈的说道:“高兴了?” “很高兴。”云浅点头。 姑娘的心情好,天上的雨势都缓和了许多。 “太实诚了。”徐长安叹气,他曾经觉得傲娇很麻烦,但是姑娘太过诚实,反倒让他想要知道傲娇的姑娘是什么样子。 想想,某天云姑娘和顾千乘一样涨红了脸却抱着他的手臂然后说上一句:“最讨厌你了”…… 那得是什么样的光景。 应当是要世界末日了吧。 徐长安觉得自己的白日梦做的很有水平。 云姑娘可不知道她那一本正经的丈夫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玩意,她继续问道:“如果有一天,我想与你说了,你就会想要知道了对吗。” “我现在也想知道啊。”徐长安回过神来,啧了一声。 “可我不想说。” “所以我不问。” “哦。”云浅沉吟片刻,认真的盯着他看,“那……若是我以后、以后也怀不上孩子,该怎么办。” 他这么想要女儿,一定会不高兴。 以往少年那样的决绝,说不定就是她没有女儿的缘故。 看着云浅有些发白的手指节,徐长安愣了一下,尝试着问道:“小姐,你背后的家族里,不会有不许女子生孩子的规矩吧,或者你是家族圣女,不能有孩子之类的?” 联想到云浅之前的话题,徐长安得出了这么一个类似的结论。 “???”云浅头上飞起来了一个问号。 “原来不是,我就说。”徐长安松了一口气,随后对上了云浅的视线。 妻子询问丈夫若是自己怀不上孩子……这个问题的标准答案是什么。 在古时,答案自然是残酷的,因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但是徐长安不在意这些,他只在乎云姑娘的想法。 这时候不能安慰姑娘家她一定会怀上,更不能说修仙有好处能让她要孩子……因为她既然已经问了,那问题就已经建立在“无论如何她都怀不上”这个前提上。 你讲再多的道理,她也不会宽心,反而会觉得你想这么多办法,是因为太想要孩子。 所以,标准答案应该是与她说,有没有孩子自己都会一样的喜欢她。 徐长安这样想,却开口道。 “没有女儿,那我就把小姐当女儿养。” 7017k 0280 养个丫头(二合一) 如果妻子询问自己无法要孩子应该怎么回应? 标准答案应该是与她说,有没有孩子自己都会一样的喜欢她。 自然不能直接说,而是要侧面的,让自己的观点看起来更真诚。 但是……若是夫妻二人的关系并非是相敬如宾,也可以酌情使用徐长安的法子。 “没有女儿,那我就把小姐当女儿养。” 徐长安认真说道。 他不会和姑娘讲道理,所以今日他也要做一个不讲理的人。 云浅:“……” 她听见了什么? 他……在说什么呢。 此时的高天之上。 包括飞鸟在内,一切吵嚷的东西都消失了。 兴许是因为云姑娘是喜静的人,而如今她的心神波动太大,一丁点嘈杂的声音都可能惹她不高兴,于是本来的雷电、雨云都停滞了,然后有风这么一吹,雷电如云烟般消散,随后又起了一道新的云烟。 如浓雾般笼罩了高天,仿若一道面纱似得遮住了霜天的面容,只剩下一艘在云海中航行的小船,时隐时现在云雾之中。 “你在说什么。”云浅看着他,柳眉蹙在一起。 虽然云浅在“梦里”与他说过不想做他的女儿,但是将这种事情直接搬到她的眼前…… 天底下,能够说出将她当成女儿养的,有也只有眼前的人。 换了其他人,只怕刚起了个念头,就会被从世界上抹去。 此时,天道点一如既往的刷着,徐长安却没有注意,他只觉得云姑娘懵懵的也很好看。 眼瞧着姑娘听到他的话后惊得眼角都开了几分,唇启后露出的些许贝齿,徐长安便露出恶作剧之后的畅快。 “怎么?小姐不愿意?”徐长安笑着,顺着云浅的思路说道:“你自己也说,我是那么喜欢女儿,若是以后不能有亲生女儿,那对于我的人生一定是莫大的遗憾,到时候……小姐一定又想让我认什么女儿。” 或者说,云姑娘会再次提起让其他的姑娘给他生个孩子。 徐长安很清楚的知道这一点,所以,他要将姑娘那点苗头彻底掐死。 “嗯……嗯。”云浅呆呆的看着他。 自然会是这样,顾千乘就是她找好的女儿候选人……至于说以后等她长大了就不好做女儿了,那也没关系,只要她长不大就好了。 她的确是这么想的,姑娘的小心思跟她这个人一样被夫君摸的一清二楚。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想。”徐长安亲昵的捏了捏云浅的脸,说道:“可外来的姑娘哪里比的上自家的孩子,所以日后若是没有办法养有小姐血脉的女儿,那就养小姐好了。” 云浅:“……” 姑娘偏着头,只觉得这般不讲理的夫君很可恶但是她又很喜欢,以及……这种逻辑有些眼熟,仔细想想才发现这是她平日里的逻辑。 “小姐,你知道要用魔法打败魔法吗?”徐长安笑。 “不知道。”云浅摇头:“那是什么。”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里的慕容复,我知道这个。”云浅明白了,她深吸一口气,抓住徐长安在自己面上作弄的手:“莫要欺负我。” “我可没有欺负人。”徐长安收起了笑容,反手抓住她的手腕,很认真的说道:“若是小姐真以为我是很喜欢女儿的人,那么在不能有亲生女儿的情况下,你觉得……是认养的女儿我会喜欢,还是将你当做女儿养,我会喜欢?” “是我。”云浅明白了。 这个答案实在是没有悬念。 甚至哪怕是有了女儿,他也是会更喜欢自己。 “所以到时候我真的因为想女儿想的犯了魔怔,小姐与其整日里想给我找个女儿,不如自己来。”徐长安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眼前姑娘的身材,眨了眨眼。 说起来,其实他照顾云姑娘、给她换衣裳的时候,的确有老父亲的感觉。 可这是恩爱,也不是父亲宠爱丫头,得分的清楚。 “但是我不想做你的女儿。”云浅说道。 娘亲她不想当,女儿也是一样的,如今妻子的身份正好……哪怕是以往的大小姐,也要胜过娘亲与女儿。 “我知道,所以小姐若是不想做我的女儿,就别总是惦记这件事。”徐长安心想这件事他已经从梦里的云姑娘身上知晓了,他语气顿了一下后图穷匕见。 “与其担心怀不上孩子而去找女儿,不如想想,怎么让我更喜欢小姐,喜欢到没空去养女儿。” 就和没空养猫一样。 “可你已经很喜欢我了。”云浅闻言,摇头:“我不知该怎么让你更喜欢。” 就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将满级的好感度更近一步,她才需要一个女儿。 “……”听着云浅的不知羞耻为何物的话,徐长安被噎了一下。 他已经尽力在模仿姑娘的思维了,却无法和她本人相比。 “怎么不说话?”云浅奇怪的问:“不那么喜欢我?” “喜欢。”徐长安叹息,松开了云浅的手:“小姐如果是个小孩子,一定很可爱。” 童言无忌,在她这儿是云言无忌了。 “……嗯。”云浅应了一声,没有再讲话了。 不得不说,徐长安用云浅的逻辑回击这件事很有用,起码,云浅的确不是那么想说给他找个女儿的事情了。 姑娘是真的不愿意见到他见了自己找的女儿不满意,到时候真有一天将她当女儿养…… 关键是,若是徐长安真心的请求,她是不会拒绝的。 对于体验过夫妻的、身为“云浅”自己的来说,那样的世界,真是不如重开算了。 当然,也是说说。 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她都无比的珍惜,又怎么会重开什么。 眼看着云姑娘在自己的算计下开始怀疑人生,徐长安这个大罪人终于感觉到了几分的良心不安,他无奈的牵起她的手,做十指相扣,叹气道:“我是真不知道,小姐为什么这么喜欢我……也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一点小事都让她纠结,背负着姑娘这种沉重的感情,徐长安在欺负过她之后,便只有浓浓的负罪感。 “遇见我不是福气。”云浅感受着掌心的温暖,平静的说道:“几辈子,我也不知道。” 记不清楚了。 “轮回是要喝孟婆汤的,你如何能知道。”徐长安抿嘴,为姑娘天真而感到有趣。 “嗯。”云浅点点头,没有去纠正什么。 他说要有孟婆。那便有好了。 徐长安眨了眨眼:“我还是不明白,小姐为什么会喜欢我。” 云浅看着他。 在姑娘的眼里,诸般黑暗中,有这么一个人就已经足够了。 有些东西,并非是短时间能够说的清楚,但是就“云浅”这个名字而言,喜欢上照顾自己的、细心温和的人也是理所当然的。 只不过,她不只是云浅,所以她的情感,要比徐长安想象中的更加沉重……那不是山岳、不是汪洋,而是即使放在是支撑界海的天理之轮上也足以将其压成碎片的重量。 云浅很清楚让他知晓事实的结果是什么,对于他而言,过于沉重的情感只会成为他的负担最终将他压垮,所以……云浅选了一个肤浅但是有道理的答案。 “因为你好看。”她说道。 在她眼里的确如此。 也许他有过不好看的时候,但是在她的眼里,好看的就始终是好看的。 “……小姐,好看不是用来说我的。”徐长安眼角抽了两下,身子微微后仰,说道:“小姐才是好看的人。” 云姑娘本就是个先天美人,再加上被他照顾了这些年,养护的极好,加上那些冷漠的气质淡化开来后,更是让他无比的喜欢,在徐长安心里,云姑娘连每一根青丝都像是在泛着流光,有一种格外明朗的美。 “你说我好看,那我就好看。”云浅如今不会再反驳说自己是没有魅力的人了,因为除了徐长安之外没有人喜欢她虽然是事实,但是……“云浅”这个姑娘是他一手照顾出来的,那就一定要是好看的。 经她的夫君之手调出来的自己,谁都不能说一句不好看。 “但是,你也很好看。”云浅点头:“这就是我喜欢你的理由。” 很浅显,也没有什么重量,她对于自己这个答案很满意。 “不对吧,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徐长安说道:“开源之后我是有了些变化,但是咱们在岛上的时候,我可不是什么俊朗的人。” 整日和油烟相伴,偶尔上山捉羊,下海摸鱼的他活脱脱就是个野小子。 也只有服侍她或者读书的时候能安静下来,干干净净的…… 这样的他,好看在哪里了。 “可我觉得那时候就很好看了。”云浅回忆着以往,唇角勾起了一丝由心的笑容,那是发自识海深处的,无法磨灭的美好记忆。 不过,她还没有笑出来,嘴角就被徐长安用食指压住了,遮住了那浅浅的笑。 “?” “小姐。” “嗯?” “小姐……”徐长安眼里透露出几分复杂:“你不会是从那时候就……喜欢我了吧。” 多年前,他还是个孩子啊。 忽然想起了外头是怎么说云姑娘了。 自己是姑娘的童养夫? 云浅:“……” 云姑娘怔了好一会儿,才在徐长安的眼里瞧见了几分不可见的笑意,她明白自己又被欺负了,便说道:“我那时候就喜欢你,只是如今更喜欢。” “……”于是,笑容僵硬的变成了徐长安。 姑娘可不是会撒谎的人,她说喜欢,就真的是喜欢。 “罢了。”徐长安摇摇头,说道:“我也不是一开始就那么喜欢小姐的,一开始只是尊敬,只是后面才变了质。” 他也没有想过云姑娘那时候就是如今的喜欢,只当是发酵之后的产物。 这是一般人的逻辑。 云浅没有去纠正什么。 她不会撒谎,她说过的,以前的徐长安她也喜欢,但是她更喜欢如今的……准确的说,她喜欢这一秒的夫君,大于上一秒的夫君。 姑娘的情感永远在累积,当时间在她身上失去了意义后,这份情感的量,不是能让他知道、不是能让他去背负的东西。 “我自己想想吧,问你是问不出什么了。”徐长安叹气。 他本来是随口一问,如今反而真的想要知道云姑娘为什么喜欢他了。 自己平平无奇的,哪里讨人喜欢了。 “难道……想抓住一个姑娘,要先抓住她的胃?”徐长安问。 “你抓着我了吗?”云浅眼睫扇了扇,觉得总是抓着的人是她,所以她想要学厨艺。 “这不是抓着呢。”徐长安指着自己抓着云浅皓腕的手,然后又做势去抓她的胃。 “痒……”云浅将他作怪的手抓出去,这才说道:“你做的东西我是很喜欢,嗯……那时就很喜欢了吧。” 他要的答案,这样就好。 徐长安做饭时候,她的确是更喜欢他了,也是实话。 徐长安是什么人? 云姑娘只是眼神一动,他就知道她在敷衍自己了,便啧了一声:“我要说,我是在给小姐沐浴擦洗的时候,你开始喜欢我的,你是不是也得点头。” “嗯。”云浅应声:“这个也喜欢。” “那没事了。”徐长安意识到自己根本无法从这个没出息的、满心都是自己的姑娘身上找到答案。 “所以……你怎么想。”云浅被他说的有些好奇了。 很想要知道在他的心里,会觉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 云姑娘不担心他会说从第一眼就喜欢、甚至没见到就在喜欢,所以安心的很。 果然,徐长安没有想过这种奇怪的事情。 他说道:“是从日常开始的吧。” “什么日常?” “就是现在。”徐长安伸了个懒腰。 喜欢这种东西,并非是有一个开头的,也说不出开头。 在日常中开始,如同云雾一般,莫名的时候就喜欢上了。 也许是从早餐的一杯白粥开始,也许是从某天他给姑娘做衣裳开始,也许真是沐浴中。 润物细无声。 找不到开始的。 他倒是知道会在什么时候结束。 对姑娘的喜欢,在他死的时候,会结束——如果没有下辈子的话。 82中文网 初一拜年歇一天! 以上,今天在姥姥家,没法码字,大家新年快乐!爱你们! 《妻子是一周目boss》初一拜年歇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281 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的(二合一) 当徐长安找不到答案的时候,就会拿自己做参考。 先不提让他臆测姑娘是什么喜欢上他的,就让他自己想想他是什么对姑娘起了爱慕之心……也很困难。 他对姑娘是从什么时候的心动的? 是初次见面,以为自己见到了漫天星河的惊为天人? 还是相处之后,沉醉于姑娘那九霄上仙般的美貌? 亦或是知晓了她冷漠后所隐藏的三份可爱而心跳加速。 值得他心动的点如繁星一般数不清,所以徐长安也不知晓自己是什么心动的,兴许也是……一见钟情? 反正,自从他睁开眼见到姑娘、知晓是她救了自己后,便抑制不住的升起想要陪在她身边的想法。 但是徐长安也很清楚,那种情感是敬慕。 那么这份敬慕是从什么时候变质成为爱慕的…… 这可就值得说道了。 兴许是他上山抓野味弄得灰头土脸后回来,云姑娘轻柔给他擦拭面容开始。 兴许是云姑娘可以对着他做出来那些不好吃的食物渣滓细细品尝、细嚼慢咽开始。 兴许是服侍她换衣裳开始。 也有可能是云姑娘第一次吹海风染了风寒后卧床,他在一旁急的心焦,才开始意识到姑娘对他的重要性。 若找一个浅显的答案,也许是一起洗澡的缘故,他一个正常的男子,会喜欢上与自己亲密的女子太正常不过吧。 嗯。 徐长安觉得,还有一个重要的理由,那就是从很久很久之前,姑娘入睡就将他当做抱枕了。 云姑娘的睡相又不好,夜里翻来覆去的,到了天明的时候,一头长发经常缠在他的身上。 就是这样的抱枕生活持续了几年……天知道他的敬慕是什么时候变心的。 徐长安经常会想,自己说不定根本就没有敬慕过,他从头到尾对云姑娘都是心怀不轨的。 于是,正如他无法从庞大的记忆中找到自己是从哪里开始喜欢上云姑娘的一样,他认为云姑娘也和自己相同,无法知晓是从时候开始喜欢的,所以才说是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细细的发酵,找不到具体的开始。 这太正常了。 —— 云舟之外,人间仙境不过如此。 姑娘正在仔细看着天上的景色,他说是好看的,那自己当然要好好看一看。 云海没有海的蔚蓝,没有海的惊天动地的呼啸,但它有海的浩瀚,有海的气势。 可它又是不起眼的,分明只要抬头就能看得见……也许,想要看到它需要一定的眼力。 好看吗? 也许。 云浅收回视线,注意到徐长安怔怔的出神,没有打扰。 他觉得……自己是在日常中慢慢喜欢上他的,那便是这样吧。 毕竟,从身为云浅的姑娘开始,这样理解也没有什么错。 “小姐。”徐长安回过神来,咳了一声后说道:“好看吗?” “嗯。” 徐长安他虽然走神,却不忘时刻注意云浅,自然能看见她在那儿赏景,他搂住云浅纤细的腰肢,感叹道:“这云舟不论乘了几次,果然都是这样的摄人。” 那种人在云中,他到哪儿,云也跟着他到了哪儿,甚至伸手可拉住它,脸可以接触到它的感觉…… 很让人着迷。 徐长安曾经无数次沉醉在这天地的浩渺中,他认识到了自己的渺小,但是相对的,他也意识了到了什么叫仙凡之别。 天地之大,任我遨游。 方寸之间,他感觉自己就像仙人,可以在这万丈高空踏步而走。 那是他第一次亲身体验所谓的仙人之力,要知道在岛上也好、在北桑城也好,他都没有离得开柴米油盐,烟熏火燎过,第一次真正意义接触到“超凡”之力,当然会心动。 可徐长安发现心里仍旧空乏了什么,所以他一人上山、下山后早早就收起了心动。 如今他知晓空乏了什么了。 感受到怀里的温暖,徐长安轻轻笑着。 云浅能感觉到他在笑,却不知他因为什么在笑,便问道:“你笑什么。” 是因为想要做仙人了吗? 云姑娘以为可以不用这么着急,这般云中泛舟,她也很喜欢。 “因为高兴,就笑了。”徐长安说了一句很有道理的话,却没有要细致解释的意思。 他当然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空乏了什么,因为少了云姑娘在身边,哪怕是仙人般的感觉,一时的刺激后,也就失去了任何的意义。 天地之大,可以任他遨游,可若是没有姑娘在身边,这修仙……便失去了意义。 从那时开始,他深刻的意识到自己就是这样没出息的人,所以让她与自己修炼是必不可少的。 视线放在远处的那并不刺眼的骄阳之上,如若镀金的光辉,云层之的景色真的很美。 果然只有攀高峰才能真正明白天空的广阔,更不要说与妻子遨游于天际了。 朝云宗周遭的云层,自当是绝景。 “小姐,看那边的云……”徐长安自然是颇有兴致。 “云?”云浅依在他怀里,顺着看过去。 “像不像一个碗……” “碗?”云姑娘一愣,随后点点头。 “小姐,你不会是饿了吧。”徐长安咳了一声。 “一点点。”云浅眨眨眼,接着便见到徐长安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个云朵状的蜜饯递到她的唇边。 云浅没有多说什么,轻轻咬了一口。 饿了会有吃的,这就是他说的日常,会喜欢是天底下最理所当然的事情。 “那边的彩云也很漂亮……就像大海一样。”徐长安眸子中映着白色云海,语气有些失落:“本来应当是很好的景色,可惜……咱们就住在岛上,对于海也见得腻了。” “恩。”云浅吃着蜜饯,说道:“原来,你也是知晓会腻的。” “什么意思?” “没什么。” 云浅心想既然他知道看多了东西会知道腻,便应当理解她为什么对所谓的风景、所谓的星空没有什么喜欢了,因为见得多了。 徐长安有些奇怪,却没有说什么。 对于景色的不够完美略有遗憾,但是徐长安总的来说是很高兴的,他是一个非常容易知足的人。 就在这份日常中,他铺垫了那么久平和的气氛,终于问出了自己想问的那句话。 “小姐,我对你是由敬慕变成爱慕的,你呢?是什么。” 云姑娘一开始是怎么看他的? 管家?还是小孩子? 这对他而言可能比姑娘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还要重要。 不会真是孩子、儿子吧。 若是云姑娘说出是由“宠爱”到“喜爱”,那徐长安觉得自己这几日应当是睡不好觉。 “……?”云浅眨了眨眼,偏过头去,然后就发现徐长安在那儿若无其事的看风景。 似乎他方才问的不是什么值得他在意的话,就好像只是在问自己风景好不好似得。 时间就在这时候缓缓过去。 “……” 徐长安半晌也没有从姑娘那儿得到答案,眼角抽了抽,试探性的问道:“小姐?” “我想想。”云浅说道。 见到他再次询问,云浅就知道他是很在意的,不好不回应了。 “是从喜欢到更喜欢。”她如实说道。 与徐长安什么敬慕到爱慕、憧憬到喜欢不同的时候,她真是很简单的人,没有这么多复杂的东西。 徐长安:“……” 这时候若是问她一句是从哪种喜欢到哪种喜欢,云姑娘头上该是又要冒出问号来了。 也是,以她对感情的迟钝程度,自己是问不出什么来的。 “喜欢就喜欢吧……”徐长安摇头,他觉得云姑娘既然对自己唤她“娘亲”的事情有那么大的抗拒,便是说明她不想要孩子,所以当初怎么也不可能是将他当成晚辈去看待的。 普通的喜欢到对夫君的喜欢……反正他就这么理解了。 云海之中,暖阳直上,雾气渐薄,那云舟冲破了云海。 因为角度问题,被徐长安抱在怀里的云浅,目光所及之处只有前面那红润但不刺目的骄阳。 有点乏了,云浅掩面轻轻打了个哈欠。 “下山还有一会儿,不睡一会吗。”徐长安顺势问道。 “睡……”云浅依在他怀里,平静说道:“这船好像榻似得,我睡不着。” 这句话说的很奇怪。 因为只有不像床所以睡不着的,哪有因为像床而睡不着的说法? 但是徐长安偏偏能够理解,因为他正巧才想过云姑娘那缠着他的睡相。 姑娘这是在嚷嚷自己缺一个抱枕,要抱着他睡呢。 这能算是云姑娘独特的……撒娇方式? 徐长安不知道,却松开了他,缓缓在宽敞的云舟中躺下,拍了拍一旁的位置。 云浅唇角勾起了一些,在他身边躺下,双手环住他的手臂,轻声道:“那我睡一会儿。” “嗯。”徐长安点头,手指在云舟上点了点,再次放缓了速度。 于是云姑娘闭上了眼睛,呼吸逐渐匀称。 睡着了。 徐长安很清楚她只有在刚入睡时,会有这样安定的表现,没多久后就会有些缠人了……这大概是云姑娘给他的、唯一一点有些像小女孩的特点吧。 果然,没过多久后,云浅就滚到了他的怀里,整个身子压在他的手臂之上。 姑娘一身云裳,披肩长发如瀑布一般倾斜怀中,徐长安都能闻见面那沁人心脾的味道。 天的强劲之风扫荡了一切,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将云海吹散,谓之罡风,但是在这罡风之下,却连一丝清风都闯不进云舟,外面狂风大作,在这方寸之间确实一片宁静。 徐长安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看着云姑娘的眼神有些痴了。 他很确信,自己现在的眼神一定和那些登徒子差不了多少,但是云姑娘的睡颜……见过的都很难能忍住不心动。 随着被云浅箍住,徐长安能感受到束腰勒紧之下,姑娘的淋漓尽致,那一丁点衣裳之上的温度,似是要将他融化。 就在这时候,云浅樱唇嚅了两下,发出了一道梦呓。 徐长安以为自己会听到什么梦话,却不想……他什么也没有听得明白。 云浅的梦话说的是有些生涩、晦暗的音节,就和他方才在白玉柱上看到的古文一样,完全不知道她想说什么……不过梦话,自己听不明白也正常。 徐长安没有多想,反而觉得睡梦中云浅身上的气质好像发生了细微的改变,这是来自于微表情、呼吸方式的细微改变。 她更美丽了,有一种庭院中清竹的气质。 也不再缠人了。 在徐长安的视线里,云姑娘在入梦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睡相忽然安静下来,只是依然抓着他的衣角。 也不知是梦见了什么。 他无奈的摇摇头,轻轻牵住她的手,以自己的手代替衣角。 像是感受到了徐长安的温度,姑娘又安静了一些,深深陷入了梦香。 乖巧的云姑娘。 徐长安漆黑眸子颤了两下。 这可是限定款。 软乎乎的云姑娘实在是太可爱了。 下次见到,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呢。 “……” 徐长安险之又险的压抑住了自己去抚摸姑娘脑壳的冲动,因为这很失礼。 但是比起摸摸头的失礼,夫妻之间简单的亲吻就算不上事情了。 他这么想。 云姑娘闭着眼,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恬静的笑意如同微风掠过雪花……可是在雪花之后,却藏着他所看不到的东西。 —— 梦境之外明亮而璀璨。 可梦境之中,却是漆黑一片。 这天底下有一种感觉,也不知道应不应该说是难受、或者是痛苦的,但是对于某个姑娘来说也已经是日常。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就好像本应该是心脏的地方被人挖了一个深渊似的洞窟出来,永远也无法填补,那让人恐惧的空缺感无时无刻的不在提醒她,自己缺少了最为重要的东西。 名字。 她上一个名字,已经连同那名字的灵魂被封印在了记忆深处。 若是她有灵魂,那灵魂就像沉在漆黑的海底深处,能够感受到山岳一般的压力,却看不见光亮。 她其实不喜欢海。 无论是云海、还是星海,或者是界海。 那种极为平静,那种他不存在时只能漫无目的游荡,她曾经是不在意的——如果她没有见过美好的人。 这并非是姑娘最初的状态,只是她无始无终漫长中的一小段,是在等待的过程,等待着他再次出现。 一切的情绪淡如止水,没有起伏的痕迹。 这就是失去了某个名字后,等待着再次获得名字的姑娘。 姑娘如今的名字叫云浅。 也不知什么时候会再次失去。 嗯,她做噩梦了。 7017k 0282 负罪的云姑娘也要向神明祈祷(二合一) 徐长安也做过噩梦。 不过他的噩梦与普通人没有什么分别。 简单描述大抵就是茫然与欲望融杂在一起,让他即使清醒过来也不知道自己又梦见了什么不能与人说的丑陋,整个人就好像喝了女巫所制造的泛着恶心泡泡的汤药,清醒过来都能犯好久的恶心。 嗯。 他不会因为噩梦而恐惧,哪怕梦的内容再可怕,反而会觉得恶心——因为会自省,于是清醒后发觉那梦是源自自己内心的欲望后愧疚。 是负罪感。 就好像在梦里折腾姑娘一个晚上后,醒来后就会对感觉到神清气爽的自己而无比羞耻。 与他相比,云姑娘的噩梦就简单许多了,她只是想起了曾经发生过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就可以算是噩梦了。 若是姑娘还睁着眼睛,徐长安就会发现,她只有平静,一如她眼里那些不遮掩的、可以一眼看到头的平静。 至于说感受…… 轻微一些的是内心中被挖了一个空洞,永远的失去了上一个名字,也暂时失去了能够唤她的人,整个人仿若无须浮萍般,一片虚无,什么都看不见。 那种极为平静,那种他不存在时只能漫无目的游荡,她曾经是不在意的——如果她不曾见过美好。 “……” 失去名字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姑娘只要愿意分明可以获得一切,可是偏偏无法阻挡名字的消失……因为那是他离去后,她主动收起的一段记忆。 她已经失去了多少这些名字了? 那海雾里,藏着多少个类似云浅的姑娘? 她不知晓。 只知道,“云浅”早晚也会成为那被挖去的空洞,变成失去的名字。 所以,这样的事情对于云姑娘而言,真是十成十的噩梦。 可是…… 失去,是因为曾经拥有过。 哪怕是内心出现了巨大的空洞,她也知道在不久之后……会有人能够重新将其填满,哪怕他换了姓名、换了模样,却永远都存在于那里。 用不了多少时间,姑娘就会等到少年的牵着她的手将她从这深不见底的海底轻轻拉上去,那时候……她便又能见到喜欢的光了。 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 是他说的日常,是生活的细节中吗? 不一定。 也许就是从这时候——从每一次的遇见。 她在一次一次等待中,每一次见到光亮,眼里的希冀都会明亮几分——失去时有多暗淡,遇见时就会有多明亮。 “……” 梦里。 云浅缓缓睁开眼,瞧着周围一片的虚无,内心却无比的充实,因为她很清楚这只是噩梦,而外面……夫君正在占着她的便宜,亲吻她的唇角。 只是可惜,时间对于她而言没有意义,对于徐长安却有。 所以她大部分的情感都只能收起来,不然那样沉重、无法言说的感情厚度,他……不会喜欢的。 而他会喜欢的,他能接受的感情是哪种? 云浅站在山巅朝下看,于是就知道了。 下面是北桑城。 她可以将这时间长河中发生的事情尽收眼底。 在北桑城里,就有一个很值得她去喜欢、值得她去学习的姑娘。 分明也是那样的喜欢徐长安,却不会给他带来压力。 柳青萝。 那姑娘真好。 云浅在努力的学习什么叫负罪感,如今已经明白了一二。 她没有羞耻心,却可以有负罪感。 打扰了他入世美好生活的自己、以情感对他进行压迫的自己不知道心疼人、破坏了他本来姻缘的自己……真是罪大恶极的人。 这就是她的负罪感,而这种感觉在见到月光下柳青萝认真祈祷的面容后更是愈发滋生。 曾经的酒娘柳青萝每日忙碌后,都会驱车去那小破庙里拜佛祈祷。 云浅听见了那祈祷的内容,她就觉得这个姑娘是自己可以学习对象。 她连顾千乘都能学,柳青萝自然也可以。 —— 曾经的月光下,柳青萝神色虔诚——尽管她所面对着的是一尊木头镀漆的佛像。 “若世有神明。” “愿神明护佑,赐予公子凝结的智慧,赐予公子明敏的勇气,赐予公子畅行无虑的自由……” 佛像前跪着的柳青萝很忐忑,似乎是在想自己这样不干净的人替公子祈祷会不会有反作用。 担忧神明大人会不会觉得她出身过于卑劣,所以她总是不敢许太过于僭越的愿望。 听说,修仙是很危险的,公子还年少…… 她便跪于佛像前,低头虔诚的说。 “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仙神啊,恳求您,护佑……我的神明。” 一向懂得克制自己的柳青萝,在礼佛祈祷时,可以说出她一生中最勇敢也最羞耻的话,慢慢释放她深埋在心底悄无声息而又炽热的喜欢。 因为没有人听见,她只是祈祷,也不会给公子添麻烦。 —— 云浅:“……” 柳青萝这样的是好姑娘吗? 云浅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很喜欢她,因为她不只是对着神明祈祷,她夫君也是柳青萝的神明。 在梦里,听见了少女对神明祈祷的话,还是为了自己夫君而虔诚祈祷的云浅……不知道心理是什么样的滋味。 她自然是不会吃醋的。 但是也觉得心里有些东西在缓缓滋生着…… 这可能就是她的负罪感。 对比于炙热、懂得克制的柳姑娘,云姑娘需要学习的,需要努力的还有许多……不然,她凭什么取代她的因缘、凭什么取代她的姻缘? 就因为她那不被接受的时间厚度吗。 云浅自认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高兴,可事实上,她不在,也会有其他人会让他高兴的。 柳姑娘的愿望仿佛泉水般溅落入云浅的眼里,泛着潋滟的云雾。 云浅缓缓闭上眼睛,遮住那即将溢散而出的情感。 她深刻的意识到了一件事。 自己要更努力了。 在他身边走一遭,若是最后结算的时候,会觉得自己出现还不如不出现,那“云浅”这个名字活的可足够失败的。 不知道怎么做的云姑娘可以先简单的学习,她是很好学的人。 ——比如,她也想要去寺庙给自己的夫君祈祷,祈祷神明赐予他那些她可以赠予他的东西。 至少不是与柳青萝同样的寺庙,要换一个。 嗯…… 柳青萝祈祷的时候是跪着的? 少女祈祷中—— 云姑娘也是个少女。 负罪的的云姑娘,今日决定要向神明祈祷。 是哪个神明这么好运呢。 —— —— 云舟之上。 近距离盯着云浅面容看的徐长安可不知道他的云姑娘脑袋里现在正想着什么,正要祸害哪家的神明呢。 他本就无法理解云姑娘逻辑。 云浅依靠他身边,身上盖着徐长安从储物袋里取出来厚厚的毯子,随着她呼吸被打乱,她缓缓睁开眼。 脑袋有些懵的云浅手指挡住唇,轻轻打了个哈欠。 “哈……啊……” 此时的她睫毛轻颤,眼角带着几分水润,仿若清早微颤的梅花,带着红晕的花瓣上沾着几滴晨露。 看到云浅醒了,徐长安笑着说道:“怎么样,睡得还舒服?” “……”云浅视线放空了一会儿,便摇摇头。 “我方才……做梦了。” “怨我。”徐长安立刻说道:“睡的这么不舒服,自然是会做梦的。” 他立刻伸出手将云浅揽入怀中,拍了拍她的背:“可别是做了噩梦。” “你怎么知道是噩梦。”云浅眨了眨眼。 “真做噩梦了?”徐长安只是说了个玩笑,听见云浅的话后立刻紧张起来。 “只是一小会儿……”云浅手指轻轻掠过自己的嘴角,认真的说道:“然后就不难受了。” 夫君的吻,若清风吹散了她的那些过去,将她从海底拖拽了上来。 “咳。”徐长安干咳了一声。 姑娘这是知道自己趁着她睡着时都做了什么是吗…… “所以,为什么醒了。”徐长安手上微微用力,姑娘便被他箍在了怀里,他说道:“这可没有过去多会儿呢,既然噩梦散了,怎得不多睡一会儿。” 被徐长安的气息包裹,云浅面色依旧平静,但是她的耳畔却出现了一抹绯红,她扭了扭身子,说道:“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什么事?” “关于神明的事情。” “神…明?” 听着云浅莫名其妙的话,徐长安稍稍懵了下,仔细想了想后,就意识到大概率又是自己的问题。 他之前见到北桑城破庙里那个大和尚的时候就提过“佛”,告诉她这是神明的一种。 之后,又和她说自己怀疑她是不是天上哪尊“神明”下凡来捉弄自己…… 一来二去的,他总是提起神明,云姑娘会在意也不奇怪。 也不是什么禁忌的话题,徐长安就点点头:“神明怎么了?有什么要问的?” “什么叫神明,我不明白。”云浅水润的眸子里透着不解。 “我抄写的里没有提过吗?”徐长安反问。 “只是一笔带过,我想知道具体的。”云浅将头埋在徐长安的身上,在想……若是他认证过的神明,自己为了他而祈祷,该是更有用的。 “我想想。”徐长安也没有敷衍姑娘的意思,半晌后组织好了语言,解释道:“小姐,要了解神明,应当要将神明两个字拆开来看。” “拆开?”云浅偏着头,心想是要先把神明弄死再祈祷? “首先是神,神是人的本质本源,有神故有心,有心故有思维。” “明,则是明白透彻。” 哦,原来是这个拆开。 她误会了呀。 云浅继续听他说话。 “所以,神明的本意是指有人修炼到了很高的程度,内外如一到了彻底的境界,神直接体现在人的思维言行中。” 徐长安仔细思考之后,给了云浅一个凡人可以成为神明的概念。 用他的这个逻辑,祝平娘也好、李知白也好,都是修行到很高程度的人,她们都可以算是神明。 而最接近神明,甚至可以说是神明本身的存在,那当然是朝云宗主了。 云浅简单的理解后,觉得向这些人祈祷,似乎与她在徐长安的书中所了解的神明是不同的,有些奇怪:“你书中……写的不是这样的,是可以许愿的那种。” “我知道。”徐长安摊手:“书里的神明,指的是天底下一切神灵的总称,是无所不能的……对吧。” “嗯。”云浅点头。 无所不能说不上,要知道连姑娘都不能无所不能,她都做不到让徐长安一直喜欢她,世界上又怎么会有无所不能的神明。 但是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我个人更喜欢普通人明心之后的神明。”徐长安手掌落在云浅小腹上,说道:“不过小姐理解中的神明就是常规意义上的,此世间万物的创造者和统治者,这个没有什么好说的。” 许愿,自然是这种神明更受欢迎。 只是这种神明,是迷信之人所坚信之物,在他这儿没有什么意义。 但是云浅要的就是这种时神明,毕竟她用的是柳青萝的逻辑。 “此世间万物的创造者和统治者……”云浅念了两句,垂下眼帘。 这个她知晓,就在自己的眼前,就藏在她夫君的身上呢。 此世间万物的创造者和统治者,不就是天地至理,无常大道? 就是如今藏在徐长安身上,自认为是系统的小东西。 它就是神明啊。 意思是,自己要向它祈祷? 跪着吗。 但是若是自己在夫君面前突然的跪下,他会不高兴的吧。 云浅倒是不会对于在徐长安面前念柳青萝那些台词而觉得羞耻,只是觉得徐长安会奇怪,会觉得她生了病的。 而且,柳姑娘祈祷的时候也没有让他知道,这是不添麻烦。 云浅也不想让他知道……除非他问自己。 但是神明的解释徐长安也说的很清楚了。 “……?” 徐长安正想着什么呢,忽然感觉到天道点又开始莫名其妙的一个劲往上刷,他便朝下看了一眼,发现果然是距离北桑城越来越近了。 “这北桑城果然不对劲。”徐长安蹙眉,轻声道:“上次那五万天道点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如今又开始刷起来了。” 他仗着云浅听不懂,随意说着。 “怎么,是神明作祟了?”云浅问。 “小姐,你不喜欢神明吗?哪有用这种词的。”徐长安无奈。 “不知道。”云浅心想她在想下跪的事儿呢。 嗅着徐长安身上的气息,瞧着他身上那团莫名的道纹,姑娘眸子幽暗沉邃,不知道在想什么。 系统:“……” 7017k 0283 神明竟是我自己(二合一) 天底下的神明何止千万,云姑娘在不感兴趣的情况下能精准的找到“霜天”、“高天”,这也都是她夫君的功劳。 如徐长安所言,神明可以代指的东西有很多,即天地万物的创造者和统治者,指神仙或能力、德行高超的人物死后的精灵。 总归是“神”的总称。 于是他直指本源,直指一切的起源,云姑娘跟着看过去也就明白了。 徐长安当真是天底下最大的内鬼,若不是他,云姑娘可不会这般容易的就找到天道神明。 徐长安:“……” 因为云姑娘平日里的问题过于奇怪,也找不到什么逻辑,所以云浅即使询问了关于神明的话题,他也没有往心里去,只是简单回应后,看着姑娘尤为安静迷人的侧颜,在想要不要伸手去触碰一下她耳畔散落的长发。 “天底下……的确没有比它更适合被称为神明了。”云浅若有所思。 看来,她要祈祷的神明对象应当确定了。 “……?”徐长安回过神来,过于沉迷云浅美貌的他竟然没有听清楚姑娘在说什么。 “我在想你说的神明。”云浅解释。 徐长安愣了一会儿,更疑惑了。 这话题还没过去呢。 云姑娘一般只会在意他所在意的,可他对于神明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一直以来都不怎么在意啊,为什么姑娘却…… 徐长安想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轻轻叹息,牵住了云浅的手。 是他的错。 云浅怎么也是个姑娘,她随着自己离开岛屿,又看了那么多书,接触了许多女子……总归有些变化。 女儿家,对这些神神秘秘感兴趣,有什么好奇怪的,完全不值得大惊小怪。 “所以,小姐问神明,是要做什么。” “祈祷。”云浅没有犹豫,将自己的打算说出口。 虽然她说不能让徐长安知晓,但是徐长安若是问了,那她自然不会隐瞒。 反正还没做呢。 “祈祷……?”徐长安头上起了一个问号。 也没有办法,这种事情发生在云浅身上,他很难不怀疑她身上究竟是出了什么自己所不了解的事情。 但是云浅开口之后,他忍不住脑补一下那样的场景。 金光灿灿下,云姑娘端坐神像前,向天地神佛祷告,祈福免灾。 他一定会很喜欢的。 “少女祈祷中……” 徐长安喃喃道。 “少女祈祷……我?”云浅眨了眨眼。 “折寿中。”徐长安啐了自己一声,依赖于神明可不是什么好的习惯,他回过神来:“怎么忽然在意起这个事情了。” “有些好奇,想要去瞧瞧。” “这样啊……”徐长安想起了,他下山的时候的确和姑娘说过,若是有空带她去寺庙去瞧瞧的,便也觉得是自己过于敏感了。 想要对神明祈祷也不代表依赖神明,云姑娘多半是好奇了。 “是不是我去那庙,小姐才想去。”徐长安问。 “嗯,想去。”云浅点头。 她说的也是实话。 “懂了。”徐长安扶额。 云姑娘总是这样,有一种喜欢去他去过的地方“打卡”的感觉。 徐长安想了想,搂着云浅的腰,让她依在自己身上再歇息一会儿,同时说道:“小姐,天底下可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意,哪怕是神明。” 若是真有可以实现愿望的存在,凭什么帮你实现愿望。 “我不明白。”云浅摇摇头,不知他忽然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所谓付出,并非都是不求回报的。”徐长安小心翼翼的塑造着云姑娘的三观。 “是说,我向神明祈祷,它会收取代价?”云浅问。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徐长安点头,哪怕是尘俗里的父母,也有养儿防老的说法,何况于神明。 眼看着云浅陷入沉默,徐长安稍稍整理一下她凌乱的长发,没有急着说话。 他和云浅说这些,并非是天底下真的有神明,只是阐述自己的世界观,让姑娘对神明多一些了解,谁让她在意呢。 可云浅听了徐长安的话,一时间却陷入了沉思。 半晌后才问道:“付出都是想要回报的吗?” “大多是这样。”徐长安承认道。 “那你对我好,也是想要回报吗?”云浅问。 “……” 感受到怀里的姑娘凝实的视线,徐长安噎了一下,随后却笑了,他大大方方的说道:“当然。” “欸……”云浅偏着头:“可我没有什么能给你的。” 他对自己好,是想要什么? “大概是想要这个?”徐长安手指在云姑娘的脸上轻轻捏了捏,感受着怀里的温润,说道:“能与小姐温存,也不枉我付出了这么多。” “温存……?可那是我想要的。”云浅摇摇头,说道:“这仍然是你在付出。” 是他在实现自己的愿望。 姑娘想不明白,他要的回报是什么……他也许是真的不求回报? 徐长安:“……” 听着云浅那轻微的心跳声,每一下都勾着徐长安心中那遮不住的怦然心动。 嗯。 他被秒杀了。 他分明都将自己的形象贬成为了和姑娘亲近而刻意付出的形象了,却不想连亲近都变成了在付出…… 任何一个男子,听到姑娘这样的话,都不可能不心动的。 “这是双赢,是双赢。”徐长安咳了一声:“我要的回报,也就是这个。” “哦。” 徐长安见云浅迷糊,心道话题差点跑远了,便立刻纠正回来:“小姐,你看……连我对你好都是想要从你那儿得到些什么,天底下又怎么会有什么可以免费实现愿望的神明?所以要去寺庙玩玩可以,莫要过于认真,神明也不会真的满足你的愿望的。” 这就是他想说的。 提前给姑娘打个预防针,以面……到时候她去了寺庙,期待满满却发现神明无法给她实现愿望,一定会不开心。 不要觉得不可能,这真的是云姑娘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但是在修仙者的世界里,他又不好直接告诉云浅“神明是假的、是不存在的”,毕竟仙人都有,神明说不定也有呢? 所以他换了一个方法告诉她,不要去期待神明,降低期待感后,也就随意她去许什么愿了。 他很聪明的没有询问姑娘的愿望,因为九成九又是和自己有关,比如……想要个孩子什么的。 云浅却不明白。 对一个人好是想要回报? 那李知白处处向着徐长安,是想要什么回报? 柳青萝日日夜夜的祈祷他的安全,是想要什么回报? 云姑娘想不明白,却没有再去询问徐长安,因为这些事情,她清楚徐长安不知晓,她只能去询问李知白和柳青萝这两个当事人,只有她们知道她们想要的是什么。 想不明白,但是她想要对神明祈祷的愿望却没有变。 她又不是为了让神明给自己实现愿望才去祈祷,只是自己想,只是从柳青萝身上所学到的东西,就和她想要个柳青萝类似的泪痣一样。 以及…… 云姑娘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徐长安不喜欢神明——至少,他不喜欢那个他口中“天地万物的创造者和统治者”…… 纵然这是神明的顶点,但是云浅不想要对着一个他所不喜欢的神明的“祈祷”,于是决定换一个。 系统大抵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因为徐长安的不喜欢而逃过一劫。 “……” 云浅侧脸贴在徐长安的身上,掐了一下他的手臂。 “怎么了?”徐长安看过去。 “还有其他的神明吗?”云浅缓缓问道。 “嗯?” “神明应当也有厉害与不那么厉害的。”云浅认真询问道:“有没有不那么厉害,但……是你所喜欢的?” 想要对着他所喜欢的神明祈祷。 至于说如果真是徐长安喜欢的神明被她跪着行礼会发生什么,她也没有想过。 “……”徐长安闻言,一时间陷入了迷惑。 这姑娘,让人迷惑。 但是,云浅的话,也在不经意间撩动了他的心弦。 “小姐,这天上,的确是有数不尽的神明。”徐长安说着,看着身旁的姑娘。 “嗯?”云浅转过头,对上了他的视线。 她在等着徐长安继续说,可徐长安却忘了自己本来想要说的话,因为……一抹暖阳映着姑娘水润的眸子,璀璨而明亮,真是极美的风景。 他看着云姑娘的眼睛,恍惚之间以为自己是在看漫天的星辰。 是了。 他初次见到云姑娘时,便觉得是看见了遥远、人感觉到自身渺小的星河银练。 只是看着她,便像极了小时候遥望天空看着满天星河时候的感觉,惊艳中夹杂着对于浩瀚星海的恐惧。 而如今…… 这样的神明却依在自己怀里,那蕴含星辰的眸子就注视在他的身上。 “你看什么呢?”云浅奇怪的瞧着他。 “小姐。”徐长安没有回应,而是闭上眼睛:“这天下的确有很多的神明……” “真的?”云浅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有哪些?” “听说。”徐长安看着云浅的眼睛,无比笃定的说道:“天上的每一颗星辰都是尊贵的神明。” “星辰?”云浅闻言,眼睫扇了扇。 她不喜欢看什么星海,但是徐长安很喜欢。 但是,星辰并非是什么神明,这些事情她也很清楚。 “你真的很喜欢星星。”云浅牵着他的手,轻轻说道:“有这么好,这样值得你喜欢吗?” 她不喜欢海,无论是大海还是星海亦或是界海,这些都是她内心空洞的一部分。 但是夫君喜欢的东西,她想要了解,也想要去喜欢。 让云浅意外的是,徐长安笑了笑,摇头说道:“其实我也不那么喜欢星星……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云浅脑袋上肉眼可见的出现了一个问号。 徐长安对着姑娘眨了眨眼。 他忽然想起来他小时候很喜欢看星星,偶尔也会拉上小伙伴一起看,就好像他可以看见天上的神仙,那样的景色过于震撼,似是无数星辰的排列组合,组成了一个姑娘的身子,姑娘身披霞光夜色与星空,在恒星天之上汇成一幅难以言喻的神秘画卷。 小时候很迷恋,总觉得自己能瞧见天上的仙子,总觉得有很重要的人在天上。 可在他长大之后,便不喜欢看星星了。 星空这般伪物、虚假、无可触碰的浮萍,只有小孩子才会喜欢。 长大之后,他身处喧哗繁琐的生活中,喜欢的便不再是无法触碰的星空,不是除了美丽一无是处、而是能够触手可得的东西。 不喜欢抬头看,却不意味着,他就不喜欢星星了。 他现在喜欢上了姑娘眼睛里那一颗一颗善良的星星。 就是像是现在一样,疑惑的瞧着自己、眸子泛着水润光点的云姑娘。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云浅难得被徐长安炽热的视线看的有些不甚自在,原因无他…… 她现在的身子很弱,已经经受不了一刻钟了。 所以,云姑娘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遮住了徐长安想要看的星星。 “看小姐好看。”徐长安笑着。 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姑娘很神秘,神秘的就像是他曾经喜欢的一片星空,但是很可惜的是,这片星空他可以上手触碰,不会让他觉得遥不可及。 只是让摸摸,他就很喜欢,真是太卑劣了。 徐长安心想付出要回报的人是智者,而智者不坠入爱河,很可惜的是,他一直以来都是愚笨的、没有出息的人。 姑娘与他而言是春天的朦胧细雨,是夏日的一水深莲,是秋天的遍山红叶,是冬日的窗棂冰花。 她是早上清凛的风,是傍晚美好的红,是院子中那槐树的影,是如今夜幕上眨着眼的星。 这天底下的一切美好都是她,一切的美好又都及不上她。 “小姐,天上的每一颗星星都是尊贵的神明。” 徐长安面上有些发烫,他内心深处真的有很多想要说的、肉麻到让他都觉得羞耻的情话,但是他说不出口啊,憋了半晌后,只是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然后就扭过头去。 所谓的神明? 是天地万物的创造者? 是天地至理?无常大道? 都不是。 她便是自己的神明。 —— 此时,云浅也忽然想起了什么。 泛舟那次,夫君有说过月亮好看,而她就是天上的月亮,后来又说星星好看,而她是天上的星星。 “天上的每一颗星星都是尊贵的神明……”云浅喃喃说着,大眼睛泛着水光。 啊。 神明竟是我自己? 7017k 0284 大梦先觉(二合一) 徐长安虽然克制,说不出过于肉麻的话,但是他此时也表露出了不少的东西。 至少云浅已经可以理解“天上的每一颗星星都是尊贵的神明”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是想说她是他的神明。 云浅此刻脸颊微红,一双水眸闪着粼粼的润色光芒,说不出的动人。 姑娘很喜欢这句情话,真的很喜欢。 只是,在心动之后,她的心思就回到了自己正在思考的问题上。 她是想要向他所喜欢的神明祈祷,可若自己就是神明…… 就算她懂得少,却也知道天底下没有自己对着自己祈祷的说法。 比如,祈祷时要虔诚的行跪拜礼。 人如何对着自己下跪? 云浅偏着头,想了想,忽然发现也是可以的。 她频对妆镜照影。 只要对着镜子就可以做到对着自己下跪、对着自己祈祷了。 嗯? 镜子? 似乎,有许多人都说她的夫君像是镜子。 云浅想了一下若是自己拜倒在夫君面前会发生什么事情……大抵,她这个做大小姐、妻子的时候还未俯身,他便要抢先一步与自己夫妻对拜了。 虽然她也喜欢对拜…… 但是,以自己为神明果然还是行不通的。 想到这里,云浅转过头看了一眼徐长安,却对上了他的视线,发现他一直在看自己。 徐长安其实也很紧张,毕竟他还不知道自己的情话姑娘有没有听的明白呢……自己用这种方式隐晦的说她是自己的神明,也不知道就姑娘那小脑袋能不能理解。 看姑娘那耳廓微红的模样,她大概率是听懂自己的情话了。 “小姐,你想什么呢。”徐长安咳了一声。 “神明。”云浅如实说道:“我若是你神明,我……不知该怎么办了。” 她的声音那么轻,让徐长安想起夏日有风吹过的时候,风所带来的花香……细微,但是仔细去感受能够体会到让人脸热的温度。 “原来小姐听的明白。”徐长安眨眨眼:“这有什么不知怎么办的。” “祈祷。”云浅摇头:“我要怎么对自己祈祷?” “……?” 徐长安闻言,愣住。 在云浅为自己这忽如其来思绪茫然的时候,徐长安牵住了她纤细修长的手指,“交给我吧。” “嗯?”云浅看着他。 “没有人挑选神明的说法。”徐长安笑着:“我带小姐去哪里,你就拜哪边的神明,也不用想这么多。” 反正,她就算用心挑选了,神明也不会实现她的愿望,随意带她去寺庙玩一圈也就算了。 “一点小事,也不值得小姐你去纠结。”徐长安的声音里带着一点隐约的笑意。 嗯。 徐长安在主动将节奏带到系统身上之后,终于重新履行起了宿主的责任,出言将它择了出去,成功保护系统,以免它为姑娘祈祷的对象。 “这样……?”云浅若有所思。 去拜他给自己挑选的神明吗? 这样也好,夫君给自己挑选的,她自然没有意见。 只是,若是由他来挑选的话……她的想法也就没用了。 云浅本来想着若是无法将自己当做神明来拜,就老老实实去拜系统。 毕竟这是他先前说过的“天地万物的创造者”,是最符合神明二字的存在。 如今徐长安插手,她就拜不成系统了,毕竟徐长安可不知晓系统是什么神明,他找不到这个创造者身上的。 这样一来,也不知他会给自己挑选什么样的神明? 云浅坐起了一些,松开徐长安的手,屈膝支着自己的下巴瞧着他,眼眸水光闪动。 姑娘还是很期待的。 以及。 她如徐长安所言的,将挑选神明的事情放到一旁,开始思考另一件无比重要的事情、开始思考,值得她去纠结的东西。 “……” 徐长安眼看着姑娘又一次陷入了沉思,轻轻摇头。 说起来,距离北桑城愈发靠近后,系统好像不那么闹腾了,虽然天道点依旧在往上刷着,但是已经不似之前那样有一个明显加速的阶段,现在只能说是他和云浅在一起时的正常速度。 北桑城…… 哪里有问题? 在暮雨峰的卷宗上大体了解过一些,北桑城似乎是朝云宗护山大阵的其中一个阵眼,正是由祝前辈镇守的。 不知所谓的危险,是否与阵眼有关。 徐长安一时间思绪萌动,想了许多的东西。 他将这些细节记下,以后再做分析。 “小姐,咱们要到地方了。” 徐长安已经可以看见作为目的地的高山,便拿起云舟角落里姑娘的浅色缎带,准备将她一头长发重新扎起来。 “……” 云浅没有理会他。 徐长安疑惑的转过头,就瞧见了姑娘抱膝,下巴藏在臂弯里,耳边额前的青丝温柔地垂落下来,覆盖出一片明暗分明的阴影。 徐长安忽然觉得,云浅晶莹的眸子像是琉璃般脆弱,好像轻轻碰一下就会碎裂。 她有心事。 徐长安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件事。 他攥着缎带,轻轻拽了一下姑娘的衣角。 “小姐,怎么了。” “在想事情。” “我知晓。”徐长安极为耐心的说道:“在想什么?还在想神明?” “没有。”云浅摇摇头,她顺着夫君的意思,在纠结更值得自己纠结的,比如…… “你说我是天上的星星。”云浅微微扬起下巴,眼眸垂落在发丝阴影之中。 徐长安的视线从姑娘屈膝下方白皙的脚踝上掠过,咳了一声,拿着手里的缎带在她眼前晃了晃,说道:“嗯,小姐不仅是星星,还是月亮。” 云浅歪了歪头,澄明犹如透明的双眸看向徐长安,柳眉蹙起。 “怎么了?”徐长安依旧不明白自己是哪里说错了话。 此时,云舟已经落到了北桑城的山崖一脚,完全靠岸后,云浅却依旧没有起身的意思,她蜷缩在那儿,怔怔瞧着他。 徐长安没有办法,只是轻轻一跃,下了云舟,走到云浅下方,伸出了双臂。 “噗。” 些许轻微的棉花撕裂声后,本来坚固的云舟四散破裂,被徐长安脚下画着落点的阵法吸收。 而仍旧呆在的云舟上的姑娘就整个掉了下来,轻轻落在了他的怀里。 也是他最熟练的公主抱了。 怀里的姑娘肤质极佳,眼眸澄澈漂亮,鼻梁挺直不乏秀气,唇瓣不点而红,尚未扎起来的长发垂下,墨色顺着山崖上的风舞动。 公主抱,抱的自然是公主。 公主嘛,自当是脆弱的,需要好好的去呵护。 “好了。”徐长安握着云浅的缎带,摇摇头:“到底是怎么了?我说了什么让小姐不高兴的话。” “没有。”云浅其实从云舟跌落至他怀里之后,就已经没有不开心了。 “我是在想。”云浅轻轻拍了他的心口,示意他放自己下来。 等到她站稳身子,这才轻声道:“你方才说……你不是小孩子,没有那么喜欢天上的星星了。” 他不再喜欢星星,却说自己是星星。 云姑娘自然会不高兴的。 徐长安:“……” 啊。 明白了。 就因为这件事? 他说姑娘怎么忽然不开心了。 “小姐,我说错话了。”徐长安站到她的身后,认真仔细的给她盘着头发,同时说道:“小姐是小姐,不是天上的星星,再说我喜欢的你,也不是什么星星。” “我知道。”云浅感受着背后夫君的温度,轻轻点头。 她又不笨,当然知道这是两个意思,不可放在一处比较,所以她没有恼怒,只是有一点点的不开心——毕竟都是他说的话。 现在,这些不开心也就消散了。 “所以……莫要说我是天上的什么星星、月亮了。”云浅认真的说道。 她就是她,是她的妻子,不是星星,也不想做什么神明。 神明的距离太过于遥远,她做妻子就够了。 这就是云浅方才纠结之后,想到的东西。 其实还是她那些记忆作祟,让她因为一点小事就会患得患失。 大梦先觉,自是会如此。 —— 徐长安给她扎好头发,轻轻叹息。 云姑娘啊云姑娘,多少有些不解风情。 连自己好不容易憋出来的情话也能让她不安,徐长安当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但是…… 自己的妻子,他不宠着,谁宠? “都听你的。”他走到正面,将面纱重新给云姑娘戴上。 现在,该让她想想新的东西了。 “小姐。” 徐长安一只手指着那遥远的下山路,从这儿可以瞧见那高山之下小小的北桑城,他问道:“选吧,我背你下去,还是抱你下去,还是说你自己……” “我走不下去的。”云浅迅速打断了他下面的话。。 “那我……”徐长安眨了眨眼,瞧着姑娘那玲珑的身材,认真的说道:“背着走?” “嗯。” 随着云浅俯上他的背,感受着云浅平和的心跳,徐长安心想上山时候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自己用这个方式转移她的注意力,果然可以很快重置她的心情。 他太懂云浅了。 好了,去北桑城吧。 —— —— 此时,天色渐晚。 花月楼里。 忙完楼里最后的琐事,祝平娘长长伸了一个懒腰,旋即趴在柜台边一副慵懒模样,属于女子的风韵展露无遗。 “祝姐姐,明儿见。” “明儿见。”祝平娘对着自家姑娘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 随着最后一个姑娘离去,祝平娘长长叹息后起身锁了门,提起笔墨在账本上随意添了几笔,随后便厌了,将笔墨一甩。 “明早再算。” 祝平娘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觉得有些饿了,她的房间中有丫头们留下的吃食。 回到房间,她看着屋内的食盒眼睛一亮,取了菜肴吃了一半后想起了什么,看向朝云宗的方向眨了眨眼。 那徐小公子……下山了? 她早早的就接到了消息,而在刚才那一刻,无比清楚的感知到了他的气息。 祝平娘只知道徐长安带着云浅下了山,具体要做什么她其实并不知晓,毕竟带着妻子询问她关于夫妻之间阴阳双行之事并不光彩,李知白自然不会告知外人,所以在拿到李知白给的玉简之前,她都不知晓徐长安的目的。 “嗯……”祝平娘眨了眨眼,她可有太多想要问徐长安的东西了。 比如,她送给李知白的那坛玉露酒被开封了。 该死的,是哪个不检点的趁着她不在,哄骗她的李姑娘吃酒? 不会就是这个徐小子吧。 祝平娘眼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一会儿见了徐长安……她非要好好拷问他一番不可,事关自己的李姑娘,可不能马虎。 她不是徐长安,能够放心将云浅留在北桑城,女子最是患得患失的。 连云浅都会因为一句不喜欢星星多想,何况于她。 此时,祝平娘那一双美丽至极的玉手握着筷子在碗里轻轻搅拌着,却已经没有了吃饭的兴趣。 她真是有许多想问的,比如柳青萝那突如其来的仙品天赋,还有就是她今日才接到的、线人发来的信笺。 祝平娘:“……” 回身看了一眼桌子上摊开的信。 上面是不久前的信息,说是她家那个小丫头喜欢上了徐长安,让她想想办法。 “……?” 祝平娘接到了这个消息后,仍旧是一头雾水。 喜欢徐长安? 谁? 确认是顾千乘,不是柳青萝? 那个顾丫头虽然早熟了一些,但是她应当满脑子都是找个姑娘做娘亲吧,还知道喜欢男人呢? 还是说,徐长安做的饭太好吃了,顾千乘吃上一次就迷上了。 祝平娘还是无法理解自家小姑娘会喜欢上男子,所以,她觉得顾千乘只是被徐长安的美食给“迷诱惑”了。 嗯。 某种意义上,她觉得以顾千乘的性子,指望她爱慕徐长安,都不如顾千乘想要一个男妈妈的可能性都更大。 毕竟听她说,徐长安做的饭真的很好吃,比她姐姐的手艺都要好。 想到这里,祝平娘就知道自己为什么光搅动筷子,却不下嘴了。 祝平娘起身打开窗看向接引云舟的方向。 嗯…… 他这突然拖家带口的下手,八成是有事情找自己帮忙。 忙,自己自然会帮。 那么讨一顿饭,应当也不过分? 7017k 0285 入城(二合一) 兴许是天气渐冷,又要过了一年的缘故,此时的北桑城很热闹,有一种临近要过节的氛围。 下山之后,徐长安带着云浅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也是必要的,毕竟北桑城不比其他地方,四处都是拥挤的人群,他再怎么也做不出当中抱姑娘的事情。 但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在北桑城内使用马车的,因为北桑城背后的秘密,能够在城里走马的毫无疑问都是大有背景的存在。 所以然后取出祝平娘曾经给他的腰牌递给那女车夫,用以在北桑城内通行。 嗯,上头有人,做起事情来就是方便。 马车平稳而行,那宽敞的空间中,徐长安与云浅坐在一侧。 徐长安耳边是清脆的马蹄声,车厢微微摇晃。 云姑娘耳边是那街头闹市的噪杂声,姑娘缓缓眯着眼睛,她不甚喜欢吵闹,便依在徐长安的身上,问道:“现在……要去哪儿?” 北桑城很大,而且也分为各种区域,颇具盛名的勾栏只不过是占据了城东一小片地方。 “先去花月楼见祝前辈,算是报个备,具体的……还是要看前辈怎么样安排。”徐长安简单解释道:“烟花街在尽里头,从这儿估摸着要走上一阵子,城里的人毕竟太多,也走不快……小姐若是累了……” “不累。”云浅打断了徐长安,趁着那微微晃动的幕帘向外看了一眼。 “……”徐长安愣了一下,随后勾起嘴角,示意车夫停下。 随后徐长安就笑着对着云浅挥了挥手,紧接着,他在一群人奇怪视线的围观下走下了马车。 街上的人纷纷投来了好奇的视线。 本以为是个什么达官贵人,没想到走下来的是一个衣着朴素的少年,不过北桑城的仙缘极其出名,也没有任何人敢小看他,更不要说上来搭话了。 徐长安也不在意,他掂了掂手中的散碎银两走进了一家食府,不久后拎了一小袋包子重新上车。 骏马扬蹄,继续朝着城东走去。 车厢。 “饿了吧。”徐长安笑吟吟的将热腾腾的包子在云姑娘面前打开。 “有一些。”云浅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偏着头看着徐长安,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她方才往那食府里看了一眼,的确有想要吃东西的意思,毕竟时候也不早了……可是,她没有要吃哪里的东西。 她想吃的,是夫君亲手准备的晚餐……与他做的食物相比,这热腾腾的包子,真是让云浅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而徐长安就好像能听到云姑娘的心声,他自顾自的拿起一个包子,毫无形象的咬了一口,随着一股子肉香在车厢中逸散开来,徐长安三两下就吃下了一个包子,抿了抿唇上的油脂。 “小姐,一会儿还不知道去了城东会发生什么事儿,今儿的晚食就简单对付一下吧,我估摸着,我是没有空给你准备晚餐了。” “哦。”云浅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对了。”徐长安又拿起一个包子,赞许道:“这包子也是成立有名的食府的招牌,味道……意外的还不错。” “味道……不错?”云浅眨眨眼。 徐长安感受到云浅的视线放在包子上,面上露出计谋得逞的笑容。 他就知道。 只要是自己夸赞过的食物,她一定会想要尝尝…… 果然,本就有些饿了的云浅不再犹豫,捧起一个包子轻轻咬了一口。 姑娘家讲究细嚼慢咽,云浅的吃相斯文,知道她将一个手掌大小的包子全部吃下,徐长安这才问道:“味道怎么样?还合小姐的口味。” “一般。”云浅说道。 姑娘很平静,但是徐长安却能从云浅的语气中听见几分不满。 很显然,这东西在云浅的口中绝对说不上是好吃的,能得到一个“一般”的评价,还是沾了徐长安说“好吃”的光。 不是他做的东西,让云浅说好吃,实在是太困难了。 “先填饱肚子再说,省的一会儿见了祝前辈,再昏了头脑,”徐长安对于自己哄骗云姑娘吃饭这件事完全不觉得内疚,他抬手整理云浅的衣裳,将她面上略微沾湿的一缕发丝顺至耳后,细细擦拭着她嘴角的油渍。 云浅在车厢里休息的时候自然不戴面纱,所以徐长安看着入迷,想要摸摸她的脸,却也只是想想。 此时云浅的手正搂着他,温暖而舒适。 此时,因为更加接近城东那一片烟花之地,所以周围的环境不似市集般吵闹,逐渐安静下来,取而代之的是烟花之地外那环街的流水声。 不说交汇中心湖面上的错落画舫,单说这么多的青楼画舫,为了不打扰公子小姐们出行,就要是安静的。 下雨了。 小雨落在车盖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连绵不绝又仿佛带着一丝规律,让人心安。 秋来秋色倍萧萧,空垂烟雨拂横桥。 顶上是一江烟雨,侧面是一江流水,水声潺潺便是昭示情感的细腻。 马车上了石桥,蹄声清脆,而云浅却忽然想起了什么。 她能感觉到,在马车踩过了红线,踏过了这座桥后,那楼里的、那些乐伶、那些倌人们、那些喜欢她夫君的人的数量在直线增加。 这就是勾栏? 姑娘喜欢他,就很有眼光。 云浅觉得花月楼是个不错的地方。 徐长安也能感觉到环境的改变,他轻轻咳了一声,轻轻掀起窗帘,说道:“已经到了花月楼的地界了。” “嗯。”云浅点头,周围有这么多姑娘都喜欢他,云浅当然知道到花月楼了。 “小姐,你向外看。”徐长安说道。 “看什么?”云浅朝着帘子外看过去。 小雨中,景色极佳,雨打湖面泛起一阵一阵的连漪,花朵盛开在岸边,映着那撑伞而行的女子们愈发的美艳。 交映对比,俏衬佳人。 “怎么样?”徐长安问道:“是不是……很安静?” “嗯。”云浅点头。 的确很安静,气氛好到她都想要打个哈欠了。 徐长安看着湖边小亭子里那些女子们嬉笑着打着牌,勾着嘴角。 他第一次来花月楼时,也是大吃一惊,然后便知晓这个由祝前辈做班主的地方并非是他所认知的那种不检点的烟花之地,应当是更浪漫、更轻松的地方。 自想要从未进入过红线内的让云姑娘看看,让她莫要误会了这里。 “是不是与书上写的青楼不同?”徐长安问。 “是……吧。”云浅眨眨眼,不甚确定。 “好看吗?”徐长安换了一个方式问。 “好看。”云浅点点头。 若是夫君喜欢的东西,就都是好看。 “小姐觉得好看的,就是美好的。”徐长安笑着。 随着马车行走,这片烟花地的景色暴露的更多了,他指着那细雨中的石桥、花径、岸柳,实话实说说道:“其实我以往就想与小姐来这边玩玩了……只是你不喜欢出门,这里又是烟花地儿……” 他以往面对云浅,可说不出:“小姐,咱们去逛青楼吧”这种话,自然只能耽搁。 如今倒是有机会了。 “去玩?”云浅眨眨眼。 此时,她们正巧路过一条花街,可以瞧见那古色古香的厢庑游廊前挂着大红灯笼,门侧有四个盛妆丽服的姑娘,正弯着腰,笑吟吟的对着过路的女子说着话。 阔门两侧又挂着一幅墨联。 嫩寒锁梦因春冷,芳气袭人是酒香。 云浅觉得若是徐长安要带自己来这种地方玩玩,应当也是很有趣的,她便想要多看两眼,不过……让她没有想到是,徐长安立刻就拉上了车联,脸上的表情很精彩。 “……?”云浅疑惑。 “咳,小姐,这个不算。”徐长安视线飘忽。 失算了。 那一条街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他平日里不逛青楼,所以下意识就觉得这片园子是美好的,可事实上……这里本就是青红相接,有清倌人,那自然有红倌人。 有花月楼那样的雅地,也有万枝楼那样媚态百出之地。 他现在只想穿越回一分钟之前给自己两个耳光。 得多没有脑子,才能说出要和姑娘逛这个园子啊…… 若是碰见了几个开放的五陵子,天知道能瞧见什么场景? 徐长安眼角微微抽动。 还是不看了,不看的好。 “你不喜欢这里?”云浅觉得他的态度变得太快,就问了。 “没有不喜欢。”徐长安避开云浅的视线。 这里很好。 这里的姑娘琴棋书画,知诗晓文,丝竹弦管,能歌善舞……只要来了就会知道,这儿尽是有清有红,风情万种的女韵,无论是数量、还是规模、甚至是姑娘的质量,北桑城都名扬青州。 更是有与之想媲美的绝美风景。 要知道,这里的风景可是祝平娘这个仙门高层亲手布置的,冥冥之中将人对于美感的追求放大……谁会不喜欢? 但是姑娘再好、风景再好、甚至,这里都经常有暮雨峰的姑娘们来玩…… 那也不适合他和云姑娘啊。 “是个好地方,也没不喜欢……”云浅想着之前徐长安看着外面风景眼神闪闪发光的样子,若有所思的说道:“所以,是因为我在一旁的缘故?是了……书中的丈夫逛青楼时,是要避着妻子的。” 云浅轻轻说了一句,伸出一根手指,平静说道:“你若是想要去玩一会儿,我可以小憩半晌。” 正好有些乏了。 徐长安:“……” 若是前方那驾车的女车夫回头看了一眼,兴许就能看到徐长安馒头黑线的模样。 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后悔自己算计了那么多,却还是没有和她将青楼的事情说清楚。 后悔自己写了那么多有的没的,让云浅知道了那么多没用的知识。 “我……呜……”云姑娘还要说什么,眸子却忽然放大了一些。 因为,徐长安捂住了她的嘴,并且一字一句的说道:“我的大小姐,你还是不要说话了。” 云浅:“……” 徐长安掀桌子了,他说不过姑娘的时候,就可以堵着她的嘴,让她不说话,也就不需要去解决问题了。 而云浅说不出话,他却可以。 “现在开始,尽量安静下来。”徐长安在她耳边说道。 一会儿可是要见祝前辈,他可不想云浅见了祝平娘后还一句一个大霹雳……他可不想见到云姑娘丢了面子。 云浅嗅着他掌心那淡淡的肉包香气,大眼睛眨了下,示意自己知晓了。 “从现在开始,有什么不懂的就先放在心里,等我们回去……我再予你慢慢解释。”徐长安提醒道:“现在,先安静,明白?” “嗯。” 看到云浅点头,徐长安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此时,马蹄在青石上轻轻砸了两下,车厢逐渐平稳下来。 徐长安和云浅接过车夫递过来的油纸伞,一起走下车。 现在的位置距离花月楼还有一些距离,之所以下车是因为接下来都是水路,用不到马车了。 眼前的景色也很好,疏离的薄雨笼罩在的上空,河岸白墙黑瓦的精致楼房,多是三层小楼,婷婷窈窕立在河畔。 徐长安撑着伞,揽着云浅的腰肢朝着不远处的乌篷船走过去。 他深吸一口气。 没见到旁边就有和自己一样搂着少女、撑着伞游玩的客人吗? 尽管再怎么在心里暗示自己,可是……他现在要带姑娘去逛青楼这件事是做不得假啊。 云浅不知徐长安在想什么,她只是瞧着远处那片乌篷船组成的迷你码头,眨了眨眼。 “走水路?”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 “嗯,怎么了?”徐长安问。 “没什么……”云浅脑海中闪过了曾经在北桑城见过的某个执棹少女,那是一个说过不介意给徐长安做妾室姑娘。 云浅牵着徐长安的手走向小船,然后她停下脚步。 只见一艘乌篷船荡着碧波停在了她和徐长安的面前,少女横起船棹,摘下斗笠露出清秀面容,面带惊喜的说道:“公子可算是来了,祝姐姐教妾身在这儿等了有一会儿了。” 执棹少女说完后,没有等待徐长安回应,反而面露局促,像是鼓足了勇气,看向云浅的眼睛。 “云、云姐姐,我们又见面了。” 0286 还喜欢吗?(二合一) “云、云姐姐,我们又见面了。” 天底下,有勇气喜欢云浅的人很少,可面前正有一个……当然,执棹少女自己知晓这种喜欢并非是店里那些女子间,对食一样的喜欢,而是更接近于憧憬的情感。 “……” 看着少女握着船棹的手细微颤抖,云浅眨了眨眼,点头算是应了她的问好。 她记得这个姑娘。 当时,这个少女说她是喜欢徐长安的,也正是从这个姑娘口中听见她不介意做妾时,云浅确认了自己没有嫉妒心那种东西,反而会觉得她有眼光。 只是后来这孩子变得有些奇怪,不过如今已经从徐长安那里确定了就算自己被喜欢他也不会生气后,云姑娘对于有女子憧憬自己这件事,也就不会不高兴了。 “……?”一旁的徐长安眼看着执棹少女望着云浅那闪亮的视线和面上的大片红晕,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云姑娘还能记得这个姑娘? 这是什么奇迹。 她们以往有说过话吗? 徐长安微微发懵。 他倒是记得这个船夫少女。 她在花月楼附近执棹撑船,送过往的男客、女客入花月楼,正如现在这样,徐长安白嫖过许多次她的船。 而且她和柳青萝的关系很好,当初柳青萝遇到麻烦被贵公子锁在酒肆内,也是她找自己帮的忙。 对于徐长安而言,算是个有些脸熟的路人。 但是当这个路人红着脸盯着他妻子,那眸子中的憧憬将要溢出来的时候,徐长安就……不知该说什么了。 他不是笨人,执棹少女这种情感他没有少见,甚至可以说很熟悉。 最简单的,暮雨峰上,那些少女看着温师姐的……就是类似的眼神。 炽热,但绝非是爱慕。 他有些好奇云姑娘是怎么拿下这个姑娘的,她们应当就见过一面? 但是一想到云浅的魅力,徐长安又觉得她被人憧憬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于是他不仅没有生气吃醋,反而认为这个少女真的很有眼光,能那么早就发现云姑娘的魅力。 他喜欢有眼光的人。 —— 雨落小船。 眼看着徐长安和云浅进入船舱,少女这才回过神来,重新戴上斗笠,握着船棹轻轻一撑,小船就这么荡了出去。 小船沿着狭长的河道缓缓前行。 船夫少女手持长棹,很想要回头去看一下那戴着面纱的姑娘。 抿唇。 曾经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 “姑娘,你方才说祝……班主已经在等着我了?” 徐长安的声音从船舱中传来。 “……”执棹少女的手颤了下,这才回过神来,撑着小船转了一个弯儿,说道:“回公子,祝姐姐知晓您要过来,让妾早早在这儿候着。” 徐长安应声。 他没有通知过要来拜访,不过祝平娘有自己的信息渠道最正常不过,而且他知道这个消息反而松了一口气。 让人来接自己,至少他的拜访不显得突兀了,不用担心打扰了前辈。 “还有一件事。”执棹少女清秀的面容上有些紧张:“公子,祝姐姐说……一会儿只见你一个人。” “嗯?”徐长安一愣。 这是什么意思。 “妾……妾也不知晓祝姐姐的意思。”少女能感觉到徐长安的惊诧,立刻说道:“只是听陆姑娘说…祝姐姐要准备一下。” 她倒是能理解祝平娘的想法。 见云姑娘,自是要好好打扮一下的,不然根本就没有直视云浅的勇气。 像她,在知道自己要来接待徐长安和云浅的时候,也难得去补了个妆,不过对于她这样普通的小工来说,即使是点了妆,依旧不敢去看云浅。 “这样……?”徐长安若有所思。 祝前辈不见云姑娘,先要单独见自己……徐长安觉得也许是有什么话要说。 有什么问题,等见了祝前辈亲口问她也就是了。 “还有。”执棹少女又想起了什么,解释道:“祝姐姐还吩咐人在东苑里安排了个歇脚的地儿,要妾送……云姑娘先过去。” 她很想要再唤一声云姐姐,不过那点勇气已经在初见的打招呼里消耗殆尽,她也害怕被徐长安用奇怪的视线看着。 “麻烦了。”徐长安看了一旁安静坐着的云浅,对着她点了点头。 这很正常。 他上楼去和祝平娘说话,总不能让云浅在船上干等着吧,这还下着雨呢……安排个歇脚的地方再正常不过。 嗯…… 徐长安忽然想到,若是自己离开了,那这个执棹少女单独送云姑娘离开……不会出事吧。 他倒不是说觉得云姑娘会有什么,只是看这个少女对着云浅紧张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如果自己不在,她会不会站不稳,一头栽进河里? 总觉得很有可能。 —— 在完成了祝平娘给的转述任务后,执棹少女稳稳当当的驾驶小船朝着深处而去。 小雨落下,两侧的风景极好,不可辜负。 所以,徐长安在船舱里,侧耳与云浅说着什么,让她也能欣赏这两侧的风景。 岸边很热闹,远处湖面上画舫林立,许许多多的姑娘结伴而行,远远的瞧着岸边的人群,又有三三两两的公子挤在一起,有些吵闹。 执棹少女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徐长安正在看岸边,便解释道:“公子,大约是哪个楼的魁姐儿出来走动了。” 徐长安也没有怎么好奇。 这片青楼汇集的地方,有名的花魁还是很多的,每个楼都有自己的招牌。 像是柳青萝,曾经就是万枝楼的招牌。 执棹少女说完之后,偷偷看了一眼云浅,不禁在想虽然云姑娘戴着面纱,但是她才是最好看的那个啊。 那些岸上的公子小姐对着花魁簇拥,却不知晓天底下最好看的人就藏在自己的小船上。 以前她觉得自己的柳姐姐是最好看的人,如今却叛变了……嗯,也不算是叛变。 当年她跟在柳青萝身边时就听她说过云姑娘怎么样怎么样的好看,只是那时候她不以为意。 如今很是后悔,毕竟整个园区现在只有她知晓云姑娘这个宝藏,现在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若是柳青萝还在,她和柳姐姐一定可以就着云姑娘的事儿聊上许久。 ……柳姐姐。 执棹少女想起了那个酒娘,面上出现了一瞬间的落寞。 “公子。”少女沉默了一会儿,鼓起勇气问道:“柳姐姐……如今在仙门还好吗?” 说完,她生怕徐长安不知晓“柳姐姐”是谁,还特意解释了一下酒坊的事情。 徐长安对于她忽然的询问不意外,他想了想。 柳青萝如今过的好吗? 当然是好的,连顾千乘都听她的话,这次下山她还托自己给祝前辈带个话,说她在那边一切都好,无须挂念。 很难不好。 徐长安便点头。 执棹少女得了一个正面的答案,心中就好像放下了一块大石头,长舒一口气。 徐长安没有说太多,但是也足够了,她只当是仙门的事情不能与自己这样的外人说的太多。 至于说徐长安会不会骗自己,那当然是不会的。 她只是更憧憬云浅,对于徐长安的信任和喜欢也没有减少过。 “姐姐过的好,那便好了。”执棹少女喃喃说着,她微微咬唇,看着徐长安欲言又止。 也不知道……柳姐姐入了仙门后,是否能够和喜欢人更加接近几分? 想来以她的性子,是不能的吧。 不说公子的专情,就说云姑娘给人的压力……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所以她觉得入了仙门其实不一定是一件好事,因为只能够远远看着喜欢的人,说不得还不如看不到呢。 反正她这样没出息的船夫,也不管修仙会有什么好处,她只在意女子那点小心思。 又发觉柳青萝与她不一样,那姐姐只要能看见喜欢的人……就会很高兴。 不像她,见了云姐姐还不满意,甚至还想要与她说说话。 “我……真是贪心的人。”执棹少女低下头看着脚尖。 不过很快,她就为了柳青萝而高兴了。 到底是仙门。 能入仙门,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 不久后,面前起了高楼。 “花月楼到了。”少女将船靠岸后说道:“公子,我先送云姑娘去东苑。” “小姐。”徐长安看着云浅,在她耳边解释了一下自己很快就会去找她。 “知道了。”云浅点头。 于是徐长安下船顺着竹林小道,撑着伞往花月楼去了。 “……”船夫少女静静的看着徐长安的背影,闭上眼后,觉得心跳的极快,她不甚敢回头去看云浅,只是低声道:“姑娘,咱们……也出发了。” 云浅没有说话。 船顺着小路走了一段距离后,少女忽然听见了船舱里传来一阵细微的动静。 她那整日握着船棹、略有黄茧的手瞬间握紧,紧张的回过头去,失焦地眼眸顿时微微亮了起来。 果然,云浅轻轻支开了伞,从篷中走出。 那是怎么样好看的场景? 姑娘一手撑着伞,缓缓直起腰背,偏着头面纱顺着风拂动的模样,看上去慵懒而美好。 “云……姑娘,你慢些。”少女集中精力稳住船身,尽量让船靠近岸边,以防船上晃荡,跌了云姑娘。 曾经她无数在梦里再次回忆自己摔倒后,云浅伸手拉她起来的样子。 嗯。 虽然她没有被拽起来就一屁股坐回了地上。 但是从那时候她就知道,这位云姑娘心地善良,而且很柔弱。 若是云浅在自己的船上摔倒……她以后一定就睡不好觉了。 即便是这样,船上仍旧是摇晃的,但是云浅脚步走的极稳,没几步就来到了少女的面前。 “姑、姑娘,怎么了……” 近距离接触云浅,能够嗅到淡淡皂角香气还有……一点点肉包的味道,少女立刻结巴起来。 “……”云浅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大概是错觉,执棹少女总觉得云浅望着自己的目光,有一闪而过的审视。 而被这样注视的她,只感觉浑身都微微发热。 这种明目含光,玄之又玄的感觉让少女的心脏变成一个大皮鼓,砰砰砰的跳动个不停。 “姑、姑娘,可是、可是有什么事要说?”她鼓起勇气的抬起头。 一句话,她说的磕磕绊绊、磕磕巴巴,但是云浅瞧着她的目光没有半点怒气和不耐,纤长眼睫之下的眼眸蕴含着淡淡深邃幽凉的东西。 “……” 执棹少女看着云浅漆黑眼眸,整个人忽然一颤,就好像被泼了一盆凉水似得立刻冷静了下来。 “好些了?”云浅看着她。 她也是会主动和一个人说话的,比如眼前这个少女,她以往就是主动开口询问的,不新鲜。 “……让姐姐笑话了。”执棹少女红着脸低下头。 “笑话?”云浅摇摇头:“我不觉得好笑。” ‘……’执棹少女听着云浅平静的话,呆呆的看着云浅的面纱,背在身后带着黄茧的手捏紧了衣角,“姐姐说的是,是不好笑。” 徐长安想的没错,他离开后,她是不会说话了。 但是云浅一开口,她就平静了下来,本来唤不出的“姐姐”,也能很好的说出来了。 “还喜欢吗?”云浅问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 “……” 喜欢? 虽然云浅没有指名道姓,但是少女就是能知道她在问什么。 云浅在问她,是否还喜欢徐长安。 曾经她就回应过姑娘这个问题,那时候她说喜欢。 只是这种喜欢和柳青萝不一样,并非是男女之情,但喜欢本就有许多种,感激、憧憬、信任都是算的,男女情欲占比很少,是那种若是让她去给徐长安做妾,她会立刻答应的喜欢。 如今呢? 她还喜欢吗? 执棹少女不得不承认,以往让她无比在意的徐公子,方才她并没有多看几眼,她的注意力……全都在云浅的身上。 她还喜欢徐公子吗? 少女陷入迷茫与不安…… 为什么要再问自己一遍?是不是姐姐改了性子? 少女偷偷看了一眼云浅,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若是自己依旧说喜欢云姐姐的夫君,她会不高兴吗。 害怕。 82中文网 0287 所谓的喜欢(二合一) 小船顺着水流一路往东,风掠过云浅晃动的裙角,岸边那来往的人衬着她的影,让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少女不知所措。 她不知晓“正确答案”是什么,更不知晓姑娘同样的问题为什么要问她第二遍。 在执棹少女的眼中,云浅漆黑的眸子里好像席卷着什么为止的东西,似乎只是掀起一个小小的浪花就足以将她吞噬。 可偏偏云姑娘的神态十分平静,平静的让人完全猜不透她的心思。 执棹少女严格来说并非是青楼中人,她只是一个船夫,不是清倌人也不是红倌人,虽然样貌清秀但是因为这里好看的女子实在太多,她这样普通的丫头太过于不起眼,所以在这里撑船数年……连一个登徒子都没有遇见过。 嗯。 一个生活在这片园区,却连男子的手都没有签过的姑娘,也算是极其稀有的。 但是也正因为生活在这样的地方,她就算不是倌人却也见惯了类似的套路。 比如,方才云浅问她喜不喜欢她丈夫时,便像极了店里那些小姐、姑姑们与她说过的妒妇的形象,听说赎身后嫁出去做妾的姐姐们经常会被大妇欺负,也被不许喜欢家中的男子。 这种女人在姐姐们的描述中,通常是极度卑鄙恶毒的女人,一颗红心从里头划开,全都泛着漆黑滚烫的毒药的那种。 云姐姐……会是这样的女子吗? 少女使劲的摇头。 怎么可能呀。 世界上,怎么会有云姐姐这样好看的妒妇呢。 她之所以不知所措,纯粹是害怕说了让姐姐不高兴的话,要是她能够读心,知道说什么能让姐姐高兴该有多好。 “……” 云浅看着少女眼眸闪烁的模样,偏了偏头。 其实她没有想太多,只是随口一问。 比如……她分明是因为这个少女喜欢徐长安所以对她有好感,可是云浅发现方才这个少女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都没有怎么在意自己夫君……于是就问了。 想要知道她的眼光是否还是以往那样精准。 仅此而已,完全没有其他的意思。 “……” 水波荡漾,少女手持船棹,身子纤细,却富有力量。 她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真是很失礼的人,怎么能在心里将云姐姐与那些妒妇放在一起比较呢,哪个妒妇会大大方方的让夫君往花月楼去的? “云姐姐。”少女轻轻开口。 “嗯。”云浅看着她。 “其实……上次公子替柳姐姐解决了麻烦后,也帮了妾许多的事情。”少女的声音压的很低,就好像不敢说给云浅听似得,不过最终她还是抬起头,认真的说道:“姐姐不知晓,妾……不,我……我以往只是个普通的乘船人,都算不得是园区的人,准确的说……我是属于城北车行那边的。” 车行? 云浅不知晓她在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 “可如今,我也是隶属于花月楼的姑娘啦,姐姐你看,这就是花月楼的腰牌,是个香囊呢,听说里头是祝姐姐亲自配的香料。”少女摘下腰间的一个香囊,眼睛透着闪亮的光芒,她说话的时候在笑。 云浅不太能理解她在笑什么。 但是她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腰间的香囊,那里面盛放着她和夫君的绾发。 她忽然有一点点能明白这个少女在炫耀什么了。 云姑娘也喜欢香囊。 她看着少女的眼神柔软了许多,这对于云浅来说也是很罕见的事儿。 …… 少女没有说的太仔细,一些事情她自己知道就好了。 她不在属于车行,摇身一变成为花月楼这条水路专属的船夫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大抵是意味着“一步登天”。 如今成为了花月楼的“编内”人员,不需要接客,只需要“接送客人”,银两待遇的提升还是次要的,最重要的…… 意味着她也是有后台、有人照顾的丫头了,不用再担心哪一天被人看上,一句话就要过去做个家奴、也不用担心平日里遇到什么脾气不好的客人……她可是最怕疼了。 “姐姐,我能有今天……都是因为公子。”执棹少女轻轻摊开手掌,细雨的阳光下,她手心的黄茧一点也不好看,不过她看着自己的手心,第一次……将注意力从云浅身上挪开,放在了如今看不见的徐长安身上。 这些都是徐公子给她带来的。 因为找公子帮忙的缘故,她才能走入祝姐姐的眼帘,才能成为花月楼的姑娘。 甚至,她觉得柳青萝之所以能有机会进入仙门,也是徐长安的缘故。 不是觉得,而是确定。 她可太了解柳姐姐了,若不是公子,她是绝对没有往仙门去的勇气的。 这些事情,她都没有细致的说,因为对于徐长安来说,他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做,也没想过自己一时间的好意会对她有什么样的改变。 连柳姐姐对公子都是如此,她这样一个卑微到尘埃里的人,真是连一点点“报恩”的念头都不敢升起来。 要知道,她以往接送徐长安的时候,可是有想过,像公子这般讨人喜欢的人,就算是要做妾,轮都是轮不到她的。 所以,方才她才不敢去看徐长安,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在她同样憧憬的云浅身上—— 是的,她从一开始都是在一遍一遍告知自己,只要憧憬云姐姐就好,这样最好。 真好呀,因为旁边还有一个自己憧憬的人,所以她可以将对公子的喜欢暂时叠加到对云姑娘的喜欢上,这才能……平平静静的与他说话。 有时候并非是不在意,只是不想表现出自己在意。 女子真是太扭曲了。 谁成想,云姐姐就好像能看透她内心似得……非要再问自己一遍,就好像能感觉到自己压抑着似得。 自己喜欢小公子吗? “喜欢吗……”执棹少女低着头,看着云浅袖口那青葱一般修长的完美手指,喃喃道:“我现在也是花月楼的姑娘了,就算不用接客……也不是好姑娘了。” 她像是在说服自己什么,只是说着说着,把自己都逗笑了。 “云姐姐。”少女深吸一口气,轻轻踮起脚尖,再次将双手背在身后藏起。 金色的阳光穿过朦胧细雨,落在她的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浅浅的光晕。 纤细的身子,明亮的眼眸,有些土气的衣裳,组成了一张船夫少女普通而又可爱的面庞,在光雨下熠熠生辉。 她一字一句的说道:“妾是喜欢公子的。” 一如既往的喜欢。 而且相比于第一次回应后不敢去看云浅的眼睛,这次的她大大方方的对上的云浅的视线。 对憧憬的女子说出这样的话很需要勇气,而喜欢给了她能够发出这种类似于宣言一样的勇气。 要知道,她入花月楼和非花月楼时,口中的喜欢重量也是不同的。 后者是憧憬,是非男女情欲,但是愿意做妾。 如今可就不好说了。 “……”当然,少女说完之后,就立刻泄了气,低着头好像是做错事情的孩子,等待着姑娘的宣判。 但是不要脸的说喜欢人家的夫君,她终于是做了一件花月楼女子应该做的事情。 瞧着少女那低着头的模样,云浅点点头,嘴唇轻轻抿着,她轻轻摘下了自己的面纱,唇角带着一丝弧度。 “原来是这样。” 她很高兴。 因为眼前这个少女冥冥之中真的很知道如何才能讨她的喜欢。 “姐姐……” 看着云浅的面容,少女像是被利箭穿透了心脏,愣了半晌后才低着头说道:“姐姐不生气,真是太好了。” “我很高兴。”云浅缓缓说道。 少女应了一声,心想云浅是说过她很少会生气。 云浅当然高兴,因为她发现这个少女比以往更有眼光了。 李知白喜欢知道自己要什么并且为止付出努力的人,而李知白影响到了徐长安,他也因为这个观点说过“喜欢”柳青萝。 云浅又会受到徐长安的影响。 所以,一个会讨自己开心,也会让徐长安喜欢过,甚至亲自出手帮助过的丫头……云浅自然会另眼相看。 被云浅盯着看,少女终于是回过神来,知晓自己方才都说了什么羞耻的东西,她急急忙忙的转过身去,手中船棹急促的敲打船头,发出咚咚咚的闷响。 “云……云姐姐,妾方才什么都没有说过。” 这种话若是让公子知晓、或者让柳姐姐知晓了……她便羞的不知该怎么做人了,要知道,连花月楼里那些真正喜欢徐长安的人都知道收敛呢。 思来想去,少女认为是她相比其他的女人只喜欢徐长安这点上,还额外的喜欢云浅,所以才能鼓起勇气。 “没有说过?”云浅眨了眨眼,心想徐长安最近偶尔也会做这样自欺欺人的事情。 “云姐姐,东苑到了。”少女红着脸将船停在岸边。 “嗯。” “云姐姐。” “嗯?” “面、面纱……”她不敢去看云浅摄人的面容,小声说道:“人多眼杂,还是……戴上的好。” “知道了。”云浅将面纱重新戴上,随后觉得心情不错,在被她搀扶着下船,站在了石桥上,捏着自己腰间的香囊。 停下脚步,云浅问她:“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云浅对于喜欢的姑娘,总是不介意沾染一些因缘,因为这些都是徐长安的因缘,所以她愿意去触碰。 柳青萝是这样,李知白也是。 而云姑娘没有什么本事,做个许愿机最简单直白。 “欸?”少女被云浅突如其来的话语砸到脸上,整个人都懵了一下。 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不明白,但是云浅是在对自己释放好意这件事她还是明白的。 “想要的……东西?”她看着云浅。 “嗯,什么都可以。”云浅说道。 “回姐姐,妾……没有什么想要的。”少女清秀的面容上出现一抹迷茫。 她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好、很满意了。 看着少女那茫然的样子,云浅面纱晃了晃,重复道:“什么愿望都可以。” 与曾经打断温梨悟道不同的是,温梨若是飞升了,那姑娘以后被清算又要多一条罪名了,而对于眼前这个少女,云浅没有忌讳……因为她夫君不在乎这个姑娘,所以哪怕她许了再过分的愿望,徐长安也不会知道,以后知道了也不在意。 飞升、长生,这大抵是这些尘世里人能够想出来最高的追求了? 云浅想。 而世界上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有人望而不得的夙愿,在其他人眼里一文不值,可以说她说没出息,但是她真的就是这样的没出息。 这兴许是最不公平的,但也寻常可见。 云浅的话语中就好像有魔力,让人可以忽略一切去相信她,如今的执棹少女就有这种……姑娘可以实现一切的感觉。 只要说出来……只要说出自己的愿望就好了,她连喜欢公子那样羞耻的话都能说出来,还有什么不能说呢? 执棹少女心中不断有这样一个声音,去挖掘她内心深处的愿望。 比如她许愿要银钱,就会有银钱。 她许愿能有权有势,就会有权有势。 她许愿能做仙人,就会轻而易举的做到。 甚至是给公子做妾……嗯,这个有些困难,因为云姑娘也不是万能的,她做不了主,因为会被徐长安欺负。 所以,云姑娘也不是万能的。 但是即使这样,执棹少女依旧懵懵的,完全想不到自己有什么想要的愿望。 能够依靠着自己的努力赚钱生活,能有花月楼做后盾,也因为挤进了花月楼的圈子,偶尔能够和那里的姐姐们打打巧牌,吃吃茶…… 过去十年来都没有过过这么舒心的日子过。 她实在是找不出自己还想要什么,也就没有愿望了。 “姐姐,妾没什么想要的。”执棹少女有些愧疚的说道。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愧疚,总之就是有一种,自己愧对姑娘的好意感觉…… “嗯。”云浅点点头,也不意外,只是说道:“是了,他身边的姑娘总是这样。” 个顶个的没出息。 包括自己也是。 “姐姐别不高兴……妾、妾许就是了。”少女此时晃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是不能将好意往外推的,因为推过一次,也许就不会有第二次了。 “我没有不高兴。”云浅说着,随后看着她,问道:“要什么?” “……回姐姐。”执棹少女小心翼翼的说道:“接下来,妾已经没有活儿了……妾能与姐姐去东苑坐坐吗?” 这就是她绞尽脑汁想出来的愿望了。 想和云浅多说一会儿话。 7017k 0288 出台演曲(二合一) 小船顺着水流一路往东,风掠过云浅晃动的裙角,岸边那来往的人衬着她的影,让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少女不知所措。 她不知晓“正确答案”是什么,更不知晓姑娘同样的问题为什么要问她第二遍。 在执棹少女的眼中,云浅漆黑的眸子里好像席卷着什么未知的东西,似乎只是掀起一个小小的浪花就足以将她吞噬。 可偏偏云姑娘的神态十分平静,平静的让人完全猜不透她的心思。 执棹少女严格来说并非是青楼中人,她是一个船夫,不是清倌人也不是红倌人。 尽管她样貌清秀,但是因为这里好看的女子实在太多,她这样普通的丫头太过于不起眼,所以在这里撑船数年……连一个登徒子都没有遇见过。 嗯。 一个生活在这片园区,却连男子的手都没有碰过的姑娘算是极其稀有的。 但正因生活在这样的地方,她就算不是倌人却也见惯了类似的套路。 比如,方才云浅问她喜不喜欢她丈夫时,便像极了店里那些小姐、姑姑们与她说过的妒妇的形象。 听说赎身后嫁出去做妾的姐姐们经常会被大妇欺负,也被不许喜欢家中的男子。 这种女人在姐姐们的描述中,通常是极度卑鄙恶毒的女人,一颗红心从里头划开,全都泛着漆黑滚烫的毒药。 云姐姐……会是这样的女子吗? 少女使劲的摇头。 怎么可能呀。 世界上,怎么会有云姐姐这样好看的妒妇呢。 她之所以不知所措,纯粹是害怕说了让姐姐不高兴的话,要是她能够读心,知道说什么能让姐姐高兴该有多好。 “……” 云浅看着少女眼眸闪烁的模样,偏了偏头。 其实她没有想太多,只是随口一问。 比如……她分明是因为这个少女喜欢徐长安所以对她有好感,可是云浅发现方才这个少女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都没有怎么在意自己夫君……于是就问了。 想要知道她的眼光是否还是以往那样精准。 仅此而已,完全没有其他的意思。 “……” 水波荡漾,少女手持船棹,身子纤细,却富有力量。 她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真是很失礼的人,怎么能在心里将云姐姐与那些妒妇放在一起比较呢,哪个妒妇会大大方方的让夫君往花月楼去的? “云姐姐。”少女轻轻开口。 “嗯。”云浅看着她。 “其实……上次公子替柳姐姐解决了麻烦后,也帮了妾许多的事情。” 少女的声音压的很低,就好像不敢说给云浅听似得,不过最终她还是抬起头,认真的说道。 “姐姐不知晓,妾……不,我……我以往只是个普通的撑船人,都算不得是园区的人,准确的说……我是属于城北车行那边的。” 车行? 云浅不懂她在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见了。 “可如今,我也是隶属于花月楼的姑娘啦,姐姐你看,这就是花月楼的腰信,是个香囊呢,听说里头是祝班主亲自配的香料。” 少女摘下腰间的一个香囊,眼睛透着闪亮的光芒,她说话的时候在笑。 云浅不太能理解她在笑什么。 但是她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腰间的香囊,那里面盛放着她和夫君的绾发。 她忽然有一点点能明白这个少女在炫耀什么了。 云姑娘也喜欢香囊。 她看着少女的眼神柔软了许多。 …… 少女没有说的太仔细,一些事情她自己知道就好了。 她不再属于车行,摇身一变成为花月楼这条水路专属的船夫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大抵是意味着“一步登天”。 如今成为了花月楼的“编内”人员,不需要接客,只需要“接送客人”,银两待遇的提升还是次要的,最重要的…… 意味着她也是有后台、有人照顾的丫头了。 不用再担心哪一天被人看上,一句话就要过去做个家奴。 不用担心平日里遇到什么脾气不好的客人,她可是最怕疼了,鞭子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姐姐,我能有今天……”执棹少女摊开手掌,细雨的阳光下,她手心的黄茧一点也不好看。 不过她看着自己的手心,第一次……将注意力从云浅身上挪开,放在了如今看不见的徐长安身上。 这些都是徐公子给她带来的。 因为找公子帮忙的缘故,她才能走入祝班主的眼帘,才能成为花月楼的姑娘。 甚至,她觉得柳青萝之所以能有机会进入仙门,也是因为徐长安。 不是觉得,她确定。 她可太了解柳姐姐了,若不是公子,她是绝对没有往仙门去的勇气的。 这些事情,她都没有细致的说。 对于徐长安来说,他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做,也没想过自己一时间的好意会对她有什么样的改变。 连柳姐姐对公子都是如此,她这样一个卑微到尘埃里的人,真是连一点点“报恩”的念头都不敢升起来。 要知道,她以往接送徐长安的时候,可是有想过,像公子这般讨人喜欢的人,就算是要做妾,轮都是轮不到她的。 所以,方才她才不敢去看徐长安,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在她同样憧憬的云浅身上—— 是的,她从一开始都是在一遍一遍告知自己,只要憧憬云姐姐就好,这样最好。 真好呀,因为旁边还有一个自己憧憬的人,所以她可以将对公子的喜欢暂时叠加到对云姑娘的喜欢上,这才能……平平静静的与他说话。 有时候并非是不在意,只是不想表现出自己在意。 女子真是太扭曲了。 谁成想,云姐姐就好像能看透她内心似得……非要再问自己一遍,就好像能感觉到自己压抑着。 自己喜欢小公子吗? “喜欢吗……”执棹少女低着头,看着云浅袖口那青葱一般修长的完美手指,喃喃道:“我现在也是花月楼的姑娘了,就算不用接客……也不是好姑娘。” 她像是在说服自己什么,可说着说着,把自己都逗笑了。 “云姐姐。”少女深吸一口气,轻轻踮起脚尖,再次将双手背在身后藏起。 金色的阳光穿过朦胧细雨,落在她的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浅浅的光晕。 纤细的身子,明亮的眼眸,有些土气的衣裳,组成了一张船夫少女普通而又可爱的面庞,在光雨下熠熠生辉。 她一字一句的说道:“妾是喜欢公子的。” 一如既往的喜欢。 而且相比于第一次回应后不敢去看云浅的眼睛,这次的她大大方方的对上的云浅的视线。 对憧憬的女子说出这样的话很需要勇气,而喜欢给了她能够发出这种类似于宣言一样的勇气。 要知道,她入花月楼和非花月楼时,口中的喜欢重量也是不同的。 后者是憧憬,是非男女情欲,但是愿意做妾。 如今可就不好说了。 “……”当然,少女说完之后,就立刻泄了气,低着头好像是做错事情的孩子,等待着姑娘的宣判。 不要脸的说喜欢人家的夫君,她终于是做了一件花月楼女子应该做的事情。 瞧着少女那低着头的模样,云浅点点头,嘴唇轻轻抿着,她摘下了自己的面纱。 “原来是这样。” 她很高兴。 眼前这个少女冥冥之中真的很知道如何才能讨自己的喜欢。 “姐姐……” 看着云浅的面容,少女像是被利箭穿透了心脏,愣了半晌后才低着头说道:“姐姐不生气,真是太好了。” 《基因大时代》 “我很高兴。”云浅缓缓说道。 少女应了一声,心想云浅是说过她很少会生气。 云浅当然高兴,因为她发现这个少女比以往更有眼光了。 李知白喜欢‘知道自己要什么并且为之付出努力’的人,而李知白影响到了徐长安,他也因为这个观点说过“喜欢”柳青萝。 云浅又会受到徐长安的影响。 一个会讨自己开心,也会让徐长安喜欢,甚至亲自出手帮助过的丫头……云浅自然会另眼相看。 被云浅盯着看,少女终于是回过神来,知晓自己方才都说了什么羞耻的东西,她急急忙忙的转过身去,手中船棹急促的敲打船头,发出咚咚咚的闷响。 “云……云姐姐,妾方才什么都没有说过。” 这种话若是让公子知晓、或者让柳姐姐知晓了……她便羞的不知该怎么做人了。 要知道,连花月楼里那些真正喜欢徐长安的人都知道收敛呢。 思来想去,少女认为是她相比其他的女人只喜欢徐长安这点上,还额外的喜欢云浅,所以才能鼓起勇气。 “没有说过?”云浅眨了眨眼,心想徐长安最近偶尔也会做这样自欺欺人的事情。 “云姐姐,东苑到了。”少女红着脸将船停在岸边。 “嗯。” “云姐姐。” “嗯?” “面、面纱……”她不敢去看云浅摄人的面容,小声说道:“人多眼杂,还是……戴上的好。” “知道了。”云浅将面纱重新戴上,随后觉得心情不错,在被她搀扶着下船,站在了石桥上,捏着自己腰间的香囊。 停下脚步,云浅问她:“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云浅对于喜欢的姑娘,总是不介意沾染一些因缘,因为这些都是徐长安的因缘,所以她愿意去触碰。 柳青萝是这样,李知白也是。 而云姑娘没有什么本事,做个许愿机最简单直白。 “欸?”少女被云浅突如其来的话语砸到脸上,整个人都懵了一下。 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不明白,但是云浅是在对自己释放好意这件事她还是明白的。 “想要的……东西?”她看着云浅。 “嗯,什么都可以。”云浅说道。 “回姐姐,妾……没有什么想要的。”少女清秀的面容上出现一抹迷茫。 她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好、很满意了。 看着少女那茫然的样子,云浅面纱晃了晃,重复道:“什么愿望都可以。” 与曾经打断温梨悟道不同的是,温梨若是飞升了,那云姑娘以后被清算又要多一条罪名,而对于眼前这个少女,云浅没有忌讳。 她夫君不在乎这个姑娘,所以哪怕她许了再过分的愿望,徐长安也不会知道,以后知道了也不在意。 飞升、长生,这大抵是这些尘世里人能够想出来最高的追求了? 云浅想。 —— 而世界上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有人望而不得的夙愿,在其他人眼里一文不值。 这兴许是最不公平的,但也寻常可见。 可以说少女没出息,但是她真的就是这样的人。 云浅的话语中就好像有魔力,让人可以忽略一切去相信她,如今的执棹少女就有这种……姑娘可以实现一切的感觉。 只要说出来…… 只要说出自己的愿望就好了,她连喜欢公子那样羞耻的话都能说出口,还有什么不能说呢? 执棹少女心中不断有这样一个声音,去挖掘她内心深处的愿望。 她许愿要银钱,就会有银钱。 她许愿能有权有势,就会有权有势。 她许愿能做仙人,就会轻而易举的做到。 甚至是给公子做妾……嗯,这个有些困难,云浅做不了主,会被徐长安欺负。 所以,云姑娘不是万能的。 但是即使这样,执棹少女依旧懵懵的,完全想不到自己有什么想要的愿望。 如今能够依靠着自己的努力赚钱生活,能有花月楼做后盾,也因为挤进了花月楼的圈子,偶尔能够和那里的姐姐们打打巧牌,吃吃茶…… 过去十年来都没有体验过这么舒心的日子。 她实在是找不出自己还想要什么,也就没有愿望了。 “姐姐,妾没什么想要的。”执棹少女有些愧疚的说道。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愧疚,总之就是有一种,自己愧对姑娘的好意的感觉。 云浅点点头,也不意外,只是说道:“是了,他身边的姑娘总是这样。” 个顶个的没出息。 包括自己也是。 “姐姐别不高兴……妾、妾许就是了。”少女此时晃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是不能将好意往外推的,因为推过一次就不会有第二次了。 “我没有不高兴。”云浅说着,随后看着她,问道:“要什么?” “……回姐姐。”执棹少女小心翼翼的说道:“接下来,妾已经没有活儿了……能与姐姐去东苑坐坐吗?” 这就是她绞尽脑汁想出来的愿望了。 想和云浅多说一会儿话。 嗯,她再没有出息,也比柳青萝有出息。 0289 安常守故(二合一) 登台前。 陆姑娘抱着祝平娘的七弦琴从远处走过来,上下打量着祝平娘这一身干练的纯黑色琴服,笑着说道:“祝姐姐,你今儿真好看。” “好看什么。”祝平娘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说道:“他来了?” “您说的谁?”陆姑娘勾着嘴角。 “你说呢。” “若是说徐公子,那自然是来了,姐姐不是都瞧见了。”陆姑娘走到祝平娘的身后,贴心的整理了一下她细腰上的系带,随后补充道:“若是说其他人,那没有……咱们祝姑娘的琴艺,向来是不给其他男子看的。” “贫嘴。”祝平娘转过身,敲了敲自己这个丫鬟的脑袋,随后问道:“送的点心,他吃了没?” “会吃的吧,我都那样提醒他了。”陆姑娘回应。 “他喜欢吃,那就最好。”祝平娘像是想起了什么,眯着眼睛笑得狭长,像只媚态的狐狸。 陆姑娘见状,愣了一下。 祝姐姐为了他上台也就算了,怎得连这些小事也要亲自过问…… 陆姑娘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尽管她已经将徐长安的地位看的很重了,但是实际上……徐长安在祝平娘眼里的地位比她所想的还要高。 她还是低估了祝平娘对徐长安的喜欢。 可……为什么? 陆姑娘自己对徐长安的好感是极高的,毕竟她也是青楼出身。 但是若是变化一下视角,理性一些去看待。 她作为祝平娘的贴身侍女,对于仙门的事情了解的不多,但是还是知道一二的……相比于平日里那些来拜访祝平娘的人,徐长安在祝平娘的口中,似乎哪方面都不甚出彩。 “怎么,想什么呢。”祝平娘看着她。 “祝姐姐,您可真喜欢那小公子,因为什么?”陆姑娘没有隐瞒,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不该问的不要问。”祝平娘柳眉一横,眼里泛着一抹冷光:“掌嘴。” “姐姐说的是。”陆姑娘牵起祝平娘的手,在自己的面上打了两下后问道:“所以呢,我知晓姐姐一开始就看重他的,不过这次很明显更重视了。”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天底下总是这样的。 “臭丫头,若是往年,我非打你一顿不可。”祝平娘啐了一声,不过很明显她心情其实好得很,在那儿笑呢。 “我方才可是教训了几个说姐姐“平”的臭丫头。”陆姑娘看着一眼祝平娘的胸口,接着挺了挺自己的腰背,像祝平娘讨要维护她的奖赏。 “……” 祝平娘的眼角抽了抽。 她的身材也不差,是很标志的那种,可是就因为这个古今皆平的称号起了个平娘的名字,偶尔就会被仗着自己被宠爱的丫头们调笑。 “你这妮子这几天伙食是不是太好了。”祝平娘那漂亮至极的手掐在陆姑娘腰肢处,轻轻揉捏着。 “我不怕痒。”陆姑娘抬头看了一眼徐长安雅阁的方向,眨了眨眼,压低了声音说道:“您为了小公子专程打扮演曲,楼里可是又不少姐妹都很吃味呢。” 包括她也是。 “乱吃什么飞醋。”祝平娘啐了一声,随后问道:“我真的很明显?” “嗯。”陆姑娘点头。 何止是明显啊,简直就是将重视写在脸上了。 以往的时候祝平娘也重视徐长安,但她作为侍女看在眼里,能够感觉到是祝平娘是长辈对晚辈的重视,但是今日这种突如其来为了他演曲的改变,纵然是她也会有一种……祝平娘是不是动了“凡心”的错觉。 又是雅间、又是化妆换衣裳、又是出台抚琴的……谁都会这么想的。 “我没想这么多。”祝平娘偏着头,她只是在表达重视。 “所以,姐姐是真的比以往更看重他了,是不是因为他这次回来俊俏了很多的缘故?” “……” “还是因为公子的修为潜力比以往……”陆姑娘轻声问。 “看重是看重,不过与修为没有关系。”祝平娘摇摇头,低下头看着自己手指上那黑白相间的指甲。 徐长安以往只是李知白教出来的一个学生。 如今,他被李知白发自内心的认可了。 这才是……他的重量在祝平娘心里飞速提升的原因。 就这一点,哪怕以往她不喜欢徐长安,也会直接将他当成嫡系的,更不要说她本来就挺喜欢徐长安的。 她特意演曲,兴许有几分想要徐长安“不经意”见在李知白那边夸她两句的意思,不像却这样容易让人误会。 只是这种事儿,也不好与自家的丫头说。 “嘛,丫头们吃点飞醋,估摸着几个时辰就过去了,谁让是徐小公子呢。”陆姑娘在祝平娘耳边说道:“其他的男子不好说,但是徐小公子,一定不会自作多情的误会您的意思的。” 因为知晓徐长安不会误会、不会将祝平娘的重视当成是暧昧,所以她们对徐长安很是放心,所以一切的疑惑不会针对徐长安,只是会针对祝平娘,让人觉得她想要吃“嫩草”了。 总的来说,让人不放心的不是徐长安,而是祝平娘啊。 实际上直到如今,陆姑娘也不敢确定自家小姐就真的……对他没哪方面的兴趣。 “我瞧着,你也挺喜欢他啊。”祝平娘眯着眼睛。 “喜欢也是分许多种的。”陆姑娘咳了一声。 在她的眼里,少年人相当的耐看,气质谈吐与普通的同龄人完全不同,既不是故作成熟,也不是青涩稚嫩,有时候他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却给人一种很难形容的、淡雅的气质。 不过,陆姑娘开口就是:“公子年轻俊俏、玉润温和,还有一手好厨艺……谁会不喜欢呢。” “厨艺,你听谁说的。”祝平娘问。 “都这样传。” “啧。”祝平娘不说话了。 陆姑娘见状,脑海中闪过一道亮光,她忽然问道:“祝姐姐,您今个怎么没吃东西。” 她收拾房间时候看见的,还以为今日自己的饭菜不合她的胃口,如今看来,姐姐是想吃……他做的东西? “臭丫头,平日里不见你这么机灵。”祝平娘眼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姐姐莫要生气,我这个月的休息不要了,帮您点账……”陆姑娘冥冥之中觉得身上好像有鞭子的疼痛感,她立刻给了在祝平娘一个讨好的笑容,说道:“我去给您备食材,一会儿送到公子歇脚的地儿。” “大小也是个管事了,还像个孩子一样。”祝平娘很是无奈。 拿自己这个侍女也没有办法,谁让她宠着呢。 “只在您面前这样。”陆姑娘屈身行了一礼,将古琴楼下后,转身离开。 祝平娘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沉默了一会儿。 “……” 在她面前是个小丫头,在其他人眼里是严肃的女人…… 她想起了朝云宗上的秦岭。 不过,在带出了一个秦岭之后,她就有刻意的转变与少女的相处态度了……陆丫头虽然也很依恋她,但是至少,陆丫头还是喜欢男子的。 至于秦岭…… 想起这个粘人的小麻烦,祝平娘觉得脑袋隐隐作痛。 那秦丫头……已经没救了啊。 算了,不想这些…… 看了一眼徐长安的方向,祝平娘眯着眼睛,腰间一张黑色的纸质饰品顺着风轻轻荡着。 希望,小长安能够明白她的心意,之后莫要让她说的太清楚。 —— “……” 徐长安的确发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比如,他分明是在花月楼的,但是心里却总是闪过……先生的样貌。 李知白。 这种事情以往是从没有过的,但是此时了解了一些祝平娘过去的徐长安再看过去,就会不自然的脑补许多。 比如,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一层整个花月楼的布置……都偏向暗色的黑白相间,而祝平娘身上这漆黑的贴身长裙,也挂着几分李知白身上的道袍的设计。 最简单的,如同徐长安所在的这个雅间的墙上,就挂着一幅好字。 徐长安看过去,只见细腻的笔墨间,藏着一股子优雅的氛围。 【知白守辱,安常守故。】 八个字精致的墨字装裱雅间的墙上,挂在最显眼的地方,就好像生怕他看不见一样。 以往的徐长安就算看见了也不会多想,反而会夸赞几句好字,因为这几个字出现在青楼这种灰色地带中真的是最符合不过。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啊,他知道先生的名字,还知道一些秘密…… 这种情况下,这几个出自祝平娘之手的字,怎么看,怎么不太对味。 这位祝前辈,不会对自己先生…… 还有秦师叔…… 徐长安很快就意识到,自己作为晚辈不该有这种臆测,因为天底下炙热的感情并非只有爱情,至少从他先生那里,他所见到的情感是凌驾于爱情甚至亲情之上的、更为耀眼的东西。 也不知道,先生与祝前辈有怎么样的过往。 徐长安笑了笑,随后拿起手边的点心咬了一口,细嚼慢咽的同时,在想云姑娘方才说饿……也不知道歇脚的地方有没有给她准备点心? 正想着,忽然一阵亮光升起,伴随着姑娘们的声音,徐长安意识到琴会要开始了。 他收敛了杂思,专心的看下去。 前辈……不,长辈专程为了他而上台表演,他也不敢不认真看啊。 此时,牡丹花混合着海棠花的香气在花月楼中弥漫,楼中一片寂静,所有姑娘的视线都放在了台上唯一正走向古琴的黑衣女子身上。 顶上是明亮灯光,映照着她的头饰,散发着闪闪的光亮,十分的晃眼。 事实上,在花月楼演出还佩戴银饰是很忌讳的事情,现在隔着老远看着舞台,就能看到祝平娘头发上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但是意外的,祝平娘漆黑的衣裙和银饰反射的光芒融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极其和谐、绝美的画卷。 此时黑与白,让徐长安心灵上留下了浓重的一笔,让他再一次确认……自己方才应当没有多想。 祝前辈,一定是在暗示他什么。 是因为这次上山后,他被先生认可了吗? 应当……不是吧。 徐长安不喜欢自作多情,于是没有继续往下想。 此时,祝平娘已经在古琴前坐下,灯光洒在她的一身黑衣上,被吸收了光华,却反倒更映着几分清冷。 花月楼与祝平娘,这两个组合在一起,本该是再媚色不过的东西,如今却让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屏住呼吸,那台下来听曲子的姑娘看着台上的女子,眼里皆闪烁着或迷恋或憧憬的光芒。 祝平娘修长手指在琴弦上轻轻一勾。 “铮——” 金铁铮鸣响彻,瞬间就将所有人的注意力从她的面容上引到琴声里。 旋即一抹慵懒,悠然的琴声沿着优雅的弧线在花月楼中缓缓流淌,静中带动如飞絮,飘忽空灵。 徐长安听的认真。 他曾经就听过祝平娘的演奏,不过那时前辈不是那么认真,像是在调笑他,但是即使是这样,徐长安当时听了她的琴声也觉得神清气爽,是一种绝佳的享受。 如今,前辈认真起来后,徐长安不自觉的闭上眼睛,用心体会波荡的琴声。 琴声委婉连绵,时而如山泉从幽谷中蜿蜒而来,缓缓流淌,时而若山石不禁雕琢、质朴自然。 因为是演奏给自家姑娘和徐长安听得,所以不需什么深意,只要好听就行了。 但琴曲是心声,诠释着奏者内心的波澜起伏和心路历程也没有错,随着台上祝平娘嘴角勾起,她只见沾染了灵气,琴声也发出了细微的改变。 她知道徐长安灵台坚固,内景是没用的,但是可以用更简单的一些办法。 在祝平娘的刻意下。 认真的徐长安就“看”见了一幅画面。 —— 画面上,年轻一些的李知白席地而坐,手中捧着一杯泛着热气的红茶,侧着头像是在与谁说着什么话。 —— 徐长安:“???” 他又看见李知白了。 徐长安闭着的眼睛眉毛抽了一下。 听着琴声的徐长安忽然意识到,云姑娘不在他身边是一件好事,虽然姑娘不会吃醋,但是如果云姑娘在身边…… 逛青楼,脑子里都是先生,就算是被暗示了,他也会怀疑人生的。 …… 嗯,云姑娘不在意。 就算是没有发生的事情,可因缘线曾经存在过。 这是正妻,想想怎么了。 7017k 0290 契若金石的遗憾 暮雨峰上有女子六艺,又茶通六艺,这些徐长安都知晓一些。 听着耳边如同清泉一般,连绵不绝的“叮咚”声,徐长安得到了极大的放松,心中多了一丝清凉。 音律真的有着很神奇的力量。 同样的琴声在徐长安的耳中、落在花月楼姑娘们的耳中,听起来就可能是南辕北辙的。 雅阁里的徐长安听琴时面色放松,神态享受。 可那些普通的姑娘们却听的面红耳赤,有些女子则捂着心口,面上起了一抹红晕,身子依在身旁的女伴身上,更有一些……都不掩饰眼中的情感了,与身边人十指相扣。 —— 听琴的人,每个人看见的画面是不同的。 徐长安看见的是李知白席地而坐,手中捧着一杯泛着热气的红茶,侧着头正与谁说着话,温馨而美好。 花月楼姑娘们看见的,则是两个女子依偎着前行,是逆境中的契若金兰。 祝平娘的曲子直直的击中了她们内心最薄弱的地方。 所以也难怪花月楼里盛行假凤虚凰的事,摊上这么个班主,又是这么个环境,关键是身边还真的有与自己一路相顾、一路扶持的姐妹在。 真的很难不陷进去。 “……” 抚琴的祝平娘看着台下姑娘们的小动作,勾着嘴角。 每个人所看到的东西都不同,包括她这个演曲儿的人也是一样……祝平娘看着朝云宗方向的虚空,仿佛瞧见了一身道袍的李姑娘托着脸宠溺的看着抚琴的自己。 她和李姑娘认识好久了啊。 久远到她现在往多年前去想,从一开始对李知白的不屑和误解,到后来的依靠,再到胜过家人的温暖…… 炽热,可心里也有遗憾。 “……”祝平娘垂下眼帘,轻轻叹息一声。 她送给李知白一壶“玉露酒”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和李知白所想的一样,只是在说“人生亦何须,有酒与桐君”,是在说她现在虽然改名叫“祝平娘”了,可还是她的桐君。 这没有问题,李知白对她的酒不会误会、不会多想,就如同花月楼的丫头不会误会徐长安一样。 但,人都是会变的。 祝平娘看着台下那些姑娘们牵在一起的手。 她并没有去引导姑娘们喜欢上女子,只是用琴告诉她们有“对食”这么一种可能性,天底下有【契若金石,其嗅如兰】的事情。 与喜欢的人早些在一起,总好过当做姐妹一路相互扶持,老了再回头发现最开始的不是友情而是爱情时…而懊悔不已。 嗯,亲身经历。 某个祝仙子也想过,若是在她还年轻的时候,有自己这样的前辈提点她一下…… 她说不得很早很早时候就意识到她对于李姑娘的感情是怎么样的炽热了,也不至于被世俗限制,至今……只剩下遗憾。 很难不遗憾,因为她们之间已经过了爱情的界限。 对于如今的祝平娘和李知白而言,若是将那份情感重新定义为爱情,便是亵渎、是大幅度降了级的。 别说李知白了,祝平娘自己都不愿意。 简单来说,她后悔和李知白年轻时只是“好姐妹”了。 但无可逆转,才是她的遗憾。 嗯,这才是祝平娘没让云浅来听的原因,虽然不至于说因为一首曲子云浅就喜欢女人了,但是那云姑娘是有丈夫的人,让她听自己这带着“并蒂合花”韵味的曲子算是什么事情? “……” 祝平娘按着琴弦,从低音高音,不久后,又从高音徐徐降落,像散落了一地珍珠,细碎却泛着光泽。 众人都沉醉在如水的音律里,音律中的遗憾感染了所有人。 泛音流转,那曲子相比之前的勾人心魄忽然下降了许多,就好像祝平娘的手法失准了一样。 花月楼中的姑娘们面上露出了疑惑,不禁怀疑是不是祝平娘手中的那张破旧古琴走了音。 也有一些人听了曲子,眼神一滞,闭上了眼睛,专心去体会曲子中的泛音变调。 琴音的走势,就好像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一样,有高峰,自然也有平静、遗憾。 姑娘们不知祝平娘是在遗憾什么,只是听了她的琴声后,愈发想要珍视身边的姑娘。 徐长安则完全听了个响,觉得琴声如黄莺出谷,一和三叹。 他曾经连暮雨绵音都觉得好听,也是没救了。 “……” 许久之后,山风停歇,祝平娘双手按于琴面,消去那余音后,偏着头看向上台的地方。 陆姑娘在那儿怔怔的看着她。 祝平娘想起了秦岭,若是那秦丫头,此时应当已经冲上来抱着她的腿了。 笑了笑,她侧耳和陆姑娘说了几句后,提着漆黑的长裙消失在台上,只留下仍旧回味、久久不能平静的丫头们仍旧呆呆的沉浸在曲子中。 房间里。 徐长安伸了个懒腰,一首琴曲下去,听的神清气爽,好像连身体中灵力的走势都愈发顺畅了,真不愧是祝前辈。 他看着祝平娘离去的方向,安静的坐在房间中等着。 不过来的祝平娘,还是陆姑娘。 “祝姐姐请您过去。”陆姑娘说着,兴许才听了琴曲,她有些心不在焉的。 徐长安也不在意,跟着她来到一处阶梯前。 “公子,这儿姐姐不许我们靠近,您自己上去吧。”陆姑娘行了一礼。 “麻烦。”徐长安对着她笑了笑,上楼去了。 “……”看着徐长安的背影,感受着他的气息逐渐远去,就好像山峰拂过脸颊,陆姑娘身子一颤,忽然回过神来。 回忆了一下少年人俊朗的面容,陆姑娘耳畔攀上了一抹红晕。 嗯。 祝姐姐虽好,不过自己果然还是更喜欢男子呀。 她笑着离开,去安排食材去了。 —— 徐长安踏上的阶梯外表看起来古色古香,十分精致,可当提起了灵气后,才能感知到这个楼阁有多么的玄奇。 祝平娘似乎在楼梯两侧布下了幻境。 也不是幻境,就单纯的是灵力组成的玄奇画面,难怪不许普通姑娘靠近。 徐长安走在楼梯上,只觉得窗棂的光线仿佛海水一般涨潮退潮,明暗交映,而他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水面之上,道道连漪四散,如同星辉在脚下聚散。 整条楼梯、走廊都充斥着【黑】与【白】。 7017k 0291 祝姑娘不是师娘 整条楼梯、走廊都充斥着【黑】与【白】。 仔细回想,今日他从一开始就在看见“黑白”。 知白,才能看得见。 而在黑白走廊尽头之处,一道发着白色光芒的门伫立在那里。 徐长安行至门前,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就听见屋里传来了祝平娘的声音。 “进来。” 随着她的声音,房间的门自动打开。 徐长安步入房间。 与以往充斥着麝香气息不同的是,这个房间很简单,视线可见之处都是木头所做,散发着淡淡的檀木香味,墙上挂了些许字画,风格各不相同,以水墨画为主收集了许多的书画大家的沥血之作。 不得不说,祝平娘对他的暗示真的很有用,至少徐长安就想起了……李知白的房间也是这样,先生就很喜欢名家字画。 他进屋之后,没有开口,因为祝平娘正在忙。 此时她仍旧穿着演曲时那一袭修身的黑色长裙,只是手中多了一条墨棒,而随着墨棒轻轻在砚台上摩擦,墨汁逐渐成型,她取了一只浅毫沾墨落笔。 落在纸张上时,白皙纸张上多了一道笔直的线。 黑白分明。 徐长安看着眼前的“道”,想起了李知白曾经也做过类似的事情,但是与李知白当时教育他要“知白守黑”,要对一切都保持“虽然明白,如无所见”态度不同的是,祝平娘没有那么多大道理。 她只是认真的看着自己笔下的墨渍,一双漆黑的眼瞳泛着水光,像极了徐长安一路走过来时所见到的黑白相映。 其中还掺杂着一些并没有隐藏的回忆和柔情。 此时的她,没有半点往日的妩媚和不正经。 徐长安意识到了一件事。 秦师叔说的没错,他……果然成了祝前辈的嫡系。 徐长安很知趣的什么都没有问,也移开视线。 祝平娘又写下几个字,简单装裱后挥手,平静的说道:“挂墙上。” 徐长安接过墨字。 上面写着八个字。 【提笔莫名,坐忘玄经。】 他不理解,不过听话的将其挂在那些墨宝的中央。 不过他很快就理解了。 只见祝平娘轻轻伸了个懒腰,舒展身体曲线的同时,轻声道:“提笔莫名,坐忘玄经,不如听曲。” 徐长安眨眨眼。 懂了,是说修行不如听曲。 嗯? ……难道是在说,先生在山上努力修行不如她在花月楼里做鸨母快活? 徐长安总是在奇怪的地方尤其的敏锐。 正想着,徐长安忽然感觉到祝平娘的视线落在了他的面上,就好像能猜到他在想什么失礼的事情。 徐长安:“……” 此时的面无表情的祝平娘……真的能给他很大的压力。 好在,这种审视的视线没有过去多久,祝平娘就移开视线,从抽屉中取出了一个精致的锦盒,然后……拿出来一朵白色的小花? 那是一朵叶线狭长,花瓣为纯白色,花蕊浅黄的莲花状花朵。 “予我戴好。”祝平娘将花放在一旁,说了一句让徐长安眼角一抽的话。 “???” 他看着在安静妆镜前等待自己上前的祝前辈,整个人都懵了。 “过来,帮我戴上。” 祝平娘重复了一遍,语气平静,像是在陈述着应该发生的事情:“以往,这事情是你先生做,她不在,就换你来。” 啊这…… 不过既然是代替先生干活,那就没问题了。 徐长安想了一下李知白给祝平娘戴头花的样子,走过去将纯白色小花插在祝平娘的鬓角。 漆黑的头发,纯白的花朵,又是黑白配。 “好看吗?”祝平娘问。 徐长安:“……” 看着少年人那为难的模样,祝平娘勾起嘴角,随着徐长安那惊愕的模样,她终于是绷不住了,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小长安,你真是有趣,姐姐真是太喜欢你了。” 黑色的衣裳再也遮不住她的好身材,那浓郁的媚色也重归她的眼角,风韵照人。 徐长安看着祝平娘笑出声,心中一阵凌乱。 不过他心系云姑娘,也顾不得那么多,拱手就要开口。 “祝前……” “停。”他的话被祝平娘噎了回去。 “小长安。” 祝平娘柳眉一横,“想清楚了再说话,姐姐我若是不高兴了……你便早些回山吧。” 看着祝平娘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扫视,徐长安只觉得……人麻了。 他这是被台上那个祝仙子和先生好友这个身份迷了眼睛,怎么忘了……前辈这恶劣的性子。 “祝姐姐。”徐长安无奈的说道。 “倒不是个笨人。”祝平娘哼了一声,翘起二郎腿,漆黑长裙下的绣鞋尖尖冲着墙上的墨字轻轻晃着,“要是敢唤我前辈,你便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吧。” “姐姐说的是。” 有求于人,还是个任性的前辈。 徐长安能有办法吗? 没有办法。 —— 可惜了。 祝平娘看着徐长安摇摇头,他只是李知白的学生而非是弟子,不然让他叫自己一句师娘,回去和李知白说,她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你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讲。”祝平娘身子前倾,双手压在腿上,问道:“方才你上来的时候,是陆丫头引的路,没错吧。” 徐长安心急归心急,却也没有办法,只能顺着前辈的意思,点头。 “那就好。”祝平娘红唇勾起:“小长安,你可真好用。” “……” 对于祝平娘那怪异的话,徐长安不为所动。别看他好像很无奈似得,实际上……他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对祝平娘的尊敬。 这个长辈也值得他尊敬,与先生一样都帮了他许多。 祝平娘也了解他的性子,不觉得扫兴。 她又没说错,因为徐长安的存在,所以陆丫头没有像秦丫头一样对她升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这样的工具人,难道不好用吗? “知道姐姐我为什么让你一个人来吗?”祝平娘抿唇笑着。 “长安愚笨。” “自是因为有些话不好让云妹妹听见。” 祝平娘偏着头,那小白花异常的显眼,她修长手指弯了弯,取出来一封信,同时说道:“花心的男子可不讨人喜欢哦。” 徐长安:“……?” 只见祝平娘晃了晃手里的信笺,似笑非笑。 “说说吧,你和千乘的事儿。” 7017k 不太舒服,明天白天在更新了 写了1200写不动啦,白天搬了一点重物,现在两只手从手臂到手指关节都在疼……不是酸疼,是小时候长个子腿骨疼的那种感觉,最近也没吃酒……这…这好假呀,我感觉自己真是完全没用(u??u?) 《妻子是一周目boss》不太舒服,明天白天在更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292 所见所闻(二合一) “说说吧,你和千乘的事儿。” 祝平娘将手中信笺轻轻拍在桌上。 ‘……?’ 徐长安愣住了,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和祝前辈见面之后第一个说的事情……是这个? 和谁? 顾千乘? 他和顾千乘之间有什么好说的。 “……怎么,你也有张不开口的时候?”祝平娘翘着二郎腿盯着徐长安看,眸子中狡黠和笑意交织。 “小长安,姐姐我好歹也是顾丫头的姨娘,你不声不响的……我若是不问两句,到时候怎么向阿姊交代?” 交代? 交代什么。 徐长安很是疑惑,不知晓祝平娘取出的这封信里究竟是写了什么东西,不过他沉思了半晌后,还是解释了。 嗯,徐长安将暮雨峰师姐聘请他“照顾”顾千乘的事情与祝平娘仔仔细细、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 祝平娘看着少年人那认真解释的模样,不禁觉得有些无趣。 这个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过于认真,根本就没有领悟她在说什么……不过她也能理解,徐长安就算想破了头也不可能猜到这信里写的是顾千乘有可能喜欢上他。 嘛。 她从见到这封信开始就知道里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之所以一幅兴师问罪的模样…… 开个玩笑嘛。 “她们也是取巧。”听完了徐长安话,祝平娘手指缠在一起,嗔道:“一个个都嫌弃顾丫头麻烦,便把她往你身边丢……瞧我回去怎么收拾她们。” “前……咳,祝姐姐。”徐长安感受到祝平娘危险的视线,及时改口问道:“所以,顾姑娘是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你不嫌她麻烦就好,我逗你玩呢。” 祝平娘摆摆手,撇嘴说道:“其实我也能理解,就千乘那个性子,别说丫头们烦,我瞧着都烦的慌。” 她站起身拍了拍徐长安的肩膀:“小长安,以后千乘就交给你了。嗯,你唤我一声姐姐,也算是她的长辈。她若是欺负你……与我说,到时候我替你出气,把她的屁股打开花。” 祝平娘晃了晃那精美至极的手指。 徐长安:“……” 无话可说。 “对了,我方才那首曲子,你觉得怎么样?”祝平娘问。 “很好听。”徐长安如实说道。 “……” “……” 细雨落在窗棂上,祝平娘就这么盯着徐长安看,眼看着徐长安没有话说了,她这才抽了抽眼角。 虽然没指望他能从曲子里听出什么“契若金石”来,但是至少也多夸自己两句,她好歹也是个女子,是喜欢听好话的。 “没了?”祝平娘身子前倾。 “嗯,没了。”徐长安不动如山。 在他眼里,一切夸赞的话,都抵不上“好听”两个字。 说到底,他还是做不到面对尊敬的长辈之时油嘴滑舌。 “长安,你是很有趣的孩子……可有时候又很无趣。”祝平娘啧了一声,取了一件斗篷披上,紧接着拿起一张胭脂纸抿了抿。 红唇愈发鲜艳的同时,她瞧着镜子里自己头上的小白花,转身视线落在少年俊俏的面容上,满意的点头:“行了,不与你在这儿干说,陪我出去走走……嗯,我若是高兴了,什么都应你的。” “都听姐姐的。”徐长安眼里微微亮了几分。 他也不着急,因为他很清楚现在还没有到自己说正事的时候。 想想就知道了。 祝平娘对着他做了那么多关于“黑白”的暗示,可见面了却没有提一句关于这个的事情,反而装模作样的聊什么顾千乘…… 祝平娘要与他说的东西尚且没有开口,徐长安又怎么会率先提出自己的请求。 他是个聪明人。 祝平娘也是个聪明人,而她也喜欢聪明的人。 —— 所谓的出去走走,其实并没有离开花月楼的地界,而是来到了后方花月楼的私人园林。 说是园林,实际上占地面积极大。 祝平娘在前面走,徐长安跟在她的身后不远,面前是一条干净的青石小砖,一座石桥将一条路分成了两部分,石桥以北一片热闹,隐隐可以见到热闹的人潮和繁盛高楼,那边是男人寻欢作乐的花街柳巷,充斥着人间的欲情与喧嚣。 徐长安和祝平娘刚就是从那花街而来。 石桥以南则完全不同,雨停了以后,风卷云舒,碧空如洗。 空荡荡、冷清清,街道上少见行人,房屋也低矮。 她们此时就在往南走,远离繁华。 祝平娘回头看了一眼,发觉徐长安在看南边,解释道:“北边是丫头们做活的地方,是以花月楼为中心的勾栏,这边则是丫头们住的地儿。” 花月楼的姑娘们虽然都和她签了卖身契,不过并不住在青楼,而是在这园林里被安排了各自的住处。 徐长安点点头。 也就是说,他现在是从青楼里来到了青楼姑娘们居住的地方。 居民区? 难怪这里的氛围和花月楼里完全不同。 徐长安一路跟着祝平娘,也路过了几个院子,见到了不少女人从庭院中走出来朝着北城区而去,她们多是面容朴素,看得出来有几个人衣裳都没有穿的整齐。 这种迷迷糊糊的样子给了徐长安一种她们是在去“上班路上”的错觉。 甚至,在一些庭院的路上,还有狸花猫躺在柔草之上,翻着肚皮晒太阳,偶尔接受过往姑娘的宠幸。 这片城区真的很平和,有三两青楼姑娘结伴而行,见到他之后浅浅一笑……却没有上来搭话。 虽然不知道这位有名的小公子怎么忽然来了她们住的地方,但是有祝平娘带路,也没有不长眼的过来叨扰。 不……还是有的。 “祝姐姐!!!” 只见一个十岁出头,穿着莲花碎裙、十分可爱的小姑娘跌跌撞撞的从远处跑过来,看也没有看徐长安一眼就抱住了祝平娘的腰。 “祝姐姐……” “臭丫头,与你说了多少次了……”祝平娘媚色的眸子里染上了几分无奈,她解下自己的云肩披在小姑娘的脖颈间,嗔道:“最近天气反复无常,注意别染了风寒。” “知道啦。”小姑娘蹭了蹭祝平娘的小腹,幸福的笑着。 “好了,有什么事。”祝平娘问。 “……这个。”小姑娘有些笨拙的从怀里取出一张黄纸,说道:“阿娘让我自己选个花名……我、我不会……” 一旁的徐长安眨眨眼。 花名……? 是说女子入了青楼之后抛下本家姓名,起一个好听“代号”。 可这个小姑娘才十岁大头,就要有花名,就要进入青楼了? “哼。”却见祝平娘敲了敲她的脑袋,嗔道:“你就去楼里端个茶,上个果盘,要什么花名。” “阿娘也说了……不过,早晚用的到嘛。”小姑娘捂着脑袋,一双大眼睛里闪闪发亮,她围着祝平娘转着圈,“薛姐姐已经答应教我练琴了……我以后,一定也要成为薛姐姐那样的伶师。” “成为伶师,然后呢?”祝平娘问。 小姑娘想了想,说道:“赚钱。” “你阿娘可不缺银子。”祝平娘摇摇头,她娘亲好歹也是曾经花月楼的名伶,攒下来的银子……不知够她花上几辈子了,哪里需要她出台做什么清倌人。 “我是要给……祝姐姐赚银子,姐姐们都是这样说的。”小姑娘重新搂住祝平娘的腰,嘴角带着甜甜的笑容。 一旁的徐长安听着她的话,整个人都愣住了。 而祝平娘显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她撕扯着小丫头的脸,嗔道:“瞧你那点出息……” 她接过黄纸,看了一眼上面那些花名,随后直接叠起来收入怀中。 “祝姐姐,名字……我的花名呢……” “这些不好听,我回去予你想个好的。” “哦。” 听到祝平娘的话,小姑娘乖巧了下来,然后才有空在意祝平娘身边的徐长安,偷偷看了一眼后……便躲在了祝平娘的身后,看起来有些害怕。 “丫头,去和你阿娘说一声,我这就去与她说说话。”祝平娘笑着。 “欸?”小姑娘眨眨眼,随后整个人从地上弹了起来,惊喜的转着圈。 “阿娘……祝姐姐,我这就回去。” 小姑娘跑着回家去了。 —— 等到她走远了,祝平娘这才看向沉默不语的徐长安,若有所指的问道:“怎么样?” “我……不明白。”徐长安摇头。 园林的平和,小姑娘想要入青楼的“理想”让徐长安觉得想要说什么,可是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心情略显复杂。 “没指望你明白。”祝平娘伸了个懒腰,头上小白花反射着轻微的光芒:“长安,我带你逛逛花月楼,你且看仔细了。” “……?”徐长安头上起了一个问号。 虽然方才那些躺在花园里晒太阳的狸花猫很可爱,他也想要去摸摸……但是这有什么好看的。 “你呀。”祝平娘敲小姑娘一样的敲了敲徐长安的头,说道:“非要姐姐我与你说的清楚?” “长安愚笨。”徐长安说着,就看到祝平娘歪着头,修长的手指对着她头上那朵小花。 “这是你代她给我戴上的……她平日里忙,不知晓我在这儿过的是什么日子。”祝平娘眯着眼睛:“傻小子,你可明白了?” “明白了。”徐长安点头。 原来……是让他代替李知白看看这个青楼。 的确,李知白当时提起祝平娘的时候表情就很疑惑,想来并不清楚祝平娘和她的花月楼是什么模样。 自己成长辈之间的传话筒了。 “好好瞧瞧我这儿,然后回去告诉她,这里是什么地方。”祝平娘抬起绣鞋:“走吧,去吃杯茶。” 徐长安既然已经成为了见证官,自然没有意见。 —— 徐长安带着徐长安来到一间精致的茶楼,熟悉的走入了一个房间后,她坐在靠窗的位子,处在一眼可以望到窗外的地方。 不久后,有一个女掌柜打扮的女子端着一壶茶走进房间,在她的身后,可以见到方才那个要花名的小姑娘。 女掌柜一个眼神,小姑娘就有些委屈的转身离开了。 “祝姐姐,小公子。”女掌柜这才行了一礼,给二人斟茶,期间有热茶气漂浮。 徐长安看过去,只觉得不愧是花月楼里的姑娘,女掌柜一袭深蓝的长裙,赤红色的腰封绑在腰间,披肩的长发被簪子盘在脑后。 虽然眼角已经有些许细纹,可仍旧有一种传统女子的娴静之美。 “不用管他,我来与你说说话。”祝平娘笑着小酌一口,满意的咽下后说道:“你这小店开了这么多年……凭的就是这茶,没少从丫头们身上赚银子吧。” 女掌柜也是一笑,说道:“自家的地契,整多少是个意思,姐妹们喜欢喝,我这店就一直开着。” “嗯。”祝平娘应声,随后略显埋怨的说道:“你这丫头怎么带的孩子?好好的要起什么花名,可是吓我一跳。” “姐。”女掌柜认真的说道:“我的名字便是您起的。” “人都有名字,这也是规矩,与我没有关系。”祝平娘提醒她。 徐长安在一旁听着,忽然想起了他和云姑娘。 是的,名字,这对一个人而言真的很重要。 名字是用来和别人交流的时候指代自己用的,如果完全没有和人交流的经验和必要,自然也没有使用名字的必要。 无论对于谁,被赋予了名字这件事都是可以铭记一生的。 “姐姐不高兴?”女掌柜问。 “没有。”祝平娘端着茶水,说道:“怎么教孩子,那是你的事,至少我在一天,这北桑城就能安定一天。” 女掌柜闻言一愣,意识到了祝平娘今日很有聊天的兴致,她看了一眼一旁默默喝茶的徐长安,在想是不是这位公子的缘故。 祝姐姐这是……有了在意的男子? 徐长安她认得,不过有些年轻了吧。 女掌柜垂下眼帘,随后觉得是时候对着徐长安夸一下她们完美无瑕的祝姑娘了。 女掌柜便顺着话题说道:“也就是姐姐您来了之后,这北桑城才好起来,没有您……我可不敢想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 “嗯?”祝平娘眨眨眼。 话题……怎么引到自己身上来了。 不过也没问题。 有人夸夸自己,她会高兴。 反正她带出来的姑娘至少比徐长安这个听了琴却只会夸“好听”的傻小子要知道怎么讨女人开心。 而且,祝平娘也想让徐长安在李知白面前说她的事情。 学生“调查”出来的,总比她对着李知白自吹自擂要可信。 于是祝平娘对着女掌柜眨眨眼,示意她做的不错,继续。 “……”女掌柜收到信号,心想自己做的果然没错。 女子,当然喜欢当着在意的男子的面被夸赞。 但还是那句话。 我的祝姐姐…… 您看上的这公子,是不是小了点。 7017k 0293 她手底下的姑娘(二合一) 女掌柜在言语间细细观察,暗中品味徐长安和祝平娘之间的关系,想要从中找出几分蛛丝马迹来,毕竟她从未见过有男子进入过祝姑娘“安全距离”之内。 徐长安很有名,姐妹们很喜欢,至于说他有妻子的事情……在她眼中只要祝姑娘喜欢也算不得什么事情。 可是让她失望的是,她并没有瞧见祝姐姐耳根升温、脸蛋发红的模样,也没有从徐长安眼里看到迷恋的视线…… 很奇怪的关系。 女掌柜在心里给这二人下了一个评价。 嗯。 祝平娘给她的眼神,她还是看的明白的……只是夸着夸着,便有些真情流露了,因为她说的都是实话。 “也就是姐姐您来了之后,这北桑城才好起来,没有您……我可不敢想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 女掌柜站起身,纤细手指给祝平娘添了一杯热茶,轻声说道:“听说最早的时候,城南这一块是一片荒地,虽说没有妖祸,不过大伙的日子也不好过,要不然……我也不会被卖到这儿来。” 这里本就是青楼,祝平娘不过是改进了这里的规矩。 “丫头们都与你差不多。”祝平娘感慨道,她曾经也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了人牙子,整天买姑娘。 女掌柜笑了笑,然后说道:“其实现在想来也不能算是卖,她们也是没有办法,在这里至少还有可以活的念想。” “你呀。”祝平娘捧着茶杯,看着眼前这个朴素如同良家女子的掌柜。 若非是店铺就在花月楼园区,从她的穿着和样貌、谈吐可看不出一丁点曾经清倌人的气质。 祝平娘便问道:“妮子,你如今也闲下来了,可有想过,当初若是没有进北桑城会不会好一些。” 女掌柜手指颤了一下,心道姐姐当真是一针见血。 果然,她不该将自己周身的环境摘的太为彻底吗?可赎了身之后,的确想要换一个……与青楼完全不同的环境生活。 “这种事情……会随着人的变化而不同,姐姐问我,我也不知该怎么与你说。”女掌柜的说道。 “说说看。”祝平娘饶有兴趣。 “……”女掌柜沉默了一会儿,看了一眼徐长安,便叹息。 为了祝姐姐的感情,她自爆一些事儿……便爆吧。 “我小时候一开始被丢到这儿,只想去死。”女掌柜莞尔:“小孩子嘛,总是不害怕死什么的。”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祝平娘啧了一声,指着女掌柜的脸:“你这妮子小时候胆子小的很,十天有九天哭鼻子,还能不怕死。” “姐。” 女掌柜被揭了黑历史,也不脸红,只是端起茶杯遮住小半张脸,“只要心里难受了,找不到头绳都可以大哭一场,也无关……我那时是不是害怕。” “也对,哪个丫头知道自己要入青楼,都胆大不起来。”祝平娘眯着眼睛:“所以呢,后来怎么习惯了。” 女掌柜说道:“有时候想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可从遇到了您,也就不那么容易了。” 她能活下来,都是因为眼前的姐姐。 在路上,总会有这样一个人,如同海雾间的灯塔,可以为她找明方向。 “少来。”祝平娘啐了一声:“说实话。” “这是实话,只不过不是您想要听的。”女掌柜轻轻叹息,随后撑着脸笑着:“我只想在北桑城活下来,什么方式都可以,什么代价都能接受,做梦都想入花月楼做角儿……那时候以为入了花月楼就可以穿好看的衣裳,吃好吃的东西,冬日可以穿的暖暖的……而事实也是这样。” “……” “姐姐可满意了?”女掌柜说道。 “嗯。”祝平娘点头。 女掌柜稍稍鼓起勇气,牵住了面前祝平娘的手,小声说道:“姐,其实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的要求,能活着就好。” 活着就好。 祝平娘宠溺的看了她一眼,点头:“说的是,活着就好……可我记得,你这丫头以往可不是现在的颓废模样,曾经那个有上进心,为了学琴可以日夜不眠的妮子,去哪里了?” “赎了身,还不许我偷个懒。”女掌柜撇了撇嘴。 “目标呢?就是因为你这个模样,你家的丫头才想要做什么清倌人。”祝平娘掐了一下她的手:“天底下,有你这样做娘亲的?” 虽说也是卖进勾栏的丫头,被她要来做个养女,但是到底也是唤她一声阿娘的。 “目标?”女掌柜笑了笑,认真的说道:“姐姐,您说的目标是什么?我不大明白。” 她语气一顿。 “来我这儿吃茶的姐妹们总是不知道该往何处去,因为前方能走的路总是太多或太少,那么您说……我该有什么目标,还是说,姐姐觉得丫头她想要做清倌人哪里不好。” 祝平娘没有回应。 徐长安却听得津津有味,连茶杯中的茶水不经意喝干都没有注意到。 他本以为只是普通的家常,却不想……祝平娘和女掌柜之间的对话有一种莫名的韵味……那是他没有见过的,是青楼繁华背后的东西。 徐长安最近也在想,所谓的目标是什么,所以他才总是觉得自己没出息。 重视权利的人会往上爬,重视银钱的人会去赚钱,重视女色的人会来青楼寻欢作乐,人或多或少都会有目标,只是其内在的价值最终都是来自于自己的内心。 所以徐长安觉得,目标只要自己满意就好,不存在有出息和没有出息的说法。 比如云姑娘的目标是要个孩子,谁能说没出息? 这就是很出息的,徐长安内心虽然觉得修行更好,却也不会纠正她的想法。 徐长安认真的看着面前的女掌柜。 “姐姐。”女掌柜此时眼里只有祝平娘了,她轻声说道:“我……不后悔跟着您,这就是最正确的。” 不后悔就是正确的道路。 她不后悔成为她手底下的姑娘,并且为之感到幸福。 所以,当自己女儿想要追求这一份幸福的时候,她并不会笑话她的天真。 若是能重活一世,让她选择成为一个普通人还是祝平娘手下的姑娘,她毫不犹豫会选择后者。 “少肉麻了。”祝平娘啐了一声,松开她的手,无奈的说道:“你这妮子,这辈子也就这点出息了。” “姐姐以往总说我没出息,我成这样便是怨您。”女掌柜眯着眼睛,仿若回到了少女时期。 祝平娘闻言,嘴角抽了抽:“死丫头,我还说过让你多考虑考虑自己,别总想着我,你倒是听啊。” 方才她听见小姑娘说不缺钱,只是为了想要给她赚钱而进入青楼的时候,祝平娘就知道是这个妮子影响的。 “你都不缺银子了,我还能缺?”祝平娘盯着她。 女掌柜看了一眼徐长安,有些耳热,她站起身,贴在祝平娘耳边小声说道:“我没想过姐姐想不想要。” 她只知道这些她不会给别人,只会给祝姑娘。 “妮子。” “嗯?” “你没救了。” “姐姐说的是。” “……” 女掌柜望着眼前的祝姑娘,岁月仿佛在她的面上没有留下痕迹,她痴痴的看了一会儿,便觉得能被这样完美的祝姑娘喜欢……真是小公子的福气。 她表现的这样好了,小公子能感受到姐姐的好吗? 女掌柜蹙眉。 她觉得悬。 不亲身经历,永远无法理解她为什么宁愿做一个青楼女子也要喜欢祝平娘。 这里毕竟是青楼,是烟花之所,如何才能让徐长安体会到祝平娘对她的好和温柔,这也是很重要的。 “毕竟……姐姐您总是遮遮掩掩的,分明关心我,却还是一口一个死丫头。”女掌柜轻轻叹息:“您若是坦率一些,天底下怎么会有不喜欢您的人呢。” “……???” 祝平娘头上起了几个问号。 徐长安闻言,深以为然。 前辈也算是傲娇角色? 仔细想想,她见面总是会言语调戏自己,但是从未出格过,而且自己惹了麻烦被她埋怨后,却也会尽心的帮自己处理麻烦。 “臭丫头。”祝平娘像是感觉到了徐长安的视线,咬牙切齿:“你说什么胡话呢。” “祝姐姐。”女掌柜注视着她的眼睛:“您这一生有没有什么一想起来就觉得自豪的事情。” “我?”祝平娘想了想朝云宗上某个傻姑娘,笑着:“有,最自豪的……就是一块灵石没花,就把大名鼎鼎的隐仙、丹道宗师骗上了宗门,乖乖给我炼丹。” 徐长安:“……” 他不是傻子。 前辈这是在说他先生……是在说他先生吧。 隐仙? 丹道宗师? 骗? 一块灵石没花…… 什么工具人。 徐长安想起了李知白那破旧的道袍和拮据的生活,眼角忍不住抽了几下。 女掌柜也是一怔,虽然早知道祝平娘与仙门有联系,不过她其实听不太明白。 而祝平娘既然说了,也就没指望瞒着徐长安,毕竟李知白身上那点特殊的地方就算她不说,以徐长安的聪颖多半也能猜到。 玩笑说完了,祝平娘却安静了下来,平静的说道:“一生有没有什么一想起来就觉得自豪的事情?不开玩笑的说,是有的。” “什么。”女掌柜好奇的问。 “年少时,我喜欢上了一位傻姑娘。”祝平娘眨眨眼:“这算不算让我自豪的事情?” “自是算的。”女掌柜很是无语。 其实,至少七成的女子都在少女时期有喜欢过身边的女性的,这并不值得惊讶。 但是。 但是您当着小公子的面说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而且,这个所谓的姑娘说的就是先前那个被您骗上山的什么隐仙吧。 …… ? 徐长安在一旁直接傻眼。 喜欢? 哪种喜欢? 他没想到,祝平娘会借着他人之口将这件事告诉自己。 敏锐的徐长安瞬间就感觉到了这里头藏着多少麻烦,他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他兴许不该跟过来的,不跟过来就不会听到这离谱的事情。 不过他也有庆幸,因为毕竟是曾经喜欢,现在可不一定了,而且……祝前辈最喜欢开玩笑了不是吗。 女掌柜也很是无奈,但是她并没有因此就觉得祝平娘喜欢姑娘而不喜欢徐长安,她仍旧对于祝平娘对徐长安有好感这件事没有任何的怀疑。 看到祝平娘鬓角的那朵小白花了吗? 那插的角度、位置很是生涩,一看就不是精通妆术的女子所为,除了徐长安还能是谁? 所以她才会从一见面就对于徐长安和祝平娘之间如此的好奇。 “姐姐,您当着他……说这个不好吧。”女掌柜压低了声音。 “有什么不好。”祝平娘偏着头:“开玩笑的,我那时候更傻,纯的跟一朵小白花似得,根本不知道自己喜欢上她了,等明白过来之后……一切都晚了。” 人们总在不经意的年生。回首彼岸。纵然发现光景绵长。 “我可不想听姐姐的情史。”女掌柜更无奈了,就是因为这样不解风情,您才一直嫁不出去啊。 一旁的徐长安已经在想自己要不要捂住耳朵了。 遗憾? 他算是明白为什么今天通篇看见的都是黑白的暗示了……就是因为遗憾,所以才会有执念。 “你不想听,我还不想说呢。”祝平娘伸手敲了敲女掌柜的脑袋,心想要不是暗示给徐长安听,她可不会在小辈面前揭自己的短。 祝平娘白了女掌柜一眼,问道:“所以呢,你问我……是想说自己有什么一想起来就觉得自豪的事情?” “成为姐姐手底下的姑娘。”女掌柜虽然觉得自己现在说这个不应景了,但是还是想要说出口:“哪怕再过五十年,只要想到曾经我通过了考核,成为姐姐楼里的姑娘,便抑制不住的自豪。” 既然这是她内心最炽热、最自豪的事情,她又怎么会阻碍女儿成为祝平娘手下的姑娘呢? —— 徐长安垂着眼帘,在想祝平娘能够被人这样喜欢……她真是很好的人。 又觉得,原来秦师叔有这么多的情敌。 而祝平娘也明白她想要说什么了。 “有其母必有其女,你们就这样没出息下去吧。”祝平娘说着,却在想天底下很多事情和努力都没有关系,就好像女掌柜的女儿其实并没有学琴的天赋,想要成为她娘亲那样优秀的伶……会很难。 自己有空,便指点指点小丫头吧,莫让她走太多的弯路。 不过想是这样想,她开口却是一句:“再过五十年?再过五十年,你这妮子都入土了。” 说完,她自己面色都微微一变。 “是了,姐姐也是仙门。”女掌柜笑着:“到时候,姐姐会给我扫墓吗?” “少做美梦了,我可没空。” 7017k 0294 普通的姑娘(二合一) 时间是天底下最美好的物件。 同样的,最残酷的也是它。 如同恋人间海誓山盟的“愿我们彼此相爱,一直到时间的尽头”。 听起来极为浪漫,可时间作为幻觉,其本身是没有尽头的,这也就意味着终将迎来尽头的并非是时间,而是恋人之间的爱情。 祝平娘很清楚时间的残酷,一时间沉默了。 是了。 这些丫头终有一天会埋在花月楼后山上。 “所以……找一个比自己厉害的友人,真的很重要。”祝平娘轻轻笑着。 比她厉害,便意味着她会死在友人前头。 可是和祝平娘略显伤感不同的是,女掌柜身为当事人,对于自己只有普通人的寿命反而感觉不到什么好害怕的,正如她小时候不怕死一样。 “祝姐姐,您可真喜欢我。”女掌柜抿着嘴。 “臭丫头,你以为赎了身,我就拿你没办法了?”祝平娘瞪着她。 “您本就喜欢我,只是我更喜欢姐姐。”女掌柜眨了眨眼,稍稍认真了一些:“所以,五十年后……若是我也住进了后山,姐姐会给我扫墓。” “嗯,也不求一年一次,偶尔想起过来看我,我就很满意了。” “让你女儿给你扫。”祝平娘揉着眉心。 不知是怎么了。 祝平娘清楚自己分明是很“可怕”的人,在朝云宗也好、合欢宗也罢、甚至是暮雨峰,她都很有威望,说一不二的。 可是偏偏对着花月楼里这些丫头,一丁点威严都没有。 分明她该打是会打的,这楼里大大小小的丫头都挨过她的鞭子,有时候狠心一些,打个几日下不来床也是有的。 可是她们偏偏不怕自己。 就好像女掌柜一样,刚见面还一幅知礼的样子,可聊着聊着,就好像时间倒流了……好像女掌柜重新变成了少女时期那个会在背后说她“平娘胸平”的臭丫头。 “贫嘴。”祝平娘抬手撕扯着女掌柜的脸,只是有意无意的,手指掠过女掌柜眼角的细纹。 虽然丫头依旧风姿依旧,可时间终究是在她面上留下了痕迹。 此时,因为二人之间氛围太好,徐长安的存在感逐渐降低,变成了一个安静的见证者。 的确,短短的交流间,徐长安发现自己对于祝前辈又多了许多的了解,如果说以往他还觉得祝平娘这个鸨母和李知白是朋友的事情有些怪异,因为二人的性格完全不同。 如今却能够接受了。 —— 祝平娘低下头,注视着手中青红交汇的茶盏,拿着绸缎在碗边轻轻摩擦着,在抹去自己的唇印后,半晌才抬起头。 “妮子。” “嗯。” “你可有怨过我?”祝平娘问。 “什么?”女掌柜似乎不大明白, “仙门的事儿。” 祝平娘站起身,拎起茶壶在面前的青红茶盏里倒了一杯茶水,推到女掌柜的面前,平静的说道:“其实,姐姐我比你想的还要厉害一些,在仙门里说不得都能做个班主。” 她最初下山的确有炼心的缘故,以她那无情仙子的性子,开始对这些尘世里浮沉的女子不说看不起,却也是无视、完全无感的。 可是后来,随着她改变了想法,分明是有能力改变她们的命运的。 有能力的人不使用能力去保护喜欢的人,祝平娘炼心炼心,却有些迷茫了。 她觉得自己错了。 “妮子,我完全可以让你们过上更好的生活,而不是现在这样,依旧有许多丫头受委屈。”祝平娘认真的说道。 “祝姐姐,您也有这样的时候……是了,若是按照仙门的寿命来看,您现在说不得还不如我年纪大呢。”女掌柜好看的眼睛眯起了些许,心里却给祝平娘点了个赞。 女子,就是要适当表现出一些软弱,才能吸引男子的注意力,没看到一旁徐长安的耳朵都竖起来了吗。 “我给你脸了是不是,敢骑到我头上了来了?”祝平娘身上了起了些许黑气。 “开玩笑,姐姐莫要恼我,不然我晚上可睡不好觉了,这年纪大了……睡眠质量就不甚好。 “少来,你才多大点,张口就是老了老了。” 女掌柜虽然有了一些皱纹,不过远远没有达到半老徐娘的地步,甚至少少点个妆,冒充个二十出头的女子都有余。 “这样就好。”女掌柜偏着头,随后说道:“花月楼门前的字是您写的,将逢场作戏几个字写在大门上,如今……反倒是您拎不清了。” “什么。”祝平娘一愣。 “姐姐是很厉害的,我们本就知晓这件事……也无关您是不是仙门。”女掌柜眼神温和了许多,可仔细去看,却能从她的眸子里感觉到寒风一般凛冽的刃风。 “说什么有能力让我们过的更好,祝姐姐……这话莫说是我,就算是楼里那最软弱的王妹妹听了,也一定会哭着嗔您的。” 祝平娘沉默了一会儿,却笑了。 诚然,她这句话说出口就是将目前丫头们拥有的、努力的、经营的感情贬低的一文不值。 但是。 “我说的也是实话。”祝平娘对上了女掌柜的视线:“我的确有能力让你们过上更好的生活而没有去做。” “姐姐。”女掌柜拿起祝平娘给自己斟的茶水喝了一口,细细品味了什么后放下茶水,问道:“我们在姐姐眼里,便是路边的乞子吗。” 她们是伸手讨饭的乞丐? “你若是乞丐,我早一脚给你踢开了。”祝平娘回应:“我不喜欢邋遢的人,你知晓的。” “那您还说让我生气的话。”女掌柜撇了撇嘴。 在她的心里,最耀眼的……永远是这个算账到深夜的女人,是想着法子给姑娘们找乐伶活计的女人、是那个会挡在她面前保护她的女人。 什么仙门? 根本就不重要。 女掌柜一双眼眸里,仿佛有深的水波荡漾着。 “我也好、姐妹也好,大家都是很知足的人,并不会贪得无厌,姐姐这么想我们,真是太自私了。” 世界上没有理所当然的事情,更不会认为祝平娘保护她们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些姑娘看的比谁都清楚。 在这里从来没有女子觉得自己过的不好,更没有人觉得祝平娘就应该帮助她们——会这样想的女子,在这个圈子里是生存不下去的。 而留下来的姑娘,发现自己在祝平娘眼里有可能是不知恩情、“贪得无厌”的人,又怎么会高兴,怎么会不生气? 所以她才说,会这么想她们的祝姐姐是自私的人。 可是说完了之后,她就有些慌张,觉得自己说的重了,若是姐妹们知晓她敢说姐姐自私,不得集体收拾自己。 “……” 祝平娘听着女掌柜的话,轻轻叹息。 她本意的确是想说自己是自私的人,因为她为了炼心而没有改变丫头们的人生,所以自私。 不想,经过丫头一番言语,反而会内疚才是自私了? 她瞧着女掌柜,心想曾经的小丫头果然是长大了。 “是我的错。”祝平娘承认道:“我不该说这种话。” “姐姐没有错,再说您在我面前认错,传出去了……我怕不是活不过三日。” 女掌柜捧着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后,轻声道:“恼怒归恼怒,可姐姐您的念头,我也能理解的。” “你能理解什么你能理解,少在这里说大话。”祝平娘呸了一声。 她是有能力的仙门,所以会多想,这个臭丫头有什么? “我如今也有了很多的银子。”女掌柜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啪”的一下拍在祝平娘的面前,说道:“如今我也有能力给入楼的丫头赎身,给她们更好的生活。” 祝平娘:“……” 看着祝平娘眉尾抖了两下,女掌柜笑着,将银票轻轻往前推了推:“可我不去做,姐姐说……我能不能理解你?” “真有你的。”祝平娘意识到了,这些丫头都是她带着长大的,自然是伶牙俐齿也无比了解她的性子的人。 “不过我不比姐姐你心善,我是个坏女人,就算不帮她们我也不觉得难受。”女掌柜眯着眼睛:“我自己赚的银子,凭什么要给她们花……这样看,姐姐您真是天底下头号的好姑娘,谁要是错过了,保准会后悔十辈子。” “去去去。”祝平娘戳了一下女掌柜的脸,认真了一些后问道:“妮子,你就……没有哪怕一点点的怨气吗?” “要说怨气,其实有的。”女掌柜说道。 “这是人之常情。”祝平娘心想能够理解可有没有怨气,也不冲突,只是她们更加能克制。 女掌柜十分认真的拿起茶盏,抿着杯沿喝了一口茶水,幽怨不已:“您给我您用过的杯子吃茶,却还要特意擦干净杯沿这件事,我很不高兴。” 祝平娘:“……” 目睹了全程的徐长安:“……” 两个人一时间都无话可说了。 能让这一大一小同时哑然,某种意义上这个普普通通的女掌柜也是个不得了的人。 许久后,祝平娘回过神来,轻轻叹息:“我不说我错了,但是方才那种话……我以后不会说了。” “嗯。”女掌柜应声,随后说道。 “姐,我喜欢你。” “我不喜欢有女儿的丫头。” “那真是可惜了。” 看着女掌柜眼里的笑意,祝平娘说道:“妮子,如果我是个男人,一定会很喜欢你。” “您要是个男子,我可不喜欢了。”女掌柜提醒她。 “你……罢了。”祝平娘要说什么,却看到女掌柜忽然盯着她看,便问道:“怎么了?” “姐姐,我忽然想起了,您说以后没时间来给我扫墓吧。”女掌柜问, “没空,现在看着你就烦,到时候你变成鬼缠着我,我不更难受?”祝平娘哼了一声。 “那……您让我多活两年呗。”女掌柜站起身,走到祝平娘身边抱住了她的手臂,摇了摇后腻声道:“您也是仙门,还很厉害,那弄些能够延年益寿的丹药给我们吃,也不是一件难事吧。” “???”祝平娘头上飘起来几个问号,扶额:“说好的你不是乞丐呢,这就讨要上丹药了。” “能多活两年谁不想多活两年啊,我方才说漂亮话呢。”女掌柜抓紧了祝平娘的手臂:“姐姐,我不管这些,我就要丹药。” 徐长安:“……” 他现在觉得自己很多余。 这就是姑娘家吗? 方才分明还是一个飒爽、敢爱敢恨的女掌柜,转眼就……变成了一个会撒娇的小丫头。 徐长安在此刻深刻的意识到了,他家的云姑娘与普通女子之间的差距。 祝平娘也看见了徐长安的不自在,嗔道:“臭丫头,怎么这么厚的面皮。” 她会给的,但是不想承认。 “您给不给吧。”女掌柜眯着眼睛:“我们以往只知道您是仙门,不知晓其他的,如今您自己说自己很厉害……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若是往年,有人敢这么贪心的缠着我,可是会死的。”祝平娘黑着脸。 “人都是会死的,再说我也有许久没有挨过姐姐的鞭子了,怪想得慌的。”女掌柜笑着:“所以,丹药……嘛,也不一定是丹药,总是,姐姐您也给我们一些好东西。” “妮子。”祝平娘小声贴在她耳边。 “嗯?” “我要是个男子,一定会很喜欢你。”祝平娘又说了一遍。 “……” 女掌柜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整个耳廓像是要滴出血似得,不过……很快她就冷静了下来,叹息:“可惜,祝姐姐您是个女子,便不会喜欢我,我懂。” “娘亲对女儿的喜欢算不算?”祝平娘问。 “哪有娘亲让女儿出台演出?”女掌柜问。 “做娘亲的自己都上台了,女儿上台怎么了。”祝平娘说道。 “有道理。”女掌柜伸了个懒腰,随后对着祝平娘眨眨眼。 “?” 祝平娘还没有明白她的意思,便见到她站起身,拿着方才那一沓银票走到了徐长安面前。 “小公子,妾身没有什么能拿的出手的见面礼,这些银钱还希望公子不要嫌弃。” 徐长安:“……?” 7017k 0295 执白(二合一) 看热闹会引火烧身,这并不奇怪。 可他只是旁听,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更没凑什么热闹,火怎么就烧到他的身上了呢? 看着眼前女掌柜拿着一沓银票瞧着自己的模样,徐长安愣住了。 见面礼? 似是秦岭给她见面礼,他能够理解,也愿意接受……可面前这个掌柜,是以什么立场,又是因为什么要给他见面礼? 徐长安懵着,祝平娘却看出了一二,她嘴角抽了抽。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女掌柜给徐长安银钱一幕,颇有几分老母亲见到女儿拐了男子回家后,给女婿见面礼的感觉。 只是……谁是谁的娘亲? 她把小姑娘从小养到大,难不成是给自己养了妈出来? “死丫头,没大没小。”祝平娘趁着徐长安没有反应过来,走过去一把掐住了女掌柜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顺势夺下银票,嗔道:“与你有什么关系。” 女掌柜给了徐长安一个歉意的眼神,旋即转头看着祝平娘,轻声道:“公子也帮过店里的丫头,我这个做姐姐的,给些银票做谢礼还不行了?” 她说着,便眯着眼睛,在祝平娘耳边压低了声音,用只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道:“姐姐……公子没意见呢,您莫要吃我的醋。” 祝平娘:“……” 徐长安:“……” 咳。 徐长安能感觉到脊背忽然发凉,他知趣的看向窗外,视线落在花园里那可可爱爱的狸花猫身上。 “姐姐?”女掌柜感觉到气氛有些怪异,眨了眨眼。 “丫头。”祝平娘白皙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又指了指徐长安,最后停留在女掌柜的眉心,平静的说道:“这儿……只有你这个丫头是普通人。” 女掌柜愣了一下,说道:“意思是公子能听得见?” “废话,你说呢?”祝平娘现在就是想要将自家丫头的嘴给撕了。 “我错了,不过您头上这小花戴着,也怨不得我。”女掌柜回过神来,不过却没有一丁点认错的语气,反而有一种摊开来说的爽快:“姐姐,我方才开玩笑呢……不过,这银子还是希望公子能收下。” 祝平娘回头看了一眼徐长安,发现他正盯着猫儿看,满意的转回来,说道:“他也是仙门,要你的银子做什么。” “我给公子什么不是看他要什么,而是看我有什么。”女掌柜说道。 表达感谢很重要。 而银钱对于她而言已经是很重要的东西。 “公子若是不喜欢银钱,我也可以献一首曲子。”女掌柜说道。 “一边凉快着。”祝平娘啧了一声,对于自己教出来这种不知晓厚着脸皮占便宜的丫头表示无奈。 徐长安不过是平日里有空帮了丫头们一些小忙……其中大部分还是替她做的。 但是她们也能记在心里。 “行了,长安,给你的,便拿着吧。”祝平娘拿起银票,轻轻丢到徐长安面前。 “是。”徐长安点点头,收起了银票后对女掌柜表示了感谢。 “那就这样。”祝平娘一只手抓住了女掌柜的衣领,那一袭长裙瞬间提起,让女掌柜身体的轮廓暴露在空气中,而伴随着她的惊呼,祝平娘手心出现了一条软鞭和一根明晃晃的戒尺。 祝平娘面带温和的对徐长安说道:“长安,你先去南边小园子棋亭等一会儿,我教训了丫头就来。” “好。”徐长安眼角隐秘的抖了两下,不过还是起身,拱手行了一礼准备离开。 让徐长安没有想到的是,在这种情况下,女掌柜还能保持优雅,尽管脖子上已经被衣领勒出了一条红印,她还能平静的对徐长安告别。 “徐公子慢走,让您笑话了。” “……” —— 徐长安走出茶馆外。 一向以灵台稳重的他,不免也有几分重见天日的恍惚感。 弯下腰轻轻抱起一只正在花园里晒太阳的狸花猫,忍耐已久的他轻轻将头埋进猫儿的脖颈,深吸一口气后感受着小家伙在轻轻踢着自己的心口,便换了一个舒适姿势抱着它。 随着猫儿逐渐安稳下来,徐长安叹息。 他……方才都看到、都听见了什么啊。 徐长安无比确认,他此时就处在胭脂水粉遍地的青楼,因为就连他怀里的这只猫儿身上都带着淡淡的胭脂气味,想来是这里姑娘们留下的。 徐长安往茶馆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里面正在发生什么事情呢…… 方才祝前辈面上的怒气可做不得假。 暮雨峰的掌权人之一被青楼的里的姑娘气到呼吸急促,若非是亲眼所见,这种事情说给谁听……谁也不会相信的吧。 这就是勾栏里姑娘们的相处方式? 实话说,即便是祝平娘要打人、恼怒了,他也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不妥之处,反而…… 从一开始,那房间里就洋溢着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幸福”。 她们是幸福的。 徐长安偏着头,看着怀里的猫儿被自己挠着发出舒服的呼噜声,心想幸福其实就是这样简单的东西。 徐长安抱着猫儿在黑白棋亭中坐下,看着眼前这个经常被使用,棋盘都有些掉色的亭子,大概能够想到,偶尔休息时,花月楼里姑娘们在这里对弈,旁边有抚琴、聊天、撸猫的。 也许,还有某个分明是长辈,却被丫头们下克上,经常被调戏的祝前辈。 他将昏昏欲睡的狸花放在自己腿上,捏起一颗棋子轻轻落在棋盘上,随后自己与自己下了起来。 “真好啊,这个地方。” 徐长安自弈着,思绪有些飞跃。 他开始能够明白祝平娘一个仙门为什么要呆在这里不回山门了,对于暮雨峰的姑娘来说,的确没有比勾栏更适合炼心的地方。 从他的角度去看,他所认识的、暮雨峰里的人应该都会喜欢花月楼的生活。 也就只有温梨、李知白这种不行。 落下一枚黑子,徐长安微微皱眉。 花月楼是个好地方不假,但是这个“好”也是相对的,他作为外人,瞧见的只是美好的一面,而背后那些东西他看不见…… 但是他是个知趣的人,人家只愿意将好的一面给他看,他自然不会去讨嫌想不好的。 所以。 如果祝前辈一开始就有意让他跟着游园,那么让云姑娘不要随着他一起的确是非常明智的决定。 徐长安盯着棋盘看,沉思着下一步应当怎么走,之后又落下一枚白子。 他在自己与自己下棋。 很无聊。 这真的很无聊。 但是,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尽可能的掀起思维风暴,让自己的大脑全速运转,让他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自己方才听见的……祝平娘对李知白的心思。 先生将她当好姐妹。 她却…… “长安,久等了。” 祝平娘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徐长安手中尚未落下的棋子猛地一抖,尽力让手稳下来后落子后,徐长安起身:“祝姐姐。” 抬起头,就看到祝平娘一副事后的模样,面上带着舒心的笑意,走过来的同时做着将软鞭往腰上缠的动作。 “你在想什么呢。”祝平娘低头看了一眼棋桌上的棋子,眨眨眼后解释道:“我当着她闺女的面,狠狠抽了她一顿。” 字面上的意思。 大概是狠狠教训了一顿,没有个十天半个月都坐不下来的那种。 “……” 打一顿他能理解,但是当着女掌柜女儿的面,徐长安一时间有些懵。 “也莫要觉得姐姐狠心。”祝平娘摇摇头,在徐长安对面坐下来,撑着脸看着他自己与自己下的这一盘棋,说道:“那女子从一见面就在惹我生气,你也能感觉到吧。” 徐长安不知自己该不该接话,不过犹豫了几息后还是点头。 他也能看出来,女掌柜从中途开始的确有意在惹祝平娘发火,他以为是二人的相处模式,原来是故意的? “她皮痒了,我就教训她一顿。”祝平娘摇摇头,将徐长安下了一般的棋打乱,把棋子挨个放回棋盘中,同时说道:“我打了她一顿,也让她闺女瞧瞧,让小丫头知晓入了花月楼后……是要挨打的。” 至于说能不能阻止小姑娘入花月楼的决心,那就不是她能关心的了。 至少,她打一顿讨人嫌的姑娘,心里舒坦了。 而被打的女掌柜回忆起了以往的事情,疼归疼,但是也很高兴。 只有小姑娘看着娘亲被打到下不来床,吓得小脸发白,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徐长安若有所思…… 原来是吓唬小丫头吗? 不过……这应该没什么用吧。 徐长安总觉得就祝平娘在花月楼里的人气,小姑娘就算看到娘亲挨打,也只会觉得是她娘亲犯了错。 “总之事情与我没有关系了,与你跟没有关系。”祝平娘摊手。 “前辈说的是。” “……” 感觉到周身的气温忽然冷了下来,徐长安这才苦笑的说道:“姐姐说的是。” “这还差不多。”祝平娘温和的笑着,将手伸到徐长安的面前:“拿来吧。” 徐长安没有犹豫的将女掌柜给的银票还给她。 “这些都是丫头们的血汗钱,自然不能让你拿去,反正你拿去也没有地儿用。”祝平娘嘟囔着:“再说,你帮丫头们的忙,有不少都是我吩咐的……她不知谢我,就知谢你了。” 她在埋怨,带着几分小女儿家的脾气。 徐长安能说什么呢。 他什么都不想说,他现在只想早点从祝平娘和李知白中间脱离出来,好好求祝平娘把云浅修行的事情给办了…… 但是很明显的,祝前辈不打算放过他。 “长安,方才那妮子,你觉得她怎么样。”祝平娘忽然问道:“好好说,我想听真话。” “嗯。”徐长安点头,说道:“是很聪颖的人。” “我教的当然没有笨人,我是问你,喜欢她吗?”祝平娘偏着头:“喜欢,或者不喜欢。” “喜欢。”徐长安坦然的说道。 知足的、知道自己要什么并且愿意为止付出努力的人,徐长安一直以来都抱有几大的好感。 他眸中澄如明镜,不怕被误会。 “对吧。”祝平娘也不会误会,她得意的说道:“能让你这孩子都觉得喜欢的人,是我教出来的哦。” 女掌柜是,柳青萝也是。 祝平娘很满意,也很得意,可惜徐长安不是她的平辈,无法出言夸赞。 “不过……”祝平娘话锋一转:“长安,花心的男子可不讨人喜欢。” “姐姐别取笑我了。”徐长安无奈。 “你也知道是取笑,方才看了我这么多的笑话,我笑了一下,也算是有来有回。”祝平娘伸了个懒腰,看着趴在徐长安腿上小憩的狸花猫,说道:“嘛,花心的男子不讨人喜欢,但是至少我是喜欢的……嗯,这话云姑娘再不能说,便现在说好了。” 徐长安只当没有听见,但是离得近了,他才看见祝平娘腰上那软鞭上都破了一些。 下手……太狠了吧。 “别看我,她想从这儿弄阿白给的我炼的丹药,不挨顿打怎么行。”祝平娘和蔼的笑着。 ‘阿白’? 是在说他先生吧。 “不对,当着你的面不能这样唤她,要给她留些面子。”祝平娘摇摇头,幽幽的看着徐长安:“反正让朝云宗端坐霜天的李姑娘见到,一定不敢相信这样的孩子是我能教出来的……长安,你回山之后,一定要将今日的事儿好好与她说。” 让李知白知道,她沉迷于青楼,不是没有理由的,更不是堕落到沉迷。 徐长安:“……” 来了。 与先生有关的事情,它来了。 徐长安点头的同时,心里一凛。 他提起全部注意力,准备迎接祝平娘的审问,却不想祝平娘说道:“说事儿,少了酒总觉得不对劲……但是与你这孩子一起吃酒不像话,看你喜欢下棋到自己与自己玩,那就来一盘吧。” “来一盘?”祝平娘低下头,敲了敲棋盘。 徐长安没意见,和女子下棋,他在山上做的最多就是这个。 “嗯……我让你,落子吧。”祝平娘本着不欺负人的想法,示意徐长安先下。 以古棋的规矩,先手有极大优势,而徐长安也习惯了被让,拈起一枚白子,落在棋盘右上角的星位上。 古棋,白棋先行。 只是,徐长安落子半晌后,也不见祝平娘行动,他抬起头就看到祝平娘正撑着脸笑吟吟的看着他。 “我忘了说了,这次黑子先行。”祝平娘勾着嘴角:“长安,你要执白吗?” 执白……? 知白。 嘶。 女人啊……这点小事也要惦记。 还是云姑娘好。 7017k 0296 祝平娘的试探(二合一) 时至此刻,徐长安和祝平娘之间已经出现了一股奇怪的默契。 天底下,有些事情即便是你知我知,却也得装作不知道。 哪怕装作不知道的演技很差,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来……却也得装。 聪明人就是这么麻烦。 祝平娘和徐长安毫无疑问都是聪明人。 比如,祝平娘对于李知白是怎么样的感情其实徐长安已经知道点了。 但这件事不能放到明面上讲,所以祝平娘不断用各种方式隐晦的告诉他李知白对自己的重要性。 从结果上来看,她做的一切很有用,关于李知白的事情,她看起来什么都没说,可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 棋亭间,一老一少对坐而弈。 祝平娘从棋盒中抓了几枚白子,在一定高度后又让其落下,那些棋子落回棋盒时与其它棋子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此时,徐长安正在冥思苦想应当如何落子。 显然,就算祝平娘有意让他,二人的棋艺也不再一个水准上。 祝平娘等着有些无聊了,便问道:“小长安,丫头们教你下棋时,正统开始学棋的规矩是什么?” 徐长安正在思考下棋的对策,说道:“白子先行。” 没错,并非是什么下棋的意义、棋品人品之类虚无缥缈的东西,白子先行这就是他在暮雨峰学下棋时,师姐们与他说的第一个规矩。 这一点与他前世围棋有些不大一样,前世是黑子先行,可徐长安不知晓的是,若是将时间往前推一下,在他故乡的古时,也是白子先行,黑子先行那是现代才有的规矩。 围棋本身包罗万象,白子先行也能找到自己的道理,不过这些在这个世界都不重要了。 他冥思苦想,拿起一颗黑子落在棋盘上。 尚未有喘息的空隙,祝平娘随手丢下一颗白子,压力就又来到了他这边。 “小长安,你那句话,不对哦。”祝平娘弓着身子。 “嗯?不对吗?”徐长安依旧盯着棋盘看。 “非是白子先行,而是执白先行。”祝平娘偏着头:“这也是我亲口传下去的规矩,在暮雨峰上,一切规矩都是知白先行。” 徐长安:“……” 不要以为他听不清楚“执”和“知”的区别啊,哪怕前辈你秃噜过去,也是能听见的。 “嘛,你先生在暮雨峰上本就是百无禁忌的,我给她的令牌可是有着最高权限,是她自己不爱出门,白瞎了姐姐我的好意。” 祝平娘撇撇嘴,接着笑着说道:“我下棋都是第一个,从不让人哦,就是因为执白先行的规矩。” 她可不会将执白的机会让给其他人。 徐长安闻言,想要叹气,但是又觉得失礼,一口气憋了回去,心里无奈的很。 这位前辈给他的初印象是妩媚的坏女人,后来相处了一阵子之后发现其实是一个表面喜欢调戏人,实际上十分可靠的前辈。 可徐长安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两面都是她的伪装。 得到了李知白认可的他,如今才算真正认识了这位祝姐姐。 她此时卸下了一切伪装,倒是真的有了几分“姑娘”,而非是“前辈”的感觉。 祝前辈……她是小孩子吗? 只因为喜欢自己的先生而无果,就连“执白”也要紧紧的握在手里……这算什么? 自欺欺人? “你在想什么呢?”祝平娘感觉到了什么,笑吟吟的看着他。 “没事。”徐长安咳了一声。 “你知道什么,你先生真的是很厉害的人,她做什么都快人一步,我若是不看紧点,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祝平娘啧了一声。 当年若不是她将李知白拽来朝云宗,如今李知白还不知道在哪个山沟沟的道观里窝着呢。 “有我在一旁烦着,你先生都这么厉害了。”祝平娘玩弄着手心的白子,对着徐长安说道:“若是我不在,她不得直接飞升?” “长安,其实飞升过的人再没有回来的,那些所谓的仙人转世,全部经不起推敲,既然如此,你说对我们而言,飞升成仙和陨落身死有什么分别?” “祝姐姐,您与我说这些,不大合适吧。”徐长安终于还是将那一口气叹了出来。 “有什么不合适的,旁人怕道心不稳,你的灵台比阿白那炼丹炉都硬,怕什么。”祝平娘啐了一声,接着说道:“不说便不说了……总之,我要看着她点,这也是事实。” 执白先行,知白守黑,那个姑娘总是走在所有人之前。 所以,李知白就算嫁给某个人做妻子,那也是领先在所有人之前的“正妻”,这就是【执白先行】。 可惜,横空出世了一个云姑娘,抢在一切之前,将所有因果搅得再也看不清,于是执白先行失去了意义,便只剩下了知白守黑。 某种意义上,祝平娘说云浅下手早是最为正确的事情。 —— 祝平娘没有将话说开,但是也的确将他当成自己人,透露了许多。 可徐长安让她很失望。 她可是在和他说阿白的事情呢,怎么他就知道看棋盘。 在祝平娘的视角里,徐长安沉思到咬唇,死死盯着棋盘,妄图从她的手中杀出一条生路。 什么天子一号傻小子? 他这样的男人,只怕与姑娘喝酒就是真的喝酒,下棋也就是纯粹的下棋,根本就不知晓什么叫做“社交”。 不过…… 祝平娘看着认真破局的少年,眼神温和。 也正是因为这样黑白分明的性子,李知白才会收下他做学生,丫头们才会愿意与他下棋吧。 “喂,臭小子。”祝平娘无奈的说道:“你是小孩子吗?胜负心这么强?” “……”徐长安有些奇怪的抬起头,问道:“下棋,难道不是为了赢?” 他总是在奇怪的地方有胜负心,这件事在云姑娘身上也体现的淋漓尽致。 “是这样没错,但绝对赢不了的时候,是不是该听我说话了。”祝平娘拈起一枚白子,“啪”地一下落在棋盘上。 这清脆的一声,彻底将徐长安反扑的势头杀死。 他惨败于女子之手。 “我输了。”徐长安看着这一场棋局。 从头到尾,他就没有出过祝平娘的节奏过。 “输给姐姐我又不丢人。”祝平娘伸手将棋盘打乱,彻底让徐长安没有了分心的手段,这才说道。 “逃避完了吧,你若是再分心不听我说话,我可是会生气的。” 徐长安:“……” 也是。 用这种小手段来逃避祝前辈,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您说。”徐长安乖乖坐好。 “我方才说了,我要看着她点,你听见了对吧。”祝平娘慢悠悠的整理好棋盘,拿起一颗白子在指腹轻轻捏着。 “听见了。”徐长安点头,这位前辈就差将对她先生的占有欲写在脸上了,之前是不敢听见,现在则是不敢不听见。 “你能理解就好,对了……” 祝平娘看着徐长安抬头微微失神的瞬间,忽然将手中白子投入棋盘正中心的天元位。 !!! 整个花月楼的时间仿佛静止了。 “嗡。” 棋子落下,却再也没有之前清脆的声音,反而是起了一道莫名的嗡鸣。 一道一道波纹顺着那棋盘正中的白子扩散开来,若是有人从北桑城上方看下来,会发现此时整片天空都化作一片密布的棋盘,而花月楼的位置正是祝平娘落子的“天元”处。 这是祝桐君的【天元一子】。 天元,即是棋盘正中央的星位,对应着最高星辰,寓意超神入化,是万物的本源和开始。 整个花月楼的时间仿佛静止了。 一子落下,灵力若威风轻轻撩动祝平娘的侧发,她眼中汇聚着混乱的灵力风暴。 她时隔多年,她再一次没有留手、出尽了全力想要将一个人拖拽入自己的棋局内景。 霜天之上,罡风被通天棋盘的虚影所笼罩,即便是在朝云宗之上的人都可以感受的到那威势。 暮雨峰上。 “……嗯?” 李知白从丹房中走出来,瞧着被北桑城的方向,蹙眉。 桐君? 她又犯什么毛病呢,这么大的阵仗,难不成是魔门的人来破坏北桑城阵眼了不成? 不过很快的,李知白就从那内景中感觉到了祝平娘留下的信息。 她说没有危险。 “果然是个麻烦,没有麻烦也要给你制造麻烦。”李知白叹息,手指轻轻抵着自己的眉心。 要知道以桐君的道行,乾坤境之下在这般无防备的情况下是很难抵挡的,就算是自己,在明知道她不可能在内景中对自己下手而懈怠下都是有可能中招的……可她就这么对一个才踏入修炼的少年用? 下次见面,非要好好说她一顿不可。 嗯。 李知白虽然没有看,却也猜到了这一片内景是在对谁使用。 同样猜到祝平娘在做什么的还有石青君和一些知晓徐长安有可能是仙人转世的女子……她们可以说是一点都不意外。 见了疑似是仙人转世的存在,试探一下没什么,只是祝平娘弄得动静太大了。 温泉。 园丁模样的石青君弯腰给花儿浇着水,随后偏着头看向下方。 即使祝桐君将整个北桑城连带着徐长安都纳入了内景的范围,她也不觉得动静大了,对待那个少年,怎么样的阵仗都不过分。 不过她不关注结果。 因为不可能有用的。 桐君再厉害,再怎么抱着古今皆平的称号,还能抵得上那道真正意义上古今皆平的通天雷劫不成。 她便继续浇花。 嗯…… 能够猜到祝平娘对徐长安下手的人有很多,可是没有一个人想到祝平娘不仅仅是下手了,她还是……偷袭。 现实用言语将徐长安绑起来,削弱他的警惕心,然后趁着他失神突然发动内景。 被说是下作的手段也没关系…… 她本就是下作的人。 她方才就和徐长安说的很清楚了。 那些所谓的仙人转世都只是书上记载的,而且前后所记录的东西全部都经不起推敲,天知道那些所谓的“仙人转世”都是什么东西,至少她不相信有仙人转世,甚至……隐隐窥得修行极致是一条死路的祝平娘都不相信曾经有过仙人。 祝平娘纵然喜欢徐长安,但一个神秘来历、不知什么身份的“转世仙人”呆在她的阿白身边……她怎么可能不在意。 所以她设了这么一个阵法。 内景本就与一般的幻境的不同,是集现实与虚幻为一体,被拖入其中之人稍有不甚都会万劫不复,其可怕程度几乎可以与修行路上的心魔相媲美。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试探,与很早之前的一首暮雨绵音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祝平娘在施法后就在想。 若是徐长安能够稍稍挣扎一下,自己也不是不能相信他是什么大能使用秘法重修了。 若是不能抵抗,那她就有理由扒开徐长安的识海,仔仔细细给徐长安做一个检查。 别误会,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怀疑过徐长安,这可是她喜欢的小公子。 她怕的是,有魔门在她喜欢的少年身上做了手脚。 目前为止,一直与魔门打交道的祝平娘在怀疑,是不是有人发现了徐长安和她、李知白之间的关系,在徐长安不知晓的情况下藏了一些东西在她识海中,企图用那东西破坏朝云宗在北桑城的阵眼。 毕竟,没有什么比一个不起眼,但是与她关系很好的少年人做这种事。 这样一来,就能解释徐长安灵台为什么比一般人要稳了,因为要防止被人察觉。 虽然这么想也很离谱。 但是在祝平娘看来,这再离谱,也比徐长安是仙人转世要靠谱的多。 可天底下,向来都是无法理解的事情要大于能够理解的事情的。 祝平娘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少年。 他……没有任何的异常,甚至没有被自己拖入棋局内景。 在祝平娘的眼中,徐长安对着忽然出现的大阵没有任何感觉,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也什么都没有感受到…… 不,还是感觉到了的。 只见徐长安低头看着棋盘正中心的棋子,面色有些复杂。 让棋,也不是这么让的。 天元是棋盘的正中心,也有“金角银边草肚皮”的说法,她这样的举动几乎是在下空手…… 徐长安感觉到自己收到了来自前辈的“侮辱”。 知道您想让子,但……好歹演一下啊。 7017k 0297 云浅的称赞(二合一) 周围点着温暖的火盆。 云浅坐在那儿,面前放着执棹少女给她特意准备的零嘴和点心。 她拿起一块莲子糕,摘下糕点上点缀的水果,放入口中。 嗯。 味道不错。 虽然与有着她夫君气息的点心不能相比,但是因为是北桑城的点心,徐长安认证过的好吃。 在云浅的对面,少女坐在凳子上,捧着自己的脸痴痴的看着云浅,一双小腿在桌下不断的摇晃。 云姐姐真好看。 吃点心自然不能戴面纱,所以她可以尽情的感受云姑娘给自己带来的惊艳。 少女抓弄耳边长发,面颊滚烫,耳根不经意间也红的通透。 她觉得云姐姐就好像是夏日在花月楼尝过的、加了冰块的饮品。 酷暑时沁人心弦的滋味,美妙的简直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这般美妙时光就好像定格的似得……她傻傻的笑着。 直到。 云浅放下了点心,拿起一旁的绸子擦了擦嘴角,看向窗外。 祝平娘设下的内景笼罩并禁锢了整个北桑城,可这并非实质意义上的停止时间,但是万般寂静,说是停下了时间也没有问题。 云浅当然不会受到影响,她还要吃点心呢。 在云浅身边的执棹少女自然没有受到影响,而一直沉醉于云浅美色中的少女顺着云浅的视线看向窗外,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天怎么黑了?!”少女直接愣住,迅速跑向窗边往外看。 紧接着,她的嘴巴张成了“o”形,眸子轻颤着。 只见本来明亮的天空完全沉暗下来,街上的那些行人、游船也完全定格,每个人、每栋楼、甚至是湖水表面都覆盖上了一层黑白相间的流光,就好像这世间万物都被一条丝滑的绸缎给盖上了,仅能看见轮廓。 执棹少女抬起头,咽了口唾沫。 北桑城引以为傲的青空此时被一道道横竖交汇的线分成千万小块,分明、分明就是整片天空都变成了…… 棋盘???!!! “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少女眼睛睁大:“大家怎么都不动了。” 然后就是,为什么她们这个房间没有事情? 少女回过头去,便见到云浅已经收回了视线,继续吃果子。 “……” 云姑娘不在意,什么内景,不关云姑娘的事。 真·不关云姑娘的事。 这东西不是普通人能看得见的,但是因为云浅在一旁,所以少女也沾了光,可以看见真实。 祝姑娘又不是要欺负徐长安,这样的试探云浅见得多了。 在她眼里祝平娘出全力营造的内景和她之前那首蛊惑人心的曲子没有分别。 就好像萤火和大日的光芒在她眼里反正都是“不亮”,说不出谁比谁强,所以若是认为她会因为祝平娘试探徐长安就恼怒,那便是不了解她。 拿起点心,云浅看着窗边呆呆看着自己的姑娘,眨了眨眼,问道:“怎么了?” “云、云姐姐,您……不害怕吗?”执棹少女磕磕巴巴的说道。 “我应该害怕?”云浅偏着头,若有所思。 “不是应该害怕……”执棹少女走过来,不敢去窗外,缩着脑袋说道:“妾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事。” 若非是有云姐姐在身边,若非是这个姐姐平淡的表现像是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她现在说不得已经吓昏过去了,哪还能像这样站的这么稳? “对了。”她眼睛一亮:“差点忘了,您也跟着公子去了仙门,可知咱们这城里是怎么了。” 能弄出来这种天好像塌下来的景象,只能是厉害的仙门。 她还真是问对了人。 以云姑娘的性子,略微喜欢一个人时,也是会回答她的问题的——无论是什么问题。 云浅咽下点心,说道:“是那祝姑娘。” “……欸?!” 听着云浅的话,执棹少女惊呼出声音,接着捂着嘴,眼里尽是不可思议。 “祝、祝姐姐……祝姐姐是这么厉害的仙门吗?!!” 要知道,虽然花月楼里的姑娘们大多都知晓祝平娘与仙门有联系,但是都没有想过她能有多厉害…… 真厉害的,谁开青楼啊。 但是如今这个以天地为棋盘的手笔,真是将少女给吓到了。 这场面,只有那些说书先生口中的仙人才能做到吧,祝姐姐居然也能? 执棹少女此时的世界观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真是祝姐姐……”她睁大了眼睛。 “嗯。”云浅点点头,说道:“在这个地方,她还算有几分道行。” 说完后,云浅继续吃点心。 “……姑娘、姑娘们平日里笑话的祝姐姐,居然、居然……”执棹少女捂着耳朵:“妾、妾什么都没有听见。” “笑话?”云浅看着她。 “楼里的姑姑们喜欢拿祝姐姐打趣。” 见到云浅看过来,少女知无不言,直接道:“说她胸小,所以叫平娘。” 云浅闻言,眯着眼睛。 祝姑娘算小吗?那自己是不是也…… 少女眼看着云浅将视线移到她的身上,然后又低头看了自己一眼,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天。 她当着云姑娘的面在说些什么啊。 若是让柳姐姐知道她敢在云姑娘面前说这种话,非要抽她一顿不可。 “男子都会喜欢身材好的姑娘。”云浅平静的问:“书上这么说?” “……应该是。”少女结巴,接着鼓起勇气:“您是妾见过最好看的人,身材、身材也很好。” “我知道了。” 云浅心想她丈夫也是个男子,可她已经很完美了,不需要再增大或者减少。 于是。 ‘通过改变身材而让夫君更喜欢自己’。 这样的念头只是在她脑海中闪了下,也就没有太过在意。 少女:“……” 谁能想到,外面一幅天地时停的模样,她却在房间里和云浅讨论祝平娘的…… 嘶。 而执棹少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便急着找话题将气氛改回去。 “原来这些是祝姐姐弄出来的,颜色真暖。”执棹少女走过去,将手伸出窗外,轻轻拨弄随着窗台流动的黑白灵力,说道:“知道是祝姐姐之后,就不害怕了,嗯……果然,方才瞧见那棋盘就该想到的。” 少女回身,略带崇拜的说道:“她在咱们这儿可是被称做棋魁的,目前无论是楼里的姐妹还是外面的男子,没有一个人是她的对手。” “棋……”云浅点头,好看的眸子里起了一丝兴趣。 是的。 她对棋很感兴趣。 她刚刚之所以忽然看向窗外,并非是因为城镇被封印而去看,纯粹是感兴趣后,在看天上的棋盘。 而能让她感兴趣的原因,当然是因为徐长安在下棋上表现出来的胜负心。 “你会下棋吗?”云浅瞧着面前的少女。 “我?”少女拿着茶杯的手一颤,随后猛惯了自己一口,看向房间中某个抽屉:“我……不,妾身会一点,这里有棋盘,姐姐要与妾身……玩?” “我不会下棋。”云浅说道。 “哦。”少女略显失望。 “我不会,你可以教我。” 云浅说着,看向徐长安的方向。 他那么喜欢下棋,若是一会儿自己和他下,他一定会更喜欢下棋,也更喜欢自己。 “教您?真的?”执棹少女听着云浅的话,整一个被天上掉下的惊喜砸晕的表现,晃晃悠悠的就去取棋盘。 可是当她触碰到棋盒,那哗啦啦棋子相撞的声音如一声声洪钟,将她满脑子欣喜旖旎震的稀碎,余下的只有理智。 “云姐姐,妾……妾不能教您。” 她面色艰难。 “为什么?”云浅看着桌上的点心,随后说道:“我学东西还是很快的。” “应该由公子教您。”执棹少女咬唇,随后,语气十分坚定:“无论是棋、还是其他的女子六艺,都是这样。” 她不能僭越、不能做越俎代庖的事情。 “也对。”云浅听着少女的话,感觉很有道理。 教自己下棋对于夫君而言是一段很美好的经历,自己只想着与他对弈,却忽略了过程。 不能着急。 云浅看着面前这个提醒了自己的少女,点头说道:“你很不错。” 解锁——云姑娘的称赞。 云浅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甚至可以说是冷淡,但是少女的力气却在这一瞬间被抽干,她俯身于桌面,原本漆黑的眼眸泛上了水光。 “云姐姐,您……您说的什么,妾没有听得清楚。”少女埋着头闷声道。 云浅看着她,心想这一点和自己夫君有些像,都是听见了却装听不见,都是为了让自己再说一次。 “你很不错。”云浅说道。 这次,夸赞的是她和徐长安相似。 “……” 少女埋着头,紧攥裙角的手猛地颤了一下。 云姐姐说话时很慢,语气也不温不火,可此时真的像极了一把尖刀,瞬间切开了她的心脏。 要死了。 她这么想。 因为那切开她心脏的刀不是铜铁的,而是由糕点组成,刃上还淬上了蜜饯上那最甜的一层糖霜。 执棹少女抬起头,睫毛轻轻颤动。 被一句简单夸奖迷到神志不清的少女大抵是世界上最没有出息的人。 可她面上红晕和已经懵掉的眼神也做不得假。 “云姐姐,您……便是这样让公子迷上你您的吗。” 能问出这种话,少女大概是真的离死不远、神志不清了。 云浅没有回应。 不是不想,而是她也不知道。 —— 花月楼的园林里。 祝平娘缓缓收起了那一片内景。 时间仿佛重新开始流动。 于是水流潺潺,在小溪汇集入河流的交汇之处,远处看过去有平坦的中心湖,也有纵横交错的小支流,常青叶落在潺潺水中,寒冷的水顺着青石一路向东朝着下游而去。 平静而美好。 正如她此刻的心情—— 那就有鬼了!! 祝平娘看着满脑子都只有下棋的徐长安,只觉得刚刚自己布阵之后那几秒……整个人的世界观都被重新洗了一遍。 天底下能像徐长安这般被她近身,还能在不采取任何防护措施下完全无视她内景的人有吗? 有。 有且只有朝云宗的掌门。 那位的能力于她们大概是天与地的差别。 但徐长安算什么? 他也是掌门那样乾坤境的修士?别开玩笑了。 祝平娘捂着心口,呼吸急促。 是了,徐长安和掌门还是有不同的,至少……掌门能看见她布下的内景,而从徐长安还在纠结自己天元一子的事情来看,他从头到尾就没有发现这天地异象。 也对。 他修为不高,看不见是正常的。 嗯。 修为不高。 祝平娘锤着心口,只觉得心脏疼,本来不富裕的身材雪上加霜。 —— “……?” 徐长安不蠢不瞎,怎么可能看不见祝平娘此时的异样。 但是他是真的不明白。 在徐长安的视角里,大概就是两个人说着话,然后祝平娘往棋盘正中心投了一颗棋子,一幅要再来一盘,还要让自己的样子。 可奇怪就奇怪在后面。 祝平娘落子之后就不动了,然后就呆呆的看着他,任他怎么唤也不理人。 再然后,就是她仿若捡垃圾似得将棋盘正中心那颗棋子收回怀里……接着捂着心口,一副喘不上气的模样。 好在,现在的祝平娘恢复了一些神志,开始盯着他看。 “祝前辈,您……没事吧?”徐长安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很想没事。”祝平娘此时内心波动之大,甚至连徐长安没有叫她“姐姐”都顾不上了。 这孩子…… 究竟是什么人。 祝平娘盯着徐长安看了许久,内心满是疑惑,却没有问。 从他的表现来看,自己问也问不出什么来的。 她现在明白为什么姐妹们传过来的消息说他是“仙人转世”了。 “前辈?”徐长安开始得寸进尺,继续前辈前辈的叫着,只是这次他有些担心的说道:“您真的没事吗?要不回山看看?” 徐长安心里起了一个想法。 祝前辈不会是在装病吧。 装病,然后借着这个理由回去看自己先生。 生病了去看丹师,这是很好的理由,不是吗? “……” 祝平娘捂着心口:“我现在不想说话,让我静静。” 前辈? 谁是前辈? 82中文网 0298 嗔怒(二合一) 这个世界很奇怪,至少对于祝平娘来说是这样。 她本以为,天底下能出一个掌门那样超脱所有人之外的怪物已经是极限了。 但是掌门至少是一步一步走上去的,她只是天赋远超所有人罢了。 眼前这个少年人……算什么? 石青君只是强的不讲道理,徐长安这直接是从头到尾都不讲道理。 掌门是怪物,他是……妖孽? 祝平娘本来有许多想要和徐长安说的事情,可如今……一个字都不想说了,她只想回去好好休息,消化一下方才得到的信息。 不能说她大惊小怪,这种事情谁遇见了都不可能以平常心对待。 “我可是全力啊……手段都那样的下作了……”祝平娘喃喃说着,抬头看向朝云宗。 她无比确信,山上的人一定只知晓徐长安灵台稳、天赋好,疑似仙人转世。 出全力试探的,应当只有她一人……不然的话,这种妖孽,怎么可能放他下山? 祝平娘摇摇头。 也对,脑袋正常一些的,谁会对一个初出茅庐的小辈出全力。 也就只有她脑袋不正常,而且使用的是内景,只要没有恶意,就算全力出手也不会伤到他。 祝平娘沉思。 这件事,得上报掌门了。 灵台稳固,和能够直接无视她最强的攻击手段……这可不是一个概念。 祝平娘忽然想起了什么,她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徐长安。 徐长安:“……” 他现在仍旧一头雾水,但是祝平娘的眼神……那好像要吃了他的感觉,着实让人理解不能。 全力? 下作? 他怎么听不明白。 就在徐长安对于祝平娘感到疑惑的同时,他眼前忽然闪过一道寒光,只见祝平娘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深绿色的匕首。 徐长安第一眼看过去,就心头一跳,他心里不断的响起警惕。 ‘这……绝对不是什么好玩意。’ 也不用他小心,正常人都会这么想。 祝平娘此时取出的这一把匕首从头到尾都泛着极度危险的气息,仿佛可以从匕首上见到世界上最恶毒的颜色、如同女巫熬药时那泛着令人恶心泡泡的气息。 徐长安丝毫不想知道若是被这样的匕首划了一下……会发生什么事情。 偏偏的,祝平娘此时手握匕首,便正对着他的咽喉。 徐长安眨眼的频率加快了一些,因为是祝平娘,他没有觉得危险,系统也没有任何危险提示,所以他疑惑要远远大于忌惮。 “前辈?您这是?” “叫姐姐。”祝平娘嘴角抽了一下,那匕首在空中挽了一个美丽的花儿,盯着他:“想挨刀是吗。” “祝姐姐,您真的没事吗?”徐长安担忧的看着她。 总觉得祝前辈是真的精神状态不太好,而并非是他所想的要找借口回山。 祝平娘反手握着匕首,将手连带这匕首放在石桌下,抬起头说道:“我在想一件事。” “什么事。”徐长安顺势问了。 “不好与你说。”祝平娘偏着头。 她想捅这孩子一刀。 嗯,朝死里捅的那种。 不开玩笑。 因为祝平娘方才想到了很重要的一点,所有人都觉得徐长安只是灵台、只是灵魂方面坚不可摧,便下意识觉得他只有这个能力。 可祝平娘却产生了一个念头。 他兴许不只是灵魂,在肉身上极有可能也是如此。 离谱的事情已经有了一件了,多一个也不奇怪。 至少,如果徐长安真的是仙人转世,那么他兴许可能为了一些原因会受伤,但是绝对不可能身死…… 灵台有真灵不灭的保证,肉身一定也有同样的能力。 祝平娘冥冥中觉得,如果真的有人杀他,这里说的并非是留手,而是真的要他的命的那种,一定无法做到……他一定有反制的手段。 祝平娘握着匕首的手指微微用力,可半晌后还是松开,她叹气,询问徐长安:“长安,能让我捅一刀吗?” “?”徐长安愣了一下,说道:“可以。” “既然你不愿意……” 祝平娘说着,才意识到他的话不对劲,“你说什么?” “我说可以。”徐长安点点头,将手臂抬起放到她的面前。 虽然不知道这位前辈是犯得什么毛病,但是徐长安信任极了这个前辈。 再说就祝平娘的实力,真要有害他的心思,他的意愿也没有任何作用。 “嗤。” 随着绿色匕首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拖进了虚空中,祝平娘扶额,半晌后才嗔道:“小长安,你脑袋没问题吧,被这玩意划一下……可知道有什么后果。” “不知道。”徐长安摇头。 “……你没救了。”祝平娘轻轻叹息。 傻小子。 他只要说一声不愿意,自己也就顺着台阶下了。 毕竟动杀心什么的她目前为止做不到,而且灵台已经超出她的理解了,其他的就算试探出来也是给自己找麻烦。 “……” “……” 良人对视了一阵子,祝平娘抬起头:“小长安,你就没有什么想要与姐姐我说的吗。” 比如,他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 “有倒是有。”徐长安心想他等这句话也等了很久了,便从腰间取下一块玉简递给祝平娘:“姐姐,这是先生让我交给您的。” “阿白?”祝平娘眼角开了几分。 李知白这个名字的出现,让祝平娘暂时放弃了追究什么秘密,她急切的握住玉简后闭上眼睛,感受着上面残留着的气息和涌现而出的消息。 “……” 在徐长安的视角里,祝平娘的脸色在接触到玉简后……变得很是怪异,最初是很惊讶,然后到凝重,最后变成了恍然大悟和释然。 那种好像卸下了千斤担子后的长叹,看的徐长安一头雾水。 这是怎么了? 玉简里难道不是说……让祝平娘教自己和云姑娘阴阳双行的功法吗? 还写了什么? 按照徐长安所理解的,李知白给玉简的意思应当是不想他直接和祝平娘表明来意,以面被“调戏”。 毕竟,若是让他自己开口找祝平娘要夫妻之间用的功法,还不知道被打趣什么样。 可现在看来,似乎不全是这样。 “……我说呢。”祝平娘看完了遇见,顺势将其放在怀里收起来,完全没有还给徐长安的意思。 此时,她面上再也见不到刚才的凝重和怀疑人生,而是又变回了徐长安所熟悉的那个媚态横生,眼梢含笑的女子。 只是,这份笑意在见到他疑惑和无辜的面容后,变了一个模样。 祝平娘一口银牙紧咬,咬牙切齿的说道:“小长安,姐姐我真想给你一刀,有这东西你早不拿出来……吓唬我很有趣是不是?” 她在说话的时候,整个人几乎都要压在徐长安身上了。 看的出来,祝平娘此时真的有些恼怒了,只不过这种语气说是恼怒,不如说更像是姐姐见到弟弟不听话时的嗔怒。 “?” 徐长安在脑袋上飘起来一个问号的同时,整个身子也在不断的后仰,一面与盛怒之下的祝平娘发生身体接触。 在徐长安的这个角度,可以无比清楚的看见祝平娘的脸庞,离得近后,媚色也掩盖不住祝平娘她秀气的五官,若是她放下伪装,单单是这嗔怒时水盈盈的眸子……便足以让任何男子为她赴汤蹈火。 这个男子里也是包括徐长安的,不过他是为了报恩,也不是为了美色。 —— 花月楼。 “……???” 同一时间,花月楼的姑娘们一个个都趴在窗头,盯着远处的亭子里看,面上尽是红晕和兴奋之色。 她们这是看见了什么呀。 “你还小,不要看。” 有小丫头凑上窗前,不过立马就被大姑娘捂住了眼睛,好像那远方真的是什么不能看的东西。 只见棋亭里,祝平娘双手压着徐长安的肩,使劲的摇晃着像是要将他的魂都摇出来一样。 而剧烈的动作下,严严实实的衣裳再也遮不住祝仙子绰约的身材,加上她现在这个前倾的姿势,受到挤压而明显地膨胀的心口,像是要把上领口处缝的扣子撑飞一样,纤细的腰肢勾勒出让女子都怦然心动的线条。 “你们快看?!” “在看了,在看了!” 这个红着脸、一幅破防模样的女人真的是祝姑娘吗? “徐公子,干的漂亮。” 叽叽喳喳,一传十,十传百,便都跑过来瞧热闹。 —— 外人看起来会觉得旖旎,徐长安作为当事人,却只是被慌得想吐。 至于说是祝前辈是不是好看? 可能是好看吧。 他脸盲……不,不是脸盲,只是因为样貌身材比云姑娘差的人在他眼里都长一个样子。 “……放过你了。” 祝平娘在恢复理智后,也发觉这样有些不太合适,尤其是背后那一道道视线让她都久违的有些脸热。 “看什么看,找抽呢!”祝平娘朝着远处嚷了一声。 可姑娘们完全不害怕,只是做鸟群一般散去,但是没过多久,又都好奇的凑了过来。 “……”祝平娘啧了一声,然后站起身,将棋亭四周的雨帘放了下来,瞬间,本来通风的亭子被一道白色的帘子四面遮挡,从外面再也瞧不见里头了。 “看,拉帘子了,拉帘子了!” “祝姐姐好大胆,这还是在园子里呢。” “嘘,莫让姐姐听见了,她可是仙门,咱们隔了这么远她也是能听见的。” “……” 听着外面小丫头们吵闹的声音,祝平娘将视线移到周围自己放下的幕帘上。 啧。 好像不能放帘子。 她居然走了一步臭棋。 祝平娘没好气的看着被她用灵气晃的至今还没有缓过神来的少年,啐了一声。 都是让气糊涂了。 此时小小的空间里,只有她和徐长安两个人,祝平娘在想着自己要不要走过去给他一脚。 祝平娘前后改变极大的原因无他。 李知白给的玉简里说的极为详细,的确说了徐长安是来要什么功法的、说了让她给云浅检查身体,看一看天癸的事情。 可这些消息,总共只占玉简内容的十分之一不到。 那么剩下的……都是什么? 就是她方才忌惮的,关于徐长安能力和来历的事情,关于他这些时日开源后所发生改变的详细分析,其中包括一切的可能性以及李知白自己的猜测。 毫无保留。 李知白和祝平娘可以说同为徐长安的领路人,自然不会有隐瞒。 朝云宗上那无法被遮挡的灵雨、以及通天紫雷和徐长安之间有可能有关系她甚至都说了。 “这小子,究竟是什么东西。”祝平娘诡异的看着徐长安。 在看玉简之前,她已经对徐长安极为高看、极为高看了,却不想还是小看了她。 如果按照掌门暗示阿白的,前些时日那道天劫和掌门无关,反而和徐长安有关…… 祝平娘不敢往下想了。 灵台稳固算什么。 不死算什么。 全都是儿戏。 之前那道天劫,可是短时间内让天底下所有的修士失去了所有修为的……祝平娘亲身体验的感觉就是自己被封印时,一把小刀都能将她杀死。 那是真正可怕的东西,与之相比,其他所有的东西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一道玉简,将祝平娘了解的、不了解的全部都说的很清楚了。 原来,阿白早就知道这小子身上的秘密了,难怪她也觉得徐长安是仙人转世,这种能力的确不可能是人间之人能够拥有的。 当然。 按道理来说,知道了更多秘密的她应该更有心事,更忌惮才是,怎么忽然放松下来了。 这里就要提到朝云宗上的定海神针——掌门了。 李知白在玉简里将石青君对徐长安的态度也转述了。 关于徐长安的事情,掌门全部知晓,也有自己的安排,所以……祝平娘完全不用操心。 在知道掌门在全心关注他之后,祝平娘瞬间就觉得没有压力了。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却让人觉得一切都在掌门的计划中。 这就是石青君在众人心里的魅力。 毕竟,祝平娘自己知道,她加上李知白都不够掌门一只手看的,那有掌门操心,自己还在这里分析个什么劲,按照掌门吩咐的做就是了。 “小长安,姐姐我修为低下,管不着你。”祝平娘轻轻做回原处,翘起一只脚,在已经回过神来的徐长安的注视下说道:“掌门说让我们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我自然……就什么都不知道。” 石青君让她们装傻,不掺和,那就不掺和。 徐长安:“……” 他从一开始就糊涂,干脆当听不见了。 徐长安早些拿遇见出来,她知道掌门都定好了,还试探个什么劲? 毕竟,掌门都说了,自己还去试探,就好像……不相信掌门似得。 阿白方才看见自己试探开了那么大的内景,一定笑出声了吧。 她恼的就是这个。 喜欢妻子是一周目boss请大家收藏:()妻子是一周目boss更新速度最快。 0299 向上的道路(二合一) 祝平娘看他事不关己,又起了火气。 徐长安早些拿玉简出来,她知道掌门都定好了,还试探个什么劲? 毕竟掌门都吩咐过了,自己还出手试探,就好像不相信掌门似得。 阿白在山上看见自己为了试探他,开了那么大的内景,一定笑出声了吧。 一定会说自己又给她添麻烦,说自己不懂事。 她恼的就是这个。 —— —— 云层之上。 脚下是圆润青石,耳边是流水潺潺,一袭红衣的石青君走到泉水变,将手放在腰间轻轻将系带解开。 此处是她沐浴歇息的地方,至今为止只有两个人上来过。 一个是李知白,另一个……就是方才差点闯了祸的祝桐君。 也许是因为天癸能加速修行的缘故,又或者是她走在前面后,只愿意扶持女子,所以如今这个世道……临近顶峰的都是女子。 石青君去了衣裳,披上浴衣后走入温暖的灵泉,抬头看着清澈的高天。 有时候,她也会想是否是天道眷顾女子,所以女子的路才比男子好走? 她按照徐长安说的体验生活,这些时日抽空有看了一些,诸如掌权者本身是男子,所以高层女子偏多的野书有不少。 按照书中的逻辑,难道天道本身是个男子,所以女子修行的路才好走,更容易走到他面前。 选妃? 石青君看向身下的泉水,瞧着里面那个面无表情的女人。 她居然也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了。 果然因为徐长安,最近的确改变了许多。 要知道,自大少女时期之后,她的心神就再没有怎么波动过了,乾坤境过后,对未来“道路”的迷茫冲散了一切,天地间仿佛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潜在力量,正在逐渐侵蚀、磨损她的神魂,导致她的感情在慢慢的消逝。 但是失去了感情的她也不会害怕。 乾坤境尚且如此,那……再往上呢?会不会失去所有的情感,甚至失去身为“人”的模样? 那样的她,还能算是人吗? 而且不仅感情被消磨,到了她这个境界,已经可以很清楚的感知到再往后修炼便是不可名状的恐怖、恐惧,就好像万千登仙之道全都死了。 三千通天路已断。 哪里来的谪仙人? 她曾经确切的认为,从古至今就不存在仙人。 所以对于人而言,乾坤境就是重点,上面的路是一片死寂,是彻底封死的。 这件事,在她初入乾坤境尚未成熟还保有些许感情的时候曾经与桐君那丫头说过——因为那时候的祝桐君也是有名的冰冷无感情的仙子,与她最为相像,甚至祝桐君是被她看做是传承者的。 可是……祝桐君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逐渐就变了,变成了石青君再无法理解的世俗模样。 嗯,李知白大概也不甚清楚,就因为她的一句话,桐君那孩子如同害怕会像自己这样失去感情,然后近乎发泄性的一头栽进了青楼。 “……” 石青君偏着头。 其实自己也变了啊,只不过,这种变化变的得比桐君晚了许多。 如今,她修为虽然下降了两成,但是感情却在逐渐回归,在徐长安的推荐下喜欢上了插花、看书。 以往这个纯粹用来修炼的近乎仙品的泉水,现在彻底沦为沐浴之所。 她已经记不得多少天自己没有吸收泉水里的道韵,只是单纯泡澡了……甚至,因为总是自己一个人,她也想要有一个闺蜜。 也尝试过去找李知白说说话……可那孩子过于尊敬她,无法与她成为朋友。 所以,她将目光放在了某个“无法无天”的云姑娘身上。 于是。 徐长安的出现,改变了她的一切,让她知道了自己的推测基友可能是错误的,让她觉得并非是上方没有路,而是急功近利的她走错了路,徐长安就是上天来指引她的。 徐长安给她带来了感情,证明往上走的代价并非是失去感情。 而他本身的秘密,也证明了天下极有可能是存在仙人的。 单单是这两点,他在石青君心里的地位就要远超任何存在,这已经无法简单用磨刀石、镜子去形容了,于石青君而言,徐长安的存在更像是“道标”。 如黑暗中驱散迷雾的灯塔。 只不过……这个灯塔见识了她所有的狼狈,而且还让她间接失去了五分之一的修为。 嗯,即使如此,石青君也没有任何试探徐长安想法。 毕竟与其他人不同,她可是亲眼看到了他和那雷劫的关系,完全没有试探的必要。 “……” 石青君轻轻搅动泉水,感受着波纹缓缓散在自己身上。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 她没怎么试探就丢了两成修为……若是出手试探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她现在的修为还是很有用的,不能恣意挥霍了,毕竟青州的安定是因为她在,以及那位魔门乾坤境被能够封印所有修为的天劫吓破了胆子,尚未察觉她修为不进反退的事实。 而在这种一碰就碎的平和下,乾坤境之下的巅峰战力,如同李知白、祝桐君和朝云宗各大峰主……就很重要了。 所以她在见到祝桐君居然敢出全力试探徐长安后,才立刻就将视线投过去,担忧她也会像自己那般遭受心劫。 幸运的是,桐君兴许是修为不够,所以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呼……” 石青君感受着泉水的温热,轻轻吐出一口热气,她伸手自虚空中取出一颗养颜果,看了一会儿后,没有下口。 她以往很“喜爱”吃养颜果。 这乍一看会很奇怪,因为她分明失去了感情,又怎么会有喜欢吃果子这种爱好? 可实际上,养颜果极为特殊。 它本身是祝平娘曾经历练时得到的某种种子,因为培育出来之后不能增长修为,味道也一般,种植过程还极其繁琐,唯一值得说的就是对于尘世的女子来说有美容养颜的作用——这有什么用,得不偿失。 所以在暮雨峰之外的地方几乎见不到。 暮雨峰也是因为祝平娘喜欢吃,才会有。 实际上养颜果的秘密不止如此。 只要方法得当是可以在果实中品味到培育果实之人的感情的,梳理灵气时的感情越是炙热,果实的味道便越好……当然,就算这条被人知道了也没什么,依旧是个废物属性。 但是…… 对曾经失去了感情的石青君就不同了。 她会用吃这种果子,体会其中感情的事情来提醒自己身为“人”身份。 因为是这样的果子,秦岭才在院子里种了果树想要拿给祝平娘吃,却没有被祝平娘说过满意……毕竟对于能够感受到感情的祝平娘而言,说好吃就等于接受告白。 也是因为如此,秦岭发现祝平娘愿意吃徐长安种的养颜果后,告诉他被祝平娘视为嫡系。 “……”石青君看着手中的果实,将其轻轻丢入空间中。 如今,找回了感情的她却是不需要再吃这种东西了。 因为只是普通姑娘培育的果实。 如果是徐长安种的果实,她当然很感兴趣,甚至她还让李知白帮着自己问徐长安要一些……不过因为徐长安觉得他头一次种养颜果,不能让李知白吃试验品,所以并没有“交货”。 是说先将养颜果拿给祝桐君……不,祝平娘了? 毕竟是她让徐长安种的。 石青君觉得祝平娘让他种果子,多少有想要了解他的意思。 她对于徐长安栽培之时是怎么样的感情也很好奇——无关于他是不是仙人转世,纯粹只是对于徐长安这个人的好奇心。 不知道,祝平娘那丫头怎么样了,下次有机会,她会让他不要对徐长安做过激的事情,以面遭殃。 正想着,石青君青葱一般的手指在空中微微划过,一团水流平铺在空中化作水镜。 只是……水镜中照出来的样子让石青君整个人一愣。 在呆呆的看了几秒后,石青君果断的将水镜关上。 放在的画面里,正是祝平娘压着徐长安,拽着他的衣领使劲摇晃的模样。 因为主要是去看祝平娘的,所以她没有瞧见别的,目光所及之处就是祝平娘心口的衣裳全部挤压在一起,本来就保守的衣襟都被挤出了口子,好身材一览无余。 石青君低下头瞧了自己一眼,她作为女子,身材也极好,之所以曾经在意这个,是因为按照暮雨峰交朋友的规矩,长得好看才受欢迎。 可惜对李知白没有什么用。 “……” 石青君偏着头,手掌贴在自己的侧脸上待了一会儿,随后忽然意识到什么,取出一个镜子,看向自己成熟的面容。 仔细看过去,她的眼睫轻颤,一滴雨露滑落,她眨了眨晶莹的眸子。 载营魄而登霞兮,掩浮云而上征。 这句以往形容她修炼所用的句子,如今可以用来形容她的脸庞了。 白皙面上让起了红晕。 自己怎么脸红了。 因为什么? …… 桐君那丫头在做什么呢。 四周还拉了帘子吧。 若是以往,她绝对不会多想,但是如今的石青君和以前也不一样了。 “嗯……” 石青君若有所思。 祝平娘看着面前这个好看的少年人,心跳略微加速。 气的。 她当真是越想越气。 但是一想到眼前这个少年是她一手带去朝云宗,亲眼看着慢慢成长的,便在心里安慰自己。 “自家的小辈,不能生气……自己喜欢的……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她自打来到北桑城,丢下了祝桐君的名字之后,仿佛连以往那清冷的性子和深不见底的养气功夫都一并丢掉了—— 祝平娘心里知道,她如今容易情绪波动,只是因为她在放纵自己。 在北桑城,需要的就是她这样的班主。 仔细去想,徐长安也是很无辜的,毕竟按照李知白给她的信息,徐长安对于自己身上的事情也一头雾水,甚至因为掌门故意的隐瞒,徐长安都不知道他如今的天赋究竟如何,还以为自己只是修炼速度快了一点的人呢。 祝平娘深吸一口气,捂着心口盯着徐长安看。 她觉得……似乎能够理解。 如果自己是天上的仙人转世,那么大概率也会将记忆封存起来,不然应当会无趣,而为了一切行为都符合自己内心不会受人操控,对于精神识海的封锁也是很有必要的。 难道这就是真相? 可天底下若是有仙人,是否说明掌门许久之前与她的那场谈话……是错误的? 乾坤境上面并非是一片死寂,而是另有道路? 想到这里,祝平娘心里起了巨大的波澜,她深吸一口气,倚在身后的帘子上,问道:“小长安……你很奇怪我方才是怎么了,对吧。” 见到祝平娘总算是正常了一些,徐长安松了一口气,点头应声。 说实话,方才被祝平娘那样看着,他总有一种对方会上来打自己一顿的错觉。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还是你那点天赋上的。”祝平娘努力让自己语气平静。 “我的天赋?”徐长安若有所思。 对于自己的灵台他也知晓一些,似乎是说他的灵魂体稳固非常,不会被幻境和各种内景所影响……也正是因为这个特征让他在暮雨峰上成为了最合适的“磨刀石”,经常接到工作。 而对于自己灵魂体异常强大,徐长安其实并没有觉得奇怪过。 上不是经常写“两世为人”的人灵魂体就该天生强大。 他好歹也是活过两辈子的,虽然上一世没活多少年,但是灵魂厚重一些,很正常不是吗。 在系统没有彻底觉醒之前,徐长安作为一个带着废物系统的穿越者,一度以为自己的“金手指”就是坚实的灵魂。 祝平娘在一旁瞧着徐长安思索的盲样,眼睛眯起了一些:“小长安,你在暮雨峰上待了这么久,难道就没有想过……你的灵台为什么和普通人不一样?” “想过。”徐长安摇头:“只是想不明白。” “也是,谁让你什么都不知道呢。”祝平娘是彻底不知道能从徐长安身上扒下什么来了。 7017k 0300 论道长生(二合一) “长安,你说……修行的尽头是什么?” “……?” 听着祝平娘忽然的询问,徐长安整个人都是一愣。 修行的尽头? 这种话题,由祝前辈去思考自当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若是询问自己,即使是他也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徐长安一时间有些摸不清楚祝平娘是真的在问,还是只是单纯与他说话。 应当是后者吧,毕竟他这种才修炼的人所说的话应当是没有什么意义的。 而祝平娘就好像能猜到徐长安在想什么,她手掌相合,看着徐长安:“说说你的看法,不开玩笑。 “我?”徐长安惊诧之余,开始认真思考。 修行的尽头是什么? 这个问题似乎并不难回答。 “是飞升。”徐长安没有过多的犹豫就给出了一个答案。 “飞升……啊。”祝平娘深深看了徐长安一眼,点点头:“也是,白日飞升,自当是所有人的追求。” 徐长安不明白祝平娘的意思,可是他能看见祝平娘就好像忽然懒散,或者说颓废了下来,整个人趴在桌上,慵懒的仰起头:“可飞升……也太困难了。” 横竖方圆是规矩,是为天地。 所有的修行者,无论用什么方式去修行、无论用什么方式去增进修为,哪怕是服用天材地宝……最终一切力量的来源都是来自天地规矩之内的体系。 那么,普通的修行者也好,她祝桐君也好,甚至是掌门也好…… 她们这些修仙者,凭什么可以用在规矩内得到的力量去打破规矩,妄图飞升到天地之外? 凭什么? 甚至说,将在天地内得到的东西带到天地之外,那么此世的资源只会越来越少,这本身就是不合理的。 祝平娘轻轻叹息,没有与徐长安说这些,她伸出一根手指:“长安,其实……如果说飞升不需要超脱,那么一切就都可以解释了。” 她张开双手划了一个大大的圆,认真的说道:“若是仙人也无法超脱方圆,那么……便表明前方还是有路可以走的。” “……”徐长安闻言,摇摇头:“前辈,我听不明白。” “也不需要你怎么听的明白。”祝平娘摇摇头,她稍稍坐起了一些,问道:“小长安,按照你说的,修行的尽头是飞升成仙,那么飞升的目的,又是什么?” 将外壳一层一层的剥开,所留下的就是她想要的答案。 “仙人……”徐长安蹙眉。 他现在知道祝平娘为什么要和自己讨论修行了。 修行路上的细节他当然不懂,但是如果是这种“大道理”一般的问题,他还是能回答一二的。 不说他,随意找个尘世里喜欢听说书的人都能扯上一两句。 为什么想要飞升成仙吗? 徐长安只是想了一下自己修行是为了什么,便说道:“为了多活几年?” 长寿,多少人访仙问道都是想要这个。 “修仙是为了长生?”祝平娘啧了一声:“修行一是为了飞升,二是为了长生,你这孩子看的真是清楚,果然有眼光的就是不一样。” “前辈。”徐长安轻轻叹息,很是无奈。 他这算什么有眼光,随便找人问,仔细思考后都能得出这个答案好吗。 徐长安却不知道,就他现在被李知白和石青君看好的情况—— 哪怕他现在站起来,拔下来祝平娘的头钗对着窗外的小河打个水漂,祝平娘说不得都会觉得他这样做有深意。 对于一个已经陷入胡思乱想的女人而言,逻辑这种东西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 祝平娘沉思了一会儿,再一次问道:“长安,所以……你认为的修行,终极目的就是为了长生吗?” 徐长安点头:“应该是吧,还能驻颜……而且不说长生,即便能多活一些时间,也是一件好事。” 说什么为了长生,不如说是为了不死。 说完之后,徐长安语气顿了一下,看着祝平娘说道:“前辈,也不是所有人从开始修炼就想着飞升和长生的事情吧……” 各种意义都有,比如为了荣华富贵、为了四海逍遥,甚至为了血海深仇的也不在少数。 “说是这么说,”祝平娘撩起耳边散落的长发,眼眸明亮:“看的远一些,这些都没有意义。” 踏入修炼的理由在岁月的洗礼下都会失去光泽,去问大多数人,都会觉得是为了长生。 但终极目标越是显眼、越是不容置疑,便从里到外面都泛着一股诡异。 祝平娘眉头紧蹙。 她忽然的沉寂徐长安都看在眼里,但是对于今日祝平娘的怪异徐长安觉得自己已经快要习惯了——虽然他一点也不想要习惯。 “长安。”祝平娘盯着徐长安看。 她的疑惑,哪怕是石青君都无法给她解惑,但是如果徐长安真的曾经是仙人,哪怕他现在失去了记忆……祝平娘还是想要从他口中得到一些信息。 今日徐长安所说的话,她都会记下来,回去仔细品味。 莫说过度解读。 若是有人能驾驭之前那道在朝云宗落下的天劫……不,不需要如此,单凭徐长安能够遮挡住连掌门都挡不住的灵雨,他的一切都值得仔细品味。 祝平娘相信,这些时日徐长安在山上的行为、曾经记载他的卷宗,一定已经被暮雨峰那群女人翻遍了。 “我一直很在意长生这个词。” 祝平娘双手摞在一起,撑在棋桌上说道:“东方有红墙绿瓦,白马青衫,青灯古刹……西方有驼铃声声,胡琴琵琶,这是如今的时代,那么……再往前呢?是否也有自己的精彩。” 徐长安静静的听着,他心想一定会是这样。 时代不同,精彩自然是不同的。 祝平娘继续说道:“万载前这片土地上的东西,是我们永远无法触及的旧事,只能从书上了解一二。甚至不需要万年,掌门父辈的时代……她不说,我们便不知晓。” 石青君的年岁是目前朝云宗上所有女人里最大的。 听着祝平娘的话,徐长安点头。 时间就是这么无情的东西,在时间长河之上所发生的事情……不及时的去了解,便会沉入河底。 即使是真正的儿女与父母……朝夕相处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一朝想起来,又有几个人知道父亲母亲的过去?有几个人知晓他们年轻时候发生了哪些故事? 这种事儿,总归是随着风一起消散的干净。 “时间的厚重超出我们的认知,也并非是我们能够理解的,即使是最古老的书籍,也只追溯到万年前,这片土地上断代了太多,也埋下了太多。” 祝平娘看向窗外的那一条河流,摘下自己的头钗轻轻丢进了水里,眼看着那金钗子沉入水中,她柔顺的长发倾泻而下。 此时认真的思考的她媚色不在,唇红齿白,眸若寒梅,显露出几分曾经“祝桐君”的风采。 徐长安看着忽然变成黑长直的“祝姐姐”,还没有多想就见到祝平娘转过身,平静的说道:“长安,你说……” “这天底下,真的有人能够只凭一世修行就凌驾于时间,凌驾于葬送了万千世代的时间长河上吗。” 祝平娘的话让本来只是在敷衍的徐长安也陷入了沉思。 问题太过于沉重,徐长安摇头,轻声道:“我不知晓。” “我知道你不知晓。”祝平娘给了徐长安一个白眼,失望的说道:“可我是希望你能知晓的,小长安,你让姐姐失望了。” 真是个白搭的仙人,真就是一问三不知,什么好看的小废物。 徐长安:“……” 他这时候若是还不知道自己成为了祝平娘的“情绪垃圾桶”,那这么多年也就白活了。 不过,至少因为前辈信任他,才对着他发泄那莫名的情绪。 自己得了这么多帮助,做一个倾听者也很合适。 嗯? 前些时日是不是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徐长安脑海中闪过了“秦岭”的样貌。 哦。 他才被秦岭抓着聊了许久,难怪呢。 自己这算是什么,知心姐姐? 该说祝前辈不愧是将秦师叔养大的人,真就是一个性子啊。 —— 祝平娘可不知道徐长安在心里怎么腹诽自己,她如今正在进行严肃的、对于人生的思考呢。 越是修行,越能体会到时间那无穷的厚度和可怕,所以……长生这个看似简单的答案,在祝平娘、在每一个临近乾坤境的修士心里都是一个错误的答案,绝对不能将其当做修行的最终目的。 毕竟,如果修行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长生,那么如果一个掌门那样强大的修士,在没有任何尘俗追求后……又想明白长生只是一个笑话,一个不可能完成的美梦后,天知道这样的人会变成什么样子。 追求乐趣到无所不为? 乐子人? 说不得,魔门那位就是这样。 祝平娘轻轻将肩头的长发捋到肩后,望着正奇怪看着自己的徐长安,咳了一声:“不过,多活两年还是能做得到的,至于说长生……当个笑话听吧。” 一世修行,纵然真的有仙家手段、纵然似是鱼儿从时间长河中一跃而起,可最后还是会落回水里。 除非,在水面上有人能够伸出手接住这条鱼儿,让鱼儿彻底脱离时间的束缚。 可那样的存在,也不是祝平娘能够理解的。 “前辈,您是想说……”徐长安很好的履行了情绪垃圾桶的责任,顺着她的话题说道:“是想说,天下其实是没有仙人的?” “本该是这样。”祝平娘点点头,然后就盯着徐长安看,看的他心里发毛。 “本该……什么意思?”徐长安硬着头皮问。 “我不想说了。”祝平娘啧了一声。 还说什么呀。 她觉得不该存在仙人,但是眼前这个一脸茫然的孩子算什么? 他一拳将自己这些年的想法打碎了,还要来问踩了一脚碎琉璃的自己哪里疼,祝平娘觉得自己没有当场给他一脚已经是很喜欢、很喜欢她了。 “我不说了,你来说。”祝平娘撇撇嘴:“别这么看着我,说说你对于仙人是怎么看的。” 她还真的想知道满身秘密的人怎么看仙人。 看着眼前前辈那小女儿家任性的模样,徐长安眼角颤了一下,却没有办法,只能如实说道:“仙人,我不知是否存在过,不过既然有那么多的古籍都提到过……应当是有的吧。” 徐长安这次没有顺着祝平娘的思路,毕竟她都说了她自己也不知道。 做人,没有点自己的思路,和咸鱼有什么分别。 徐长安缓缓说道:“《天经·北山》记载,世有真仙,长生永年……” 徐长安仿佛背课文一样将一整段记载都述了出来。 “……你还看过这种书呢?”祝平娘惊诧的看着他,心想这书上不会记载的就是他吧,所以才能记得这样清楚。 “看过一些。”徐长安点头。 岛上的书库里什么都有,在发现自己可能是来到了一个超凡的世界后,这种书他都瞥过两眼。 “你觉得天底下是有仙人的?那然后呢。”祝平娘来了兴趣,问徐长安:“这天下若是真的有过仙人,那么他们都在哪里?” 莫说飞升出去了,她不信的。 修为越高,就越能感受到天地对自己的束缚,想要带着从天地里得到的一身修为飞升出去,别做梦了。 祝平娘曾经想过,就是因为那些走到了极致的人发现自己走到了顶点后反而浑身都是束缚所以不满,然后为了对抗天地的束缚所以才反抗天地,引来雷劫。 这就是所谓的“飞升”。 至于说输赢,除了输也找不到第二个答案。 她曾经是这么以为的,但是徐长安似乎能够给她第二个答案。 一般人说什么,她都不会相信,但是徐长安可不一样。 “前辈,您……”徐长安物语了。 如果有仙人,他们都在哪里? 这都是什么问题啊。 他若是能知道这个,那还用在这里陪她聊天?果然……能和自己聊的兴致勃勃的祝前辈,不大正常。 “你说说嘛,算姐姐我求你了。”祝平娘眸子闪着亮光,伸手去抱徐长安的手臂:“若是有仙人,他们都去哪里了?别说在天上,我不想听这个。” “我说就是了。”眼看着老前辈撒娇,徐长安只觉得脊背发凉,他躲过了祝平娘的手,随意找了一个答案。 “其实这世界上,说不定会有仙人一直存在于下界,只是我们不知晓。” 7017k 0301 祝姑娘问错了人(二合一) 北桑城的饭菜很好吃——云姑娘是这样认知的。 因为定居之后,徐长安总是这样告诉她。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不在的日子里,云姑娘才会乖巧的一日三餐不落下。 而给她上了“贡品”的少女,云浅还算喜欢。 此时,祝平娘给云浅安排歇脚的地方还不错,风景秀丽,床边放着一个小盆栽,那叶片绿油油、水灵灵的,看上去就知道受到了很好的照顾。 云浅坐在窗前,一边吃点心,一边专心欣赏窗台上的盆栽,有风吹进来的时候,撩动她耳侧长发的同时,窗前风铃叮铃铃的响。 执棹少女在云浅身后,面上带着消逝不去的喜悦,能和云浅单独呆在房间里,她当然身心愉悦。 而此时,窗外本来笼罩的巨大棋盘内景消散不见。 少女一愣,立刻趴到窗台上往外看。 只见一切静止的东西都活了过来,连带着水里的鱼儿都继续游动,看来大家都没有发现自己先前有被法术给定住过。 “果然,是祝姐姐的话,是不可能伤害大家的。”执棹少女拍了拍胸脯,松了一口气,只是立马又紧张起来,对着云浅说道:“妾不是不信云姐姐,只是……仙门还是……就是……” 分明云浅与她说了不要担心。 “我知道。”云浅点点头,继续看着盆栽。 执棹少女偷偷看了一眼云浅,心想这位姐姐如今也和平娘、长安公子一样都是仙门了,心胸自然与她这样的小丫头不一样,不会与她计较的。 仙门……是什么样子呢。 柳姐姐如今也是仙门。 想要知道修炼、仙门之类的。 这位云姐姐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对自己很好,她能感觉到。 “仙门……仙门……”执棹少女小声道:“祝姐姐能弄出来这么大的棋盘把大家都定住,一定很厉害吧。” 她没好意思直接问仙门,那样会很突兀,于是拿祝平娘做一个话引子。 “她?”云浅抿去嘴角的糕点残渣,点点头:“于这个地方来说,是这样。” 执棹少女咬了咬唇,鼓起勇气问道:“云姐姐,您觉得……祝姐姐是怎么样的人。” “他喜欢,我就喜欢。” “他……是说公子呀。” “嗯。” “公子自是很尊敬祝姐姐,不过……妾身更像知道姐姐您自己的想法。”执棹少女很想要知道一个新入仙门的人会怎么想祝平娘,毕竟云浅和柳青萝一样都是新人,也许可以窥视到一些仙门的轮廓。 “我对于祝姑娘还是有些好感的。”云浅想了想,说道:“毕竟,她也算是一段因缘。” 或者说姻缘? 李知白若是正妻,她的好友,这位曾经的祝仙子身上也有许多故事可以挖掘,最后八成也逃不出她夫君的手掌心。 想到这,云浅眼睫眨了眨,看着盆栽说道:“只是如今我坏了这姻缘,便有些奇怪。” 因为祝平娘的姻缘变成李知白的了。 “……”执棹少女呆呆听着,红着脸:“云姐姐,妾……妾听不明白。” 难得姑娘愿意与她说这些。 “没事。”云浅偏着头:“祝姑娘很有眼力,我还算喜欢。” 当初,是祝平娘相中了徐长安,觉得他很有潜力,单单凭着这一点,云浅就不会厌恶祝平娘。 而且。 眼前的这盆栽,是出自她夫君的手,所以她才一直在看。 这是暮雨峰的姑娘们拿徐长安的盆栽转送给祝平娘的,祝平娘平日里有好好在打理,如今发现云浅来访,特意将这盆栽送到了她歇脚的地方。 这种细节,至少是个知道如何讨人开心的姑娘。 云浅手指轻轻抚摸盆栽上的绿叶,缓缓说道:“该说他的姻缘里,便不会有我不喜欢的人,只是……” 云浅转过头,一双明亮的眼睛在面前这个少女船夫身上掠过。 这个丫头生的不算好看,与柳青萝放在一起相比都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点了妆之后也不过是中等偏上的姿色,身材也很普通,加上常年撑船也让她的手上布满了黄茧。 这些都不重要。 少女甚至不想与自己说名字,便是不想被记住。 “……”执棹少女耳上染起红晕:“姐姐……您、您看我做什么。” 她好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呀。 “我在想,你是不是也是一段姻缘。”云浅若有所思。 自己夫君虽然花心,但是会喜欢这样的孩子吗? “姻缘?谁的姻缘?”执棹少女收起了害羞,转而换上了茫然,随后摇头,坚定的说道:“云姐姐,妾没有嫁人的打算。” 赎身的打算也没有。 只要花月楼还在一天,她就不想离开这个地方。 云浅点点头,问道:“你是想修行?” “啊……姐姐真厉害,果然瞒不过您。” 执棹少女被云浅一下摸透了心思,顿时红了小脸,不过她还是轻轻摇头:“没有想要修行,只是有些好奇。” “他们都想长生,你不想?”云浅很清楚如今徐长安和祝平娘在说些什么。 “妾也不知道,不过……该是不想吧。”少女攥着自己的袖子,她是很知足的人,性子也懦弱,仙门很精彩,但是也很危险,她只要能安慰过一辈子就好。 “你与他们不太一样。”云浅更喜欢她了。 也许因为她夫君也是一样没出息? “那是当然的。”执棹少女骄傲的说道:“至少,花月楼的姑娘们都想要让姐姐您记住她们的名字。” 她却不想,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告诉姑娘。 以没出息为骄傲,这就是小姑娘难得可以骄傲的地方。 “妾身只是有些好奇,那可是仙门。”执棹少女语速加快了一些:“小时候很喜欢听先生说书,谈谈修行的事情。” “嗯。”云浅知道她感兴趣了,但是她对于的修行的态度其实也就那样。 “姐姐不喜欢修炼?”少女敏锐的察觉到了云浅的心不在焉。 “对我来说,修炼没有意义。”云浅说着,又觉得那是以前。 对于以前的她而言,修炼是没有任何意义,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修炼不仅能让自家的夫君高兴、能让夫君享受突破所带来的成就感,而且还能让她有更多的体力去温存,不至于躬身子时连窗台都抓不住。 “还是有一些意义的。”云浅改口。 执棹少女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说道:“云姐姐,难得修行的机会……姐姐和其他人真的不一样。” “你喜欢修炼?”云浅问。 “说了只是好奇。”执棹少女笑着在将手撑在窗台上抵着自己的脸颊:“听说,修炼能延年益寿呢,书上还说,修仙者一次闭关都是一个甲子多,兴许以后……” 她说着,没有在继续往下讲。 兴许以后柳青萝闭个关,自己就入土啦。 “云姐姐,是不是修炼越厉害的人活的就越久?”少女好奇的问。 “不死的话,是这样。” “可以轻松活过一百岁吗?” “嗯。” “欸……” 执棹少女心想原来所谓的仙门并没有那么神秘,与书上说的也差不多嘛。 她噔噔噔的跑到房间,摸索了一会儿后取出一本在北桑城很火的奇闻异志,翻开一页后念道:“海之南有冥龟,裁定四极,以千岁为春,千岁为秋,动辄白浪滔天——” 云浅安静听着。 对于自己喜欢的,又有可能是徐长安因缘的姑娘,她极为有耐心。 读完了书,小姑娘忍不住问道:“这也是书上说的,难道水龟也是有修仙的吗?” “有。”云浅点头,说道:“不过现在没了。” “真有呀。” 少女眼睛闪闪发亮。 她却是没有想过,为什么现在没了。 这一幕很奇怪,因为这种事情明显不是云浅一个尚未入门的人该知道的,但是少女不懂这些,云姑娘不会想这些,她只负责回答问题。 “云姐姐,店里的姑娘们也有养水龟的,毕竟好养也不爱动弹,即使是十天半个月不吃东西也饿不死,就是没有猫儿可爱……不过妾身更喜欢水龟,毕竟妾是在船上嘛,能活这么久的水龟,一定很厉害吧。” 云浅想了想,勾起嘴角,眉梢含笑,她咽下口中的点心,怀念的说道:“很好吃。” 执棹少女:“……?” 她愣了好一会儿。 千岁做春秋的大乌龟,很好吃? 难道仙门的书里是这样记载的吗。 “可真奇怪……”少女嘟囔着。 她自然不会认为是让云浅吃掉了。 而她没问,云浅就没有解释。 其实,关于那王八的事情,云浅难得能够记住。 虽然不算是什么有道行的东西……但是难得就难得在,那是他夫君下海摸鱼时候抓到的,专程给她熬了一锅汤。 然后第一次做王八没有做好,腥味扑鼻,便不许她继续喝,都倒掉了。 而之后再没抓到类似的东西,让徐长安懊恼了许久。 云浅也很可惜,毕竟徐长安用心做的东西,她却只尝了一口。 这样的事情,云浅自然记忆深刻。 他用心做的,什么味道都好吃。 —— 经过了方才的事情,执棹少女收起了好奇,想要问一些更现实的问题。 她觉得书上说的奇闻太过于遥远,毕竟云浅应当也是从仙门里了解到的…… 总之,那么厉害的水龟被吃了什么的,她也还是觉得很奇怪。 少女重新组织语言后问道:“长寿一些的人能过百岁,那么五百岁的……就是修行者了?” “嗯。”云浅点头。 “那千岁的修仙者,有吗?” “有。” 少女满足了自己的求知欲,伸出一根手指,轻声问道:“那……再往上呢?” 再往上,那可就是万字打头了。 能够到这个级别的,应该只有历代飞升的仙人了吧。 “有。”云浅点头,又说道:“以前有。” “欸?”少女眨眨眼,懵然后樱口微张:“云姐姐,以前有……是什么意思。” 云浅眼睛微微睁开,她看向窗外,视野开阔后瞧着远处,曲指轻轻在空中往前推:“现在没有。” 对于少女所理解的仙人而言,莫说是万年,飞升之后十万年甚至更高的也不是没有,毕竟仙人就是该长生的。 人能活这么久? 执棹少女眼里泛着独有的光芒,胆大到轻轻牵住云浅的衣角,憧憬的问:“云姐姐,世界上真的有仙人吗?” 云浅咬了一口点心,回应道:“没有。” 世界的本质,对于云姑娘而言只是一个普通的问题。 “……哦。”少女相信了云浅的话,抿了抿唇:“原来,是没有仙人的。” 云浅瞧着好像蔫了的狸花的少女,看了一眼手上吃了一半的点心,平静的说道:“我该是说了,仙人以往是有的,只是如今没了。” 少女难以理解的抬头:“书上说,仙人飞升去了仙界,都是与天地同寿,吃的都是灵果,喝的都是琼浆……难道仙人也是会死的吗?” “会死。”云浅说着,移开视线,瞧了一眼霜天之上那已经完全破碎的“三十六重世界”。 嗯。 不关云姑娘的事情。 就如同一个人想要坐下,但是会压死凳子上的微生物……她会在意吗? 当然不会,甚至如果不是有人提醒,她想都不会想一下这种事情。 至于说事情发生之后,霜天如何应对新的飞升者,是削去感情将其化作修补世界的养分还是圈养在规矩之内——那就是真的不关云姑娘的事情了。 “仙人也会死吗。”执棹少女仿若被吓到了,紧接着她将手中的奇闻异志抱在胸口,后怕的说道:“那……还是算了。” 果然,她这样胆小、没出息的人只要好好活着,偶尔看看图画书就可以了。 之前虽然说不想修炼,但也是会憧憬一下的。 说完,少女还对着云浅解释了一句。 “姐姐,妾很怕死,仙门……果然还是很可怕。” “人都会害怕,书上这么说。”云浅的视线往徐长安和祝平娘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 仙人不可长生。 但是只要面前的丫头不想死,便是死不掉的。 —— 这边,祝平娘依旧在质问徐长安。 事实证明,方向很重要,不然努力了再多也是白费。 她问的如果是云浅,云浅也会都与她说。 问错了人,便不关云姑娘的事情。 7017k 0302 长生、长安(二合一) 可惜的是,一般人不会询问云浅这种问题,所以祝姑娘注定会与真相渐行渐远。 不过…… 云姑娘的话也并非是绝对的。 她说如今世界上没有仙人,但是只要她夫君说有,那没有也得有。 正如此时,徐长安和祝平娘说的话。 “其实这世界上,说不定会有仙人一直存在于下界,只是我们不知晓。”徐长安猜测道。 “仙隐于世而人不知?”祝平娘轻轻叹息,问道:“长安,你是在说你自己?” “?” 徐长安微愣,第一反应是祝平娘在说他是仙人。 不过很快,徐长安就回过神来,前辈应当不是这个意思。 “晚辈的确是没有见过仙人。”徐长安若有所思。 按照祝平娘的意思,是在暗示他……不知道仙人就在自己身边? 李知白? “前辈,难道先生她……已经临近那个境界了?”徐长安忍不住问。 祝平娘:“……” 啧。 有些东西,她分明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这孩子却总是能避开正确答案,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你先生是很厉害,可距离传说中的明仙可还差得远。”祝平娘轻轻叹息,随后说道:“倒是你这个说法很有意思……仙人都隐藏在尘世里,并非是不可能的,比如……某时候,某个仙人便不经意的露出了马脚。” 祝平娘说话时,眯着眼睛瞧着徐长安。 看,眼前就有一个不小心暴露了“仙人”身份的少年人。 “马脚?那便不是晚辈能够理解的东西了。”徐长安摇摇头。 他会这样推测,纯粹是因为若是按照书上对仙人飞升时天地齐贺的样子,他很难想象这般人物会作古,毕竟……得是什么样的人存在能将仙人杀死? 所以他本来想说仙人都在仙界,但是祝平娘又不许他这么说,没办法他才将都隐居在下世。 至于说为什么从没有正统记载过飞升的人重新下凡的事儿,徐长安可就不知道了。 “书上写人族文统有帝王,这是成仙之人。”徐长安按照某些里的思路,说道:“如今外部遍地妖祸,说不得……仙人便在某个地方庇护着人族?” “长安,你这个想法……”祝平娘咂咂嘴,心想孩子就是孩子,思维天马行空,叫人摸不着头脑。 “……我也就是说说。”徐长安挠了挠头。 真是随口说说。 他现在比起什么破仙人,其实更像追问祝平娘看了玉简之后打算怎么安排云姑娘……但是作为晚辈,也只能顺着祝姑娘来。 “其实你说的隐仙是有的。”祝平娘忽然说道。 “嗯?”徐长安一愣。 真有? 这也能让自己猜到吗。 祝平娘伸出手掌,随后向内打了个弯,指着自己说道。 “我。” “……?” “姐姐我就是隐仙。”祝平娘眉梢带笑:“修行界将道行足、且不出世、不掺和各种盛会的修行者成为隐仙。” “原来是这样。”徐长安点头,立刻就明白了所谓“隐仙”的含义。 “那……” “没错,你先生也是。” 徐长安还没问,祝平娘就给抢答了。 “嘛,相比于我,其实你先生更适合隐仙之名,毕竟姐姐我总是抛头露面的,而且长得也没有她好看。”祝平娘想起了李知白,面露迷恋:“仙人,自当是长得好看的,只有阿白那么好看的才配叫隐仙,其他人……只是个隐士罢了。” 说完之后,祝平娘就见到了徐长安的眼神一动。 便明白了。 她立刻解释道:“你先生没有隐藏样貌,她不屑做这种事,所以你所看见的她就是真实的她。” “嗯。”徐长安点头。 “怎么,是想说……她没有我好看?”祝平娘眯着眼睛,眼角笑意更浓。 徐长安没有回应,但是事实就是事实。 李知白单纯从样貌来说,其实是很普通的女子。 他先生与暮雨峰多数打扮艳丽的女人不一样,不着长裙,而是一身极为规整的古朴道袍,齐腰长发整日束起,集束成冠,用黑色的带子绑着。 面容也寻常,无法给人一丝一毫的惊艳,不到三十岁的模样搭配上神色淡薄。 这样的李知白和媚色透骨却时而显露几分清冷之惊艳的祝仙子……完全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但是作为学生,就算心里门清,也不能在外头对着自己老师的样貌品头论足。 “我就喜欢你们这种没有眼力的模样。” 让徐长安意外的是,祝平娘反而跟高兴。 “就只要我觉得她好看就好,最好……永远都只有我一个人喜欢她。”祝平娘声音上扬了几分:“长安,你先生在我眼里可是最好看的哦,将来若是有一个人能够成仙,那一定是她,毕竟……仙人一定是这个时代最好看的人。” 徐长安:“……” 长得好看的就是仙人? 那云姑娘岂不是已经得道了。 想着,徐长安却是一愣。 身边的仙人? 隐仙…… 云姑娘?! 还记得吗。 他初次见到姑娘时,那种自内心油然升起的、仿若仰望星空一般的惊怖…… 姑娘在他眼里,开始就是九霄之上有上仙。 但是。 虽然云姑娘很神秘,但是至少如今,徐长安不相信她是仙人。 天底下有搬个凳子就不停喘气,心口疼的仙人? 天底下有温存时扶不稳的桌台、甚至差点撞了脑袋的仙人吗? 自然没有。 当然……这只是玩笑话。 重点是,徐长安知晓云姑娘绝对不会骗他,所以她此时没有力气,便是真的体质孱弱。 但是,徐长安心里还是起了一丝疑虑的。 云姑娘不是仙人,不代表她上边没有仙人……不是说可能有什么家族。 云浅一开始看不起朝云宗的事情,徐长安一刻都没有忘记过。 莫非,自己抱上了一条大腿? “……” 祝平娘正说着话,见到徐长安陷入了沉默,蹙眉:“怎么,虽然你对你先生尊敬这一点我很喜欢,但是若是你敢将阿白不好看这件事说出口,我可是要打人的。” “没……没什么。”徐长安轻轻揉着太阳穴,将杂思甩出去。 “算了,你说的尽是些没用的话。”祝平娘撇撇嘴。 嗯。 埋怨是这么个埋怨,祝平娘还是将徐长安今日所说的话都记下来了,准备回去逐条分析,再找机会和李知白分享。 “本就是晚辈的胡言乱语。”徐长安无奈,他也想知道,祝前辈从哪里来的对自己这么大的期待。 “长安。”祝平娘斜着着身子而坐,长发散落至侧腰,随后问道:“你修行,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她以往不会去问。 因为他是为了保护那位云姑娘。 “修行,是为了多活两年。”徐长安说道。 他没有撒谎。 只要他还活着,云姑娘必定不会受到伤害,反之,若是云姑娘遇到危险按,他一定会死在她前面。 所以……好好活着,就是徐长安的终极目标。 只有活着,才能和姑娘做百年、千年夫妻,只有活着才能守护她。 “原来说了这么多,你这孩子修行的目的,也是为了长身。”祝平娘惊诧的看着徐长安。 她隐约觉得不大对劲。 如果徐长安真的是仙人转世,如果仙人是她所想的并非超脱,只是隐藏在尘世里,那么他对于长生应当不会有太多的追求,哪像现在……一幅没出息的模样。 “晚辈是个俗人。”徐长安摊手:“就想多活几年,也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 “多活几年?那是多少年?”祝平娘问:“一百年够吗?” “短了。”徐长安没有撒谎。 “也是,若是一百遍,我从阿白那儿给你骗一颗丹药来,也就差不多了。”祝平娘来了兴致,追问到:“那……一千年?” “前辈,千岁的修仙者,很罕见吗?”徐长安问。 祝平娘掰着手指算了一下,随后说道:“不多,可也不少。” “那还是短了。”徐长安眨眨眼。 “贪心的小鬼。”祝平娘抬手轻轻敲了一下的肩,嗔道:“过了万,意义可不就不同了。” 活了万岁的人? 到了这个层次,即便是见多识广的祝平娘,也无法用“修仙者”来概括了。 仙人这个答案一定是没错的。 但是祝平娘没有见过仙人。 不一定是修仙者只能活万岁,而是只要能修炼这么长时间,一定……一定很早的就接触到头上的那个天花板了。 到时候是福还是祸,她也不清楚。 “前辈。”徐长安认真的说道:“只要有想要与之携手的人,百年、千年、万年总是不够的。” “……你在这儿等着我呢。”祝平娘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眼睛合起了少许,只露出些许的水光。 他就说这个孩子并非是那么贪心的人,怎么欲望一路奔着长生去了。 原来,是想侧面与自己说……他对于云姑娘是怎么样的在意,好让自己一会儿替他办事用心一些? “也是您教的好。”徐长安咳了一声。 祝平娘:“……” 无话可说了。 用这种方式旁敲侧击的表达李知白对自己很重要的人是她,徐长安不过是跟着学两句了。 “长安,姐姐我差点以为……你真是想要长生的愚蠢、贪心之人了。”祝平娘啧了一声。 徐长安闭上眼睛,片刻后微微睁开。 “长生……遥不可及,也没有意义。” 他终于是对着自家长辈说了一句实话。 徐长安看向天空,摇摇头:“前辈,您说仙人若是长生的,那若是真正计算仙人的年龄,该从何时开始?” “都永生了,还算什么。”祝平娘摇头。 无限大的数字,便数不清楚。 “可晚辈觉得,计算仙人的年龄,应该从其生辰一直到白日飞升的那一刻为止。”徐长安点到为止,没有继续说下去。 时间……那种东西对于他而言实在是没有讨论的必要。 所谓人生,就是要有始有终的。 徐长安不喜欢长生这两个字。 也许是因为时间的的力量太过于可怕,即使是他,也无法保证自己在时间长河的洗礼下,能够永远保持对云姑娘的爱慕。 这并非是他内心不坚定,只是事实如此。 —— 祝平娘却愣住了。 漆黑的眼眸缩成了一个点,在眼光内轻微颤动着。 是了。 仙人究竟是不是永生的另说,但是普遍的认为仙人永生,所以飞升之后,年岁就失去了意义。 祝平娘不相信徐长安这天真的话,但是其话语中所联想出来的东西才是让她心神波动之物。 如果飞升之后的时间没有意义,那么是否可以说,作为人的一生,在飞升时刻就迎来了终结? 飞升……便是死了吗? 临近高处,情感逐渐消退…… 祝平娘不想再往下去想了,她呼出一口浊气,轻声说道:“小子,原来你想要的不是长生,而是长安……真是没出息。” “晚辈本就是俗人。”徐长安坦然道:“若是能有一世安稳,其实也不错。” “真是对不起了,我们这些老家伙没有将这个世界变成你想要的太平盛世。” “晚辈、晚辈可没有这个意思。” “怎么,现在装傻了?说什么之后的事情没有意义……”祝平娘给了徐长安一个白眼;“方才你那些话,难道不是在教训姐姐,莫要想的太远,脚踏实地更好?” 是的。 仔细去品味徐长安的话,就可以明白他是觉得自己的问题“好高骛远”了,在那里不满了。 “咳……”徐长安被祝平娘噎了一下,苦笑道:“不敢。” 他的确被抓着说了这么多废话有些不满,但是没想到前辈这么敏锐。 “我又没说怪你,脚踏实地是要好一些,分明掌门也让阿白转述于我……让我莫要多想。”祝平娘叹气。 常言道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 可若是满了百,甚至可以奔着千去,而且不似尘俗那般为柴米油盐奔波……会怀有多少忧虑,便也只有自己知道。 大道行思,莫过于此。 可是,她思考这些并非是好高骛远,也不是没有意义的。 “长安,你说……若是修炼会让人失去感情,你还会修炼吗?”祝平娘忽然问。 徐长安一怔,旋即没有任何犹豫的摇头。 若是失去感情,他还修炼个什么劲。 “所以姐姐我在害怕。”祝平娘抬起头。 她不如掌门,以往的掌门即使知晓会失去感情,却依旧每日尝试化解泉水中道韵,想要走的更高。 她却来到了北桑城, 她在知道修行终点有可能会失去感情后……她就怕了,害怕自己和阿白也会变成掌门那样冷漠的性子。 所以她迫切的想要知晓所谓飞升成仙的真相。 “阿白为什么不怕……”祝平娘喃喃说道:“难道,她不喜欢我?” 徐长安:“……” 他现在好像不该在这里。 7017k 0303 三分真相(二合一) 房间里。 云浅安静的看着眼前的盆栽。 她已经看了许久了,却依旧看不够,也不知为何,按照道理即便是夫君亲手所培育的盆栽,也不足以这般吸引她的视线。 “云姐姐,您还真是喜欢这盆缠丝藤。”执棹少女忍不住说道。 云浅已经看了许久了。 “缠丝……缠丝藤?”云浅言语温和,可眸子里却攀上了几分莫名的意味。 “嗯,这也是楼里姑娘们家中常备的盆景。”执棹少女手指指着那盆栽中心沿着中央青木缓缓缠绕,最终聚集在顶端如伞面般垂下的青藤。 精致的四四方方的花盆里,藤看起来是依附青木而生,可仔细去看,却会给人以这并非是依附而是死缠的错觉。 藤蔓看似是依附,实则是如同跗骨之蛆般将青木困死,恣意吸取青木中它想要的东西。 依附。 这绝对算不上是依附。 “……” 似乎是看出了云浅的疑惑,执棹少女摇摇头,轻声说道:“云姐姐,这东西看起来不吉利,所以您最好还是……换个盆景喜欢吧,城北春萝居有不少好看的花景。” 云浅手指轻轻抹上盆栽中的青藤,问:“你不是说常备。” “是倌人姐姐们常备。”执棹少女摇摇头:“姐姐们养着这个东西,是要做个警,提醒自己……莫要像这青藤一般,只会依靠别人而活。” 树死了,藤也活不了。 别看在花月楼里这个花魁那个花魁的叫着,生活的挺不错的。 一旦真的出去找个男人依附,最后都难得能有好下场。 花月楼里的姑娘都是如此。 若是有心计一些的姑娘,真的能将依附做到极致,赎身后站稳脚跟……却也只是从活不下来的藤变成能活下来的藤,汲取了一根青木的养分,再去寻下家。 那样的日子,是否是好过的也只有自己知晓。 “总之,靠谁都不如靠自己。”执棹少女摇摇头,说道: “这天底下,可没有谁离了谁就活不下去的道理。” 云浅:“……” —— 霜天之上暗纹荡漾。 若是霜天会说话,此时一定想要亲口说一句——天底下没有,但是天顶上可以有啊。 —— 大抵是云姑娘自己也不会想到,她在有一天会被一个尘埃一样的女子“教训”。 可这少女也是夫君的一段姻缘,便是得了宠爱的。 云浅不太明白:“想与喜欢的人在一起,是错的?” 夫君如今努力修炼,说的就是想要与她多做几年夫妻……为的,就是要多与她在一起。 他就像那青藤? “谁说错了,当然是对的。”少女有些奇怪的看着云浅,随后面色微红:“妾身若是有喜欢的人,才不似柳姐姐那般没出息,有机会的话,一定天天粘着……嗯,前提是要有机会。” 她不修炼,就不给自己这个机会。 “这样?”云浅点点头,问她:“我不甚明白一件事。” “姐姐您说。” “若是有人是因为喜欢一个人,想要多活几年。”云浅平静的说道:“可活的久了最后却会失去感情……那是谁的错?” “……云姐姐。”执棹少女头上飘起来一个精巧的问号:“妾听不明白。” “如果修行需要失去感情,还需要去修行?”云浅说道。 “修行要变成无情的人?”执棹少女一怔,随后脑袋摇的似是拨浪鼓。 “那不要。” 书上写的太上忘情吗? 那样的仙,还修个什么劲。 “嗯。”云浅不再说话了,指甲细细的刮过那盆景里的青藤。 这就是云浅……不,是【她】和徐长安、和执棹少女之间最大的区别。 云浅不会因为知晓修行最终会失去感情就不去修行—— 正如她明知道夫君只要长生下去,最终一定会逐渐被时间磨去感情,却依然想要多看他几眼。 她才是对着树木汲取营养的附骨青藤。 而如今的事,就好像那只要显露一角就可以碾碎世界树的青藤,偏偏却要依附于一颗普通的小树一样。 她如今暂时想起了许多和【云浅】一样的名字,暂时还未将记忆重新封印,所以她很清楚上个云浅、上上个云浅……最终的结局都是什么。 他承受不住她身上的重量。 那些在他理解中无数世的生活,不过是枷锁。 他终究是他,无论过了多少年,无论过了多少世,却依然不愿做跳出时间长河的鱼儿,被她捧在手心……她便只能下水来瞧他。 云浅闭上眼睛,感受着盆栽里徐长安所残留的、淡淡的气息,说道:“我这样,也没办法。” “什么?”执棹少女不明白。 云浅没有回应,只是偏着头,神色淡薄。 那些不属于【云浅】的记忆,涌现的厉害,似是在此刻沸腾翻涌,一个个争先恐后都想要出来,看看他似得。 可事实上,云浅并没有分魂,也没有什么分身。 她就是她。 都是自己的记忆,是自己的宝藏,又怎么会施加大力的去封印。 各种画面在脑海中翻腾,云浅轻轻叹息。 都是夫君那一手琴曲,坏了她的封印。 以前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好说。 大多数场景下,虽然她会将徐长安周身的时间无限拉长,一天当成无数天来过,可终有走到尽头的时候。 每一份记忆里,在临近夫君的情绪剧变时,姑娘都会去想,这一世的他在知晓真相后,会是怎么样的反应。 不过每一次他的反应都不一样,有时愤怒、有时苦涩,不过更多的还是平静,便猜不出什么来。 对于普通的人而言,活的时间长了,会想要死的——云浅比谁都要清楚这件事。 直到他的精神被彻底磨灭成空洞,都绝对不要放手——这也是两个人约定的事情。 类似的约定,都会在【他】还喜欢【她】的时候许下。 所以云姑娘会照做,不许他死,一直到时间的尽头。 “……” 窗外一片明媚之色,阳光洒下,映着云姑娘的面,很是好看。 “云姐姐,您真好看。”一旁的执棹少女喃喃说道。 就好像天上的神仙似得。 “……嗯。”云浅点点头。 在那些不属于【云浅】的记忆,该收起了。 即使是早晚会发生的事情,如今正处在幸福中的云姑娘也不想要回忆起曾经无数次被他所注视的目光。 那种仿若要将她血肉一点点剥离,想要将她贯穿脊骨的仇恨眼神。 —— 可她真的照他的眼神做了,换来的又是制止。 也不知道是在他叫什么名字、是哪一世的自己……当真没有给自己留下什么没好的回忆。 笨人。 云浅轻轻托起窗台上的盆栽,抱着走到桌子前坐下,旋即托着脸看。 “云姐姐,您不是都……修炼了,怎么还这样……”一旁的执棹少女看着云浅不过抱着盆景走了两步,就不断喘气的模样,惊诧不已。 云浅将视线从盆景上离开,偏着头:“昨晚,有些累。” 云姑娘心想她和夫君的日子还长着呢,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她依旧对这一世抱有希望,依旧很想要怀上孩子。 或者说,她对每一世都抱有希望。 总是会破局的。 云浅喘着气的空,就将那些记忆一股脑的都塞了回去,事实证明,当她下定了决心,收拾这些记忆也用不了两三日。 —— “……昨、晚晚晚晚晚……” 执棹少女闻言,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小脸刷得一下就红了,也不知道她是想到什么场景,整张脸就好像能滴出血来。 “怎么了?”云浅看着她。 不出意外的话,若是这一次自己没有来,那么这种事情,她也是会和自己夫君做的。 “不不不不,没……没事,姐姐,我方才什么都没有听见。”执棹少女使劲摇着头,像是要方才听见的全部都甩出去。 只是,两个少女都喜欢、都在憧憬的人一起……对于她这样还是一朵花黄的小闺女来说,还是太过激了,刺人。 但是本来就是她大惊小怪了,人家是正经夫妻。 嗯。 某种意义上,少女所想的事情一丁点都没有错。 就和祝平娘所认为也没有错一样。 修行的确会导致失去感情—— 和天道无关,只是如果按照祝平娘的理解,人真的成了仙,在时间的压迫下,总归是会走到终点—— 因为没有追求。 因为看不到希望。 因为往上的路,本应该在开启成仙之后无比精彩的世界之旅……已经结束了,和那被彻底撕开的天地之轮一起被恶人随手终结。 所以,仙人在飞升那一刻就已经死了这件事,是对的。 徐长安说的,自然是对的。 徐长安:“……” 徐长安不知晓这些,他的态度已经在和祝平娘的对话中表现出来了——他只关注当下,不好高骛远,脚踏实地走好自己的路最重要。 但是,此时的徐长安不太像走路,他瞧着眼前扭捏自怜的祝平娘……真的很像找个地缝钻进去。 “?” 祝前辈在这里像一个小姑娘似得担心自己先生会不会喜欢她,不担心会丢失记忆是不是不喜欢她,还是说因为她变了模样,不似以往清冷所以讨厌她了…… 这种隐私,徐长安听了都脸红的话……真的是自己能听的吗? 徐长安手指攥在一起,不敢去看祝平娘。 这位前辈……在世界上是已经没有在意的人了吗? 在小辈眼前说这种话,她难道就没有羞耻心吗? 还是说…… 她要与自己摊牌? 至少,应当不会是要“灭口”。 徐长安想着,轻轻转过头,看了一眼徐长安,却发现祝平娘停止了自言自语,反而在那儿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 面上笑吟吟的,看的徐长安心里发毛。 应当……不会灭口吧。 “长安。”祝平娘忽然说了一句。 “在。”徐长安立刻回应,随后认真的说道:“晚辈不是多嘴的人。” 抛去灭口的玩笑话,徐长安知晓自己的确是个很好的倾听者,他听了,只会埋在肚子里,不会与任何人说。 “我知道你不是多嘴的人。”祝平娘抿唇:“怎么,害怕了?不叫前辈了?” 徐长安闻言,面带苦笑,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果然,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调戏自己,就这样有趣吗? 从这里来看,祝姑娘和李知白真就是完全两个性子。 “长安。” “嗯?” “还好有你。” “……” 徐长安眼神一动后猛地抬起头,便见到祝平娘湛明的眸子。 “没有听得清楚,要姐姐再说一遍吗?”祝平娘眸子中的清澈只持续了一刻就恢复了浑浊的媚态。 徐长安又是苦笑,看来逗自己,真的是挺有趣的。 祝平娘瞧着徐长安那好玩的模样,嘴角勾起了几分,可眼底一片澄明。 她没有在开玩笑。 还好有他。 还好有这么一个极有可能是仙人转世的孩子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还好因为他,掌门说自己逐渐找回了感情,说是只是她走错了路,并非是修行会让人失去感情。 “若不是有你,姐姐可不敢再修行下去了。”祝平娘喃喃说道。 “?”徐长安听得很清楚,不过……他奇怪归奇怪,心里也有疑虑。 他方才不止听见了单相思的秘密,还有…… “对了,方才我和你说修行会失去感情,只是开个玩笑。”祝平娘啧了一声:“姐姐我这么好看,阿白却不喜欢,你说……她是不是修行,把脑子、把感情都修没了?” 徐长安:“……” “哈哈哈,你这小子真有意思,别老是露出这种眼神,姐姐会更喜欢你的。”祝平娘咯咯笑出了声音,半晌后,才含笑解释道:“好了,后半句是开玩笑的,不过修行不会失去感情,是姐姐想多了,你莫要多想。” “晚辈知道了。”徐长安点点头,这才松了一口气。 祝前辈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自己。 他方才可是真以为,修行,增添了寿命后会失去感情,变得冷漠的…… 若是那样,他现在马上就带着姑娘回到自己的岛上隐居,再也不出来了。 还好。 “都是掌门不好。”祝平娘忽然说了一句。 她这么讲很失礼。 但是的确都怪掌门啊。 若不是她唤着自己,告诉自己所谓修行的“真相”,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改变? 结果到头来,是掌门自己修行有问题,不是上头的路有问题。 祝平娘这找谁说理去。 “对了,姐姐说的话,你方才都听的很清楚吧,说掌门的坏话也好,阿白的事儿也好……”祝平娘说着,缓缓站起身。 她嘴角带着勾人心魄的笑意,手中出现了一柄漆黑的锤子,对着徐长安眨了眨眼。 “让姐姐敲一下?” 7017k 0304 祝姐姐(二合一) 有时候,徐长安会觉得眼前这位祝前辈很有趣。 她就好像前世瞧过的,某个可以让人信任的蓝胖子一样,总是可以在关键时候帮助到自己。 无论是看出了自己想要修仙的心,还是将同样珍贵的机会赠予云姑娘,甚至是杀了青眼虎这种小事情。 他总愿意与这个前辈分享,总愿意去寻求她的帮助。 如果说对李知白的是尊敬,那么他对祝平娘的便不是那么尊敬,毕竟一个总是调戏晚辈的女人,给人的感觉总归是不太正经的。 所以,有时候一句祝姐姐,倒也不是完全是被强迫才能唤的出口。 反而是那句前辈,叫起来不甚顺口。 因为是长辈,而并非是前辈。 他总是可以信赖她,无论是什么事情。 所以,哪怕至今为止,祝平娘都没有提起关于一句云姑娘丹田的事情,徐长安依旧很安心,安静等待着。 但是。 瞧着祝平娘手中那一柄漆黑的,足以有他脑袋大的巨锤,徐长安轻轻叹息。 是了,还真的是蓝胖子。 无论是先前那柄从头到脚都写满了恶毒的翠绿匕首,还是这柄隐约可以从完全不反光的漆黑上察觉到时间厚度的锤子,只要一看就知道是不得了的法器。 她也有无数宝物。 徐长安眼角抽了抽。 这些不是她拿锤子敲自己头的理由啊。 这么大的玩意,被敲了脑袋,天知道他还能不能活着。 他抬起头,看着此时祝平娘。 因为钗子已经丢入了水中,祝平娘常年的妇人髻散落,此时黑长直的她整个年轻了十岁不止,瞧起来甚至比云浅的岁数还要小上一截,被徐长安唤一声姐姐,也毫无违和感。 祝平娘握着锤子的手很紧,那淡淡的指甲在窗外的光下闪耀着精致光芒。 她是认真的。 “姐姐我说的话,你方才都听的很清楚吧,说掌门的坏话也好,阿白的事儿也好……”祝平娘说着,缓缓站起身。 她嘴角带着勾人心魄的笑意,握着重锤,对着徐长安说道:“安心,这东西是我杀了魔门现任二长老,从他手中得来的魂器,只要轻轻一下,就足以让你忘记方才听见的事儿哦……嗯,你相信姐姐,姐姐会找好力气的,不会太疼。” 徐长安:“……” 魔门的二长老…… 徐长安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级别,但是忽然意识到,也许被他当做姐姐的这位管事,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强很多。 包括先生也是。 徐长安忽然产生了一怔恍若隔世的感觉。 难道…… 他也是有后台的人? “想什么呢。”祝平娘偏着头,轻声道:“那魔门的老东西可是难杀的紧,若非是当初提前找了阿白给我掠阵,说不得还真的会教他跑了……” 祝平娘说着,语气一顿,说道:“小长安,你莫不是想要反抗姐姐吧……提前与你说一句,魔门大长老的位置一直空着哦。” 她觉得是时候让这个少年人知晓,他是有后台的,修炼路途难走,她也想要让这个少年显得更锋芒毕露一些——李知白在玉简中也是这样说的。 尤其是祝平娘最近知晓徐长安在朝云宗上名声有愈发恶劣的情况后,觉得自己不能这样下去了。 连温梨那别扭的丫头都知道予他撑腰,自己这个最初的领路人,又怎么能袖手旁观。 所以祝平娘在告诉徐长安。 自己很强。 李知白,祝桐君都是隐仙。 魔门教主之下第一人,被祝桐君轻而易举的击碎了神魂,从见面开始,他就只有逃命的份。 除开州外妖族,魔门能与她正面对上的只有教主与第一…… 不对,只有教主。 魔门的第一席一直空着,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有些奇怪,毕竟按照魔门的环境,第一席的位置应当争的狗脑子都打出来才对,怎么会空着? 所以她真的是很厉害的人,和李知白联手就轻而易举的将老东西按的永世不得超生了。 祝平娘此时自己都没有发现,她说着,情不自禁的往徐长安身边靠了靠。 而只是这样靠近了几步,祝平娘的思绪就清明了一些,如同久旱逢甘霖,让她忍不住大口呼吸了几下。 不对劲。 魔门的第一席……怎么会空着呢。 以及,若是魔门就只有这点实力,平衡是怎么保持住的。 好奇怪啊。 祝平娘这样想。 但是很快,她的记忆就告诉她一切都是石青君的安排,她们只要照做就好。 此时,某个从世界因为耽误了徐长安做晚饭而被云姑娘抹除了存在的大长老,带给了祝平娘些许无法理解的怪异感。 本不该是这样的,但是谁让徐长安在她身边呢。 他才是最好使的规矩。 只要靠近他,云姑娘也不好使。 祝平娘摇摇头,将脑海中的记忆甩出去,笑着盯着徐长安的脑袋说道:“让姐姐敲一下,就会失忆了。” “……”徐长安眼角微微抽了一下。 失忆? 这玩意,怎么看都是物理失忆吧。 “长安,这时候退缩,便有些不似男人了。”祝平娘勾着唇,笑得很好看。 “祝姐姐。”徐长安身子稍稍后仰,认真的说道:“以我的灵台,这种针对魂魄的东西,该是没有作用的吧。” “你倒是对自己有自信,这可是那老东西的法器,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挡住。” “……” 徐长安当然不知道自己能挡住,他只是不想挨锤。 “不过,你说的没错,这东西的确对你的识海没有用。”祝平娘嘟囔着:“以它抹去你的记忆是不可能的,我很清楚的知道这件事。” “?”徐长安闻,问道:“那……” “我只是……”祝平娘轻轻叹息,她单手扛着巨锤,另一只手对着徐长安轻轻握爪,那锋利的指甲好像散发着阵阵寒气从徐长安的脖颈刮过,让他起了些鸡皮疙瘩。 “姐姐我只是想要找个借口打你一顿。”祝平娘平静的说道:“非要让姐姐说出口吗。” 徐长安:“……” 虽然已经猜到了祝平娘只是想要打自己一顿出气,但是当她真的说出口,徐长安只觉得自己很冤枉。 他反思之前,总的来说该是没有犯什么大错。 “记得那噬魂匕吗?”祝平娘偏着头,认真说道:“我方才可是真的想给你一刀的。” “噬魂匕。”徐长安想着祝平娘之前拿出的那翠绿色匕首,轻轻点头:“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字。” “是吧。”祝平娘问:“早些知道这个名字,还会同意让我给你一刀吗?” “前辈,这不算是什么问题。”徐长安一头雾水,他奇怪的说道:“晚辈更想知道……是哪里错了。” 他至今都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祝平娘不高兴了,非要打他一顿出气。 至于说怎么打,徐长安完全就不关心。 他只是稍稍表现一下自己的抵抗心,毕竟这也是人之常情。 “啧。”祝平娘深吸一口气,手上银光一闪,那巨锤被她丢进了虚空中。 搓了搓手,祝平娘不满的说道:“你这小子,真是狡猾,就这样清楚,姐姐我舍不得打你?” 她当然舍不得,掏出个锤子只是想要吓唬他,看着他害怕而已。 而徐长安真的很能知道她在想什么,方才的忌惮和恰到好处对于巨锤的害怕让她很满意。 “倒不是说舍不得。”徐长安不自在的挥挥手,看着窗外的某个地方,面色温和的笑意:“只是,内子尚在城中,祝姐姐总归不会让长安太过于丢脸,对吧。” “……”祝平娘柳眉一跳吗,微微咬牙:“你倒是看的清楚。” 她当然会在云浅面前给徐长安留面子。 在她看来,管家上位的徐长安本就天生矮了云浅一头,她又怎么会在云浅面前落了徐长安的面子? 倒不如说,她往日所做的事情,也不乏维护徐长安面子的事情。 面对喜欢的少年,一声“祝姐姐”,她听着问心无愧。 “不过。”祝平娘惊诧的看着徐长安:“你如今,不会唤她云姑娘了?” 方才的一声内子虽然叫的生疏,但是至少表明了他的态度。 以往的时候,她对云浅的确有不满过,因为二人分明是夫妻……徐长安对外却一口一个小姐、一口一个云姑娘的…… 作为长辈的祝平娘自然看云浅不爽,在她的眼中,只是觉得一个除了美貌一无所有的女子霸占了徐长安后,还让他爱的卑微。 很喜欢徐长安的祝平娘自然认为云浅得了便宜还卖乖,所以……她从未制止过花月楼里的丫头们喜欢徐长安。 哪个做姐姐的希望瞧见弟弟整日卑微连妻子都唤不出口的? 可是…… 如今从徐长安对外改口来开,两个人一同修仙后,关系似乎突飞猛进了? “祝姐姐。”徐长安无奈扶额,说道:“很早的时候,我就说过,没出息的人是我,不是她……只是您不信。” “你若是没出息,那天底下就不存在有出息的人了。”祝平娘哼了一声,接着说道:“即便真是如此,云姑娘听着你总是小姐的唤她,却不想法子纠正,这妻子……也不甚合格。” 徐长安发现自己没有办法与女子讲道理。 说云姑娘“坏话”的人,他应当是憎恨不已才对,可是祝平娘的算是坏话吗? 当然不是。 “所以呢,你们现在……有了进展?”祝平娘显然不会真的有拆散二人的念头,不然她还维护徐长安的面子做什么? 倒不如说,她当时第一眼就觉得这二人是真正的天作之合。 大抵是cp头子那种。 那种平和的相处,正事她想要与李知白有的。 “是不是青萝上山之后,适当的外部刺激让云姑娘有危机感了?我就说……这种法子是很有用的……”祝平娘说着,咳了一声。 只是可惜了青萝,不过这也是那孩子自己的选择,她不会插手。 “柳姑娘……”徐长安摇摇头,说道:“只是,如今上了朝云宗……暮雨峰尽是女子,我又是暮雨峰的管事,总是要让她安心。” 他眼里的云姑娘看起来冷漠没有感情。其实……是个嫉妒缺乏安全感的姑娘。 比如她总是喜欢安静的看着自己。 比如如同青藤缠树一般,不把他缠着、不箍遮他腰就睡不好的模样。 以及,分明体力不支,却总是喜欢温存。 云浅每一次失态都与他有关。 她就好像一个被摔碎又站起来的陶瓷,不好好呵护的话,随时都会破裂。 他处在女子堆中,若是在对外一口一个“小姐”、“云姑娘”的,那视她为何物? 连妻子身份都不敢让人知晓的丈夫吗? 他当然不会做这种蠢事。 “……”祝平娘听着徐长安话,只觉得有什么在自己心上撩了一下。 半晌后,她“和蔼”的笑着,拍了拍徐长安的肩。 “原来……真不怪那云姑娘。”祝平娘捂着脸:“你这臭小子,当真是鞭子不打到头上,就不知道向前走,人家一个千金小姐跟着你私奔,什么都不要了……你却连一声亲近的称呼都唤不出口?什么东西,我真想给你一刀。” 是的。 徐长安比她所想的,还要没有出息。 祝平娘的态度转变的就是这样的快,毕竟……她若是姐姐,那不会偏袒徐长安和她的妻子,只是按照事实说话。 “总要往前走的。”徐长安也知道自己不是人。 “不过,还算有担当,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祝平娘笑吟吟的看着徐长安:“安心,你只管娘子娘子的叫着,后面的事儿姐姐来搞定,不会让云姑娘因为你的坏名声受到影响的,谁若是敢说她的坏话……嗯,不会有的。” 徐长安笑着。 果然。 他担心云浅被自己连累……这些事情,都不用他开口,祝平娘都会想到,都会安排好。 “怎么,你不信?”祝平娘感受到徐长安的眼神,挺了挺胸。 “信。”徐长安点头,若有所指的说道:“您可是能拿到那把锤子的人。” 他现在若是还不知道祝平娘提起什么魔族二长老是让自己安心,就白活了。 “哼,聪明的让人恶心了,小长安。” 徐长安:“……” 祝平娘轻轻捋着心口的长发,眉梢含笑。 她真是越来越喜欢他了啊。 无论是样貌还是性子。 祝平娘脑海中忽然闪过了徐长安伸手让她捅一刀的样子,那平和的眼光……与阿白是那样的相似。 都是对于她的举动表示无奈。 可无奈之后,是深层次的信任。 那隐含的炙热,足以将曾经是一朵雪梅的祝桐君融化成雪水。 “阿白说你想要一把剑。”祝平娘抬起头,看着徐长安。 “我不高兴。” 0305 女子大多都是麻烦的(二合一) 关于徐长安的事情,李知白不会对祝平娘有任何的隐瞒,毕竟一开始祝平娘才是徐长安的真正意义上领路者。 —— 祝平娘想着玉简里李知白与她说徐长安想要一把趁手的剑的事儿,柳眉凝蹙,盯着徐长安。 “长安,姐姐我不高兴。” 祝平娘说着,将不满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徐长安闻言,叹息。 自己这……又是哪儿错了。 没有办法,徐长安解释道:“开源后暮雨峰旧剑已经不太好承受灵力,运转时十分生涩。” 所以,需要有一把趁手的好剑是必须的。 “废话。”祝平娘给了他一个白眼,嗔道:“这种事儿我能不知道,需要你来提醒我?” 徐长安:“??” “那您……” 徐长安正要说什么,便见到祝平娘手指轻轻敲打桌面,打断了他的话。 “为什么。”祝平娘指着自己:“需要剑,为何不找我要,而去找她?” 徐长安:“???” —— 祝平娘自是不高兴。 一直以来,大部分的麻烦都是她给徐长安解决的,结果徐长安缺了兵刃,不来找她帮忙,却去寻李知白那个门都不出的宅女? 是觉得与她不亲近,还是说觉得她不如李知白,拿不出合适的兵刃来? 徐长安找李知白帮忙,见了自己,却提都不提一句。 祝平娘虽然爱极了李知白,但是在这件小事上,却吃起李知白的醋。 分明她才是应当被徐长安求助的那个,添麻烦也是找自己。 分明是自己带上山的孩子,怎么就变成阿白的人了呢。 她是哪里比不上李知白了。 眼看着徐长安傻傻的懵在那里,祝平娘皱眉,声音往上提了几分:“说,为什么不是找我要剑?” 她方才又是拿匕首,又是拿锤子的,徐长安难道就没有发现,她其实很富有吗? 各种法器应有尽有。 至少,比李知白不知道有钱到哪里去了。 只要徐长安愿意好言好语的求她几声,就让他从她的收藏种随意挑选一把灵剑做被李知白认可的见面礼…… 哪怕是把最好的剑拿走了也没关系,反正是给阿白的学生用的,自己人,不心疼。 祝平娘本来都想好了的,可惜徐长安这个笨人不争气。 “……说话,愣着做什么。”祝平娘眼看着徐长安还在发呆,牙齿咬出了明显的“咯吱”声。 徐长安立刻回过神来。 虽然完全不知道祝平娘的脑回路是什么,不过这个姑娘很生气是傻子都能看出来的。 “您消消气。” 徐长安能屈能伸,清了清嗓子后认真解释道:“长安既然已经与先生提过这件事,自然……不会再麻烦姐姐您。不然岂不是显得长安不信任先生。” “你倒是会为阿白着想。”祝平娘啐了一声,瞪着眼睛:“我是说,一开始想要剑就该来找我,而不是她。” “嗯?”徐长安敏锐了意识到了什么,他顿了一下,略带试探的说道:“祝姐姐,我在山上开源后试了一下相性才决定要用剑的,那时候,您也不在暮雨峰。” 如果当时祝平娘和李知白都在山上,那么他会找谁来帮忙可就真的不好说了。 “这样?”听着徐长安的话,祝平娘若有所思。 这样说,好像也是。 “……”徐长安松了一口气。 只听说过添麻烦让人恼怒的,到了他身上,自己不给她添麻烦,也能恼怒成凶巴巴要打人的模样,当真是不太理解。 “你知道什么。”祝平娘撇嘴:“阿白不算是剑修,不过她当年的确学过一些,所以才待在剑堂……至于说剑,她当年的剑都是从我这儿拿的,你找她要剑,她哪里能拿出的出来?” “祝姐姐,您的意思是……”徐长安说道:“给您添麻烦可以,不许麻烦先生?” 他是在说祝平娘居然这么喜欢李知白。 “不是。”祝平娘冷哼一声,斜着眼睛看着徐长安:“小长安,你不会觉得,这种话就能让姐姐羞臊吧。” “不敢。”徐长安偏着头。 果然……他这点道行在祝平娘面前简直不够看,还是不要在言语上耍花招。 “你哪里有不敢。”祝平娘说着,面色却缓和了许多。 原因也很简单。 她是因为徐长安的见外而恼怒,他如今既然敢拿着话来臊自己,便是自诩为弟弟,算不上见外了。 祝平娘的气当然消了不少。 女人,都是这么麻烦。 “你也是,阿白也是,都是惹我生气。”祝平娘咬牙,指着朝云宗的方向说道:“你知道阿白在玉简里说什么吗?她居然让我帮着留意下玄剑司最近有没有什么好剑,说是要与他们给你换一把来……” “她什么意思啊,居然让我去留意玄剑司,看不起我是吧。”祝平娘嚷嚷道:“阿白若是要什么剑,还找那群臭男人换什么?直接问我要不就好了。” 徐长安不找她帮忙,李知白也绕过了她找玄剑司。 这才是她生气的理由,单单一个徐长安,可不够格让祝平娘恨的咬牙。 “……” 徐长安闻言,眨了眨眼。 先生……是这样想的? 他当时只是气氛到了,先生居然想到了玄剑司那里,一时间,他心中暖暖的。 不过,徐长安听着祝平娘的嘟囔,扶额。 却也知道她为什么而恼怒了。 女子……哪怕是这位祝前辈,也真是—— 麻烦。 “前辈,先生应当知道您这些年在北桑城忙碌,不愿意麻烦您,所以只是寻个消息。”徐长安解释。 “少替她说好话。”祝平娘坐回去,歪着头不看徐长安,缓缓道:“她这些年何尝关心过我,哪里知晓我在做什么?她只在意着修行和那点丹道……也真是懒得说。” 自打她堕入勾栏之后,李知白就没有再来看过她了,哪怕回山也都是她主动去与她说话,她却还忙着炼丹…… 这才是祝平娘似是一个炸药包一点就炸的真正缘故。 徐长安闻言,不说话了。 人家闺蜜之间的事情,他这时候可不敢插嘴。 “……”祝平娘心口剧烈欺负,半晌后才平息过来,问道:“长安,你知道姐姐我为什么这样不高兴吗?” “不知道。”徐长安摇头。 “我自是知道阿白的性子,知道她平日里忙,也不想来打扰我的炼心……毕竟,她以为我是在炼心的。”祝平娘摇摇头:“她不喜出门、不喜吵闹,自然不喜青楼,这些我都是知晓的……” 徐长安安静的听着。 祝平娘叹气,抬头说道:“可是作为女子,哪怕知晓是为了自己好,却还是希望她能多来瞧自己两眼……你能明白吗?” 她也是入了青楼后,被胭脂香气包裹,越发越像一个普通的女子。 或者说,【祝桐君】这个人的青春期——来的晚了。 “明白。”徐长安点头。 “欸?” “我明白。” 徐长安坦然的说道。 还记得他刚要修炼的时候,说着不去天明峰看云浅,却一天不落下的往那里跑……甚至因为他的存在,云浅跟着温梨修行都受到了影响——毕竟晚上与他一起,便没有空复习白天学习的东西了。 但是他还是每天都会去,便是因为相比于为了她好,让她莫要不安更为重要。 在这一点上,他毫无疑问做的比李知白好。 但是问题又来了。 他和云姑娘是夫妻,李知白和祝平娘算什么? 先生没有道理这样在意祝前辈的念想吧…… 嗯,这句话可不能说出口,不然徐长安觉得正在气头上的祝平娘该是能一口把他给吃了。 —— “你倒是比你先生强。”祝平娘盯着徐长安看了一会儿,翘起一只二郎腿,脚尖冲着徐长安微微滑动着。 徐长安想要移开视线。 不知何时,祝平娘的手中出现了一个玉质酒盅,其中晃着琼浆的颜色。 棋亭内酒香四溢,不用刻意呼吸都能感觉到浓郁的香气。 晶莹酒水在白色酒杯中轻轻打着旋儿。 又有几滴佳酿自杯沿落下,沾湿了祝平娘的裙角。 “我是好脾气的人。”祝平娘眯着眼睛,抬头将酒水一饮而尽:“我对阿白不满……是极少有的……但是今儿有,也是有道理的。” 祝平娘说着,身子前倾,重新取出一个酒杯,将其轻轻推到徐长安面前。 徐长安:“?” “是要你吃酒,看不明白?”祝平娘笑着。 徐长安拿起酒杯,抬起头打量着祝平娘。 女子一头瀑布般的漆黑长发,身材在姿势下彰显的淋漓尽致,只是隐隐看过去……徐长安总觉得祝平娘看着他的眼神……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 一会儿高兴,一会儿恼怒,一会儿又这样渗人…… 很奇怪,就好像她精神不好似得。 但是一想到,先生画卷中的祝桐君和祝平娘也是一个人,似乎祝平娘变成什么样子都不值得奇怪。 毕竟没有什么比仙子和鸨母的差距更大了。 要么怎么说女人心,海底针呢。 “别愣着。”祝平娘想了想,从纳戒中取出一把细剑放在桌子上。 徐长安这个剑修,他的注意力一瞬间就那黑白相间的剑鞘吸引了过去。 只见剑鞘润色如玉,泛着些浅光模样。从剑身来看,连寻常剑的一半宽都没有,没有百兵之长的气势,但是却突出了细,长。 看起来像是女子用的佩剑。 “诺。”祝平娘指着桌上未出鞘的长剑,怀念的说道:“这剑……本是很久很久以前,阿白准备再修剑道的时候,我予她准备的。可惜后来她没有修炼几年就放弃,便没有送的出手,如今,拿给你用,也算合适。” “前辈,这不合适吧。”徐长安提醒她。 剑是好剑,但是其中的韵味,可不是他这样的晚辈能吃得下的。 说到底,他只是想要一把八品左右的低级灵剑就行了,哪里需要这么麻烦。 “少废话,我说合适就合适。”祝平娘一拍桌子:“吃酒!” “……” 被祝平娘盯着,自然没有地方逃,徐长安便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后眉头一挑。 是玉露?! 又与普通的玉露不太一样,味道更烈。 “是青萝给我特意定做的酒。”祝平娘解释道:“味道很好吧。” “嗯。”徐长安迎上后低下头,眼里起了几份怪异的神色。 他想起了一件事。 祝平娘……送了一壶玉露酒给李知白,不过被她转交给秦岭了。 若是以前,他还觉得没什么。 可如今发现了祝平娘在觊觎李知白,送她玉露酒真就是暗示的时候,其中的意味一下就变了。 徐长安立刻就明白,秦岭为什么说祝平娘会往死里找她的麻烦。 送喜欢的人就被转赠给喜欢自己的人? 嘶。 好乱的关系。 原来秦岭对祝平娘的心思……一清二楚。 “青萝的玉露酒没有与之想配的金风酒,所以这种酒就是要一个人喝的。”祝平娘喃喃说道。 说的没错。 哪怕云浅和徐长安晚上吃酒,也都是各吃各的,毕竟云浅不能吃辣,徐长安却嫌弃酒不够有劲。 徐长安看着自己眼前的酒杯,眨眨眼。 祝平娘既然说着酒是一个人喝的,为什么又要赠予自己一杯,还逼着自己喝? 这可与她说的话背道而驰了。 “想知道姐姐……为什么要与你吃酒?”祝平娘一下就猜到了徐长安的心思。 只见祝平娘轻轻撩起耳畔黑发,姿态优雅的重新给自己和徐长安将酒杯满上。 “再来一杯,我就告诉你。”祝平娘率先拿起酒杯喝下,擦了擦嘴角的酒渍后,盯着徐长安看。 杯中物是幽雅细腻的味道与淡淡的果香蔓延,徐长安有些犹豫。 事情……朝着他完全不能理解的方向发展了。 自己怎么在青楼里和前辈吃起酒来了? 可是祝平娘幽幽的眼神盯着他看,如今可退缩不下去。 他喝了酒。 祝平娘满意的笑了,自顾自的斟酒,对着徐长安晃动,接着一饮而尽,面上起了绯红。 酒水自唇角流淌至漆黑束腰长裙上,加深了她身上的颜色。 “这酒是一个人喝的,我赠予阿白,她却拿去与你分享。”祝平娘对着徐长安说道:“姐姐我都没与阿白一起吃过酒,却被你抢了先……同样的,姐姐我都没有与你吃过酒,却被她吃了头酒。” “如今,算是吃回来了。”祝平娘伸了一个懒腰,抿了抿唇角:“算起来,我们都与你吃过酒,下次我找她,可不许以不喜欢吃酒拒绝我了。” 有这种好事,徐长安抢在她前面和李知白饮酒的事情,她就不欺负他了。 徐长安:“……” 和先生吃酒? 难怪祝平娘方才看着他的眼神那么吓人,原来是吃醋了。 可问题是,那是云姑娘干的啊…… 徐长安看着一脸满足的祝平娘,一时间有些懵了。 现在该怎么办。 7017k 0306 一把好相性的剑(二合一) 祝平娘为什么对他的态度那么奇怪,一会温柔,一会又危险…… 徐长安都明白了。 原来,祝平娘是以为李知白开封了玉露酒是给他喝了,所以才吃醋,一幅要吃人的模样。 祝平娘也是有理由的啊。 就她家阿白那个性子,把她周围的关系扒了一圈,有且只有徐长安能够走进她的“安全距离”,掌门虽然也可以,但是祝平娘很确信一点,那就是石青君在李知白心里的地位极其崇高。 倘若石青君真的找她说说话,李知白怎么会上酒?当然是用清茶招待。 所以,思来想去,祝平娘都找不出来第二个抢在她前头和李知白吃酒的人是谁。 除了徐长安,还能是谁? 加上徐长安这次重归剑堂,成了李知白所认可的学生,关系可以说是突飞猛进…… 所以,祝平娘无比确认,与李知白一起喝玉露酒的就是徐长安。 这件事是在徐长安还没有下山时,她就确认的事情——所以,从一开始祝平娘见到徐长安之前,她的心里就带着一大鼓醋味了。 吃醋了。 奇怪的是,她两方人的醋都吃。 与李知白的初次对饮,与徐长安的初次对饮,一个被徐长安拿去了,一个被李知白抢去了,她什么都没有捞到。 谁知道两个人自己都喜欢,所以对着双方吃了两份醋,这种感觉很奇妙。 祝平娘不知道自己是否能管好自己的心思,所以才让徐长安第一次与她见面不要带上云浅,毕竟带上云浅之后,为了照顾徐长安的面子,有许多事情她就不好开口了。 也是因为一开始就带着醋意,她会因为徐长安找李知白要剑而不找她就恼怒…… 她恼的是剑吗? 她恼的是金风玉露变成她带上山的长安和阿白了……这种被排除在外,她还偏偏不能回山的感觉,让祝平娘很想打人。 好在,柳青萝当初酿酒的时候,只做了玉露酒,是做独饮的,并不是有一对的姻缘含义,不然祝平娘怕不是要喝上两斤陈年白醋了。 “……”祝平娘上下打量着低头不语的徐长安。 嗯。 总觉得……他好像有些心虚? 不过也正常,毕竟自己都说开了,徐长安知晓她的心思之后,对于他和李知白吃酒会让自己吃醋这件事自然会心虚。 但是也幸好是徐长安,不是外面旁的什么野男人。 吃醋归吃醋,祝平娘觉得李知白和徐长安一起吃酒是很好的事情,她很能接受了。 于情来说,她希望平日里不吃酒的李知白第一次与人对饮是她自己喜欢,而不是应酬。 与理来说,无论是李知白还是徐长安,她们的性子都摆在那里,纵然吃的真是姻缘酒,也不可能产生什么暧昧来。 甚至……以阿白动不动就拿戒尺打人手心的古板性子。 祝平娘勾起嘴角。 她觉得徐长安那顿酒吃的不安呐。 “嗯,还好是你。”祝平娘伸了个懒腰:“与你吃酒,姐姐我虽然吃了陈醋,可还是满意的。” 徐长安:“……” 他稍稍抬起头,就看见祝平娘眉眼含情的瞧着自己,手指微微一颤,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只见祝平娘轻轻拿起那柄细剑,感叹道:“叫我泛了酸,却还要给你见面礼……啧,也没办法,谁教长安你讨人喜欢呢。” 手掌轻轻抚过剑鞘上的黑白细纹,祝平娘怀念不已,“当年,阿白想要学剑,我便求当时的隐仙融了我的兵刃,与她做了一柄灵剑,可惜因为灵性太过,若是不以剑意驱动只会事倍功半,便想着等她悟出了剑意……再当做贺礼送上,结果你也知道了,没有送的出手。” 祝平娘叹气:“谁知道,她也有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性子,转头就去炼什么丹,若非是打不过她,我真想一剑把她的丹炉劈了。” 徐长安:“……”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桌上的细剑,虽然是女子用细剑,但是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好东西。 “后来修为高了,才知晓剑道难走,庆幸之余,就想着以后若是阿白有了徒弟,就送给她徒弟。”祝平娘偏着头,无奈的说道:“谁知道后来……她连门也不出了,我便想,是不是我那些年在她之外的事儿上表现的过于淡漠无情,影响到她了。” 当年的李知白隐居于道观,各方面都是一个普通的姑娘……毕竟李知白年轻时候也是个喜欢参加茶会的千金小姐,不然能会点妆? 祝平娘则完全是个没感情,或者说不会表达感情的面瘫。 渐渐的,两个闷葫芦,一个看开了下放青楼,一个干脆变成了宅女。 祝平娘如今的改变,未必没有后悔的意思。 若是自己年少时活泼一些,也许如今的李知白就是另外的性子了。 “……” 徐长安依旧安静听着,没有机会插话。 他看着祝平娘自顾自的陷入了回忆,眼珠颤着,思考怎么才能解除误会。 别胡说啊。 他可没有和先生一起吃过什么玉露酒? 这种事情,传出去像什么话? 在徐长安心里,他和祝平娘在勾栏里吃酒都可以接受,毕竟祝平娘……大家都了解。 先生可不行。 徐长安十分尊敬李知白,而他在暮雨峰又是个面首、小白脸的名声,和李知白一起吃酒这种事情传出去……可不行。 “嘛,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祝平娘可不知道徐长安的想法,她无奈的说道:“如今倒好,别说阿白没有徒弟了,我手底下都没有个徒弟……” 女儿倒是有不少。 似是秦岭那样的逆女,一心想着不孝的……也有。 想起了秦岭,祝平娘扶额,对于这个孩子除了没有办法,也只有没有办法了。 “总之,这么多晚辈里,唯独没有喜欢使剑的,拿剑胆琴心去劝,全都去学琴了,学女子六艺的姑娘家家……谁会喜欢这戳眼的玩意。”祝平娘摊手:“倒是除了个温梨,不过那丫头不是我的学生,阿白倒是教过两年……” 祝平娘说着,忽然停下。 果然,听到温梨后,徐长安本来不感兴趣、勉强听她絮叨的模样忽然一改,起了兴趣。 祝平娘心想温梨的感情先不提,至少她和徐长安的关系很不错。 “温师姐,也在剑堂跟着先生学过剑?”眼看着祝平娘吊自己的胃口,徐长安追问。 “温丫头是上山时就有一手战场上用的枪法,跟着阿白学过几年剑法基础,养下了如今的性子。”祝平娘解释道。 嗯,能让浮躁、对什么都不信任的温梨变成如今的稳重,宅女李知白可谓是功不可没。 祝平娘也能理解。 李知白对于温梨的影响还是很大的,而徐长安各方面都像极了李知白……天生就容易得到温梨的一分好感,至于说这一分好感变成后面的九分,就都是徐长安自己的能力了。 “傻小子。”祝平娘瞪了他一眼。 “?”徐长安莫名其妙挨骂。 祝平娘也不解释。 不光是傻小子。 还是傻丫头。 他也不想想,就温梨那生人莫近的样子,能够那般亲近他……还能是因为什么原因? 也怪温梨早时不把自己当做女子,对于喜欢的感情自己都摸不明白,所以才停滞不前,不然的话……徐长安那么敏锐,怎么可能察觉不到温梨对他的心思,早就该敬而远之了——就好像柳青萝那孩子一样。 要是温梨早些时真的表现了喜欢,徐长安也不可能和温梨有如今的关系。 要知道徐长安哪怕保护柳青萝,都要说是受人所托才保护她,那近乎残忍的斩落一切可能的暧昧的行为,对于徐长安而言是保护云姑娘的必要手段。 结果就是,温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对徐长安是不是喜欢,徐长安当然察觉不到,加上一只狸花从中勾引,他和温梨的关系才越拉越近。 这两个人中没有任何暧昧,也是事实。 “现在的孩子……比我们当时麻烦多了。”祝平娘撇撇嘴:“姐姐也是懒得说……” 她唯一想说的,就是徐长安结婚结早了,云浅下手早了这件事。 本来应该精彩的修罗场,以众人还没入场的时候,就决出了绝对的赢家。 徐长安:“……?” 他只感觉祝平娘盯着他看,眼神复杂,可又什么都不说。 “总之,温梨当年用枪,大开大合,性子洒脱利落,更像是男子……这样的细剑,她使不来。”祝平娘重新拿起黑白剑鞘,以剑柄对着徐长安:“反之,你这孩子心思细腻,大多数时候都像个女子,与这剑的相性不错……对了,我方才就想说了,长安,你开源之后……真是俊俏了太多,若是穿上了裙子,稍稍点个妆,只怕……姐姐我都要让你三份。” 徐长安:“……” 说谁像女人呢。 他温和了些,也不阴柔吧。 心思细腻纠结这点倒是没有什么好反驳的。 “嗯……温丫头的确比你更像是个男子。”祝平娘偏着头:“小长安,你上辈子不会个女子吧,还是个矫揉造作、因为某些事情矫情到死的女子,然后投胎都没有放下,所以……才这样会多想?” 徐长安不说话。 作为晚辈,被长辈找乐子,也是工作。 只是,他上辈子可是男人,毕竟前世的事情还记得。 至于说前世的前世,那就不知晓了。 “你看,你如果是个女子,加入暮雨峰就顺理成章了。”祝平娘瞧着徐长安,娇声笑着:“而且,你若是个女子,那么一个云姑娘做妻子,再添几个闺中蜜友,也不算是花心。” “……” “好了,不拿你找乐子了。”祝平娘将手中剑鞘倒了个位置,面色认真了许多:“总之,这间阴柔了些,可总归还是符合知白守黑的性子……你用着最为合适。” 不开玩笑。 李知白和徐长安太过于相似,相性太好。 嗯,比如……祝平娘不知道的,两个人都对云浅“一见钟情”的事情,当然相似。 一个是本该是天道选中的幸运儿,现在从天道之子升级成为天道之“父”,之所以要带“”,大抵是因为,系统都不敢做姑娘的孩子,生怕抢了未出世孩子的位置。 另一个,知白守黑本就代表天地大势,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天道之女”。 相性当然极好。 所以,徐长安虽然此时满心都装着事儿,但是对于祝平娘此时拿出的这把黑白交映的长剑……真的很感兴趣。 “嗯,这剑虽然送不出去,不过我这些年来也一直在按照阿白的性子淬炼它,本来觉得如今给你这把剑早了。”祝平娘手指轻轻扣在剑格上:“但是谁让你如今都能和阿白一起吃酒了呢……便当做是你能够让阿白改了性子的礼物,毕竟我以后也有借口找她吃酒了,算是个奖励。” “瞧瞧吧,姐姐我这些年对你先生的……咳,说不出口。”祝平娘面色一红,没有给徐长安过多思考的时间,她拇指微微往上一顶。 “嗡!” 一声响亮的剑吟凭空而起,黑白波纹撩动棋亭周身的帘子。 只见寒光一闪,浅色的剑光闪过,似是清风吹拂过山谷,轻吟风声过耳,吹皱一池水面,也让徐长安眼前一亮。 入目是黑白。 正如他面前的棋盘。 剑身与剑鞘一样,整个都是黑白交映的颜色,可是又泛着意思完美融合进去的银光,而且黑色中似乎是绣着一根根金线,精致的不似兵器,而是艺术品,是一件漆器。 “好看吧。”祝平娘眼看着徐长安看直了眼睛,满意的点头:“我可是照着阿白铸的剑,她在我心里就是这样的好看的。” 祝平娘怀念的握住剑柄,随手挽了一个剑花,她分明只是轻轻的挥动,没有用任何的真元,但是剑刃划过,却在空中留下了一道清晰的清澈水汽,水汽残留,泛起点点墨点,似是一朵朵梅花。 “水墨,黑白若美人,正适合你水属性的特质。”祝平娘轻笑:“而且你不似男人五大三粗,拿着趁手,不会有女子剑的违和,怎么样,喜欢吗?” 她没有说具体的品阶,但是也不需要说,毕竟徐长安没有出息,太珍贵……他不敢拿怎么办。 祝平娘从还是祝桐君的时候就淬炼了这么多年,品阶怎么可能低了。 —— 徐长安:“……” 喜欢吗? 这还要问? 好了。 现在问题摆在他面前了。 剑是好剑。 可问题是,因为他与先生吃酒才要给他。 该怎么解释。 7017k 0307 她的温柔(二合一) “果然,阿白会喜欢的剑,你也会喜欢。”祝平娘说着,抬手把几缕碎发夹到耳后。 徐长安此时的眼神就好像看到了稀奇玩具的孩子。 女儿家就是这样,见到了闪亮又美丽的物件,总归是会很喜欢的。 徐长安虽然不是女子,但是剑修……哪怕是尚未踏出门的剑修,谁又会不喜欢剑呢。 眼看着徐长安分明心动的厉害却不开口,祝平娘勾着嘴角,对着他抛了个媚眼。 “说啊,喜不喜欢。” 徐长安:“……” 他不说话,祝平娘便再次抓住剑柄,很外行的又耍了个剑花,那黑白剑刃在幕帘内留下了一道道水汽。 随着清风剑吟,水汽缓缓弥漫在徐长安周身中,带来温暖潮湿的同时,似薄雾叆叇,水汽氤氲。 此处棋亭被幕帘包裹,水汽缭绕间,乍一看过去,还以为是进了浴室的汤池。 而在祝平娘的刻意操纵之下,灵剑水汽聚集成云雾汇在徐长安的身上,化作一条条灵动的小鱼时不时触碰一下徐长安的手,旋即又立刻逃开。 祝平娘的恶趣味,将灵力当做小姑娘一样调戏徐长安,也别有一番滋味。 水汽缭绕,将祝平娘的鬓角微微打湿,她笑着对徐长安说道:“莫要再忍着了,喜欢就摸摸看。” 徐长安轻叹,抬起头,认真说道:“真是把好剑。” “净说废话。”祝平娘啐了一声,反手剑旋,只听剑吟,这柄细剑干脆利落地归回剑鞘。 “我给你的,还能不是好剑?若非是你这孩子没出息,我勾引你做什么。”祝平娘呸了一声,旋即蹙眉。 她忽然意识到。 仙人转世,不知为何,却是个中规中矩的水属性天赋。 难道不应当是绕过五行属性,直接探究本源的、更为惊人的天赋吗? 灵台分明稳的可怕,天赋却中规中矩。 水属性灵力这种东西,说万能、什么都沾一点,其实就是不到一定境界,哪方面都差一些。 不过水为阴,倒也映照他这女子般的性情。 祝平娘想起了什么,修长手指指着灵剑:“它没有五行亲和,只是偏向于阴阳之道……到你手里,怕不是把阴剑。” “……?” “听不明白也没有关系。”祝平娘歪着头,此时,在她卸掉头钗后,那朵有徐长安亲手给她戴上的小白花终于落了下来。 “前辈……不,祝姐姐。”徐长安认真说道:“您在这剑上倾注了这么多精力,长安可没有资格昧下。” “给你的,怎么能叫昧。” 祝平娘小心翼翼的接住花儿,将其放在棋盘上的黑子上,这才抬头解释道。 “此剑不过五行,包含阴阳,我后来求了掌门的一丝意境锻造其中。”祝平娘手指于虚空中一点。 一道阴阳之气落于地面,瞬间便扩散成阴阳之阵,黑白二色组成一个小小的太极图在她掌心中淡淡旋转着。 “万物莫过于阴阳,而至今为止,能完美掌控阴阳之道的有且只有掌门。” 似是石青君,偶尔是温柔之水,偶尔是爆烈之火,本质都是阴阳转化。 “在阴阳之道上,分明阿白更适合受到掌门的关注。”祝平娘叹息:“可事实上,掌门在姐姐我身上倾注的资源反而更多,你猜猜为什么?” “……”徐长安微怔,随后若有所思。 “莫要装傻,你都跑来向我要阴阳双行的功法了。”祝平娘啐了一声。 “因为您出自合欢宗。”徐长安叹气。 “没错,以阴抱阳,以阴养阳,沾染了阴阳之道的些许皮毛。”祝平娘叹气:“阿白那么憧憬掌门,结果掌门选中的人却不是她……而是我,这样我怎么有脸再将这把剑送给她。” 算什么。 挑衅吗? 只是可惜了,她知道李知白憧憬掌门,特意求了一道意境,如今也浪费了,只能便宜了徐长安。 “?” 徐长安闻言,愣了好一会儿,然后就是懵。 他先生可不是这样小气的人。 但是徐长安忽然又觉得也许不是这样。 祝平娘送给李知白的酒,她老人家转手就送给秦岭了……还真不好说。 “以您与先生的关系……”徐长安正要说。 “我与她什么关系?”祝平娘打断了她:“阿白认识的是祝桐君,不是我。” 徐长安:“……” 祝平娘摊手:“再说,我当然知晓阿白不会多想,更不会嫉妒我什么,但是……还记得我店里的丫头给你银票时的话吗?” 徐长安就明白了。 给你什么,不是看你要什么,而是看我有什么。 李知白可以不在意,祝平娘却过不去自己抢了李知白机缘这件事。 他不觉得祝平娘想的多,反倒是发现……这位祝姑娘对他先生的感情还真是热烈。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剑现在拿去给阿白,她也用不到。”祝平娘伸了个懒腰,歪着头说道:“她用不到,我硬塞给她做什么?拿去垫炼丹炉吗?” 说着,祝平娘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徐长安,似是一条妩媚的狐狸。 “有时候,讨好她喜欢的孩子,可比讨好她本人要有用的多,一把没有的剑送给你,阿白自然会记得我的好。”祝平娘将长剑推到徐长安的面前:“怎么样,你姐姐我是不是打的一手好算盘,我可是赚大了。” 讨好她喜欢的人,比讨好她本人有用的多,在这一点上,云姑娘很有发言权。 可是,让祝平娘意外的是,她都已经将话说成这样,用各种方式来削减徐长安那别扭的性子,以自己占了大便宜来隐晦的告知他了…… 徐长安却依然没有收剑的意思。 是的,祝平娘说了这么多,就是因为她太过于了解徐长安,这孩子不会莫名收下自己的重礼,所以她花了这么多的心思。 “我……不能要。”徐长安轻轻将剑鞘推回祝平娘的位置。 “哦。”祝平娘眉头一挑,那眼里的妩媚逐渐降温,直到看到桌上的小白花,内里的冰冷才褪去。 “长安,拒绝长辈的好意,不知好歹……便是阿白教你的事情吗?” 还是说,一个不知谓的仙人转世…… 她才不管。 自己带上山的,就是自家的孩子。 李知白在玉简中很重点了提了这件事,就是莫要被他的神秘桎梏,该如何就如何。 “祝姐姐,您说的都对。”徐长安总算是能插话了,无奈的说道:“可……我没有与先生一起吃酒。” 她以为自己和先生关系突飞猛进白才要赠剑……本就是误会,她说了再多让自己收下,那也没用啊。 “……?” —— 随着徐长安的话,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祝平娘眼里本来的恼怒、冰冷、妩媚一时间全部都化作了愕然,她歪着头呆呆的看着徐长安,喉咙间无意的发出了一声疑响。 “欸?” 傻兮兮的祝平娘,就好像一只饿了几天的傻狐狸,哪有先前的精明。 “祝前辈,您……还好吧。”徐长安问。 “不……不是与你吃的?”祝平娘终于回过神来,她手指下意识的抓紧了裙角,面露急色:“怎么能不是与你呢?” “怎么能不是与你……是谁?掌门……不,不可能是掌门……是了,不是你的话,问你也是没有用的……” 她急了。 一直稳坐钓鱼台的祝平娘忽然发现对于李知白,她居然还有不了解的事情,怎么能不急。 亭子不大,祝平娘却开始在亭内转圈,踱步间,帘子顺着风拂动。 “不是你,难道是秦丫头,她敢将心思打到阿白的头上,莫不是屁股痒了?”祝平娘脚步加速,忽然坐下,脚尖急速的抖着。 “还是说……是百草园那个破锄地的,阿白整日往那儿送丹药,我就说她看阿白的眼神不对……” “还有温丫头的师父,那个死剑女人和阿白也认识……我不在,便偷我的家?” “她不是最喜欢整日摆弄她那个破戳眼棒,只是自作多情的被人家的温柔伤过一次,就说再也不会喜欢男人,怎么说话不算数——是了……她说不喜欢男人,没说不喜欢女人……该死的,你这个做师父的,去喜欢温梨不好吗?” —— 徐长安:“……” 自己都听见了什么玩意。 温师姐的师父,被男子伤透过心? 剑女人? 徐长安仿佛看到了某个前辈一剑将自己穿心的样子,他默默捂住了耳朵。 能不能听得见先不说,至少……捂着耳朵就可以说没听见。 一旁的祝平娘恨不得立刻抛下北桑城的护山大阵,飞上朝云找那些偷腥的算账。 “阿芙……是阿芙吗?”祝平娘眼里尽是混乱,喃喃道:“我托着阿芙帮我瞧着点她……莫不是引狼入室了。” “该死的,若是让我知晓是哪个野女人……”祝平娘银牙紧咬,随后站起来,又坐下。 “不,不一定是女人……” “玄剑司……玄剑司……老东西找温丫头提亲被打了面子,将念头打到阿白这个做过温梨先生的人身上也是有可能的,求她说情?还是没了小的惦记着大的……” 祝平娘此时周身灵力鼓动,漆黑长裙飞起,露出下面一小节白皙脚踝,只是她此时使劲踩着高跟绣鞋,看的有些骇人。 “八方迎客,难道是道门的来续缘了,以往吃苦时不见人,如今做了隐仙却想来攀关系,什么东西……” “书院那帮子儒生也不是好东西。” 祝平娘着急,将所有人骂了一个遍。 从这足以看出,她说唯一能接受的就是徐长安和李知白对饮,也不是假话。 徐长安:“……” 毋容置疑的,这位祝前辈在一瞬间就“疯”了。 一口一个野女人,一口一个野男人。 而且那贝齿咬得嘎吱嘎吱响的模样,真的有几分要吃人的感觉了。 徐长安忽然……不敢开口了。 祝平娘觉得李知白对她毫无隐瞒,什么都说了……可是徐长安发现一件事,那就是李知白认云浅做“妹妹”,与她关系好,答应教她点妆的事情一定没有说。 不然,祝平娘应当第一时间就怀疑到云姑娘身上才是。 先生……对祝前辈隐瞒了。 按照先生提起她时候的无奈,应当只是怕麻烦。 现在他懂了。 让祝平娘知道是云浅和李知白吃的酒……那还得了? 可祝平娘是什么人? 在徐长安表情刚出现一点波动的时候,她就是一愣,然后立刻拎着裙子扑了上来,将徐长安整个按在石椅上,左手死死的按着他的肩,将徐长安半个身子都推出了幕帘外。 窗外看热闹的姑娘们:“……” 她们从方才开始都看见了什么? 独处,拉帘子,丢钗子,现在要吃人了是吧。 真是的,玩笑也要有个度。 —— 徐长安只觉得喉咙处有着割裂的细微疼痛,睁开眼就看见祝平娘周身逸散着浓郁的灵气,将他整个人困住。 “你知道什么?”祝平娘死死盯着徐长安。 “……” “别装傻,你一定知道些什么,我都瞧见了。”祝平娘眉眼着急,她撤了灵气,后退说道:“是阿白不许你与我说的?长安……姐姐我待你不薄吧,莫不是连这事也要瞒着我。” 所谓刚柔并济,一个巴掌一个甜枣的事情,祝平娘玩的熟练。 看着前辈一幅被欺负了的、泫然欲泣的模样,徐长安叹气,指了指自己腰间盛放着绾发的香囊。 “……腰饰?”祝平娘一怔,皱眉:“腰饰……合欢铃?顾千乘那死丫头?!!臭丫头,找娘亲找到阿白头上了?是了,信上说丫头有了心上人,说的原来不是你……” 顾千乘喜欢喝酒,上山之前还去喝过柳青萝的酒。 她又是自己的晚辈,打小在暮雨峰长大的顾千乘撒撒娇想要见李知白不是什么难事,然后吃了自己的酒也很合理。 嗯,很合理。 祝平娘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把戒尺,开始以指甲在上头刻顾千乘的名字。 徐长安:“……” 祝平娘在以为他和李知白吃酒之后,居然只是投来几个危险的眼神……然后还要送自己宝物。 此时,徐长安终于发现祝平娘对他有多好。 她很温柔。 7017k 0308 所谓“威胁”(二合一) 花月楼偏院,本来僻静的地儿如今却被姑娘们围的里三层外三层。 陆姑娘一身轻装步入阶梯,一路引风尘,身上却干干净净,所过之处之留下了淡淡麝香气息。 她按照祝平娘的想法去准备了各种她爱吃的食材,可是回去却没有见到人,一问才知道祝平娘和徐长安去游园了。 祝姑娘与一个男子游园? 可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祝姐姐呢?”陆姑娘走到人群里。 她是祝平娘的近侍,也是花月楼的管事,一人之下的地位平日里积威,所以陆姑娘一出现,周遭瞬间鸦雀无声。 “回姐姐。”有人小声的指着远处那四周被帘子遮盖,侧耳都听不见一丁点动静的棋亭:“在里头呢……平娘拉了帘子,有阵子了。” 陆姑娘:“……” 微微沉默后,她在想要不要去拽一把祝平娘,毕竟祝平娘既然惦记着徐长安的饭菜,还是早些吃的好。 而且,陆姑娘才不管什么仙门,今日祝平娘没有好好用餐。 女儿家,怎么能不按时吃饭呢。 可是,当陆姑娘随后从周围丫头们口中知道方才都发生了什么后,神色僵硬,表情……怪异里带着几分羞意。 先是拉帘子,不许人看里头? 又将钗子丢进河里,女儿家,散着头发见男子算什么? 而且,听说她方才还将公子半身都压出了亭子。 我的好姐姐。 您这是在做什么呢。 您说的是要吃公子做的饭菜,不是把公子当佳肴吃了吧,再说……那云姑娘可还在北桑城里呢。 哪有她这样做事情的? 陆姑娘侧耳倾听,然后发现周围的姐妹们都在说祝平娘不好,反而对徐长安充满了信任。 所有人都想要徐长安逃离“魔爪”。 陆姑娘捂着脸。 分明她们的祝姑娘也是人间绝色,到这里……反倒被认为完全是没有魅力,靠着强迫才能接近少年的坏女人了。 不满归不满。 陆姑娘也这样想。 她不认为那位徐公子会有任何的僭越,这种信任并非是一日两日能够建立起来的。 “注意点影响啊……”陆姑娘无奈,喃喃道:“若是那云姑娘吃了醋,姐姐您打算怎么收场……再说,传出去了,真不怕那仙门的姑娘也吃醋?” 她跟着祝平娘,多少知道祝平娘在仙门有一个十分在意的女子,大抵与“黑白”相关。 “哦,徐公子……也是。”陆姑娘点点头。 如果她爱慕祝平娘,知道祝平娘和徐长安这样接近,也不会吃醋,这就是徐长安给人的安心感…… 奇怪。 他分明是个男子,怎么就不会给人以威胁感呢。 陆姑娘思来想去,忽然觉得徐长安也许不那么像是个男子。 这样想很失礼。 她走到棋亭不远处的河边,放下垫子后在石墩子上坐下。 “陆姐姐,您要的杆子。”有侍女走过来。 “嗯。”陆姑娘接过鱼竿,上了饵后,轻轻甩竿。 侍女走到陆姑娘身后,细心的给她整理了一下垂落耳畔的发丝,随后问道:“您怎么忽然想要钓鱼了?” “祝姐姐喜欢吃鱼,我给她弄一条。”陆姑娘说道。 市场上买的,自然比不上自己的心意。 “这样?”侍女眨眨眼,随后就听到陆姑娘幽幽的语气。 “妮子,你说……钓鱼能钓上来金钗吗?”陆姑娘盯着那安静流淌,算不上深的河水。 “不行吧。”侍女说道。 陆姑娘盯着水面,仔细去看,里面有少许的鱼儿在水中逆行。 她在想自己要不要跳水里把祝平娘的金钗给捡上来。 “那可是祝姐姐挺喜欢的钗子,这些时日一直都在戴着。”陆姑娘轻声说道:“只是比不上公子今日给她戴的小白花,这才被丢下吧……可那花儿不能常戴,祝姐姐总归还是会后悔的。” 一旁的侍女微微一怔,便知道她在想什么了,轻轻压住她的肩。 “陆姐姐,天凉了。” 花月楼的女子可没有什么修为,都是肉体凡胎,下水再上来,可经受不住寒凉。 “去城里找个卫兵取上来就是了。”侍女提议道。 陆姑娘回头给了她一个白眼,嗔道:“祝姐姐的头钗,是能让男人碰的?” “……哦,也是。”侍女眨眨眼:“找徐公子帮忙?” 陆姑娘点点头。 “这个可以。” 半晌后,她转过身和侍女对视一眼,两个人很默契的同时低下头,勾着嘴角笑。 她们可没有说徐公子不是男人的意思。 可那个少年……实在是太让人安心了。 —— —— 温柔,是要分人的,哪怕是徐长安,在深刻的对比下,才发现祝平娘对他真是好极了。 可是,很快的徐长安就意识到了一件事。 他听着指甲与戒尺摩擦的让人牙涩的声响,抬起头看着祝平娘在那里刻着顾千乘的名字,陷入了沉默。 再怎么说,顾千乘也是祝平娘真正的晚辈,祝平娘再怎么信任自己,也不应当领先于顾千乘这么多。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自己的威胁在祝前辈的心里……都比不上顾千乘? 怎么想,顾千乘那个姑娘,对于祝平娘的“恋情”,都不可能有威胁吧……祝平娘方才说什么……顾千乘是要找娘亲? 果然,他就觉得顾千乘看云姑娘的一见钟情有哪里不对劲。 徐长安:“……” 好歹他也是个男子,对于先生也是既憧憬又尊敬,怎得在她这儿,连顾千乘、秦岭都不如。 要知道,就算秦岭接近李知白,也一定是为了间接接近祝平娘……祝平娘连秦岭的醋都吃,却唯独不吃他的醋。 于是,徐长安发现了他在祝平娘眼里的威胁甚至要小于一只草履虫的事实。 一时间竟不知自己是被信任,还是被小瞧了。 他却是忘了,他入城之后算是在祝平娘眼皮底下成长的,平日里出入青楼的次数只多不少,祝平娘亲自下场“勾引”、“调戏”不是一次两次了。 对于徐长安的生活作风,祝平娘可以说无比的了解,当然信他。 方才说他像是个姑娘家也不是开玩笑。 花月楼的里的姑娘很好看,徐长安偶尔也会看上一两眼,包括对她也是一样,可是徐长安那时的眼神完全与贪色沾不上一点的联系,甚至都说不上是欣赏……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游园时瞧见了一朵艳丽的花儿,无论是不是喜欢,总归是多看上两眼。 所以,她有时候会想,兴许徐长安的取向不是女子。 他只是单纯的喜欢云浅这个人。 对于这样性子的男子,祝平娘自然无比的信任……嗯,如果他身上没有那些让人捉摸不透的秘密就更好了。 —— 徐长安深刻感受到来自一个小气、爱吃醋的女子的信任。 轻轻叹息。 面对着这样的祝姑娘,他怎么能撒谎。 尽可能让前辈莫要吃云姑娘的醋吧,那么……就不能前辈前辈的了,为了云姑娘也得弯下腰来。 徐长安清了清嗓子,手指搭在祝平娘的戒尺上,微弱的失衡让祝平娘刻着顾千乘名字的指甲在戒尺上划出一道斜痕。 “祝姐姐。”徐长安解下腰间香囊放在手心。 “嗯?”祝平娘停下手中忙碌动作,轻声道:“莫要替千乘求情,她若是敢与我说对阿白一见钟情,我能扒了她的皮。” 祝平娘说话时,语气轻慢,温吞吞的模样很是温柔。 可话语的内容,就不是那么温柔了。 “我说的不是什么腰饰。”徐长安也很无奈,祝平娘是怎么联系到铃铛上的。 “我还想说你一个大男……小男人没事挂香囊装什么君子呢,以往可没有见你挂过这些东西。”祝平娘啐了一声:“到底是上山后有妻子在身边,就是不一样,也会打扮自己了。” “不是香囊,是绾发。”徐长安说道。 “绾发?哦……结发为夫妻,恩爱……恩爱……”祝平娘念叨了一两句,脸色忽的黑了下来,她眉眼弯弯,笑吟吟的看着徐长安。 “臭小子,你是来刺激姐姐是吗?” 秀恩爱秀到她的头上了? 纵然作为长辈,为晚辈的爱情送去祝福是应该的,但是作为一个大龄剩女,还是一个完美错过爱情的大龄剩女,她可瞧不来恩爱的事儿。 “与青楼女子在这么狭窄的地方同坐,还一起吃酒……你也好意思提云姑娘?”祝平娘拿起桌上的酒盅,手指轻轻摩擦过酒杯上自己的唇印,啧了一声:“花心的男人。” 几句话,祝平娘就将自己用给他帮忙“逼迫”他吃酒的事儿给忘了。 徐长安只当没有听见,只是再一次用食指点了点香囊,然后将其小心翼翼的、重新牢固的系在腰间。 祝平娘:“……” 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抬起头:“不是腰饰?” 徐长安点头。 不是腰饰,就不是顾千乘了。 那么让徐长安知晓,又不太好意思说出口的人……也只有一个了。 此时,棋亭侧湍急水流带来凉风。 挤进来的寒风让祝平娘连着打了几个寒颤,她深吸一口气,自纳戒中取出一件白色的斗篷披在肩头,又拿出一个暖手炉捧在心口。 一时间,亭子内混合着斗篷上香料、碳火的味道,还有一股子淡淡的麝香,隐隐飘出芳雅的香风。 仙门不会觉得冷,但是祝平娘在北桑城时,会将自己压制成普通女子的模样。 祝平娘抱着暖手炉,瓮声道:“是那位云姑娘?” “嗯。” “什么时候。” “我带着她去找先生,先生让我来找您寻个功法,就是那时。” “哦,她们两个的关系怎么这么好了?”祝平娘问。 “说不上关系好。”徐长安很谨慎,“我们于先生而言,只是晚辈。” “也对。” 祝平娘沉默了半晌后,认真的说道:“你们小夫妻可真有意思。” 徐长安看着祝平娘平静的样子,一时间摸不透她的心思。 在听到是云浅和李知白一起饮的酒后,祝平娘的态度就很奇怪。 不像是知道是他时的纠结和释然,也不像是知道不是他时的气急败坏……但是就是这种平静,让徐长安感觉有一种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错觉。 徐长安这么想,于是天上下起了小雨。 雨声淅淅沥沥,化作雨幕,砸在河水中,留下细密的坑点。 徐长安想了想,说道:“祝姐姐,其实……也不算是对饮吧,应当说是先生一个人喝的酒,云姑娘只是在一旁看着而已。” 徐长安用词很小心,祝平娘先前说不想被秀恩爱,他也不叫内子了,称呼改回了“云姑娘。” 云浅怎么会与他之外的人吃酒? 所以,从头到尾只是李知白起了兴致,自己小饮,和云浅聊天而已。 “少来,当时你不在,是她们两个人单独一起的?”祝平娘问。 “嗯。”徐长安没有撒谎。 祝平娘双手环胸,捋起耳边的青丝,眼角是深深的不明情绪,她盯着徐长安:“以阿白的性子,她是与人对饮,还是让人看着自己喝酒,都一样。” 能单独相处时让李知白弃茶而饮酒,是不是一起喝的,已经不重要了。 “……” 徐长安不说话。 倒是没有想到,祝平娘真的将醋吃到了云姑娘的身上。 “怎么,没有想到我会吃云姑娘的醋?”祝平娘的声音传来。 徐长安抬起头,就见到祝平娘眉梢带笑。 他一愣。 被徐长安用怔怔的目光看着,祝平娘再也忍不住笑,她笑了一阵子后,将暖炉塞进徐长安的怀里:“怎么,吓到了吧,傻小子,我怎么会吃云妹妹的醋,你真以为姐姐是个醋坛子?” 徐长安将暖炉放在桌上,无奈的说道:“祝姐姐,您……” “怪我是吧。”祝平娘给了徐长安一个白眼:“还不是你捉弄姐姐在先?你早些与我说是那云妹妹和阿白开的酒坛子,我至于在一旁吃飞醋?我肚子里那点坏水,都让你听去了,还不许我吓吓你。” 徐长安:“……” 实话说,就祝平娘方才表现出来的样子,他能坦然说出口才是心大。 不过…… 徐长安还是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祝平娘真的是在捉弄自己吗? 他先入为主,觉得以云浅的美貌,她的“威胁程度”一定极高,天花板级别。 认为祝平娘肯定会大吃飞醋,才说不出口。 云姑娘那么好看,她真的没感觉? “别这么看我。”祝平娘仿佛能够猜到徐长安的意思,她啧了一声,指着徐长安的脸。 “你家的那位云姑娘,还不如你呢。” “……” 7017k 休息一天 有点累啦,歇一天,最近好像有那个甲流,要注意身体! 《妻子是一周目boss》休息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309 所谓花月(二合一) 祝平娘本以为除了徐长安之外的任何人与李知白接近她都会心里泛酸,哪怕是她一手带大的秦岭和顾千乘都是如此。 直到她脑海中闪过了那个从来不拿正眼看人的云姑娘。 云浅? 她的那点威胁,还不如徐长安呢。 “你家的那位云姑娘,还不如你呢。”祝平娘认真的说道。 徐长安:“……” 眼看着徐长安陷入沉默,祝平娘并没有想太多,只是说道:“方才瞧着你不愿意说,姐姐我还以为是暮雨峰哪个女人吩咐的,才那般紧张。” 如果是云浅…… 对她的威胁无限趋近于零好吗。 “别这样看着我。”祝平娘摆摆手:“那位云姑娘是什么秉性,你自己不知晓?她眼里除了你什么都瞧不见,还有什么好说的。” 祝平娘和云浅仅有的几次对话也是徐长安在一旁。 而实际上,作为被徐长安委托他不在时照顾云浅的人,祝平娘对于云浅自认为很了解。 如果说徐长安见到好看的女子,还会当做扫视花儿一般的看上两眼…… 云浅连看都不会看。 “我以为这花月楼也算是个游玩的好去处。”祝平娘啧了一声:“可她向来都不会多瞧一眼,所以……我偶尔会想,你给那云姑娘下了什么药,让她这样的喜欢你。” 徐长安:“……” 祝平娘:“?” 她看着徐长安抱着暖炉欲言又止的模样,眨了眨眼。 “怎么了?我不吃你家云姑娘的醋,你还不高兴了?”祝平娘给了徐长安一个白眼:“担心的也是你,这孩子什么毛病。” “……”徐长安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遮住自己怪异的眼神。 云姑娘的“战斗力”还不如自己? 没错。 在云浅没有上山之前,他大概也会这样想。 前提是,他没有听见李知白那一声声温和柔软的“云妹妹。” 他瞧着自己怀里的暖炉,想起了李知白招待云浅那日,出场时便是生怕云浅冻着,递给她一个精美的暖手炉。 那日的李知白将房间妆点成茶会模样,使用了蜜饯、熏香。 最重要的是…… 虽然当时只是在园子中抬头一撇,却留下了惊鸿般的回忆。 当时,他就发现李知白为了云浅换下了她那一身洗到发白的道袍,穿上了一身纯白、松软的长裙。 那时候的李知白长发散落至腰间,在发尾绑了一个白色的缎带,毓秀之色吐出,大气静雅。 “……” 徐长安轻轻叹息。 能让李知白紧张至此,特意唤了一身衣裳的云姑娘,会不如自己? 徐长安将暖手炉放在祝平娘的面前,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看的祝平娘很是奇怪,理解不能。 但是对于云浅有了解的祝平娘……完全就没有想过云浅对她能有什么威胁。 至于说李知白? 阿白的性子她更有信心。 所以她无比相信,李知白和云浅两个人就算摩擦到了一起,也生不起什么火花。 “瞧什么瞧。”祝平娘嗔道。 “没什么。”徐长安有些愧疚的移开视线。 他作为晚辈,尽管知道祝平娘对他极好,但是先生也对他极好……他做不到向祝平娘转述李知白私下里的事情…… 而且让祝平娘知道她心里的“阿白”会为了云姑娘而换一身裙装…… 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云姑娘总是说一句话。 他不问,她也就不说了。 所以,祝前辈自己都觉得没什么,他就没有必要开口,不是吗? 他是先生的学生,又不是祝平娘安插在先生身边的细作…… “公子,来做妾身的细作吧。” “……” 徐长安抬起头,瞧见了一幅笑魇如花的景色。 祝姑娘一身漆黑长裙,长发如瀑布,慵懒的依靠在亭柱上,偏着头盯着他看,一双美目半眯着,似是一只晒太阳的狐狸。 看似放松,实际上眸子里一抹狡黠让她看起来随时会将猎物扑倒进行致命的撕咬。 亭外,细雨势微,淅沥的安静。 “祝姐姐,您……说什么?”徐长安小心翼翼的问。 “公子瞒了妾身什么事儿?”祝平娘温柔的说道。 “……”徐长安手指一颤,没有开口。 “公子不想说,妾身也就不问。”祝平娘抿唇笑着,“谁让现在与你说话的不是你的祝前辈,不是什么仙门,只是花月楼里一位普通的、单相思的女人。” 徐长安意识到了祝平娘在说什么。 她的意思是,接下来的话不以“祝平娘”、“前辈”的身份进行,是更加私密的话题。 “细作?”徐长安忍不住问。 “字面的意思。”祝平娘撵起一颗白子,再一次落在了天元位上,缓缓说道:“落子天元,先手优势尽失,可这也是姑娘家的任性,天大地大,大不过妾喜欢。” 徐长安不说话,也没有落子对弈,只是安静的听她说话。 “下棋嘛,教了妾身许多的事儿。”祝平娘嘴角带着让人惊艳的弧度,她拿起黑子,自己与自己下了起来。 “比如,落子天元,已经失了先手,便需要站稳脚根,缓缓而进,一旦进入攻势才可无忧无虑地发起进攻。” 祝平娘落子,继续说道:“小公子下棋少变通,不过胜在棋风稳健,实打实的稳扎稳打,可你也有优势,那便是你已经占了先手优势……不,该说是胜势。” 人生如棋。 徐长安和云浅对弈,他占据的是先手优势吗? 他分明已经赢了。 只要他愿意,纵然是将云姑娘的棋子全部吃下,云浅也会照做的。 所以,徐长安和云浅两人的棋不可复制。 “比起你,妾身可就惨的多了。”祝平娘可怜兮兮的说道:“下棋,讲究的便是争先手,有时候甚至要放弃一些暂时的优势来顾全大局……可妾身分明已经得了先手,却落子了天元,便失了进场的最佳时机……” “长安愚笨,听不明白。”徐长安咳了一声。 “……”祝平娘语气一滞,无奈的说道:“也是,你毕竟是个男子,还不是女子。” 她也不妾身妾身的装模作样了,再不说的浅显一些,他便要笨死了。 祝平娘摇摇头,说道:“其实,那位云姑娘与我很像……不,作为失败者,应当说我与云姑娘很像。” “?” 徐长安一怔,然后忽然意识到,她说的是真的。 按照李知白画里的,以往的祝桐君清冷淡漠,如霜天之上的仙子,真正的高岭之花…… 而这朵高岭之花的眼里,却有且始终只有李知白一个人吗。 这可不是和云浅很像? 简直一模一样。 “但是我不如云姑娘,她抓住了机会,看起来是输了棋给你……可事实上,她赢了。”祝平娘有些羡慕的看向徐长安。 同样的性子,云浅抓住了机会,嫁给了喜欢的人。 祝桐君却完美错过了告白的最佳时机,甚至直到如今才意识到自己错过的感情是什么。 祝平娘是在说,她在年轻时候以往分明有最好的先手,只要她早些时候认真努力一些,说不得真的能掰弯李知白。 徐长安有些明白了,没有说话。 于是祝平娘问徐长安:“公子,你说……妾身得了先手,却又丢了先手,若是还想赢一盘棋,该如何?” 徐长安蹙眉,说道:“下棋,若丢了先手……需稳扎稳打。” “也对,精心做好自己的事情是打败对手的最好方法,过分关注对手的缺点会忽视自己的破绽,成为失败的种子。” 祝平娘勾起嘴角,猛地将桌上棋子打乱,认真的说道:“可这并非是下棋,我要的是阿白。” 徐长安:“……” 他桌下的手指一僵。 祝平娘摊牌了。 “所以,妾身不单要做好自己的事儿,还要……过分的关注她的事儿,不然怎么赢棋呢。”祝平娘眯着眼睛:“已经赢了人生的赢家,徐公子你说对吧。” “祝姐姐说的是。”徐长安有些艰难的点头。 “所以妾身需要一个细作。”祝平娘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敞开了说道:“以往阿白身边没有人,现如今她认可了你,来做我的细作,将她身边碰见的女人、男人、最近的事儿都与我说。” “……” “也不让你白做。”祝平娘认真的说道:“不是你吃的酒,这剑便不给你了……不过,若来当妾身的细作,妾便什么事儿都依你。” “……” 徐长安听着祝平娘的话,已经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她竟然要自己当她在暮雨峰上的眼睛,汇报李知白的一举一动? 也对。 她是做的出来这样的事情。 不如说,她已经做过了。 徐长安可是记得祝平娘先前自言自语时说过,让一个叫“阿芙”的女人盯着李知白的,不过从后来她开始忌惮“阿芙”是不是自己起了“歹心”后,就已经不信任她了。 不信任细作,自然要找个更好的。 能够接近李知白,充分得到信任的他当然是最好的人选。 “妾身没有在开玩笑。”祝平娘认真的说着,自腰间取下一块金灿灿的腰牌,连带着那柄墨色长剑一同推到徐长安面前:“只要你点头,这些便是你的。” 暮雨峰高层的令牌,权限……徐长安不太知晓,只知道要远远大于他在执事殿任何一种。 心动归心动,徐长安无奈的苦笑。 “祝姐姐,莫要为难我。” “哼。”祝平娘呸了一声,恢复了正常的语气,嗔道:“这叫什么为难,亏你还是阿白的学生,知白守黑两个字,让你给吃了?” 徐长安心想这是四个字。 却听祝平娘说道:“可我只看得见知白,便是两个字。” 徐长安:“……” 啧。 原来祝前辈也是说情话的一把好手,可问题是……你去与先生说,与我说有什么用。 祝平娘无视了徐长安一脸怪异的表情,语气平缓:“所谓知白,是虽然守在黑暗中,但心中有光明,知道光明一定会来到,教人在绝境中勿绝望,守得云开见月明之意。在阿白戴过的道观里,我瞧见过她静坐,开始双目内一片漆黑,久而久之可以虚室生白,直达一片光明。” 祝平娘说着,指着徐长安的眼睛:“你先生都做得到,你去暗中,帮姐姐做个细作怎么了?若是我与她能稍稍亲近一些,将来她也会感谢你的。” 祝平娘没想过和李知白成为对食,因为那对于她们两个人的关系反而是降级。 所以,她要的只是感情上能更进一步,比如……一起温存之类的。 “祝姐姐,没有您这样……理解的吧。”徐长安对于祝平娘劝说自己的手段感觉到无奈。 “怎么没有。”祝平娘撇嘴:“所谓知白守黑,青楼也是一种,下棋的知白也是,姐姐我历练就是为了阿白,你懂什么。” 徐长安很坚定的摇头。 开玩笑呢。 再怎么想,他也不可能监视李知白,成为祝平娘的细作啊。 虽然有些过分,但是真说起来,李知白在他心里的地位要更加重要。 别说一把剑和腰牌,哪怕祝平娘拿修炼功法的事情来要挟他,他也绝不会就范。 “嗯,不错。” 眼看着本来对她战战兢兢的徐长安毫不犹豫的拒绝,祝平娘笑得更灿烂了:“长安,你越是听阿白的话,越是替她着想,姐姐便越是喜欢你。” 他看重李知白,比直接看重她还要让她高兴。 “小长安,你可知……花月楼是什么意思?”祝平娘画锋一转。 徐长安被祝平娘盯着,半晌后才闭上眼睛,说道:“尽听笙歌夜醉眠,若非月下即花前。” “说的对。”祝平娘满意的点点头。 鲜花前,月影下,青楼勾栏。 “但是也错了。”祝平娘语气认真,将棋盘归位,自顾自的在棋盘上做了一个开局。 徐长安看过去,眸子一闪。 暮雨峰上,有一种简单一些的黑白棋,是姑娘们不想对弈太久的简化版本。 而这样的棋,总归是有开局必胜手,也是禁手。 祝平娘此时所摆的就是【花月定式】。 先手必胜。 祝平娘语气平静:“从下山炼心开始,我给这儿改名为花月,便是这样想的。所谓花月,是姐姐我错过的花前月下,也是棋语花月定式……这次,我一定要赢。” “我一定要赢。”她斩钉截铁。 “长安,我需要你。” 细作,是必须的。 7017k 0310 算无遗策祝姑娘(二合一) 所谓的花月楼,这个意义在祝平娘入住青楼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 她要的是花前月下,亦是棋语必胜的花月手开局。 此时,祝平娘将自己的感情彻底摊开来给徐长安看,让他了解了自己的决心。 “姐姐我因为一些原因,需要留在北桑城,不能回山。”祝平娘看向北桑城的阵眼,“所以,阿白的事儿,便需要一个人帮着盯着梢,可能明白?” “……嗯。”充分的感受到祝平娘的信任和感情的徐长安点头。 “来帮我。”祝平娘认真的说道。 “祝姐姐,您还真是信我。”徐长安很是无奈。 让他做细作? 他若是真当了细作,第一件事难道是“告发”云姑娘和先生的亲密吗? “姐姐不信你,还能信谁?信阿芙那个半年也传不回个消息的女人?”祝平娘啐了一声,随后上下打量着徐长安。 说起来,她托着阿芙办事,李知白的消息没有多少,徐长安的消息倒是不少。 阿芙似乎特别关注徐长安。 那可不是个喜欢男子的女人。 是因为,二人都是水属性修士的缘故? 摇了摇头,祝平娘将这些杂思从脑海中甩出去。 她的确很信任徐长安,这份信任已经到了即使知道他身上背负着秘密,却依旧愿意以晚辈去对待他的程度,完全不会有什么忌惮。 没办法,徐长安这种情况换任何一个人修仙门派都不会这般平静,肯定都会想方设法的从他身上得到些什么。 可偏偏石青君的心思无法揣摩。 李知白又是那么个模样。 至于说祝平娘……她都抛下修炼逃到青楼里了,更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绪来认知她。 总之…… 大抵是这三个女人都不甚正常。 祝平娘望着沉默不语的徐长安,抬手轻轻将徐长安有些凌乱的衣襟整理好,随后笑着说道:“长安,你可没有立场这样说姐姐,你还不是一样的信我。” “您是前辈。”徐长安下意识说道。 “住在青楼里,上台演出的前辈?”祝平娘指着自己的俏脸:“小家伙,恣意的相信一个人,在修行界是很危险的。” “恣意?”徐长安闻言,无奈的摇头:“这可不是个好词儿。” “对吧。”祝平娘摊手。 徐长安抬起头,没有说话。 没有谁的感情和信任是能被恣意忽略和践踏的。 他是个心思斑驳的人,而这样的人往往是多疑的。 他连寄生在自己身上的系统都完全不信任,却信任祝平娘这个一看就不太正经,浑身上下都是秘密的女人……也是有理由的。 “莫要这么看着姐姐,你说了那么多,便是不想做我的细作。”祝平娘冷哼一声。 “我……也没有办法。”徐长安苦笑。 他真答应了去做什么间谍、细作,才不对劲吧。 “长安,是姐姐先认识的你吧。” “嗯。” “我对你不好?” “自是好的。” “那你帮她,不帮我?” “……” 徐长安眼角微微一颤,他听着窗外淅沥的雨声,缓缓说道:“祝姐姐,这也没有帮谁……不帮谁的说法吧。” “废话。”祝平娘呸了一声:“我与她对坐,将她强行缚在那里与我下棋,就没有缓和的余地了,你不帮我就是在帮她……这个道理,你不懂?” “我还真不懂。”徐长安略显无语的说道。 “所以我说你傻兮兮的,笨男人,不解风情,靠着大小姐才上位的蠢人。” 祝平娘发泄似得一连骂了徐长安许多句,像是个恼怒的小姑娘。 徐长安习惯了祝平娘在他面前的百般面孔,只是安静的微笑。 他还真是喜欢眼前这个姐姐一样的前辈。 比如…… 即使话题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祝平娘都没有提一句他找她帮忙的事情…… 祝平娘完全没有拿自己找她帮忙的事儿来要挟自己做她的细作。 意思是,哪怕他拒绝了,她也会帮着给自己挑选功法。 先生也好,祝姑娘也好,总会照顾他这样一个少年的想法,尽可能的不会让他不安,就好像将他当成一个易碎的孩子。 这种被人关切的感觉,对于徐长安来说除了无奈,也有几分温暖。 “傻小子,笑什么笑,不帮我还有脸在这儿笑!!”祝平娘气急败坏的以手肘杵了一下徐长安,然后语调抬高,问道:“长安,你喜欢我,还是喜欢你先生?” 喜欢我,还是喜欢你先生…… 徐长安:“???” 祝平娘的声音像一阵风似的在他的耳边萦绕。 他从未有想过,有一天能从祝平娘耳中听到这种话。 这什么和什么啊。 可徐长安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祝平娘便不说话了,也不追问,像是已经得到了答案。 祝平娘不再去看说徐长安,端起酒杯,不过很快又放下。 散发时总是容易凌乱,祝平娘青丝半垂落而下,她伸手将头发撩至耳后,然后再一次拿起酒杯,薄唇印在杯沿上,轻轻吸去上面一层温酒。 酒香混合着淡淡的胭脂香气,让祝平娘忍不住眯起了眼睛,然后……似是看负心汉一样给了徐长安一个斜眼。 “没良心的东西。” 徐长安:‘……’ “看什么看。”祝平娘撇嘴:“当着我的面,却不说更喜欢我……答案也就很明显了。” 她不解。 “分明姐姐我待你不比阿白差,分明姐姐我是先来的……分明,阿白她只是教了你一阵子,后来连剑堂都不许你进,你却向着她,不向着我?” 徐长安继续沉默。 不是装死,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难道让他说是因为祝平娘有“歹心”,是因为李知白更加弱势,他才向着李知白的吗? 怎么可能。 女人的麻烦徐长安在暮雨峰上可是很了解的,这种时候与其张嘴解释让事情更加凌乱……还是装死更加的好用。 祝平娘望着低头一言不发的少年,嘴角勾起了一些,不过待徐长安感觉到什么后抬起头,瞧见的却依然是一副怨妇模样。 “没良心,但至少不是太笨。”祝平娘伸了个懒腰,“啊……于我而言的最优选,你不愿意来做我的细作,那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在徐长安疑惑的眼神里,祝平娘说道:“备选方案,长安,来做姐姐的细作吧。” “?” 徐长安眼睫一颤。 这个备选方案,和之前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祝平娘当着徐长安的面将她本来要给徐长安的礼物收回纳戒里,说道:“之前是你瞒着阿白来与我做细作,打探她的情报……这对我而言是最好的,可你不愿意做……” “那……” 在徐长安惊诧的视线里,祝平娘稍稍拖了一下尾音,然后轻笑着。 “不瞒着阿白,总可以了吧。” 徐长安:“……” 懵了。 他彻底懵了。 做间谍,还能不瞒着人的? 祝平娘拿起酒杯,抿了抿,说道:“长安,你回去见阿白,告诉她我让你做我在山上的眼线,告诉她我要你通报她在山上的一举一动。” 放下酒杯,祝平娘笑得灿烂。 “去向她申请,说我要监视她,让她自己选。若是阿白自己都没有什么意见,你总归没有立场拒绝姐姐了吧。” —— 徐长安怔怔的看着祝平娘,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他…… 完全不是祝平娘的对手。 从一开始见面,节奏也好,自己的念头也好,几乎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是了。 他怎么忘记了李知白的性子。 以李知白的性格,自己若是回山将事情与她说了,估计她完全不会在意。 李知白就算知道祝平娘要在她身边安插间谍,甚至来请求她的同意……她也只会无奈的嗔一句,然后答应的。 别人会不想被监视。 但是一个是祝平娘,一个是徐长安,可就另说了。 “祝姐姐,您……早就算计好了?”徐长安喃喃道。 “什么叫算计,莫要说的这样难听。” 祝平娘啐了一声,然后白了徐长安一眼:“傻小子,真以为我会在阿白身边安插什么细作?也不想想她什么修为,什么细作能瞒过她的眼睛……我若真是做了,她怨我怎么办?” 她可负担不起被李知白埋怨的风险。 “所以……”祝平娘眯着眼睛:“就算有细作,也得让她知道,在她那儿提前报个备,明白了?” “所以您就选中我了。” “我与阿白都喜欢你,便是你最为合适。”祝平娘笑着:“长安,你可想清楚了,只要现在就答应做我的细作,那么通知阿白的事情由我去做,然后这把剑现在就给你。” “如果你现在不答应,回去询问她之后再回来做我的细作,那……这把剑什么时候拿给你用,可就看姐姐的心情了。” 祝平娘说着,语气一顿。 “当然无论怎么选,你最后都会是姐姐的细作,无非是早一些或者晚一些。”祝平娘提醒他:“答案呢。” 徐长安叹气:“您已经知道了不是吗?” 祝平娘提前将长剑收回了纳戒,就已经知道了他会怎么选。 从一开始,祝平娘就没有给他任何拒绝的选项,只有自愿的……以及被自愿的。 的确。 他回去问李知白,得到的答案一定不会是拒绝。 虽然很奇怪,但是李知白一定会答应祝平娘“监视”的提议……可就算如此,徐长安还是无法做到李知白没有同意就提前答应祝平娘。 这是原则问题。 “有原则是好事,姐姐我也喜欢。”祝平娘合上的眼角开了几分,染上了几分媚色:“那么咱们说好了,回山之后,阿白若是同意了……记得常给姐姐来玉简告知她的动向,听见了没,姐姐小细作。” “您说的是。”徐长安只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很可怕。 该说她活了这么多年,果然不是白活的。 “还有一件事。”祝平娘手指轻轻绕着长发,说道:“剑,虽然早晚是要给你的……不过,还是往里头新锻些水灵,你拿着能更趁手。” 所以不让徐长安现在拿走。 “麻烦祝姐姐了。”徐长安扶额。 她真的将一切都算清楚了。 要不要当细作,要不要剑……看起来好像是他的选择,实则都是祝平娘让他选的。 “怎么,姐姐我对你不好?”祝平娘挪了挪身子,想要来抱徐长安的手,不过这一次徐长安没有躲避。 祝平娘当然没有真的想抱他,只是闹他玩。 以往徐长安会躲。 如今他不躲了。 因为他发现了,连他会躲这件事都是祝平娘算计好的。 果然,祝平娘在即将依在他身上的时候,稍稍偏了一下,没有真的抱上去 “你是小孩子吗?”祝平娘略显无奈的,指着他的脸嗔道:“居然要在这种地方扳回一城?” 就不怕她真的抱上去,蹭一蹭他的脸? 到时候看他带着一身胭脂粉,有什么脸面去见那云姑娘。 “祝姐姐。”徐长安勾起嘴角,随后说道:“长安……总是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有胜负心。” 虽然输了很多次,但是只赢了这无关紧要的一次,他就很满意了。 “瞧你那点出息。” 祝平娘哼了一声,随后与徐长安对视……两个人都是一笑。 默契还是什么,也都表达的很清楚。 “我的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祝平娘重新坐到徐长安的对面。 她让徐长安知道她和李知白感情,让他帮忙做事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接下来……就是徐长安自己的事情了。 先从不那么重要的事情开始。 祝平娘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若有所指的问道:“长安,青萝那妮子,最近如何?” “柳姑娘?”徐长安想了想下山时的见面,与祝平娘说了。 半晌后,祝平娘眨眨眼。 “青萝让你给我带个好?” 柳青萝让徐长安告诉她,她在山上一切都好,无须挂念。 “嗯。”徐长安点头。 “……死丫头。”祝平娘捂着脸。 挂念? 她挂念个什么劲? 柳青萝是她送上山的,她能不关注她的事情? 那句话分明不是说给她听的,而是说给徐长安听的啊。 是柳青萝自己想和徐长安说一声自己过的很好、让他莫要担心。 但是这种话是她不能、也没立场说出口的,便只能借自己的面子。 祝平娘做了一次挡箭牌。 祝平娘对徐长安可以一直赢,在柳青萝这儿却被利用,输了一手。 “姐姐我是这么好利用的吗?”祝平娘呵呵一笑,将视线放到一脸茫然的徐长安面上。 她得给柳青萝找个麻烦。 7017k 0311 徐长安能做到的事情(二合一) “姐姐我是这么好利用的吗?”祝平娘呵呵一笑,将视线放到一脸茫然的徐长安面上。 她得给柳青萝找个麻烦。 “……” 徐长安感受到祝平娘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游走,轻轻叹息。 本能告诉他,这位姐姐又开始憋什么坏水儿了。 果然,没过多久,便听到祝平娘问。 “长安,姐姐方才特意为你开台演曲,那曲子是好听的吧。”祝平娘笑着。 徐长安也摸清楚了一些祝平娘的套路,大大方方的说道:“您那曲子尽是知白守黑,怎得能说是为长安所奏。” “你能代替阿白给我戴小花,代她听曲子不行?”祝平娘指着桌上的小白花反问。 徐长安一怔,便见到祝平娘说道:“一会儿走的时候,再给我戴好。” “……是。” 徐长安能有什么办法。 眼看着徐长安放弃反抗,祝平娘忍不住勾起嘴角。 这个年轻的少年,想要在她手上讨到便宜,还嫩着呢。 相比之下,青萝那个“可恶”的丫头,要难对付许多。 祝平娘沉默了一会儿,感叹道:“果然……长安,幸好有你。” “?” 徐长安头上飘起一个问号。 “也不需要你明白。”祝平娘啧了一声,自顾自的取出一柄妆镜。 对镜照影。 祝平娘当着徐长安的面,从妆镜里抽出一张绯红的胭脂纸,在唇上印了印,补了被吃酒时抿下的胭脂。 旋即她看向镜子里那个眉梢挂媚的女人,喃喃自语。 “莫非……姐姐我很有捡人的天赋?” 天知道,柳青萝刚上山就传出来可能是仙品天赋的时候,祝平娘脑袋里想的都是什么。 她只是见到一个闺女改了性子,想要给予她一份仙缘。 柳青萝的天赋她以往也测试过,除了感受灵气的快一些,没觉得有什么特殊,谁知道一上山就说是仙品天赋,而且靠着顾千乘给的半本凝气功法就直接开源,修为直追徐长安…… 祝平娘当时的心里除了无法理解和疑惑,更多的是惊讶甚至惊骇。 可如今。 有徐长安这个真正的“怪物”做例子,柳青萝的仙品天赋似乎也不那么让人惊讶了。 所以祝平娘说还好有徐长安在。 明月在前,月光下闪烁着亮光的珠玉也就不那么耀眼了。 “……嗯。”祝平娘眯着眼睛,目光从徐长安的面庞到身材上掠过,满意的点点头。 怎么说呢…… 若是青萝真是那在大争之世都是绝对意义上核心的仙品天赋,那么能够让她喜欢、为止倾心的男子,自当是要在仙品天赋之上的怪胎。 “姐姐我果然很会往山上捡人。”祝平娘笃定的说道。 “……?” 徐长安听着祝平娘自顾自的说话,无奈:“祝姐姐,您说什么呢。” “我不是说了,你不需要听的明白。”祝平娘说着,在徐长安不解的目光中呼出一口浊气:“行吧,青萝那妮子说是什么好天赋,结果还是那样的没出息,我也就放心了……” “……” “长安,我这些年闲置着,也找不到几个合适修炼的苗子,统共就送上山三个人。”祝平娘掰着手指:“一个是你,一个是青萝,还有你家的云姑娘。” 她说着,攥着自己的三根手指。 这三个人里,一个仙人转世,一个仙品天赋,只有那云姑娘普通了些,甚至经脉受损没有办法修行……但是也足以证明她的眼光了。 难怪连李知白都在玉简里说她很会往山上捡人的。 “说起来,阿白当初也算是我间回去的。”祝平娘若有所思。 总之,柳青萝虽然是仙品天赋,但是因为徐长安的存在,所以石青君也好、李知白也好,都没有过于重视柳青萝的天赋。 毕竟一个尚未成长起来的仙品天赋,和一个已经能接近雷劫、无视内景的怪物比起来,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上。 但是估摸着当她们发现没办法从徐长安身上挖出什么来之后,柳青萝就会得到自己应该有的资源了。 祝平娘这么想,随后轻轻叹息。 她带大的丫头她知道。 这花月楼里的姑娘什么都好,就是个顶个的没出息。 祝平娘做不到云姑娘还在、或者说徐长安和云浅夫妻关系正和谐的时候往里安插什么第三者……但是喜欢一个人不是错,更不要说那妮子克制的很好。 如同姑娘家化妆只是让自己心情更好。 柳青萝喜欢徐长安,是她自己喜欢,干徐长安什么事儿。 所以,祝平娘说着要教训柳青萝那她做挡箭牌……实际上,却只想要丫头在山上能过的好些,莫要总做那“望夫石”。 真是奇怪,她居然担心一个仙品天赋在山上会过的不好。 “长安,你听了我的曲子,也能听的明白……最近琴艺见涨。”祝平娘抬头说道:“是学的百家艺,还是又跟着温梨学了乐理?” “都有。”徐长安点头,随后还是将自己最近有在练琴的事情与祝平娘说了。 原因……徐长安觉得自己找秦岭借琴的事情,八成是瞒不过这位前辈的眼睛的。 祝平娘点头,心想这是一件好事,她问道:“长安,你方才在高台上,可看见……姐姐我演曲时候,丫头们都是什么状态。” 徐长安想了想,说道:“她们都在认真的学。” 那些女子除了在很认真的听曲子,便是在盯着祝平娘手上的动作、精神的状态,希望能从她的身上学到些什么。 “是吧,她们都是很好学的人。”祝平娘说着,轻轻叹息:“长安,你只看她们学的认真,可那些妮子里,有的却一点不喜欢琴,甚至对琴……很是厌恶,分明是吃饭的手艺。” 徐长安不说话。 他能够理解。 祝平娘只当徐长安不能够理解,解释说道:“也没办法,你练琴觉得是陶冶情操,可丫头们觉得是为了取悦他人而努力,不过是取悦人的手段。” 青楼梦好,难赋情深。谷豉 “有些脑袋转不过来的丫头,怎么会喜欢不过是取悦男子的工具。”祝平娘心想柳青萝那个丫头就是典型。 她从万枝楼一路爬上来,琴艺是她不需要去卖身的护身符,在整个北桑城都具有名气。 可在赎身之后,她却就此放弃七弦,再也没有碰过。 清倌人嘛,赎身之后,非必要,大多数都是不想碰琴了,这些会让她们想起那过去的记忆。 可柳青萝不一样。 她能将琴艺修行到让自己都为止侧目的阶段,便不知是为了生活。 柳青萝是喜欢琴的。 若是不出意外,哪怕她赎了身,也不会放弃在七弦之上的修行。 祝平娘很清楚,柳青萝之所以在赎身之后再也没有碰过琴,只是因为她后来有了心上人,便开始对自己清倌人的身份感到自卑,所以开始疏远那能够提醒她身份的七弦。 可是…… 何必低到尘埃里。 那丫头,午夜时分瞧着闺房内的七弦蒙尘,可会对无法练琴而不甘? 自是会不甘心的。 妮子本就是很好的姑娘,该有自己的追求,作为长辈、姐姐、甚至是青楼姑娘们“娘亲”,祝平娘总该会做些什么。 柳青萝自己看不清楚的时候,就需要她了。 “长安。”祝平娘轻声说道:“青萝那丫头,逢事儿总是慢半拍,你若是有空……算了,与你没有关系。” 徐长安:“……?” 祝平娘给他一个白眼。 本想说让徐长安有空的时候去找柳青萝询询琴艺,毕竟在琴艺上,柳青萝比温梨那个假女人强多了。 但是仔细一想,她是想要给柳青萝找麻烦不加,但是这个麻烦有些太大了,柳青萝接不住。 那丫头不会想要与徐长安接近的,自己这样做,反倒是成了拎不清的人,会被她记怨。 所以到头来,自己给丫头寻个福利都要畏手畏脚的? “臭丫头,我真是欠她的。” 祝平娘啐了一声,重新说道:“青萝那丫头做事总是慢半拍,也丢三落四的,之前上山的急,把她的琴落在北桑城了,你这次回山……帮我把她的琴带回去吧,毕竟是女儿家的私人物件,我不好托其他人了。” 这就是祝平娘给柳青萝找的麻烦。 “好。”徐长安自然没有意见,只是顺带手的事情,他都没有多想。 “笨。”祝平娘看着徐长安,无奈。 这孩子怎么那么不聪明呢,自己拿他做点算计,真是很简单。 ‘……’徐长安只当是没有听见,他和祝平娘在一起,十句话得有八句话是听不明白的,还不如直接躺平。 “算计你这样的傻白甜,还真是让姐姐心里充满了负罪感。”祝平娘无奈的说道。 “祝姐姐,只是按照您的吩咐,将柳姑娘留在城里的琴送上山,也能算是算计?”徐长安轻轻笑着。 “是啊,只是按照我的吩咐才去做,你这样撇的干净,也是姐姐我能放心让你去做的原因。”祝平娘啧了一声,随后摊开了说道:“姐姐只是想要青萝那个傻丫头将她所喜欢的琴艺捡起来,莫要辜负了自己这么多年的修行。” 所以让徐长安去送琴。 让她知道,原来那些年取悦男子的手段,学来不是没有作用的。 徐长安会给柳青萝将琴捡起来的理由。 “死丫头……这些时日没有琴在身边,会不安的要死吧。”祝平娘想起了柳青萝,眼里闪过一抹心疼。 “长安,算是姐姐的私人请求。”祝平娘温声道:“你见了青萝,与她说说琴的事儿,说你喜欢……说说仙门对琴的看法,莫要让青楼的麝香挡着她抚琴的手。” “柳姑娘……”徐长安想了想,点头:“好。” “因为你喜欢琴,还是因为是姐姐我的私人请求。”祝平娘眨眨眼。 “自是因为祝姐姐。”徐长安没有犹豫。 “净说姐姐喜欢听的。”祝平娘轻轻叹息,便觉得这样也好:“行吧,就与她说……是我让你去的,说清楚也好。” 她很早就知道徐长安做事情不会留有余地,所以指望他留有暧昧是不可能的。 毕竟,她很早时就问过徐长安有没有纳妾的打算了。 答案也是没有。 “堂堂一个仙品天赋,琴艺傍身,天下哪里不可去得,没出息的东西。”祝平娘偏着头,啧了一声,对着徐长安说道:“姐姐我能帮她的,也就这么多了。” “长安。”祝平娘看向徐长安,有些迷茫的说道:“你说,我是不是……将她们当做路边的乞丐,会好一些。” 她说的是花月楼。 徐长安能听的明白。 之前在与女掌柜说话时,祝平娘问她们怨不怨她分明是仙门,却不帮她们脱离“苦海”……女掌柜告诉祝平娘,花月楼的女子不是路边的乞丐。 可如今,有柳青萝在前。 祝平娘便觉得,让这些丫头做乞丐没什么不好,毕竟同样是低到尘埃里,至少乞丐还能干净些。 徐长安闻言,漆黑的眸子在眼眶内显得异常平静。 他没有赞同祝平娘的话,只是语气平缓的说道:“这也是您的事情。” “是了。”祝平娘回过神来:“这也是丫头们的事情,与我无关。” 她歪着头,苦恼的敲了敲脑袋。 “都怪青萝那个没出息的丫头,让姐姐我也跟着胡思乱想了……如今我管理下的花月楼可不比她一路走过来的万枝楼楼,万枝楼里连清倌人都要活的战战兢兢的,生怕被人占了身子。” 在她的花月楼,谁敢对清倌人动手动脚,她便要卸了他们的手脚。 至少万枝楼不能给柳青萝的安全感,花月楼能够做到…… 所以,在花月楼待过,还这样别扭的丫头,应当有且只有柳青萝这么一个了。 “长安。”祝平娘抿了抿上了胭脂的唇,嘴角轻扬:“青萝那个丫头以往可是胆小的紧,被一个男人威胁便不敢反抗,差点就失了身子。” 她在掀柳青萝的黑历史。 “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祝姐姐,您倒是给姑娘留些面子。”徐长安摇摇头。 他觉得柳青萝是个很坚强的人,毕竟他亲眼见过。 “我是想说。”祝平娘摇摇头:“我不在山上,千乘没脑子,青萝做事情又总是慢半拍……你帮我盯着些,若是有人欺负青萝,便与我说……我去给她出息。” 这也是细作的工作。 7017k 头疼,明天白天更新。 月初风寒到现在,头疼+咳嗽停不下来,这才6号就把这个月假用完啦,早点睡了,晚安! 《妻子是一周目boss》头疼,明天白天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312 菟丝子(二合一) 盯梢也是细作的分内之事。 徐长安闻言,微微皱眉,并未直接答应。 倒不是说他不愿意帮着照看柳青萝,可对于柳青萝徐长安没有了解。 光知道云浅在暮雨峰上瞧见过她,但是徐长安没有在暮雨峰的卷宗上看见柳青萝的名字,所以这位柳姑娘,大概率只是被顾千乘带来暮雨峰的。 她应当是鼎心峰的弟子。 徐长安自己没有什么能耐,他那点面子只在暮雨峰、百草园和天明峰有点用,怎么帮着盯梢柳青萝? 天明峰本来是因为有亲近的秦师叔,可如今秦岭被当权者排挤出了圈子,整日在家里逗猫、自怜、思念情人。 暮雨峰…… 他看着人气不错,可那些姑娘大多都是看在温梨的面子上,和徐长安真正关系好的也只有三公岩区域的女修们,毕竟他平日里负责的就是三公岩那一片地方。 这样看来,他堂堂一个暮雨峰的执事,最有面子的地方居然是百草园? 所以徐长安没有直接答应祝平娘,他就是负责任的表现,毕竟他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没有空去关心柳青萝的情况,她就算在鼎心峰被人欺负了……他也不知道啊。 再者…… “祝姐姐,有顾姑娘在,柳姑娘应当不用担心吧。”徐长安说道。 顾千乘怎么可能放任别人欺负柳青萝。 “我不是说了,千乘那丫头没脑子,和她二娘一个德行。”祝平娘啧了一声:“指望她,怕不是青萝被人吃了,躲在被窝里抹眼泪,她还要去问青萝是不是饿了呢。” 徐长安:“……” “对了,她二娘,就是我阿姊。”祝平娘摊手:“这娘俩的性子,我可太了解了,指望不上的,在心思细腻上,我只相信你……毕竟能在暮雨峰那个地方做好管事。长安,你比女人还要女人,有你在一旁帮衬,但凡她受了一丁点委屈,你一定能看的出来。” 她指着徐长安一脸无奈的表情,认真的说道:“把妮子交给你,我放心。” 徐长安:“……” “夸你呢,还不乐意听了。”祝平娘不满的看向徐长安。 “祝姐姐,您夸人的方式真是别具一格。”徐长安单手掩面,接着抬起头:“说是这么说,那柳姑娘身在鼎心峰,平日里……我与她没有什么接触。” “鼎心峰?”祝平娘眨了眨眼:“那也是我的地盘,我怎么不知晓这事儿。” 鼎心峰是如今合欢宗的大本营,是她那没脑子的阿姊、顾千乘二娘的地盘…… 她可没有从那边得到一丁点关于仙品天赋的消息。 事实证明,顾千乘在当二五仔,保密的方面做的很好,现在只有暮雨峰的高层知晓柳青萝的真实天赋。 看着祝平娘一脸茫然的模样,徐长安眼睑微微抽动。 暮雨峰、鼎心峰都是她的地儿。 但是徐长安总觉得,这么大的修仙圣地,在祝平娘眼里也抵不上她这青楼勾栏的一亩三分地。 一旁的祝平娘看着徐长安眨了眨眼,略显犹豫的开口。 “长安……罢了,这也正常。” 祝平娘回过神来,心想徐长安当真对柳青萝上山之后的动向没有一丝一毫的了解…… 也是,那位云姑娘初登山,他自然不会分心去关心一个外人。 以祝平娘对暮雨峰那群老女人的了解,柳青萝这么好的苗子,八成是要被留在暮雨峰的。 虽然如今暮雨峰已经脱离了合欢宗,自成一派,没有这么多的勾心斗角,不似其他峰背后都站着各种宗门,争抢弟子都是为了自己宗门的利益…… 但是谁会嫌弃弟子的修为高呢。 嗯。 祝平娘心想最主要的是,柳青萝是她手底下的人,自然是要呆在暮雨峰的。 而留下之后,便要去想什么样的人适合做柳青萝的引路人。 那么问题来了。 如今的暮雨峰的小辈里,谁有资格称为仙品天赋的引路人? 答案除了那一朵梨花……还能有第二个选择? 不说温梨成为云浅引路人这件在暮雨峰都闹得沸沸扬扬的事件,单说徐长安和温梨亲近的关系,温梨教柳青萝修行……徐长安以后自然会经常见到她。 所以,徐长安和柳青萝之间就好像本就应该有一条看不见的线一样,这里面不掺和任何的算计,就是最理所当然会发生的事情。 没有第二个选项。 柳青萝一定会留在暮雨峰,也只可能被温梨领进门。 “那没出息的柳丫头一千个不愿、一万个不愿,却总归是跑不出去。”祝平娘感叹不已:“难道这便是所谓的无心插柳?” 她有时候真的觉得真是有命运这种东西的,将姻缘线系在女子的小指上,无论如何都逃避不开。 徐长安在一旁倾听雨声,没有说话,毕竟祝平娘在他面前聊着聊着就忽然脱线的情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长安,你说……如果青萝以后有了孩子,我觉得柳依依是个不错的名字。”祝平娘忽然说道:“杨柳依依,她似乎没有人依着便活不下去。” 杨柳依依,本意是依依不舍的离别之情。 也符合她的感情。 祝平娘为自己的想法而轻轻拍手,显然很满意。 徐长安一头黑线。 这位祝姐姐,真的知道她在说什么吗。 徐长安已经十分努力了,却依旧完全跟不上她的思路,她比云姑娘还要离谱,至少云浅的脑回路解释一下还是能理解的,祝平娘则完全就不是人能理解的生物。 不过有一点,徐长安觉得祝平娘说的不太对。 他认知中的柳姑娘看起来是个偶尔会化妆、喜欢发呆、偶尔会脸红的内向女子,但是那份纤细柔弱后面所隐藏的是让他都为之动容的坚韧。 若是灵魂有光芒,她便是发着光的。 连云浅都能记住她的名字,偶尔会提起,甚至说过喜欢的女子……怎么会是祝平娘口中的“柳依依”。 但是祝平娘是娘亲,对女儿的评价自然轮不到他开口反驳。 “别这样看着我,你懂什么。”祝平娘似乎能猜到徐长安的心思,她轻轻摇头,手指缠住垂在腰间的长发,缓缓的说道:“青萝那妮子,本质上一根菟丝子,不依附着什么,就活不下去。” 菟丝子,如同是青藤一般依附其他人而活的生物。 不过菟丝子是一年生寄生草本,大抵活不久,只是一抹转瞬即逝的风景,在这一点上和云姑娘不一样。 但是单纯说“依靠别人而活”这一点,柳青萝和云浅应该还是有共同话题可以说的。 —— 徐长安本能的感觉到祝平娘对于柳青萝的话题有些多了,似乎是想与他阐述柳青萝对她的重要性。 就如同她对李知白的态度一样。 徐长安疑惑于祝平娘为什么要和自己说柳青萝的事情,毕竟对于他而言,与那位柳姑娘的关系点到为止,不该有太多交集。 以及。 那位坚强的柳姑娘,怎得会是懦弱的菟丝子。 祝平娘对人的看法似乎和他不大一样? 不过医书上,菟丝子性甘、温。 倒是符合那柳姑娘的性子,徐长安觉得在这一点还是有些相像的。 祝平娘能感觉到徐长安的疑惑,所以她深深的看了徐长安一眼,然后呼出一口浊气,眼神略带失望。 自己这位晚辈,怎得就不是花心的性子呢。 他若是花心一些,那事情就好解决了,皆大欢喜。 不过祝平娘也只是想想,首先的问题就是,徐长安如果是真是花心、四处留情的人,暮雨峰的姑娘与她自己、李知白又怎么会这样喜欢的他? 柳青萝这种出身青楼的清倌人,更是不可能多看他一眼。 所以,这个事情注定是无解的。 但是祝平娘总觉得柳青萝这样下去,并不是办法。 在被卖入青楼后,失去了人生支柱的柳丫头,看似坚强,实则脆弱的可怕。 只有失去寄生物之后,强势的菟丝子才晓得自己有多懦弱。 她但凡骨子里真是坚韧的,便不可能三言两语就差点被人胁迫的要了身子。 这份懦弱在柳青萝刚赎身那段时间最为明显,作为花月楼里曾经琴艺只在她之下的姑娘,祝平娘对于柳青萝有着十二分的关注。 曾经青楼的工作是柳青萝的依附生活的东西,可赎身之后她就迷茫了,于是开始近乎于执念的收养那些流落北桑城的孤女,给丫头们找出路,让她们不要也入了勾栏。 徐长安出现前的很长一段时间,这就是柳青萝的精神支柱。 而后来发现丫头们不需要她帮忙,甚至有丫头想要主动接近花月楼,柳青萝的心性就崩开了一个口子。 好在后面有人填上了这个缺口。 这就是杨柳依依。 因为她是“柳依依”,所以才会一有空就前往寺庙为心上人求佛祖保佑。 因为她是“柳依依”,所以才会这般迅速的适应仙门。 菟丝子只需要一个目标,就可以强势起来,百无禁忌。 可在被徐长安告知要离开北桑城常驻仙门之后,那丫头仿佛又变回了丝毫没有主见的菟丝子,迷茫的不知前路为何。 祝平娘看的比谁都清楚。 柳青萝之所以愿意修仙,不仅是想要做有用的人,更重要的是,想要做对“他”而言有用的人。 所谓依附,并非是要成为夫妻、情人才可以的。 不接近,只是为了这么一个目的而活也可以。 但是毋容置疑,柳青萝重新给自己寻找的这个依附目标太过于脆弱,如镜中花、水中月,一碰就碎。 这很危险。 “真是麻烦,我真是欠那丫头的。”祝平娘脸色有些难看,喃喃说道:“那丫头若是个普通的天赋,姐姐养着她、心性有些问题也不算什么……” 可柳青萝是仙品天赋啊,而且绝对不是一般的仙品天赋。 山上传来的消息,说柳青萝的天赋极其可怕,半日修行直接开源,身上所缠绕的火灵力就已经堪比半步仙品的火凤草所溢出的灵气了。 这是什么概念? 纵然是书中所记载的、不知道被传说夸大了多少的仙品天赋都没有她这样夸张,如果说仙品之上还有天赋,那应当就是她这样的了。 仿佛天生就是为了修行而生的。 柳青萝的天赋对上温梨都是毫无疑问的碾压,哪怕温梨带上她的剑道天赋都不行。 如今那些各种榜单上所谓的天之骄子,捆在一起都不够柳青萝打的。 暮雨峰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了许久,一致认为,柳青萝说不得是天道宠儿。 这样的人,无论在哪一篇的古籍中,一旦成长起来就没有任何平庸之辈,个个都是大争之世中最耀眼的存在、世界的主角、天地的中心。 祝平娘至今都无法理解,那个懦弱的丫头怎么就这么离谱,不是有徐长安在,她都想说柳青萝是不是才是仙人转世了。 ——云浅想要她有好天赋。 这很合理。 但是对于祝平娘而言,这本身就是最不合理的事情,尤其是在柳青萝心性已经成型,内部有着大缺陷的情况下。 她若是一个普通天赋的姑娘,祝平娘保她一世,多活百年自然没有问题,而她本来送柳青萝修行的想法就是觉得她如今坚强起来,可以修行了。 自己喜欢的姑娘,想要她多活两年也是人之常情。 反正就算以后柳青萝出了岔子,哪怕是心魔产生,她也能稳住局势,能控制的住。 可如今,徐长安不对劲,柳青萝也不对劲……祝平娘隐约察觉到了巨大的危机感。 她有些……不,是已经控不住了。 要知道,温梨只不过是心性有一个小缺口,都让众人战战兢兢的盯着她,生怕走错了路。 柳青萝的可怕的天赋配合上她的性格,天知道以后会走上什么样的道路。 “……” 徐长安看着祝平娘复杂的眼神,不太理解。 对于祝平娘而言,关键是……柳青萝修行的太快,实在是太快了,快到让人无法去扭正她的心思——那份从少女时期就一直维持到如今的性格,又怎么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一般人进境神速尚且会有心境跟不上的问题,柳青萝呢……祝平娘是真的无法去想象柳青萝以后的模样。 所以,问题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 徐长安现在开始花心一些,也许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对于徐长安可以成为不会崩塌的“目标”的这件事,祝平娘有很大的信心,他就好像是定海神针,只要他在,那姑娘就不可能出问题。 但是修仙界的事情,谁说的清楚,徐长安又是这么神秘,哪天飞升成仙,重归仙界了……柳青萝该如何。 所以,祝平娘才想方设法的给柳青萝重新寻找“支柱”。 而七弦琴,就是她看上的第一个可以代替徐长安的东西。 所以祝平娘才和徐长安说了这么多,让徐长安帮助柳青萝将丢下的七弦琴重新捡回来……但是其中的难度,她也拿不准。 “长安,你知道佛门有个说法叫以身饲虎吗。”祝平娘问。 徐长安:“……?” —— 房间里,云浅小口的咽下点心,眸子幽邃。 仔细去看,徐长安身边的女子,总是会有特质很像云姑娘。 某种意义上,祝平娘也是不得了的人。 只是,或许她应当去想的不是徐长安不在了后柳青萝会如何,而是…… 徐长安不在了之后,云姑娘会如何。 云姑娘也是老虎。 4500,有500是昨天写的……一直咳嗽很痛苦,4000字写了3小时,比平常慢一倍() (本章完) 0313 祝姑娘也会委屈(二合一) “长安,你知道佛门有个说法叫以身饲虎吗。”祝平娘说完之后,自己都若有所思。 若是按照修仙界大方向的规矩来说,柳青萝这样一个才开源,就已经可以预见到无比光明未来的存在……纵然心性有缺,但只要有解决的办法,便算不上什么事情。 徐长安:“……?” 佛门? 以身饲虎? 祝姐姐在说什么呢。 不过提起佛门,徐长安想起了下山时候见到的那个颇有修为的大和尚。 祝平娘:“……” 站在整个朝云宗的角度去看,若是为宗门争取最大的利益……让徐长安“以身饲虎”,稳住柳青萝的心态应当是最正确的选择的。 可那是一般情况。 关键是,柳青萝也不是普通的丫头,徐长安就算真的想要接近她,也得她愿意才行。 天底下哪有不给寄生者添麻烦的菟丝子? 柳青萝就是。 她分明是依托着他存在,却希望离得远远的……也不知道那丫头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 想了一会儿,祝平娘才微微叹息。 所以麻烦的姑娘,总归是麻烦的。 抬起头,眼看着徐长安一头雾水的看着自己,祝平娘摆摆手:“不说佛门了,提起来姐姐就来气,你还记得咱们城里有个破庙吗?” 徐长安一怔,点头。 说的不就是祝平娘刻意留在花月楼附近,用以给姑娘们做精神寄托的地方。 “青萝平日里常去那里礼佛。”祝平娘说着,啧了一声:“那个老家伙今日也拜山去了……他当初对你天赋的评价可不怎么高,我年轻时就有人传那老东西相面、算命有多准,如今瞧来也多是夸大,现在……打脸了吧。” 祝平娘说着,哼哼了两声。 老和尚当初对徐长安的评价十分一般,甚至那一丁点正面的评价都可能是看在徐长安和她的关系上才给的。 但是事实证明,她眼前这个少年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 那老东西就是个没眼力的。 “……”徐长安听着祝平娘言语里的不满,不知该说什么。 祝平娘口中的“老家伙”在他眼中……那可是个庞然大物,徐长安还记得自己下山时候时候看到的那漫天霞光。 那是真正意义上的前辈,而作为修行者,总是对佛门这种神秘的东西……敬而远之。 徐长安还记得老和尚对他说过一句他与佛门有缘,听着还怪瘆得慌的。 至于祝平娘所说的打脸……徐长安觉得有些奇怪。 老和尚给他的批命很普通,正符合他的性子,怎么就打脸了。 “别这样看着我,都说女子头发长,见识短。”祝平娘双手在心口前抱了个圆:“老家伙头上半根头发没有,不也是没有见识?你很奇怪,他瞧不出特殊来姑且还可以说是你的问题……” 可柳青萝呢? 柳青萝三天两头的就跑去老和尚的眼皮底下给徐长安祈福,老东西不也没有看出柳青萝有仙品天赋在身上? 徐长安闻言,微微眨眼。 祝平娘这叫什么话。 什么叫他很奇怪,老和尚看不出……是自己的问题? 是说自己的灵台稳重吗? 徐长安偏着头,看着面前骂骂咧咧的祝平娘。 很明显,在提起柳青萝后,祝平娘的好心情肉眼可见的变差了。 “哼,我看老家伙以后在我面前还怎么媏架子,相面……以后我给他安排个小摊,挂个旗子城南算命去吧。”祝平娘嘟囔着,随后抬头看着徐长安。 她本来还觉得是不是可以靠佛门的一些秘法来对柳青萝起到正面效果。 可事实证明,柳青萝天天去礼佛,也没见到她看轻徐长安。 老和尚又一点本事都没有,这个念头便也只能想想。 “总之,你把琴带上山给青萝的时候,记得和她提一下这次下山听我演曲的事儿。”祝平娘双手攥在一起:“多与她说说琴的好,只要你能让她将荒废下来的琴艺重新捡起来……姐姐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祝平娘说着,又改口道:“不对,这也是委托……青萝以后在暮雨峰住下,是你分内该管的事儿,给我用心起来啊。” 对于祝平娘想要让柳青萝练琴的事情,徐长安完全没有多想,这也很正常。 毕竟,任谁去想,也猜不到祝平娘是想要用琴来取代……或者说是营造柳青萝心里第二个“精神支柱。” 让徐长安有些惊讶的是。 “祝姐姐,您说……柳姑娘也会入暮雨峰?” “废话,不然我让你帮我盯梢?”祝平娘给了徐长安一个白眼,嗔道:“平日里有空就帮我盯着点,别让我闺女让那些不检点的女人给欺负了。” 不检点…… 也不知身处青楼做鸨母的她是怎么说出口的。 但是徐长安也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 柳青萝上山就上山,她毕竟是祝平娘的晚辈,这件事也不值得他多想…… 不过,徐长安还是挑了挑眉。 说起来,他一直想要云浅有一个朋友。 曾经认为温梨有机会,结果温梨教她修行就只是教,完全没有朝朋友方面发展的意思。 后来觉得李知白很喜欢云浅,可听云姑娘说她们在一起就是单纯的化妆师与妆偶的关系…… 如今这个柳姑娘…… 云姑娘说过很喜欢她,也喜欢她的酒。 这是不是个让云浅成功交到一个闺蜜的最好的机会? 徐长安沉思着,总觉得应当是有机会的,但是这种事情也强求不来,所以让云浅和柳青萝交朋友的事情只是在他脑海中浮起一会儿,便沉到了水底。 “长安,你想什么呢。”祝平娘看着难得走神的徐长安,有些奇怪的眨眨眼:“……哦,你是觉得她都上了暮雨峰,不可能有女人欺负她是吧。” 徐长安闻言,点点头。 祝平娘说的也是。 鼎心峰他不了解便算了。 暮雨峰的师姐们看起来爱捉弄人,但是那绝对算不上是欺负,他当初被刁难也只是因为自己男子的身份…… 而且暮雨峰又是祝平娘的大本营,她的“女儿”怎么会被人欺负。 所以,徐长安才没有往心里去。 “这你就不要管了,我说你记住就行,反正就当是捎带手的事情。”祝平娘摆摆手:“到时候你给我传阿白消息的时候,顺势提一下她最近的状态是不是正常,是不是和以前一样就行……正常就好,若是有一丁点和你见过的不同,就要汇报给我。” 开玩笑。 暮雨峰上那群老女人知道眼前有一个史无前例的仙品天赋,甚至是一个比仙品天赋还要夸张的“天道之女”,能不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她们为了试探徐长安,都能朝黑石塔里塞自己年轻时候的投影,结果导致整个黑石塔承受不住都崩溃了。 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试探柳青萝呢。 让徐长安盯着点,总归是没有错的,可不是她有什么私心。 “祝姐姐。”徐长安却摇摇头,有些不解,他秉着接下了任务就要负责人的心态,问道:“您说瞧着柳姑娘是不是和以前一样……可她如今入了仙门,总归是有改变的。” 若是有一点风吹草动就回报……徐长安总觉得不太合适。 “仙门?”祝平娘闻言,摆摆手:“一般人入了仙门当然会改变,但是这也是分人的。” 对于柳青萝这种姑娘而言,说不好听的…… 仙门和有钱人、有权人在她的眼里都一样。 指望短时间内柳青萝因为接触超凡力量就心性改变,以她对丫头的了解,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一旦柳青萝出现了特别明显的变化,那不用想,百分之百是因为徐长安。 祝平娘在这一点上可是看的通透,她轻轻拿起一粒黑子,再一次轻轻压在中心的天元位上,缓缓说道:“长安,莫要想当然……最简单的,你入仙门前,入仙门后,心性可有太大的变化?” “……”徐长安闻言一愣,若有所思。 祝平娘见状,勾起嘴角。 按照他的理解,他上山之后就应当有变化,可事实上,除了眼界、修行的提升,徐长安的性格并没有和上山之前的他有出入。 人这种生物,灵魂在幼生时所创造出来的形状,若是不经历特别大的变故,在定型后就很难发生改变了。 “你明白就好。”祝平娘看着棋盘上的天元子,又捏起一粒黑色的棋子落在棋盘的其他星位。 徐长安之前自己和自己下棋,如今轮到她了。 “一子天元。” 祝平娘自己与自己下棋,手法就随意了许多。 天元是棋盘的正中心,故有“金角银边草肚皮”的说法,她这样的举动是最蠢的……但是姑娘家就是喜欢这种一子定天元的气概。 天大地大,大不过我喜欢,大不过你喜欢。 大不过……我喜欢你。 祝平娘抬头瞧着徐长安,心想肥水不流外人田,所以与其让丫头们喜欢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男人,还不如喜欢他的。 至少,他始终是干净的,始终符合丫头们心中对心上人的预期。 她没有说柳青萝是肥水的意思,只是柳青萝遇见徐长安之后,的确重新拾起了打扮,常年隐藏的身材也放开了,瞧起来丰满了许多,不然也不能三天两头的就引男人要给她赎身。 祝平娘捏着棋子,想着下一步应该怎么走。 天元一子是很潇洒,可……接下来会吃不少的苦头。 就和她喜欢李知白,柳青萝在意徐长安一样。 这便是喜欢和任性的代价,注定是一条不好走的路。 她想的清楚,柳青萝也该想的清楚。 柳青萝想不清楚,那就由她这个当姐姐的替她想清楚——本该是这样的。 祝平娘对着棋盘冥思苦想,旋即有些苦恼、甚至带着几分委屈的看着徐长安:“长安,我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柳青萝此时完全超出了她的掌控,让她也不知晓如今该如何做才是正确的。 “……?” 提问,被警钟的前辈用微微发红的眼眶瞧着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徐长安纵然知晓她是故意的,却依旧脊背发寒,半个身子都微微发麻。 他小心翼翼的说道:“祝姐姐,您说的我不明白,不过若是下棋,那……顺其自然,见招拆招就是。” “顺其自然……”祝平娘点点头,撇嘴:“道法自然……吗?是阿白这个假道姑会说的话,你果然是她的学生……可事实上,姐姐我就是听信了她那知白守黑、道法自然的鬼话才错过了说喜欢她的最佳时机的。” 现在她不相信道法自然,她相信事在人为,得不到的,想办法强求也要得到。 徐长安看着祝平娘,闭上眼睛。 不得不说,听见祝平娘说要和李知白表白说的那么平静,他总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个世界,当真是很奇怪,与他所认知的一丁点都不一样。 “不过,天底下也不是所有人都有你家云姑娘那么幸福的,对的时机遇到对的人……让我都很羡慕。”祝平娘啧了一声。 麻烦归麻烦,柳青萝的事情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的清楚的,顺其自然、见招拆招也是有道理的。 反正她手里握着徐长安这么一个大杀器,暂时也不怕柳青萝不听话。 她一只手指着徐长安的脸。 “你是个大麻烦。” “柳青萝也是个大麻烦。” 然后在徐长安愕然的眼神里,祝平娘又指了指她自己,委屈的说道:“原来,姐姐我不单会捡人,还很会找麻烦……难怪阿白总是这么说我,给我都气饿了……要知道,我今个可是还没有吃东西,听见你要来,就在准备琴曲了。” 徐长安:“……” 这时候,装死可太有用了。 祝平娘心想柳青萝的事儿,便到此为止,毕竟除了徐长安所说的顺其自然、见招拆招也没有特别好的办法。 除非徐长安真的逆转了性子,把青萝这株柳树收入那空荡荡的院子,种下做个点缀,不然问题解决不了。 所以,与其继续纠结,不如想想她本来的念头。 她可是想要品尝徐长安的手艺的。 起个话题吧。 “长安,你身上有什么吃的吗?姐姐我饿了。” 祝平娘说着抬起头,然后整个人愣住。 只见徐长安默默的取出一袋蜜饯,打开后放在她的眼前。 香甜的气息弥漫。 “……?” 7017k 0314 徐长安喜欢“花草树木”(二合一) 云浅安静的看着面前的盆景,视线落在她和徐长安曾经带过的住处。 准确的说,徐长安并没有在家里呆过太久,几乎都是她一个人住。 家里庭院中虽然宽敞,可是却没有种任何的草木,所以显得颇为冷清。 所以,云姑娘还记得一幕。 那时,徐长安要离家,停在漆木红门前,回头与她说了一句话。 【家里空荡荡的,小姐若是喜欢,就种些什么吧。】 那时候,云浅还没有意识到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但是却深深的记住了这句话,毕竟她的夫君向来不说无用的话。 也是因为这个话题,她缠着夫君就着“杏树”的话题说了许久,算是难得以自比“红杏”的事儿让徐长安好好紧张了一次。 如今…… 云浅却有些明白了。 云姑娘瞧着窗外,忽然转过头看向一旁的执棹少女。 少女本来正偷偷看着云浅的侧脸,这一下被抓了个现行,小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可云浅并没有放过她,反而盯着她看。 “云……云姐姐,你这样看着妾身……做什么。”执棹少女带茧的手攥紧了衣袖。 “春风吹开长安花……”云浅若有所思,想起了自己抄录过他写的诗句。 “春风?长安……是说徐公子吗?”少女闻言一愣,随后小心翼翼的说道:“云姐姐,北桑城有十里春风不假,不过花月楼的姑娘们都知晓分寸,不会……不会去勾……勾公子的。” 而且,也要相信徐公子才是。 那位公子纵然是过了十里春风,也沾不上一丁点胭脂的,云姑娘自当该放心。 嗯。 在执棹少女眼中,以为云浅是吃醋了。 毕竟,看看徐长安都做了什么事情。 带着妻子来逛青楼,而且进来之后就和云浅分开,自己去玩了…… 但凡是个女人都会多想的好吗。 云浅奇怪的看着紧张兮兮的执棹少女,点头:“我知晓,我是在说花草……” “花草?”执棹少女眼睫轻轻扇了扇,一头雾水。 “他很喜欢种地。”云浅怀念的说道:“喜欢栽培……对于这个天赋也喜欢的不得了。” 徐长安从还在岛上的时候就在岛上种了各种东西,如今这个习惯直到上了暮雨峰都没有改变。 “这样吗?妾身还是第一次知晓这种事……”少女点点头,将徐长安喜欢种些东西的事情记在了心里。 只是,少女觉得自己心跳加速了许多。 她心想喜欢种花花草草这个爱好,真的好讨人喜欢呀。 倒是有些像是姑娘家才会有的习惯。 “所以,我才想花草的事儿。”云浅偏着头看着眼前的执棹少女,冷不丁的问道:“你的名字,里头可是带着花木。” “欸?”执棹少女一怔,她不想说自己的名字是不想过分接近姑娘,但是忽然被问了,一时间措手不及。 没有犹豫太久,少女不愿意撒谎,便如实说道:“回云姐姐,妾身的名字里……是有花木的。” 不过,一想起云浅和她说徐长安喜欢花木,她又立刻补充道。 “这在花月楼也很常见的,毕竟……姑娘们的花名那么多,沾点梅花、桃花、海棠花乃至牡丹花,真的很常见。” 这可是勾栏,当然很常见。 “你也是有的。”云浅心想眼前的丫头果然……本来也该是她夫君的因缘。 她看着少女的眼神更加柔和,然后就看向窗外空荡荡的庭院,不说话了。 执棹少女在一旁见到云浅忽然沉寂下来,有些犹豫……不知是不是该将自己的名字告诉姐姐,但是……她的名字哪怕带花儿,一听也是个丫鬟的名字,比柳青萝更像是丫鬟的那种,俗气的名字着实没有什么好说的。 “还是云姐姐您的名字……更好听呢。”少女喃喃的说道。 “我的名字?嗯。”云浅应了一声,平静的说道:“云雨的云,搁浅的浅,他说喜欢。” “云雨……”少女红着脸点头,也不知想到哪里去了,半晌后才低声说道:“真好听。” “好听,可没有花儿。”云浅说道。 “花儿?”执棹少女不知云浅为什么要在意花儿,她摇头,轻声说道:“如今的世道,女子名带花……其他地方妾身不知晓,至少在北桑城,不是什么好事情。” 这里可是青楼。 大户人家给姑娘起名字,可都是文绉绉的,哪有几个用花名的? 所以真正的千金小姐,那名字一听就知道于她们这种叫桃花、杏花的强多了。 “这样?所以那李姑娘的名字不带花,是因为她是千金小姐出身?”云浅想了想,却摇头,否定道:“不,不是这样。” 李知白的名字不带花木是有理由的。 因为花木是种在空荡荡的院子里的,而李知白……她可是“正妻”,是要住在屋里的,自然不需要花木的名字。 至于说她是个千金小姐出身,应当是个巧合。 “……”云浅身子撑在窗台,手指抵在唇角,一双眸子泛着一抹深不可测的荧光。 她看待问题的角度总是很奇怪,但是某些时候,也能直达本源。 她之所以,忽然在意起花草树木,原因自然是因为徐长安觉得家里空荡荡的,想要在院子里种些什么。 他喜欢栽培,喜欢花草树木。 所以便会有许多的姑娘。 天底下总是有这么多的巧合。 比如柳青萝,便是最典型的花木——她姓【柳】来自净水边的细柳树,更是以青萝为名,也是一种汇聚起来很好看的植物。 甚至连性格,都是祝平娘认证过的“菟丝子”,也是植物。 这位柳姑娘,当真从头到脚都是写满了会让她夫君喜欢的要素…… 所以,庭院空荡荡的,除了屋里的女主人,便应当栽下柳、青萝。 这还只是其一。 那位此时正眼带春光瞧着她夫君的祝姑娘……祝平娘? 不,她本名是叫——祝桐君。 凰栖东南,结庐桐树。 山相惭多识,桐君未徧知。 这位祝姑娘,分明是庭院里一株挺立、高冷的梧桐。 还不止,这些只是在云浅眼前的。 想想朝云宗上。 首先映入她眼帘的就是满目盛开的梨花,俏丽的花朵开放在角落,不起眼,却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热烈。 温梨,是梨树,也是梨花。 云浅:“……” 云姑娘好像忽然发现了什么秘密,她夫君的因缘……甚至姻缘,似乎一早就摆在明面了——从他觉得院子空荡荡的开始。 这样算起来,是不是秦岭这个名字,也沾染了一些花木? 不,这个名字一提起,便是带着一股子绿意,各种意义上的。 再往后想,包括徐长安在山上养的那只狸花,都不偏不倚,正正好好的起了一个“徐小花”的名字。 天底下真的有这样巧合的事情吗? 云浅歪着头,手拖在脸侧,指甲在自己的眼角微微打着转儿,又思考了一会儿。 她身后的这位执棹少女,名字里也带着花儿。 “……嗯。” 云浅垂下眼帘。 仔细去想想,徐长安身边的女子,有和花草树木沾不上边的姑娘吗? 她自己算一个。 不过云浅自知自己是外来的,但是她自比红杏,总归还是沾一些的。 “……” 很快的,云浅就想起了一个喜欢挂着铃铛叮铃铃到处跑的丫头…… 有了。 顾千乘,不沾花草树木。 所以,她应当不是夫君的姻缘,只是因缘,是走马观花,顾望千乘。 事实上也是如此,徐长安对待顾千乘,一直都是将她当做小孩子看待的。 也是。 毕竟,祝桐君如果是院子里种下的草木,那顾千乘可是叫祝桐君小姨的……那可是亲姨娘。 她如今的夫君,对辈分、规矩可是很看重的,怎么可能对小姑娘下手。 所以,顾千乘必然不会是院子里的姑娘。 对了。 还有一个人。 云浅抬起头,看向朝云宗的最高处——那里有一个正在沐浴的,被众人尊称为【掌门】的存在。 石青君。 因为这位石姑娘过于没有存在感,除了夜晚和徐长安在湖边幽会过一次几乎就没有交集,云浅一时间将她给忘了。 如今想起来,便发现似乎连石青君也没有逃过徐长安的“毒手”。 毕竟,这位石姑娘,已经被她夫君影响的自己开始种花、研磨花粉吃了。 而且,石青君和柳青萝都很相似,也是从姓到名都没有逃开的。 青君,这两个字也十分有名。 青君,竹也。 石中竹,本来也该是院中一道绝美的风景。 “……是错觉吗?”云浅喃喃说着。 这一会儿,柳树、梧桐、梨花、小花、竹子……都数不过来了。 关于徐长安的事情在云浅眼里都是带着迷雾的,不可能尽数洞悉,但是这忽然让她发现的“道理”、“规矩”,让云浅左思右想,都觉得真是十分有道理。 思维发散,云浅甚至又挖出了来一个名字。 阿芙。 这个水属性的女修士也总被提起,算是一朵芙蓉。 云浅微微咬唇,心想果然,若是她这次不插手,夫君的生活该是很好的,都是他喜欢的姑娘。 如今,却是被她这么一个不带“花名”的女人给占据去了。 而李知白…… 云浅心想果然她想的没错,李知白是屋内人,是正妻,便不需要花名。 嗯? 等等。 李…… 李子? 李子,属是蔷薇科、李属植物。落叶乔木。 云浅眨了眨眼。 啊。 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 原来连这位夫君无比敬重的先生都没有逃过她忽然发现的这个定律? 不对啊,那这样一来,这些女子不就都是花园、院子中的姑娘了,虽然说有她们在,那庭院不再空荡荡的,可是……屋里呢? 屋里可是还要有一个姑娘的。 “……”云浅歪着头,心想难道是……自己。 这个想法只在她的脑海中闪过了一瞬,就将其丢下了。 云姑娘不是贪心的人,觉得这样就好。 如果云浅这忽然、莫名其妙的想法让徐长安知晓,他一定会很无奈的轻轻敲打云姑娘的脑袋。 天底下带花木的姑娘、姓李的姑娘多了,难不成都是他老婆? 巧合罢了。 而且,云姑娘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徐长安与她说庭院中空荡荡的,可以种些什么。 这里头也是有一个重要条件的。 【家里空荡荡的,小姐若是喜欢,就种些什么吧。】 重点,是她喜欢。 庭院中的花草树木,不是他喜欢才种,而是让云姑娘莫要寂寞。 那些是为了她而栽培的,不是他自己的欲望。 而云浅想不到这些,她只是觉得自己又一次破坏了夫君的因缘,至于说徐长安愿不愿意被她“破坏”,云姑娘可不管这些。 她可是很早就说过的。 想要让徐长安花心一些。 毕竟,人越多,他就越贪心,越贪心,便会什么都想要,不会那么轻易丢下她这个没有花名的女人—— 此时,云姑娘的脑袋里罕见的起了一个念想。 也许,哪怕是为了夫君好,她都可以适当的与那些女子接触一下? 毕竟,盘点了一圈,那些姑娘里都是她略有好感的人,因为这些女子都喜欢她夫君,都很有眼光。 目前的好感度,柳青萝大抵是最高的那个,然后就是李知白了。 不过如今的云浅起了一个念头。 说不得,正妻不是李知白,而是柳青萝? 是她以前想错了? 算了,不想了,有些乏了。 果然,动脑子也是很消耗体力的事情。 至于说名字的花儿…… 云浅视线随意的往一旁的执棹少女身上掠过,然后移开。 云浅心想自己还是不要带花的名字好。 她拿起一颗点心,小小的咬了一口,盯着那糕点上留下的小巧牙印,也就不往下去想了。 “……” 在云浅的身后,执棹少女眼看着云浅在那儿陷入长久的沉思,直到她开始吃点心,才安静下来。 执棹少女很是不解。 但是她也看出了,似乎这位云姐姐想要她自己的名字里带上花木。 可她该说的也都说了,剩下不能说的,也就没有打算开口。 至于说不能说的…… 其实,她觉得【云浅】这个名字,也是有花的。 【巫山小女隔云别,春风松花山上发。 南山桂树为君死,云衫浅污红脂花。】 青楼里的姑娘们总是喜欢这些略带感伤的诗词,所以方才……云浅提起自己名字里没有的时候,她脑海中闪过的便是这七言。 诗词这种东西,写出之后,流落到青楼姑娘们手里,它的原意也就不重要了,至少……姑娘们觉得是感伤的。 想想这词儿。 巫山,让人想起夫妻。 南山,更是不吉利。 后头的,桂树为君死,云衫浅污红脂花…… “……” 执棹少女轻抿嘴唇。 这七言,抑郁感伤,她便没有开口。 云雨的云,搁浅的浅,便是好到极处了。 7017k 0315 心动是很简单的事情(二合一) 棋亭。 徐长安安静的靠在小亭的边缘,倾听外头的雨声。 在他的面前,祝平娘手边放着他方才拿出来的蜜饯袋,正半弯着腰认真的在那里自己和自己下棋。 也不知是怎么了。 他方才取了蜜饯出来后,祝平娘拿过去就不和他说话了。 不是她说有些饿了吗? 自己身上正好有给云姑娘准备的小点心,怎么……她还不满意了? 是东西不好吃? 徐长安看过去,便见到祝平娘右手捏着棋子往棋盘上一投,左手拿起一个蜜饯就扔进了嘴里,咯吱咯吱的咬了两口就咽下。 这吃相,比起云姑娘的优雅可差远了。 但是看起来也不是蜜饯不好吃才是。 徐长安看着蜜饯袋里那泛着一层细密糖霜的云朵状蜜饯,心想他的手艺都是在云浅这些年口味愈发刁钻下所锻炼出来的,他做的蜜饯自然不会不好吃。 那问题来了…… 这个前辈忽然的,在闹什么脾气呢。 徐长安这个心思都在云浅身上的男人,自然不知道祝平娘为什么会发小脾气。 但是他的疑惑很快就随着棋盘局势的展开而消散。 祝平娘今日因为高兴穿了一件极显身材的黑裙,她本就是显高的,穿了一件暗八仙纹织裙,坐在亭子中是一副很好的风景,只怕是个男人看了都会心动。 徐长安也这么想。 真好看啊…… 指棋。 他只觉得前辈下的棋很有意思,有些手痒,想要坐下来和她来上一局……但是知道自己完全不配和前辈对弈,徐长安便认真思索,观局。 —— 祝平娘为什么恼怒,其实她自己也有些摸不太清楚。 大概就是一个常年单身的老女人,面对让她喜欢、而且信任的晚辈时,偶尔会表现的像是一个小女人,也不值得惊讶。 顾千乘吃过徐长安给云浅做的汤包,她沾了云姑娘的手艺尝到了很好的味道,回去便与祝平娘说了。 从那时候开始,祝平娘就对顾千乘口中厨艺比她姐姐还好的徐长安做饭会是什么味道。 而今日是个很好的机会。 外头,陆丫头的食材应当都准备好了,就等徐长安钻进庖厨忙活,然后她在外头翘着脚等吃了。 结果呢,她刚说自己饿了,才要起个话头…… 徐长安就拿出了一袋蜜饯把她嘴上堵上了? 什么毛病。 祝平娘抬起头瞥了一眼徐长安。 只见她不说话时,徐长安也完全没有任何的急躁,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视线落在她正自己和自己下的棋局中。 那副“恬静”、“专注”、甚至可以说是“优雅”的模样,让祝平娘的眼角忍不住抽了几下。 你是哪里来的千金大小姐? 不说话的时候,怎么这样的吸引人? 以祝平娘这些年的经历,加上身为“祝桐君”仙子时的经历,她周围优秀的人可谓是不计其数,可是无论是记忆中什么样的翩翩公子,在如今的祝平娘眼里,完全比不上身边这个认真观棋的少年。 分明徐长安那点准备好的礼节,在她眼里漏洞百出。 他似乎不甚明白北桑城公子小姐们见面的语言艺术,看起来泡在暮雨峰整日和姑娘们说话,可无论从思维方式还是行动上都透着一股子生涩。 可就是怎么看怎么让人满意。 祝平娘忍不住抿了抿手指上那一层单单的糖霜,感受着正符合她喜欢的甜意从舌尖一直暖到心里,合上眼睛。 果然…… 是有点心加成,自己才对他这般满意的。 他果然是个女子吧,现在看来不仅是千金小姐了,说不得是书香世家的才女,亦或是青州郡的郡主? 这手艺,哪是能出自男子之手的? 至于说为什么非要是女人…… 在这个世道上,一般男人的厨艺能这么好? 那个男人能随时随刻拿出这么一大袋子零嘴来。 关键是……还很好吃。 就说气不气人。 祝平娘只觉得自己身为女子的尊严就像是烧好的山芋,剥了皮后啪的一下摔在地上,然后被路过的徐长安踩了一脚。 关键是她还不生气,因为徐长安很好看。 她方才问了一句,知道这蜜饯是徐长安亲手做的,味道的确非常非常好,就如他这个人一般的符合她的胃口。 可她说的想要品尝他的手艺,说的也不是一小袋蜜饯啊。 外头的食材可都准备好了。 祝平娘:“……” 凌乱了。 哪怕是祝平娘自己都没有想到,只是一袋蜜饯就让她的心乱了。 至少在这一刻,她的确没有去想李知白了。 而徐长安从前头开始就一直认真的看着棋盘,发现祝平娘的心乱了后的几手有些凌乱,自己也忍不住的微微蹙眉。 这一幕,落在祝平娘的眼里,让她忍不住的揪了下心。 “……” 咬唇,祝平娘轻轻叹息。 祝桐君啊祝桐君。 果然是因为知晓了仙人境不会失去感情后,过于放松了吗? 不过,他还真是喜欢棋。 那就算是给他的奖赏。 祝平娘收起一切的杂思,准备好好的自己与自己下一场,满足徐长安对于棋艺的喜欢。 这么想,于是祝平娘的注意力从徐长安身上移开,专心的完成自己的棋局,她双手攥在一起,身子稍稍前倾,仔细盯着那黑白之色。 思绪对半分,专心于棋局的祝平娘再没有心思去想其他的东西,一手接着一手落子。 徐长安见状,眼里瞬间就起了亮光。 琴棋书画,徐长安都喜欢,但是若是说目前为止他好感最高的,还真是棋。 琴、书、画也很好,毕竟他还做过白日梦,想要云浅弹琴给他听。 但是棋不一样。 这和其他不一样,是相对简单的,他可以和云浅一同参与的。 所以,有想要和云浅一同下棋的这个心绪在,他从一开始就对棋有着特殊的喜欢。 只是喜欢归喜欢,徐长安整日在暮雨峰上与姑娘家对弈,每次山上的集会也好、过节也好都少不了姑娘唤他去下棋。 于是…… 徐长安深刻的知道,他那点微末的棋艺有多丢人,暮雨峰上随便出来一个师姐都能把他按在棋盘上摩擦。 作为丈夫的,怎么会想要在妻子的面前出丑? 所以及时锻炼棋艺,不要太过丢脸也是对徐长安而言十分重要的修炼,毕竟他还想要亲手教云浅下棋,不提升自己怎么行。 而眼前的祝平娘,毋容置疑,她的下棋思路在徐长安眼里就如同发现了什么宝藏。 局势上,她持白子的一手天元直接将本该是优势的白子拉入了普通场子,所以在不放水的情况下,自己与自己下棋,棋力真正意义上的不相上下。 局势焦灼,看的徐长安一阵心痒,呼吸都不自觉加重了许多。 祝平娘:“……” 也不是她分心,而是徐长安那炙热的眼光伤到她了。 她微微抬头瞥了一眼,只见徐长安沉醉在棋盘黑白二色上不可自拔,那眼里浓郁的痴迷之色溢于言表。 徐长安过于认真,并未发觉祝平娘捏着棋子不落反而盯着他看。 “……”祝平娘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裙子,嘴角轻轻抽了两下。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徐长安这么喜欢她,这个少年人平日里哪怕她怎么样装妩媚都不会多瞧一眼,就像是个入定的和尚。 如今虽然变了,可他喜欢的不是她,而是下棋。 “什么毛病。”祝平娘小声嘟囔了一声,只是……她嘴角也勾起了几分。 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祝平娘继续下棋,她拿着黑子,犹豫良久后落下,旋即想也不想就拿起白子重新将黑子拉入险地,然后又开始新一轮的冥思苦想。 很快的。 因为棋局的局势越发复杂,祝平娘每一手的思考时间越来越长。 天元棋是上来就浪费了先行之利,而姑娘家落子,先手是要贴目给后手的,所以……难度很高的情况下,天元棋的最优解手便是模仿对手落子,给自己争取思考时间的同时扰乱对方的心思。 可问题是,祝平娘现在是自己与自己下,哪有自己扰乱自己心思的? 看一旁那好看的少年,算是扰乱自己的心思吗? 从他的身上瞧见了几分李知白当年优雅的身影,算是扰乱自己的心思吗? 当然算。 祝平娘瞧着徐长安,仿佛回到了当年,她推开道观的门,瞧见的那个坐在石亭中吃茶的李姑娘。 祝平娘的呼吸忍不住也加速了许多。 心是乱了,可对于局势却没有帮助。 徐长安看了这么久,认真思考解法。 很难。 徐长安想了一下,如果让他下场,无论是黑子还是白子,估计早就投了,但是祝平娘偏偏可以自己与自己下的势均力敌。 徐长安醉心局势,额上竟然起了些许水润,太阳穴隐隐作痛。 他真的是越来越佩祝前辈了。 他觉得是不是姑娘家平日里心思过于斑驳,总是想的太多,所以才能一心二用到这般境地? 可问题是,徐长安自认为他的心思也细腻、斑驳,是不是意味着他有朝一日的棋艺也不会差了? 最好是。 河水湍急的声响响彻在耳边,配合上淅沥雨声,闭上眼睛还以为天上下了一阵子暴雨,水流声能让人心思宁静。 此时,祝平娘的动作忽然发生了改变,她像是抓住了什么自己的破绽,整个人的节奏出现了一瞬间的变化。 也许是觉得亭子里的光线有些暗了,祝平娘一边落子,一边下意识的就拉开了身旁的帘子。 一抹阳光裹挟着略微寒冷的雨水进来,洒在她的面上。 她身子摇晃,落子的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明显已经到了胜负手。 随着徐长安的意犹未尽,这样的棋局也落下了帷幕。 徐长安长长的叹息后,不舍的说道:“白子……赢了。” 纵然落了天元一子,可还是赢了,其中曲折让徐长安都觉得很不容易,可同时也为了黑子的落败而感觉到惋惜。 “长安。” “在。” 徐长安看过去,忽然发现祝平娘此时面色十分认真。 被一个黑长直这样盯着,徐长安下意识坐直了身体。 “黑子输了……你可有觉得可惜。”祝平娘问。 “有。”徐长安点头。 “欸?”似乎是听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祝平娘偏着头,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可惜这盘棋没有下的更久一些,毕竟真的很精彩。”徐长安摇摇头:“至于说为了黑子落败而惋惜,那没有。” 毕竟,黑子无论陷入怎么样的局势都十分的努力,他都看在眼里。 在付出了全部的努力之下,哪怕输了,也没有什么好惋惜的。 “说话说一半。”祝平娘给了徐长安一个白眼,随后笑着:“是吧……只要努力了,便不会觉得惋惜……所以,你该是能理解姐姐我才是。” “嗯?”徐长安闻言,直接说道:“祝姐姐,您说什么呢。” “阿白是白子,我是黑子,她总是会赢,可不一样的是,姐姐我还没有与黑子一般努力过就要输了……”祝平娘撇撇嘴:“这我怎么可能满意?所以……你一定要在这事儿上,好好帮衬着姐姐才是。” 徐长安:“……” 他一时间无语,可偏偏的,祝平娘举的这个例子他一下就能明白。 祝平娘既然喜欢他先生,那么不努力一番就输掉,自然会很不甘心。 是敲打自己收集情报要认真? “祝姐姐,您和先生的事情……就像这盘棋。”徐长安无奈。 “是说,你在旁边看着就行?”祝平娘拿起一颗蜜饯咬了一口,随后幽怨的看着徐长安:“没良心的东西,姐姐给你献上了一盘好看的棋,你便这样对我?” “观棋不语真君子。”徐长安避开祝平娘的视线。 “少来,君子还远庖厨呢。”祝平娘晃了晃手里带着牙印的蜜饯:“手艺不错,我很喜欢。” “您喜欢就好。”徐长安无奈。 “嗯。”祝平娘瞧着徐长安那吃瘪的模样,掩面轻轻笑着。 她自打和徐长安一起说话,便总是发自内心的笑。 她很喜欢看徐长安加在自己和阿白只见那没有办法,却又避不开的模样。 “白子自然是会赢的。”祝平娘忽然说道:“这可是阿白,我怎么会教她输?所以无论下多久……最后,总会是她赢。” 徐长安闻言一愣,忽然瞳孔一缩,立刻道:“您方才……不会是放水了吧。” “你猜。”祝平娘眼看着徐长安在那儿怀疑人生,摇头:“听见了水声,便觉得阿白该赢了,反正……你看了个高兴,便也够了。” “说好的黑子努力过,才不可惜了呢。”徐长安看着她 “也不一定要全力,只要能骗的了自己,让自己觉得有努力过就好了。”祝平娘伸了个懒腰,笑的很好看。 “有些事情,尽管知晓会是输,可不努力一番,便不甘心。” 她从头到尾,就知道自己一定会输,但是为了曾经对阿白的心动,依旧会去做。 这,便是炼心。 可如今的祝平娘有些无奈,因为她发现让她心动其实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祝姑娘瞧着手中的蜜饯,又看了看身旁因为看了一盘“假棋”而闷闷不乐的徐长安。 祝平娘:“……” 难道自己其实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果然还是手艺太好。 “长安,你抓着姐姐的胃了。” 7017k 0316 让人安心(二合一) 尘世里常说,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便要先抓住他的胃。 毕竟,这个世代的男子是不下厨的。 但是在祝平娘这儿就换了过来。 她偏着头,感受着唇上的甜意和微微加速的心跳,轻声道:“长安,你抓着姐姐的胃了。” “……?” 让祝平娘意外的是,徐长安听着她的话,却一点害羞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有些无奈的瞧着她。 祝平娘愣了一会儿,然后才意识到她平日里调戏徐长安调戏过多次了,这种话在他听来估计早就习惯了。 她一时间也有些无奈了。 难得想要说一句有些心动的真心话……该说是自作自受? “啧。”祝平娘咂咂嘴,随后摊手,指着那桌上的一袋蜜饯,嗔道:“我不管……这样,我换个说法。” 祝平娘稍稍顿了一下,问道:“长安,你想要抓住姐姐的胃吗?” “……” “?” 徐长安沉默后,看着祝平娘那闪闪发光,眼神期待的模样,脑袋上飞起了一个问号。 这位祝姐姐,是想说什么呢? 什么胃不胃的。 眼看着徐长安懵了,祝平娘撇撇嘴:“没良心的男人,方才听了我的曲子,没付银子吧,来找我帮忙……却连付出都不愿意?” 祝平娘往徐长安身边靠了靠,装出一幅委屈的模样去抓徐长安的衣角。 徐长安下意识想要去躲,不过祝平娘认真的时候,他又哪里躲得过去……于是,便被抓住了衣角。 不知道的瞧过去,还真的以为祝平娘可怜兮兮的,是有什么事情要求他呢。 “祝姐姐,您……究竟是想要说什么,直说就是了。”徐长安是拿祝平娘一点办法都没有,分明也是个长辈,怎么偶尔就与一个小姑娘似得。 关键是,他很清楚祝平娘这一幅模样是装出来的,所以除了无奈,也没有别的想法。 “喂,臭男人。”祝平娘也不装了,她一只手拉扯着徐长安的衣角,另一只手指着自己精致的面庞:“你想白嫖啊?” 徐长安:“……?” “装什么傻。”祝平娘呸了一声:“正人君子厌恶为之,洁身自好者厌恶听之,但是嫖就是嫖,要给银子的。” “??”徐长安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被对着脑袋泼了一盆污水。 “祝姐姐,话可不能乱说……” “你听了琴没?”祝平娘问。 “……听了。”徐长安眼角微微抽了一下,这时候他就算是蠢,也知晓绝对不能说是她让自己听才去听的话。 “给了银子没?”祝平娘笑着:“我家的丫头找我喝茶,都知道给银子呢。” “……现在给还来得及吗?”徐长安取出一张银票。 “你说呢。”祝平娘微微弯着身子,抓着徐长安衣角的手却没有松开,她眯着眼睛,像极了一只妩媚的狐狸。 “还有,姐姐我也是花月楼的姑娘……你确定,要拿银子与我做交易?” “没事了。”徐长安立刻将银票重新塞回怀里。 “开…玩…笑…的。” 祝平娘松开他的衣角,没好气的说道:“你找别人帮忙都知道给些好处,怎么到了姐姐我这儿,就想着吃白食了?” 她指着自己的脸:“我看起来,比山上那群丫头,好欺负?” “……”徐长安看着祝平娘那一幅讨要好处的模样,整个人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祝平娘方才在说什么东西。 他呆了好一会儿,单手掩面。 原来是这样吗。 是了,因为是祝平娘,所以徐长安完全没有想过这件事,不是他小气,而是这些恩情他都会记在心里。 主要是,祝平娘帮他太多了,以他现在的本事,说回报什么太过于廉价。 “祝姐姐,我这儿的玩意,再好的拿给您……不也是让您笑话。”徐长安心想他所有的家底加起来都买不起一颗中品丹药,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不是说我饿了?”祝平娘说着,拿起一颗蜜饯放入口中,面带幸福的吃下,回味了一会儿后才回神说道:“蜜饯又不能当饭吃。” 听着祝平娘在“饭”字上加重了音调,徐长安沉思了一会儿,试探性的开口。 “祝姐姐,我……请您吃饭?” 祝平娘没有理会他,只是问道:“阿白吃过你做过的饭没?” “嗯,有次家宴。”徐长安点头。 “因为什么?”祝平娘蹙眉:“她可不是会凑热闹的人。” “还不是为了内……我家那云姑娘。”徐长安说道。 “哦,给她看丹田是吧。”祝平娘斜了徐长安一眼:“千乘吃过你做的东西,阿白也吃过,你瞧着姐姐我抱着这么一袋蜜饯,就不心疼我吗?” 她伸出一根手指,眼神带媚:“我可是听说了,你方才在雅间听琴时,是吃了我那儿桌上的点心的……长安,姑娘家最在意有来有回的事儿,你也知道的吧。” 徐长安:“……” “祝姐姐。” 徐长安叹息:“有什么话您不能直接与我说?” 闹了半天,是想要他亲自下厨招待。 一点小事,有必要这样拐弯抹角吗? 以及…… 原来祝平娘特意吩咐让他在雅间里用食,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吃了她的,就要做给她吃? 祝姐姐,祝前辈? 您是小姑娘吗? 徐长安很是心累。 他只当是祝平娘知道李知白去他家里做客吃醋了,所以想要尝尝先生尝过的手艺,所以对于祝平娘这个要求完全不惊讶。 “废话,你求姐姐帮忙,还要姐姐我张口求你?”祝平娘见他终于开了窍,没好气的说道:“再说了,至今为止,姐姐我有认真的请求你做过任何事吗?” 徐长安摇摇头。 出去开玩笑的,祝平娘对于他……几乎一直是在付出的。 “所以,我若是要求你做什么事情,那可是第一次。”祝平娘勾着嘴角:“这对女子可是很重要的……怎么能用在一顿饭上。” 看着祝平娘那一幅女赖子的模样,徐长安只当是没有听见,他摇头,认真的说道:“长安但有能做到的,定不会推辞。” 别说是一顿饭,祝平娘帮了他那么多,他也不是白眼狼。 “你不懂。”祝平娘摆摆手。 开玩笑。 徐长安现在这么神秘,鬼知道他是什么来历,所以……她的这个“第一次”的请求,还是留在关键的时候用,哪怕是玩笑性质的,也不想说出口。 “好了,少那么多废话,我想听的呢?”祝平娘盯着徐长安看。 徐长安看着祝平娘的期待的眼神,苦笑,随后说道:“祝姐姐,回去后,长安便备一桌晚食,若您赏脸,定教姐姐满意。” “赏,我要吃千乘吃过的那什么包子,还有……阿白与你那宴上她爱吃的菜,也与我来几个。”祝平娘笑了,她说着,将桌上的蜜饯抱在怀里,对徐长安说道:“这蜜饯,我就收下了。” 徐长安看着祝平娘在那儿自顾自的信息,一时间无。 怎么也是个前辈,隐仙…… 兴许这就是女子吧,那些心思本就不是她能摸的透的。 “好了,你还有什么事情要与我说吗?”祝平娘一切目的都完成了,她已经迫不及待品尝徐长安的手艺了,现在就只想将他赶去厨房:“有事就说,没事……大部分食材我都让陆丫头准备了,做好了我去你那儿吃,要什么食材都给你准备……” “祝姐姐,云姑娘的事……”徐长安提醒她。 “忘不了,不就是几分功法?”祝平娘想了想,说道:“我回去收拾一下我那些收藏,吃了晚食后,我帮你和云姑娘瞧瞧体质,到时候挑好了给你送过去。” “麻烦了。”徐长安松了一口气,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 “怎么?”祝平娘见状,有些奇怪,她忙着伸手将黑白分明的棋子搅合成一团混沌,懒得收子就将棋子混合着整个倒进棋篓子里,准备将这烂摊子留给下一个来这儿下棋的的姑娘们收拾。 坐正身子后问。 “长安,你还真有什么要与我说的?” “回祝姐姐,还真有。”徐长安干咳一声,随后指着被祝平娘拉起来的帘子,示意她现在的情况都被外面那些看热闹的姑娘瞧去了,兴许不太方便。 “什么意思?”祝平娘眨眨眼,回过头,然后自己也是一愣。 只见她方才随手将幕帘拉开,这一下不要紧,棋亭里的事儿都让人看去了。 外头分明下着雨呢,那群死丫头居然撑着伞凑在一起往这边看热闹。 糟了。 这帘子开着,岂不是说……她方才装可怜去拉徐长安的衣角,那一幕全被看见了?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散乱的长发,眼角起了些许不明显的红晕。 她咬牙的说道:“臭小子,早怎么不提醒我。” “我也是才想起来。”徐长安咳了一声。 其实他一早就注意到祝平娘拉帘子了,但是他是晚辈,还以为祝平娘是故意的呢,就没有说。 之所以现在提起,只是因为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容易误会所以才想要她将帘子拉上……没想到,原来祝平娘不是故意做模样给外头的姑娘看的。 “……该死,不知道她们要怎么笑话我了。”祝平娘往窗外的雨幕中丢下一个恶狠狠的眼神,随后将帘子拉上。 于是,棋亭中光线再次暗了下来,祝平娘嘟囔着:“有什么事儿你等下说,我整理一下衣裳。” “嗯。”徐长安点头,知礼的闭上眼睛。 祝平娘满意的看了他一眼,略显昏暗的环境下,她耳上的一点点红意并不明显,乌黑的长发披于双肩之上,略显柔美。 “死丫头们,若是传出什么去,看我不撕了她们的嘴。”祝平娘说着,取出一条红头绳简单将长发束了一个干练的单马尾,简单而好看。 她又整理了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裳。 “好了,有什么事,说吧。”祝平娘在徐长安重新睁开眼后,有些奇怪的说道:“姐姐我倒是好奇……你有什么事儿是要这样与我说的,还不能让人瞧见?” 她是不想被丫头们小花,徐长安又不会害怕被误会,毕竟这孩子一直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 可祝平娘话音才落下,就看到徐长安取出一封极其精美的信笺,送到她的眼前。 “……???” 祝平娘愣了好一会儿,连伸手去接都忘了,呆呆的看着徐长安手中的信。 她只是扫了一眼,就瞧见了上面用朝云宗通用的字体写着一行小字。 送呈祝姑娘亲启,多日未晤,系念殊殷…… 多日未晤,系念殊殷这种句子多用于,表达自己的爱慕之心。 “长安。”祝平娘稍稍坐的距离徐长安远了一些,她声音自己都没有注意的有些认真:“你这是……什么?” 难怪他非要拉帘子呢。 “祝姐姐,您拆了看,也就知道了。”徐长安也很无奈,不过这也是他答应秦岭的事情,尽可能让祝平娘拆信前不要知道这封信是秦岭写的。 不然祝平娘可能就不看了。 也是因为这件事,秦岭在封面写的字都没有用她自己的笔迹。 要给信。 这也是徐长安没有当众取出的缘故,外面那些女子又听不见他和祝平娘在说什么,让她们看见自己取了一封信给祝平娘,还不知道要怎么脑补呢,自然要谨慎些。 “……”祝平娘奇怪了看一眼徐长安,然后拆了那封信。 紧接着,瞧见了信里那让她再熟悉不过的、来自于“逆女”的字迹和那些让她觉得肉麻的话,祝平娘眼角忍不住抽搐了两下。 也难怪她出现了一瞬间的误会,毕竟她不知道徐长安和秦岭的关系居然这么好,好到了秦岭能让他送信的地步。 所以说…… 她托徐长安帮衬着攻略李知白,却不想,秦岭早早就找徐长安做过同样的事情了? 逆女。 自己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一个大逆不道的丫头。 好在,秦岭的那腻歪人的情话并没有说太久,除了开头,剩下的就是解释了一下她和徐长安认识的过程,一些关于云浅的事情,还有就是她帮衬着祝平娘打听到的一些李知白近期的动向。 秦岭自主帮着她打探李知白的消息……一时间,祝平娘心情也有些复杂,不过很快的,她脸色就青了,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长安,我给阿白的酒,怎么到她手上了!” 天才本站地址:..。手机版阅址:m..pppp(''妻子是一周目boss'');; 0317 养孩子的心得(二合一) “长安,我给阿白的玉露酒,怎么到秦丫头手上了!” 祝平娘手指发颤,她握着那封写满了秦岭心意的信纸,只觉得秦岭那得意洋洋的表情好像透过纸张出现在她的眼前。 经过了之前的历练,对于祝平娘轻而易举的“破防”,徐长安已经完全猜到了。 很难不破防啊,她的心意被李知白转交给了别人……而且还是转交给了一个喜欢她的人。 这大抵就是等于,你喜欢的人却给你介绍相亲对象…… 简直就是杀人还要诛心。 “祝姐姐。”徐长安小心翼翼的说道:“酒到了秦师叔的手上,自然是先生主动送过去的。” “你这是什么辈。”祝平娘咬牙,她理解归能理解,但是架不住恼怒啊。 徐长安唤她姐姐,却叫秦岭师叔,这一下,秦岭就大了她一辈。 不过,祝平娘转念一想,点头:“对,就唤她前辈,老死那秦丫头,” 徐长安:“……” “酒……”祝平娘稍稍冷静了一些,她不甘心的问:“长安,阿白……有喝过的对吧,她不是一下没喝就送给秦丫头的……对吧。” “嗯。”徐长安瞧着祝平娘可怜兮兮的模样,轻轻叹息,言语温柔了许多:“我方才不是说了,我去的时候,先生自己烫酒便喝上了……该是喝不惯,才送予秦师叔吧,毕竟开了封,放着也不合适。” “你莫要给她找借口,怎么不向着我?”祝平娘咬牙,说着,她便拿起了秦岭给她的那封信,张口就要读秦岭写给她的情话。 “那个秦丫头,真是不知羞耻,阿白给她她就要?不知道送回去?也是,她都能写出这种东西了,你听听她怎么说的出口的,我可是她的娘亲……” 徐长安看着破了大防的祝平娘,脑袋上起了一条黑线:“……” 拿捏了。 他被祝平娘拿捏,转眼,祝平娘就被秦岭完全拿捏。 想当初,他听到秦岭说祝平娘可能要当他的面读信来落她的面子,徐长安还觉得不可能,祝前辈该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可没想到,真就是让秦岭猜了个十成十。 其实秦岭一开始是让徐长安不要让祝平娘当场把信打开的,不过后来觉得如果徐长安不看着点,祝平娘兴许会直接将信扔掉,这才改了口。 目前看来,这位秦师叔……比看起来的厉害多了。 “祝姐姐,冷静些。”徐长安听着祝平娘已经朗读了一段,扶额:“您也给师叔留些面子……” 这是他能听的吗? “面子?”祝平娘闻言,停下了动作,反问道:“她教你送你这样的信,就没想过在你面前还要什么面子,她都不要面子,我还给她什么面子。” “先生送给秦师叔的,师叔没有不收的道理。”徐长安努力的执行他答应秦岭的、别让祝平娘落她面子的事。 祝平娘:“……” 她和徐长安对视了一会儿,然后指着徐长安的脸:“傻小子,被她卖了,却还在这儿替她说话,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傻孩子。” “……”徐长安一怔,不明白她的意思。 “长安,你真以为,姐姐因为一坛醋,便要当着你的面羞她?我就是这样小气的人?”祝平娘说道。 徐长安没有说话。 祝平娘老脸一红,嗔道:“好吧,我承认我心眼不大……可是秦丫头的错,姐姐我这是给你出气呢,是你傻。” “……?”徐长安不经意歪着头,脑袋上起了一个问号。 “算了,说给你听也没意思,你傻就傻着吧……”祝平娘嘟囔着:“也对,你都要和那云姑娘修炼床帏之事了,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 祝平娘望着徐长安呆呆的看着自己,叹气,然后就忍不住笑了。 她吃李知白借花献佛的醋,可之所以真的想要找秦岭的麻烦,还是因为这个女人不守规矩。 她居然光明正大的在信里告诉自己,她赠予了徐长安几颗夫妻间“提兴致”用的粉色丹药? 要知道,在暮雨峰上,将这种带着“春意”的丹药当成胭脂来用的事儿,大家都是当做秘密,尽可能不想与与他说的。 毕竟,徐长安是很干净的人。 而秦岭发现暮雨峰包括祝平娘在内的姑娘都在隐瞒姣物做胭脂的事情,便直接送了他几颗,让他对着云浅用药。 这才是祝平娘恼怒的点。 虽然说暮雨峰本就是不干净的地方,没有必要掩饰,更没有必要担忧他会受到不好的影响……但是姑娘们就是不想让他误会,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祝平娘怔怔看着徐长安的脸,随后喃喃道。 “是了。” 少年的确是个干净的少年,就像是北方冰域的雪花一般,清澈且耀眼。 可…… 他根本就不是丫头们想的那样干净,毕竟要是云浅体质正常一些,孩子都该有了。 祝平娘都没有与异性这般阴阳轮转过,在这一点上,她以为的清澈少年,实际上早早的走在了她的前面,是真正意义上的前辈,与她这个抱着一堆“双行功法”小黄书,却完全没经验的女人有本质的不同。 这次,徐长安找她要双行的功法,让祝平娘在此刻彻底意识到了一件事。 这兴许就是秦岭想要告诉她的。 眼前的少年,不是孩子。 他是个男人。 —— “……” 祝平娘微微咬牙,她赌气似得靠近了徐长安,死死抓住他的衣裳,嘟囔着:“敲打我?秦丫头凭什么要我避嫌?就因为你长大了?不……姐姐我偏不。” 对于秦岭吃醋吃到自己和徐长安头上这件事,祝平娘觉得荒谬和不满。 “祝姐姐……您这是怎么了。”徐长安看着祝平娘鼓着脸的样子,很是无奈。 “你别管,那秦丫头多心,我偏不避嫌,反正你和云姑娘都不会误会。”祝平娘呸了一声:“我就是避嫌,不与你贴贴,也轮不到那秦丫头。” 徐长安:“……” “长安。”祝平娘抓着徐长安的衣角,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你说,我是不是很没有带女儿的天赋?当年秦丫头也是个可爱的丫头,现在怎么满脑子就想着怎么推我?” 徐长安听着祝平娘的话,也在怀疑人生。 我的祝姑娘。 您这话,是能与我说的吗? 什么叫秦岭整日想着推她。 还是不拿自己当外人啊。 “当年我就是对她太好了,事事都想着她……才让她这样依恋我。”祝平娘悔不当初:“早知道,三天一顿打,也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了。” 徐长安:“……” 他是个聪明人。 祝平娘见到徐长安装死,撇撇嘴,松开抓着他衣角的手,杵了他一下,说道:“莫要装傻,秦丫头让你送信,阿白让你送酒……无论她们还是姐姐我,哪有将你当外人的?有什么想说的就说,装傻,我可是要生气了。”谷莈 “……”徐长安手指僵了一下,只能开口说道:“祝姐姐,那陆姑娘是不错的人。” “嗯?也对。”祝平娘满意的点点头:“前车之鉴,后车之师,出了一个秦丫头后,我教陆丫头可是很用心的,这次她没有长歪。” “……”徐长安不说话。 那位陆姑娘是祝平娘的副手。 其实他觉得,陆姑娘也很喜欢祝平娘,只是没有秦岭那么露骨。 “也不知道,我怎么把秦丫头养成了这样阴暗的性子。”祝平娘瞥了一眼徐长安。 有些话她没有说。 秦岭就是个恶劣的坏女人,她觉得她自己在徐长安面前丢脸了,很不干净便觉得徐长安过于耀眼,耀眼的将她的人都要烤化……所以,秦岭就拿那种药给徐长安,企图让他给云浅用,让他也变得和她一个层次,也不那么“干净”。 这种纯粹的“恶女人”行径,才是祝平娘说自己羞秦岭是为了徐长安出气的真正理由。 可惜,徐长安不领情。 倒不如说…… 哪怕徐长安知晓了秦岭的意思,也不会往心里去,估计只是无奈的笑笑。 可以说秦岭是有恃无恐。 属于是她和徐长安都被秦岭给拿捏了。 祝平娘撇嘴,不去想那个逆女,紧接着若有所思。 她忽然意识到,夫妻之间用的功法在她这是很正常的,所以徐长安说要,她完全没有多想,毕竟她出自合欢宗,当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害羞…… 合欢宗的功法,和一般的功法在祝平娘眼里都一样。 可问题是,在正常人眼里呢? 双行阴阳的功法,一般都会觉得不检点吧。 意识到了这一点的祝平娘眼角轻轻抽动,她默默松开徐长安的手,后退几步,指着自己说道:“长安,姐姐我好看吗?” “好看。” 徐长安认真的点头,在敷衍上,他深得云浅真传。 “哦。”瞧着徐长安那毫无波动的眼神,祝平娘掩面:“合着……我在你眼里,就不是女人?” 她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 徐长安但凡将她当成一个女人看,都不可能那么平静的来找她要合欢宗的功法,或者说……正常一点的男人,找一个女人要合欢宗功法,多少都会有些暧昧吧。 徐长安那边一潭死水,暧昧? 那是什么。 “前辈自然是前辈。”徐长安如实说道。 “没事了。” 祝平娘有些萎了,她难得的不自信。 难道……她和那位云姑娘就差的那么远? 她也是很好看的吧。 追求祝桐君的人说一句遍布青州一点都不过分。 祝平娘本以为徐长安平日里就算再知道避嫌,应当只是他能够克制,可李知白用这件事告诉他……徐长安完全就没有将她们两个当成是女人过。 “阿白……也在敲打我?”祝平娘咬唇。 李知白让她意识到这件事,估摸着是让她莫要往徐长安身边安插什么女子,毕竟连她的姿色徐长安都不放在眼里,更不要说其他女人。 祝平娘觉得李知白纯粹是想多了,她只是照顾柳青萝的想法,可没有让柳青萝插足的意思。 但是,她现在的确有些不高兴了。 要知道,祝平娘本来还觉得李知白和徐长安讨论合欢宗功法的事情,她应该吃醋。 但是意识到李知白和她在徐长安眼里都不算是女人这件事后,她就觉得吃醋一点意思都没有了。 “长安……你莫不是喜欢男人?”祝平娘一脸怪异的问。 “???”徐长安头上起了问号。 “那位云姑娘……到底给你使了什么迷魂药,也是奇怪。”祝平娘摇摇头,她从来没有一刻对于那位云姑娘这样好奇过。 对比一下她养出来的秦岭。 再看一下云浅养出来的徐长安。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忽然想要找那位云姑娘讨论一下“育儿问题”……晚上见面,再了解看看好了。 “不与你说了,去我给你们准备的歇脚的地儿弄晚餐吧,一会儿我让几个丫头去偏院听你吩咐。”祝平娘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近距离接触云浅了。 徐长安想了想,发现该说的的确都已经说清楚。 就只有一个养颜果的事情还没有提起……不过,养颜果的事儿,等晚饭需要上甜品时,再问也不晚。 徐长安便起身,准备离开。 “把伞拿着。”祝平娘从纳戒里丢出来一把伞,指着窗外的雨。 徐长安点头,取伞离去了。 只留下祝平娘一个人拉开帘子,静静的看着他的背影,随后……偏着头,一只手捂在自己的心口,感受着细微的心跳。 “……” 祝平娘忽然的让徐长安离开,便是觉得自己有些不大对劲。 闷闷的,让她不大高兴。 也不知是什么了。 哪怕只是一点点,哪怕她自居为姐姐……但是就算是姐姐,也不想被否定魅力吧,这挫败感还真是让人有够难受的。 祝平娘皱眉。 徐长安这种眼里除了云浅什么都没有的样子,也不知李知白是怎么受得了的。 也对,李知白那一身破衣裳,她哪里算是个女人。 祝平娘难得有一点点的心动,却发现原来自己在对方的眼里连个女人都不算,这种感觉让她咬牙。 从一开始,李知白就否定了她作为女子的魅力,认为徐长安不会将她当成女人看——虽然事实如此……但是祝平娘很不高兴。 阿白凭什么就觉得她没有魅力—— 难道,她在阿白心里,真就这么没有魅力吗?都勾不起一个乡下来的少年心理旖旎。 不高兴。 晚上去赴宴,她定要好好打扮一番。 7017k 0318 挑拨离间的坏女人(二合一) 花月楼里百花绽放,姹紫嫣红,空气中弥漫着一阵淡淡的胭脂香气,姑娘就是最美的花。 姑娘们从窗子里探出头瞧着那埋头急行的、衣裳有些凌乱的祝平娘,好奇的紧。 祝平娘撑着一把油纸伞走到湖边。 石岸上,陆姑娘手持钓竿,依旧在那里钓鱼,而因为下了雨,所以在她的身后站了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小姑娘做着侍女的活,在给钓鱼的陆姑娘撑伞。 “来了。”陆姑娘听着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轻轻抬杆。 一条银色的鱼苗上了勾。 可惜有些太小了,陆姑娘便让小丫头把鱼苗解下来,重新抛进水里。 “算了,我没有钓鱼的本事。” 陆姑娘叹息,收起鱼竿后取出一条锦帕将手指仔仔细细的擦干净,这才回头笑着:“祝姐姐,您可算舍得与公子分开了。” 在她身后撑伞的小丫头听着陆姑娘“调戏”祝平娘的话,身子微微颤抖。 无论是喜欢拿鞭子打人的祝平娘,还是陆管事这位传说中花月楼的二把手,都让她害怕……在这儿,不会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吧。 “你倒是会享受。”祝平娘看着她,柳眉一横:“让你做的事儿,都忙完了?跑这里钓起鱼来了。” “这不是想要给您亲手钓个鱼,我亲手钓的鱼儿,也算是我做饭给姐姐您吃了。”陆姑娘叹息:“可惜,我没有这个本事,只能勾引上来鱼苗……” 陆姑娘说着,嘴角带起笑容,她回头看了一眼战战兢兢的小丫头,若有所指的说道:“妾身不似祝姐姐您,连徐公子也想钓……毕竟,鱼苗嘛……无论是公子还是这样的丫头,都是要小心呵护,姐姐您也常说,有些东西不是努力就能得到的。” “滚一边去,说谁老牛吃嫩草呢。”祝平娘听着陆姑娘在那里影射她勾引徐长安、为老不尊……满头黑线。 陆姑娘掩面,笑着。 “再说了,谁和你说强求不来的?”祝平娘走到岸边,蹲在石头上盯着水面,仔细去看,里面有少许的鱼儿在水中逆行。 雨水落在湖面,泛起涟漪。 她忽然伸出手插入河中,一把抓住了游的正欢实的鱼。 这次不是鱼苗,正肥美。 “看,只要是姐姐我想要的,谁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祝平娘将鱼儿丢进鱼桶里,然后对着害怕的颤抖的小丫头说道:“行了,把这鱼给长安送去,不知道地方就去找黄丫头。” “是。”小丫头闻言,如释重负,拿着渔具,逃似的离开了。 小丫头离开之后,祝平娘顺势就接替了她的位置,替陆姑娘撑起了伞。 祝平娘看着小丫头逃离的背影,感慨的说道:“也不知道,这孩子还能怕我几年。” “不懂事的时候,总是怕您的鞭子的嘛。”陆姑娘笑着。 “小时候都怕我怕的要命,长大了个个都无法无天。”祝平娘无奈的摊手:“是我打你们下手不够狠?” “听说茶馆那位妹妹让您下午收拾了一顿,没有个小一旬,怕不是下不来榻了,这还不狠?”陆姑娘摇摇头:“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小时候害怕被您打,长大了反而不怕了……毕竟,姐姐您总是在意我们的。” 陆姑娘说着,站起身接过了祝平娘的雨伞。 作为侍女,自然不能让祝平娘给她撑伞。 祝平娘若有所思,随后埋怨不已:“所以,她们就在外头看我和长安的热闹?真是欠收拾了……妮子,你说怎么才能让她们和小时候一样怕我?现在鞭子已经不好使了。” “嗯……”陆姑娘眼睫眨了眨,伸出一根手指:“只要您不再喜欢她们,她们便会怕您了,顺便说一句,我也是这样。” “那可太难了。”祝平娘叹息。 “祝姐姐,您是个花心的人。”陆姑娘撑着伞,“只要姐姐喜欢我们,下手再狠,我们只是身子疼,您也是会心疼的。” “我才不心疼。”祝平娘咬牙切齿:“死丫头们,敢说我发育不好。” “真不心疼,就莫要打了人还送伤药。”陆姑娘将伞朝着祝平娘的方向斜了斜,语气怪异。 “我的祝姐姐,您可知道,您方才都对着小公子做了什么?” “我?”祝平娘咳了一声:“我怎么了?” “您怎么了?”陆姑娘看着祝平娘那装糊涂的模样,一时间呼气都乱了节奏,她将一只手伸到祝平娘的面前,然后开始曲指。 “和公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游园、进了棋亭后拉了帘子、将公子半个身子推出棋亭,好像要骑在他身上。” 祝平娘:“……” 陆姑娘还没有说完,她继续说道:“还不止如此,姐姐您进去后丢了钗子,披头散发的与公子单独相处,头上的小白花都换了位置,而且……” 她弯腰在祝平娘身上嗅了嗅,笃定的说道:“还吃了酒,等等,这味道……是柳妹妹的玉露酒?” 陆姑娘面色怪异。 “祝姐姐,您和公子在一起……两个人吃玉露?” 她忽然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了,难道祝平娘……对徐长安真的是有想法的? “就是吃点酒,不至于吧。”祝平娘眼神有些虚浮,听着陆姑娘的话,她也意识到自己真的办了不少的事情。 “不至于?”祝姑娘距离祝平娘更加接近,她狐疑的看着祝平娘鬓角的些许湿润,睁大了眼睛:“不是雨水,带着一股子沁人的香气……天啊,我的祝姑娘,你和公子在亭子里都做什么了?您不是仙门?怎么还出津了??” 仙门也能出汗? “没做什么,这水汽……”祝平娘解释道:“是我方才取了一把灵剑,抽剑的时候让水汽染着了。” 陆姑娘:“……” 陆姑娘沉默了一会儿,看着祝平娘嘴上的胭脂,在祝平娘呆滞的模样中,抬手以指腹轻轻在她嘴角抹了一下,然后就这么放入了口中。 这一幕,若是让秦岭看见,该是能嫉妒睡不着觉。 毕竟祝平娘对秦岭时刻防备,相比之下,陆姑娘可以轻而易举的突破她的防线。 “糖霜的味道。”陆姑娘将手指擦干净,抬起头:“您可不爱吃点心,徐公子给的?” “嗯。”祝平娘回过神来,对着自己这个女儿嗔道:“死丫头,你做什么呢。” “先别管我做什么。”陆姑娘望着祝平娘的嘴角:“总之,姐姐您吃了酒、蜜饯,所以唇上的胭脂也重新上了新的?” “嗯,方才补了个妆,怎么了。”祝平娘说道。 “哦。”陆姑娘捂着脸:“您补了唇上的胭脂的事情,一般人注意不到,可咱们这里的丫头能注意不到?” 祝平娘都做了什么啊。 拉了帘子推到少年人,与他单独相处的时候解了头发,自己出了汗,然后从亭子里出来的时候……唇上的胭脂还抹了新的? 怎么能不误会啊? 而祝平娘知道她想说什么了,满脸的不自在,她无奈的说道:“妮子,我真什么都没有做,就和他说了一会儿话。” “姐姐,我相信您,可您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陆姑娘指着身后的花月楼:“丫头们可是都瞧见了,你猜……她们会怎么想。” “我不猜,她们敢不信我?”祝平娘冷哼一声。 “谁敢不信您啊。”陆姑娘撇嘴:“祝姐姐,虽然您做了这么多会让人误会的事情,不过丫头们也一定会相信您和公子不会做什么……嗯,主要是相信公子。” “信,那不就行了。” “可相信你们之间是清白的,不代表她们就不会当个趣料聊着了,毕竟……这话题很有意思。”陆姑娘说道。 祝平娘:“……” 也是。 就算都知道她们是清白的,该笑还是会笑。 “算了,不会误会就好,她们愿意聊,聊就是了。”祝平娘摆摆手,表示自己完全不在意。 “?”陆姑娘一愣,随后皱眉,她抓住祝平娘的手:“祝姐姐,在我心里,您不是这样的坏女人。” “?”祝平娘也是一愣,连甩开手都忘了,反问:“说谁坏女人呢?” “破坏公子与云姑娘的夫妻情感,这不是坏女人?” 陆姑娘眼神尖锐,语气严肃:“祝姐姐,您若是喜欢公子,便大大方方的去追,使这种法子挑拨公子与他妻子的关系,我不喜欢,妹妹们也不会喜欢。” 哪怕是无意间的,她觉得这样做也很不妥。 “???”祝平娘头上起了一堆问号。 “您听不明白?”陆姑娘认真的说道:“云姑娘如今就在花月楼,这事儿若是传到云姑娘的耳中,她会怎么想?哪怕那云姑娘平日里性子冷淡,可毕竟是个女子。” 她认为祝平娘这个事情做的不地道。 毕竟,祝平娘的心思先不说,徐长安目前对祝平娘肯定只有尊敬……在这种情况下,让人家小夫妻陷入信任危机可不是好的女人应当做的事情。 “都这样了,您晚上还要去公子的小院吃晚食……不甚合适吧。”陆姑娘牵着祝平娘的手:“我的祝姐姐若是喜欢一个男子,便该大气,而不是使这些小手段。” “……”祝平娘看着一脸严肃的陆姑娘,呆呆的瞧着她。 一脸茫然的祝平娘翘起来竟然有些可爱。 “姐姐,莫要装傻。”陆姑娘说道。 “那云妹妹,不会误会的吧……”祝平娘语气有些断断续续:“我是会偶尔装着逗一下长安,可……”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因为陆姑娘的话说的很有道理。 想一下,如果将云浅换成任意一个女子,哪怕是她自己…… 丈夫和女人在青楼里发生这样的事情,哪个女子不会吃醋? 难道…… 这就是秦岭在信里让她和徐长安保持距离,避嫌的原因? 原来秦岭的话是有道理的。 事实证明,同样的事情,由秦岭和陆姑娘说出口,目前来说是后者的劝谏更有用。 “妮子,我没有……”祝平娘还想说什么。 “我知道。”陆姑娘接了话,她轻轻抱住祝平娘,小声说道:“我当然知道姐姐您不会使什么手段……只是,我的话您也得听进去,咱们女儿家做事情不能由着性子来,这也是您教我们的。” 若是喜欢,就攻上去。 若是不喜欢,便离得远些。 若是一般,就莫要营造暧昧。 “祝姐姐,您是怎么想的。”陆姑娘问的。 “我也不甚清楚?”祝平娘眨了眨眼,随后捏了捏陆姑娘的脸:“少管我,我差点被你绕进去了……那云妹妹绝对不会在意这些事情。” 祝平娘想通了。 因为徐长安没有在意,就说明云浅一定不会因为这些流言而吃醋。 徐长安的心思有多细腻? 但凡这些流言有可能让云浅误会,他绝对会将这一切全部都扼制,而不会任由着她闹性子。 所以祝平娘才说,她差点被陆姑娘给绕进去了。 云浅根本就不会吃醋,甚至都不会在意,又何来破坏人家夫妻关系的说法。 “您反应过来了啊。”陆姑娘也不意外,她有些不舍的松开祝平娘纤细的腰肢,说道:“很奇怪啊,公子没有拦着您,便是他不担心妻子吃醋,可是……天底下真的会有遇到这种事情而不嫉妒的姑娘吗?祝姐姐您长得这么好看……” 除非云浅一点都不喜欢徐长安,不然怎么会不吃醋。 但是徐长安的态度又确实摆在那里,所以奇怪。 “给我备一身好看的衣裳。”祝平娘看着远处:“今晚,姐姐我去会会那云姑娘,瞧瞧她究竟是什么性子,居然占得先机,早早的就把仙人转世的身子给破了?” “嗯,您后头说什么,我没有听得清楚。”陆姑娘疑惑。 “没什么。”祝平娘摆摆手:“总之,妮子你的话糙理不糙,摸清楚那云姑娘的性子前,我以后在长安面前会注意一下的。” “……”陆姑娘叹气。 意思是如果云浅真的不会吃醋,她就不改是吧。 “真不知道,您为什么要给自己定位成坏女人的形象。”陆姑娘嘟囔着。 “你懂什么,你不知道逗长安有多有趣。”祝平娘笑着:“我这是在炼心呢,还记得当年我和他第一次见面,最开始逗他的时候……瞧着他的反应,我觉得道心都颤了下,好像要突破瓶颈似得……” 祝平娘说着,可惜的摇头:“只是后来就没有那感觉了。” 所以,她逗徐长安的习惯才保留下来。 “道心颤?那是什么,我瞧您就是心动了。”陆姑娘捂着脸。 “心动?”祝平娘眼里闪过一丝微光,她似是不经意的问。 “妮子,你说对一个人心动,是什么样的感觉?” 0318挑拨离间的坏女人(二合一) 82中文网 0319 定义一下,什么叫坏女人(二合一) “妮子,你说对一个人心动,是什么样的感觉?”祝平娘问。 陆姑娘闻言,微微一怔,旋即低着头:“姐姐怎得问我这样的事儿……” 她说着,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抬头:“姐姐,您对徐公子心动了?” “没有,说什么呢。”祝平娘连连摆手:“姐姐我连心动是什么感觉都不知晓。” 总之,如果说她对李知白的感情是心动,那么祝平娘可以确定,她对徐长安的和李知白的不太一样,所以应当不是心动。 “说说看。”祝平娘追问。 “……”陆姑娘沉默了一会儿,一手捂着心口,感受着自己的心跳。 同时,唇上淡淡的甜意昭示着眼前女子吃过的蜜饯。 她说:“姐姐,所谓心动……那一定是心在动了,也就是跟平日里的跳动有所不同,要么太快,要么太慢。” “说的什么废话。”祝平娘嘴角抽了两下:“认真些。” “哦。”陆姑娘点点头,深吸一口气,笑着说道:“若是喜欢一个人,一定是心跳加快,像是入了花月楼后才学了一段舞就被姑姑安排要上台演出的感觉,心跳过快,羞怯里还有害怕,兴奋中还有不安……” 她语气顿了一下。 接着说:“除此以外,动心的感觉还会有这些,比如分享与守护,就是想对那个人好一点,再好一点,极致的好一点……既想占有,又想克制,总在寻找平衡。” “占有……克制?”祝平娘眨眨眼,心想自己好像有些能够理解了。 秦岭就总是想要“占有”她,不过那秦丫头不知克制两个字怎么写。 但是祝平娘又有些奇怪,因为如果秦岭对她的是心动的标准,那么……她对李知白呢? 祝平娘喜欢李知白,却从未有想过占有什么。 难道……自己对阿白并非是心动? 那对那徐小子呢?是因为自己想要一个少年做晚辈? 祝平娘在那儿若有所思,陆姑娘则偷偷看了她一眼,低着头:“祝姐姐,关于心动,我更喜欢克制的说法,真正心动的感觉大抵是分明心会狂乱如麻,却依旧表面假装镇静……生怕自己做了一些不妥的事儿让喜欢的人厌恶。” 她说完之后,就不说话了。 “原来是这样。”祝平娘拍了拍陆姑娘的肩膀,感慨道:“你这丫头也长大了……能分析的这般透彻,可是有了喜欢的人。” “有吧。”陆姑娘扭过头去。 有些事情是瞒不过人的。 喜欢这种感情,即便捂住她的嘴,也会从其他地方溢出来。 祝平娘自然不是个笨人。 “前车之鉴?”祝平娘忽然开口。 陆姑娘下意识说道:“请自三思。” 前车之鉴,请自三思。 “是后车之师。”祝平娘捂住自己的脸,无奈的说道:“妮子,秦丫头是你的前车?” 此时的祝平娘忽然意识到了,徐长安提起陆丫头的时候那表情是想说什么。 徐长安不愧是心思细腻的人,只是了了几次见面,他就能察觉到陆姑娘对她的感情不单纯。 “祝姐姐,您说什么……罢了,被您发现啦,我喜欢您的事儿。” 想象中陆姑娘被戳破了心思的慌乱羞耻并未出现,她大大方方的抱住了祝平娘,双手环在她的后腰处:“我的确很喜欢姐姐您,也心动的很,可您口中的那位秦姑娘与我可不一样。” “确实,她可没有你这样磊落。”祝平娘叹气:“所以呢,你也和那秦丫头一样,要做一个逆女吗……能不能别要给我添麻烦。” 虽然很早就意识到陆姑娘对她的感情也不单纯,但是因为有秦岭这个大巫在,所以祝平娘觉得这位侍女还是有纠正的可能的。 “花月楼里的姑娘喜欢您的多了,怎么就不许我喜欢?”陆姑娘箍着祝平娘的腰,感觉到她并没有任何要挣脱的意思,笑得很开心:“再说了,姐姐不推开我,不就是什么都知道。” “讨打。”祝平娘拍了拍陆姑娘的腰,示意她松开。 不舍的松开手,陆姑娘摇摇头:“祝姐姐,我与秦姑娘可不一样,我是有理由的。” “什么理由。” “我在花月楼里是您的侍女,也是总管,能让我看上的姑娘也只有您一个,所以……我对您心动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是她和秦岭又不一样,她的喜欢润物细无声,不会像是秦岭那样纠缠,所以祝平娘即便发现了,也只是一笑而过。 “我是没的选,才喜欢您。”陆姑娘故作叹气,随后指着徐长安离去的方向:“我还喜欢徐公子呢,比喜欢您还要喜欢。” 说着,她指了指天上。 “若是我去了仙门,见到其他比我厉害的姑娘,还会不会喜欢姐姐您,那就不好说了。”陆姑娘感慨道:“这样看来,您早年收的那位女儿……入了仙门后还对您一往情深,她才是厉害的人。” “一边去。”祝平娘真是提到秦岭就一头黑线。 不过,她也笑了。 正如陆姑娘所说的,花月楼里喜欢她的人多了,只要不像秦岭那样从一开始就奔着将她推倒去,那在她眼里就都不是麻烦。 毕竟,陆姑娘说喜欢徐长安也是真的,她能听出来并非是谎话。 从这里,就比秦岭强多了,陆姑娘对她完全不是什么威胁……所以,她完全没有必要提防陆姑娘。 “祝姐姐,您有些偏心了。”陆姑娘不满的看着她。 “什么?”祝平娘不明白。 “凭什么秦姑娘喜欢您,您的反应那么大,我喜欢您,您连一丁点嫌弃都没有……”陆姑娘搓着手指:“难道,我在姐姐的心里,就和楼里那些喜欢您的妮子一样,都是可有可无的吗?” 如同秦岭羡慕她能常伴祝平娘左右,她还羡慕秦岭能在祝平娘心里占了那么大一片地方。 祝平娘为什么嫌弃秦岭?还不是因为太过于在意这个大女儿。 “你是不是傻,这个醋也吃?”祝平娘捂着脸。 “我不管,我喜欢您,您也得避着我点才行……怎么能让我随意的占便宜。”陆姑娘鼓着脸,好似闹别扭的小姑娘。 “是你说的,那我以后就找黄丫头沐浴时候给我擦背。” “她敢?”陆姑娘柳眉一横:“看我不打断她的腿。” 祝平娘:“……” 嗯,是自家的丫头了。 女人对自己的魅力都有认知,像是徐长安那样油盐不进的人毕竟是少数,祝平娘对于自己受欢迎这件事完全不觉得意外,只是她有些奇怪。 “妮子,你方才说的心动,是说我吗?”她好奇的问。 “是您,也是徐公子。”陆姑娘摆摆手:“比我厉害的,我都想试着喜欢一下。” “……”祝平娘一时间无言,不过还是问道:“能说说……你说对我的心动,是什么时候、什么场景吗?” 陆姑娘闻言,攥拳:“我的好姐姐,哪有您这样问的?我也是个女人,也是要面子的。” “说说,我做个参考。”祝平娘完全不害羞,她是真的想从陆姑娘身上找找相似的地方,看看她对于李知白的感情究竟是哪种。 “真有您的。”陆姑娘轻轻叹息,说道:“其实您这样问,我也不知该怎么说,可第一次发觉自己可能喜欢女子,便是几年前,某个早晨给您梳头……您却要自己来的时候。” 半晌独坐小轩梳台,少久整钿弄发钗。 那时候的祝平娘清晨就吃酒,醉醺醺的坐在妆台前自己化妆。 陆姑娘还记得当时她里面穿的是浅绿色的裙装,披肩长发搂起,顺势扎在肩后,露出精致的侧脸和耳朵,刘海梳至耳侧,娴熟的动作令人怦然心动。 而真正让她心跳加速的,是当时祝平娘取出胭脂纸,轻轻在胭脂纸的一侧上呡了一口,留下了清楚的纹理后……回头对着她的那一笑。 就是从那一刻,已经做了多年祝平娘侍女的陆姑娘忽然就发现她是喜欢祝平娘的。 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 “就这样?”祝平娘眨眨眼:“我还以为我做了什么让你感动的事儿呢……怎么与中写的不一样。” 祝平娘有些失望的说道:“妮子,你意外的纯情啊。” “我反正就这样没出息了!”陆姑娘有些急了,她本来还觉得没什么,被祝平娘小看反而羞红了脸。 “啧。”祝平娘心想她大小在合欢宗长大,看过的感情不知道多少,这个丫头还够平淡的。 与陆姑娘不一样,她可找不到自己某某一个点对李知白特别心动,而是只要看着她就无比的安心。 不知道徐长安和云浅最初的心动是自己这种无处可寻的还是陆丫头那种有特定点的。 “妮子,你说……如果我晚上去问长安他是因为什么而喜欢云姑娘的,这合适吗?”祝平娘问。 陆姑娘闻言,抬起头:“合适……如果您想要做公子的妾室,怎么不合适?” “呸,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祝平娘白了她一眼。 “姐姐,您若是因为某个仙门的姑娘而纠结,不如亲口问问她。”陆姑娘提醒祝平娘。 她和自己说着羞人的话题都没感觉,还有什么是不能问的。 “你懂什么,阿白最嫌我麻烦,我怕不是起个头……她就要赶我走了。”祝平娘撇嘴。 陆姑娘摊手,表示不想掺和她的事情。 其实,陆姑娘认为自己这位祝姐姐才是意外的纯情,看似妩媚风韵,实际上将她剥开就会发现……她干净的和一朵小白花似得,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成长环境才能让她分明什么都懂,可又这般的干净。 但是这种话也不是她能说出口的。 “姐姐,您总是说秦姑娘麻烦,可……我跟着您这么多年,却也没有瞧见过她一次,更没见过她纠缠您。”陆姑娘对于秦岭这位自己名义上的“大姐”还是很好奇的,她不解的说道:“您既然也关心秦姑娘,总是这么避着她……不太好吧。” “你懂什么。”祝平娘想着信封里的情话,眼角抽动:“她看起来严肃认真,可一旦牵扯到我的事儿……啧,也是我当年去哪里都带着她,甚至与她回合欢宗上三门住过一段时间……” 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秦岭算是被她给带坏的。 “您不说,我自然是不懂。”陆姑娘盯着她看。 “怎么说呢。”祝平娘轻轻叹息,说道:“她给了长安几粒丹药,让他拿回去给云姑娘用。” “丹药?仙门的丹药?延年益寿吗?”陆姑娘眼睛闪闪发亮:“能让姑娘变得更好看吗?” “好看?吃了那丹药肯定好看。”祝平娘呵呵一笑:“可主要作用,是在榻上……” 她附耳在陆姑娘耳边说了几句。 没多久,陆姑娘耳朵上起了一层血色,她俏脸通红,磕磕巴巴的说道:“媚……姣……药……秦姑娘怎么么能……啊……徐……徐公子要对云姑娘……使那种药吗?” 难道徐长安和云浅的夫妻生活不和谐? 是了。 那云姑娘在北桑城除了吃饭都不出门,总是一幅冷淡模样,兴许还真的对夫妻的事情不感兴趣。 她不感兴趣,所以徐公子才要使药? 陆姑娘瞪着眼睛。 徐公子多好的人,她……这也太浪费了。 不对啊。 而且为什么是秦姑娘送药,而且那不是仙门吗?怎么有青楼里如今都不许用的粉色药膏。 “东西具体怎么样先不说。”祝平娘指着天上:“你就说,秦丫头能做出来这种事情,她能是什么好人?” “那……那可不好说。”陆姑娘脸庞发热:“说不得……公子也愿意用,秦姑娘只是给他帮忙,说不上是坏的。” “哦。”祝平娘温和的笑着,她收回手,指了指自己,问道:“妮子,你说,秦丫头家里备这种药,是想对谁用?” “那当然是对您……”陆姑娘说着,忽然身子一颤,抽了一口凉气。 她终于意识到,她的喜欢和那位仙门的秦姑娘……不在一个级别上。 她只是喜欢,秦岭却是要吃人。 “懂了吧。”祝平娘伸了个懒腰:“她可是个麻烦……不过,她倒是给我了个点子,不知道让阿白封了修为,吃点姣物会不会有作用。” 陆姑娘:“……” 所谓近朱者赤,通过秦岭,她解锁了祝平娘早年的一些性格……身子微微颤抖。 她决定,收回祝平娘是小白花的评价,对于秦岭和祝平娘的事情也决定不再掺和,不然天知道自己会不会被卷进去,她可不想吃药。 而且此时陆姑娘对另一件事更感兴趣。 徐长安收了丹药,是不是就是想要……用? —— 远处,等待徐长安归家的云浅歪了歪头,回身对着执棹少女问。 “你吃过姣物做的丹药吗?” “……?” 7017k 0320 姣红荷(二合一) 温暖的房间中,执棹少女笑靥如花,她瞧着看风景的云浅,眼里闪过一抹不掩饰的喜欢。 云姐姐无论是什么模样都那么好看,姿态优雅,娉婷而立。 可当云浅开口后,少女的眼神僵在了那里,她睁大了眼睛。 “云、云姐姐,您说什么?” “没有听得清楚?”云浅轻轻叹息,心想她和自家夫君果然一样,听明白的事情非要自己再重复一遍。 好在,徐长安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一会儿……便让她们好好聊聊? 云浅转过身,重复了一遍自己说的话。 “你可吃过姣物做的东西?味道怎么样?”云浅很好奇:“不知是什么味道?” 执棹少女:“……” 确认,不是自己听错了。 少女小心翼翼的看着云浅:“云姐姐,您说的姣物……指的……是……” “我在书中看见过许多东西。”云浅回忆说道:“书中,有恶人会给女子使的药,吃下去后有些像是吃酒的感觉……” 少女听着云浅的话,小脸上瞬间起了一层血色。 她当然明白云浅的意思。 她很想在喜欢的姑娘面前说一句自己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是……无法说谎。 因为她也看过楼里姐姐们的藏书,类似的东西,大抵是绕不过侠女什么的……虽然瞧的面红耳赤,但是……她也真的看过许多。 少女捂着脸:“云姐姐,您、您忽然的问这个做什么。” “你吃过吗?”云浅问。 “吃……吃?没有……妾身没吃过。”少女尖叫,旋即使劲摇头。 她又不是书中写得那些落网的女子,也没有身处什么恶劣的勾栏,吃这个做什么? 她看了一眼云浅,身子轻轻一颤,似是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画面。 “那物件,还算常见吧。”云浅看着她一幅惊诧的模样,有些不解,因为按照她所了解的,类似的东西无论是在暮雨峰还是北桑城应该都是很常见的。 “常见?”执棹少女闻言,使劲的摆手:“才不常见……云姐姐,您从……” 她羞红了脸,正要解释,却忽然愣住了。 嗯? 好像还真的挺常见的? 云浅一开始的解释让她不免想到了野书中的烈性的、姑娘家吃下去就会要死要活的药物……所以下意识就产生了抗拒的心态。 可仔细去想,才发现这东西在花月楼还是很常见的,但是……完全没有书中所写的那么可怕,只是一种日常食用的小“点心”、“胭脂”,所以一时间她没有将其和云浅所说的联系起来。 在花月楼女子的心中,这根本就是两种东西。 “怎么,是有的吧。”云浅见她愣住,点点头。 “回、回姐姐……有,不过……已经算不得是姣物了。”执棹少女深吸一口气,努力按下自己的害羞,小声说道:“如今北桑城有祝姑娘管着,若是发现有人将烈性的姣物带进城,便是犯了姑娘定下的规矩,咱们城里只有削弱了药性的东西,提供给姑娘们……解、解乏。” 她说着,忍不住脸热。 “解乏?”云浅若有所思:“就与酒水一样?” “差、差不多。”少女小鸡啄米似得点头。 听起来奇怪,但是在花月楼里,吃那些东西和吃酒都差不多,有些不喜欢吃酒的姑娘就用微量姣物来让自己脸红、变得更好看。 实在是很正常的事情。 少女不知道云浅是从哪里听到花月楼女子喜欢吃这东西的传闻,但是她觉得云浅对这里的姑娘有误解,她们吃的是正常的“胭脂”,才不是书中所写的那些怪东西。 得解除云姐姐的误会才行。 她也吃过那些红荷胭脂,可不想被姐姐认为是不检点的女人。 “云、云姐姐。”少女鼓起勇气,解释道:“那些红荷胭脂只是一个提神的东西罢了,就和艾草没有分别。是姑娘们茶会上用来提氛围的,有因为吃了之后的姑娘会很好看……所以,偶尔上台演舞或者气色不好的时候,会吃一些。” 吃下去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反应,只是会让女子更有精神,更好看。 “与书中写的不一样?”云浅偏着头:“我在书中瞧着,吃了这些东西会让男子会更喜欢。” “呜……” 少女听着云浅的话,忍不住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发出狸花一般的悲鸣:“云姐姐、您莫要再、再说了。” 她也是个黄花闺女,与一个自己心怡的姑娘讨论这些东西……让她现在就想找个地方钻进去,再也不出来了。 “……?” 眼看着少女如同一颗蘑菇一样将自己藏起来,云浅歪着头。 是很值得害羞的事情吗? 奇怪,她分明说是很常见的。 云浅喜欢眼前这个女子,便耐心的解释道:“我是听说,吃了那些东西会更好看,能够让他更喜欢我,才想要了解的。” 云浅不管这些。 只要能让夫君更喜欢,无论是普通的还是烈性的姣红荷,她都能吃。 而且,她也有一个好处,似是李知白这种姑娘还需要封印了修为那红荷才能生效,她却只要在夫君身边入口……就会有效果。 所以才好奇。 “云姐姐……您……”少女闻言,怔怔的看着云浅,半晌后才小心翼翼的问道:“云姐姐,公子他待您不好吗?” “什么意思。”云浅看着她。 在这个时段,徐长安怎么会待她不好。 “哦……哦。”少女没有解释。 方才听着云浅的话,她有那么一瞬间以为云浅被徐长安冷落了……所以才想要用这些姣物来唤回徐长安的心,但是怎么想都是她误会了。 云姐姐那么好看,怎么会被冷落? 她觉得自己如果是个男子,和云姑娘在一起,一定一天十二个时辰都粘着她,怎么会冷落? 连她都这样,徐公子的眼光只会更好。 嗯。 某种意义上,她想的没错。 徐长安一开始和云浅在一起,的确婪欢的很,把云姑娘折腾的不轻,所以如今才克制的厉害,为了当年的不成熟而感到羞耻。 “云姐姐……”少女压低了声音:“公子、公子是仙门,平日里兴许很忙,才没空与姐姐一起那、那个……” “???” 云浅眨了眨眼,一双水润的眸子透着疑惑。 “总之,花月楼的倌人们吃红荷胭脂是习惯,姐姐您那么干净……还是别吃的好。”执棹少女一鼓作气的说道。 云浅只是在问,没有要听意见的意思,但是眼前这个女子她喜欢,便极有耐心。 “我只想知道,吃了后,他会更喜欢吗?” “徐公子?妾……不知道。”少女心想一般的男人当然会很喜欢,但是也是分人的,徐长安她不了解,所以不能回答。 “我知道了。”云浅点头。 一般男人喜欢的徐长安不一定会喜欢,但是只要有一些可能,她都愿意去尝尝。 反正秦岭的东西已经给徐长安了,云浅虽然觉得自己早晚能品尝味道,但是她夫君那小心的性子,一开始定是不许让她吃秦岭给的仙门物件,这样一来,她便只能将目光放在北桑城常见的、红荷胭脂上。 效果一定不如秦岭给的,但是胜在随时可以买到。 “味道怎么样?”云浅问。 “呜……”执棹少女双手搓紧了衣角:“妾……妾没吃过。” 她对着云浅撒谎之后,小心的抬起头,却发现云浅正安静的看着她。 少女身子猛地一颤,咬唇,指节捏的发白。 许久后才移开视线,红着脸说道:“妾撒谎了,其实……有吃过一些。” “味道呢?” “甜甜的、像是芋粉的味道,有些胭脂铺子会往里头加梅子粉……” 少女也豁出去了,抬头说道:“每一个胭脂铺子里的红河味道都不一样,不过大抵是酸甜口,符合姑娘们的口味,就好像……蜜饯的味道。” “蜜饯?”云浅眨眨眼。 少女抬起头,就看见了云浅眼睛闪闪发亮,她立刻又低下头。 不关她的事儿。 是云姑娘一直追问,自己不敢不说…… 她觉得如果柳青萝还在北桑城,知道她对着云浅科普这种东西—— 少女感觉身上火辣辣的疼。 纵然是温柔的柳姐姐,一定也会恼的打她一顿吧。 但是方才她只是小小的撒了慌,就觉得好像要被负罪感淹没,也没有办法呀。 不过这也是她和柳青萝的区别,她不觉得云浅这样的姐姐需要别人去“保护”,所以她回答云浅的问题只是自己羞耻,完全没有想过会带坏云浅。 在她心里,云姐姐会有她自己的考量。 毕竟,执棹少女本身就是一个为了生活而努力的、自立的姑娘。 “你说东西,胭脂铺子里都是有卖的吗?”云浅想起了什么,问道:“娥眉坊也买得到?” “娥眉坊也有。”少女下意识说道:“不过,娥眉坊卖的最好的是滴泪痣的胭脂……” 她说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看向云浅的眼角。 和柳青萝不一样,云浅的面上没有多余的点缀。 “我想试试泪痣。”云浅说。 “嗯……嗯。”执棹少女眨眨眼:“也是为了让公子更喜欢您吗?” 她现在居然能跟上一些云浅的思路了。 “是。”云浅瞧着眼前的少女,觉得她是个聪明人。 少女却笑了。 她终于意识到了,原来她被云浅秀恩爱秀了一脸而不自知。 “您可真喜欢公子呀。” “是喜欢。” “云姐姐,其实您若是能常笑笑,比用什么胭脂都要好用的。”执棹少女说道。 “笑?”云浅歪着头:“没有高兴的事儿,为什么要笑。” “因为……能让公子更喜欢?”少女说着,心想自己就是个狗头军师,她都和云姑娘说什么呢。 “笑能让他更喜欢?没人与我说过这些事。”云浅若有所思:“我试试。” 云浅对于眼前这个少女更喜欢了。 聪明、胆子大,有思量。 她帮助了自己,便要再还一个。 “你没什么想要的……我便不知该怎么做。”云浅靠在长倚上,平静的说道:“若是你以后想到了自己想要什么,便与我说。” 她会满足她的愿望。 “?” 执棹少女眨眨眼,不过她很快说道:“姐姐,求您别和其他人说……红荷的事儿是妾与您说的,楼里的姐姐们知道了,会狠狠的收拾我的。” 云浅点头,表示她的请求自己知道了。 只是,这算不算是愿望? 云姑娘也不甚明白。 “那就好。”少女松了一口气,然后就趴在桌子上,将脑袋埋在臂弯,再也不肯起来了。 她冷静下来,一想到自己和云浅都说了什么,便一股子要晕过去的感觉。 云浅忽然又想起了什么。 多年前,她刚和徐长安在一起的时候,虽然他那时候不知心疼人,让她总是没什么力气……但是在云浅心里,不当人的徐长安也比如今动辄就“克制”、“克制”的挂在嘴边的徐长安更让她安心。 时间长河不可逆,至少如今当着徐长安的面不行。 而此时,云浅发现了一个能让她梦回当年的物件。 她饶有兴趣、面露回忆的问道。 “对了,书中所写的那些烈性的,是有的吗?” 吃了这个,徐长安没有理由克制,她也许就能找到当年的感觉。 执棹少女:“……” 她捂着耳朵,头埋的更深了。 现在就是忽然想要去死。 徐公子……怎得还不回来。 —— 徐长安从花月楼出来,问清楚了云浅此时在什么歇脚,但是却没有急着回去。 自己离了她一阵子,就这么空手回去可不合适。 那就与往日一样,回去的时候给姑娘带一些礼物好了,这也是她们之间难得的小习惯。 徐长安在给她挑选礼物的时候都十分纠结,但是又因为他买的任何东西云浅都不会表示喜欢还是不喜欢,所以……徐长安每次都会尝试带不同的礼物回去。 而如今,徐长安没有多少的迷茫。 很显然,在山上的这段时间,云浅明显的表现出来了一个爱好,无论是她自己点妆的频率还是和李知白都结缘。 【胭脂】。 徐长安便走进了胭脂铺子。 7017k 0321 徐长安心里的姣物(二合一) 徐长安去寻胭脂铺子,他一如往常那般来到花月楼一侧的翠玉街,走到胭脂楼前,微微一怔。 只见售卖胭脂的楼阁门前贴了一张大大的红花纸,上面写了歇业半旬的话。 “……歇业了?” 徐长安皱眉。 这家是他在北桑城里唯一来过的胭脂店,以往给云浅买胭脂都是在在这里,如今这一下关了门,他一时间还真的不知该去哪里。 好在,披罗居同在翠玉街,徐长安没有多想,往披罗居而去。 嗯。 “披罗居……”徐长安想起了什么,轻笑。 —— 披罗居是很有名的衣布坊,花月楼姑娘的最爱,同时在整个青州都享有盛名,分店开满北桑城周边,算的上是祝平娘的自家产业。 有祝平娘做后台,这生意做起来自然是无往不利,而也是因为祝平娘的缘故,云浅出岛之后所穿的所有衣裳,包括女子贴身的里衣都是出自披罗居。 徐长安以往不懂女子的品味,所以物品要什么衣裳,都是来披罗居让这里的姑娘们帮着挑选,直接打包带回家。 所以,云浅有时候会有那些薄纱、不能传给外人看的衣服……就都是披罗居的姑娘们为了促进徐长安和云浅的夫妻感情所加进去的。 毕竟,徐长安说要生活的必备的衣裳,在这些姑娘眼里,用来提兴致的轻纱和里衣、月事用的白绫都是必需品。 不过,徐长安这次不仅是来买衣裳的,他还准备顺路问一下披罗居的姑娘们,看还知道哪里的胭脂铺子品质较好。 —— 眼前。 雅致阁楼连接着一个巨大的院子,风吹过仿若都沾染了颜色,空气中多了些许染料的香气。 徐长安推开门进了披罗居,轻车熟路的找上了前台。 “逢小节,这些时日没货,能卖的都卖干净了,姐姐等过些时日上新再来吧。” 前台正提笔写着什么的账房姑娘听见了脚步声,头都没有抬。 徐长安闻言,心想应当就是这个什么小节促进了北桑城的消费,以至于旁边的胭脂店和衣坊局然都卖断货了。 “咳。”他轻轻咳了一声。 “……男人?” 账房姑娘眉头皱起:“哪来不懂规矩的人,不知晓披罗居不许男……欸?” 账房姑娘怔怔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徐长安,擦了擦眼睛,然后立刻兴奋了起来。 在徐长安惊诧的目光中,少女放下笔,干净利落的从柜台里翻了出来,然后……一把抓住了徐长安的手臂,死死的抓住。 “公子,您还知道回来?” 账房姑娘红着脸,一边抓着徐长安,一边对着后台嚷嚷。 “都赶紧出来,徐公子来了!!!一会儿又该跑了!!!” 徐长安:“……” 他头上起了黑线,不过好在眼前的姑娘的动作并不过分,只是双手抓住了他的手肘,所以徐长安并没有躲。 而随着账房姑娘的嚷嚷,很快的,一群燕燕莺莺,人挤人的从后院涌了进来。 姑娘们见到徐长安后,皆是眼神一亮,很快就将他围在了中央。 “……” 徐长安没有要躲的意思,因为他对这里的姑娘们很有耐心。 徐长安一般情况下会尽力避开这样的场面,但是披罗居不一样, 简单来说。 这披罗居的姑娘们几乎全是云姑娘的迷妹。 “好了,都安静些。” 这边,见到徐长安彻底跑不掉了,账房姑娘才松开他的手,退至众人身后。 此时,一个管事模样的女人看着徐长安,眼里闪光。 那是女生看到了好看的换装娃娃的眼神。 不过她还是克制住了,笑着说道:“公子,您不是带着云姑娘去了仙门,怎么这就回来了?若是仙门不好待着,便回来咱们这儿歇息,权当是回娘家了。” “对对对,回娘家。”有女人附和。 “平娘说公子是她的晚辈,便也是咱们自己人。” “就是就是。” 一时间,女人们吵吵嚷嚷的。 火光映着徐长安的无奈。 “啪啪。”管事拍手:“安静,好了……说正事。” 她一发话,姑娘们都安静下来。 “公子,您这次回来,云、云姑娘也跟着回来了吗?”管事提起云浅的时候,语气顿了一下,不过还是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静。 “嗯,不过在祝姑娘那边,暂时没机会出来。”徐长安解释道。 “这样啊……”管事失望的叹气。 “怎么这样。” “这次瞧不见了。” “……不高兴。” 一听到看不见云浅,披罗居的姑娘们几乎瞬间就蔫了下来,连管事的笑容都僵硬了许多,她沉默了一会儿,希冀的问道:“见不到姑娘也不碍事,公子,妾身想知道,您带姑娘上了山之后,云姑娘是不是也穿上了仙衣。” 徐长安摇头。 管事的眼睛一亮,声音上扬了许多:“姑娘还穿着……我们披罗居的衣裳?” “嗯。”徐长安点头。 云浅还未彻底入山,穿的当然是他在披罗居给她买的衣服。 最简单的…… “现在,还穿着呢。”徐长安说道。 随着徐长安的话音落下,那些本来蔫下去的女子们逐渐回复了精神,管事也难掩眸中的激动,面带红晕的说道:“云姑娘……真、真好。” 眼看着衣坊管事双眼失去了焦距,一幅人生圆满的姿态与披罗居的姑娘们抱在一起,徐长安轻轻叹息。 不过,他嘴角也勾起。 披罗居的姑娘们……也都很可爱。 她们之所以慢慢的成为了云浅的“迷妹”,全都是因为云浅在北桑城生活,所穿的一直都是披罗居的衣裳。 这些在披罗居工作的姑娘当然爱衣裳,又不缺钱,有做华服的爱好是最正常不过的。 既然做都做了,谁不想让自己的衣裳好看,谁不想自己的衣裳穿在好看的姑娘身上? 云浅就是这个好看的姑娘。 无论是什么样的衣裳穿在云浅的身上都无比的合适。 因为无论自己做出怎么样的衣服,穿在云浅身上都会一秒变成最顶级的款式,所以这些女人几乎所有人都在盯着徐长安回来给云浅买衣服的时候,然后一股脑的将自己的设计卖给徐长安。 总之慢慢的,云浅就成了披罗居姑娘们心里最完美的衣偶,她们碍于祝平娘的吩咐不敢打扰云浅,但是云浅会按时出来用餐,她们就在街角蹲点……然后一本满足的看着云浅穿着她们亲手做的衣裳出行。 云浅的人气在披罗居里就积攒到了让徐长安都瞠目结舌的地步。 而如今,云浅第一次离开北桑城,从她们的眼皮底下消失了这么久…… 而云浅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披罗居卖出去的衣裳穿在其他女人身上,再也找不到一丁点云浅身上的“顶级美感”,让这些女人们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干劲。 毕竟,她们一直都知道,她们做衣裳的手艺根本就不怎么样,是云浅让她们可以暂时做一个自己是顶级绣娘的梦。 云浅这么一走,以至于这些姑娘们都出现了“戒断反应”。 —— 披罗居的管事发现自己失态了,她清了清嗓子,问道:“公子,您和姑娘这次回来,要……住多久?” 徐长安摇摇头。 管事和周围的姑娘们的脸一下就白了,半晌后才像是抽干了力气,轻声道:“罢了……瞧不见,便瞧不见了吧,对了!” “衣裳,公子还是要买的。”管事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恭敬的塞到徐长安的手上,她恳求道:“姐妹们这些时日给云姑娘做了许多的衣裳,您能不能都收下,咱也知姑娘入了仙门,可只是偶尔能穿一次,就足够了。” “哪有买衣裳,却收钱的道理。” 徐长安无奈的笑着,加了一些银票后将银子还给管事,然后取出储物袋,表示她们做的的衣裳全要了。 “多谢公子!” “姐妹们,动作起来!” 眼看着徐长安表态,女人们喜滋滋的离开,去取各自的衣裳去了。 徐长安在桌前坐下。 他不仅是来问路的,来披罗居买衣裳也是其中一个目的…… 前世总是听说女子的衣裳再多也不够穿的,所以是时候给云浅上新了。 徐长安轻轻叹息,他心想自己果然是个小心眼的男人。 其实他完全可以抽个空和云浅一起来披罗居,但是一想到这些女人那恨不得将云姑娘留下来的眼神,他便觉得还是自己来的好。 毕竟,徐长安至今也不知道,自己分明没有透露过任何一点云浅的信息,这些女人是怎么仅凭目测就做出来云浅穿着合身的衣裳的。 他当年若是有这个本事,还用费劲心机,趁着每天服侍姑娘穿衣裳才能偷偷记一下数据? “……”徐长安听着身后那些姑娘们远远传来的嘈杂声,垂下眼帘。 嗯。 上面都是敞亮话。 如果不骗自己,说实话。 他来披罗居,其实也有自己的私欲在里面。 给云浅添衣裳这件事,从方才在花月楼看到那些形形色色的女子时,就已经在他脑海中定型了。 云浅之前的衣裳他也都看的差不多了,而作为男子,谁不会喜欢新鲜感呢? 这就不得不说,披罗居的姑娘们真的很厉害,她们所做的衣裳各种风格都有,从小家碧玉的江南风到大气静雅的长裙应有尽有,几乎可以将云姑娘的魅力尽可能的衬托。 这些衣裳,不仅云浅穿的习惯,最重要的是,很符合他的审美啊。 因为他很喜欢披罗居的风格,所以才总是买…… 哪怕是那些轻纱,他嘴上说着不喜欢,心里……还能真的不喜欢? 即使是他,在见到云浅换上那薄薄的轻纱时,也忍不住在心里给披罗居的姑娘们点了个赞。 而且。 徐长安眨眼的频率逐渐加快。 不出意外的话,他接下来就要和云姑娘一同修炼……阴阳之法了。 他也了解一些,听说因为要将阴阳之道的修行和日常的夫妻生活区分开来,所以初步修行会使用一些助兴的物件…… 最常见的,自然是秦岭给他的、糟糕的丹药。 可他舍不得让云浅吃什么姣物,那么换好看的衣裳,也算是助兴? 云浅换上好看的衣裳,在他心里就胜过任何的丹药了。 “咳。” 徐长安干咳了一声,旋即转过身,看向那些凑过来的姑娘们。 因为云浅入了仙门,许久也见不到一次了,所以这次的姑娘们十分用心,不再将衣裳一股脑的丢过来,而是认真介绍自己的杰作。 “公子,青色的确是不错的颜色,这些是落绫间会送的最好的料子过来,我裁了一个连衣青裙。”有人拿着衣裳走过来。 徐长安只是看了一眼,脑海中就闪过了云姑娘身穿长裙的模样。 大气,优雅,不用问,穿上这衣裳会举手投足都带着书香门第的气息。 徐长安默默的将其收进了储物袋。 又一个姑娘走了过来,她拎着一条赤红色的丝裙。 “只有长裙也不好,其实云姑娘的腰更适合艳色、适合宽一些的腰带,可以显得人高挑,而短裙比长裙要好看。” “是吗?”徐长安收起短裙,心道好像的确是这样。 “莫听她胡说,云姑娘的气质清冷,穿着艳丽的衣裳算什么?” 管事走过来,手中是叠好的一套浅棕色的长衫,她认真的说道:“公子,这是我做的长衣,深衣的衣襟直裾、曲裾,曲裾深衣、袍、直裰、褙子皆对准了规矩,穿在旁人身上兴许会显得死板,但是云姑娘……只会让这种严肃死板变得活起来,您相信我。” 徐长安只是脑补了一下穿着好似严肃先生一般的云浅,就呼吸一颤。 不得不说,那种衣裳上的规整和云浅的冷漠真是相辅相成,而云浅不经意间偶尔还会软下来,那感觉…… 徐长安一阵心动。 不愧是活在北桑城、花月楼最中心的披罗居的姑娘们啊……简直对于男子的心思最了解不过。 这才过去多久? 优雅的、艳丽的、反差的衣裳就都有了。 让姑娘穿上,不比什么简单粗暴的“丹药”强的多? —— 云浅小口吃着点心。 她喜欢穿披罗居的衣裳,因为徐长安会喜欢。 只是,吃较物和穿衣裳……冲突吗? 不冲突吧。 也没有规矩说,她吃了药,就不许穿衣裳了。 她全都要。 7017k 0322 大采购(二合一) 徐长安在暮雨峰呆了那么久,从个人喜好上来说,暮雨峰上那些仙门的衣裙,还真的没有出自披罗居姑娘之手的衣物要更让他心动。 倒也不是仙门的衣裳不好,毕竟暮雨峰对于女韵也很看重,只能说……披罗居的衣裳都是按照云浅的样貌气质而量身定做的,自然会更戳人一些。 —— 没过去多久,徐长安已经不记得自己接了多少衣裳了。 只记得,至今没有接到过重样的。 他将眼前的短裙收入储物袋,心道若非是东方师姐借了他一个储物袋,这么多衣裳,他说不得要打包手拎回去了,到时候……被朝云宗的人看见,还不知道要怎么说他呢。 至于说他有一个系统空间,徐长安怎么会让云姑娘日夜所穿的衣物经过那什么“系统”的手。 不可能的。 因为不安全。 想到这里,徐长安叹息。 他这次回去哪怕倾家荡产,也要给即将踏入修行的云姑娘准备好储物袋—— 储物袋他可以没有,但云姑娘不能没有。 ‘……’ 披罗居的姑娘们见到徐长安开始叹息,便以为是不是自己拿了这么多衣裳让公子心烦了,有些不安。 于是衣坊管事清了清嗓子,小声说道:“公子,妾身这帮小姐妹可能过于热情……给您添麻烦了,不过丫头们只是让云姑娘试一下我们平时闲来无事时候做的衣裳……” “嗯?”徐长安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他只是走神了,可没有嫌弃的意思。 但是,很快的,这里的姑娘就开始附和管事。 “云姑娘真是妾身见过最好看的姑娘,无论穿什么衣服,做什么样的髻都是那么合适。” “就是,我第一次在街上见到云姐姐,那时便觉得她很适合做衣服架子……纵观花月楼,也找不出一个云姐姐这样的姑娘,她若是入了花月楼,花魁哪还有其他女人什么……呜呜呜……” 明显未成年,只有十三四岁的小丫头话说一半,就被一头黑线的女人们拖进了人堆,内部“处理”掉了。 云浅入花月楼? 那是人能说出口的话? 夸人也不会夸。 “咳,小孩子随口的话,公子莫要往心里去。”管事有些尴尬的看着徐长安。 “没事。”徐长安心想只要喜欢云姑娘的,他看着就很喜人,便摇摇头,指着自己的储物袋问道:“只有这些吗?” 他说着,取出一沓银票放在桌角。 姑娘们见状,眼睛一亮。 原来公子并非是觉得烦了,没听他用的“只有”这个词吗? 显然是没有满足呢。 披罗居的姑娘们对视一眼,心想果然只要妻子足够好看,是没有哪个男人能够拒绝给她买好看的衣裳的。 她们一定会让徐长安来了披罗居,然后心满意足的出去。 —— “衣裳也是要配饰的,公子,这个发箍和这手链好不好看?”一个少女递过来两样物件。 碎花手链,淡红色发箍。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徐长安发现那发箍顶端有两个蓉黄色的点缀,就像顶着两个小小的耳朵…… 而且还是狸花的耳朵。 嗯,这里的姑娘们可真喜欢狸花。 猫耳的云姑娘? …… 徐长安面色平静,不动声色的将发箍与手链收了起来,点头说道:“很好看。” “公子,这有一对凤钗,还有一对琉璃红的耳坠,很搭配您之前收的、偏艳的衣裳。”管事姑娘走过来,打开一个小巧的宝盒,将里面的首饰展示给徐长安看:“宝石也可以拆卸、更换颜色。” “耳坠?”徐长安一怔。 他想起了云浅缠着自己要打耳眼的事情,心想云浅很喜欢首饰,可他还没有表态,就听到管事姑娘笑着:“妾身当然知晓云姑娘没有做那贫贱的东西,这耳坠是夹挂式样的。” “这样?”徐长安心上一动,接过宝盒后问道:“夹子?可会不舒服。” “咳。”管事女人面上起了一阵红色,小声的说道:“不、不会疼的,与清媚坊出的挂链同样的材质,妾身让人去定制的,一直戴着也不会疼……就是可能有些容易掉,不过云姑娘不喜动,应当不碍事。” “麻烦了。”徐长安收下了首饰。 不过他有些奇怪,因为在管事送过来这一对耳坠后,周围的姑娘们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连带着成熟的管事女人,面上也带着一抹红晕。 这是怎么了? 清媚坊,是什么地儿? 而让徐长安耳朵一动的是,人堆里就传来一个丫头疑惑的声音。 “姐姐,清媚坊是什么地儿?你们莫要骗公子,夹式的耳坠怎么会戴着不疼?” 徐长安看过去,发现是之前那个拿云浅和花月楼女人对比的未成年小丫头,显然,姑娘们没有把她“处理干净”。 闻言,徐长安疑惑的看向管事女人,他不觉得对方会欺骗自己,但是多少有些疑惑。 “把这个死丫头,带下去,锁屋里。”管事女人一头黑线。 于是,小丫头被堵住了嘴,夹着胳膊推了出去,临走时候,徐长安还听见那些姑娘小声对丫头说道:“你还小,不懂……以后就知道了。” “……?” “那个……”管事女人双手环心口,小声的说道:“公子,莫要听小姑娘胡说,他什么都不懂,这耳坠子是妾身自己做的,力道很轻,真的不会有问题。” 徐长安应声。 他能明白。 人家不是说了吗?戴着疼的不会掉,而给云浅这个容易掉,那自然不疼,反正他就给云浅送个开心。 只是他本来不在意,但是经过小丫头这么一掺和,他想不在意也不行了。 徐长安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心想有什么疑惑去问祝前辈就是。 他简单点头就收下了衣物。 眼看着这件事这么过去,姑娘们纷纷松了一口气,然后继续开始送衣裳,只是和之前不一样的是……这次她们没有再一件一件的展示了,反而将所有的衣裳全部叠在一起,混合着送了上来。 徐长安看着眼前的衣裳,心想自己这是来进货了啊。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只要云浅的身材不发生大的改变,估摸着能穿上许久都不带重样的。 至于说为什么不再一一展示,姑娘们说是怕耽误了徐长安的时间。 徐长安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直到他在收衣裳时,不经意间在那些衣裳堆里看见一件眼熟的轻纱后,忽然一愣。 用心看过去,徐长安又发现了一件散落的披肩,衣服领口半开,然后……下面就没有了。 他眼角抽了抽。 合着,披罗居的姑娘们是将那些用料极少,不方便展示的衣物都混在这里头了?! 毕竟,让这些黄花闺女对着一个男子展示那些夫妻之间的衣裳,她们也是做不到的。 应该怎么说…… 还是挺贴心的? 咳。 徐长安眨眨眼,将一沓衣物收入了储物袋。 谷璍只是,他脑海中闪过了李知白的影子。 在此刻,徐长安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先生……” 原来,他所尊敬的先生并非是什么天上高不可攀的神仙,也不是没有私念的神人,她有时候……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 想想李知白喜欢给云浅化妆,给云浅戴了手镯和耳环,这些,与这些披罗居的姑娘们有什么区别? 都是将云姑娘当成换装的衣偶。 没有区别。 是了,先生也是个女子,那么祝平娘喜欢她,有什么好奇怪的。 —— 不久后,徐长安完成了大采购。 “公子,您要的席帽。”管事将一个斗笠模样,可以遮脸的帽子递给徐长安,然后说道:“您问的胭脂铺子,从翠玉街出去东边不远处有一家,用料很规整,可以去瞧瞧。” “麻烦了。”徐长安点点头,将帽子戴上,随后走出了披罗居,往东去了。 “……走了啊。” 不舍的看着徐长安离开,披罗居的姑娘们凑在一起,嘀咕着什么。 直到管事回过头,恨铁不成钢的扫视一众丫头:“方才是哪个没出息的一直盯着公子的脸看的?让他察觉到了什么,走的时候……还要了席帽挡脸?这下好了,他带了帽子,姐妹们不都看不见了?你们吃独食是吧。” 是的。 徐长安在开源之后,面容改变之大,姑娘们又怎么会看不见,只是方才去取衣裳的时候也都互相交流过这件事。 “没办法,瞧不见云姑娘,还不能瞧公子解解馋吗……” “就是,话说这就是仙门的修行吗?小公子这改变也太大了,我方才第一眼都没有认的出来。” “我觉得,公子若是解了长发,稍稍打扮一下,说不得比平娘都要好看呢。” “对对对,平娘同是仙门,怎么就没这种气质……” 又有人指着管事:“姐姐,您别说我们,方才就您盯着看最久。” “就是就是,您方才第一眼看到公子,就差把他当个姑娘吃了,还说我们呢。” 管事女人:‘……’ 无话可说。 徐长安多好看? 可是他穿的却是最普通的衣裳,兴许上面有她们不懂的仙门阵法,但是不好看就是不好看,徐长安的衣裳一瞧就知道是批量生产的,做衣裳的人一定没有怎么用心。 所以,管事女人方才的确在脑海中演练了许多次如果徐长安成了衣偶会怎么样,不过她不赞成这些丫头的话。 徐长安只是温和,没有一丁点的阴柔,自然完全不适合什么女裳,她想的可都是换各种男装。 只是可惜,未出阁的姑娘们,用心的、一针一线做男子的衣裳会有特殊的意义,她们不会去做,做了,徐长安肯定也不会收下。 就是不知道,那云姑娘的手艺如何了。 以那位云姑娘的性子,公子该是穿不上妻子亲手的衣裳的吧。 可惜。 —— 就在此时,忽然有姑娘开口说了一句。 “云姐姐就在花月楼里做客,她没时间出来,咱们进去不就是了?” 管事听着这句话,微微一怔。 却不想,这句话就想石头丢入泉水泛起的连漪,很快就得到了大多数姑娘的认可。 直到姑娘们将目光都看向她,管事女子才在所有姑娘不解的眼神中摇了摇头。 “不许去。”她认真的说道。 “为什么?” 一时间,所有的姑娘们都愣住了,她们以为……姐姐一定会答应才是,毕竟当初云姑娘的好看就是管事发现的。 是她带头,喜欢云浅的风气才在披罗居里传播开来。 一直有人觉得,管事对云浅说不得不只是喜欢做衣裳,是真的喜欢也说不得。 “要知足。”管事女人语气平静,“咱们个个都想着云姑娘,便不合适。” “姐姐,我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 管事女人无奈的瞧着自家妹妹,伸出一根手指:“凡事要有分寸,莫要让徐公子厌恶我们,可明白了?” “欸?”姑娘们傻眼了。 “徐公子那么好的人,应当不会吧……” “就是,姐姐你莫要骗人。” 管事女人叹息,取出戒尺在几个领头的姑娘头上敲了敲,再看着一些姑娘开始若有所思,便很是欣慰。 “你们知道平娘当初怎么与我说公子吗?”管事女人问。 “不知道。”众人摇头。 “徐公子,他是个面热心冷的人。” 管事女人语气带着深意。 “姑姑有没有教过你们,与这样的人相处,该怎么做?” “……注意分寸,莫要得寸进尺。” “没错。”管事女人语气一顿,又说道:“你们以为,公子为什么临走时候要了一个席帽?” “……”姑娘们不说话了。 自然是因为她们看着他的眼神过了分寸。 “明白就好。”见到妮子们都安静下来,管事女子看向徐长安离去的方向,勾起嘴角。 面热心冷? 那又如何。 小丫头们怎么能明白,因为徐公子满心只有那位云姑娘,所以看上去才是心冷的。 管事女人看着徐长安和云浅的经历,便有一种在的感觉。 这是她喜欢的一对。 以前她还觉得云浅太好看了,显得徐长安平凡,可如今……正是天仙配。 天底下,有什么是你磕的一对夫妻分明双方都是冷漠的,却眼里只有对方,只对着对方火热……更幸福的? 至少,如今的管事女人作为披罗居云浅的迷妹头子,一本满足。 要的就是公子面热心冷,不然他花心,云姐姐该怎么办? 面热心冷这可不是缺点。 以及,平娘那个危险的女人可是说过的,她喜欢的就是面热心冷的人。 希望公子离坏女人远些。 0323 她想要一对狸花耳 北桑城时隔多日,难得有攘攘的下着小雨。 执棹少女觉得这天气有些奇怪,尤其是在方才,那天气阴暗了一阵子后,温度便陡然下降,好像有一片云路过城镇。 不过很快的,她就放下了心里的疑惑,只当天色忽然明暗又是平娘弄得,并未放在心上。 她乖巧的坐在云浅的身后,痴痴的看着窗边那倾听雨声的姑娘。 算着时间,公子应当差不多要回来了……也就是说,她与与云姑娘二人相处的时间要过去了。 她是有眼力的人,等到徐长安回来,纵然让她留下,她都没有那个勇气。 所以,此时的少女是将眼前每一分每一秒都当成最后可以近距离看云浅的机会的。 只是…… 她忽然的轻咦了一声,奇怪的看着那抬起双手顺着耳侧往头顶滑去的云姑娘。 她呼吸忍不住加速。 因为这一幕,着实有些像是花月楼里姑娘们养的狸花晒太阳时抱耳朵的动作了……可云姑娘不是狸花,头上也没有耳朵,便只是自己不检点的臆想。 少女羞红了脸,低下头,为了自己将云姑娘与狸花产生联想而感觉到羞耻。 “……” 耳边雨声淅沥,云浅的手指落在柔顺的长发上,偏着头,在想一件事。 披罗居的姑娘们,都是天才吗? 她们做的衣裳能让徐长安更喜欢她也就算了,居然还能想出在头上戴个猫耳的事儿? 徐长安那么喜欢狸花,肯定会很喜欢。 云浅不明白,她自己怎么就想不到这一点。 单单是这一点,云浅就对披罗居姑娘们的好感升了一个档次,相比之下,拿她与花月楼的姑娘相比算什么事情? 所以云姑娘才说天道没有什么出息,她都没有因为这事儿而恼怒,它便要给自己出什么气。 总之,目前比起高高在上的霜天,于云姑娘而言,那能提升她对于夫君吸引力的披罗居姑娘们要重要的多。 “耳朵……” 云浅松开手,指甲刮过自己的耳廓,心想比起伪装出来的耳朵,如果她真的生出了一对绒黄的猫耳,夫君定是会爱不释手。 云浅回过头,对着那正在自我反省的少女说道。 “人会有狸花的耳朵吗?” “……”少女一怔,然后猛地抬起头。 “欸?” 狸花? 耳朵? 难道……方才不是她的臆想? “什么情况下,人会有狸花的耳朵。”云浅重复了一遍,又补充道:“要在规矩里的。” 要理所当然,不能说她凭空变出一对耳朵来。 “姐姐说什么呢。”执棹少女懵懵的瞧着云浅,不过被云浅一直盯着,她便收起了疑惑,沉思了一会儿后说道:“人长猫耳朵?云姐姐是说半妖吗?也对……您是在仙门上见到半妖的姑娘了啊。” “半妖?”云浅脑海中闪过一朵梨花,便问道:“什么半妖。” “妾也没有亲眼见过的。”少女说道:“这外头不是有妖族吗。” “嗯。”云浅点头。 在她的理解种,妖,对于人族来说既是绝对的恶。 人人得而诛之,天下修士皆以降妖除魔为己任的那种,积年累月的仇恨中,一切都不可挽回的对立上,人族和妖族像是两颗相撞的星辰,不到一方毁灭十之八九便不会停止。 “咱们这儿靠近仙门,没有听说过什么妖祸。”执棹少女回忆说道:“不过,外头若是有狸花妖,与咱们人族的姑娘有了子嗣,就会有半妖。” 人与妖的结合十分困难,但如果母体有幸怀孕,新诞生的孩子便大概率会是半妖。以人或妖的主体附带些许另一半的特征。 这种事情,她出于好奇,也听说书先生聊过许多次。 “反正,妖怪和姑娘结合后的子嗣就会出现是人,但是有着猫耳朵的模样吧。” 执棹少女说着,眼里闪过一丝害怕,她紧了紧衣裳,小声的说道: “听说,半妖都是很可怕的,人族和妖族都不喜欢……走到哪里就是一片血腥……” 云浅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听说书先生讲过,以往有小国就饲养着半妖用来在战场上用……”执棹少女一个哆嗦:“总之很可怕。” 少女顿了一下,补充道。 “楼里遭了妖祸才来的姐姐们说……外头的妖祸,大多都和妖族没有什么干系,都是心智不熟的半妖所为。” 少女害怕,却还是说道:“云姐姐,您在仙门遇到的半妖应该不会有危险……吧,毕竟是仙门。” 她们这样的普通人,基本没有什么机会见到纯种的妖族,反倒是半妖偶有传闻。 “这样啊。”云浅听着她的话,想了想的温梨的状态。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如今的温梨彻彻底底的是人族的姑娘,她半妖的一面神魂分裂成了与她相连的狸花妖——“徐小花”。 “我没有见过半妖,只是问问。”云浅平静的说道:“原来,半妖就可以既是个姑娘,也有猫耳了啊……真好。” “……?” 真好? 少女头上起了个问号。 云姐姐,说什么呢? —— 云浅只觉得有些可惜,她这具身子现在是彻底的普通人族姑娘,可变不成什么半妖了。 而那位分明有机会可以长出让夫君爱不释手的狸花耳的温姑娘,却放弃了这个诱人的选择。 云姑娘没想到,她居然也有一天能够体验到什么叫【你在意的东西,在他人那里一文不值】的感觉。 但是这样想着,云浅忽然又意识到,温梨并没有吃什么亏。 徐长安玩小花的耳朵,温梨也是有感觉的。 “……” 收起心思,云浅心想她自己是没有什么机会生出一对耳朵了,这样看来,又得和泪痣一样,借助外物。 “对了。”云浅想起了方才忍不住瞧见的事儿,随意的问道:“清媚坊是什么地方?” 在云浅的视线里,她问出口之后,执棹少女的眼神一瞬间就慌乱了。 “……呜。”少女耳廓上攀上了一层红色。 她此时的状态,竟然比她询问红荷、丹药的时候还要过分,一幅天塌了的模样,慌的不得了。 82中文网 0324 不值得在意的地方 慌张? 为什么。 难道清媚坊是个吃人的地方? “怎么了?”云浅奇怪的问。 “云姐姐,原、原来……您说的狸花耳……说的不是半妖……”执棹少女将头整个埋进了臂弯:“是妾身……误会了。” “误会?什么误会。”云浅不理解,不过也不出声。 她会知道她想知道的事情,比如清媚坊的来历,但是她了解世界不是这么简单的。 她会询问执棹少女,是因为她本来也该是徐长安的一段姻缘,所以从她口中说出话才有参考价值。 云浅了解世界,只会从徐长安、徐长安身边相关的人上了解。 其他的信息,哪怕她知道也没有意义。 所以她安静的等待着少女的回答。 “……” 执棹少女感受到身边的安静,偷偷抬头看了一眼云浅,发现云浅正在等待她回答,便又一次将头埋进了臂弯。 清媚坊?! 她怎么从云姐姐口中听到这个不检点的地儿了。 那可是对于纯洁少女来说是深渊一样的地儿啊,一些清倌人姐姐都闻之色变的。 少女不愿意去回答云浅,清媚坊的存在和大家都在使用的姣物胭脂可不能同日而语。 她说不出口,于是趴着装死。 可让少女意外的是……她不出声,云姑娘也不出声了。 房间中,只能听见云浅那平静的呼吸。 【云姐姐……在等我。】 少女能明显的感受到这件事。 可是…… 她握紧了拳头。 自己真的说不出口啊。 就在此时,窗外的天上好像起了一阵自远而近的雷,那雷声轰隆隆的,让少女身子忍不住的猛地一颤。 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自己应该不能这样。 云姐姐为了公子,都去在意什么姣物了,会想到用一些趣物来提升夫妻感情……很正常不是吗? 她一定不能这样。 云姐姐分明是在对自己求助,她怎么能因为一点莫名的羞耻心,而视云姐姐的求助于无物? 难道,要姐姐在去问其他的女人吗? 这可是在帮助姐姐挽回……不,促进和公子的感情,自己要认真才行。 区区羞耻心,算是什么! 话说回来,她都在花月楼里撑船了,要羞耻心还有什么用,能换的来几两银子? “!!!” “?” 于是在云浅莫名其妙的眼神中,少女猛地坐起来,双手使劲在脸上啪啪拍了两下。 清秀的面上印出两个红印子后,执棹少女双手绞在了一起,用视死如归的语气说道:“云姐姐,您问吧。” “……嗯。” 云浅不去多想,如实说道:“我听说有个地儿叫清媚坊。” 执棹少女点头:“有,就开在花月楼一层的尽里头,进去买东西是要腰牌的,规矩很多。” “哦。”云浅应声,偏着头:“那是个什么地儿。” 执棹少女闻言,手指捏的发白,不过还是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保持平静:“回姐姐,就是个卖……趣物的地儿。” “趣物?”云浅眨眨眼。 执棹少女发出了一声细小的呜咽,在云浅看过去才恢复正常,她咬唇,轻声道:“就是夫妻或者姑娘的对食间,所用的物件。” 清媚坊就是这么个地方,那里面卖的玩意,都不能拿给外人看的。 她曾经在两个的姐姐房间中瞧见过一些东西,真真的是瞧上一眼能羞死个人。 她都不敢想那东西要怎么用。 所以,天晓得方才她从云浅口中听到这个名字,脑袋里在想什么。 “夫妻之间用的?”云浅若有所思,然后问道:“薄纱算吗?” “……算。”执棹少女点头,然后愣了一下。 姐姐是怎么这般正常的说出薄纱的…… 啊。 少女忽然想起了。 与她不一样,云姑娘可是已经嫁作公子的妻子,说这种事情当然不会害羞。 合着……是自己大惊小怪了吗? —— “薄纱也算,那便是说,清媚坊和披罗居没什么区别?”云浅又问。 “怎么能没有区别,区别大着呢。”执棹少女双手划了一个大大的圈,说道:“清媚坊里虽然卖薄纱和姐姐说的狸花耳,但是这些都是顺带手的,是里头最、最干净的物件了。” 换而言之,这些东西的级别在那地方是底层。 执棹少女是在云浅提起这个地方,才意识到云姑娘问她的猫耳不是半妖,而是戴在头上的趣物。 她鼓足了勇气,才开口:“云姐姐,您和公子是大家都知道的夫妻……使些物件也算不得什么,若是……若是有兴趣,便让公子向祝姐姐要个牌子,去、去瞧瞧好了。” 她说完之后,整个人就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趴在桌子上像是一条咸鱼。 “知道了。”云浅心想徐长安不感兴趣,她自然也没有兴趣,她只是问一句而已。 若是让她对这个地方有兴趣,得徐长安先表示喜欢才行。 不过,云浅问道:“清媚坊卖的坠子,那戴着不会疼吗?” “咱们这儿的姑娘家多是身娇体弱,自然用料都极其温润,那么贵,怎么会疼,倒不如说会、会……”执棹少女脸热,不往下说了。 “也就是说,那儿做的耳坠,有小夹子,也不会疼?”云浅问。 “……耳坠?”少女一愣。 “嗯。” “……” 少女不说话了,她捂着脸,半晌后才趴在桌子上,闷声道:“云姐姐,您莫要再捉弄我了……” 她连妾身两个字都说不会说了。 云浅不理解的看着她,不过总算是没有再问了。 其实就是一点小事,无非是清媚坊里卖一些姑娘家用的物件,用料极好,所以做耳坠也不会有不适。 只此而已。 至于说里面卖的其他的物件,云浅觉得也很正常。 一点小事,有什么好羞的,真是不明白。 可能这就是小姑娘? 若是自己也这样容易害羞,夫君会更喜欢吗? 云浅歪着头,一只手贴在面上,觉得徐长安应当会喜欢,但是说不上【更】喜欢,毕竟……他是个花心的人。 以及。 云浅对清媚坊不感兴趣。 因为他的夫君自以为没出息,底层的薄纱都接受不了。 不会许她用的。 0325 姑娘喜欢面热心冷的人(二合一) 翠玉街上,徐长安腰间挂着储物袋,戴着席帽,朝着披罗居姑娘们指点的胭脂铺子而去。 周围见不到几个男子,尽是结伴、撑伞而行的女子。 徐长安稍稍扶了一下席帽。让垂下来的帘子将他的面容全部遮住。 想起了方才披罗居姑娘们盯着他看的样子,徐长安叹气。 “可不能抢了小姐的风头。” 披罗居的姑娘应该在意云浅,而不是他。 他说着,撑伞走进深巷。 至于说帽子…… 徐长安的性子先不说,但是至少面对披罗居姑娘们时,他绝对不是小气的人,又怎么会因为被她们多看了两眼就觉得过了分寸? 他忽然想要个席帽,纯粹只是想将脸遮上,毕竟这里认识他的人太多了,他去胭脂铺子遇到的人都是不熟悉的,不想被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 街道的楼上。 祝平娘与陆姑娘在楼阁之上对坐,面前放着一些姑娘家的散碎零嘴和一壶花茶。 陆姑娘忍不住的深吸一口气,心道这桂花的香气混合着祝姐姐的气息,真的是能够让人有好心情。 “祝姐姐,知道您期待晚食,可还是吃点垫一下肚。”陆姑娘笑着:“吃了茶,咱们再去挑晚上赴宴的衣裳,保准让那徐公子瞧个满眼的惊艳。” 祝平娘闻言,给了陆姑娘一个白眼,嗔道:“说了,我晚上去是勾那云姑娘的。” 陆姑娘:“……” 她沉默了一会儿,拿起一颗点心轻轻塞进祝平娘的嘴里,手指抽出来后才说道:“姐姐,您还是将主意往公子身上打,希望更大。” 她很是无奈。 祝平娘无非是在徐长安身上碰了壁,想证明自己的魅力…… 可也没有必要去想那位云姑娘吧。 “姐姐,云姑娘的性子您也知道,我觉得……” “我不要你觉得。” 祝平娘咽下口中的点心,咬牙说道:“阿白说我在长安眼里不似个女人。行,毕竟他听着我的暮雨绵音都没反应,在他眼里我不是个女人这点……我认。” 祝平娘深吸一口气。 “但是我不服气,应该怪徐长安那小子没有心,不是我没有魅力……哼,他不正常,他妻子总该是个审美正常的姑娘了?” 祝平娘没有什么野心,她今晚只要能让云浅说她一句好看,这个目的就算完成了。 “而且,你莫要忘了。”祝平娘看向陆姑娘,说道:“姐姐我喜欢的是姑娘家,我要加强的自然是对女子的吸引力……男子不喜欢我就不喜欢我,关我什么事儿。” 云浅是个姑娘家,只要云浅觉得她好看就行了,毕竟李知白也是个姑娘家。 “……” 陆姑娘盯着祝平娘看了一会儿。 分明自己是喜欢祝姐姐的,她却在自己面前提起她的心上人、提起要晚上穿的好看去勾引公子的妻子。 真是让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吃醋? 对于云浅她也了解一些,着实吃不起什么醋。 于是只剩下了无语。 “祝姐姐,您可真会整幺蛾子,想来……即便有男子真的能将您收入房中,您也安定不下来。”陆姑娘说着,又递过去一块点心。 祝平娘身子前倾,将点心叼入口,囫囵咽下后给了陆姑娘一个白眼。 “说什么胡话呢?将姐姐我收入房中?以往倒是有魔门这么想,你猜他是什么下场?” “我不猜,您这样不安分的姑娘,谁娶了您,好日子只怕到头了。”陆姑娘给祝平娘擦了擦嘴角的残渣:“只有我们这些丫头不嫌弃您麻烦。” “说什么呢。”祝平娘不满的瞪了她一眼,随后认真的说道:“其实,男人想让我安稳下来……也不难。” “哦?”陆姑娘好奇的看过去。 “只要那个男人有本事将阿白收入房中。” 祝平娘嘻嘻笑着:“那就算他不喜欢我,我也愿意去陪阿白做他的妻妾……而且,我保证安安稳稳的,绝对不给他添麻烦。嗯,只要让我能与阿白一起睡就好。” 陆姑娘闻言,眼角忍不住抽了两下。 什么意思。 只要有人能拿下仙门的阿白姑娘,祝平娘就直接白给? 买一送一是吧。 “别这样瞧着我。”祝平娘偏着头,银色耳坠轻轻晃着。 她没有开玩笑。 “阿白与我不一样,她走上仙路完全是机缘巧合……别人不知晓,我却是知道的,她如今想做个普通的姑娘,所谓的丹道,于她而言不过是枯燥的东西。” 祝平娘平静的说道:“这些东西我不能给她,可若是真有个男子能让她倾心,那便是要我与阿白一起伺候他,又有何妨。” “祝姐姐,您没必要这样委屈自己。”陆姑娘瞧着祝平娘认真的模样,有些被吓到了。 “委屈?” 祝平娘啧了一声,微笑:“可不委屈,你不知道阿白的性子,若是真有男人能让她喜欢,那一定也是我喜欢的类型,这可一点不委屈,不如说……该是两倍的幸福哦。” 有了喜欢的男子,还能和李知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姐妹”,自然是双倍的快乐。 “我倒是觉得,您就是认为那位白姑娘不可能喜欢上男子,才说这样的敞亮话。”陆姑娘撇嘴。 “也有这方面的原因。”祝平娘摊手:“让她入眼的男子,这天底下本就难找,加上她总是宅在家里,就更不可能的。” “嗯……徐公子?”陆姑娘忽然说道。 “?” 祝平娘闻言,手指猛地一颤,随后若有所思。 她不说话了。 陆姑娘适时补刀:“您说白姑娘喜欢的人您会喜欢,那反过来,您喜欢公子,白姑娘会不会也与您一样会喜欢?” 祝平娘:“……” 嗯。 她还真的有这么想过。 李知白和徐长安的相性真的很好,极好。 如果徐长安和她们是同一个时代的男子,说不得阿白真的得栽在他手上,不过如今嘛,便只是玩笑话。 毕竟是个晚辈,还成了亲,完全没有任何威胁好吗。 感谢云姑娘把他拿下了。 感谢云姑娘为民除害。 “死丫头,我撕了你的嘴。”祝平娘松了一口气,旋即起身去施弄陆姑娘,一时间楼上嬉笑满盈。 “我说着玩的!”陆姑娘讨饶。 随着陆姑娘求饶的声音,祝平娘却目光一斜,瞧着从楼下走过的……带着席帽妄图遮住面容的徐长安。 皱眉。 “长安?” 他怎么来这儿了? 不是说要给自己做饭? 不过祝平娘看着徐长安往里头的胭脂街走过去,鼻子动了动,随后蹙眉。 一身的胭脂味,从哪儿出来的? 披罗居? 想了一下徐长安平日里的习惯,祝平娘心想他应当是给那位云姑娘买礼物了。 “长安?什么长安。”陆姑娘笑够了,跟着祝平娘的视线看过去,却什么都没有瞧见。 “没什么,我也习惯了。”祝平娘咬牙切齿:“就知道惦记他那云姑娘,不抓紧回去给姐姐我准备晚饭。” “?”陆姑娘眨眨眼,望着空荡荡的拐角,眯着眼睛,仿佛猜到了什么:“祝姐姐,公子不惦记云姑娘,总惦记着你才不对吧。” “你不知道女人都是不讲理的?”祝平娘反问。 陆姑娘咂嘴:“您就是这些时日太闲了。” 她语气顿了一下,表情认真了一些。 “而且,您不觉得,您对公子过于在意了?” “有吗?”祝平娘眨眨眼,随后说道:“阿白的学生,我自然在意。” “只是这样?” “不然还能是那样?难不成我看上他了?” “我可没说。” “你敢说,我便真要撕烂你的嘴了。” 有些玩笑,她自己说可以,却不想从亲近的丫头口中听见。 “陆丫头,你是不是喜欢他?”祝平娘忽然问。 “早就说了喜欢,怎么了?”陆姑娘完全不掩饰:“以往还没有那么喜欢,这次见面……可以说我是一见钟情,毕竟公子可太好看了。” 她是个颜党。 只要好看,她就喜欢。 “祝姐姐,我与您不一样,我是个好色的女人。”陆姑娘瞧着那空荡荡的街角,此时的语气当真是媚到了骨子里。 她的眼神看的祝平娘面部一阵抽动。 “妮子,你的喜欢可真廉价。” “青楼里的姑娘,不就该是水性杨花的?即便我是姐姐的近侍,也是一样。”陆姑娘伸了个懒腰,随后问道:“姐姐总是问我这件事,可是觉得……我不该喜欢公子?” “是又怎么样?”祝平娘摊手:“你和青萝不同,她陷的深,已经脱不开身了……但是你一个好色的姑娘,可别动了真心。” “偏心。”陆姑娘嘟囔。 “我的心又不长在正中间,偏心不是正常的?”祝平娘摆摆手,“你怎么看长安这个人。” 陆姑娘看着祝平娘一副话里有话的样子,歪头:“原来姐姐和公子关系不好?” “我和长安的关系好着呢。”祝平娘啐了一声:“别挑拨离间。” “我以为女人问这种话,是要一起骂他。”陆姑娘说道:“所谓背后嚼舌不就是这样?老话说的好,人前不论是非,人后不道长短,这才是君子。” 祝平娘闻言,故作疑惑的说道:“我只是个楼鸨,又不是君子。” “我也就是个清妓,也不是君子。”陆姑娘笑着。 “所以,我们最喜欢做的就是背后议论是非,这也是本性。”祝平娘搓了搓手,说道:“所以呢,妮子,你认为长安是个什么样的人。” “姐姐干什么非要问……罢了,我想想。”陆姑娘双手环在一处,回忆着点点滴滴。 许久后,陆姑娘轻轻说道。 “公子是个……面热心冷的人。” “……” 细雨拂面,祝平娘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姑娘,半晌后才叹息。 “你这不是看的很清楚吗。” 陆丫头分明将徐长安的本质看的清楚,怎么还能说出喜欢他的话。 “你知道他面热心冷,就应该知道,温柔的人对谁都是温柔的,将他剥开来看……内里兴许会是极度的冷漠。”祝平娘摇摇头:“这样的男子,最会伤人。” 她已经见过太多的例子。 柳青萝这种自愿投身的不算,单说温梨的师父就是个例子,当年可是被温柔的男人彻底伤透了心。 “徐公子若是冷漠的,那对您也是冷漠的?”陆姑娘反问。 “你能和我比?我好歹是送他上山的人。”祝平娘自认为在徐长安心里还是有几分地位的。 但是其他丫头不行,包括柳青萝在内,有一个算一个早晚都会被伤害。 “那我还是您的丫鬟呢,公子可是能记住我的名字的。”陆姑娘笑着:“面热心冷有什么不好?至少这样的男子即便不喜欢我,还能与我说几句话呢。” 她说着,笑得更高兴了。 “祝姐姐,我与您一心想撩公子可不一样,我只是好色的姑娘,才不要他的真心,能说几句话、近距离瞧上两眼就满足了。” 祝平娘:“……” 她听着陆姑娘的话,有些生气的捏着她的脸:“说实话,不许开玩笑。” “哦。” 陆姑娘乖巧的正坐,最后认真的说道:“面热心冷才是长久之道,可善其身。” 祝平娘说过徐长安在仙门的处境。 这种表现出来的面热心冷,是保护自己最好的甲壳,陆姑娘觉得徐长安是对的。 “我没有说长安不好,只是说……靠近这样的人会受伤,能明白?”祝平娘无奈。 “祝姐姐。”陆姑娘低下头,微笑:“如果靠近这样的人就要受伤,那我已经体无完肤了哦。” “什么意思?”祝平娘微怔。 陆姑娘抬起头,一字一句的说道:“姐姐,您便是面热心冷的人。” 与徐长安一样。 温柔的人对谁都是温柔的。 祝平娘在花月楼,便是对谁都温柔的那一个。 祝平娘:“……” 她想要开口反驳,却不知该说什么。 祝桐君是什么性子,随意在修仙界找个有身份的人一问就知道了,祝平娘自己知道她总是对谁都很在意,实际上内里……兴许和徐长安没有什么两样。 她只在意她所在意的人。 在【面热,心寒】上,她兴许更胜于徐长安。 祝平娘深吸一口气,然后站起来。 她急了。 祝平娘恼怒、气呼呼的指着陆姑娘,嚷道。 “我不管,反正你就是不许喜欢他!” 自己这是为了她好,怎么就是不明白。 学柳青萝,很好玩吗? 82中文网 0326 便宜有好货(二合一) 祝平娘双手撕扯着陆姑娘的脸颊,将其扯了一个相对滑稽的模样,她气恼的说道:“我不管,反正你就是不许喜欢他!” 自己这是为了她好,怎么就是不明白。 学柳青萝,很好玩吗? 再说了,陆丫头和柳丫头不一样,她完全没有必要往里陷。 “我可不记得把你教成了这样不听话的模样。”祝平娘很不高兴:“难道说……你这孩子的叛逆期到了?” “原来姐姐您还是关心我的,看来,您不是纯粹的偏心柳妹妹。”陆姑娘脸颊被掐的通红,却也不恼怒,反而带上了一股子幸福的笑容。 “你这丫头,笑起来活脱脱的就是一只母狐狸,难不成上辈子是狐狸成精了?”祝平娘抬手揉了揉陆姑娘的发红的脸颊,无奈的说道:“倒也没有必要因为我送青萝去仙门没有送你……就故意惹我生气。” “您是这样觉得的?”陆姑娘摇摇头:“去了仙门,可就不能常伴您左右了,我去那儿做什么。” 她摆摆手,然后眯着眼睛,主动揽住祝平娘的细腰:“再说,狐狸精三个字,这对于我们这些水性杨花的女子来说,可是最棒的的夸赞了。” “少来,我瞧你就是欠收拾了。”祝平娘嗅了嗅,忽然皱眉:“妮子,你吃酒了?” “您才发现啊。”陆姑娘轻轻叹息,指了指祝平娘面前的桂花茶,又指了一下自己杯中那晶莹的酒水,撇嘴:“您分明与我坐在一起,心思却完全不在我身上,连我吃的是酒都没有发现……相反的,徐公子只是从楼下路过,您就移不开眼……” “祝姐姐,这是否不公平。”陆姑娘借着酒劲靠在祝平娘的肩头,面上因为酒水的缘故,渡上了一层好看的红晕。 “居然喝酒上脸,我以为你陪我吃酒都吃习惯了呢。”祝平娘避开话题。 “是您身上的味道太好闻了。”陆姑娘说着,嘴唇不太利索:“好吧,只是……方才那一杯酒吃的急了,现在……有些上头。” 此时,酒劲涌了上来,陆姑娘明亮的眸子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云雾。 陆姑娘是很好看的人,这一点毋容置疑。 “酒量不好还……谁让你吃的这么急?活该。”祝平娘没好气的说着,下意识的伸手揉了揉妮子的太阳穴,问道:“吃醋了?” “没有,只是不高兴。”陆姑娘俏脸红彤彤的,身上散发着温热气息,她牵住祝平娘的手,认真的说道:“有些事情,您能做,我却做不了。便不高兴。” “你要是想要去仙门,也只要与我提一句就可以了。”祝平娘默默的说道。 “说了我不想去。” “那你有什么不高兴的?” 祝平娘不理解,她感受着身边这个泛着酒气的妮子,叹气:“我分明没有嫁人……却也知道养孩子的困难,说一句为了你好,不许你喜欢长安,就这么让你难受?” “理由不对。”陆姑娘开口。 “理由?” “我讨厌姐姐您说的……为了我好,才不许我喜欢公子。” “那要什么样的理由,你才能没有怨言,乖乖听话?”祝平娘一副哄孩子的语气。 事实上,在她意识到一向乖巧的陆丫头真的不高兴后,便已经将耐心提到了极致。 “我喜欢公子,您会吃醋。”陆姑娘伸出一根手指:“若是您看上了公子,那我就不喜欢他了。” 祝平娘:‘……’ 眼角微微抽动,祝平娘咬牙:“你吃醉了。” “看,我就说姐姐您有双重标准。”陆姑娘避开祝平娘的眼神,喃喃道:“姐姐还是没有抓住重点。” “?” 陆姑娘沉默了一会儿,认真的说道:“我其实不喜欢徐公子。” “……嗯?”祝平娘一愣,看向陆姑娘,却发现她眼里哪里还有一分醉意? “分明是您喜欢公子,我才喜欢,为何这些事情,您也看不明白。”陆姑娘捏紧了衣角:“祝姐姐,您说阿白姑娘喜欢的人您也会喜欢,怎么到了我身上,您便想不明白了?” 自己那是喜欢徐长安吗? 是,自己是好色的姑娘不假,可徐长安再好看,还能比祝平娘在她心里更好看? 是她喜欢,自己才会喜欢啊。 所以,这个问题本质上不是买一送一,而是……买一送二,甚至更多。 这个问题的尽头,大概是如果有人能够将李知白收入房中,得到的就是一连串的姑娘,还是撵都撵不走的那种。 陆姑娘问道:“姐姐,您可听清楚了?” “清楚。”祝平娘此时除了无奈,却也说不出任何指责的话。 因为她对徐长安有好感,陆姑娘才会“喜欢”他,这种依附于自己而存在的情感,祝平娘没有勇气去再让她不许去喜欢徐长安。 换位思考,她也不希望以后李知白真的有了夫君,会劝自己不要喜欢他。 如果是李知白会吃醋还能接受,但是为了自己好这个理由,她没有办法理解。 不过祝平娘还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陆姑娘还会继续喜欢徐长安,但是这种喜欢与柳青萝不一样,所以不用担心陆姑娘会因为这份喜欢而受伤。 祝平娘发现目前的情况就是,除非她自己被徐长安给伤了,不然只要他的颜值不崩坏,陆姑娘这个好色的姑娘就不会受伤。 “所以,我们这些女人还真便宜。”祝平娘长长叹了一口气:“一个看着一个是吧。” “贱就说贱,有什么说不出口的。”陆姑娘哈了一口气,嗅着淡淡的酒气,偏着头:“总之,姐姐您会喜欢的人,我,甚至是楼里的姐妹们一定都会喜欢,所以……我们都是您的嫁妆。” “可我是阿白的嫁妆。”祝平娘眼角抽动。 这些好姑娘分明不是没有人要,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一个连着一个,全部白送的样子了。 “那就是您的问题了。”陆姑娘故作叹息:“总之,如同您愿意与那阿白姑娘一起伺候一个男子一样的,我也愿意做姐姐您的妹妹。” “我若是不许呢?”祝平娘瞪眼。 “您自己都做了人家的陪嫁,可没有理由管我了。”陆姑娘眨眨眼,指着天上说道:“其实我觉得,那位秦姑娘八成也是这样想的。” 她认为秦岭就是害怕祝平娘因为李知白的缘故而被哪个男人拿下了会显得便宜,所以才想早早的将祝平娘给推倒。 “给我做陪嫁,你够格吗?琴棋书画,你有哪个到了大师级的?”祝平娘嗤笑一声。 “我是没有什么本事,有些内媚,却不会勾人……白瞎了这点红倌人的天赋。”陆姑娘捂着自己的脸,笑着说道:“但是我人多啊。” “……?” “整个花月楼,都是您的陪嫁哦。”陆姑娘嘻嘻笑着。 “欸?”祝平娘一愣。 “愣什么。”陆姑娘摊手:“你也不想想,您在花月楼里是什么个形象和地位?若是有一天您真的嫁了人,妮子们能不跟过去?” 她语气一顿。 “只是姑娘家太多,您的夫君不一定吃得消……那最大的可能也就是妮子们做不成什么妾室,只能与您住的接近,当个邻居瞧着您秀恩爱了。” 她轻轻抓住祝平娘的手:“所以姐姐,您可要与阿白姑娘说清楚,让她挑选夫君从厉害的仙门里挑,不然我们这些妮子,可要守活寡了。” “……” 祝平娘面部冲动。 她听着陆姑娘那不知道是醉话还是认真的言语,整个人都崩不住了。 因为她知道,陆姑娘并不是在开玩笑。 只要有一天,她要离开花月楼……那不说所有,至少得有八九成姑娘会求着她带上她们……到时候,她可狠不下心来不答应。 事实上,祝平娘早早的就在暮雨峰上给妮子们留了一片地方,等她真的要回山不再下来,到时候就把她们统统都接上山——很省事,因为她们甚至还可以继续做自己本来的工作,只是接待的客人从男人变成了女人罢了。 是的,把青楼开到暮雨峰, 嗯,不用想,暮雨峰的女人一定会双手赞成这种事。 可祝平娘只想到这儿,却没有想如果自己嫁人会怎么样……如今被陆姑娘点破,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天底下,哪有人拿一整个青楼的姑娘做陪嫁的? 祝平娘黑着脸,压抑着心里的恼怒:“还要厉害的仙门?你想要多厉害的仙门?” “怎么也要是天底下最厉害的男子,不然凭什么配的上您。”陆姑娘摇摇头,可惜的说道:“这样看……徐公子便有些稚嫩了,毕竟公子比我的年龄还要小一些,哪里能有什么本事。” 祝平娘:“……” 窗外的雨落在祝平娘的面上,让她忍不住抖了个哆嗦。 忽然的,冥冥之中,她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就好像面前挖了一个大坑等着将她整个人都埋进去。 别人不知道徐长安神秘的天赋,她可是知道的很清楚,若是他真的是什么仙人转世,那可不就是如今天底下最厉害的男人? “你别说话了。”祝平娘捂住了陆姑娘的嘴。 “……?” 祝平娘气鼓鼓的说道:“我不禁止你喜欢长安了可以吧,别再吓我了。” 一句一个大霹雳,让祝平娘都有些接受不能。 她在陆姑娘不解的视线中说道:“果然……那云姑娘早早的就把他拿下了,当真是一件好事,嗯,真是一件好事。” 祝平娘很庆幸,庆幸徐长安不是个花心的人。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的心悸。 分明徐长安是很认真的孩子。 分明李知白的心思她最了解不过,常规道理来说,就算徐长安没有成亲,他和李知白也不可能…… 但是她就是觉得,如果徐长安真的没有成亲,会有一个很离谱的结果。 “祝姐姐,您怎么了?”眼看着祝平娘陷入沉思,轮到陆姑娘疑虑了。 “没什么,我忽然决定了。”祝平娘深吸一口气。 “决定?决定什么?决定要找个男人?”陆姑娘歪着头。 “你……回去再收拾你。”祝平娘给了她一个白眼,说道:“我决定,要好好对待长安和那位云姑娘。” 她本来就很喜欢徐长安和云浅的夫妻感情,如今又多了一个理由。 “得让那云姑娘和长安的夫妻感情越来越好。”祝平娘猛地一拍手:“对,就是这样,就要让她们似胶、似漆,沾上再也分不开。” “啊?”陆姑娘懵了。 “我要让长安越来越喜欢那云姑娘,你听不明白?”祝平娘问。 “促进公子的夫妻感情?和您有什么关系,犯得着吗?”陆姑娘眼神怪异。 听起来,一股子妾室要入场,但是正妻势力过于强大,然后妾室想法子讨好正妻的感觉。 “你懂什么。”祝平娘笑着:“我这叫防患于未然。” “您这样做,云姑娘就会喜欢您吗?”陆姑娘提醒她:“祝姐姐,妾室想要在家庭中生活下去,讨好正妻是没有作用的,关键还是依靠丈夫的宠爱。” “……?” “……?” “呸,你这妮子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 “姐姐,我在青楼长大的,您说呢?” “……罢了,今儿的几顿打我都给你记下了。” “……” 祝平娘收回视线,看着暮雨峰的方向若有所思……此时,她又想起了秦岭。 秦岭给了徐长安夫妻之间的丹药。 这算是促进她们的夫妻感情? 目的是让外人看到她们的感情后,知难而退吗? 应当是。 那么,秦岭是出于什么目的?仅仅是想要徐长安不干净,还是说…… 她真的担心自己会被长安那个小子给拿下? 祝平娘:“……” 答案也很明显了。 祝平娘咬牙切齿:“臭丫头,我在她心里就是这样便宜的女人?” 轮得到她担心自己。 怎么想,自己都不会喜欢徐长安这么年轻的孩子吧。 哼。 秦岭能给徐长安送姣物的丹药是吧。 谁还不能送了? “她能促进,我也能促进。”祝平娘指着徐长安消失的巷子:“秦丫头能送姣物,我也能送。” 她现在就要徐长安买红荷带回去给云浅,最好……今晚就骗云浅把药给吃了。 “您说什么呢?”陆姑娘疑惑。 “说什么?回头再和你解释,现在跟我去胭脂铺子抓长安。”祝平娘牵起陆姑娘的手就下楼。 “?” 7017k 0327 祝平娘的算计(二合一) 雨势渐小,不一会儿,便彻底停了。 徐长安按照披罗居姑娘们的推荐往巷子里走去,没有多久就瞧见了一个胭脂铺子。 远处带着几分异样的胭脂铺子前冷冷清清的,有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少女正站在柜台处收拾着什么,半晌见不到一个客人。 巷子中,雨后的湿润气息异常明显,更加重了几分冷清感。 徐长安脚步稍稍放缓。 他第一时间在想这家店的胭脂是不是不太好,不然为什么适逢节日,其他胭脂楼都卖断货了,这家店依旧冷冷清清的,而且地势也说不上好…… 开在巷子的最里头,也难怪生意不好。 不过,这个想法只在徐长安的脑海中闪了一瞬就被他给丢下了,别的不说,他对于披罗居姑娘们还是很相信的,品质定不会有问题。 徐长安很快就走到了胭脂铺子前,轻轻咳了一声。 听到他的声音,前台那麻花辫少女微微一怔,然后抬起头就看见了奇怪的一幕。 一个男人,带着席帽,鬼鬼祟祟的遮住面容站在她的面前。 麻花辫少女愣了好一会儿,好看的眉头皱起,她开口说道:“公子,翠玉街往万枝楼的路在西边,再往前便没路了。” 她虽然是乐伶出身,可早早的就赎身了,不接待客人。 徐长安:“……” 嘶。 被认为是来招嫖了。 而且,徐长安隐隐能感觉到,面前这个清秀的少女对他十分警惕,虽然在与他说话,不过身子已经开始逐渐后仰,一幅随时方便回身逃进店里的模样。 但是也没办法,他这个打扮着实不似什么正经人—— 在翠玉街,一个男人把自己包起来,一幅不能见人的模样,而且还专门钻这种小巷子……于僻静之处找一个看起来就软乎乎的孤身少女搭话,怎么瞧都不像是个好人。 但是徐长安也没有想太多,他只是稍稍后退几步,将自己与柜台的距离隔开了一些。 见状,麻花辫少女显然松了一口气,这才问道:“公子,您……” “我想要一些胭脂。”徐长安只是来买东西的,便开门见山。 “买……胭脂?”麻花辫少女愣了好一会儿,似是不明白怎么会有一个男子来自己这儿买胭脂:“公子莫不是找错了地儿,若是去娥眉坊、金缎楼也是往西去。” 徐长安见状眨眨眼。 他忽然有些明白这家胭脂铺子为何和其他的店铺不同了。 也明白为什么披罗居的姑娘们推荐他来这儿而不是什么娥眉坊、金缎楼。 因为他从眼前的麻花辫少女身上看见了柳青萝的影子。 毫无疑问,这也是个赎身之后出来开店的人。 算是柳青萝的姐妹,平日里一个人做小本生意,所以生意冷清,估摸着……平日里的顾客都是以往那些姐妹或者是披罗居这些姑娘。 披罗居那些女人…… 也是想着法子给自家姑娘拉客啊。 摇头。 “我没找错,胭脂铺子难道不卖胭脂?”徐长安指了指上方的牌子。 “卖倒是卖……”麻花辫少女望着徐长安的眉间紧蹙,眼中尽是狐疑,不过,她很快就眼睛一亮:“公子,您是哪个……不,您是从哪儿知晓,这儿卖胭脂的?” 她这个店铺缩在角落,可不是这么好找的。 按道理来说,人家来买东西,你卖就是了,不该有这么多话。 可实在是徐长安有些可疑,加上……她前些时日才惹了麻烦,所以如今行事万事谨慎,生怕自己的胭脂卖出去后再被人添了手脚,惹出祸端。 她的胭脂才刚出过问题,赔了一笔银子,如今可不想再重蹈覆辙。 “算是披罗居的姑娘介绍的。”徐长安平静的说道。 “披罗居的姐姐们?”麻花辫闻言一愣,随后松了一口气,眼里紧保留了最后一丝警惕,说道:“我说呢……原来,您是那些姐姐们的客人。” “真是人不可貌相。”麻花辫少女对于徐长安来了几分兴趣。 没想到,这般藏头露尾的男人也能让那些姐姐在意? 自己这个小店,若非是熟悉、信任之人,可不会给徐长安推,尤其是如今她才被陷害说胭脂比别人家的差的情况下。 麻花辫少女指着柜台上的一道红绫说道:“公子该是第一次逛翠玉街吧,这铺子起了绫,就是打烊了。” “有这种说法?”徐长安眨眨眼。 “嗯。”麻花辫少女点点头,“妾……不,我也在收拾账目了,一会儿还要去披罗居做工,所以今个收的早一个时辰。” “你也是披罗居的人?”徐长安一愣。 “算是吧。”麻花辫少女眯着眼睛,心想徐长安是不是撒谎,她等会儿过去一趟可就全清楚了。 “不过既然是姐姐们介绍来的,要什么……便说吧。” 麻花辫少女将一张竹简在徐长安面前摊开。 “我这儿的东西大多都是自己做的,放不了太久,样式也少,公子您看着有什么顺眼的。” 徐长安只觉得有些怀念,该说祝平娘带出来的姑娘做事情都谨慎吗? 当初,柳青萝对他的态度也是这样。 “我想要一些口脂和面霜……”徐长安看了一眼逐渐,摇头:“只是,我不甚清楚这些都是什么。” “您买胭脂回去是做什么用的。”麻花辫少女问:“……嗯,是给妻妾?” “是。” “懂了。” 麻花辫少女立刻指着竹简:“我这儿新进了一批月黄山的腮红,姐姐们搭上眉笔,檀色的口脂以及六种胭脂备了一套。月黄山的胭脂以胭脂膏最为有名,主要是酯蜡做的,抹着很舒适……公子如果不缺银子,对胭脂不甚了解,选这种最好。” “相信,见了我的胭脂,您的妻子一定会很喜欢。”麻花辫少女信誓旦旦的说道。 徐长安不懂这些,不过听着少女的介绍,觉得大概还是挺专业的,便点头:“好,帮我拿一套。” “好嘞。”麻花辫少女见到徐长安连多少银子都没有问,眉眼弯弯。 同时,也对于徐长安是披罗居的姑娘们介绍来的这一点又相信了几分。 她转身踮起脚尖在货架上挑挑拣拣,随后去了一趟后台,再回来的时候,手中多了许多的物件,然后还是打包。 徐长安没有多想,只是安静的等着。 可就在这时候,徐长安忽然一愣,转身看向街角。 些许脚步声后,祝平娘牵着一脸尴尬的陆姑娘的手出现在那里。 徐长安:“……” “公子,您要的胭脂,一共是……”麻花辫少女将打包好的胭脂盒子交给徐长安,可她话才说了一半,就顺着徐长安席帽的方向看过去,然后也愣住了。 “祝姐姐?陆姑娘?” 几乎在见到祝平娘的瞬间,麻花辫少女就好像老鼠见了猫似得,身子略微僵硬,整个人都紧张的不得了。 她算不上是在北桑城长大的,虽然对于祝平娘很喜欢很喜欢,但是对陆姑娘这个管事却害怕的很,那种感觉…… 尽管,她如今在柳姐姐的资助下赎了身……依旧有残留的阴影。 可让麻花辫少女更加吃惊的是,祝平娘没有瞧他,反而径直的朝着徐长安走过去。 只见祝平娘走到徐长安面前,二话没说,就抬起绣鞋,以脚踝轻轻踢了徐长安一下。 “不是说回去给姐姐我准备晚饭,怎么逛起街来了?”祝平娘嘟囔着,将一脸尴尬的陆姑娘推到徐长安的面前,恼怒的说道:“你惹的祸,真是讨厌,这个丫头说喜……呜呜呜……” 祝平娘话说了一半,就被陆姑娘红着脸死死捂住了嘴。 陆姑娘看着徐长安,认真的说道:“公子,祝姐姐方才吃了些酒,她说的话,您莫要放在心上。” “啊……好。”徐长安点点头,一时间有些懵。 可比他还懵的,是胭脂铺子里的少女。 虽然祝平娘看上来是在恼,可是她面上的的嗔怒与其说是发火,不如说更像是撒娇……还有陆姑娘,在徐长安的面前没有一丁点严肃的架子。 她们,对着一个男子撒娇? 天哪。 麻花辫少女望着看不见脸的徐长安,咽了口口水,低下头瞧了一眼自己打包好的胭脂盒子。 送姑娘? 不会是给……祝姐姐的吧。 却见这边,陆姑娘的手在祝平娘腰上轻轻拧了一圈,她不满的说道:“您再当着公子的面说这些,我可就真生气了。” “知道了。”祝平娘也觉得这样不合适,便摇摇头,在麻花辫少女呆滞的眼神中,走过去将胭脂盒子打开,随后瞥了徐长安一眼:“这就是你买的胭脂?” 徐长安不知道祝平娘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无奈的点头。 “还差了点。”祝平娘摆弄着盒子中的眉笔,说道。 她的话才一说出口,陆姑娘就扯了扯她的衣角,示意话不能这样说。 再看麻花辫少女,本来红润的面色一片惨白,忍不住的低眉咬唇。 在这个瞬间,祝平娘对她的评价压倒了她内心对于徐长安的一切好奇,只剩下了委屈。 她所做的胭脂,被祝平娘评价为差,生性强势的少女没有当场落泪已经是有着外人在面前了。 “姐姐,您说什么呢。”陆姑娘在祝平娘耳边说道。 “我没说错啊,再说,你跟着我就好,别出声。”祝平娘摇头,旋即看着麻花辫少女身子颤抖的样子,一愣。 哦。 自己好像是说错话了? 不过也没关系,这妮子的性子是要好好治治。 她敲了敲桌面:“妮子,生意还做吗?” “回姐姐,做……”麻花辫少女小声说道。 “做,还不抓紧把绫子收拾起来?”祝平娘眼眉一横:“你搭着绫子与男子谈生意,这生意卖的是胭脂,还是你?让那些长舌的妮子见了,还不知道怎么说你,到时候又要与人吵嘴。” “……”麻花辫少女轻轻点头,将桌面上的红绫收起。 “然后就是……你给他的这盒胭脂还差了点东西。”祝平娘咳了一声,指着胭脂盒子里那空荡荡的一片地方:“没觉得……这里有些少了吗?” “……欸?”麻花辫少女忽然抬起头。 姐姐说的是差了东西,不是她的胭脂差? “回姐姐,我平日里自己做胭脂,能卖的就只有这些。”麻花辫少女小心翼翼的说道。 “我说差了一些,就差了一些。”祝平娘回头看了一眼徐长安,随后眨眨眼:“妮子,你这儿是胭脂铺子,他来买胭脂,要一套,你怎么能不给他加红荷?” “……???” 麻花辫少女听着祝平娘的话,整个人都愣住了,那巷子中的凉风混合着祝平娘的香气落在她的面上,映着她的惊愕,她喃喃的说道:“红……红荷?” 一旁的陆姑娘也愣住了。 只有徐长安听着红荷两个字,想起了秦岭和他说过的一些话。 他可不是笨人,之前就特意请教过秦岭了。 祝平娘也知道这一点,但是她准备走的是另一个路子,只见她捏了捏麻花辫少女的脸颊:“都这样看着我做什么,红荷不算是胭脂?那妮子们用的都是什么。” 这姣物做的红荷可是实打实的胭脂,有北桑城的售卖证明的,谁也不能说一个不字。 “算自然是算的。”麻花辫少女低着头:“可……姐姐,您知道的,我这儿不做那种东西。” 北桑城对姣物所的红荷有着严格的要求,毕竟前身不太光彩,她这种自己研胭脂的,是没有制作的资格的。 “你单着吧。”祝平娘附耳。 “嗯……嗯。” “屋里有没开封的红荷没?拿一盒出来,算是他买的。” “有……有……” 麻花辫少女在祝平娘的耳语下,晕乎乎的去里屋拿出来一块本来她准备自用的红荷,然后放入了给徐长安的胭脂盒里。 “做的不错。”祝平娘满意的点头,摸了摸少女的脑袋,然后回头对着一脸无奈的说道:“愣什么,付钱。” “……”徐长安结了账,随后叹气:“祝姐姐,我要的是普通的胭脂。” 而别说徐长安了,一旁的陆姑娘从头到尾都是懵的。 哪有她这样过来强买强卖的? 欺负人是吧。 祝平娘特意跑过来一趟,就是要将姣物塞到徐长安的包里,然后送给云浅? 图什么? “这就是胭脂,别的姑娘能用的,云妹妹不能?”祝平娘看着徐长安:“你怎么知晓云妹妹不会喜欢?拿回去,我晚上与她说。” 她比秦岭厉害多了好吗。 秦岭送的姣物不能吃,她给的却能吃,还正大光明。 这分明就是普通的胭脂,无非是吃了会脸红罢了。 7017k 0328 嫁妆是整个花月楼(二合一) 雨势渐小,不一会儿,便彻底停了。 徐长安按照披罗居姑娘们的推荐往巷子里走去,没有多久就瞧见了一个胭脂铺子。 远处带着几分异样的胭脂铺子前冷冷清清的,有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少女正站在柜台处收拾着什么,半晌见不到一个客人。 巷子中,雨后的湿润气息异常明显,更加重了几分冷清感。 徐长安脚步稍稍放缓。 他第一时间在想这家店的胭脂是不是不太好,不然为什么适逢节日,其他胭脂楼都卖断货了,这家店依旧冷冷清清的,而且地势也说不上好…… 开在巷子的最里头,也难怪生意不好。 不过,这个想法只在徐长安的脑海中闪了一瞬就被他给丢下了,别的不说,他对于披罗居姑娘们还是很相信的,品质定不会有问题。 徐长安很快就走到了胭脂铺子前,轻轻咳了一声。 听到他的声音,前台那麻花辫少女微微一怔,然后抬起头就看见了奇怪的一幕。 一个男人,带着席帽,鬼鬼祟祟的遮住面容站在她的面前。 麻花辫少女愣了好一会儿,好看的眉头皱起,她开口说道:“公子,翠玉街往万枝楼的路在西边,再往前便没路了。” 她虽然是乐伶出身,可早早的就赎身了,不接待客人。 徐长安:“……” 嘶。 被认为是来招嫖了。 而且,徐长安隐隐能感觉到,面前这个清秀的少女对他十分警惕,虽然在与他说话,不过身子已经开始逐渐后仰,一幅随时方便回身逃进店里的模样。 但是没办法,他这个打扮着实不似什么正经人—— 在翠玉街,一个男人把自己包起来,一幅不能见人的模样,而且还专门钻这种小巷子……于僻静之处找一个看起来就软乎乎的孤身少女搭话,怎么瞧都不像是个好人。 但是徐长安没有想太多,他只是稍稍后退几步,将自己与柜台的距离隔开了不少。 见状,麻花辫少女显然松了一口气,这才问道:“公子,您……” “我想要一些胭脂。”徐长安只是来买东西的,便开门见山。 “买……胭脂?”麻花辫少女愣了好一会儿,似是不明白怎么会有一个男子来自己这儿买胭脂:“公子莫不是找错了地儿,若是去娥眉坊、金缎楼也是往西去。” 徐长安见状眨眨眼。 他忽然有些明白这家胭脂铺子为何和其他的店铺不同了。 也明白为什么披罗居的姑娘们推荐他来这儿而不是什么娥眉坊、金缎楼。 因为他从眼前的麻花辫少女身上看见了柳青萝的影子。 毫无疑问,这是个赎身之后出来开店的姑娘。 算是柳青萝的姐妹,平日里一个人做小本生意,所以生意冷清,估摸着……平日里的顾客都是以往那些姐妹或者是披罗居这些姑娘。 披罗居那些女人,真是想着法子给自家姑娘拉客啊。 摇头。 “我没找错,胭脂铺子难道不卖胭脂?”徐长安指了指上方的牌子。 “卖倒是卖……”麻花辫少女望着徐长安的眉间紧蹙,眼中尽是狐疑,不过,她很快就眼睛一亮:“公子,您是哪个……不,您是从哪儿知晓,这儿卖胭脂的?” 她这个店铺缩在角落,可不是这么好找的。 按道理来说,人家来买东西,你卖就是了,不该有这么多话。 可实在是徐长安有些可疑,加上……她前些时日才惹了麻烦,所以如今行事万事谨慎,生怕自己的胭脂卖出去后再被人添了手脚,惹出祸端。 她的胭脂才刚出过问题,赔了一笔银子,如今可不想再重蹈覆辙。 “算是披罗居的姑娘介绍的。”徐长安平静的说道。 “披罗居的姐姐们?”麻花辫闻言一愣,随后松了一口气,眼里紧保留了最后一丝警惕,说道:“我说呢……原来,您是那些姐姐们的客人。” “真是人不可貌相。”麻花辫少女对于徐长安来了几分兴趣。 没想到,这般藏头露尾的男人也能让那些姐姐在意? 自己这个小店,若非是熟悉、信任之人,可不会给徐长安推,尤其是如今她才被陷害说胭脂比别人家的差的情况下。 麻花辫少女指着柜台上的一道红绫说道:“公子该是第一次逛翠玉街吧,这铺子起了绫,就是打烊了。” “有这种说法?”徐长安眨眨眼。 “嗯。”麻花辫少女应声,“妾……不,我也在收拾账目了,一会儿还要去披罗居做工,所以今个收的早一个时辰。” “你是披罗居的人?”徐长安一愣。 “算是吧。”麻花辫少女眯着眼睛,心想徐长安是不是撒谎,她等会儿过去一趟可就全清楚了。 “不过既然是姐姐们介绍来的,要什么……便说吧。” 麻花辫少女将一张竹简在徐长安面前摊开。 “我这儿的东西大多都是自己做的,放不了太久,样式也少,公子您看着有什么顺眼的。” 徐长安只觉得有些怀念,该说祝平娘带出来的姑娘做事情都谨慎吗? 当初,柳青萝对他的态度也是这样。 “我想要一些口脂和面霜……”徐长安看了一眼逐渐,摇头:“只是,我不甚清楚这些都是什么。” “您买胭脂回去是做什么用的。”麻花辫少女问:“……嗯,是给妻妾?” “是。” “懂了。” 麻花辫少女立刻指着竹简:“我这儿新进了一批月黄山的腮红,姐姐们搭上眉笔,檀色的口脂以及六种胭脂备了一套。月黄山的胭脂以胭脂膏最为有名,主要是酯蜡做的,抹着很舒适……公子如果不缺银子,对胭脂不甚了解,选这种最好。” “相信,见了我的胭脂,您的妻子一定会很喜欢。”麻花辫少女信誓旦旦的说道。 徐长安不懂这些,不过听着少女的介绍,觉得大概还是挺专业的,便点头:“好,帮我拿一套。” “好嘞。”麻花辫少女见到徐长安连多少银子都没有问,眉眼弯弯。 同时,也对于徐长安是披罗居的姑娘们介绍来的这一点又相信了几分。 她转身踮起脚尖在货架上挑挑拣拣,随后去了一趟后台,再回来的时候,手中多了许多的物件,然后还是打包。 徐长安没有多想,只是安静的等着。 可就在这时候,徐长安忽然一愣,转身看向街角。 些许脚步声后,祝平娘牵着一脸尴尬的陆姑娘的手出现在那里。 徐长安:“……” “公子,您要的胭脂,一共是……”麻花辫少女将打包好的胭脂盒子交给徐长安,可她话才说了一半,就顺着徐长安席帽的方向看过去,然后也愣住了。 “祝姐姐?陆姑娘?” 几乎在见到祝平娘的瞬间,麻花辫少女就好像老鼠见了猫似得,身子略微僵硬,整个人都紧张的不得了。 她算不上是在北桑城长大的,虽然对于祝平娘很喜欢很喜欢,但是对陆姑娘这个管事却害怕的很,那种感觉…… 尽管,她如今在柳姐姐的资助下赎了身……依旧有残留的阴影。 可让麻花辫少女更加吃惊的是,祝平娘没有瞧他,反而径直的朝着徐长安走过去。 《金刚不坏大寨主》 只见祝平娘走到徐长安面前,二话没说,就抬起绣鞋,以脚踝轻轻踢了徐长安一下。 “不是说回去给姐姐我准备晚饭,怎么逛起街来了?”祝平娘嘟囔着,将一脸尴尬的陆姑娘推到徐长安的面前,恼怒的说道:“你惹的祸,真是讨厌,这个丫头说喜……呜呜呜……” 祝平娘话说了一半,就被陆姑娘红着脸死死捂住了嘴。 陆姑娘看着徐长安,认真的说道:“公子,祝姐姐方才吃了些酒,她说的话,您莫要放在心上。” “啊……好。”徐长安点点头,一时间有些懵。 可比他还懵的,是胭脂铺子里的少女。 虽然祝平娘看上来是在恼,可是她面上的的嗔怒与其说是发火,不如说更像是撒娇……还有陆姑娘,在徐长安的面前没有一丁点严肃的架子。 她们,对着一个男子撒娇? 天哪。 麻花辫少女望着看不见脸的徐长安,咽了口口水,低下头瞧了一眼自己打包好的胭脂盒子。 送姑娘? 不会是给……祝姐姐的吧。 却见这边,陆姑娘的手在祝平娘腰上轻轻拧了一圈,她不满的说道:“您再当着公子的面说这些,我可就真生气了。” “知道了。”祝平娘也觉得这样不合适,便摇摇头,在麻花辫少女呆滞的眼神中,走过去将胭脂盒子打开,随后瞥了徐长安一眼:“这就是你买的胭脂?” 徐长安不知道祝平娘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无奈的点头。 “还差了点。”祝平娘摆弄着盒子中的眉笔,说道。 她的话才一说出口,陆姑娘就扯了扯她的衣角,示意话不能这样说。 再看麻花辫少女,本来红润的面色一片惨白,忍不住的低眉咬唇。 祝姐姐也听信了那些谣言,认为她的胭脂……不干净吗。 在这个瞬间,祝平娘对她的评价压倒了她内心对于徐长安的一切好奇,只剩下了委屈。 她所做的胭脂,被祝平娘评价为差,生性强势的少女没有当场落泪已经是有着外人在面前了。 “姐姐,您说什么呢。”陆姑娘在祝平娘耳边说道。 “我没说错啊,再说,你跟着我就好,别出声。”祝平娘看着麻花辫少女身子颤抖的样子,偏着头。 哦。 自己好像是说错话了? 不过也没关系,这妮子的性子是要好好治治。 她敲了敲桌面:“妮子,生意还做吗?” “回姐姐,做……”麻花辫少女小声说道。 “做,还不抓紧把绫子收拾起来?”祝平娘眼眉一横:“你搭着绫子与男子谈生意,这生意卖的是胭脂,还是你?让那些长舌的妮子见了,还不知道怎么说你,到时候又要与人吵嘴。” “……姐姐说的是。”麻花辫少女将桌面上的红绫收起。 “然后就是,你给他的这盒胭脂还差了点东西。”祝平娘咳了一声,指着胭脂盒子里那空荡荡的一片地方:“没觉得……这里有些少了吗?” “……欸?”麻花辫少女忽然抬起头。 姐姐说的是差了东西,不是她的胭脂差? “回姐姐,我平日里自己做胭脂,能卖的就只有这些。”麻花辫少女小心翼翼的说道。 “我说差了一些,就差了一些。”祝平娘回头看了一眼徐长安,随后眨眨眼:“妮子,你这儿是胭脂铺子,他来买胭脂,要一套,你怎么能不给他加红荷?” “……?!” 麻花辫少女听着祝平娘的话,整个人都愣住了,那巷子中的凉风混合着祝平娘的香气落在她的面上,映着她的惊愕,她喃喃的说道:“红……红荷?” 一旁的陆姑娘捂着脸,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只有徐长安听着红荷两个字,想起了秦岭和他说过的一些话。 他可不是笨人,之前就特意请教过秦岭了。 祝平娘也知道这一点,但是她准备走的是另一个路子,只见她捏了捏麻花辫少女的脸颊:“都这样看着我做什么,红荷不算是胭脂?那妮子们用的都是什么。” 花月楼所用的胭脂,没有能出红荷右的,可不是一句空话。 毕竟,再好的腮红,也比不上姑娘家真正的脸红。 所以这姣物做的红荷可是实打实的胭脂。 “算自然是算的。”麻花辫少女低着头:“可……姐姐,您知道的,我这儿不做那种东西。” 北桑城对姣物所的红荷有着严格的要求,毕竟前身不太光彩,规格稍有不慎,那所做的就不是胭脂,而是姣药了。 她这种自己研胭脂的,没有制作的资格的。 “你单着吧。”祝平娘附耳。 “嗯……嗯。” “单身,你屋里有没开封的红荷没?拿一盒出来,算是他买的。” “有……有……” 麻花辫少女在祝平娘的耳语下,晕乎乎的去里屋拿出来一块本来她准备自用的红荷,然后放入了给徐长安的胭脂盒里。 “做的不错。”祝平娘满意的点头,摸了摸少女的脑袋,然后回头对着一脸无奈的说道:“愣什么,付钱。” “……” 徐长安结了账,随后叹气:“祝姐姐,我要的是普通的胭脂。” 而别说徐长安了,一旁的陆姑娘从头到尾都是懵的。 哪有祝平娘这样过来强买强卖的? 欺负人是吧。 祝平娘特意跑过来一趟,就是要将姣物塞到徐长安的包里,然后送给云浅? 图什么? “这就是胭脂,别的姑娘能用的,云妹妹不能?”祝平娘看着徐长安:“你怎么知晓云妹妹不会喜欢?拿回去,我晚上与她说。” 她比秦岭厉害多了好吗。 秦岭送的姣物不能吃,她给的却能吃,还正大光明。 这分明就是普通的胭脂,无非是吃了会脸红罢了。 0329 不好过的日子还在后头(二合一) 许久之后,在街角茶馆等待的祝平娘见到陆姑娘从巷里走出来,便拍了拍面前的桌子,示意她抓紧过来。 陆姑娘走过去,在祝平娘略显焦急的眼神中,慢悠悠的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水,然后就这么喝了起来。 她慢吞吞的模样看的祝平娘一阵不满。 “说话啊。” “说话?说什么。”陆姑娘抬起头,眸子里是不满与奇怪:“无非是一些小事,姐姐您想让我说些什么?” “吕丫头怎么样了?”祝平娘追问。 “啧,您还能记得她本家的姓的呢……不过,什么怎么样了?” 陆姑娘想了想她离开之时那位吕丫头的眼神,点头说道:“恭喜,祝姐姐您以后又多了一个陪嫁的丫头,不出意外的,您这次关心,就将她给拿下了,真是个好消息。嘛,坏消息是,我又多了个情敌。” 祝平娘:“……” “倒是姐姐您。”陆姑娘看着她,“也不是什么大事,您何必要亲自过来一趟。” 丫头被欺负了? 那又怎么样。 她手底下有自己的人盯着这些姑娘,就算祝平娘不过来,也根本就不会出什么问题。 本以为祝平娘和这位吕丫头可能有不错的关系,事实她方才问了,吕丫头都没有和祝平娘说过几句话。 所以她不甚理解祝平娘为什么对这个孩子这样的上心。 “你知道什么,吕丫头算是青萝认的妹妹,她如今不在,我当然要多盯着些。”祝平娘说道。 “青萝?”陆姑娘更奇怪了,放下茶杯:“姐姐,青萝还在城里时,也没见过您多照顾她,怎么……人走了反而……哦。” 陆姑娘说着,忽然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她带着几分嫌弃的看着祝平娘:“莫不是,青萝在仙门出了一些成绩?” 祝平娘沉默了。 还真让她说对了。 不过,她这也是为了柳青萝好,毕竟柳青萝的心境有缺陷,任何一个不好得到契机都可能将其引爆,所以柳青萝也好,她的妹妹也好,如今自己都得保护妥当。 最简单的,柳青萝是仙门的事情瞒不了多久,那么当事情爆发,必然会有无数的视线投到北桑城,说不得那些修行者都能将听过柳青萝弹琴的恩客翻出来,就更不要说吕丫头这个柳青萝帮着赎身、在意的妹妹了。 自家人,她不盯着点,哪里行? 当然,也不止是如此,她的确挺喜欢这个丫头的。 “让她将琴艺捡起来的事儿,你与她说了吗?”祝平娘绕开了话题。 “嗯。” “吕丫头自尊心重,你说话可注意了?”祝平娘心想这些姑娘不是乞丐,给予帮助的同时必须要拿走一些什么,这也是规矩。 “自尊?”陆姑娘眨眨眼,指着自己的面容:“姐姐可是忘了我是谁?她在旁人面前上下两张口,在我面前,那些自尊全收拾起来也不够二两。” “倒是忘了,你是个黑脸,她们都怕你。”祝平娘啧了一声,看着面前安静喝茶的陆姑娘。 心想应该如此。 这丫头可是连她都能呛两句的,谁敢在她面前说什么硬气话。 “硬气什么?装着一张冷脸,可还不是会对着长安撒娇。”祝平娘嘟囔着。 “……”陆姑娘的笑容卡在了脸上,她叹息:“姐姐,您以为这都是因为什么?” “我不管。”祝平娘摆摆手:“好了不开玩笑,吕丫头到底不是花月楼的丫头了,你帮她一手,也得要些什么。” “要了,你走的时候不是顺了一盒胭脂走?”陆姑娘摆摆手:“这就算是报酬。” 祝平娘闻,看了一眼自己手边的胭脂盒,捂着脸:“……真有你的。” “不行吗?” “行,怎么不行。”祝平娘哼了一声:“她付出了就好,至于说付出了什么……我喜欢,就是最好的。” “您喜欢这胭脂?”陆姑娘问。 “闻着还不错。”祝平娘想了想,又说道:“兴许是知道那云姑娘会用同样的胭脂?加持之下,觉得这胭脂的卖相极好。” 不开玩笑,祝平娘方才拆开胭脂的时候嗅了一下,整个人都愣了好一会儿。 这是那吕丫头自己研磨出来的胭脂吗?以往可没有这样的质量。 “姐姐,云姑娘还没用呢。”陆姑娘提醒她。 “我知道,我今晚就骗……教她给用了。” “……” 陆姑娘眼角颤着,可是她正要说话,就看到祝平娘面色平静,眸子如水,不沾染一丁点的媚色。 陆姑娘桌子下的手忍不住抓紧了裙角,保持平常的语气的问道:“祝姐姐,您怎么了。” “没什么。”祝平娘说道:“我是个面热心冷的坏女人……” “那是玩笑话。”陆姑娘认真的说道:“您若是坏女人,那我是什么?” “可我让青萝上了仙门。”祝平娘闭上眼睛。 这条路可不好走。 “这话好奇怪,去仙门有哪里不好?谁不想入仙门。”陆姑娘指着自己的脸:“别说青萝,纵然是我,少时也想要做天上的仙子呢。” “你?”祝平娘看了一她一眼,摇头:“你天赋不行,还不如秦丫头呢,纵然去了仙门,也就是在百草园浇一辈子水的命。” “那我也乐意。”陆姑娘扭过头去。 “若是要你在花月楼和仙门弟子中选一个,哪个更好。”祝平娘问。 陆姑娘闻,摇头:“姐姐,您在说什么胡话呢,花月楼哪里能仙门比,清馆人就不是下九流了?官妓也好,民妓也罢……哪有能和修行者相比的。” 这个问题就奇怪的不得了。 若是让外人听去了,恐怕会觉得祝平娘脑袋里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我像是在开玩笑?”祝平娘问。 “……” 陆姑娘沉默了,她站起身,轻轻坐到祝平娘身边,安静的抱住她的手臂:“不开玩笑的话,仙门和花月楼没有什么分别,我只愿意做您的妹妹。” “看,连你都这样想。”祝平娘叹气:“修仙界不比花月楼安稳,还真说不上哪个更好。” 陆姑娘语气认真了几分:“哪边安稳我不知道,可若是让我选,那定然是仙门弟子更好,对青萝也是一样的。” 陆姑娘此时终于意识到了,祝平娘一个人钻牛角尖。 也不是第一次了,自己这个祝姐姐偶尔就是傻兮兮的,思维方式不似个女子。 “姐姐,您方才不会是在想,青萝入仙门还不如留在花月楼吧。”陆姑娘一阵无语。 “不是吗?”祝平娘反问。 “当然不是。”陆姑娘松开抱着祝平娘的手,嗔道。 “姐姐您分明什么都知道,有时却也会说这些站在云端上的人才能说出的话,讨人厌。” “哪有姑娘家会真的想要出卖身子赔笑的?” 陆姑娘问:“您凭什么觉得咱们这儿比仙门过的舒坦,我不喜欢您这种话,都不用我说,是个人知晓怎么选,去仙门浇一辈子水,也好过青楼。” “那我送你去浇水。”祝平娘给了她一个白眼。 “不要。”陆姑娘立刻拒绝。 “死丫头。”祝平娘呸了一声:“好了,我方才是想多了,毕竟……上仙门是青萝自愿的。” “那儿离徐公子更近。”陆姑娘想着她和柳青萝以往的几次谈话,叹气。 柳青萝提起徐长安时,那份想见,却又不敢见的语气仍旧让她至今都忘不掉。 用花月楼的丫头们所说的,与心上人的见面,每一次照面都是欣喜与颓败更替循环。 思念将她向外推,自卑又将她拉回。 名为恋慕的秘密一日日揣在心里,最后与落日一同垂入水底。 这些在柳青萝身上映照的最为深刻。 徐公子真的是那样好的人吗? 陆姑娘除了觉得徐长安长得很好看,也没有觉得哪里好了。 可不得不说,她是喜欢柳青萝的。 陆姑娘摇摇头:“只是希望,柳妹妹接触到新天地之后,能早些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最好吧。”祝平娘看向远处的花月楼,眯着眼睛:“妮子,你说你们都宁愿去仙门?” “前提是跟在您的身边。”陆姑娘说着,语气顿了一下:“不过,丫头们对于仙门总是敬而远之。” “因为什么?” “还能是什么,自卑呗。” “哦。” 祝平娘能够理解。 哪怕姑娘们不偷不抢,凭借着自己的努力生活,可一旦与天上的仙门对比,便会发现自身的低贱。 想想她没有来之前的青楼是什么样子? 自卑这个词语牢牢的印在女子的身上,遇见了喜欢的男子,也只是驼背,低头,不爱说话。 “所以说,天底下还是有双全法的。”祝平娘勾起嘴角。 她可不是拎不清的人,能不知道仙门和青楼的差距? 姑娘们觉得仙门好,花月楼也好。 那把青楼整个搬上仙门不就好了? “……祝姐姐,您又想什么坏水呢。”陆姑娘狐疑的看着她。 “没什么了,现在与你说这些太早了,以后……你自然会知晓。”祝平娘眯着眼睛,心想等到了仙门,她非让把陆姑娘挂在头牌上,让她也出去接客。 当然不是为了羞辱陆姑娘,而是向暮雨峰的那一群老女人炫耀。 看,她养出来的女儿有多么优秀。 至于说秦岭……那个养废了,便不算。 “但是也有一个问题。”祝平娘又想起——她很会往山上捡人。 她这些年送上山的,李知白是宗主之下的第一人,柳青萝是超越一切记载的仙品天赋,徐长安是个怪物,秦岭……秦岭是个脑袋不正常的女儿。 总之,没有一个正常人。 而她若是真的将花月楼般上暮雨峰…… 不会正常的姑娘都变得不正常了……吧。 “应该不会,嗯,应该不会。”祝平娘喃喃说道。 “祝姐姐,您怎么这么奇怪。”陆姑娘总觉得浑身冰凉,她站起来,搓了搓手:“您又……想徐公子了?” “我瞧你是皮痒了。”祝平娘瞪了她一眼。 “总之,您在这大街上的就开始傻笑,可不合适。”陆姑娘眨眨眼,瞧着祝平娘那平坦的身材:“姐姐,您身材那么好,心胸倒是也趁着…宽饶些。” “呸。”祝平娘啐了陆姑娘一口,想要伸手打这个丫头,可是又舍不得,抬手晃了一下还是放下了。 丫头本来就不聪明,若是锤傻了可不好。 “你在这抖什么机灵,没大没小。”祝平娘冲着陆姑娘的小腿踢了一脚,旋即说道:“行了,陪我去挑衣裳吧。” 说着,祝平娘晃了晃手里的胭脂:“正好,用吕丫头的胭脂给我上个妆,让那云浅也瞧瞧这胭脂的好……” “然后方便您骗姑娘吃红荷,对吧。”陆姑娘眼角抽动。 “我没给她们夫妻俩直接上烈性的药,已经是仁慈了。”祝平娘若有所思:“是了,看来挑选功法的时候,我要上些心了,夜里用的,越亲密的越好……嗯。” “……”陆姑娘不知道祝平娘在想什么,但是也不免在心里替徐长安捏了一把汗。 果然,让姐姐盯上……不是一件好事。 —— 这边,徐长安朝着侍女指点的院子而去,席帽依旧没有摘下,面容遮挡的严实。 他这一路将自己和祝平娘见面时候的事情、每一句话都挨个回忆了一遍。 得出的结论是,祝前辈虽然不那么正经,但是的确是个负责的人。 比如,方才祝平娘忽然出现在胭脂铺子,而且时不时的看着那麻花辫少女的眼神让徐长安觉得有些眼熟。 前辈总是会这样关心别人,谁会不喜欢呢。 —— 徐长安看着前方云浅所在的院子,叹息。 怎么……就偏偏要是那样的功法呢,又摊上了这么一个不正经的前辈,徐长安已经可以感觉到,本来就不那么正经的双行功法,经过了祝平娘的手,估计会变本加厉。 到时候,受苦的不还是云姑娘? 自己本来就是个好色的人,如今还给了他一个可以光明正大可以欺负人的正当理由…… 姑娘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徐长安笑着,喃喃道:“这大抵就是狸花哭耗子?可我不是狸花……” 他往前走,然后就便见到了在门前等候的云浅。 怎么出来等了。 徐长安有些内疚,他到底是耽误太久了。 “小姐,外头风大,您快进……”徐长安摘下席帽,忽然愣住。 远处的树下,云浅安静的站的那儿,手边放着一把已经合上的油纸伞。 徐长安睁大了眼睛。 云姑娘……在笑? 那笑容有些渗人。 天才本站地址:..。手机版阅址:m..pppp(''妻子是一周目boss'');; 0330 笑口常开(二合一) 雨后的天空比以往干净,和煦柔软的光洒落,笼罩了整个北桑城。 远处,柔和的风带着细微的呜咽声,云姑娘安静的站在树下,笑着。 —— 云浅的笑,在徐长安的心里一直是天底下最美的景色,一骑绝尘,没有之一。 云姑娘笑起来好看吗? 对于徐长安而言,这应当都不算是一个问题,因为答案早早的就写在那里。 让今日之前的徐长安去想,哪怕是杀了他也不可能觉得,自己在面对姑娘的笑容时会退缩。 虽然说,丈夫面对妻子在某些时候退缩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他们之间,应该退缩的那个人分明是只有一刻钟的云姑娘。 “……” 徐长安抓着席帽的指节微微发白。 没办法,任何一个人在他这个角度见到远处一脸明媚笑容的云浅,都会下意识驻足的。 徐长安咽了口口水,他眼角微微抽动,手臂上起了一层细密的疙瘩。 云姑娘一个人居然笑得这么开心,莫不是……“世界要毁灭了?” 徐长安拿着席帽在原地愣住,没有第一时间迎上去。 此时的云浅着实是颠覆了徐长安对她的认知,要知道……平日里哪怕是遇到了高兴的事儿,云姑娘也绝对不会笑的这么开心的,甚至这种场面在他梦里都不会出现,可如今却实实在在的出现了。 再奇怪,那也是云姑娘,即使她忽然换了一个性子,也没有给他任何的陌生感。 真正让徐长安感觉到浑身不自在,甚至觉得有些瘆得慌的……是…… 这是不折不扣的假笑。 他实在太了解云浅了。 云姑娘真正高兴时候的那细微的翘眉、举动,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刻在他的心上。 眼前这个笑容明媚到可以将他整个人都融化掉、甚至露出几分贝齿的……阳光大姐姐? 你是谁啊。 徐长安叹气。 若是换成旁观视角,怎么看怎么像是妻子发现丈夫逛青楼,出来抓人时那“和蔼温柔”的笑意。 云姑娘吃醋了? 还是说,她是知晓自己去要了夜用的功法,知道他以后不会克制,要孩子的希望变大了,所以真的很高兴? 不可能。 因为她身上的违和感实在是太重了。 —— 后人驻足,前人催促。 “……?” 云浅瞧着徐长安摘了帽子,抓着帽檐在远处那局促的不肯上前的模样,偏着头,面上的笑容也僵了一下。 不好用吗? 那执棹少女走的时候分明与她说,会管用的。 不过也正常。 她的夫君本来就不似个正常的男人。 云浅秀气的眉毛忍不住蹙起了一些,这让她面上所维持的笑容变得更加脆弱。 徐长安立刻意识到自己不能这样,他走到云浅的身边,拿起树下的雨伞顺势拎着,然后问道:“小姐,你在这儿……做什么。” “等你。”云浅一如往常的说道。 徐长安深吸一口气。 啊…… 是熟悉的云姑娘。 是熟悉的云姑娘。 “……也对,我问的都是什么话。”徐长安嗅着云浅身上那熟悉的香气,整个人就好像忽然的放松了下来,他在云浅平静的视线中将捡起来的伞重新丢到地上,然后……就这么在院子前,拥了上去。 “……” 被徐长安轻而易举的拥入怀,云浅感觉到一双手死死的箍住她的腰,便反手搂住他。 “你怎么了。” “没什么。” 徐长安将头埋在云浅的颈间狠狠吸了一口,不再说话。 是啊…… 他怎么了。 他也不知道。 可方才之所以驻足不前,却不纯粹是因为云浅的笑容“吓”到了他,而是看到姑娘在门前等着那一幕…… 即便这个院子是他第一次来,徐长安却仍旧感觉到无比深刻的归属感,那种回家的安心在云浅的温度传来后,将他整个人都要融化了。 —— 此时并非是在院子里,所以徐长安和云浅一见面就先来一个拥抱的事情并没有瞒过周围的女子们,她们远远的瞧着,有羡慕的,有吃醋的,有笑的,却唯独没有上来打扰的。 只觉得,徐公子和妻子的关系果然很好。 就是…… 公子似乎有些缠人? 可一想到徐长安是云浅的童养夫,姑娘能这样的包容他似乎没有什么奇怪的。 —— 徐长安深吸一口气,轻轻松开云浅,这才说道:“小姐,吓到你了?” “吓?”云浅摇摇头,说道:“我很喜欢……所以,你是什么了?” “怎么说呢。”徐长安扭过头:“只是方才和祝前辈在那儿勾心斗角……嘛,也说不上是勾心斗角,只是与前辈交谈需要思考的东西太多,便有些累了。” 和祝平娘相处,真的是时刻精神都要紧绷,要分析她每一句话背后的含义…… 徐长安很早之前的“云浅能量”就耗尽了,急需姑娘的补充与安慰。 所以他方才看到云浅那“陌生”的样子后,才愣住了。 如今姑娘恢复如常,他才彻底安心下来。 什么叫温柔乡啊,这就是。 祝平娘哪怕再好看,再妩媚,在徐长安眼里能给他带来的也只有压力,他需要思考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又哪里来的心思去在意什么美色。 “原来是这样。”云浅明白了,她忽然有点高兴。 因为,这算是祝平娘带给她的亲近,没有祝平娘的压制,徐长安不会反弹的这样厉害,这样看来,那个祝姑娘也很讨喜。 “这算是小别胜新婚吗?”云浅问。 “……”徐长安老脸一红,总算是意识到自己此时有多丢脸,他尴尬的后退两步,说道:“应当是算吧。” “嗯。”云浅应声,随后瞧着他:“你吃酒了?” 徐长安闻言,脊背一凉,却如实说道:“吃了一些玉露,祝前辈准备的,不好落了她的面子。” 说完,他迅速补充道:“小姐,你是知道我的,平日里咱们吃酒,我什么时候喝过玉露?” 他和云浅在一起,都是吃烈性的酒,玉露这种柔物他不喜欢。 “我只是问一下。” 云浅弯腰捡起被徐长安丢到地下的伞,又牵住他的手:“累了,就休息一会儿。” 云浅往院子里走,同时迅速开动脑筋,在想自己看过的那么多书中,夫君归家后身心疲惫,作为妻子的应该提供什么。 温柔乡只是第一步。 二人步入庭院,徐长安在院子外那群女人可惜的视线中将大门关上。 云浅正想着,却一个踉跄,于是转过头看向关上门就不走了的徐长安,疑惑。 “小姐。” “嗯。” 徐长安终于是忍不住了:“你方才在门前……笑什么呢?可是遇了什么好事。” “你回来了。”云浅一如既往。 这就是好事。 “不,我是说……”徐长安瞧着眼前这个一脸疑惑,眸子清澈的姑娘,愣住了。 因为,他不免开始怀疑,方才门前那个笑容明媚的女人真是眼前这个情感不外露的姑娘吗? “是……我在做梦?”徐长安忍不住掐了一下云浅的脸。 云浅:“……” “这手感,也不是做梦。”徐长安仔细品味方才指尖那淡淡的冰凉触感,咳了一声:“小姐,你今天真好看……所以,你到底在笑什么。” “这很重要?”云浅不理解徐长安为什么会这样的在意,她牵着徐长安的手往屋子的方向拽了拽,却拽不动,便蹙眉:“你不是说累了。” 对于云姑娘而言,什么事情都比不上徐长安休息重要,所以不甚愿意与他在这儿站着说话。 徐长安却不这么想,云姑娘为什么笑的那么渗人,他若是弄不明白,别说休息了,喘气都心口疼。 “在笑什么。”徐长安固执的问。 “……” 云姑娘轻轻叹息,“她与我说,女子如果经常笑会更好看,你会更喜欢。” “???” —— 徐长安头上起了一堆问号。 她? 谁? 云浅便告诉徐长安,他离去之后,执棹少女一直陪着她说话,一刻钟之前才离开。 “……” 徐长安懵了。 好一会都没有缓过劲来,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句话所体现出来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多。 方下执棹少女让云浅经常笑笑这个槽点无数的事情……单单说以云姑娘的性子居然能够与一个陌生人聊这么久就很离谱了。 甚至不仅仅是聊天,还听从了她的意见? 他离开的这一会儿,都发生了什么? 云姑娘是这么好攻略的人吗? 徐长安心里一时间急的像是有猫儿在抓挠,可他还是顺着先前的话题说道:“经常笑笑?没有什么高兴的事情为什么要笑?” “我也是这么说的。”云浅点头。 执棹少女告诉她经常笑笑比什么胭脂都好用时,她也是这么说的。 “不过,她知道你要回来,急匆匆走之前,与我说,让我一定要试试……笑。” 云浅回忆着执棹少女给自己展现的笑容,开始一比一的复刻。 “就是这样笑……呜……” 忽然的被捂住嘴,云浅眨了眨眼。 “我说呢……”徐长安叹息,无奈的说道:“小姐,那乘船的姑娘是个元气的性子,在你身上可不合适。” 云姑娘学出来的元气少女模样虽然十分让人心动,但是对于徐长安而言,和见了鬼也没有什么区别。 云浅轻轻掰开徐长安的手,自怀中取出手绢擦了擦他的手指,同时问:“不好看?” “好看自然是好看的。”徐长安无奈:“只是,小姐只要做自己就好了。” 自然的云浅才是最好看的,为了他而刻意的做作,实则是落了下乘。 “我知晓了。”云浅嗯了一声。 “小姐,你和那乘船的姑娘……关系很好吗?为什么她说说你你多笑笑,你便听了?” “很好吧。” 徐长安闻言,匪夷所思的看着云浅。 这和顾千乘说让云浅下厨留住丈夫的心,云浅听从的进厨房可不同。 下厨,纵然没有顾千乘的提醒,云浅也一直惦记着。 “傻笑”这件事可不一样,没听见云浅说了吗,她的想法和徐长安一样,都是“没有什么高兴的事儿为什么要笑”……那么,她会违背她自己的想法而听从一个外人的建议…… 这个事情可就很值得说道了。 徐长安一时间心跳加速,他竟然……有些兴奋? 吃醋是不可能的。 徐长安在想明白这件事后,才发觉云姑娘方才的傻笑是那么的可爱。 因为,如果姑娘会去听去他之外的人的意见,就说明她很有可能交上朋友了。 这对于徐长安来说,可是比过年更要值得庆祝的事情。 难道在自己日复一日的督促下,云姑娘终于不再自闭? 徐长安紧紧抓住云浅的手:“小姐,你很喜欢那乘船的姑娘,对吗?” “喜欢?算是喜欢吗?”云浅眨了眨眼,随后眉头皱起,嗔道:“轻些。” “哦……”徐长安立刻松开云浅的手,随后问道:“是不是喜欢,所以才尝试听她的建议?” “喜欢。”云浅点头。 但是徐长安的高兴还没有持续多久,云浅就继续说道:“因为你会喜欢她,所以我也喜欢。” 这没有问题。 “……” 徐长安却觉得问题大了。 喜欢? 谁喜欢了? 他不过是平日里来花月楼,做了几次执棹少女的船,就被云姑娘扣了这么一顶帽子? 误会都不算是重点。 原来……云浅会在意外人,又是因为自己。 哗的一盆凉水浇在头上,让徐长安逐渐冷静下来,他仔细想了想,也就知道云浅所谓的“他喜欢”是从何而来的了。 当初,柳青萝遇到麻烦时,执棹少女担心柳青萝,来找他求救,自己帮了她许多,态度也算温和。 那时候他的态度让云浅觉得自己喜欢她? “小姐,这可不算是喜欢。” “我知晓你如今不喜欢。”云浅心想那是徐长安本来的姻缘线,只是现在没了。 但是云姑娘很聪明,她不会去解释的很清楚,因为她知道,这些话说出口,徐长安会不高兴。 所以,云浅在意另一件事。 关于自己的笑,重要的不是听从意见去笑这件事好不好,而是徐长安会不会喜欢她经常笑。 徐长安喜欢温存,嘴上不也整日排斥温存。 她的夫君总是口不对心的。 云浅便指着自己的嘴角:“你真的不喜欢?” “……说实话,笑得有些渗人。” “……?” 82中文网 0331 系统的自救行动(二合一) 云浅便指着自己的嘴角:“你真的不喜欢?” “……说实话,笑得有些渗人。” “?” 随着徐长安的话,云浅愣在那里。 她在徐长安身边的时候,少有真正心神不稳的状态,正如此时,姑娘怔怔的看着他,视线穿透过徐长安的肩、院子中的树、云层,到达霜天之上。 电光密集,温暖像是冬日的阳光,但是云姑娘此时只觉得心里冰凉。 “轰隆……” 些许雷声自远而今,风掠过云浅的发梢,让姑娘漆黑幽邃的眸子隐隐缩小。 渗人。 说的是自己。 这意思是,害怕她。 “啧,北桑城……不,朝云宗也是。”徐长安看着忽然聚集而来的乌云,摇摇头:“小姐,自从咱们出了岛,这外面的世界……天气就和小姑娘的脸似得,说变就变,方才明明已经下过雨了,这又落了雷。 天色急速的昏暗下来。 远处,明亮的雷光像是在霜天之上急速穿行,自远而今,很快就映的天空一片惊怖。 “又要下雨了,进屋吧。”徐长安没有多想,朝屋檐走去。 云浅呆呆的看着徐长安的背影,直到徐长安走上来牵住了她的手,与她上了台阶,停在了屋檐下,云浅才回过神来。 “你……怕我?” “怕?”徐长安轻轻咳了一声,瞧着云浅面容平静,但是内里那几乎掩饰不住的小慌张和委屈,内心暗骂自己一句不是人。 自己真是个恶人啊,抓着一个机会就要欺负姑娘。 叹息。 “小姐,现在我都是这样恶劣的性子,要是真的给我一个可以光明正大欺负你的理由,你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呀。” “……?”云浅不甚理解徐长安的意思,只是说道:“你喜欢就好。” “我的大小姐,您倒是来点脾气……”徐长安更无奈了,他都这样欺负人了,云姑娘却还是一幅逆来顺受的模样。 但凡她有几分和样貌相匹配的冷傲脾气,自己也不会偶尔的欺负她了。 “这些不重要。”云浅摇摇头,抓着徐长安手指的手用力了许多,“你……真的觉得我可怕?” “怎么可能。”徐长安摇头,抓着云浅的手朝屋里走过去:“小姐纵然是让我觉得渗人,那也是好看的渗人……嗯,让我心动的那种。” 徐长安嘴上说着不喜欢,但是方才那个“元气女子”、笑起来好像一个“阳光大姐姐”的云姑娘也早早的被他印在了脑海里,当做一张【ssr】收集起来,作为他的宝贝,作为心情不好时候的开心果。 “原来是喜欢的。”云浅松了一口气,低着头感受着自己急促的心跳。 “很难不喜欢。”徐长安叹息:“毕竟,我是个花心的人。” 眼看着云浅安心下来,徐长安眼角抽了抽。 嗯。 很难说不喜欢啊。 就算方才真的是心动,可他觉得有一瞬觉得渗人……这也是事实。 但是这个事儿可不能让姑娘知道,不然徐长安几乎可以确定,只要他敢说觉得云浅笑起来可怕,那以后……就不要想能够瞧见她笑了。 嗯? 徐长安突兀的蹙眉。 他分明已经完全将系统丢到了脑后,于他而言只要和姑娘在一起,那天道点就没有停过,所以即使方才那天道点一个劲刷的飞起,他也没有放在心上。 可就是在方才,他听到了一声与往日不太一样的提示音。 不再是以往纯粹的机械声音,在系统播报时候期间好像混合了一些杂音,徐长安仔细听了一下,才发觉那些杂音他以往在系统给的幻境里听见过。 是天崩地裂的声音。 就好像在提醒他什么的。 而系统说的话也很有意思。 【警告,请宿主谨慎行事。】 它……什么意思? 徐长安有些懵了。 这还是第一次,系统主动的与他说一件事,没有发布任何任务,也没有多余的警告,就是一句……好像是关心的话? 徐长安眼神认真了许多。 果然…… 这系统不似他所想的那般纯良,更要警惕了。 他却是没有想过,系统也是被他逼得没有法子。 想想就知道了,徐长安本来应当是保护它之人,可事实上,从一开始,每一次给这片天地带来巨大危机的恰恰就是他这个“救世主”。 分明徐长安是它的唯一,是它的一切希冀的源头。 却投敌了,还警惕自己,还总是去招惹云浅,弄得这片天地随时可能像是陶瓷一般崩裂,这谁受得了。 若是系统有人性,只怕该似个小孩子一般哭闹他的不负责了。 而总是频繁的陷入危机,就算是知道发布任务会惹得徐长安警惕,它也要发布任务引导徐长安了。 这是引导者的责任。 引起徐长安的警惕会让云姑娘也不喜它……这极度危险,但是也没有办法。 任徐长安这样折腾下去,哪天真的玩脱了,早晚也是重开的结局。 是的。 系统要自救了。 —— 【任务系统重启加载中。】 就在这时候,徐长安又听见了一句话,让他握着云浅的手微微用力。 嗯? 任务系统重启? 是说……之前的任务系统关闭了? 若是这样,难怪他之后就再没有接到过任务了,是系统升级,而此时的连着两道提示音,就是说……系统升级成功了? 不过,他既然下定决心警惕系统,也只能见招拆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此时,云姑娘抬起头,平静的说道:“你果然很会欺负人。” 云浅开口的一瞬间,徐长安就将对系统重启的忧虑丢到一旁,尽可能不让自己对未知的忌惮影响到云姑娘,他笑着推开门,与云浅进屋,同时说道:“我是个坏人,小姐也不是第一天知晓。” “……嗯。”云浅点点头,心想坏人好,因为自己就是个坏人。 所以,她喜欢被欺负。 —— 屋子是标准的富贵人家,事物俱全,徐长安走进房间,去厨房转了一圈,对于做饭的环境还算满意,于是走出来静静等侍女将新鲜的食材送过来。 他从厨房里走出就见到云浅坐在窗前,怔怔的看着窗前的一盆缠丝青藤盆景。 徐长安眨眼。 因为这盆缠丝藤的气息有些眼熟,他仔细看了一眼,才发现这不是自己培育过的盆景吗? 品种一看就知道是暮雨峰的种子。 是师姐们送给祝前辈的? 祝平娘因为知道他们会来,所以特意准备了这个盆栽? “不愧是祝前辈。”徐长安轻轻叹息,对于祝平娘心思的细腻程度又有了一个新层次的了解。 徐长安摇摇头,接着将祝平娘晚上要过来做客的事儿与云浅说了。 “知道了。”对于晚上要来一个客人这件事,云浅如往常表示不在意,这些事情一直都是徐长安做主。 不过她想了想,说道:“可你说……累了。” 累了,还要她夫君下厨,云姑娘不甚高兴。 “那是方才。”徐长安伸手对着云浅的方向做扇子扇了扇,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淡淡香气,笑着:“看着小姐,便已经满血复活了。” “复活?”云浅偏着头,心想他分明是最厌恶这种事情。 罢了。 他不累,那祝平娘愿意来就来好了。 云浅低下头。 徐长安也习惯了云浅对外人的不在意,他更意外的是云浅对于这盆栽的喜爱。 只见姑娘手指着那盆栽中心沿着中央青木缓缓缠绕,最终聚集在顶端如伞面般垂下的青藤。 “小姐,你还真是喜欢这盆缠丝藤。”徐长安忍不住说道:“早知道你喜欢,我以往就多弄一些放家里了。” “嗯……喜欢。”云浅瞧着精致的四四方方的花盆里那依附青木而生的寄生青藤,不再说话。 “小姐,你方才……都和那乘船的姑娘聊了什么?”徐长安忍不住问。 他可太好奇了。 从一见面就十分的好奇。 “聊了很多。”云浅想了想。 问过少女是不是喜欢徐长安,问过她对于长生修仙的看法,还有胭脂红荷……等等许多的东西。 她们是真的聊了很多的。 而一听到云浅居然这般善谈,徐长安就更好奇了。 “大概有哪些?”他追问。 “胭脂?”云浅挑了个自己最感兴趣的事情。 “胭脂……行吧。”徐长安这下不好奇了,这些时日云浅对于胭脂的喜爱也都写在脸上了。 “还有盆景。”云浅忽然说道。 “盆景?”徐长安微怔。 “嗯。”云浅应声,缓缓说道:“她说……缠丝藤不适合我这样的人养,清倌人养的多,我不甚明白。” “嘛,我倒是明白一些。”徐长安在云浅身边坐下,说道:“该是姑娘们警示自己,莫要像这青藤一般,只会依靠别人而活吧……暮雨峰上一部分师姐养着缠丝藤就是要提醒自己,别被外头的男子诓骗了。” 说到这,徐长安脸色无奈,他笑着:“这都是找的借口,事实上只是师姐没什么空照看,养什么都容易死,所以挑了个缠丝藤。” 徐长安摊手:“因为好养活,只要青木还有一口气,这藤就死不掉。” “这样。”云浅点头,心想清倌人能养,自己也可以,没有什么不合适的。 因为她也是依靠着徐长安这棵青木而活的,如果有一天他失去了最后一丝养分,那么名叫“云浅”的姑娘也该死了。 到时候换个名字,换个样貌,那就是另一段故事。 云浅身子偏斜,将脑袋依靠在徐长安的肩上,她目光看着那生命力依旧旺盛的青藤和青木,眸子泛着水光。 姑娘的目光轻而易举的穿过了时间长河,瞧见了这盆景最后彻底枯败,一同回归尘土的模样…… 若是这样就好了。 事实就是,青藤的生命力远远要高于青木。 木被吸取干净了养分,藤却还活着。 “我……不适合养缠丝藤吗?”云浅忽然问道。 意识到徐长安并不是孤单的人之后,名叫“云浅”的姑娘愈发觉得,自己的出现不是一件好事,因为她甚至连与他白头偕老都做不到。 也许,她不该养青木,也不适合养。 “养这个?不大合适吧。”徐长安下意识说了一句。 他个人不希望云浅养这些东西,毕竟她连自己都照顾的不太好,怎么能分心在这些外物之上? 姑娘喜欢,他替她养就是了,无须她亲自动手。 徐长安说完,感觉云浅不再依着他,而是坐正身体,徐长安顺势看过去对上了姑娘的视线。 一愣。 瞧着云浅那暗淡的眼神,徐长安隐约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不对劲。 很不对劲。 因为云姑娘问的……似乎不是青藤的事情。 窗外的雨幕忽然变得密集,豆大的雨点落在窗棂上,发出细密的、让人不安的声音。 “……” “……” 徐长安和云浅对视着,直到云浅移开视线,徐长安才开口:“小姐,你……怎么了?青藤,有什么问题吗?” 他几乎可以确定,云浅问的一定不是青藤的事情。 “……”云浅没有说话,只是从熟练的从徐长安身上摸出一个蜜饯,轻轻咬了一口。 “小姐,你的家族……最近联系你了?”徐长安小心翼翼的问。 他觉得最近的云姑娘总是多愁善感,与往日很不同,就好像总有一种不安萦绕在他和姑娘的身边。 徐长安思来想去,觉得只有可能是云姑娘背后的家族出了什么问题。 难道,那种女主被迫离去,千里追妻的事儿要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不过,徐长安瞧着云浅那懵然的可爱眼神,便捂着脸,哪里还不知道自己是完全想错了。 “不是就好。”徐长安摇头,不过,他很快就欣慰的说道:“原来,小姐也到了姑娘家多愁善的年岁……就是,这年岁来的似乎晚了些。” 云浅:“……” “好了。”感受到云浅兴致不高,徐长安找不出源头,于是收回之前的话,重新说道:“不就是一盆缠丝藤,你想养就养,只要你喜欢,就没有什么不合适的。” “我喜欢……”云浅点头。 她自然是喜欢的。 在这一点上,云浅与祝平娘有些相像……如同祝平娘会想将柳青萝送上山是不是对的一样,云姑娘也开始深思她出现在徐长安身边是不是一件对的事情。 似乎,徐长安那些所谓的“姻缘”,在云浅身上总是能找到相似的特质。 就是不知道,是谁学的谁。 “……” 就在此时,徐长安忽然身子一僵,他低下头,眼睛睁的很大,那瞳孔紧缩,在眼眶内颤着。 系统…… 给他发放任务了?! 就是这个任务的内容不对头。 嗯……? ??? ??? 徐长安一时间懵了。 这个任务让他—— 夸赞云姑娘? 徐长安擦了擦眼睛。 7017k 0332 一场雷光与系统(二合一) 北桑城上空,天空阴雨遍布,雷光闪烁着自远而近,城中的姑娘们纷纷抬起头,可以见得厚重的云层倾覆而下。 兴许是许久没有见过这般敞亮的雷电了,一个个女人都撑着伞往桥头上挤,对着那天上罕见的雷光指指点点,让祝平娘在一旁瞧的无奈的叹气。 这帮妮子,也就是仗着北桑城被仙门庇佑,不然她们站的这么高,是想遭雷劈吗。 祝平娘看向徐长安的方向。 遭雷劈…… 哼。 那个小子能娶了云姑娘那样的好看的人,又能被李知白信任,还被柳青萝依恋……才是妥妥的需要遭雷劈的人。 最好,这天上的雷就是来劈他的。 不过,祝平娘想了想,又觉得徐长安如果当真是什么仙人转世,只怕也早就挨过雷劈了。 只是,就在这时候陆姑娘却走了过来,忧心的说道。 “祝姐姐,今个的雷……瞧着怎么这样的骇人,没问题吧。” 花月楼可是很高的。 祝平娘闻言,嗅了嗅天地间清新的气息,摇头:“就是普通的雷电,不值得在意……嗯?倒不如说,这样的天气……气氛才是真的不错。” 上有天雷,中有细雨,正是姑娘家喜欢的气氛。 不做些什么就有些浪费了。 “妮子,你快些赶去长安那儿,告诉他……今晚的宴挪个地方。”祝平娘笑着:“就安排在湖上的画舫,把食材送过去。” “???”陆姑娘愣了好一会儿,半晌后才说道:“祝姐姐,您可真挑了好天气出船。” “你知道什么,难得有雷雨天。”祝平娘勾着嘴角:“长安和那云姑娘也已经修行了,近距离瞧着天雷总归是有好处……” “说些我能听懂的。”陆姑娘撇嘴。 “因为我喜欢雷雨天,想游湖,再吃些长安做的菜。”祝平娘从怀里摸出从徐长安那儿半抢来的蜜饯,放入口中,旋即闭着眼睛:“姐姐我在仙门是合……是暮雨峰的人。” 沐雨峰,沐雨疯,也是个人来疯,怎么会不喜欢雨水。 “您还有话没有说的清楚。”陆姑娘摇头。 “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祝平娘诡异的看着陆姑娘。 “能不能挑个可爱的物件?我不喜欢虫子。”陆姑娘叹息:“所以呢,邀公子和姑娘雨天出行,还有什么理由。” “嗯……”祝平娘啧了一声,伸出两根手指,接着蜷起一根:“按照阿白与我说的,近距离看一下那位云姑娘的经脉……在院子里做这种事儿总觉得不自在。” “听不懂。”陆姑娘摇头:“总之算是正事。” “第二嘛……”祝平娘收起最后一根手指,笑靥如花:“其实阿白也很喜欢雨天的,她以往只喜欢窝在房间里炼丹,不喜出门,但是……每逢下雨天,她也会站多瞧两眼外头的雨水。” “因为白姑娘喜欢,您才喜欢?”陆姑娘有些嫉妒。 “反了,应当说是我喜欢,阿白才喜欢。”祝平娘摇摇头,心想李知白说不得也有想过和暮雨峰的女子一般出去淋雨,只是她的性子不允许。 她下次就要找机会和阿白沐雨同游,便拿徐长安做个试验。 也就是祝平娘不知道山上都发生什么。 其实,她以为的不会淋雨李知白,早早就在徐长安和云浅拜访的那天……自己出来玩过了。 李知白那时一袭道袍雨中的剑舞可是让徐长安看呆了许久。 之后,李知白更是先去洗了个澡,然后才接见云浅和徐长安。 该是说,这位祝姑娘做什么都赶不上热乎的。 “……行吧,我知晓了。”陆姑娘接受了这个理由,让侍女将食材送去画舫,同时撑着伞去徐长安的小院了。 …… 陆姑娘离开之后,祝平娘伸了个懒腰,然后抬起头。 雨从九天之上落下。 她的笑容缓缓收起。 雷是普通的雷,雨是普通的雨。 可这雨……终是不大对劲。 祝平娘扬起伞面,风混合着雨点吹湿了她鬓边的青丝,清凉下,她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妩媚间,却尽是凝重。 雨水很快打湿了祝平娘的衣裳。 她沉默间,对着雨幕伸出手,一时间,有道灵力屏障出现在她的上方。 祝平娘丢下伞,往前走了一步。 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落入脖颈,肩窝。 祝平娘:“……” 再退回来,便已经彻底被淋成了落汤鸡,衣裳贴身,一时间周边风光旖旎。 再看着她上面那完好无损的灵力结界,祝平娘沉默了。 她从纳戒中取出李知白的信件又看了一会儿,在灵雨相关的东西上停顿了一番,然后捂着脸。 是了。 她亲身验证这不是什么巧合,都不用猜测了。 这诡异的灵雨百分之百是徐长安弄出来的。 不然,怎么他在山上,灵雨就在山上。 他来了北桑城,自己就被淋了个通透? 仙人? 她看是雨神。 祝平娘半晌后才嘟囔着。 她对违背常识的事情感觉到无比的难以理解,但是仔细一想,又觉得都能接受仙人转世,好像奇怪一些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然怎么是仙门呢。 她仔细的想了想。 虽然她的灵力屏障只是灵气所做,可提起坚硬程度……反正比尘世里一切能够见过的铁矿都要硬出无数个档次。 这样的东西都挡不住雨。 一层薄薄的油纸伞却可以…… ? 祝平娘有些能够理解为什么最近那些拜山的人最近对于自家掌门愈发敬畏了。 毫无疑问的,雨水的来源十成十的会让人认为是掌门,是石青君所为啊。 这样诡异的事情在众人拜山,八方来客的时候出现,很难不让人以为是石青君为了彰显武力而给众人的下马威。 能不敬畏吗? 可祝平娘却从李知白口中知晓,其实连石青君都被淋了个湿身。 “那孩子不对劲……” 祝平娘掩面。 这场突如其来的雨才是她改变了念头,邀请徐长安更适合观雨的画舫上的原因。 说不上是试探,但是……旁敲侧击一下总是没有问题的吧。 正想着,祝平娘忽然蹙眉,因为此时这场雨不是落在暮雨峰,而是落在北桑城,于是就引出了另一个问题。 北桑城可是很重要的地儿,不然她也不至于被派在这里常年不能离开。 祝平娘眼看着雨落地上弹起的水花溅湿了她的裙角,沉默了一会儿,对着自己的住处伸出手。 “嗡……” 一道轻微的颤动声后,肉眼不可见的红色光芒从住处冲天而起,直直的落入祝平娘的手心。 这是一面镜子。 女子所使用的铜镜,她和李知白各有一件。 算是她的法器。 祝平娘伸手在铜镜上轻轻一点,紧接着输入了自己的气息以及一些文字,然后抬起头。 随着她的视线,从北桑城各个角落隐隐有五颜六色的气体源源不断融入天际,很快就形成了一个七彩的旋涡,而后旋涡不断变大,直至遮天蔽日,笼罩了整个天空。 这不是别的。 正是祝平娘所看守的、朝云宗的护山大阵其中一个阵眼的小部分具现。 这是魔门费尽心机都想要突破的,真正的最强之盾。 嗯。 然后,雨水就穿过了护山大阵,洗刷掉了抬头看雨的祝平娘,冲刷掉了她面上那并不防水的胭脂。 “……” “仙人转世,仙人转世……姐姐我认还不行吗。” 祝平娘银牙紧咬,身子微微哆嗦,许久后露出一抹庆幸的神色。 这些庆幸里,却带着几分自豪。 “我果然很会捡人。”她喃喃自语。 还好徐长安如今是朝云宗的人,而不是魔门,而且……自己和他的关系还极好,李知白也让徐长安对于暮雨峰有了归属感。 如今,牢牢的将他绑在战车上,祝平娘松了一口气。 “小怪物。” 她对着徐长安的方向嗔了一句,心想晚上的小宴,她非得再将徐长安整个扒一次,瞧瞧能不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若是不能,便要他出去淋雨,看看他自己造的孽。 幸好,这雨水只能单纯的穿透,并不能对护山大阵的稳定造成任何的影响,不然的话,事情可就大了。 只是…… 祝平娘深吸一口气。 雨水看起来是普通的雨水,天雷看起来是普通的天雷。 看起来。 事实上,看起来是普通的雨水却可以将青州最强的结界视如无物,就说明根本就不是看上去的那般普通。 那么,与雨水伴生,甚至要先于雨水一步而来的雷电,是否只是看上去的那般普通? 祝平娘仰望天际,瞧着那照亮了半天天空的闪电,看着姑娘们被轰隆雷声吓得捂住耳朵,然后欢笑,沉默了。 该说她的心思真的很细腻,只是亲自淋了一番,就想到了李知白和石青君都没有注意的东西。 但是她也只是想想。 她毕竟不能亲自上去体验一下天雷,九天正雷,也不是修士能够恣意触碰的。 尤其越是需要悟道、临近的瓶颈的修士就越不能触碰。 祝平娘摇头,心想最好……只是普通的雷。 她拿起小铜镜。 照镜子,挑眉。 转身,回去补妆去了。 —— 此时的北桑城各方人都觉得惊诧,雨水遍天,云姑娘的视线从缠丝青藤上收回来,放到了徐长安的身上。 眼看着徐长安低着头不说话的模样,云浅好看的眉头皱起。 因为青藤和徐长安的一句不合适养,云姑娘的心情已经很差了,却不想……在此时那个一直很有眼力、没有存在感的系统忽然跳了出来。 在这个独处的时间。 云浅心想自己已经不开心了。 若是连徐长安也因为系统而不开心…… 那云姑娘就不是单纯的不开心,说不得会真的恼怒。 不过,云浅仔仔细细感受了一下徐长安的心情,没有察觉到忌惮什么的,也就不在意了。 就在此时,徐长安面色复杂的抬起头,看着以窗前雨幕作为背景的云浅。 叹息。 “小姐,你背后的家族,不会能造出什么东西放在我身上吧,比如系统什么的。” “……?” 眼看着徐长安那满面怪异的表情,云浅疑惑的偏着头。 “不会打扰我们的。” “我想也是。” 这是他第一次在云浅面前提起什么系统,而云浅的反应也没有问题。 可实际上,问题大了。 如果他身上的系统不是云姑娘身后家族给的,那这个突然发布的任务,算是什么? 徐长安看向任务面板上的任务记录。 —— 【系统未命名启动,任务系统重启加载完毕。】 【任务“行将就木(其一)”发布,请宿主自行查看。】 任务内容:夸赞面前的女子。 任务期限:一刻钟,逾期视为失败。 任务奖励:视完成度调节雨幕大小。 失败惩罚:无。 —— 上面就是徐长安方才所看到的任务。 “???” 纵然是徐长安见多识广,一时间也彻底懵住了。 槽点太多,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首先就是这个任务的名字。 【行将就木】,一般是用来形容一个人即将入棺材,指寿命已经不长,临近死亡。 徐长安无法理解。 然后就是任务内容。 夸赞面前的女子…… 面前的女子,不就是云姑娘? 这任务名称和任务内容不能说没有联系,只能说毫不相干。 而忽然发布一个任务让他夸赞云姑娘,任务奖励更是完全无法理解。 徐长安看向窗外那暴雨,心想变动雨幕大小,也算是奖励? 这究竟是怎么了。 前有自己在云姑娘面前的时候,天道点短路似的往上涨。 今有系统抽风,莫名其妙发布任务让他赞美云姑娘。 都和云浅有关,也难怪他怀疑这个系统是不是云浅身后家族给他的,目的是让他离不开云姑娘,并且……能够成长到配得上她的地步——徐长安方才看到任务内容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 因为如果真的是云浅家族给的,那一切问题似乎都能解释。 他也不用忌惮系统了。 可姑娘说并不是,至于是否可信,徐长安反正是信了。 徐长安看向神色平静的云浅,想了想,走过去捏了一下云姑娘的脸。 “小姐,疼吗?” “你没用力,不疼。” “那就不是在做梦。” 徐长安扶额,坐回原地,喃喃道:“是了……劳逸结合的任务它都能发出来,还有什么是它不能的。” 离谱的任务,自己也不是第一次接了。 他看着兴致不高的云浅。 任务内容是赞美云姑娘。 任务没有惩罚,奖励和任务本身却透着一股子诡异。 要做吗? 7017k 0333 是否做任务呢(二合一) 任务内容是赞美云姑娘。 任务没有惩罚,奖励和任务本身却透着一股子诡异。 要做吗? 静静的看着任务面板,徐长安犹豫了。 单纯从系统所发布的这个任务上来看,他似乎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因为赞美云姑娘这种事情对于他而言也是家常便饭,根本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而系统的奇怪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毕竟它曾经给他发布一个【劳逸结合】的紧急任务,那时候的任务是让他彻底放松,安然的度过半日,而且也给了奖励。 都不知道哪里紧急了。 但是徐长安难免会想的多一些,所以……才会犹豫。 他尽力的让自己从第三者、整体的角度去思考系统这个问题的意义。 ‘……’ 叹息。 徐长安站起身,取了一根檀香没入香炉,点燃后,看着香火逐渐闪烁,他回到了位子上。 “小姐,我……想一些事情。” “嗯。” 云浅应声,也不多问。 这就是云姑娘的性子。 只要徐长安想要做的事情,便无需理由。 徐长安在云姑娘的视线中,低下头沉思。 首先就是【行将就木(其一)】这个名字,他是否可以认为,这次的任务只是一个系列任务的开头,还会有其二、其三。 这个名字的具体意义,徐长安尚且还无法理解,便将其暂时搁置在一旁。 然后,任务内容和之前那个劳逸结合的任务一样让他无法理解,唯一相同之处就是这两个任务的完成没有任何的难度,就好像是将任务奖励直接送到他手上一样。 所谓无事献殷勤。 檀香缓缓燃烧,徐长安闭上眼睛。 那么任务奖励…… 徐长安对比了一下【劳逸结合】和【行将就木】的任务奖励,很快就发现了明显的区别。 曾经系统想给他的东西、任务奖励是随机更新系统商城内的物品,让如今天道点无限溢出的他可以直接将其兑换出来。 如今,确实一个莫名其妙放大或者缩小雨幕的奖励。 “……”徐长安眉头紧锁。 那么,任务奖励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更迭,有没有可能是系统发现他已经开始抗拒系统,连之前完成任务的奖励至今都没有使用,所以……才换成这个让他一时间无法理解的奖励? 诚然。 如果这一次的任务奖励依旧是更新商城内的物品,徐长安觉得自己大概率不会执行这次的任务。 没有理由,因为他既然已经准备放弃使用系统,就不想知道商城里会更新出什么物品。 毕竟如果那些东西的价值太过于高,徐长安并不确认自己是否能够抵抗住诱惑。 那样一来,兴许他就会变的依靠系统,像一些中的男主一样,行事没有自己的逻辑,而是纯粹被身上所谓的系统任务引导……牵着鼻子走。 “嗯?” 想到这里,徐长安忽然一愣,猛地抬起头。 等等。 引导? 对啊。 系统的目的,似乎从一开始就是引导。 引导他去做一些事情,当年给予简单的任务,也极有可能是让他品尝一个甜头。 只是系统没想到,他即使克制住了欲望。 —— 一旁的云姑娘瞧着徐长安凝重的样子,觉得此时的夫君很好看。 认真思考的少年人,总是有一种难得的魅力。 至少,云姑娘是这么认为的……她本来不甚高的兴致都提起了几分。 云浅瞧着徐长安,脑袋偏了几分,直到徐长安的眉头忍不住挑了一下,看向她后……云浅才眨眨眼,头上起了一个问号。 “……?” 在云浅惊诧的目光中,徐长安忽然站起身,然后走过来二话不说就将她抱进了怀里,然后猛地在她身上一吸,随后徐长安整个人精神了许多。 云浅:“……” 对于徐长安来说,吸姑娘就和吸猫似得,能让他补充消耗的能量,提神醒脑。 “很累吗?”云浅揽着徐长安的腰,在他耳边轻声道:“有什么事儿不懂,可以说给我听听。” “也许小姐知道呢,对吧。”徐长安想起了岛上那近乎于包罗万象的藏书,心想云姑娘说不得真的懂的很多。 徐长安将下巴搭在云浅的肩头,看向那燃烧了一半的檀香,松开后,重新坐回那里。 “不过,这些事情小姐不知晓,我自己来就好。” “嗯。”云浅点点头。 丈夫不让插手,那妻子就不追问。 能问出这一句话,已经是云浅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我去给你倒杯水。”云浅说着,走出房间。 徐长安看着云浅的背影,然后双手交叉在一起。 深吸一口气,感受着空气中残留的姑娘的味道,眼神尖锐,整个人都清明了许多。 “是了,不一定纯粹是引导,也许只是一个测试。” 被姑娘关心之后,徐长安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 他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动了两下。 ‘要说两次任务最大的区别……便是出在任务奖励之上……’ ‘之前的奖励是系统自己的商城更新,是系统自己的物件。’ 徐长安再看向这次的任务,眸子微微缩小。 ‘改变雨幕……便是改变了这片天空的运行规则……’ 系统这是告诉他,它的力量比他想象中的要大吗?并非是只能赠予他什么物件,而是足以影响这个世界的能量? 是在向他彰显肌肉? 也难怪他这么想,至少目前事实上,系统的层面的确从小家子气的东西上升了一些档次。 这也仍旧是一种引导,而徐长安是不喜欢被除了云姑娘之外的存在刻意的引导的,这也无关是因为什么。 “引导……” 还是说…… 徐长安划开自己的系统,看着上面那已经溢出到可以将其标识为【∞】、无限大的系统点数。 “天道点……天道点……” 徐长安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动的节奏逐渐加快,然后在某个节奏上戛然而止。 事实上,徐长安很早就对这东西存有疑虑了。 “天道点……” “天道?” 天道。 徐长安想到这里,嗤笑一声。 应当只是糊弄人的玩意,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没用的天道。 那……总不会是自己这个系统像是那些所写的,作为外来者,来到这个世界后就一直和本地的天道竞争,然后至今才夺得了一些权限? 他尝试直接询问系统,可得到的却是一阵沉默。 于是徐长安在没有任何信息的情况下,只能将系统的这次任务认定为依旧是在引导自己。 又或者说是…… 徐长安心里有了一个更为清晰的猜测。 系统不是说任务系统才刚刚重启吗? 那有没有可能,这个任务只是一个测试? 就好像做游戏都会有一个测试版一样,这个任务就是一个系统随意发布的、对于它“任务模块”的一个测试品,以保证之后的任务不会出现bug。 这样的话,任务内容无所谓就可以理解了。 而任务奖励,也可以将其理解为系统找个机会测试一下它对这片天地的干扰能力? 思来想去,徐长安觉得自己找不出什么答案来。 但是他的心里也有了决定。 不做。 不好意思,有任务惩罚的事情他都不做,更不要说这个莫名其妙的奖励了。 将其当做不存在,就是他很早之前定下的方针。 说到底,要不是这次的任务目标是赞美云浅,他应当会毫不犹豫的拒绝,哪里还用想这么多? 他之所以想这么多,纯粹是因为任务直直的指向了云浅,让徐长安心有不安。 他可不想让云姑娘入了这莫名其妙的系统的眼。 好在,他仔细看了一下任务内容。 是让他夸赞面前的女子,也没有指名道姓就是云姑娘……这样一来,他稍稍的放心了一些。 总之,当做看不见。 徐长安将任务面板划走,看着那代表一刻钟的檀香逐渐燃烧到尾部。 “一刻钟……?” 徐长安瞧着代表任务失败的进度条逐渐降低,眨了眨眼。 说起来,一刻钟这三个字,总是让他想起晚上那个只能坚持一刻钟的云姑娘。 徐长安勾起嘴角,随后摇摇头。 其实……如果系统真的有智慧、真的是在引导,分明有一个最简单的事情。 这件事情,只要观察过他一段时间,就会发现。 那就是…… 拿云姑娘的安危来威胁他。 比如,系统只要将任务惩罚设定为和云姑娘相干,甚至都不需要指名道姓,而是诸如不完成任务的话,他和他亲近的人就会倒霉之类的限制…… 那徐长安觉得,他应当会很简单的就被系统牵着鼻子走了。 从这里看,系统没有这样做,要么说明它不存在人类那般的功利心,要么说明它本身是温和的存在。 仔细想来,至少系统的存在目前为止都没有强迫过他做什么。 自己是有些不地道了? 不好说他是不是拿了系统产出的灵气升级了自己的天赋后卸磨杀驴,他只是找了一条最为安稳的道路走罢了。 信息差啊。 徐长安轻轻叹息。 “系统,也就是你不予我交底,毕竟……未知才是更怕的东西。”徐长安眨眨眼。 加了一个限制。 未知不全是可怕的。 云姑娘不在此列。 她浑身也都是未知,但是就很可爱。 系统:“……” 行将就木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了。 有什么比作为旁观者,瞧着自己和自己的宿命者一步一步往棺材里走更加离谱的事情? 但是也没有办法。 系统能做的引导极限就是如此。 至于说拿云姑娘威胁、强制让徐长安做些什么…… 有用倒是有用。 也得敢才行。 所以,对于系统而言,目前的情况就是死局…… 嗯? 也不一定。 因为引导之所以是引导,就是……徐长安不一定要按照任务内容去做,系统只要抛砖引玉,只要埋下一颗种子就好。 而徐长安很会种树。 这颗种子很会就会发芽。 —— 云浅端着一杯清水跨过门槛。 与此同时,檀香燃烧到了底部,徐长安在等待【任务失败】的提示音。 窗外的雷雨依旧。 此时,云浅端着水杯走进屋就发现徐长安在看着她。 那眼神有些奇怪,云姑娘当即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但是她没有想太多,只是走过去。 因为端着水杯,所以云浅走路十分的注意,裙摆随着她的步伐,摆动出优雅弧度。 “……” 徐长安忍不住叹气。 真是的,自己的这个大小姐,干嘛连走个路都这么好看。 云姑娘就这样还觉得她自己没有魅力? 分明,她哪怕什么都不做,都绝对会招惹一堆蜜蜂蝴蝶。 “水。” 云浅将水杯递给徐长安,然后对上了徐长安投过来的,足以将她融化的灼热视线。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因为她已经很久没有被这样瞧着过了。 这样炽热的眼神,还在岛上,徐长安会折腾人的时候,云浅见的最多。 “怎么了?”云浅轻声问。 与此同时,檀香落底,仍有一小节尚未燃烧,但是时间已经到了,徐长安耳中出现了系统那机械的声音。 【任务行将就木(其一),完成度0%,判定为任务失败。】 而此时因为任务失败了,窗外的雨水并未有任何的改变。 徐长安看向窗外的没有任何变动的雨势,伸手动作自然的将云姑娘肩头长发轻轻拂到她背后。 “小姐,你今天真好看。” 系统埋下的种子发芽了。 “……欸?” 听着徐长安的话,云浅微微一怔,手指忍不住的捏紧了衣角。 徐长安眨眼。 这算是赞美吗? 是实话,但是也算。 云姑娘长得好看,穿浅衣裳清纯秀美,穿常服自然素雅,穿长裙时候也是精致贵气的。 至于说为什么要特意等待任务失败才夸赞云姑娘,当然是因为他对于云浅的喜欢不会掺杂任何的外物。 不然,岂不是像是他是为了完成任务才虚情假意了。 “忽然的说什么。” 云浅避开徐长安的眼神,面容看似平静,但是仔细听却能感受到那轻颤的尾音。 “还、还入夜呢,而且……” 云姑娘难得的在徐长安面前陷入了绝对的弱势。 她的身体还没有恢复,方才拎壶倒水的时候,手臂都发酸,没有什么力气。 今个指定是不行了。 7017k 0334 雷光存在的意义(二合一) 徐长安真的很有栽培的天赋——各种意义上的。 系统只是埋下了一颗种子,他自己寻着气息就将其养成了参天大树。 事实证明,引导这种事情,也无须要徐长安跟着它的行动一步一步去做。 徐长安看似拒绝了系统所发布的任务,可系统的目的已经完美的达成。 因为云浅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变好了。 系统自救——大成功。 —— 云姑娘此时那些属于女子的多愁善感在徐长安的赞美与炙热的眼神中……轻而易举的被击碎,如同破碎的精美陶瓷,再也变不回原来的的模样了。 “我不行。”云浅面色认真,可仔细去看,耳廓上分明添了一层红晕。 “不行?”徐长安眨眨眼:“我是说,小姐好看。” 她在说什么呢。 徐长安想了想,继续说道:“小姐很行。” 他可不许姑娘再说她自己没有魅力,这样的云姑娘若是不行,那天底下可就没有行的女子了。 “我说了不行了。”云浅垂下眼帘,然后就看到了徐长安的脚尖进入了她的视线,姑娘还未来得及后退,便被箍住了腰。 “小姐,你不喜欢现在的衣裳?” “衣裳?”云浅捏着自己的裙摆望了一眼:“还算喜欢。” 徐长安笑着:“那便是好看的。” “嗯。”云浅松了一口气,心想只是夸赞那就好。 方才有一瞬,她还真的以为徐长安要带她去里屋呢。 虽然高兴,但是没力气也是个无法避免的事。 云浅看着徐长安,认真的说道:“你……有些奇怪。” “我奇怪?我哪里奇怪了,倒是小姐才是奇怪的人。”徐长安指着窗边的缠丝青藤,问道:“为什么不高兴了?” 云浅兴致的低落,他怎么会感觉不到。 “已经好了。”云浅摇摇头,牵住徐长安的手,重复道:“已经好了。” “就因为我一句好看?”徐长安问。 “还有眼神。” “眼神?” “嗯。” 徐长安眨眨眼,一时间有些跟不上云姑娘的思路。 他的眼神怎么了? 徐长安猛地想起了他见到云浅之前所说的话。 修炼,是给了他一个可以光明正大欺负云姑娘的机会。 糟了,不会是方才自己那点阴暗的心思都被云姑娘给读去了吧。 “小姐,你会读心术吗?”徐长安咽了口唾沫,不敢去看云姑娘的眼睛。 “?” 云浅偏着头,疑惑的瞧着他。 徐长安无奈,随后说道:“心情好了……就好。” 云浅轻轻应了一声。 徐长安旋即看向窗外那密集的雨帘,此时恰好有一道雷光闪过,照亮了云浅略带红晕的面容,紧接而来的是雷鸣滚滚。 他感受着指尖云姑娘的温度,心想系统的任务自己失败了,所以雨幕的大小并没有任何的变化。 “雷……雨幕……”徐长安眉间紧锁,不明白这当中究竟有什么联系。 “怎么了?”云浅看着他。 “小姐,你说……”徐长安若有所思:“雷声和雨幕变大或者变小了……有什么分别?” “分别?”云浅眨眨眼,旋即摇头。 她不知晓有什么分别。 “方才的雷声,可觉得奇怪吗?”徐长按又问。 “雷?”云浅想了想:“哦,好像当时是打雷了。” 她没什么感觉。 甚至都没有怎么在意。 毕竟,她在的地方……无论是出于不自量力,还是不让外人打扰到她的存在,在她的身边总是天雷环伺。 想想这片天地中那被天雷笼罩的“小岛”,那是连仙人都不可接近的、真正的禁地,就是常年被至高劫雷包裹。 所以,云浅完全不在意这东西的出现。 夫君以前好像对天劫挺感兴趣的,于是曾经有雷劫落在他的面前,让他好好欣赏的一番。 不过。 云浅看着徐长安眼里的凝重,心想难道他已经不喜欢雷劫了? “你不喜欢雷了吗?”云浅想问就问了。 “我?怎么问到我身上来了。”徐长安无奈,随后说道:“还别说,咱们在天明峰的时候,还真有一道劫雷停在我的面前,让我瞧了个仔细。” “不喜欢?”云浅说道。 因为徐长安今日一直在纠结雷雨,云浅看着不太欢喜,便在想他是不是讨厌雷雨了。 若是这样,以后便不要有了。 “谈不上不喜欢,总的来说……没什么感觉?” 徐长安说着,露出不明白的表情。 硬要说,就是觉得这劫雷很没出息? 因为他怎么会没有什么感觉。 那可是天劫、煌煌天威之下,作为近距离感受天威的人,徐长安认为自己觉得恐惧、惊骇过度都是正常的。 却偏偏……没有任何的感觉,就好像那落下来的不是通天的劫雷,而是洒下来的日光一样。 “真的没什么感觉。”徐长安叹息:“丁点威势都没有,着实让人失望。” 云浅点头,心想不是不喜欢就好,然后说道:“威势,你想要什么样的威势。” “怎么也得正常一点吧。” 徐长安回忆着说道:“当时打雷的时候,那雷光给我一种很温暖的感觉,和其他的雷电都不一样,虽然光芒耀眼……但是却不刺人。” 徐长安说着,转头看了一眼云浅,他当着的云姑娘的面没有好意思说出口,那就是当时电光在他眼里温暖像是冬日的阳光,就好像云姑娘的温度。 说出去没有人会相信的吧。 那可是天劫,强大如暮雨峰的师姐、方管事都难以抵抗的天威,用“可怕”来论述的劫雷,更是因为那一道劫雷,如今整个天明峰招来了各种修士调查。 自己却用温暖来形容。 “算了,小姐呢,天上打雷时有什么感觉。”徐长安问。 “嗯……不高兴?”云浅低着头。 这是事实,落雷她都不高兴,至于说其实是因为她不高兴才落雷……那就不重要了。 反正云姑娘没有撒谎,徐长安以为打雷的时候,她的的确确是不开心的。 “原来小姐才是不喜欢雷劫的,也是……到底是个姑娘家。”徐长安看着满脸平静的云浅,只觉得害怕打雷的云姑娘在他心里又朝着“软妹子”的形象迈出了一大步。 “我没有不喜欢。”云浅心想当时徐长安以为她被雷声惊醒,对她很好……还给了她早安吻。 所以,她没有不喜欢。 “我真是不懂小姐都在想什么。”徐长安宠溺的挽住云浅的秀发,摇头:“果然,我纠结这雷雨,才是浪费时间,着了系统的道。” “什么雨幕大小,就好像小姐你的心情一样,欢喜时就雨水小些,恼怒时候就大一些,也寻不出什么具体的理由。” 徐长安放弃了没有意义的思考。 那句话怎么来说来着。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就这样吧。 “……”云浅闻言,沉默了一会儿。 徐长安说的是很有道理了,因为她的附近真的经常下雨,也是与她的心情有关的? 不过在这些都不重要。 云浅颈间起了一抹红晕。 “不是说正事……你做什么呢。” “正事?我和小姐有什么正事好说,我随意问问的。”徐长安笑着,手指依旧攥着云浅的秀发,舍不得松开。 他只觉得入手丝滑,格外细腻,仿佛这些青丝一不小心就会像溪水从他的指尖流走。 徐长安开始给自己找欺负姑娘的理由。 他方才想了关于雷雨的正事对吧。 而一想正事,一用脑子,他体内的“云浅能量”就会大幅度减少,所以此时急需姑娘给自己充电。 这也是正事,不是欺负人。 徐长安想着,便捧起了云姑娘的长发。 好香。 味道好香。 一股淡淡皂角混合着果香气扑面而来,沁人而清新,让他整个人都通透了。 “奇怪,小姐使用的皂角分明与我的是一样,怎么……你就这般的好闻。”徐长安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决定再仔细的嗅一嗅。 云浅感受着徐长安那即将溢出来的情感,十分的无奈。 姑娘认真的说道:“我说了我没什么力气,不行的。” “也不用小姐有力气。”徐长安笑着:“再说,我这不是什么都没做吗。” “已经很奇怪了。”云浅如实说道。 以往的夫君可不会这样的有进攻性,他分明是内敛克制的,这种孩子一般的依恋,只存在于岛上或者梦里,存在于徐长安刚与她确认关系的时候。 而今日见过祝平娘之后,徐长安就好像梦回当年,粘在她的身上,撕都撕不下来。 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那位祝姑娘做了什么? “我很奇怪吗?”徐长安问。 “嗯。”云浅毫不犹豫的点头。 “怎么说呢……”徐长安终于将装出来的轻浮掩盖下去,叹气:“小姐,我也没有办法,我这不是……提前适应一下以后要发生的事情,找找感觉。” 不用想,祝平娘给的功法一定不是什么正经的功法,所以提前适应一下和姑娘亲近总归是好的。 以免以后那阴阳双行的功法真的很过分时,云姑娘一时间接受不了? 好吧。 他也喜欢。 “我不明白。”云浅摇头,随后说道:“不过,你喜欢就好,而且……那位祝姑娘……好厉害。” “祝前辈?小姐忽然的说什么。”徐长安指尖缠绕着云浅的长发,同时说道:“祝前辈的确很厉害。” 云浅点头。 心想祝平娘真的是很不得了的人。 想想云浅自己在梦里都做了什么? 她用尽各种办法都没有办法让徐长安直面内心,可徐长安只是与祝平娘见了一面,就发生了这样大的改变。 就如同她会向李知白请教胭脂点妆一样,也许在如何“勾人”这一点上,她该和祝平娘好好的学学。 不愧是青楼的姑娘,就是知道怎么勾人。 当然,前提是自己得恢复体力。 “那位祝姑娘……呀。” 云浅正说这话,思绪整个被徐长安打乱。 只见姑娘发出一声惊呼,随后回头,水润的眸子盯着徐长安看。 “你做了什么。”云浅看着他。 徐长安得意地扬了扬自己的手。 云浅摇头,语气平静:“你手指好凉,不要碰我。” “就是因为手指微凉,才有意义。”徐长安一本正经的说道。 云浅不说话,心想这难道就是书上的说的“坏心眼”? 不过夫君喜欢欺负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就这样吧。”云浅摇头。 “哦。”徐长安答应一声。 他不是故意欺负人,是不想云浅继续祝平娘的话题。 那个前辈是个好人不假,但是秉性奇怪,云姑娘还是离得远些。 他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云姑娘发丝微端的颈间。 白皙如玉,侧面看去的曲线优美玲珑。 赏心悦目,红晕的耳廓可爱而精致。 即使是老夫老妻了,却也让人怦然心动。 “小姐,你知道吗?也是因为你的性子看起来高冷,我才总是忍不住坏心眼的。”徐长安说道。 比如云浅吃凉的那一下惊呼,已经在他的脑海中反复播放了。 如果云浅真的是软妹子,那欺负她估计就只会有罪恶感,而不会像这样让人欲罢不能。 “你夫君是个好色的人。”徐长安指着自己的脸。 “那很好。”云浅点点头,轻轻摇头,感觉着徐长安依旧抓着自己的头发。 她此时听见了什么,向窗外瞧了一眼,但是很快就不在意了。 因为徐长安那毫不掩饰的灼灼目光此时就落在她的颈间,姑娘面上的温度和心跳一起迅速上升。 “你……我都说了,今日……” 云浅身子稍稍后仰,然后就听到了徐长安那喃喃的声音。 “小姐,你真的很好看。” 连姑娘的脖颈他都觉得那么好看,难道他还是个颈控? 后来仔细想了想,徐长安发现自己只是个云浅控。 云浅:“……” “对了,这是我今日给小姐带的礼物,是一些胭脂,你看着喜不喜欢。”徐长安欺负完了人,才将补偿拿出来。 他将装着胭脂的盒子放在桌上,咳了一声,视线飘忽:“总的来说,都是一些普通的胭脂。” 里头可是有祝平娘塞进去的红荷。 但是徐长安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就糊弄过去了。 “胭脂,嗯。”云浅点点头,打开盒子,拿起里面的眉笔和唇脂之类的,点头:“我很喜欢。” 她随后看向那包裹好的红荷,拿起来嗅了嗅。 这就是书上写的,女子吃了会让男子喜欢的姣物吗? 闻起来有些糖霜的气息。 云姑娘叹息。 可她这几日真的不行了。 而且。 云浅感受着夫君又捧起了自己的长发,觉得也许他现在不需要这个东西。 那祝姑娘,说不得比姣物好用。 —— 暴雨中,天雷在顶。 敲门许久没有人理会,于是撑着伞走进院子的陆姑娘呆呆的站在窗前。 里面,可以看见少年人捧着女子的长发,一脸的痴迷的嗅着。 她拿着伞的手都抖了一下。 “?” 7017k 0335 雨中小事(二合一) 大日被乌云遮盖,密集的雨幕落在陆姑娘的伞面上,庭院中的光芒黑暗,映着她的惊愕。 手指颤动间,差点将伞给扔了。 对于陆姑娘而言,她作为楼里的管事,偶尔推开门时瞧见一些不能让人瞧见的东西,似乎也不奇怪。 比如,经常会瞧见一个丫头被另一个姑娘压着,像是扭打着,衣裳凌乱。 那时候她多会恼怒的嗔一句:“还不快起来。” 然后就能见丫头们悻悻的起身,胆子大的会埋怨她今儿怎么来的这么不是时候。 可这些都是女子。 如今有男子的亲近的场面,还是第一次见…… 此时,暴雨压弯了满园的植被,雨水落地反溅在陆姑娘长裙外的小腿上带来了丝丝凉意。 陆姑娘踩在雨水中,感受着植被的柔软掠过脚踝,面上忍不住起了涟漪。 “……” 公子…… 这是在做什么呢。 只见房间中,徐长安按住云姑娘耳畔的青丝,痴痴的嗅着,仿佛有什么很好闻的味道。 而云姑娘捧着那一盒从吕丫头店里买来的、装着红荷的胭脂,面上浮起一抹浅浅绯红,眸光明亮而温柔。 “……” 陆姑娘的脖颈慢慢的起了红晕,仿佛被夕阳浸染,精致的耳朵也变成了带着韵色的玛瑙。 她咬牙,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 自己真是没出息。 这房间里的一幕没有任何见不得人的,她一个人在这里害羞个什么劲? 人家只是夫妻之间正常的相处罢了,是自己没见识,在这里大惊小怪。 但是也没有办法。 云浅很好看,徐长安在她的心里也算有着特殊的地位,所以这两个人在一起,兴许都不要怎么亲近,只要一个眼神就足以让周围的姑娘脑补过剩了。 而且…… 她偷偷的又看了一眼徐长安。 【这个好像登徒子的存在……】 真的是姐妹们所熟知的那个温润的人吗。 原来,纵然是徐公子,也是个正常男子,是会对姑娘家的头发爱不释手的。 陆姑娘用了爱不释手几个字,足以见得她眼里的徐长安对云浅的长发有多么痴迷,痴迷到他分明是个仙门,结果自己在这儿都站了有几息的时间了,他都没有发现。 在此刻陆姑娘深刻的体会到了,她们家的祝姐姐输得有多惨。 祝平娘方才在亭子中,又是丢钗子散头发、又是与徐长安吃酒、又是将他压出亭子的…… 分明做了这么多不知分寸的事情,却一丁点暧昧的感觉都不能给见到的人,只让人觉得她是坏女人在欺负人。 而徐长安和云浅…… 分明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儿,周身却真的笼罩着一股子肉眼可见的旖旎。 是有温度的旖旎。 —— 徐长安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条红色的缎带,手法熟练的在云姑娘脑后一挽,干净利落将她的长发给扎了起来。 陆姑娘看着徐长安那比楼里一些丫头都要熟练的手法,整个人都是一愣。 此时,她心里的害羞、面上的红晕,以及所感受到的旖旎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意识到了,原来这不是暧昧的旖旎。 是日常。 也是恩爱。 “……” 陆姑娘瞧着房间里徐长安给云浅系好长发之后,对着自己笑着打了个招呼示意稍等后,便也对着他点头,然后挪步至房间门口。 她叹息,眼里漏出几分艳羡的神色。 并非是羡慕云浅,只是……对于夫妻之间的恩爱场景有着憧憬,而她以后大概率是不会有这样的夫君的。 ——除非,她的祝姐姐以后嫁给公子做妾? 嗯。 开玩笑。 陆姑娘想着徐长安发现自己在一旁偷看时候那毫无波动,甚至可以说是坦然的眼神后,轻轻咬唇。 看看人家公子和云姑娘之间的感情。 自家那个没用的祝姐姐,也根本没有机会的……或者说,她的机会都不如青萝那个丫头。 陆姑娘想起了祝平娘说她要促进云浅和徐长安夫妻感情的话,忍不住撇嘴。 很想笑。 祝姐姐知道她在说什么吗。 倒不如说,徐长安反而在想,陆姑娘是花月楼的管事,让她瞧见了这样一幕,是不是能让花月楼那些女子看着自己的眼神正常一些? 没有说不能被人喜欢的规矩,只是徐长安生怕他被女子注视会引起云姑娘的不安——虽然这可能性为零,但是他也会去想。 “不在意被人瞧见,那为什么找我要补偿?”云浅奇怪的瞧着他。 “想欺负你?”徐长安说道。 “……” 云浅沉默了,她瞧着桌上盛放着姣物的胭脂盒子。 该说,她此时急需祝姑娘的帮助吗? 无论是向祝平娘学习如何勾男子的手段,还是在她挑选的功法下进行修炼来让自己的体力得到质的飞跃…… 这些都迫在眉睫。 眼看着云浅陷入沉默,徐长安给她整理好了衣裳,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腰。 “好了,走吧,也不知道陆姑娘来……是有什么事儿。”徐长安随意的说道:“是来送食材的?” 说是要给祝平娘准备晚饭,到现在也没见有人送过来一个子儿。 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呢。 当然,徐长安觉得如果只有他和云姑娘,那不用食材也无所谓。 他可以将云姑娘当食材给吃了。 “咳。” 徐长安在云浅怪异的目光中,走过去开了门。 —— 屋檐下,陆姑娘收着伞站在那里。 兴许一路上走得急,陆姑娘的衣裙已然被雨水打湿,只是站在那里身下就蓄起了一个小水洼。 徐长安和云浅一起打开门后,陆姑娘视线第一时间就放在徐长安和云浅的十指相扣上。 她会心一笑,随后抬起头,屈身行了一礼。 “徐公子、云姑娘。” “陆姑娘,进来说话。”徐长安让开了一个身位。 这里就很方便了。 都是北桑城的人,知道云浅“自闭”的性子,所以云姑娘不需要打招呼,也不会让人觉得失礼。 “妾就不、不打扰了。”陆姑娘面上微红,稍稍后退了一步,像是那屋里藏着什么吓人的东西。 她只是说道:“祝姐姐让妾身与公子说一声……晚上的宴挪到内湖的画舫上,食材已经送过去了……具体的地点,公子去了,自然有丫头接引。” “画舫?”徐长安一愣,看着外面这诺大的雨帘,确认道:“是说,湖上那些游船?” “嗯、嗯。”陆姑娘无奈的点头,她也认为祝平娘这念头很奇葩,但是没有办法。 “好,我知晓了。”徐长安转身看了一眼云浅,随后认真的对着陆姑娘说道:“麻烦姑娘了,我这就动身。” 时候也不早了。 别的不说,云浅吃的蜜饯估计都要扛不住了,是时候准备晚饭。 至于说是在院子还是画舫……有区别吗? 云姑娘在身边,就没有区别。 眼看着徐长安利落的答应,陆姑娘低下头,忍不住捏捏自己的手指节。 她想着方才房间中那美好的、恩爱的一幕,觉得如果不是自己来打扰,接下来说不定会发生什么养的事情呢…… 自己真是个罪人。 陆姑娘小声说道:“公子,您……” 她本想说祝平娘的想法其实很无礼,若是徐长安不想去,她便回去和祝平娘说清楚,让徐长安和云浅在屋里该做什么做什么。 不过,陆姑娘尚未开口,便见到徐长安笑着和云浅说话。 “小姐,我想带你去画舫游湖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你一直对这湖上的画舫没兴趣……今儿,可是个好机会。” “嗯。”云浅瞧着徐长安的兴致,应声。 陆姑娘见状,也就将本来想要说的话收了回去。 公子觉得合适、觉得开心就好。 也是,对于仙门而言,区区雨水……又算得了什么? “那妾身就回去与姐姐说了。”陆姑娘微笑。 “好。”徐长安点头:“我这儿还有些东西要准备。” “不急。”陆姑娘在说完了正事之后,忽然变得不那么正经,带着几分埋怨的说道:“让祝姐姐饿一会儿也好,让她晌午的时候和公子在一起没一点分寸,活该。” “分寸?”徐长安一怔,旋即摇头:“祝前辈行事的风格,我也习惯了。” 陆姑娘看着一如既往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在旁边站着的云浅。 若不是方才亲眼所见,她真的很难想象现在的云浅和方才那个红着脸捧着胭脂盒子的姑娘是一个人。 这就是……披罗居丫头们口中的,双方眼中只有对方吗? 她好像有些能够理解披罗居那帮丫头吃徐长安和云浅这一对了。 “咳。”陆姑娘清了清嗓子,认真的说道:“但是至少这次的宴有云姑娘一起,祝姐姐不会乱了分寸的,这一点……公子大可以放心。” “我知晓。”徐长安在无奈后,也是点头。 他很清楚祝平娘是个好人,平时调戏他算是恶趣味,可有云浅在一旁,祝前辈绝对不会落自己的面子。 听着徐长安的语气,陆姑娘微微愣了一下,随后说道:“公子倒是信她。” “陆姑娘不信?”徐长安轻笑反问。 “信是信。”陆姑娘摇摇头,看了一眼在旁安静听着的云浅,顿了下后还是说道:“公子,祝姐姐可是个坏女人,您平时里对她……还得小心点。” 徐长安:“……” 听着陆姑娘那不似玩笑的劝诫,徐长安一时间懵了,他看向远处的巷子,在陆姑娘奇怪的眼神中给了她一个微表情。 陆姑娘:“?” 徐长安叹气,他现在是应当点头,还是摇头? 都不合适。 于是徐长安只能笑着,不回应。 “嗯……妾身说的您听着就好。”陆姑娘该说的都说了,便后退一步,对着云浅屈身,接着撑着伞离开了。 直到她离开,云浅才偏着头。 “她方才说什么呢……” 云姑娘没有听得明白。 她觉得,那位祝姑娘不是坏女人,而且不光不是,还十分的厉害,至少比她要厉害多了。 “回屋说。”徐长安的视线从远处收回。 —— 巷子里,陆姑娘撑着伞往回走,忽然撞上了一层柔软的壁障。 她惊诧的扬起伞面,然后见到了祝平娘那似笑非笑的冰冷眼神。 “死丫头,说我坏话是吧。” 82中文网 0336 雨中事儿(二合一) 感受着面前女子那绵长的呼吸和淡淡的胭脂香气,陆姑娘身子猛地一颤,她稍稍后退了三步,磕巴的说道。 “祝、祝……姐姐。” “别叫我姐姐,该我唤你一声姐姐才是。”祝平娘瞪着陆姑娘。 亏她方才补了妆之后,想着妮子去的有些久了,又觉得今日的雨有些怪异,想早些将丫头接回来。 结果呢,妮子在那里说她的坏话。 “让我饿一会儿没关系对吧。”祝平娘笑着。 “……”陆姑娘咽了口唾沫,拿着伞轻轻的后退:“姐姐,这是个误会。” “没事,我活该挨饿。”祝平娘温和的笑着,然后默默的,掌心出现了一个短鞭,她熟练的在掌心挽了个花儿,随后偏着头:“妮子,你方才还在云妹妹面前说了我什么?” 陆姑娘:“……” 眼看着陆姑娘不说话,祝平娘这才恍然大悟:“哦,你说……我是个坏女人,让长安小心我?” 祝平娘是真的有些无语了。 这种话平时说说也就算了,在云浅面前说,这不是破坏她的计划吗? “祝姐姐,我就是随意的说说,公子不是也没回应吗。”陆姑娘被祝平娘欺身,步伐不断后退,她小声说道:“再说……是姐姐您晌午与公子在一起的分寸,本就没有把握好。” “还在嘴硬,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祝平娘听见陆姑娘依旧在讲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使劲的挥手,那短鞭忽然加速,甩在雨水遍布的地上发出一道清脆的声音。 而后,那沾了水的鞭子真就顺着地面反弹到了陆姑娘裙摆的腿上。 祝平娘打人的时候也是真打的,虽然只是甩在地面上的反弹,但是力道也足够狠辣。 陆姑娘白皙小腿上此时出现了一道鲜红的印记,换在一般的姑娘,这一下就足以飙泪了。 祝平娘气恼的指着陆姑娘的脸,嗔道:“分明别人家的妮子都是帮亲不帮理的,怎么到了你这儿,胳膊肘朝外了!!!” 她就算知道自己事情做的不好,可也轮不到自家的孩子教训吧。 怎么想,就算她做错了事情,陆姑娘也应当坚定不移的站在她这边才对。 帮亲不帮理,这难道不是姑娘家的常识吗? 向着徐长安说自己是坏女人,这才是很不对的事情。 这边,眼看着祝平娘开始气急,失去了方才那冷漠的模样,陆姑娘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腿上火辣辣的疼,但是也早就习惯了。 以她这种时不时调皮的性子,也算是从小被姑娘当着陀螺抽大的,只是长成大姑娘之后,为了维护她的自尊,祝平娘才很少打她了。 如今这一下,还真的是有些怀念。 而且…… 最关键的是,祝平娘打了一鞭子后,那气也就肉眼可见的消去。 陆姑娘歪着头,轻声说道:“……姐姐说的是,您说……若是此时在您身边的是那位秦姑娘,她该是会帮亲不帮理的吧。” “废话,秦丫头肯定会向着我……” 祝平娘说着,便对上了陆姑娘似笑非笑的眼神,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虽然无论她说什么秦岭都会坚定不移的站在她这边,但是那丫头的存在本来对于她而言就是极度危险的。 是的。 祝平娘看起来高高在上,可仍旧会觉得秦岭危险,因为有这么一个舍不得打舍不得骂、甚至冷落她自己都会去想的大女儿……关键是这个姑娘随时都想着将自己给“吃”了,很难不危险。 “看,我就说姐姐您是离不开秦姑娘的。”陆姑娘叹息:“姐姐若是觉得我不够贴心,便让那位秦姑娘回来,到时候我也有个人竞争,不至于如今这般仗着您只能宠爱我一人而有恃无恐,在背后说您的坏话。” “你少替秦丫头说情。”祝平娘走过去,将手中的鞭子缠起压在陆姑娘的肩头,不解的说道:“你和秦丫头都没有真正意义的见过面,总是向着她说话做什么。” “因为秦姑娘……不。”陆姑娘认真的说道:“因为秦姐姐帮亲不帮理,有她在,姐姐您就不会被人欺负了。” “呸,谁敢欺负我。”祝平娘啐了一声。 “……我?”陆姑娘指着自己的脸。 “……”祝平娘眼角一抽,抬手在妮子的手臂上拧了一圈,瞧着陆姑娘那嘴角忍不住的抖了一下,才说道:“所以呢,实话是什么。” “实话……”陆姑娘叹气:“该说是前车之鉴,后车之师。” “哦?这次你倒是不说前车之鉴,请自三思了。” 陆姑娘摇头:“这时候,三思可没有作用了,需要一个人帮衬着。” “什么意思?”祝平娘不明白。 陆姑娘一只手指着天上:“姐姐总觉得我为了那秦姑娘说好话,可事实上……我是在帮我自己哦。” “?”祝平娘头上扬起一个问号。 “我总是会惹姐姐您不开心……” 陆姑娘轻轻抓住肩头祝平娘的手,认真的说道:“将来若是姐姐也似疏远秦姑娘一样疏远我……那时候,我也会希冀您新认的女儿,会替我说几句好话的。” 己之所欲,故施于人。 所以她会尽量帮助秦岭,帮助她挽回祝平娘的宠爱,那不止是在帮她,也是在帮自己。 祝平娘感受着陆姑娘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沉默了许久才说道。 “你倒是懂事。” “是姐姐您教的好。” “我就是教你帮理不帮亲的?” “那秦姑娘……不,那秦姐姐帮亲不帮理,如今还不是让您丢在仙门,一个人以泪洗面。” “我看你是真的想挨打了。”祝平娘看着陆姑娘小腿上那泛着血印子的鞭痕,又是心疼,又是想要再来一鞭子。 “好了。”陆姑娘感受到祝平娘那可怕的眼神,忍不住抖了阵子,只见她清了清嗓子:“祝姐姐,您也不好说我是帮理不帮亲的。” “什么意思?”祝平娘柳眉一横:“你这还没嫁给长安呢,就想着帮他也是帮亲了?” 想到这里,祝平娘就开始心里泛酸。 “那自然不是,惦记着公子的只有您,莫要将黑锅放我的头上。” 陆姑娘摇头,随后说道:“您与那位白姑娘是一家人,是天底下最亲密的姐妹,徐公子又是白姑娘唯一的学生,也是您的晚辈,自当是一家人。” 陆姑娘修长手指指着徐长安住处的方向:“帮衬着公子说话,可算不得是帮理不帮亲。” “……牙尖嘴利。”祝平娘看着陆姑娘,听着她说‘天底下最亲密的姐妹’时候,面色明显好了许多。 “我唤她阿白,不是姓白,你别总是一口一个白姑娘了。” “知道啦。”陆姑娘乖巧的点头,随后想起了什么,眸子中闪过一抹狡黠,她说道:“祝姐姐,您还记得……咱们方才都说了什么吗?” “说了太多了,你说哪个。”祝平娘冷哼。 “就是您问我如何看待徐公子时候的事儿。” “我记起来了,所以呢。” “那时候,我说人前不论是非,人后不道长短,这才是君子。”陆姑娘语气缓和,翘着嘴角说道:“是您说,咱们两个一个是鸨母,一个是清倌,不是君子……所以……” 所以,她们能做背后嚼舌的事情,能在背后议论。 “我们最喜欢做的就是背后议论是非。”陆姑娘干咳了一声,看向祝平娘后说道:“祝姐姐,方才……是我的天性没有克制住,才说了您的坏话,您该是能理解吧。” “我理解什么我理解。” 祝平娘被陆姑娘给气笑了,但是也看不出火气,只是指着自己面上说道: “方才雨水将我的妆给冲掉了,我自己点了几次妆都不甚满意,回去你来给我施弄吧,毕竟晚上要见那位云姑娘……” 若是被艳压了,提前被人说了坏话的她还有什么脸面和那云姑娘说话? “自让姐姐您漂漂亮亮的。”陆姑娘长舒一口气,随后问:“祝姐姐,您不生气了?” 祝平娘点点头,说道。 “嗯……没有哦。” “不生气那就好……诶?”陆姑娘一愣,猛地抬起头,却见祝平娘好看的眸子里依旧泛着冷光。 “妮子,你不会觉得……姐姐这样就会放过你了吧。” 祝平娘呵呵笑着,在陆姑娘愕然的视线里,温柔的说道:“姐姐我这还没来得及亲近那云姑娘呢,你就在她面前说我的坏话……” 她岂会这么容易就放过她? “我只是看你想要怎么狡辩。”祝平娘略显失望的说道:“先示弱,再拿秦丫头博同情,再讲理……” 祝平娘掰着手指,旋即握拳收起,忍不住叹气:“就你这点手段,相比于暮雨峰那群妮子,还是幼稚了许多。” 祝平娘叹息悠长。 “妮子,姐姐我若是这般的好说话,在仙门……又怎么会有那么多妮子怕我,用你那好看的小脸蛋好好想想。” 陆姑娘:“……” 因为什么? 因为祝平娘惯着她呗,可如今看来,姐姐方才是动了真火了。 她瞧着祝平娘笑吟吟的模样,终于开始害怕,仿佛回到了少女时期,她双手背在身后护住腰臀,不断的后退。 一个没忍住,踩了一个踉跄差点跌入水坑。 “小心点。”祝平娘身影一闪就出现在陆姑娘的身后,扶住了她,旋即蹙眉:“这条街是哪个坊承包的?地势不平也不知道修一下。” “祝姐姐,这是下水口,就该是这样的,是我不小心。”陆姑娘咬唇。 “原来是这样。”祝平娘点头,从身后抱着陆姑娘。 “祝姐姐,您……您想要怎么才能消气。”陆姑娘感受着身后的柔软,感受着祝平娘的呼吸落在自己的耳后,但是却没有一丁点的旖旎,反倒是小脸吓得发白。 哪里还有先前那恃宠而骄的模样。 什么叫血脉压制,这就叫。 如同小时候害怕爱自己的父母,长大后看似缓和了,可事实上……若是自己真的犯了错,对方真的动怒……那恐惧也是刻在骨子里的。 无他。 因为她真的会下狠手啊。 感受着陆姑娘在自己怀里瑟瑟发抖的样子,祝平娘将头埋在她的颈间,吸猫似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随后祝平娘感情莫名的说道:“妮子长大了,以往好闻的奶悠香……也不见了。” “我回去就喝。”陆姑娘立刻说道:“祝姐姐,我回去就喝,什么香喝什么。” “喝兽奶,那撑死你也没用。”祝平娘啐了一声:“还不如抹胭脂呢。” “那就抹胭脂,您说什么就是什么。”陆姑娘乖巧的说道。 “现在知道怕了?”祝平娘微笑。 “……” 陆姑娘心想自己一个陪嫁的,还能不怕正房姐姐? 但是她如今很乖,一声也不吭。 “知道装可爱,晚了。”祝姑娘点头,旋即说道:“这时候,以你的性子难道不是应当与我说一句——【祝姐姐,我果然和那秦姑娘不一样,她即便是这样过分了,您也舍不得对她下狠手。】” 祝平娘学着陆姑娘的语气,十分相似。 陆姑娘:“……” 无话可说。 因为这真的是她能说出来的话,毕竟祝平娘自己也说,她极少的会真的下手打秦岭。 “姐姐我就是舍不得欺负秦丫头。”祝平娘叹息,轻轻抚过陆姑娘顺滑的长发:“毕竟,那妮子是我的大女儿,小时候她替我背琴,到长大之前都是真正的小可爱,便舍不得动手。” 她捏了捏陆姑娘的脸:“你小时候可不乖,没少挨打,我也轻车熟路了。” “……”陆姑娘都不敢大声喘气了。 “说话,我就这么吓人?”祝平娘眼角忍不住抽动。 “祝姐姐。”陆姑娘没办法,只能开口说道:“我平日里还要管着花月楼,也才答应那位吕丫头明日带着她干活……您若是和小时候那般打的我满地打滚,这样落了我的面子,这以后我还怎么管事呀。” “我知道,咱们有什么事儿关起门来自己解决。”祝平娘笑着上下打量着陆姑娘的身材:“嗯,还好你这妮子没有对食,也不怕被人瞧见,姐姐我会挑着旁人瞧不见的地方打的,安心。” 陆姑娘:“……” “想减刑吗?”祝平娘忽然说道。 陆姑娘眼睛一亮,使劲点头。 “好。”祝平娘笑着:“方才我去的晚了,只瞧见你在长安的窗前傻笑,那小脸红的像是沐浴才出来似得,那时候你瞧见了什么?说与我听听。” 她没有看见,挺好奇的。 “……”陆姑娘闻言,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低头。 “您打吧。” ------题外话------ 一觉起来,我这儿成疫区了……麻了呀。 7017k 0337 谁是猎手(二合一) “您打吧。” 在告知祝平娘【徐长安捧着云浅长发痴迷】和【挨打】之中选择,陆姑娘毫无疑问的选择了后者。 “?” 祝平娘没想到妮子身子都发颤了,居然还在嘴硬。 “还在嘴硬,你不怕疼了?” “怕归怕……” 陆姑娘想了想,觉得要她说出口,还不如挨一顿打呢,毕竟这疼一阵子也就过去了。 徐长安做的事情……她说不出口。 这算不得是姐姐方才说的吃里扒外,只是单纯的不知道怎么说。 可祝平娘是什么人,她瞧着陆姑娘那一幅视死如归的模样、瞧着她雪颈上起了一层红晕,眨眼的频率快了许多。 一时间,心里的惊诧和好奇切实冲散了她心里对于陆姑娘的恼怒。 “这样?”祝平娘若有所思:“长安那小子……比我想的要胆大一些?也更有出息。” 陆姑娘心想公子可不是一般的有出息,至少比自家姐姐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 不过她现在害怕祝平娘,便不敢再贫嘴。 “罢了,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一些……”祝平娘露出了惋惜的神情,嘟囔着:“早知,我就自己来通知他了,这么有趣的场面,让你给瞧去了……” 祝平娘眼睛闪闪发亮,缠着陆姑娘喋喋不休。 “妮子,你瞧见的是哪种?我方才来的路上听丫头们说看到长安和那云姑娘在门前的树下相拥……” “欸……有这种事?”陆姑娘一怔。 “哦,你人缘差,一路过来,没有丫头敢和你搭话吧,更不要说背后说长安的事儿了。”祝平娘点头。 平日里什么八卦,陆姑娘总是最晚知道的那个,也很合理。 陆姑娘:“……” “妮子。”祝平娘眼里带着浓浓的兴致,她搂住陆姑娘的腰走到一处屋檐下躲雨,同时咳了一声,在陆姑娘耳边小声道:“你方才瞧见了……什么?” 陆姑娘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便不想说话,于是听到祝平娘贴着她的耳说话,语气带着姑娘家的媚意。 祝平娘勾着嘴角:“她们这小夫妻在外头都敢抱在一起,那在屋里指不定让你撞见了什么事情呢。你这宁愿挨打也不想开口,莫不是瞧见人家小两口亲亲,或者更干脆一些……是——” 淡淡麝香气息顺着凉风的清新,让陆姑娘的脸瞬间就红晕的厉害,她终是忍不住了,绣花鞋在地上使劲跺了两下。 “姐姐,您……您说什么呢。” 她真是不知道祝平娘脑袋里都在想什么。 “啧,原来不是?”祝平娘轻而易举就从陆姑娘身上知晓了,她看到的不是什么有趣的场景。 她嘟囔着。 “连亲亲都没有,那姐姐我真是不知晓,你有什么好害羞的……没出息,以后莫要说是我将你教大的。” 身为合欢宗高层养的女儿,瞧见连亲亲都不算的温存,也能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你真的是青楼的管事吗?”祝平娘匪夷所思的看着陆姑娘:“莫不是让人掉包了?” 陆姑娘:“……” 此时,她那股子害怕的劲头已经过去了,便鼓着脸将头撇向一旁,不愿意说话。 “算了,懒得说你。”祝平娘眨眨眼,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 “长安说……阿白去他那儿赴宴过。”祝平娘嘴角抽了抽:“就看他们这腻歪的模样都能让你撞见,阿白不会也瞧见了什么不该看的吧……” 嗯。 祝平娘的直觉一向很准。 李知白的确看见了什么,不过她看见的可不是陆姑娘瞧见的“美好”。 李知白看见的是云浅将徐长安的脑袋踩在脚下。 那时候的李知白比起陆姑娘,又是另一种心境了。 “罢了,有空再问她吧。”祝平娘看向鼓着脸好似一只小松鼠的陆姑娘,眉眼弯弯。 这个丫头被自己吓过后,还真的好像回到了小时候的感觉,会与自己生气了。 祝平娘怀念不已,摇头:“也就只有你这丫头分明跟了我这么久,还纯洁的像是一朵小白花了。” 祝平娘笑着,挽着陆姑娘的手臂,主动撑起伞,与她相合走入了雨中。 “小白花……”陆姑娘往祝平娘身边挤了挤,看着她空荡荡的鬓角,说道:“姐姐觉得这样不好?” “你平日里装傻、装着严肃、装着瞧不见妮子们的亲密……虽然有几分小鹿将头埋进沙子里的自欺欺人,但是我不讨厌,还挺喜欢的。”祝平娘想了想,说道:“嗯,至少比秦丫头强。” 比起秦岭那个已经坏掉的丫头,陆姑娘的纯净至少让她感觉到无比的安心。 祝平娘无奈且感慨的说道:“至少,我与你说些荤话是想瞧见你害羞脸红,而不是像秦丫头那样,说一个更过分的给我听,她可不如你可爱……” 陆姑娘:“……” 她低着头看着雨水打在积水中溅起水花,一时间当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以,祝姐姐很喜欢看人害羞是吗。 难怪,她总是去调戏公子。 “让公子给您戴花儿,也是这样?”陆姑娘忽然问。 “不是吧,算是让他替阿白给我戴的花儿。”祝平娘眨眼。 “姐姐,我不觉得……这逻辑能够自洽,您的话,我不明白。”陆姑娘摇头。 因为怎么想,徐长安都是个男子,他就算是白姑娘的学生,祝平娘也不该让他替她戴花儿,这可不是一句替代就能解释的通的。 “嗯……那就只能说,我本就挺喜欢他的,所以不介意。”祝平娘说道。 “……”陆姑娘一愣,随后转身,便瞧见了祝平娘坦然的面容。 “原来,姐姐您是会承认的。”陆姑娘心想对徐长安有好感这件事,她还以为祝平娘会永远不承认。 “毕竟,回去我都要打你一顿了。”祝平娘点头:“与你说也没有什么。” “能不能轻些,莫要耽搁了我平日里干活,我这可是给姐姐您赚银子呢。”陆姑娘苦着脸。 “少来,说是给我赚银子,到最后我就没见过多少,不都还是让你给贪墨了。”祝平娘哼了一声,然后她的脚步的顿了一下,想起了什么,开口。 “妮子,你方才从长安那儿临走的时候,是有什么话想要和他说而没有说出口的?” 祝平娘很清楚的看到,陆姑娘走的时候对着徐长安欲言又止的模样。 “姐姐,这您也能看出来?”陆姑娘叹气。 “怎么不能。”祝平娘蹙眉:“真是奇了,你对着他连我是坏女人都能说出口,居然还有说不出口的?” “我也是个女子,拜托公子做事情是要看氛围的。”陆姑娘低着头。 “那么……是什么事儿没有说出口?”祝平娘眼看着陆姑娘低下头陷入沉默,又不大高兴,不解的说道:“有事情拜托他?姐姐我不明白,你想要什么、想做什么……与我说不就好了?哪里需要去找一个外人。” “公子不算是外人。”陆姑娘下意识回了一句,随后轻声道:“祝姐姐您这样了解我,怎么不猜猜……是什么事情。” “……”祝平娘想了想。 能拜托徐长安而不能与自己说的事情,难道是…… 谷亠 她面色怪异的看着陆姑娘:“你不会是想和他说,让他多忍着我的性子,多让让、照顾我吧。” “这话我和公子说了,您不得把我吊起来抽?”陆姑娘眼角连着颤了几下,很是无奈。 让徐长安多照顾祝平娘? 这话她再傻,也不可能说出口的好吗。 “所以,你犹豫后没有说,我觉得挺合理的。”祝平娘偏着头:“既然不是……那么,我猜不到了。” “是您的钗子。”陆姑娘说道。 “……?”祝平娘一愣,停下脚步,看着身边这个低着头的丫头。 陆姑娘看着自己被积水染湿的绣花鞋,轻声说道:“姐姐一时兴起将喜爱的钗子丢入了水里,我便想着让公子帮衬着给捞出来。” 内湖很深,这活不适合女子去做。 其他男子碰过的钗子,祝平娘也绝队不会使用,所以只有徐长安最为合适。 所以,她方才想要拜托徐长安。 但是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已经说了姐姐的坏话,便不好再落姐姐的面子,于是没有开口。 “就这点小事?”祝平娘回过神来,她一对水润的眸子里泛着无奈。 “我自己扔的,自己捡起来也就是了,姐姐我可是仙门……芝麻大的事儿,你去纠结它做什么?” 陆姑娘却摇头。 “哪有您自己丢的,自己去捡的道理。” 祝姑娘也是要面子的,做这种事情会显得傻兮兮的。 “我自己都不在意,真不知道你这丫头的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祝平娘扭过头去,那好看的眸子在眼眶里微微颤着。 不经意间被自家丫头给撩了一下,大概就是这种不知所措。 “算你还有些良心。”祝平娘扬起伞面,感受着雨落在自己的面上,轻声道:“腿上还疼?” “疼。”陆姑娘轻轻前踢,可以瞧见白皙小腿上那一道赤色的鞭痕。 “回去我给你上药。”祝平娘冷哼。 “姐姐真是小气。”陆姑娘叹气:“都是仙门了,给我一粒金丹多好。” 祝平娘:“……” 是了。 妮子这边才让她感动,回头就想让人把她按在地上摩擦…… “只有你了,给我闭嘴吧。” “哦。” …… 祝平娘捂着脸。 她是真的不敢想要是以后真的让秦丫头和陆姑娘一起和她生活,那平日里得是什么模样。 她怕是要一个头两个大了。 不过…… 祝平娘与陆姑娘往花月楼走去,她转过头看着清秀的陆姑娘,在思考一件事。 阿白给她的心动、徐长安给她的心动,以及自家妮子给她的心动…… 这三种心动,是一样的东西吗? 如果有区别,那么区别在哪里。 祝平娘思来想去都没有找到答案,便认为原来自己也是个花心、好色的女人。 “不过,我是合欢宗的人,本该就是这样的。”她喃喃说道。 “嗯?祝姐姐,我方才听见了什么?合……合……?”陆姑娘停下脚步,红着脸:“您少看那些带颜色的野书,真是的……是哪个没脑子的丫头的藏书让您给收去了。” 祝平娘:“……” 是了。 自家宗门就是这个样子。 若是陆姑娘知道她其实现在也算是合欢宗的嫡系,她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罢了,随你怎么说,以后有你受的。”祝平娘笑着。 陆姑娘:“……?” “回去给我点妆,然后再收拾你。”祝平娘说完,眯起眼睛,回忆着方才偷看徐长安时候的场面。 其实,她之所以特意过来,也不只是来接陆姑娘的。 还是这场雨,让她心痒痒,等不到晚上的宴会再见徐长安了。 可是,方才她远远看了一眼,没有从徐长安身上察觉到任何异常的东西,也没有感觉到他有散发任何的水属性灵气。 近距离下,找不到一丁点雨水和他有关的证据。 但是,偏偏的,所有的可能性都指向他。 然后,这个问题暂时放下,剩下的就是那位云姑娘了…… 祝平娘柳眉皱起。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方才她藏在暗中,却总觉得呆呆站在徐长安的身边的云浅……一直在看她。 就好像,知道她在哪里,能够直接看见她似得。 是错觉吗? 还是徐长安告诉她自己在那里? 此时,冥冥之中让祝平娘有一种自己被云浅给盯上了的感觉,可事实上,分明是她盯上了云浅才对。 “罢了。”祝平娘摇头,对着陆姑娘说道:“也不重要,丫头……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优秀的猎手、猎手……” “优秀的猎手总以猎物的方式出现?”陆姑娘默默说道:“祝姐姐,你少接触咱们楼里那些就知道勾男人的女赖子。” 都把祝平娘给带坏了。 祝平娘:“……” 不想了。 一定是错觉。 因为无论从任何角度去看,那位云姑娘都没有与她同台竞技的资格。 怎么想,她才是唯一的猎手。 —— 房间中,云浅摆弄着身前的妆盒,瞧着镜子里的自己。 在她身后,徐长安忍不住问。 “小姐,你怎么对祝前辈感兴趣了。” 7017k 月初歇息一天,有点咳嗽 早点睡啦,晚安!爱你们`(???) 《妻子是一周目boss》月初歇息一天,有点咳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338 谁是正妻对云姑娘的意义很重要(二合一) 房间中,云姑娘身姿影正,窗外是暴雨密集,洗刷窗棂。 姑娘频对妆镜照影。 在云浅的身后,徐长安辅助云姑娘上了些许胭脂后,想着方才云浅随意询问自己的一些关于祝平娘的问题,面色怪异。 终于,在云浅对着唇纸轻轻抿了一下,收尾之后,徐长安忍不住开口。 “小姐,你怎么对祝前辈感兴趣了。” 这很不合理啊。 要知道,以云姑娘的性子,就算知道要去赴的是祝平娘的宴,也不该会这般用心的。 上胭脂可以理解为是要与自己游船,所以想施弄的好看一些。 但是不断问祝平娘的事情,就完全不对劲了,以至于,徐长安总觉得云姑娘此时的妆容都是为了那祝前辈而点的。 瞧着镜子里自家夫君那紧张兮兮的模样,云姑娘捋起耳边一缕青丝,露出白皙的皮肤和清澈眸子。 她果然不知道夫君在想什么,以前不明白,现在更不明白了。 自己这样在意祝姑娘,难道是很奇怪的事情吗? 她这样的人触碰身边的人,最后得到的永远都是一缕尘埃,风一吹就散的干净,所以她愿意与之接近的,一定都是身份特殊的人。 就好像这位祝姑娘。 云浅偏着头,随后将手中印着唇印的胭脂纸收起,才眨眨眼,说道:“我是对祝姑娘有些兴趣。” “???”徐长安懵了。 姑娘说什么呢? 对祝姑娘有兴趣? 徐长安下意识以为,是之前云浅提起祝平娘的时候被自己给强制打断了话题,导致云浅因为他而对祝平娘产生了兴趣。 对谁感兴趣不好啊,偏偏是祝前辈这样在特殊意义上极为糟糕和危险的存在。 徐长安捂着脸,“小姐,能不能打个商量?别有兴趣。” 云浅转过身,奇怪的看着他,问。 “为什么?” “我才想问为什么。”徐长安无奈的说道:“所以呢,小姐往日在城里住了这么久,也没见你提起祝前辈一句,怎么忽然起兴趣了?倒不如说……你觉得她老人家哪里有趣了。” “老……人家?”云浅闻言,心想她觉得那祝姑娘还年轻,算不得是什么老人家。 不过细节也不重要。 云浅想着自己对祝平娘的认知不断改变,认真的说道:“我在想……她和山上那位李姑娘,谁才是该是做大的那个,所以有些兴趣。” “做大?”徐长安听着云浅的用词,疑惑的蹙眉。 她这是说什么呢,自己怎么一个字也听不懂。 是说在山上的地位? 而云姑娘没有开口解释,因为这是她也想不明白的事情。 她看向天上,心想她们都和夫君有姻缘,虽然如今的姻缘变成了因缘,但是也是走运的姑娘。 云浅以往认为李知白会是正妻,可后来的一些事情表明或许不是这样。 论来的早,毋容置疑是祝姑娘来的早,可李知白和他的关系又最为亲密…… 以至于,云浅都没有办法从祝平娘和李知白这一对亲密无间的姐妹中分出大小来,于是很在意。 毕竟这也是重要的事情,因为谁是正妻,决定了若是在同一件事情的看法上李知白和祝平娘出现了意见上的分歧,云姑娘会去学习谁。 相比于妾室,云浅学习对象最高优先级的肯定是正妻。 而如今李知白要教自己胭脂,云浅也想要与会勾人的祝平娘学胭脂,么么在胭脂上,听谁的,和谁学……如今已经成为了云浅心里的头号大事。 “所以很重要。”云浅认真的点头。 “……?”徐长安瞪着眼睛:“什么很重要?小姐,我脑子不好,你说的明白些。” “哦。” 云浅摆弄着面前的胭脂盒子,轻声说道:“我想询问一下祝姑娘关于胭脂的事,所以有些兴趣。” “就这样?”徐长安松了一口气。 就这? 他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呢,如果是这样,他还真的一下就能理解,也不紧张了。 “就是这样。”云浅点点头。 “可先生不是已经答应教你了吗。”徐长安总算是想起了什么,他面上出现了一抹怪异的神色。 “她们两个谁比较厉害一些?”云浅想都不想就问了。 她想的再多也没用,徐长安觉得谁厉害,她就和谁学。 这样一来,问题就解决了。 被云浅用希冀眼光看着的徐长安一头雾水。 徐长安:“……” 他忍不住掩面,脸上的怪异化作叹息。 先生啊先生,您……您被云姑娘怀疑不如祝前辈了啊!!! 但是徐长安也能够理解,毕竟他先生平日里古朴的装扮和宅女的性子,怎么想在妆容一道上都比不上八面玲珑的祝前辈。 可就算徐长安心里觉得祝平娘更厉害,也绝不能落了自家先生的面子。 “咳咳。”徐长安清了清嗓子,回头看了一眼窗外,没有和之前一样发现祝平娘的气息,便压低了声音在云浅的耳边说道。 “小姐。” “嗯?” “你别看先生和祝前辈如今是这样的差距,可是……以往她们不是这样的。”徐长安想着李知白给他看的画。 以往的祝桐君清冷不似人间女子,面上从不做多余点缀。 反倒是李知白少时就是大家闺秀,一直记得点妆的事情。 所以,也不好说谁比较强。 徐长安本来是想这样的说的,但是他的话还没有开口就被云浅给噎了回去。 “以往?是说过去的事情?”云浅摇摇头,她认真的看着面前的少年,平静的说道:“过去的事情,不重要。” “欸?”徐长安本能觉得云浅的认真不大对劲,却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于是稍稍一怔。 云浅合上胭脂盒。 若是在此时,她见到了以往的夫君,该是怎么样的场景? 她看过了沧海桑田、岁月变迁……很少有事情能让她觉得恼怒。 无论过往的男子是以什么样的形式出现,哪怕只是梦境,可如果真的出现了那样的事情,云姑娘会恼怒,然后……生气的她,也不知会做出怎么样的事情。 第一件事,也许是在那【以前的男人】尚未接近、尚未看见自己的时候,就将他彻底抹杀。 这是无情吗? 也不是。 因为如今她是名叫【云浅】的姑娘,是专属于【徐长安】的妻子,而不是属于任何过去的人。 只有夫君入世的时代才能勾起她的兴趣。 所以,过去在云姑娘这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意义。 只有当云浅死了,当云浅这个名字失去了意义,这些过去对于回归了主体的云姑娘而言,才可以算得上的是宝物。 回身看向徐长安,云浅抿着上了胭脂的唇。 以往的她、以往的夫君是什么样子都不重要,她只看重此时、只看重当下。 “过去的事情,不重要。”云浅重复了一遍,平静的问道:“如今,李姑娘和祝姑娘谁在点妆上厉害一些?” “小姐,你问我这个……我也不知道,毕竟我不懂这些。”徐长安避开云浅的视线,实话实说。 就算他本能觉得青楼的祝平娘更厉害,但是李知白和祝平娘在他眼里也是一个级别的——指比不上云姑娘。 所以,他不知晓谁切实更厉害。 “你不知晓,所以还是要我自己去看。”云浅摇摇头,心道这个问题,自家夫君果然给不出答案。 因为她在祝平娘和李知白之间都分不出高下来。 难道,她的想法是错的? 正妻不是李知白也不是祝平娘,而是另有其人? 石青君。 云浅忽然想起了这个在夜下和夫君幽会的女子,若有所思。 石青君目前和徐长安几乎没有交际,但是从身份的意义上,似乎只有这个姑娘可以彻底压服祝平娘和李知白,让两个人心服口服。 忽然的,云浅转过身,盯着徐长安的腰。 因为,她好像发现了什么。 “小姐。”徐长安眼角抽了抽:“你看什么呢。” “这个。”云浅指着徐长安的腰。 上面挂着两样饰品。 一个乘着是与她绾发的香囊,另一个……便是那石姑娘给的琉璃玉。 说起来,正是因为徐长安挂上了这个琉璃玉,才有这个绾发香囊的出现。 “玉?”徐长安有些紧张的说道:“我也和小姐说过的,这是山上前辈给的信物,让我随身佩戴,可以加速修炼的进度,也是戴的习惯。” 徐长安不知道这有没有用,但是反正他如今修行的速度比起以往是一日千里,也就佩戴的习惯了。 “我知晓。”云浅点点头。 习惯的力量很大,对于她来说也是一样,比如她平日里在岛上有夫君的点心惯着,在夫君写的书看着,如今也戒不掉了。 她是在想那位石姑娘。 此地是青州,她是青州之君。 石青君看似没有存在感,只是个路人。 可仔细去想,也许她才是从始至终都跟在徐长安身边的女子,毕竟……这块玉佩出自石青君之手,内里有着她一抹心元,而徐长安也将这块玉佩随身携带,几乎不离身。 所以,其实石青君才是做大的那个? 就才此时,沉思的云浅忽然觉得颈后一凉,身子打了个颤,便见到了徐长安那带着几分恶作剧成功的轻笑。 “愣什么神呢。”徐长安问。 “……”云浅被徐长安看着,感觉到脖颈上残留的温度,忍不住往远离徐长安的方向斜了斜身子。 她平静的说道:“有点心吗?” “一会儿就要吃饭了,忍一忍,你方才吃了许多了吧。”徐长安眨眼。 “点心。”云浅盯着徐长安。 “……有有有,我身上还能少的了这些。”徐长安摇头,却也抵不过姑娘的要求,取了一个蜜饯袋放在云浅的面前。 与给祝平娘的同样的制式。 云浅打开包装,将一颗青果饯放入口中,感受着那略微酸甜的味道,半晌后轻轻叹息。 以往看书的时候吃一些点心,她觉得自己能再聪明一些。 如今想来,只是错觉。 吃蜜饯并不能让她变得聪明,只能让她变得嘴馋。 “与你相关的事情,我总是想不明白,也看不清楚。”云姑娘叹气。 徐长安啧了一声。 不是吃点心。 这是怎么了。 云浅摇摇头,将点心重新系上,递给徐长安之后牵住他的手。 她的一双眼睛可以看清楚世上的一切,无论是已经发生的,尚未发生的,还是人所无法理解的东西,都是那样的干净透彻。 可是这样一双眼睛,哪怕在点心的加持下,也看不清楚若是她不出现,谁会是徐长安的正妻。 不然,她哪里需要纠结。 归根结底。 只要一件事情、一个人与她的夫君产生纠葛,就已经不是她能够干涉、能够掌握的了。 所以,入世对她而言才会是有意义的。 但是有一件事云浅很清楚,那就是石青君比起李知白更不像是一个女人,石青君如今被徐长安影响,才刚刚有了点女人的样子,审美级别才到……会赏花。 这种情况下,哪怕石青君以后真的是正妻,如今胭脂的事情也和她没有关系。 所以,还是要从祝平娘和李知白中间挑一个。 “时候不早了,咱们走吧,去见那祝姑娘。” 云浅与徐长安十指相扣,不过却被徐长安给松开,姑娘整个人都是一愣,看过去。 却见徐长安一脸的纠结。 “小姐……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什么事?” “祝前辈,会吃你的醋,咱们应当怎么办。”徐长安一头的黑线。 云浅提起胭脂,他才想起来。 先生上赶着教云姑娘化妆,而且一口一个云妹妹的……这种事情只要云浅提起胭脂,祝平娘一问就瞒不住,也没有办法瞒。 别看云浅现在一口一个“李姑娘”,当着先生的面,她可是按照先生的要求叫“李姐姐”的。 毫无疑问,一旦祝平娘知道李知白对云浅有多么喜欢…… 她一定会吃醋啊。 关键是,自己正有求于祝前辈……让她吃姑娘的醋,只怕不太好。 可是这种事情如果刻意隐瞒,以后东窗事发了只会更麻烦。 徐长安思来想去,放弃了叮嘱云浅让她宴上不要回复祝平娘关于李知白话题的事情。 让姑娘隐瞒撒谎,他做不出来。 那就……从别的地方让云姑娘不太显眼好了。 只要云姑娘不那么好看,前辈的醋意兴许不会太严重。 徐长安看着云浅仔细处理过好看妆容,默默的说道。 “小姐,你把妆卸了吧。” “……?” 7017k 0339 莫要喧宾夺主(二合一) “小姐,你把妆卸了吧。” “……?” 云姑娘听着徐长安的话,坐在那儿的身子变得有些僵硬。 她眨了眨眼,回头瞧了一眼徐长安,又看了看镜子里略微反射的光芒,在打开手中胭脂红纸,低头注视胭脂纸上印着的纹理。 “你说什么?”云浅平静的问。 “……” 徐长安沉默了。 他看到镜子中倒映着的云浅,感受着姑娘的视线透过镜面的反射落在自己的面上,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他有一种云姑娘忽然变得阴沉的感觉,那目光冰冷得好像可以割伤皮肤。 “我说……”徐长安硬气的重复道:“小姐,咱们把妆卸了再去赴宴吧。” “可我刚做好这个妆。” 云浅的语气平缓,让徐长安摸不准她的心思,只能小心翼翼的说道:“这不是没有办法吗。” “没有办法?”云姑娘偏着头,沉默了一会儿后问道:“原来你不喜欢我的妆?” 云浅没有生气,她只是在问,认真的问。 因为如果徐长安不喜欢她在面上施弄,那她就完全不需要在意祝平娘和李知白谁化妆技术更厉害的事情了。 听着云浅的话,徐长安下意识看向姑娘的妆容。 哪怕此时的兴致不太高,哪怕方才吃了点心,可云浅此刻脸上精致的妆容依然鲜明得一丝不乱,没有半点晕妆的模样。 她微微抬眉的模样,漂亮得仿佛一副精美的画。 叹气。 这样的云姑娘,无论去什么地方,哪怕是祝平娘准备的宴会,也无疑会是光芒璀璨的人群中心。 “叹气做什么。”云浅点头,手指抵在自己的唇角:“果然,你是不喜欢我的妆的。” “喜欢,喜欢的不得了。”徐长安立刻纠正了云浅的想法。 “?” 听着徐长安那带着毫不掩饰心动的话语,云浅头上又起了一个小小的问号。 “喜欢,还要我……将妆卸了?”云浅眨眼的频率微微加快,整个人都透着疑惑。 “怎么说呢。”徐长安在云浅身边坐下,小声的解释道:“小姐,你和先生如今的关系,那位祝前辈知晓了定是会吃醋的。” “她知道如何吃醋,果然是很厉害的人。”云浅点头,因为她就学不会吃醋。 “这哪里厉害了。”徐长安一头的黑线,“我的意思是,咱们既然还有事情找前辈帮忙……嘛,虽然前辈不至于害咱们,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只要云浅将妆卸了,再换上一身稍稍朴素一些的衣裳,让她看上去没有那么好看……至少不至于惊艳的话,哪怕祝平娘知道云浅和李知白的关系好,也不至于酸的太厉害。 至少他是这样想的。 “小姐,咱们今天去的是祝前辈的宴,不喧宾夺主也是很重要的。”徐长安认真的说道。 “我不太明白,不过……你是喜欢的妆的,这点我清楚。”云浅摇摇头,旋即看着徐长安:“听你的,卸就卸了吧。” “好。” 徐长安终于松了一口气,随后手上聚齐起一团水汽,轻柔的掠过云姑娘面颊,将那胭脂一点点清洗干净。 感受着徐长安手指落在唇上,云浅舒适的闭上眼睛。 “……” 倒是徐长安,在给云浅洗妆的时候,手指忍不住颤了一下,导致水汽四溢。 也没有办法。 云浅闭着眼睛任人施弄的模样,着实让他难以冷静下来。 半晌后,云浅之前精心准备的妆容才被徐长安尽数洗干净。 “……” 徐长安做完了一切,看着闭着眼睛的云姑娘。 嗯? 好像…… 有些不太对? 徐长安看向窗外。 大雨噼里啪啦地砸落,在屋顶上溅出了无数沉闷的响声,窗外的青石地面上积起了一片片相连的水洼。 他在看向云浅,然后确认了一件事。 ‘云姑娘卸了妆,怎么比化妆还要好看。’ 他看着云浅,整个人抑制不住的心动,心跳加速的异常明显。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他此时心里刻意的想要让云姑娘变得不好看,所以油然而生一股叛逆的心思,他越是想要觉得云浅不好看,云浅就越是吸引人,让他移不开视线。 这就是他的本心,告诉他莫要在痴心妄想了,哪怕卸了妆,云姑娘也注定会喧宾夺主。 ‘不行,小姐今日就是不能这样好看!’ 徐长安想着,然后整个人一愣,眼睛睁大了许多。 原因无他。 系统又发布任务了。 【任务“行将就木(其二)”发布,请宿主自行查看。】 任务内容:亲吻面前的女子。 任务期限:一刻钟,逾期视为失败。 任务奖励:无。 失败惩罚:无。 “???” 经过了方才的洗礼,徐长安此时已经淡定了许多。 这系统是有毛病吧,一个任务不行,又来一个? 这行将就木(其二)是不是来的太快了,至于任务内容,先前还是夸赞云姑娘,如今就是要吻了?那之后呢…… 其三是不是要上天了。 而且,这次任务奖励和任务惩罚都是无,整个系统都透露着诡异和敷衍。 “什么毛病,这任务触发的条件……想不明白。” 徐长安揉了揉太阳穴,决定当做没看见。 他却是不知道系统也是没有办法,毕竟在系统的眼里,如今的徐长安在做的事情是——在心里想云姑娘不好看。 嫌弃云姑娘的长相,这还得了。 简直就是不要命了。 于是直接发布了任务,而因为不想被徐长安多想,所以干脆就没有加奖励。 但是系统毕竟只是系统,无法理解此时真正的状态。 也许是压制心思后的反弹太过于厉害,徐长安那吃人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云浅,谁会相信他嫌弃? 徐长安:“……” 此时的云姑娘,因为卸妆时他手指的不稳,导致姑娘青丝和领口处有许多打湿的地方,但正是这略微的狼狈,让云浅犹如出水芙蓉一般,整个人都带着实在难以言喻的清丽与柔弱姿态。 而连绵不断的雨声仿佛让整个世界都吵闹起来,又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只余下这连绵不断的雨声。 在这样环境下,更是将姑娘衬托在世界中心,如同她刚从那雨中归来。 尤其是姑娘还闭着眼睛,微颤的眼睫让人心生保护欲,仿佛她是天底下最柔弱的姑娘。 “……小姐,我觉得。”徐长安喃喃说道:“最好不是你真的这般好看,而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不然。 这…… 面对这样的云姑娘,祝前辈那小气兮兮的性子,怎么可能不吃醋。 徐长安自己都觉得很离谱。 “怎么了?”云浅听着徐长安的话,有些不解的睁开眼。 “嘶。”徐长安对上云浅的眼神,整个人都后退一步。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神呢? 仿佛临泉看雾时,雾散而知光。 仿佛让人心惊的一抹寒光,可仔细去看,又有掩盖不住的柔情。 “……” 徐长安猛地站起来,站在云姑娘面前,靠的极近,他稍稍弯下身子,与云浅四目相对。 视线在云浅的唇上停留。 “小姐,我……” 徐长安面色挣扎,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这就是系统的引导了。 他明明本来没有想过这种事情的,可是系统提了一句,他便动了心。 徐长安很清楚,这是因为他的潜意识作怪,自己潜意识里为了自己居然让姑娘“扮丑”而自责,反而更加放大了云浅的魅力。 “怎么了?”云浅平静的说道:“妆可卸干净了吗?” “算是干净了。”徐长安苦笑:“可……不符我的预期。” 云浅点头。 仔细去看,姑娘耳廓上泛起一抹红晕。 显然,她并没有看上去的那般平静。 也没办法,徐长安炙热呼吸都落到面上了,如今一刻钟都坚持不了的云姑娘便有些害怕。 嗯,是害怕。 好在,徐长安很快就移开了目光,他喃喃的说道:“应当是我的问题,我的问题……嗯,卸了妆怎么会更好看呢。” “你真奇怪。”云浅轻轻叹息,想着方才听到的声音,抿了抿唇。 她觉得,夫君这次的系统似乎忽然开窍了一般,仿佛有了人性似得。 居然开始做让她高兴、开心的事情了。 “我知道我奇怪。”徐长安深吸一口气,然后目光上下打量云浅一袭白色典雅的贵气长裙,认真的说道:“小姐,你的衣裳,不行,褪了吧。” 徐长安的手势做了一个向下的动作。 “……欸。” 云姑娘的冷静凝固在了面上,她情绪肉眼可见的出现了波动。 “你今儿,怎么总是想着……”云浅双手攥着裙角,可语气依旧平缓:“我今日……算了,不是要去赴宴?你让我再歇息一阵子,好不好。” “?” 徐长安咳了一声,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件披罗居姑娘们给的最普通、几乎没有任何绣纹的朴素衣裙。 是的,他要全方位的压低云姑娘的存在感。 “我是说,换这一身衣裳,更安全。”徐长安眯着眼睛:“小姐,你想到哪里去了。” 云浅:“……” —— —— 雨落。 祝平娘和陆姑娘在花月楼外一处马车前等待云浅和徐长安出来,她们准备和徐长安一同驱车去内湖最适合观景的地方。 一路沿途风景不错,马车也要走上一段时间,所以祝平娘不打算错过这明显拉近距离的机会。 她都想好了一会儿见到云浅要说些什么。 总之,这马车她特意找了一个小车厢,到时候陆姑娘做车夫,她和徐长安、云浅窝在小小、略显拥挤的车厢内。 “姐姐,咱们直接在画舫上等公子不就行了,为什么要与她们一同坐车去。”陆姑娘此时龇牙咧嘴的,似乎才被教训过。 “你知道什么,那画舫那么大,金碧辉煌的看着刺眼,在那儿见面,朴素惯了的云妹妹能与我关系好的起来?一定会觉得疏远。”祝平娘很有经验的说道:“当然要一起挤着小马车过去,可以拉近距离。” “朴素?您怎么知道云姑娘是朴素的性子。”陆姑娘摇头:“她分明是个大家闺秀。” “出身再好,还不是和长安住小院子,那姑娘一瞧就知道不是个奢靡的人。” 祝平娘呵呵一笑,然后原地转了一圈,问道:“妮子,我怎么样。” 她为了艳压云浅,可是特意换上了一件火红色的绣金长裙,妆容也是陆姑娘亲手所做,方才一路撑伞走过来,所见到的全是惊艳的目光。 “姐姐您这还用说吗。”陆姑娘看着祝平娘略显得意的昂着头。 她此时像极了奔赴战场的高傲天鹅。 毫无疑问,她的祝姐姐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 她有得意的资本。 在点妆,挑衣裳的时候,陆姑娘就确认了自己的祝姐姐究竟是怎么样让人心动。 陆姑娘轻轻叹息,想起了自己年少时候的所见。 哪怕是很多年以后的今天,陆姑娘仍旧觉得她的祝姐姐确是漂亮得不太像是尘世里出现的存在。 年少时候,是真的不能遇到太惊艳的人,否则余生都无法安宁渡过。 这就是除却巫山…不是云。 陪伴着这样的祝姐姐,让她如何还能看得上其他人? “好看就行。”祝平娘拂袖,耳垂上精致的琉璃摇晃着,映照着她的妩媚。 今天,必定要让云姑娘好好惊艳一下。 “让阿白说我没有魅力,哼。” 祝平娘这样想着,然后……忽然眼神一动,挥手,面前出现了一个水镜,徐长安和云浅的身影出现其中。 “看,他们出门……” 祝平娘的话说了一半,便卡在了嗓子眼。 “……” “……” 雨水落下,祝平娘耳边琉璃坠子晃动的厉害。 她看见了云浅。 那个黑发的女子就那么站在伞下,神情平静地望着徐长安,一如既往,理所当然。 她穿的常服不华丽,短裳内里镀着白色长衬,外搭着一件浅色褶裙,很普通,普通到有些俗气了。 云浅甚至没有化妆,在水镜里可以清楚的看见她不施粉黛的面容。 但她只是站在那里。 光就站在那里。 自己便输了。 7017k 0340 只要站在那里(二合一) 水镜泛着一阵连漪,波纹中好像有什么模糊又明亮的光圈,散发着温暖的气息,让镜中的姑娘显得那样美好。 祝平娘安静的看着水镜,一动也不动,耳边的吊坠不再摇晃。 以往她也没有少见云姑娘,虽然知晓她好看,却没有想过,能好看到这样地步。 是因为,她今日卸下了一切妆容? 没有了华丽的衣裳,没有精美的绣纹掩盖,于是能够让人将视线全部集中在云浅本身的魅力之上。 祝平娘呆呆的看着云浅。 那种魅力并非是惊艳的,而是足以动人心魄,似是冬日暖炉一般的惬意。 祝平娘低下头,再看了一眼自己这一身眼里的绣金纹,默不作声拔下了头上精美的金钗,那长发瞬间倾泻而下。 “姐姐,你忽然的做什么呢。” 陆姑娘被吓了一跳,这发型可是她方才努力了许久才弄好的,怎么突然解开了。 “……”祝平娘捂着脸,视线飘忽。 她分明是想要让云浅夸赞,让她惊艳的,可谁能想到,被一眼惊艳的人竟是她自己。 黑发的女子就那么站在门前,神情平静的望着从房间中走出来的徐长安,却让自己这个与她同样身为女子的人移不开视线。 云浅……以往有这样的好看吗? 祝平娘捂着心口,感受着那不断加速的心跳,面上是匪夷所思。 徐长安不在家的时候,都是她在帮忙照看云浅,以免姑娘遇上麻烦,所以祝平娘对于云浅也还算的了解。 是个美人不假,但是绝对不是这样的十足惊艳。 是云浅上山接触仙门后,发生了改变? 祝平娘只能这样认为。 祝平娘喃喃开口,声音压的很低。 “这便是……自不量力的体验?” “姐姐,你说什么?我没有听得清楚。”陆姑娘更奇怪了。 “?” 听到陆姑娘的声音,祝平娘有些奇怪的看向陆姑娘。 不解。 这个妮子,怎么没有被那云姑娘给惊艳到,还有空在这里与自己扯皮。 祝平娘指着水镜问道:“你觉得这云姑娘,怎么样?” “云姑娘?”陆姑娘看向镜子里,点头:“很安静。” 一如既往的安静,陆姑娘很喜欢云浅这样似是流淌般月光一样安静的人。 “安静,你这是什么评价。”祝平娘懵了。 “就是普通评价啊。” 陆姑娘偏着头吗,随后说道:“倒是……云姑娘这身衣裳怎么这样的素,奇怪。嘛,不过也是极好看的。” 说完之后,陆姑娘看向祝平娘,旋即红着脸:“不过,还是祝姐姐您要更好看一些,云姑娘一定会被您惊艳到了。” 散了头发,一样的好看,不碍事。 “……?” 祝平娘怔怔的看着陆姑娘,忍不住问:“你……感觉不到这位云姑娘有多么好看?” “当然能。”陆姑娘更奇怪了:“祝姐姐您更好看,我说的不够清楚吗。” “……没事了。” 祝平娘终于意识到,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是什么意思。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这妮子满眼都是自己,已经失去了正常审美的能力了。 祝平娘忽然有些庆幸,庆幸自己并不是在年少时见过这样惊艳的姑娘。 “所以……我忽然能够理解长安了,年少就接触云姑娘这样的女子,其他人又怎么能入得了他的眼。”祝平娘叹息:“这便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吗。” 曾经领略过苍茫的大海,就觉得别处的水相形见绌。 曾经领略过巫山的云霭,就觉得别处的云黯然失色。 因为见过世界上最好看的花儿,所以即使身处万花丛中,也懒于回头一望。 “欸?”陆姑娘眨眼的频率忍不住的加快,因为她也是这样,见过了祝姐姐,心里就再也盛不下他人。 “祝姐姐,您怎么了。” “没什么。”祝平娘取出一个纸鹤,轻轻吹了一口气,眼看着纸鹤往徐长安的方向飞过去,这才摇头:“我们走吧,去画舫上等他们。” “不是说要等公子他们过来。” “不用了。” 祝平娘掐灭了水镜,捂着脸,身为的女子的声线打着颤。 “这还比什么比……难怪,难怪阿白说我没有魅力,是了,在她的面前,谁敢说自己是好看的。” 陆姑娘闻言蹙眉。 她有些听明白了。 “祝姐姐,您究竟是怎么了。”陆姑娘认真的说道:“云姑娘是好看,但是姐姐分明是要胜于她的,退缩可不是您的性子。” “你知道什么。”祝平娘依旧捂着脸:“我没办法与你这个挡了眼睛的没出息的丫头解释。” 陆姑娘:“……” 啧了一声后,陆姑娘无奈:“姐姐说什么,便算什么吧。” 反正她觉得云浅没有祝平娘好看,这个观点定死了,谁来说都不管用。 “所以呢,咱们这就走了?”陆姑娘问。 “嗯,马车留下,我给长安传信了,让他自己驾车带着云姑娘去上船的地儿。毕竟……人家夫妻俩之间交流的眼神你也看见了,我才不要与她们挤同一个车厢,会被烤化的。” 祝平娘哼了一声,旋即将捂着脸的手缓缓放下,然后……暴露在陆姑娘眼前的是一双怀疑人生的眼睛。 “妮子,你还真是……喜欢我啊。” 陆姑娘闻言,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两下,好在她也习惯了,才挨了打,也懒得害羞。 “我就是很喜欢您。” “哦。” 祝平娘垂下眼帘,低声道:“糟了啊……” 祝平娘忽然意识到,陆丫头感觉到云浅好看是因为喜欢自己而被迷了眼,那……自己能够被云姑娘惊艳成这个没出息的样子,是否证明—— 她,祝桐君,并没有被“一叶障目”。 李知白没有成为遮挡祝桐君眼睛的存在。 难道她对阿白的喜欢根本就比不上陆姑娘对自己的喜欢。 所以,祝平娘开始怀疑人生。 即便将这一点暂且放下。 阿白之所以这样笃定她比不上云浅,是否证明了李知白先于她一步发现了云浅隐藏的魅力。 “看来,阿白与这位云姑娘的关系,比我想的要亲近一些。”祝平娘撇嘴,吃味不已。 李知白给的信里可是一句都没有提起。 “祝姐姐,哪来的一股子酸气?”陆姑娘伸手在眼前扇了扇。谷鳰 “方才打你不够狠是吗?” “已经很疼了。” “疼,才能长记性。”祝平娘深吸一口气,牵着陆姑娘的手。 “对了,姐姐,你方才说晚上要骗云姑娘吃红荷,只是这下换了船宴,公子总不至于带着胭脂盒子来赴宴吧。” “没事,我自己准备了,管教她吃饱。” “……” 二人撑伞离去了,原地只留下一辆马车。 —— —— 徐长安关上了庭院的大门,随后就看到一只被雨水浸透的纸鹤朝着自己飞过来。 打开后,传来祝平娘的灵力流,徐长安阅读信息,默读了她的安排。 —— 树下,云浅独自撑着伞看着与她隔着雨帘,安静阅读信息的少年。 他只站在那里,光就站在那里,无须任何的动作,便是这样的好看。 这……是不是那位祝姑娘所想的,一叶障目? 也许是。 云浅只知晓,夫君犹如一面映射她过去的镜子。 “前辈,这是……罢了,听她的便是。”徐长安阅读完了信息,旋即将纸鹤收起,然后看向云浅。 视线挪到云姑娘身上之时,徐长安不着痕迹的抿唇。 该死的系统。 发布了奇怪了任务,让他意识到了姑娘此时有多么撩人。 可云姑娘真的是太好看了,哪怕明知这个人身体的一切细节,也完全忍不住为她一眼沉迷。 她只站在那里,光就在那里……就已经什么点缀都不需要了。 不,还是需要的。 因为此时的姑娘是一个人站在树下,正如以往那般。 徐长安又像是回到了初见云姑娘那天,他一抬眼与这个女子目光在半空相遇的时候……那时的她分明就在他的面前,可却像是站在璀璨又孤寂的星河银练中,无法触碰。 而如今,姑娘却不再是一个人了。 “小姐?” 徐长安撑着伞走到云浅的身边,顺势在云浅伞面上方布下了一层透明的灵力,用来挡住天上落下的雨水。 虽然李知白告诉他在山上不要显露自己能挡雨的特点,但是如今在北桑城,徐长安只当是普通的雨水,所以没有多想就替云姑娘遮风。 感受到徐长安手指的温度,云浅在眨眨眼,随后勾起嘴角。 这这一瞬间,徐长安忽然有种错觉,那就是云浅很高兴。 “在发什么呆?”他问。 云浅多少有些不自在地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问:“……很奇怪吗,我这样穿?” 她在北桑城多穿典雅的长裙,在家里穿的是可爱反差的睡衣,像是这种完全没有点缀、好似睡衣一般的土气衣裳,她的确是没怎么有机会穿。 “不奇怪,已经好看的不能再好看了。” 徐长安立马真心的夸赞。 衣服只是寻常的衣服而已,但穿在特定的人身上,立马就有种身价倍增、分外优雅地感觉。 有的时候,徐长安也会想,要是自家的大小姐没有那么让人惊艳就好了,这样他就能安心,也可以收敛一点自己这份让姑娘觉得害怕的欲念。 毕竟,美貌对于徐长安而言只是云浅的附加品,没有也是没有关系的。 云姑娘其实不要多么好看的,她光是站在那里,自己就已经喜欢至极点了。 “现在要做什么。”云浅问。 “赴宴。” “我想与你撑一把伞。”云浅看着自己和徐长安各自的一把伞,默默的将雨伞收起,走到徐长安的伞下。 “可以是可以,不过前辈给咱们准备了车马,一会儿进了车厢,伞就没有用了。” “车马?” “这么远的路,小姐定不愿意走。” “也是。” 云浅挽着徐长安的手臂,心想那位祝姑娘考虑事情当真是仔细,让人很容易就升起来好感。 —— 桥头,徐长安按照祝平娘所说的,在雨中见到了一辆马车。 马车四面皆是昂贵精美的丝绸所装裹,窗牖被一帘淡蓝色的绉知纱遮挡,雅气十足。 徐长安撤了灵力屏障,扶着云浅进入了车厢。 虽然有些小了,不过车厢内装饰豪华,除了些许晶莹吊坠,那绒毯软踏踏的,周围还镶嵌了暮雨峰同款的火石,很是暖人。 在云浅入座之后,徐长安满意的点头。 “还不错,小姐你坐着歇息一会儿。” 徐长安说着,自己从车厢中一跃而下,然后将车帘子关上,又落了一层放雨水的封印,万无一失的把云浅“囚禁”在车厢中。 他这行云流水的动作看的云浅都愣了几息,“你怎么下去了。” 不与自己一起吗? 徐长安闻言,拿起车架上一个软鞭,指着空荡荡的车夫位。 “小姐,你说这车没有配车夫……那我该坐在哪儿。”徐长安的面容透过窗子出现在云浅的视线中。 “你会驾车吗?”云浅好看的大眼睛眨了眨。 她还是第一次……知晓夫君会驾车,因为以往从没有坐过。 “想着有机会和小姐来一次自驾游,就特意学过。”徐长安随意的说道。 “嗯。”云浅点点头,她从怀里取出一颗蜜饯,用贝齿咬开一个口子,取出将果核放入手帕,最后推开窗,将果肉递到徐长安的嘴边。 “太甜了。”徐长安吃下之后,笑着摇头,随后翻身上车,握住马缰。 “小姐,坐稳了。”徐长安回头,面色怪异的说道:“新手司机,要发车了。” 马蹄在青石板上轻轻砸了两下,周遭的风景逐渐变化,徐长安稳稳的开车上路,耳边是略有韵味的马蹄声。 “……?” 云姑娘心想他又说这些自己听不懂的话。 不过也没有关系,夫君喜欢就好。 车厢内暖成一片,地方很大,毯子柔软,云浅抓着扶手,依着窗棂和徐长安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 “驾——” 忽然的,伴着骏马嘶鸣,车厢来了一个垂直的飘逸身法,车轮在积水遍布的青石板上留下清晰的弧形印记。 随着一声清脆的断裂,云浅看着手上那一小块木头,樱口微启。 失去了扶手的姑娘便在车厢内滚了一圈。 7017k 晚上排队做核酸了 到家之后没写完,明天更新,睡啦,晚安。 啊。 这个月的2次假期5号就用完了。 《妻子是一周目boss》晚上排队做核酸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341 故意欺负人算不算恶人(二合一) 此时。 一袭艳丽红衣的祝平娘蹲在河边洗着手,陆姑娘满脸无奈撑伞替她挡雨。 只能说本来好看的衣裳、好看的妆容都白弄了,也不知道方才自家姐姐是在想什么,走着走着居然能叫石阶绊着,然后就这么吧唧一下摔地上了。 “我的好姐姐,您不是仙门吗?”陆姑娘很是无语。 “方才想事儿呢。”祝平娘解释道:“而且……我在北桑城里,只是个普通的姑娘。” “不明白。”陆姑娘摇头。 “简单来说。”祝平娘伸出一根手指,眨眨眼:“你可以理解为,我所有的能力如今都在北桑城的阵眼旁守护,如今这个身子只是……用来玩的?” “呸,什么叫用来玩的。”陆姑娘嗔了一句,随后皱眉,感受着自己那开始被暴雨压出痕迹、仿若雨中浮萍的伞面,问道:“姐姐,这雨是不是忽然变大了?” “嗯。”祝平娘拍拍手,站起身,眸子里闪过一抹凝重,随后说道:“我方才……便是在想雨水的事儿,入了神。” “雨水?” “是啊,雨水。”祝平娘点点头,说道:“兴许,该是叫水灵力……” 水,一直以来都是极有能力的。 “水,长安那小子恰好就是水属性灵力,也难怪都觉得,这雨水与他有关。”祝平娘看着暴雨穿透了她的灵力,直接落在她的身上,轻轻叹息。 与水相关的,她只能想到徐长安。 “公子?是公子弄的?”陆姑娘惊诧,随后摇头:“公子闲来无事,要下雨做什么,咱们这儿又不旱。” “你问我,我还想知道呢。”祝平娘啐了一声,然后牵着陆姑娘的手往登船的地儿去。 只是,她看了一眼天上。 水。 万千江河存于世上,有磅礴若日月经天的巨水荡过名山大川;亦有涓涓不壅、涓滴成川,潺潺若溪穿过碎石、草丛,隐没在丛林、山涧,行走在无人能到达,连鸟都飞不到的地方。 对于一滴水来说,最好的归宿大抵就是奔流入海。 方寸之心,沧海飞尘,如海之纳百川。 他是水的仙人转世? 不清楚。 不过,感觉挺厉害的。 “水……该是包容万物的吧。”祝平娘喃喃说道。 “姐姐,您说什么?”陆姑娘看着她。 “没事。”祝平娘摇头,问道:“我让你去找阿青来演曲,你与她说了吗。” “说了,您的吩咐,我哪敢不听呀。”陆姑娘摇头,随后……犹豫了一下问: “姐姐,您找阿青做什么,她本就胆子小,还让她抛头露面,公子他到底是个仙门。” “怕什么,阿青不就是个半妖,你还怕长安把她吃了。”祝平娘眯着眼睛。 “仙门,不都是嫉恶如仇的。”陆姑娘叹息:“先前对着阿青嚷嚷要除妖的天师也不是没有过。” “不都让我撵出去了,而且……城里除了你,没有一个人知晓阿青是半妖。”祝平娘伸了一个懒腰,随后说道:“只是想要试一下长安对半妖的态度。” 或者说,是想知道,徐长安如果是仙人转世,那么仙人……如何看待如今的妖族。 水性温,人就不知道了。 而且,她是真的想知道徐长安对于半妖是什么态度,毕竟……山上那位温姑娘,曾经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半妖。 温梨喜欢徐长安吗? 祝平娘眨眨眼,离去了。 可她不知道是,也许沧海飞尘真的很有韵味,可此时的雨水忽然增大……原因也很简单。 此时此刻。 一江暴雨从天上、比天更高的地方洗刷北桑城,似乎要用最密集的雨帘,最响亮的雨声将这儿发生的事情给遮挡住。 狼狈是什么意思。 大抵没有什么比抓着崩坏的扶手在诺大车厢中滚一圈,撞到头后又滚回去更狼狈的。 马车停下,暴雨也落下。 但是,上天的念想自然无法落实,因为所有的雨水在即将落到马车上时,就被徐长安的灵力给隔绝在马车上方一尺处,他直接做了一个灵力伞。 雨水落不到地上,发不出太响的声音,所以什么也掩盖不住。 此时,马车的帘子被拉开,徐长安的声音传来。 “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云浅瞧着夫君那带着几分不太正常的焦急,又看了一下自己凌乱的衣裳,她眨眨眼想说话,又不知该说什么。 本来好生生的衣裳此时有些拧,又因为穿的是白衣,所以滚了一圈就染上了些许污渍。 “发生什么事了?”云浅问。 “没事,方才有个东西从路边冲出来了,我避了一下。”徐长安重复了一遍:“小姐,你……没事吧。” 徐长安此时的追问有些奇怪,因为她已经说了没事了。 “嗯。”云浅摸了摸自己额前方才撞到车厢的位置,在那儿有着淡淡的、夫君的气息。 “有人来了,我去瞧瞧。”徐长安咳了一声,然后放下帘子。 只有云浅将脸侧有些凌乱的长发捋至耳后,若有所思。 是欺负人? 还是要自己不那么好看? 云姑娘总归是个聪明的女子。 —— 徐长安绕到车前,将那突然从路边窜出来然后被他禁锢在地上的东西拿起来。 这是一条小蛇,凶相毕露,被徐长安提在手中,手臂一样的身子剧烈扭动着,像是想要咬他一口。 不过明显是假凶,徐长安都没有任何用力,它自己在咬上去之前就收了牙口。 “妖气?”徐长安皱眉。 他是感受到了淡淡妖气,才紧急刹车的——大概。 徐长安默不作声的,低下头仔细观察着手里的小蛇。 这不是蛇妖,它只是沾染了妖气。 “仙长……” 一个撑着伞的青衣女子跌跌撞撞的朝他这边跑过来。 “仙长……您手下留……”青衣女子焦急的跑过来。 暴雨遮挡视线,可她之所以知道那是个仙门,除了视力极好,实在是徐长安有些高调,一个透明的罩子将马车笼罩,靠近了就能瞧见。 听见了女子的声音,徐长安抬起头,看向面前的女人。 只见她一脸的着急,同时还有几分害怕,最重要的是,徐长安在女子眸子中感觉到了些许与她不符的气质。 虽然她的眼睛上添了一层障眼法会让人误以为她的眸子是黑色,可徐长安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它本来的颜色。 一般女子……该是不会有浅绿色的眸子吧。 可徐长安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青衣女子站稳之后就惊呼:“徐……徐公子?” 她发现眼前的仙门是徐长安之后,整个人身子一颤,卸下一身的重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眼里的恐惧逐渐消散。 青衣女子看着地上的车印,连连的鞠躬,歉意的说道:“公子,给您添麻烦,对不起?对不起,是妾没有看好它。” “嗯……嗯?”徐长安眨眼的频率加快:“你认识我?” “妾在花月楼里做个伶倌。”青衣女子小心解释:“公子,方才我开门,它便窜了出去……您没事吧。” “没事。”徐长安面色怪异的看着眼前的青衣女子:“这青蛇,是你养的小宠?” “回公子,是。”青衣女子简单解释了一下。 没有几句话,徐长安就明白了来龙去脉。 蛇天性喜水,所以遇到了这样难得的暴雨,便没有管住自己的性子。 而她之所以作为花月楼的姑娘住的这么偏远,也是因为花月楼里的姑娘们养的尽是狸花,她住那儿养蛇……怕不是没两天这蛇宠就让猫儿给玩死了。 “公、公子……”此时,青衣女子感受到徐长安盯着她的眼睛看,便有些不自在的低下头。 姐妹都以为她是黑色的眼睛,可这种事情瞒不过仙门,她也知晓。 “哦,没事,你小心些。”徐长安将青蛇递过去。 “徐公子,对不起,对不起……”青衣女子接过了小蛇又是一阵道歉。 随后只见青蛇对着徐长安吐了吐信子,然后顺着青衣女子的衣裳自上而下游至她的脚踝,缠了圈静静的一动不动,仿佛一个青色的脚环。 徐长安见状,觉得新奇。 方才这蛇被他抓着都没有咬上来。 一个姑娘家养蛇,还调的这样温和,很有趣。 当然,更有意思的是她身上淡淡的妖气。 半妖……吗。 徐长安摇头,正准备上车继续走,却见到青衣女子跟了上来。 “公子,您是要去不系舟吗?”青衣女子小声道:“可是祝姐姐请您去的?” “是。”徐长安回身,惊诧:“姑娘怎么知晓。” 青衣女子便红了脸,她搓着衣角:“妾……妾出门就是准备去不系舟……所以才教这小家伙窜了出来,给您添麻烦了。” 女子继续解释,徐长安就明白了。 合着,这个青衣女子不久前接到了祝平娘的命令,说是晚上有宴请人,让她来演曲提气氛。 没想到,会和徐长安以这种方式相见。 青衣女子忽然眼睛一亮,她说道:“公子,您身份尊贵,怎么能亲自驾车……就让妾来吧。” 这也算是个她力所能及的补偿了。 “不用,再说这么大的雨……” 徐长安下意识就要拒绝,却见到青衣女子一脸的恳求:“公子,妾以往做过车夫的活,而且这双眼睛没什么用,就瞧的清楚些。” “……”徐长安只当听不明白,却也没有拒绝,将马鞭递过去。 “姑娘,麻烦了。” 青衣女子在车前坐下,看着上方那透明的挡雨结界,不安的说道:“是妾占了便宜才是。” 这么大的雨,她一个人出门,不知被淋成什么样子了。 徐长安看着青蛇又爬到了少女的手腕上,摇摇头,上了车厢,对着一脸平静的云姑娘说道。 “小姐,总之……现在有人驾车了。” “嗯。”云浅点点头,心想这是一件好事,因为徐长安可以在车里陪着她。 “所以,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她问。 徐长安就将事情云浅说了,随后感慨的小声道:“那姑娘居然是半妖,不过以祝前辈的性子,似乎也不值得惊讶……” “哦。”云浅点头。 徐长安说着,表情有些怪异。 那个青衣姑娘是什么半妖也很明显了。 “小姐,你知道吗,蛇分明是个高度近视,可方才那个姑娘视力却很好,该说……这种东西果然不是能从常理去认知的。” “嗯。”云浅应声。 “而且那姑娘的眼睛,是浅绿色的,应当是祝姐姐简单施了个障眼法,不过……前辈的障眼法,我居然能看的出来,也不知道前辈究竟是在意她,还是不在意。”徐长安不明白。 按照道理来说,她都看得出来,那这个障眼法有什么意义? 在普通姑娘中隐瞒她是半妖? 但是随便一个仙门不就认出来了。 不太懂。 云浅却说道:“障眼法?那东西对你没有用。” 他夫君的眼睛,该是不会被任何人蒙骗。 只有他骗人的份。 “我就是个仙门,又不是仙人。”徐长安对于云姑娘的盲目信任很是无奈,不过他正要继续说什么,却见到云浅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云姑娘的眼神清澈而干净,可徐长安却觉得姑娘的眸子漆黑幽静,顿时心虚不已。 “小姐,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你想和我说的就是这些?”云浅问。 “……” 徐长安沉默了一会儿,扭过头去:“我不明白。” 装傻。 云浅问:“方才你说只是因为避那冲出来的蛇,才让车厢甩了尾。” “是……”徐长安本来想要点头,可最后却改口:“小姐觉得就是,那就是。” “可我觉得不是。”云浅摇头,然后勾起嘴角。 因为她知晓哪怕是在这种小事情上,徐长安都不愿意骗她,所以她很高兴。 “好吧……”徐长安瞧着云浅嘴角的笑容,终于是泄气了。 他伸手整理云浅那有些狼狈的衣裳,无奈的说道:“我承认,我完全可以把那小蛇抓住,不用避让,更不用甩尾的。” 他之所以那么大的动作,就是故意的。 该说,他就是故意的欺负人。 “小姐,你怎么知道我是故意欺负人的?”徐长安很好奇。 “因为撞着不怎么疼。”云浅指着自己的额头。 方才,她身上冒出来了夫君给的灵力做缓冲,所以即使滚了一圈,也几乎没有什么感觉,只是乱了衣裳。 显得更狼狈了。 “是不喜我穿衣裳?”云浅问。 ------题外话------ 我这儿有确诊了,好几个,听说要封城了……很害怕。 7017k 0342 有许多的阿青姑娘(二合一) 第342章故意欺负人算不算恶人(二合一) 此时。 一袭艳丽红衣的祝平娘蹲在河边洗着手,陆姑娘满脸无奈撑伞替她挡雨。 只能说本来好看的衣裳、好看的妆容都白弄了,也不知道方才自家姐姐是在想什么,走着走着居然能叫石阶绊着,然后就这么吧唧一下摔地上了。 “我的好姐姐,您不是仙门吗?”陆姑娘很是无语。 “方才想事儿呢。”祝平娘解释道:“而且……我在北桑城里,只是个普通的姑娘。” “听不明白。” “简单来说。”祝平娘伸出一根手指,眨眨眼:“你可以理解为,我所有的能力都在北桑城的阵眼旁守护,如今这个身子只是……用来玩的?” “呸,什么叫用来玩的。”陆姑娘嗔了一句,随后皱眉,感受着自己那开始被暴雨压出痕迹、仿若雨中浮萍的伞面,问道:“姐姐,这雨是不是忽然变大了?” “嗯。”祝平娘拍拍手,站起身,眸子里闪过一抹凝重,“我方才……便是在想雨水的事儿,入了神。” “雨水?” “是啊,雨水。”祝平娘点点头,说道:“兴许,该是叫水灵力……” 水,一直以来都是极有能力的。 “长安那小子恰好就是水属性灵力,也难怪都觉得,这雨水与他有关。”祝平娘看着暴雨穿透了她的灵力,直接落在她的身上,轻轻叹息。 与水相关的,她只能想到徐长安。 “公子?是公子弄的?”陆姑娘惊诧,“公子闲来无事,要下雨做什么,咱们这儿又不旱。” “你问我,我还想知道呢。”祝平娘啐了一声。 她看了一眼天上。 雨。 万千江河存于世上,有磅礴若日月经天的巨水荡过名山大川;亦有涓涓不壅、涓滴成川,潺潺若溪穿过碎石、草丛,隐没在丛林、山涧,行走在无人能到达,连鸟都飞不到的地方。 对于一滴水来说,最好的归宿大抵就是奔流入海。 方寸之心,沧海飞尘,如海之纳百川。 他是水的仙人转世? 不清楚。 不过,感觉挺厉害的。 “水……该是包容万物的吧。”祝平娘喃喃说道。 “姐姐,您说什么?”陆姑娘看着她。 “没事。”祝平娘问道:“我让你去找阿青来演曲,你与她说了吗。” “说了,您的吩咐,我哪敢不听呀。”陆姑娘犹豫了一下,问。 “姐姐,您找阿青做什么,她本就胆子小,还让她抛头露面,公子他到底是个仙门。” “怕什么,阿青不就是个半妖,你还怕长安把她吃了。”祝平娘眯着眼睛。 “仙门,不都是嫉恶如仇的。”陆姑娘叹息:“先前对着阿青嚷嚷要除妖的天师方士也不是没有过。” “不都让我撵出去了,而且……城里除了你,没有一个人知晓阿青是半妖。”祝平娘伸了一个懒腰,随后说道:“只是想要试一下长安对半妖的态度。” 或者说,是想知道,徐长安如果是仙人转世,那么仙人……如何看待如今的妖族。 水性温,人就不知道了。 而且,她是真的想知道徐长安对于半妖是什么态度,毕竟……山上那位温姑娘,曾经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半妖。 温梨喜欢徐长安吗? 祝平娘眨眨眼,离去了。 可她不知道是,也许沧海飞尘真的很有韵味,可此时的雨水忽然增大……原因很简单。 此时此刻。 一江暴雨从天上、比天更高的地方洗刷北桑城,似乎要用最密集的雨帘,最响亮的雨声将这儿发生的事情给遮挡住。 狼狈是什么意思。 大抵没有什么比抓着崩坏的扶手在诺大车厢中滚一圈,撞到头后又滚回去更狼狈的。 马车停下,暴雨也落下。 但是,上天的念想自然无法落实,因为所有的雨水在即将落到马车上时,就被徐长安的灵力给隔绝在上方一尺处,他直接做了一个灵力伞。 雨水落不到地上,发不出太响的声音,所以什么也掩盖不住。 此时,马车的帘子被拉开,徐长安的声音传来。 “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云浅瞧着夫君那带着几分不太正常的焦急,又看了一下自己凌乱的衣裳,她眨眨眼想说话,又不知该说什么。 本来好生生的衣裳此时有些拧,又因为穿的是白衣,所以滚了一圈就染上了些许污渍。 “发生什么事了?”云浅问。 “没事,方才有个东西从路边冲出来了,我避了一下。”徐长安重复了一遍:“小姐,你……没事吧。” 徐长安此时的追问很奇怪,因为她已经说了没事了。 “嗯。”云浅摸了摸自己额前方才撞到车厢的位置,在那儿有着淡淡的、夫君的气息。 “有人来了,我去瞧瞧。”徐长安咳了一声,放下帘子。 云浅将凌乱的长发捋至耳后,若有所思。 是欺负人? 还是要自己不那么好看? 云姑娘总归是个聪明的女子。 —— 徐长安绕到车前,将那突然从路边窜出来然后被他禁锢在地上的东西拿起来。 这是一条小蛇,凶相毕露,被徐长安提在手中,手臂一样的身子剧烈扭动着,像是想要咬他一口。 不过明显是假凶,徐长安都没有任何用力,它自己在咬上去之前就收了牙口。 “果然是妖气。”徐长安皱眉。 徐长安默不作声的,低下头仔细观察着手里的小蛇。 这不是蛇妖,它只是沾染了妖气。 “仙长……” 一个撑着伞的青衣女子跌跌撞撞的朝他这边跑过来。 “仙长……您手下留……”青衣女子焦急的跑过来。 暴雨遮挡视线,可她之所以知道那是个仙门,除了视力极好,实在是徐长安有些高调,一个透明的罩子将马车笼罩,靠近了就能瞧见。 听见了女子的声音,徐长安抬起头,看向面前的女人。 只见她一脸的着急,同时还有抑制不住的恐惧,最重要的是,徐长安在女子眸子中感觉到了些许与她不符的气质。 虽然她的眼睛上添了一层障眼法会让人误以为她的眸子是黑色,可徐长安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它本来的颜色。 一般女子……该是不会有浅绿色的眸子吧。 可徐长安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青衣女子站稳之后就惊呼:“徐……徐公子?” 她发现眼前的仙门是徐长安之后,整个人身子一颤,卸下一身的重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眼里的恐惧逐渐消散。 青衣女子看着地上的车印,连连的鞠躬,歉意的说道:“公子,给您添麻烦了,对不起?对不起,是妾没有看好它。” “嗯……嗯?”徐长安眨眼的频率加快:“你认识我?” “妾在花月楼里做个伶倌。”青衣女子小心解释:“方才妾一开门,它便窜了出去……您没事吧。” “没事。”徐长安面色怪异的看着眼前的青衣女子:“这青蛇,是你养的小宠?” “是。”青衣女子简单解释了一下。 没有几句话,徐长安就明白了来龙去脉。 蛇天性喜水,所以遇到了这样难得的暴雨,便没有管住自己的性子。 而她之所以作为花月楼的姑娘住的这么偏远,也是因为花月楼里的姑娘们养的尽是狸花,她住那儿养蛇……怕不是没两天这蛇宠就让猫儿给玩死了。 “公、公子……”此时,青衣女子感受到徐长安盯着她的眼睛看,不自在的低下头。 姐妹都以为她是黑色的眼睛,可这种事情瞒不过仙门,她也知晓。 “哦,没事,你小心些。”徐长安将青蛇递过去。 “徐公子,对不起,对不起……”青衣女子接过了小蛇又是一阵道歉。 随后只见青蛇对着徐长安吐了吐信子,然后顺着青衣女子的衣裳自上而下游至她的脚踝,缠了圈静静的一动不动,仿佛一个青色的脚环。 徐长安见状,觉得新奇。 方才这蛇被他抓着都没有咬上来。 一个姑娘家养蛇,还调的这样温和,很有趣。 当然,更有意思的是她身上淡淡的妖气。 半妖……吗。 徐长安摇头,正准备上车继续走,却见到青衣女子跟了上来。 “公子,您是要去不系舟吗?”青衣女子小声道:“是祝姐姐请您去的?” “是。”徐长安回身,惊诧:“姑娘怎么知晓。” 青衣女子便红了脸,她搓着衣角:“妾……妾出门就是准备去不系舟……所以才教这小家伙窜了出来,给您添麻烦了。” 女子继续解释,徐长安就明白了。 合着,这个青衣女子不久前接到了祝平娘的命令,说是晚上有宴请人,让她来演曲提气氛。 没想到,会和徐长安以这种方式相见。 青衣女子忽然眼睛一亮,她说道:“公子,您身份尊贵,怎么能亲自驾车……就让妾来吧。” 这也算是个她力所能及的补偿了。 “不用,再说这么大的雨……” 徐长安下意识就要拒绝,却见到青衣女子一脸的恳求:“公子,妾以往做过车夫的活,而且这双眼睛没什么用,就瞧的清楚些。” “……”徐长安只当听不明白,却没有拒绝,将短鞭递过去。 “姑娘,麻烦了。” 青衣女子在车前坐下,看着上方那透明的挡雨结界,不安的说道:“是妾占了便宜才是。” 这么大的雨,她要是一个人出门,不知被淋成什么样子呢。 徐长安看着青蛇又爬到了少女的手腕上,摇摇头,上了车厢,对着一脸平静的云姑娘说道。 “小姐,总之……现在有人驾车了。” “嗯。”云浅心想这是一件好事,因为徐长安可以在车里陪着她。 “所以,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她问。 徐长安就将事情和云浅说了,随后感慨的小声道:“那姑娘居然是半妖,不过以祝前辈的性子,似乎不值得惊讶。” “哦。”云浅点头。 徐长安说着,表情有些怪异。 这个青衣姑娘是什么半妖也很明显了。 “小姐,你知道吗,蛇分明是个高度近视,可方才那个姑娘视力却很好,该说……这种东西果然不是能从常理去认知的。” “嗯。”云浅应声。 “而且那姑娘的眼睛,是浅绿色的,应当是祝姐姐简单施了个障眼法,不过……前辈的障眼法,我居然能看的出来,也不知道前辈究竟是在意她,还是不在意……怎得不弄个厉害的法术。”徐长安不明白。 按照道理来说,自己都看得出来,这个障眼法有什么意义? 在普通姑娘中隐瞒她是半妖? 但是随便一个仙门不就认出来了。 不太懂。 云浅却说道:“障眼法?那东西对你没有用。” 她夫君的眼睛,该是不会被任何人蒙骗。 只有他骗人的份。 “我就是个仙门,又不是仙人。”徐长安对于云姑娘的盲目信任很是无奈,不过他正要继续说什么,却见到云浅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云姑娘的眼神清澈而干净,可徐长安却认为姑娘的眸子漆黑幽静,顿时心虚不已。 “小姐,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你想和我说的就是这些?”云浅问。 “……” 徐长安沉默了一会儿,扭过头去:“我不明白。” 装傻。 云浅问:“方才你说只是因为避冲出来的蛇,才让车厢甩了尾。” “是……”徐长安本来想要点头,可最后却改口:“小姐觉得就是,那就是。” “可我觉得不是。”云浅摇头,然后勾起嘴角。 因为她知晓哪怕是在这种小事情上,徐长安都不愿意骗她,所以她很高兴。 “好吧……”徐长安瞧着云浅嘴角的笑容,终于是泄气了。 他伸手整理云浅有些狼狈的衣裳,无奈的说道:“我承认,我完全可以把那小蛇抓住,不用避让,更不用甩尾的。” 他之所以那么大的动作,就是故意的。 该说,他就是故意的欺负人。 “小姐,你怎么知道我是故意欺负人的?”徐长安很好奇。 “因为撞着不怎么疼。”云浅指着自己的额头。 方才,她身上冒出来了夫君给的灵力做缓冲,所以即使滚了一圈,也没有什么感觉。 完全不疼,只是单纯的污了衣裙, 很明显,这是有预谋的让她摔呢。 “是不喜我穿衣裳?”云浅问。 我这儿有确诊了,好几个,听说要封城了……很害怕。 (本章完) 0343 天底下有两个无妄之灾(二合一) “小姐。”徐长安轻轻笑着:“这样看,我方才出门前让你卸妆,说不得就是考虑到了这件事。” 如果云浅带着唇脂,他当然不会欺负人,因为弄乱了姑娘的唇脂,岂不是让外人知道他都做了什么好事? 反之,没有了胭脂,他才可以这样肆无忌惮。 云浅闻言,手指轻轻抵在唇角,没有说话。 再谨慎的人,也有自己的弱点,更不要说徐长安的弱点明晃晃的就写在脸上——好色。 他是个好色的人,也种的一手好地。 所以,系统只需要简单的做一个引导,只需要埋下一颗种子,徐长安自己寻着味儿就去了。 这算是抓住了他的弱点。 系统让他夸赞云姑娘,他犹豫后选择了拒绝,可任务失败后,他还是做了这样的事情。 系统让他给云姑娘一个吻,他想都没有想便无视了,可如今任务时限早就过去,他还是在马车上欺负云姑娘。 他是否及时完成了任务……重要吗? 不重要。 徐长安欺负了人,满足了自己的好色之心,他很高兴。 云姑娘虽然被欺负了,可她知晓在住处之外,亲吻就是她夫君的极限了,不过更过分,所以也只有高兴而没有害怕。 云姑娘心情好,天道系统就很安心。 于是。 徐长安给了姑娘一个吻,这居然是个三赢的事情。 —— 云浅依靠在徐长安的怀里,轻轻搓着他的手指以示对方才事情的些许不适应。 而徐长安为了避免云浅发困,伸手揽住她的腰身,两个人贴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徐长安本来想和云浅好好说一下一会儿见了祝平娘之后的规矩,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算了,这种事情也轮不到他提醒。 云浅以后进暮雨峰还要祝平娘的帮助呢,她的性子是无法瞒过祝前辈的。 不如就自然些。 “再说,小姐你和先生以姐妹相称,按照暮雨峰那独特的辈分来算……”徐长安无奈:“你和祝前辈才是同辈,反倒是我成了晚辈。” 晚辈? 云浅闻言,忍不住蹙眉,她轻轻掰扯着徐长安的手指,表情认真:“我说了,不许唤我娘亲。” 徐长安闻言,揽着云浅腰肢的手用力了几分,一脸的无语:“小姐,你搁这儿占我便宜是吧,总惦记娘亲做什么……” 他反正是不知道云姑娘为何对这件事如此的纠结。 “想想我方才做的事儿。”徐长安看着云浅的嘴唇,笑着。 “想?”云浅想了想,略微蹙眉,伸手轻轻杵了徐长安一下:“方才我喘不上气。” “小姐不喜欢?”徐长安反问。 “不是不喜欢,只是……罢了,随你高兴好了。”云浅摇摇头,她只是觉得这样太过于消耗体力,若是每次温存都是如此,那她的一刻钟可就要缩水了。 毕竟,对于一个普通的姑娘而言,半晌无法呼吸很累。 但还是那句话,他高兴就好,所以不碍事。 “啊,差点被你绕进去了。”徐长安啧了一声,然后紧了紧箍着云浅细腰的手,认真的说道:“你总是惦记着娘亲的事儿,可这有什么好怕的?我都对小姐做了这样的事情了,哪来的什么娘亲。” “这有关系吗?”云浅想了想,觉得完全不碍事。 因为哪怕真是自己将他养大的,他真唤自己一声娘亲,也该是能够做出类似的事。 云浅闭上眼睛,感受着徐长安的气息,心想夫君偶尔也是会很迟钝。 他怎么不想想,若是没有发生过的事儿,自己又怎么会这般的在意。 徐长安:“……” 许久后才叹息,服气的说道:“试图理解小姐你想法是我不自量力了。” “……嗯。”云浅应声,随后依着徐长安,感受着马车缓缓前行,想要打个哈欠。 但是才张开口,便见到徐长安盯着她的唇看,于是捂住面部,将哈欠憋了回去。 “我不困了。”云浅扭过头。 再来一次,她晚上就别赴宴了。 “……”徐长安眼角抽了抽,一时间不知晓云姑娘这是怂,还是她一直都是这样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性子。 总之,忽然被云姑娘因为温存而害怕,徐长安精神恍惚。 “小姐,想方设法要温存的是你,逃避的也是你。” “我如今……没有什么状态。”云浅眨眨眼:“再说,这是在马车上。” “马车……”徐长安撩开窗子,看着雨中朦胧的北桑城,摇头:“这北桑城还真是大,去赴个宴,走了有快小半个时辰了,也不知……这是到了哪条街了。” “我不太清楚。”云浅摇头。 徐长安眼角抽动:“你当然不知道,在这北桑城住了这么久,就没出过你那条街。” “我不喜欢出门。”云浅语气平缓:“而且我一个人住,少出门,能让你安心。” “唔……” 云姑娘的话语好似一把沾满了糖霜的利剑,一下就将他的心穿了个通透。 少出门……能让自己安心? “也是,小姐你这样的好看,让你一个人呆在这烟花之地,我自是不会安心。”徐长安揉着眉心:“所以,才需要感谢我不在的时候,祝前辈对你的照顾啊。” “照顾?”云浅偏着头:“我为什么需要她的照顾。” 不能明白。 “因为会有人找小姐的麻烦吧。”徐长安解释道。 “闲来无事,为什么会有人找我的麻烦。”云姑娘依旧很疑惑。 “听说过无妄之灾吗。”徐长安距离。 “无妄之灾……”云浅沉思了一会儿,指着她自己,轻声说道:“是……说我?” 没理由的灾难,不知她算不算。 也不知道她这次屈身这个世界,无意间将仙界整个压碎的事情,于此世天地至理,无常大道而言算不算是无妄之灾? 云姑娘摇摇头。 “该是不算的。” 她这样说。 “小姐,你说什么呢。”徐长安不解。 “没事。”云浅摇摇头,她心想既然那“小路”选择寄生在她夫君身上,便是存了想要借助夫君之手对付她的念想…… 以至于,如今的云姑娘被在马车上欺负的无法还手。 所以,“小路”受到的损伤就算不得是无妄之灾,而是咎由自取。 云浅忍不住叹息。 她反正是不明白,为什么总是有那么多的存在企图成为他的“系统”,然后利用他来对付自己呢。 类似的事情已经太多,记不清楚了。 似乎,这些人也好、世界也好,星空深处的存在也好,总是学不乖。 分明连她在夫君面前都这样听话,那些连被她看一眼都受不了的存在们,又怎么有机会利用她的夫君。 云姑娘自然无法理解。 因为,哪怕利用徐长安这件事一直在失败,但是……这却也是唯一一个,真正有机会伤到她的事情。 毕竟,云姑娘不会干涉一切徐长安的选择——一切。 就好像,他愿意在马车上欺负人,她哪怕喘不上气,也依旧受着一样。 若是他真要下杀手,姑娘也只会安静的看着他。 这件事,也许不止是云姑娘知晓,而是有很多恐惧着她的存在知晓。 所以,这些存在被毁灭,便算不上是无辜。 “我……该不是无妄之灾。”云浅摇摇头。 “……???” “是说平白无故受到的灾害,和你有什么干系。”徐长安一头雾水,旋即叹气:“小姐难道没有发现,你平日里去买餐食的地儿只有女子吗?而且……只要你出门,就不会有人搭讪,这可都是祝前辈的吩咐。” “……”云浅眼睫颤了两下,没有说话。 她不好说这算不算是多此一举。 徐长安不在的时候,莫说接近云浅,只要敢看她一眼,甚至只是神识扫过北桑城顺势带到她…… 嗯,都不用真的看到,而是当那个人升起念想,在事实发生之前,他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彻底消失的那种。 想想就知道了,名叫云浅的姑娘连徐长安的“前世”都不许看她一眼,甚至梦里的徐长安都不许靠近她,何况于陌生的男人? 所以,她根本不需要什么保护。 甚至上述的事儿如今也是作数的。 只要徐长安不在身边,任何男子靠近云浅都等同于连带着存在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姑娘已经是收敛了。 若非是徐长安喜欢这个世界,消失的就不是什么男人。 所以,为了朝云宗上的男子不至于莫名其妙的越来越少…… 她真的很适合暮雨峰这个全是女子的地儿。 “小姐,你发什么呆呢。”徐长安伸手在云浅面前挥了挥:“咱们是要谢谢祝前辈的,别的不说……若不是有前辈照顾你,我可没有胆量独自去修什么仙。” 欸。 “她能让你安心?”云浅一怔。 “这是自然。” 云浅便点头。 是了。 她不需要照顾是一回事,祝平娘能够让夫君安心……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值得她在意。 而且…… 云浅若有所思。 夫君不喜欢杀人的事情,虽然云姑娘不知晓让人从根源上不存在过算不算是杀人。 都没有存在过的人,怎么能叫杀人呢,当然是不算的。 但是按照以往的经验来说,应当是算的。 而无故杀人,会让徐长安不高兴,以后与她清算时,平添几分绝情。 所以,祝平娘的“保护”,也算是让自己少造了几分杀孽,杜绝了一件以后会让夫君恼怒的事情。 兴许真的是值得感谢的。 “我知道了。”云浅点点头:“祝前辈,该是很厉害的女子。” “小姐,那是我的前辈,不是你的,别学我。”徐长安咳了一声:“你唤先生一句姐姐,对祝前辈也得是一样,不然她会不高兴。” “那你呢。”云浅想了想:“你也是叫祝姐姐的。” “那纯粹是没有办法。”徐长安眉眼带笑:“小姐,所谓师长如父母,你与先生姐妹相称,兴许在辈分上,我真的得唤你一声姨娘。” 云浅闻言,垂下眼帘,默声不语。 —— 系统:“……” 随着徐长安的话音落下,北桑城的降雨量再一次陡然增加,如同上天破了一个口子,那疯狂的雨水自九天倒灌,像是要整个北桑城淹没。 有时候,作死就是这个意思。 系统想方设法引导的两个任务让姑娘有了好心情,徐长安一句轻飘飘的玩笑,就让危机感重新将世界笼罩。 可他总归是有恃无恐的。 “小姐,你想听试试吗?”徐长安轻笑。 “我说了……不喜欢。”云浅回过神来,轻轻咬唇,终是忍不住抓住他的手臂,微微用力。 她是说过逆来顺受,但是不包括……要她做他娘亲这件事。 姨娘也是娘。 说李知白是什么先生,自己是姐妹所以唤姨娘? 云浅垂下眼帘。 所以……果然只要夫君将李知白和祝平娘都娶了,自己与她们就是名正言顺的姐妹,就不会有机会被他唤姨娘了。 很有道理。 云浅的眸子深邃的吓人,配合上那窗外好像世界末日一般的暴雨,使得气氛沾染了几分诡异。 但是徐长安这个始作俑者感觉不到,因为无论是怎么样的姑娘,在他眼里都是好看、都是勾人的。 “好了,不开玩笑。”徐长安看着云浅那精神满满的模样,牵着她的手:“这下,总归是不困了吧。” 这才是他的目的。 云浅:“……” 困? 是不困了。 吓唬她一下,竟是比温存还要管用。 “与我说说那祝姑娘的事情吧。”云浅忽然说道:“她是个厉害的人,我想知晓。” “又来了……”徐长安是不知道云浅怎么会这样在意祝平娘,他下意识就要拒绝,可忽然眼珠一转,又觉得不是不能说。 以云浅的性子,只要满足她的念想,以后就不会提起了。 而且,他正巧可让云姑娘知道祝前辈是怎么样的“恶劣”、“可怕”,让云浅对祝平娘敬而远之。 好在,徐长安完全不用添油加醋,只要将祝平娘的事情好好讲一讲,就能够达成上述的目的。 “小姐,你想知道,那我就和你好好说一说。”徐长安笑着:“正巧,我在暮雨峰做执事,对于前辈的做过的事情,性格也知晓一些。” 他可听暮雨峰的师姐们提过太多祝平娘的光荣事迹和传说了。 这位前辈说是个混世魔王,那是一点都没有错的。 “先前提起无妄之灾。” 徐长安语气煞有其事:“祝前辈,就是师姐们口中的无妄之灾。” 云浅闻言,眨眼。 是吗? 那祝姑娘也是? 7017k 0344 疲倦是常态(二合一) 徐长安语气煞有其事:“祝前辈,就是师姐们口中的无妄之灾。” 云浅闻言,眨眼。 是吗? 那祝姑娘也是? 眼看着云浅提起了兴致,徐长安以一团灵力将自己和云姑娘的四周包裹起来,用来遮挡住接下来的对话。 “对了小姐,你靠我近些。”徐长安忽然说道。 “欸。”云浅眨眨眼,低下头,视线凝在徐长安落在她小腹上的手。 这已经很近了。 她依靠着徐长安的肩,被他揽着腰肢,还要怎么接近。 不过,云姑娘很快就知晓了。 只见徐长安做正身子,拍了拍他的腿,示意姑娘坐上去。 云浅好看的眼睛眨了眨眼。 坐……腿上? 半透光的帘子紧闭着,让人无法看得到车厢之中到底是什么模样,就好像徐长安不知道云浅此时那微妙表情的意义。 外面,驾车的青衣女子车技极好,她有些好奇为什么公子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动静,想要回头看,又没有那个胆量。 车厢中。 云浅轻轻掰下徐长安落在她腹部的手,站起身,认真的问。 “是要我坐你的腿上吗?” “小姐,这时候,你就别认真了,怪不好意思的。”徐长安脸上一热,语气急促:“以往在岛上的时候,又不是没有过,有什么好在意的。” “岛上?”云浅偏着头,说道:“可那时,是你坐在我的腿上歇息。” 徐长安:“……” 嘶。 他抽了一口凉气,多年前那些虽然美好,但是想起来都可以称为是黑历史的东西随着云姑娘的言语浮现。 徐长安眼角接连抽动,他看着云浅那平和模样,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嗯。 的确是这样。 他穿越过来的时候是……小孩子嘛。 小孩子总归是有小孩子的便利,所以,他有一阵子的确……常在云姑娘腿上歇息。 诸如膝枕,甚至是抱在怀里让云姑娘教他最初的生字古韵、认字学习,都是家常便饭。 “……?” 云浅眼看着徐长安表情奇怪,不太理解:“怎么了?是我记错了?” “没有。”徐长安叹气归叹气,可嘴角却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的翘起了许多。 岛上的那些年,真是美好的回忆啊。 由记得,他刚被姑娘捡到,身体尚未痊愈时候,便是云姑娘照顾他。 云浅不太明白。 不是要说那位祝姑娘的事儿吗? 怎么忽然变成这样了。 罢了。 她顺着徐长安的回忆往下,然后便想起了那时候的事儿。 那时候,徐长安伤病未痊,体力很差,却还在尽力的、力所能及的帮助她一些事情。 姑娘还记得,那时候徐长安练字时,经常会露出极度疲倦的神色,不过往常时候哪怕再怎么疲倦到睁不开眼,他都会支撑着他那认真到极致的躯壳,直到完成每一天他给自己定下的学习目标才去休息。 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成为自己合格的管家。 那时候的徐长安是这样想的。 可是某天,他终归是撑不住,趴在那儿睡着了。 云姑娘就送了他一个膝枕。 第一次的膝枕,就是出现在这种情况下。 而这种事情,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直到发展成徐长安可以心安理得的坐在云姑娘的腿上看书。 “不过。”云浅从回忆中脱离出来,略微可惜的说道:“自打你身子长了一些,便不愿被我抱着了。” 徐长安:“……” 人麻了。 什么叫黑历史? 这就叫。 —— “小姐,我那也不是长了身体,而是……自从以你管家身份自居后,就不能这样僭越了。”徐长安摇头。 刚被捡到的时候的确对姑娘的惊为天人,所以仗着自己小孩子的样貌占姑娘的便宜,那时候的他兴许还有些沾沾自喜。 可自从以合格的管家为目标后,直到与云姑娘一同搬进主楼、住进同一间屋子前,他真的再也没有一丝僭越了。 至于说给姑娘沐浴擦洗——那也是管家的职责。 徐长安本来也不好意思做这种事情,可是自从有一次他拒绝进浴室,姑娘不知是赌气还是真的不小心跌进温泉喝了几口后……他就没有再拒绝过了。 他反正是不知道,他没有来之前,云浅一个人是怎么生活的。 云姑娘不知道徐长安此时在腹诽她是个废人,眨眼说道:“什么僭越?与我不需说这些,我又不介意。” “可我介意啊。”徐长安十分无奈。 说到底,云姑娘是怎么做到一边无比抗拒被自己叫做长辈,一边又这样散发光芒万丈的温柔女子光环的? “嗯。”云浅心想他说介意,那自己就当做是介意吧。 在徐长安惊诧的视线中,云姑娘忽然站起来,走到他的面前。 车厢很高,哪怕是姑娘高挑的身材,也可以舒展开身子。 徐长安坐在那里,云浅站在他的身前。 少年仰起头,忍不住眨眼。 他尚在成长,所以姑娘比他还要高一些,这样被云浅居高临下的看着,搭配上云浅那总是一成不变的表情…… 外人眼里,云浅双手抱肩,她本就身材高挑,这样微微侧着脸看人的时候,就更是显得姿态睥睨盛气凌人。 但是徐长安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没办法,哪怕是这样的角度,云姑娘依旧是这样的好看。 云浅想了想,说道:“若是你想要回忆过往的事儿,也还是来得及的。” “回忆?回忆什么。”徐长安一愣后,想了想才明白云姑娘的意思,顿时一头黑线。 云浅这是在说,她仍旧比自己高,所以自己坐在她的腿上不会显得违和? 徐长安嘴角抽动,拍了拍自己的腿,说道:“好了,别等了。” “嗯。”云浅点头,便在徐长安的腿上坐下。 可姑娘就是比他要高,这一下,亲密是显得亲密,可总归是有些不伦不类。 此时的场景,与其说是云浅坐在他的腿上,不如说是被他抱在怀里,可姑娘的身材高挑,这样的姿态吓,徐长安甚至都不好和云浅平时,他此时的视线……只能被姑娘衣襟遮挡,可以注视他的心口。 而云浅只是顺势环住他的肩,问道:“这样,便可以了?” “可以了。”徐长安点头,十分无奈:“我这算是……坐怀不乱吗?” 根本不算好吗。 他抬起手臂,看着自己少年模样的身躯,接连叹气。 平日里思考方式过于老成,以至于有时候会忘记,自己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少年? “不知道这样的场景让外人看去了,小姐会不会像是个勾少年人的坏女人。”徐长安笑着。 “?” 云浅头上飘起来一个小小的问号,不过云浅还有其他的事情要问,便说道:“所以……为什么忽然要我这样做。” 她可不觉得徐长安无缘无故的会提出这种要求。 “啊?” 隐约听见云浅说话的徐长安的注意力简单的从自己的视线和腿上移开,有些呆呆的问: “小姐你说什么。” “我说,为什么忽然要这样抱着我?”云浅重复了一边。 “哦,为什么?那当然是为了让我和小姐此时看起来更亲密,最好是一幅说情话的模样。”徐长安咳了一声,隐去自己没出息的模样,解释道:“最好是一瞧就是在说情话,这样……算是加了一层保险。” “不明白。”云浅摇头。 但是她不明白的事情多了,也就不追问了。 不过云浅此时在想一件事。 其实坐在夫君的腿上,并不是那般舒适,相反还有些别扭。 就好像膝枕再好,也比不上她和徐长安的双人枕助眠一样。 但是…… 但是…… 云浅皱眉,感受着自己不断震动的心跳。 分明不是那么让人舒适,却让她的心思那般的雀跃。 真是奇怪。 徐长安也没有打算解释的太过于清楚。 他让姑娘亲近,做出一幅说情话的样子可不是故意占便宜,这是有正当理由的,是为了接下来讨论祝平娘话题的必要准备。 嗯,不开玩笑。 虽然徐长安也知道他在背后议论祝平娘的事情,只要祝平娘真的想要偷听,他这层灵气根本就是自欺欺人,完全无法阻挡祝平娘。 但是在此时的自欺欺人也是必要的,或者说……也算不上是自欺欺人。 徐长安觉得,即便祝平娘的神识此时真的笼罩过来,发现他抱着云姑娘在这儿说悄悄话,还布下了一层灵力…… 作为长辈,她该是不会偷听小辈的谈话的。 尤其是,祝平娘神识扫过来,见到姑娘与他这般亲近的说着情话……怎么想都不会想要听内里的内容的。 毕竟,以往云浅还没上山的时候祝平娘没少埋怨他在一个大龄单身女人面前秀恩爱。 所以,这算是个保险? 当然,徐长安还有最后一层保险,那就是他说的都是实话,都是从师姐们口中听来的“传闻”,所以即便真的被前辈发现自己在背后嚼舌根,也不碍事。 “所以……” 徐长安身子前倾,嗅着近在咫尺的、云姑娘身上的气息,叹气。 “我果然还是故意占便宜啊。” 云浅不太理解徐长安的想法,因为云姑娘此时发现一件事,那就是如今这个姿态,她只要微微抬起手就可以将徐长安的脑袋拥入怀中了。 云浅有些想要这样做。 不过徐长安已经开始与她说话,姑娘便安静听着。 “咱们方才说到哪里了。”徐长安咳了一声。 “无妄之灾。” “哦,对,无妄之灾。”徐长安点点头,默默的闭上眼睛,说道:“师姐们说,祝前辈自打改了名字,以往走到哪里,就会将各种麻烦、祸端带到哪里,比如东方师姐,就常说前辈是个混世魔王,常给她们带来无妄之灾。” 徐长安是个聪明人,所以这种话,就要挂上东方师姐的名,可不能是他说的。 可没撒谎,的确是她说的。 “混世魔王?”云浅闻言,在脑海中搜寻了一下,也找不到有类似称号的人。 兴许是太过于卑微,所以她记不得。 总之,这个称号,比不上“无妄之灾”来的好听。 “那贾宝玉,不就是混世魔王。”徐长安紧闭双眼,同时提醒云浅:“我抄写过的,就是那样的性子。” “贾宝玉?不记得了。”云浅摇摇头。 徐长安这才想起,云姑娘看书,一般是记不住任何男角色的。 除非,那男角色与女角色特别像是他和云浅,比如骑雕的某一对侠侣,其他的……几乎是这边看了转头就忘了,根本就不会往心里去, “记不住就算了。”徐长安无奈:“所以,小姐你阿青姑娘惦记了这么久,却一个男子都记不住,这是什么情况。” “也是有能记住的。”云浅伸出一根手指:“有个姓陆的男子,我记得。” “姓陆的?”徐长安一时惊诧。 什么情况。 但是当他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看见云浅幽邃的眸子,脑海中忽然浮起一个名字。 陆展元。 对,就是他! 负了李莫愁,被灭门的那个,云姑娘不是第一次提起了。 徐长安咽了口唾沫,这时候,倒是把他给忘了啊。 “还有记着的,姓江,是你说过的那个举杯邀明月什么的。”云浅又说道。 得。 邀月宫主家那位吧,也是幢惨绝人寰的案子。 徐长安再一次将眼睛闭上:“总之,记不住就记不住,我真是多余问你。” 这也太吓人了。 不是云姑娘吓人,而是……云浅总是会学习什么,徐长安一想到这里,就不不自觉的脑补。 “好了,小姐,咱们跳过这个话题。” “嗯。” 云姑娘点点头,心想她夫君转移话题的手段,也和她如出一辙的生硬。 该说不愧是夫妻。 不过…… 云浅有一件事情不太明白。 她低下头,仔细瞧着徐长安紧闭的双眼,问道。 “你困了吗?” 若是夫君困了,她是可以给他一个膝枕的,也就不会这样压着他了,会不舒服的。 “我不困。”徐长安闭着眼睛。 “那你……怎么这样?” “不是在说祝前辈,小姐,你不要在意细节。” 云浅摇摇头。 祝平娘的过去虽然也重要,但是徐长安闭上眼睛不愿意看她的原因显然更重要。 “睁开眼,看着我。”云浅平静的说道。 徐长安听着来自上方的姑娘认真的声音,眼睫颤动。 “看?” 徐长安睁眼开睛,瞧着怀中姑娘那完全遮住他视线的身材,叹气。 睁开眼,他哪里有心情去提起祝前辈啊。 那位,可是【平】娘,被云姑娘秒杀的。 “我看什么,我不看。” 他再次紧闭双眼。 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7017k 0345 童年和遗憾没有意义,也不存在(二合一) 封闭车厢中,景色不断被向后抛去,车行稳健,气氛温暖。 徐长安闭着眼睛。 些许似桂似兰的香气幽幽的窜进鼻腔,徐长安嘴角轻轻抽动。 他方才似乎是提了一句话,说云姑娘无论是卸妆,换朴素的衣裳,还是在车厢内打滚,都不能真正意义上削减云姑娘的魅力,无非是让她从一种好看变成另一种好看。 所谓横看成岭侧成峰,便是如此。 现在他觉得自己年轻了。 徐长安缓缓将眼睛睁开,那光亮透着些许暧昧映入他的眼帘,让徐长安一时间看的呆了。 原来天底下根本就没有横看侧看的说法,至少对于他而言是这样。 只有直面“高山”之时才能体会到那种近乎于窒息的压迫感。 实在是徐长安自己都没有想到,因为身高差的缘故,姑娘坐在他的怀里,便正正巧巧以心口对着他的鼻尖。 而且,又因为云浅之前在马车中滚了一圈,衣裳微微发拧,拧了就会让衣裳变紧,于是更显身材。 徐长安深吸一口气。 嗯。 将头整个埋进去一定会很有压迫感。 徐长安想到这里,默默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重新闭上眼睛。 他说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便是没有。 云浅:“……” 徐长安这偷偷睁开眼但是又闭上的小动作,怎么可能瞒的住“居高临下”的云姑娘。 云浅心想原来夫君不是不喜欢。 徐长安这样的表情云浅总是能见到,所以很清楚这非是不喜欢,而是喜欢但需要克制。 云浅忽然来了极大了兴致,整个人的神情也认真了许多。 因为类似的表情经常出现在温存之前,徐长安需要克制的情况下。 可是…… 如今一没有入夜,二不是在家里,夫君为什么会忽然这样的心动,甚至是心动需要用闭上眼睛不看自己来克制。 要知道,分明这都算不上是什么亲近的行为,至少比起之前差点磕着牙齿的行为来说……分明都不值得在意。 亲亲的时候,夫君都不会如何心动,怎么如今只是瞧着自己,就…… 云浅低下头。 总之,这件事需要好好想清楚,毕竟是能让徐长安忽然这样的心动,云浅当然不会放弃学到这个手段的机会。 姑娘正想着,忽然一愣,她捏紧了衣角,说道:“我说了,不想要做你的娘亲,怎么就是听不明白。” 只有婴儿面对娘亲,才会想要被喂吧。 徐长安听着姑娘那离谱的发言,一头黑线的缓缓睁开眼,无语至极:“小姐,你……你说什么呢。” “哦,原来不是。”云浅点点头,又觉得果然是她想多了,书上说男子都会喜欢身材好的,和婴儿需要吃饱是不同的。 “那你怎么这样的奇怪。”云浅摇摇头:“不该是这样的。” “咱们不是在说祝前辈的事情。”徐长安无奈。 “她不重要。” 云浅摇头,随后低着头,死死盯着徐长安的眉眼。 “……好吧,我投降。”徐长安感受着云浅那固执的视线,叹息后问道:“小姐是想知道,我怎么忽然的……心动了?” “嗯。”云浅点点头。 她想知道发生了什么,然后以后有机会,用同样的方式让徐长安心动。 徐长安:“……” 此时云浅神色认真的像是一个听课的好学生,若非是环境不允许,徐长安觉得云姑娘此时一定会拿出一支笔好好记笔记。 “我说就是。”徐长安掩面:“你听了,可不许笑我。” “不好笑的事儿,我不会笑。” “……哦。”徐长安闻言,低下头,双手环住云浅的腰,说道:“小姐,你知道……童年的遗憾这种类似的情感吗?” “童年?”云浅眨眨眼。 她有这种东西吗。 也许是有的。 若是将一个人的成长分为阶段,那她在遇到夫君之前就是个不成熟的孩子,所以……遇见夫君之前的自己,便是她的童年? 可因为夫君没有出现之前的时间没有意义,甚至于时间这种东西对她本身就是没有意义的,那么让云姑娘去理解她的童年,着实有些耗费脑力了。 毕竟,当她的存在都没有意义,童年又哪里来的意义。 这注定是个超越了哲学,是有思想的存在无法理解的东西,所以云浅只是想着想着,就想要打哈欠了。 但她还是忍住了,毕竟按照徐长安说的话,自己若是打了哈欠,是会被亲的。 至少如今,云姑娘难得对温存感觉到了害怕。 这边,徐长安微微抬起头,瞧见云姑娘那一脸纠结的模样,叹气。 “我的错,我倒是忘了,小姐如今究竟有多少年岁……也没有与我说过。” 毕竟,他从一见到云浅,她就是这个模样了啊。 云浅:“……” 姑娘愣住了,许久后,才不满的掂了掂身子。 姑娘不喜欢这个话题,不是年岁太大,而是年岁太小。 毕竟,如今想来,“云浅”这个人的存在是徐长安出现才有意义的,所以“云浅”的年岁应当是在捡到徐长安的那一刻从零变成一。 所以…… 云姑娘,本质上还是个“女孩子”? “女子的年龄都是秘密,对吧,我知晓这个规矩,所以是开玩笑的。”徐长安笑着摇头。 他真的只是随口提一句。 其实,他虽然不知道云姑娘的真实年龄,但是不怎么在意也是真的,因为云姑娘无论多大岁数,也总归是他的云姑娘。 她的秘密太多,年龄这种可有可无的秘密,根本就上不了台面。 不过说是这样说,徐长安潜意识没有将云姑娘这样好看的女子往太高的年岁去想也是事实。 云姑娘的什么童年? 她都从来没有提过遇到他之前的事情,徐长安真正好奇的是姑娘的过去,所以才出言提起童年的遗憾以试探一下姑娘对于她过去的态度。 童年嘛,由成年人想起,结果无非就那么几种。 美好的童年,回忆起来会不自觉的勾起嘴角。 不那么美好的童年,回忆起来会有遗憾、失落、甚至是憎恨的意难平。 以及如同流水一般细密无声,回过神来就已经消失了清水一般的童年,哪怕想起来诸多细节,也只是像极了饮一杯白水,索然无味,却又说不上不喜欢。 徐长安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他认为自己可以从云浅回忆起童年的时候表情细微的变化来猜测姑娘小时候的事情。 不过现在看来…… 自己似乎失算了? 什么勾起嘴角,什么遗憾,什么平凡,统统都没有。 有的只是云姑娘头上几个大大的问号和满脸不能理解的沉思模样。 ??? 发生什么事了。 姑娘的童年是那么难以理解的东西吗? 徐长安也被云浅的态度给整懵了,姑娘这个让人解读不能的微表情可不是徐长安能够想到的。 “小姐,你…没事吧。”徐长安被云浅的这个态度弄得有些紧张,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忽然有些不安。 “我没事。”云浅摇摇头,说道:“只是我不甚明白什么叫童年……还有遗憾。” 云姑娘会因为得不到想要的东西,诸如无法和夫君亲近而感觉到失落,但是……在每一个“周目”结束的时候,她内心澄净,绝不会留有一丝一毫的遗憾。 被喜欢、被不舍、被依恋,被厌恶,甚至是被杀死,那都是她得到这个名字之后所亲身体验的珍贵回忆,不会,也绝对不被允许有遗憾。 如今也是这样。 云浅安静的看着面前少年人的模样。 无论以后,他们之间的结局是哪一种,无论她这一次会不会有孩子……名叫云浅的姑娘都不会有遗憾。 “不明白……不明白就不明白吧。”徐长安退缩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看见云姑娘这样表情,忽然就不想再追问下去了,似乎这并非是什么好的话题。 那种淡淡不安和些许莫名的情绪笼罩在心头,着实算不上是什么好的体验。 好在,徐长安只要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云浅,对于美色的追求就轻而易举的击溃了他的不安。 “小姐,所谓童年的遗憾,就是小时候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 徐长安缓缓解释道:“比方小孩子小时候有很想要的玩具却没有得到,长大后……偶然间会升起再买一个的念头,虽然他们可能已经不喜欢那个玩具了,也不会真的去买,但是那种想要真正拥有过一次的感觉,也是实打实的。” “我……不甚明白。”云浅心想夫君总是在说拥有,而没有说与之相衬的失去。 她总是在拥有,在失去。 但是似乎多少能明白这遗憾什么意思。 “不过,这与你忍着不看我有什么干系。”云姑娘偏着头。 “……”徐长安叹气:“小姐,我说的难道不够明显吗?” 云浅懵懵的摇头。 很明显吗? “小姐,你想想,我觉得乏了的时候,是做的什么事情。”徐长安提醒云浅。 云姑娘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抱着我……然后吸一口?” “答对了,就好像是吸狸花似得。”徐长安无奈:“可明白了?” 云浅:“……” 明白? 她明白什么明白。 哪里明显了,根本就听不明白好吗。 还是说其实自己并不够聪颖? 可他总是夸赞自己是个聪明的姑娘,自己便该是聪明的。 “……罢了。”徐长安看着云姑娘好看眼睛都睁大了许多,握住她的手:“我在小姐这里,向来也是没有什么脸面的,根本就没有什么好藏的。” 当然没有好藏的。 徐长安不想说,只是担心此时真的有人、比如祝平娘在偷听他和姑娘的对话,那样……自己这点丢人的念头都被其他人知晓了。 但是比起丢脸,还是让云浅念头通达、心情舒畅要更加的重要。 徐长安示意云姑娘稍稍弯下身子,旋即在她耳边小声的说道。 “小姐,你最开始,经常这样抱我的……可还记得。” “嗯。” 云浅点点头。 膝枕是后来的,似是这样让徐长安坐在她腿上,的确很早就有过。 “那时候,我刚被小姐捡上来,命没了半条,都不能自己下地走路,只能在榻上躺着……是小姐突发奇想偶尔抱着我出去晒晒太阳,才没有整个人霉掉。” 徐长安回忆往昔,只觉得岁月静好。 庭院中,溪水流淌,他坐在姑娘怀里安静的晒太阳。 若是回忆有等级之分,这一幕在徐长安心里可以列入前五。 至于说为什么用突发奇想的词。 实在是,了解过云浅的性子后,徐长安无法欺骗自己说当时的云浅是出于治疗而带他去晒太阳的。 毕竟,云姑娘不是温柔的性子。 而且,徐长安很清楚云浅有喜欢抱东西的习惯,所以他是从小被云浅当着抱枕长大的,那时候晒太阳,应当也是姑娘的习惯所致。 “有吗?哦,我想起了。” 果然,提起那件事,云浅就露出了然的表情,只听她说道:“是你想去晒太阳,不是出于我的意愿带你去的,所以算不上突发奇想。” “欸?”徐长安一愣:“小姐,你是怎么知道我想去晒太阳的。” “因为你总是在午后看着窗外。” 徐长安:“……” 震惊长安。 什么? 居然…… 云浅居然真的特意的照顾他,而不是单纯想要找个抱枕? 怎么会这样。 “小姐,不对劲吧,你不是对于陌生人……只是冷漠,完全不会在意的吗?”徐长安懵了。 他们那时候可是才见到。 云姑娘那时候……居然是细心、温柔的性子? 是这样吗? 那如今怎么…… 不会是被自己给养成这样的吧。 “陌生人?”云浅摇头,认真的说道:“我们是夫妻,不是什么陌生人。” “现在是现在,我说的是当时。” “当时……哦。”云浅应声,也不解释,只是问:“所以呢,那时候的事,是你的童年?” 徐长安顺着云浅的话题,只能暂时将姑娘居然不是天性冷漠的念头暂时压下,说道:“这辈子,那段时间年龄上可以算是我的童年。” “遗憾呢,是什么。”云浅十分在意。 徐长安睁开眼睛,满脸的认真。 “被小姐抱着的时候,很想埋头吸一口,但是没能做到,这算是吗?” 云浅:“……” 82中文网 0346 云姑娘是阴暗放大器(二合一) 徐长安知晓自己的状态有些奇怪。 多年前,他初步苏醒过来时,还以为自己是魂穿,只是穿越到了一个尚未成年的小孩子身上。 可是后来生活中的各处细节,他对身体的熟悉程度已经冥冥之中的感应都告诉他一件事。 那就是他根本就不是什么魂穿,这就是实打实的,是他自己的身体。 之后,他总是有许多得到时间来思考这些事情,所以思来想去,徐长安认为最大的可能……是他在遭了难,被姑娘救了之后觉醒了属于前世的记忆。 嗯。 当时腿脚尚未恢复、还是个小孩子的他被云姑娘抱在怀里,就是依靠思考这种严肃至极的事情来转移自己注意力的。 只是。 这个方法也就是一开始好用,当他开始适应并且习惯自己的穿越和变成小孩子之后,再坐在姑娘怀里—— 那时云姑娘身上淡淡的兰花芬芳、姑娘的呼吸伴随着阳光落在后颈的感觉…… 这些像是一座座大山压在他的头上,思考什么问题压不下去了。 —— 车厢中。 徐长安轻轻叹气。 总之,既然他是转世觉醒了前世的记忆而不是魂穿的话,他的童年的确可以说是和云姑娘在岛上生活的那段时日。 “遗憾呢,是什么。”云浅十分在意。 徐长安睁开眼睛,满脸的认真。 “被小姐抱着的时候,很想埋头吸一口,但是没能做到,这算是吗?” 云浅:“……” 徐长安也是豁出去了,他睁开眼,看着云姑娘心口素衣上的些许浅色绣纹,认真的说道:“我当时被小姐抱在怀里,也是耗费了极大的精力,才没有将头埋进去,狠狠吸一口的。” 他小时候可是将脑袋里能想起来的一些东西都拿来转移注意力的。 想想就知道了。 书桌前。 被姑娘抱在怀里手把手握笔教学,他想要要克制住对姑娘的喜欢,就要不断的开展思绪。 “埋进来?”云浅闻言,眨眨眼后低下头,疑惑不已:“这……很值得在意吗?” “当然值得。”徐长安面色认真:“方才不是说了童年的遗憾会让人心动,我以往克制住了……但是这份想要将脑袋整个埋进去吸一口气的想法却始终存在,而如今……咱们这个姿态,小姐给了弥补童年遗憾的机会。” “所以,你才会这样心动。”云姑娘点点头,她总算是明白了。 原来是因为童年没有得到的遗憾才心动。 “所以,你现在是想要……”云浅眨眨眼,微微挺了挺身子。 姑娘这个动作吓得徐长安身子稍稍后仰,同时紧紧闭上双眼。 “不是要弥补遗憾,躲着我做什么。”云浅问。 徐长安紧闭双眼,感受着姑娘气息一股一股的落在面上,慌张的说道:“遗憾也有价值,再说,我与小姐说这些,已经很丢脸。” 徐长安总觉得,若是他此时在马车上真的将头埋进姑娘怀里狠狠吸一口的话……节操就真的要掉在地上。 真这么做了,他几乎可以肯定,接下来一段时间他都不会有脸面直接看云姑娘的眼睛了。 “你真是奇怪。” 云浅一脸平静的扭过头,可几息过后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有值得开心的事儿,便需要笑了。 可徐长安此时闭着眼睛,没有看见云浅那可以称得上是ssr的笑容 “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 云浅收起了笑,“若只是你喜欢我的身子,却也不值得这样心动到红了脸。” “……我脸红了吗。”徐长安睁开眼,随后又闭上。 “一点点。”云浅指着自己的心口,疑惑的问:“只是我不明白,若是说埋进来,以往温存的时候,分明你是经常这样做的,怎么如今反而不适应了?” 说什么童年的遗憾,两个人老夫老妻的,什么事情没有做过? 就算不是夫妻时,徐长安作为管家,伺候她洗漱、沐浴、更衣也是家常便饭。 哪里有什么这样纯情的遗憾。 徐长安:“……” 这种被云姑娘光明正大揭露好色程度和喜好的事情,对于徐长安来说有些过于超前了……但是他无奈归无奈,却还是说道:“温存那是在榻上,如今这是在车里。” 一个在家里,一个是出行。 温存和耍流氓的区别。 能一样吗。 “我知晓了。”云浅点点头。 徐长安偷偷睁开眼,瞧见的却是姑娘那完全没有明白的表情。 “小姐,你这不是完全没懂吗?” “重要的东西,已经明白了。” 云浅心想原来只要不是在家里、而是在外面时候让夫君入她的怀,或者她入夫君的怀里,就可以让他如此的心动。 她完全明白了。 云姑娘不需要知道理由,她只需要记住什么样的事情能让徐长安高兴就足够。 “我看你完全就没有明白。”徐长安无奈。 “你说没有明白,那我就没有明白。”云浅宠溺的看着他。 徐长安:“……” 该死,姑娘又开始散发她那无与伦比的魅力了。 此时,暴雨转小,金灿灿的阳光透过浅薄云层,穿过路旁树叶的缝隙,透过行人匆匆的身影落下。 一缕缕微光小心翼翼的拍打在了打开一小半的车窗上,映照在云浅那挂着宠爱笑容的面上,恰到好处的点缀出一层层柔柔的,明媚的光晕。 “小姐。”徐长安怔怔的瞧着她。 “怎么了。”云浅问。 “小姐不觉得……那时候的我就开始想这样的事情,很好色?”徐长安问。 “好色?你常说自己是好色的。”云浅点点头:“我很喜欢。” “我的大小姐,问题不是出在这儿。”徐长安叹气。 他知晓自己小孩子的身体里是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可云姑娘又不知晓,他那时候分明是被姑娘救了,可被她抱着不想着感激,反而会心动的厉害…… 怎么想,他都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忘恩负义、恶劣至极的坏人。 尤其是,在知晓云浅当时并非是心血来潮,而是真的很仔细的照顾他时候……他有多心动,就有多内疚。 但是也没有办法。 任谁被云浅抱着,也不可能说真的就不升起一丁点旖旎的念想的。 徐长安认为云姑娘应当对这样的他感觉到恶心,而不是这样一脸浅笑的看着自己。 “小姐,从那时候我就对你……心怀不轨了,你怎得还能笑的出来?”徐长安认真的问。 “?” 云浅眨眨眼,偏着头。 “你喜欢我,我高兴,怎得笑不出来?” 倒不如说,如果徐长安被她抱着却不心动,那云姑娘才是真的笑不出来了。 夫君果然是个奇怪的人,整日脑袋里不知都在纠结什么奇怪的东西,让云姑娘完全摸不着头脑。 “罢了。” 徐长安只觉得自己和云姑娘已经无法沟通了。 “也是奇怪。”徐长安轻轻叹息。 他前世的记忆也不过二十多岁。 前世,单身。 不好色。 甚至可以说不近女色。 前世的他,并非是说对女子完全不感兴趣,偶尔遇到好看的女子还是会多看一眼的,但是也紧止于此了。 前世从小到大,他就没有对任何女子心动过。 所以,他真不是好色的人。 可是…… 可是这次睁开眼后,在看到云浅的第一眼时,她影子就牢牢刻印在心头。 “所以,我其实不是好色,只是喜欢小姐你。”徐长安说着,又觉得这种话又自己说出口,十分的不要脸。 “小姐,我可是对你一见钟情的,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我该说什么。”云浅问。 “那是你的事情。”徐长安牵住姑娘的手,说道:“所以……原来小姐并非对谁都是冷漠的。” 云姑娘其实不是天性冷漠的人。 从她将自己捡回家好好照顾,甚至特意带他去晒太阳,教他识字就知晓了。 会做出这样事情的云姑娘,分明就是一个善良至极、单纯天真的独居大小姐。 但是…… 这样的形象和徐长安所认知的云浅完全不同。 若是按照他所了解的的云姑娘…… “小姐,你不对劲。”徐长安认真的说道:“我知道的云姑娘,若是在海边见到了一个陌生人被冲上岸,只会当做没有看见。” 哪怕他快死了。 甚至哪怕他腐烂了。 云浅也不会多看一眼。 这才是云浅那仿若端坐于霜天之上的性子,是姑娘骨子里对陌生人的冷漠。 所以,云浅会将他捡回家的事情,实实在在是让徐长安无法理解。 徐长安一直以来都认为他是普通至极的。 这样的他,无法说出因为自己是“特殊”的,所以云姑娘才将他捡回家的话来。 徐长安这边面色凝重,云姑娘却是满脸的疑惑。 “你说什么呢?” 他被冲上岸,自己怎么会当做看不见。 “小姐,你现在和先生的关系还不错吧。”徐长安忽然说道。 “李姑娘?”云浅看着徐长安,随后点头。 “那……算了,我不问了。”徐长安本来想说要是李知白和他一样受了伤需要救治,云浅会不会理会。 可这个问题太浅显了。 姑娘不会理会的。 “小姐,你当初将我捡回去,究竟是怎么想的。” “你来找我,我就带你回家。”云浅眼神平静:“这很奇怪?” “所以,我真的是特殊的那个?”徐长安匪夷所思。 “你自然是特殊的那个。”云浅笃定。 “……”徐长安面色一阵发烫,便不再询问了。 事到如今,追寻云浅性格的改变已经没有意义了。 也许,前世的他和云浅的生命线永远都是错过的,可转生之后,如今这两条线已经紧紧并拢在了一起。 他和姑娘的生命已经紧紧的绑死了。 “小姐是特殊的,那我自然也是。”徐长安摇摇头:“如果天底下有命运,如果这是命运,那么即便我不相信命运、不相信下辈子的话,却也想说一句……” “这样的命运,可真好。” 徐长安抬起头,视线终于穿过云姑娘的身材,不带意思旖旎的看着云浅的面容。 “所以,你的遗憾呢。”云浅眨眨眼。 “回家再说。”徐长安干咳。 “哦。”云浅点了点头,随后又伸出一根手指:“我其实不大满意。” “不满意什么。”徐长安意识到了什么,原来……他说了这样的多,却还是被姑娘一眼看透了本质。 “你闭眼,不看我的理由。”云浅盯着他:“还有没说的。” “……”徐长安闻言,沉默了,随后无奈的叹息:“小姐,你真的是一点遮羞都不予我留。” 是的。 他直说了九成的实话,闭上眼的理由除了克制埋头深吸的动作,还有其他的意义。 可这个意义只占了一分。 云姑娘的眼睛真是明察秋毫。 “说说看。”云浅摇摇头:“心动的理由,除了童年没有做到的事情,还有什么。” “嗯,闭着眼睛的话,可以更好感受小姐的气息。”徐长安问:“这个理由,可满意了?” 云姑娘入怀。 闭上眼睛,可以放大其他的感官。 如同欣赏音乐,闭上眼效果更好一样。 闭眼,有时候不只是克制,而是……享受。 徐长安在享受。 享受云姑娘的“入君怀”。 “满意了。”云浅得到了答案,笑着。 很满意。 “满意就好。”徐长安忍不住叹气,心想他那点阴暗的小心思真的是完全瞒不过云浅。 自己这点好色的念头,总是让姑娘给拖拽出来,放到阳光地下无限的放大,真是够丢人的。 但是徐长安在羞恼后,也笑了。 被云姑娘抓住阴暗心思,也是美好的事情。 他和云浅之间的细碎生活,像是被岁月编织成了幸福的花儿,每一片花瓣上都贴着那份令人艳羡的美好。 “小姐的心情好了吧。”徐长安闭上眼睛,环着云浅的腰。 “好了。”云浅轻轻点头。 如今,知晓了夫君闭眼不是克制,而是更好的体会她的美好,云浅不再有一丝一毫的抗拒。 “现在,来说说命运吧。”云姑娘看着他。 夫君方才提起了命运,说是命运很好,很喜欢。 真巧。 祝姑娘就是他本来的命运之一。 7017k 0347 天命既定(二合一) “你说了……命运?”云姑娘看着他。 夫君方才提起了命运,说是命运很好,很喜欢。 真巧。 祝姑娘就是他本来的命运之一。 “命运怎么了?”徐长安没有想到从云姑娘口中听到了这样玄奇的词。 他的大小姐可不是会对这种虚无缥缈之物感兴趣的人,什么命运这种伤春悲秋的词不该从她的口中说出来,一般情况下,云姑娘对于蜜饯的在意的程度都要远远的大于这些。 想了想,就知晓是他方才觉得命运很好的夸赞让云姑娘认为这是他所喜爱的,所以才起了兴趣。 不过,徐长安不准备和云浅讨论什么命运这种对于他而言奢侈、甚至是好高骛远的东西,只是紧了紧云姑娘的腰,说道:“我们……不是在说祝前辈?小姐是说想知道前辈的事,可咱们再不说,就要到地儿了……” 若是最后没有空说祝平娘的事,那云姑娘不就白白的被他抱在怀里占便宜了? 毕竟这样亲密,本来就是防止祝平娘偷听的措施。 “祝姑娘?”云浅有些疑惑:“我不是正在说她吗?” 她在说命运。 非是虚无缥缈的。 因为祝平娘本就该是他命运的一部分,所以在云姑娘这里,可是完全没有跑题的。 徐长安这边正不解于云浅在说什么东西,却听云浅平静的言语落在耳边。 “你与我说过,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佛门也拿去化用以昭示因果与因缘,兴许,人的命运真的是天注定的。” 云浅学徐长安的语气惟妙惟肖,连语气中那一抹感慨和迷茫都学出来了。 “我说过这种话吗?”徐长安挠了挠头。 “说过。”云浅点点头,就是说一个人吃多少粒米都是命中注定的。 “这样啊。”徐长安应声,随后道:“天命既定,这也是命理说的一部分,我不甚明白,便持有观望的态度,只要做好该做的事情就好。” 他想不相信命运的存在。 但是普通的他,若是没有命运的帮助,又怎么会遇到这样完美至极的姑娘。 所以,他信,并且感激命运的存在。 毕竟,与云姑娘相遇,这可不是只靠努力就能做到的事情。 “既定?”云浅眨眨眼。 “让你多读些书。”徐长安轻轻叹息,随后说道:“既定,是指已经确定。天命既定,便是指已经确定的命运,不可改变的命运。” 他说完这些后,又觉得有些有趣。 因为,以往是姑娘抱着他教他认字读声韵。 可如今,是他抱着姑娘,与她说这些无谓的事情。 该说,这也是命运的体现? “我不甚明白。”云浅摇头:“天命既定?” 姑娘觉得不是这样。 因为命运是可以更改的,因为祝平娘和李知白本该就是他命运的一部分,如今却也成了住在他心脏之外的外人。 “你对这东西感兴趣做什么。”徐长安睁开眼,然后就见到姑娘的身材,又闭上。 姑娘好看,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徐长安简单解释道:“小姐,所谓命运,拆开来看……命,指先天所赋的本性,运,指人生各阶段的穷通变化。” “所以,命论终生,运在一时。” 徐长安将自己前世那杂乱的知识储备翻出来,自己也有些不甚理解的说道:“书上说,命运,是时间的唯一性和不可逆转性的体现……嗯?命运是时间长河的一部分……是这个意思?” 徐长安有些懵了,喃喃道:“古人说时也命也,其中的时也就是运。生辰八字在时间长河中的流动,定义为运,所以……命运的力量隐秘的浮在时间长河的之中?” 罢了。 这都是什么哲学的问题。 他自己都听不明白。 便摇摇头。 也是前世的自己没有女朋友,甚至没有什么朋友,整日泡在图书的海洋里,看了太多无用的东西。 “小姐,我随意说说的,你听不明白也不要问我,因为我也不明白。”徐长安摊手,随后睁开眼抬头,却是一愣。 因为云姑娘一幅若有所思的模样。 ??? 徐长安头上接连起了几个问号。 姑娘这是什么情况? 之前说家里亲近和外面亲近的区别时,云姑娘连温存和耍流氓的区别都弄不明白,怎么如今他说了一堆胡话,云姑娘却一幅“懂了,完全懂了”的模样。 徐长安忍不住开口。 “小姐,你听明白了?” “你说的话,我有什么听不明白的。”云浅奇怪的看了一眼徐长安,随后蹙眉。 原来所谓命运,只是时间长河的一部分。 想来也是,命运是具体到个体事物与人的,时间却无论人与事物存不存在都在那里。 怪不得她不知晓什么叫命运,因为这东西的层次远没有入得姑娘的眼,毕竟……连时间长河,也比不得她平日里闲着看书时涤足的溪流。 “……”徐长安看着云浅那若有所思了一阵子后,做出一幅恍然的大悟的模样。 “原来只是与时间差不多的东西。”云浅轻声道:“难怪可以这样被轻易的改变。” 什么天命既定,也不过是一句空话,夫君想要改变,便只是一个心意的事情。 “小姐,你在说什么。”徐长安皱眉。 他又不傻,云姑娘的表情和言语中处处透露着怪异。 “我在想那位祝姑娘。”云浅如实说道。 “祝前辈?她怎么了?” “我就是不知她怎么了,才去想。” 云浅说着徐长安听不明白的话。 于姑娘而言,自己的出现干涉了徐长安本来既定的命运,让本来确定的命运、让本来应该成为他姻缘的柳青萝、祝平娘、李知白变成了只是稍稍亲近一些的路人。 自己这是破坏了夫君本来的命运。 所以,云浅如今在想的事情很简单。 那就是,如果以后夫君知道自己破坏了他的命运,他会恼怒吗? 徐长安会不会生气? 要知道,徐长安刚才可是说他很喜欢命运的,可如今他的命运却被自己给搅合的不成样子…… 会生气的吧。 这就是云浅此时思考的,唯一的问题。 “你喜欢命运吗?”云浅忽然的问。 仔细去看,云浅那好看的眸子里起了几分心虚。 “命运?喜欢?小姐,这种东西可不是喜欢和不喜欢能够概括的。”徐长安一脸的无奈:“再说,我喜不喜欢它,又有什么意义,你究竟在想什么呢。” “我就是想要知道。”云浅垂下眼帘。 “那小姐先回应我一个问题。”徐长安反问:“你喜欢吗?” “喜欢。”云浅盯着徐长安。 “我说命运,不是我。”徐长安嘴角抽动。 “哦。”云浅想了想:“我是喜欢命运的。” “为什么?”徐长安呼吸加速。 他在紧张? 云浅眨眼。 “你怎么了?” “没什么。”徐长安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小姐难道没有想过,若是命运不安排我们在一起,也许……你就不需要与我这样四处奔波了,说不得会有更好的、更喜欢的生活。” “这话,我不喜欢。”云浅轻轻拍了拍徐长安的背。 “我知晓,这话由我说出来,就好像是否定了我与小姐这些年的生活一样。”徐长安笑着:“所以,我可不会放手,那么你问我,我就是喜欢命运的,因为它将我送到了小姐的身边。” “你喜欢,那我也是喜欢的。”云浅想了想,又说道:“我方才说的喜欢,就是喜欢命运,也是喜欢你。” 云姑娘不假思索的一句“喜欢”,也有她自己的道理。 “什么?”徐长安不明白。 “我与你说过的。”云浅摇摇头,缓缓说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就是说一个人吃多少粒米都是命中注定的……” 听着云浅的话,徐长安忽然就想起了。 只听云浅继续说道:“既然命运能管我吃多少东西,决定我吃多少东西的就是命运……” 徐长安做点心给她吃,感觉她饱了,就不许她吃了。 云浅看向徐长安,认真的说道:“你就是我的命运,那我自然是喜欢的。” 所以才能不需要思考的就说一句喜欢。 这句话她以往说过,如今再说起,就又是另一种心境。 “这不对吧……怎么好好的哲学,到小姐口中就成情话了,你可是唇上抹了蜜?”徐长安说着,看似神色无奈,实际上却有些脸热。 云姑娘有时候说起情话来,着实是让人受不了。 “我抹了什么,你应是很清楚的。”云浅说道。 “……”徐长安老脸一红,觉得自己不能认输,就说道:“那,小姐也是我的命运。” 他能管着她,相对的,云姑娘也能管着他。 实际上,只要云姑娘不是用提议的语气,而是认真的与他说让他放弃修炼,与她回岛上…… 他就会听从。 只不过,云浅从不会要求他什么,所以表现出来,就只是姑娘单方面听他的话。 云浅偶尔的诉求,也都是抱着商量、询问的口气与他说,从未有强硬过。 他会听妻子的话。 这无关是不是有远大的抱负,有没有出息。 因为徐长安很清楚,他本质上就是菟丝子,就是青藤,是只能依靠云姑娘生活下去的“寄生者”。 他存在的意义就是姑娘,那么按照她的逻辑,当真是没有人比她更适合做自己的命定之人了。 可是,让徐长安愣住的是,云浅听了他难得的情话后,却缓缓摇头。 “我不是你的命运。” 云浅如此道。 命运是时间长河的一部分,这是他确定的事情。 而她的夫君总是在时间长河中浮沉,所以,他可以是自己的命运。 但是自己不一样,她和时间长河就沾不上边,哪怕是这副模样,也完全游离在时间之外。 毕竟,她若是进去了,时间崩坏,夫君也就没有的玩了。 所以,云浅不属于这条河流,自然当不成什么命运。 “小姐,咱们不是在说情话?”徐长安一副受伤的模样。 他倒是没有不安,只当是云姑娘不想命令他,才说不是。 “欸?”云浅眨眨眼:“是在说……情话吗?” “不然呢?”徐长安也懵了。 “你说是,那就是。”云浅点点头,旋即说道:“可……若不是我,那该是谁呢?” 柳青萝? 李知白? 还是祝平娘。 又或者是某个尚未出现的,阿青姑娘。 云浅心想为什么自己想着想着,思绪就回到了谁是夫君的正妻上。 这个问题可是没有答案的。 “小姐。”徐长安真的是很无奈了,他抱住云浅,表情终于认真起来了:“你到底在想什么,与我说。” 他是命运,所以云姑娘听从。 “我在想,若是这次没有我,该是什么样子。”云浅听话的解释:“你说喜欢的命运,如今和既定的不一样了……你会不高兴吗?” 如果这次没有她,夫君兴许不会和前世一样只知道看书,因为他这次会有很多的姻缘。 “……???”徐长安头上的问号更多了。 他无语了半晌,也完全弄不懂云浅脑袋里都是些什么,便轻轻抬起手,用一个奇怪的姿势落在云浅的下巴上。 他真的是麻了。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云姑娘的性子什么都不在意,却就这一个完全没有意义的命运话题能说个没完啊。 这都要到地方了,说好的对祝前辈感兴趣呢。 “所以,那祝姑娘不是你的命运?”云浅忽然说道。 徐长安:“……” 云浅的话,可是将他给吓了一跳。 这个姑娘,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小姐,我和祝前辈没什么,你都知道的,怎么这样说。”徐长安心跳开始加速,这话让祝平娘听去,恼怒不会有,但是一定会调戏、笑话他,说他被妻子误会了,很没用。 云浅想了想,说: “我知晓你们没什么,可她是喜欢……呜……” 云浅正说话,忽然被徐长安微微用力捏住了下巴,剩余的话就噎了回去。 “这话不能说,绝对不能。”徐长安语气无比的严肃,看的云姑娘好看的眼睛眨呀眨。 哦。 她不说祝平娘喜欢他就是了。 徐长安示意云浅冷静一下,随后解除灵气屏障,询问了一下驾车的青衣女子还有多久能到。 得知还得有一会儿后,重新散开灵气。 时候不早了。 不能让姑娘说胡话了,真让祝前辈听到,那真是出大事了。 徐长安忽然意识到,他只有顺着云浅的思路才能与她对话,以终结这个话题。 “小姐,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可能。” 徐长安伸出一根手指: “如今有你在我身边这件事,才是已经确定下来的命运。而我们都是在命运长河中浮沉的,无论是我,还是你。” 云浅明白徐长安的意思,他是说有自己存在是本来的命运,可是只有云浅自己知道,的的确确是有她没有出现的世界线的。 而且…… “没有人能安排我的……”云浅闻言,想要说什么,瞳孔却忽然紧缩。 是有的。 是有人能安排她的命运的。 那就是面前的人。 7017k 0348 原来并非是夜尽天明(二合一) 此时的云姑娘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陷入了一个思维误区。 她总觉得,自己没有出现的世界线才是夫君本来的命运,所以总是去思考徐长安本来的正妻是谁,妄图从她的身上学到一些可以让他喜欢的特质。 因为云浅没有命运这种说法,也没有人可以操控她的行为。 本该是这样的。 可…… 可。 事实上,姑娘的命运是可以被操控的。 如果是夫君的要求,如果是他的话语,就可以操控自己的命运。 云浅眸子在眼眶中轻轻颤动,抬起头视线穿过马车落在那一片连绵阴雨的霜天之上。 暴雨变小雨了,可仍旧是在下着。 云浅深吸一口气。 难道……真的如同他所说的,自己的出现才是符合命运的,是符合这被夫君操控、被他所安排的命运。 想想就知道了,如果在这个世界原来的某个时刻,徐长安在没有云浅的情况下一路修行,完成天道给的任务。 也许他遇到了许多的姻缘,也许他拒绝了这些姻缘。 也许他已经走到了顶峰,也许尚在路上。 可是某个契机下,他忽然觉醒了一些记忆后,却发现原来这个世界没有“她”的存在。 那时候的徐长安会怎么做? 说不得,他真的会要求自己过来。 哪怕,二人上次见面的尾声注定闹得不那么愉快……可她终究是他的姑娘。 只是这样一来的话,重启世界线,将自己的不存在变成存在,徐长安也就不会保留记忆了,而避免走上原先道路的他,便在安排下顺着海洋漂到自己的身边。 夫君不会有呼唤自己的记忆,那自己应当也会将记忆删除。 这样一来,就能解释为什么名叫云姑娘的姑娘一睁开眼就出现这个世界的岛上,却对于自己的安排一无所知。 直到还是个孩子的夫君出现在眼前,她才意识到自己介入了他的生活。 这样一切的不合理就合理了。 因为,自己的命运分明是他所安排好的啊。 云浅感受着自己砰砰的心跳。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就不需要去寻找什么本来世界线的、夫君的正妻是谁了,因为那已经是被夫君主观抛弃的命运,不再拥有任何的参考价值。 那样一来,被强制要求介入这个世界的云姑娘,便是唯一的正妻。 寻了这么久的正妻,竟是我自己? 云浅:“……” “小姐,你怎么了。”徐长安不解于云浅忽然的沉默。 “……”云浅呆呆的看着徐长安。 当窗帘外微弱的阳光落到他面上的时候,那少年般温暖的笑容仿佛和阳光融为一体,是那样的好看。 云浅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 姑娘睫毛有些湿湿润润的感觉,似乎是沾染了露珠的水汽。 “小姐?”徐长安眨眼的频率逐渐加快。 这么近的距离,只要云姑娘稍稍弯腰一些,只要他在稍微往前一些,就又能够完成一次系统给的任务了。 在他的视线下,云姑娘的眼睫都可以清清楚楚,似乎可以认真数一数,看看究竟有多少根。 云浅轻轻摇头。 这些只是她的猜测。 因为是夫君做的事情,所以云浅无法找到任何切实的证据证明这条世界的时间长河已经逆流过了。 她无法证明自己真的是夫君所呼唤过来的。 毕竟,只要关系到他,云姑娘的能力就不会有一丁点作用。 可是…… 云浅看向那天空之上一片破碎的世界,垂下眼帘,一时不语。 这片世界会变的残破、岌岌可危,是因为她来了。 可云姑娘是个坏人,她完全不在意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 可夫君不一样。 若自己真是他呼唤而来的,他便会认为,是他毁灭了这一切。 从救世者到灭世者,也真的就是一念之差,一字之差。 此时,记忆并不完整的云姑娘不能确定她的夫君,真的能够做出来牺牲一整个世界和半条古史上的时间长河这种事……只为了见自己一面吗? 云姑娘沉默了许久,才睁开眼看向一脸迷茫的徐长安。 “你只是普通的人,每一次的性子都会有微妙的差别。”云浅忽然说道:“所以……也许这次的你,当真不是什么好人。” 如果这次他非是什么好人,便真有可能主动做出在整个世界看来等同于召唤“天灾”的动作,呼唤自己的出现。 “???”徐长安一整个的一头雾水。 云姑娘是在说什么呢。 “可你能做出的事情,这样也就是极限了……”云浅轻轻叹息:“若是……你真是个坏人,该有多好。” 若是他真是个坏人。 自己便与他相配了。 “小姐,你说的这些,我怎得听不明白。” 也是徐长安从小在云浅身边锻炼出来了,听她说过太多的“胡话”,知晓深思她的话语是自讨苦吃,不能有答案。 所以他只当是没有听见,面上多了一抹无奈:“这些话,也是说你方才在意的天命?” “天命?是了。”云浅轻轻牵住徐长安的手:“我如今的住的地方是叫什么。” “?”徐长安头上起了问号:“天明峰啊,怎么了。” “这次见了祝姑娘,是要与她提……让我入你住的地儿的事吗。”云浅问。 “只是自然。”徐长安认真的点头:“我一早不就与小姐说过了,如今的天明峰落了雷,入了各方大人物的眼,在这里不甚安全,还是早些随我上暮雨峰的好。” “嗯。”云浅便笑了。 姑娘的那带着几分傻兮兮的笑容看的徐长安懵然中带着几分心动。 —— 云浅笑着。 是了。 这可是她和夫君相处的世界。 每一个名字,每一个地方都是有着自己的意义的。 暮雨峰,取自朝云暮雨,在这样一个地方,是他和云姑娘可以亲近的保证,是可以光明正大欺负人的理由。 暮雨峰都是如此,那云姑娘出现在仙门后,第一个住下的天明峰,所谓天明,又怎么可能……只是一个简单、看过就会忘掉的名字? 它必然和暮雨二字一样,有着相同,甚至更为重要的意义。 云浅心想原来并非是阳和启蛰,夜尽天明。 她本以为,这所谓的天明峰是趁着他尚未变得刺眼,可以直视的时候让她呆着的地方。 如今才意识到,也许不是天明既定。 而是天命既定。 姑娘入了天命,他却要伸手将她拖拽出去,强迫姑娘去他的身边,说不得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但是让云浅无奈的是。 能够左右她的命运,这个“冥冥之中”的身份,有且只有可能是面前的这个少年。 于是不会有一丁点的神秘感。 云浅想到这里,微微颔首,对上了徐长安那清澈的眼神。 嗯。 说到底,方才这些这些也只是云浅的猜测。 她完全不能确认是夫君呼唤她来的,还是她自己忍耐不住出现后,识相的“天道”主动将他送到自己身边的。 是召唤物还是侵略者。 对于云姑娘而言,这个问题只要徐长安一天不主动开口和她说,她就永远不会知晓事情的真相。 所以,这个念想突兀的出现,不会改变她和徐长安之间任何的关系。 硬要说有…… 也许就是,云姑娘在他正妻的候选人中,第一次将“云浅”,将她自己给加了进去。 以后,她也可以偶尔想想,自己是不是才是那个命运所安排的、唯一的正妻了。 此时,马车的速度明显有降低,该是离开了官道,即将到了祝平娘所挑选的入湖口了。 “小姐,你若是乏了,就睡吧,一会儿……我背你去也就是了。”徐长安瞧着云浅那勾起的嘴角,除了无语,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叹息:“反正到了画舫我也要做饭,你也还是要休息的。” “我方才动了脑子,所以的确是有些乏了。”云浅承认道。 “困了就睡,虽然有些无礼……但是也比说胡话好。”徐长安摇摇头,在他的眼里,总觉得如今眸子泛着水意的云姑娘一幅随时要睡着的模样。 可是让徐长安忽然呆住的是—— 马车过桥,车厢稍稍颠簸。 恰好云姑娘弯下了腰肢,微微往前凑了一点,如同蜻蜓点水一样,面容在他的唇角停滞了半分,随后才抬起头。 徐长安:“……” ? 这是怎么了? 自己被……姑娘给亲了? 理由呢? 徐长安看向云浅,却见到云浅一幅平常的表情。 她总是不喜欢笑,所以看起来就像是精美绝伦的奢华艺术品,让人看一眼,就本能的想要屏住呼吸。 旖旎? 真是一点没有,反倒有一种荣幸感。 “小姐,你偷袭我?”徐长安为了不让气氛变得僵硬,选择了稍稍打趣的语气开口。 “偷袭?我不会做这种事情。” 云姑白皙的手掌落在他的肩颈,眼眸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的少年人,认真的说道:“这是我给自己的惩罚。” 就好像,他身边的系统做错了事情会自主惩罚自己一样,云姑娘学到了自己惩罚自己会让对方不对自己下手的技巧。 可徐长安已经不确定此时的云姑娘说的话究竟有没有意义了,他眨眼:“惩罚?什么惩罚。” “方才说的,这是我说困了,你会给惩罚。”云浅轻声。 她说困了,徐长安会亲她让她醒困。 可是如今的姑娘不想喘不上气,便主动点了他一下,算是给自己的惩罚。 她总是聪明的姑娘。 “……?”徐长安理解了云浅的思路。 这是云姑娘能做出来的事情。 可夫妻之所以是夫妻,就是因为他会像云浅了解他一眼的了解云浅。 “只是这样?”徐长安敏锐的察觉到了云浅在隐瞒什么。 就好像,他之前的心思被云浅一览无余一样,反过来也是一样的。 “不只是这样。”云浅点点头。 云浅不会欺骗,因为她一直以来只要是徐长安不问,她就可以不说的性子。 所以他问了,自己就会坦白。 “所以呢,忽然的亲我一下,除了是困了的惩罚,还有什么。”徐长安很好奇。 云浅面色平静,如实说道:“我有些心动,想这样做,就做了。” 云姑娘才产生方才的猜测之后,忽然就意识到了自己极有可能是被他赋予了正妻的存在,意识到他极有可能有多么喜欢自己后……便很欢喜。 温存,便是欢喜的表现形式。 徐长安:“……” 他听了云浅的话,下意识的手指放在唇角,眼珠定格,半晌后才长舒一口气。 “小姐,我真是……多余问你。” 云姑娘这不讲武德啊,怎么好好说着话,忽然就偷袭自己呢? 说情话上,她真的是无师自通。 “所以我方才没有直接说,是你追问的。”云浅眨眨眼。 她就知道徐长安会脸热,所以才只说了第一个理由,所以才只说是惩罚。 所以。 这次,真的是他自找的。 这次,真的是不关云姑娘的事儿了。 “是我的错。”徐长安咳了一声,随后闭上眼睛。 云姑娘入怀。 他因为少年时候的遗憾,所以会因为这件事而心动。 又因为喜欢与心动,所以可以为了触感和想起,而选择不睁开眼。 但是这样做,真是没出息的人。 但是他又是打一下不进反退的性子,云浅平静,他会心动。 云姑娘说心动了,他反而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是夜晚,不是在家里,夫妻二人总要有一个正常点,不会心动的。 于是徐长安重新睁开眼,问道:“所以,咱们关于天命的话题……结束了?” 嗯? 天命? 天明? 云姑娘方才是不是问了…… 徐长安正要仔细想,就听见云浅点头:“结束了,我不想天命的事情了,因为想不出结果的。” “那……” 总该提一下祝前辈了吧。 是你说感兴趣的啊。 这样看,云姑娘的感兴趣,真是廉价。 徐长安正要开口,却被云浅牵住手,然后将他的手落在她白衣腰腹的一抹污渍上。 这是姑娘在车厢中打滚所留下的。 她穿着朴素的衣裳,整个人都有些狼狈。 “小姐,怎么了?” “我想换一身衣裳。”云浅语气认真。 作为正妻。 去见祝姑娘,她想穿的好看些。 7017k 0349 阿青姑娘(二合一) 云浅眼眸流转,在徐长安那略显呆滞的表情中,缓缓凑近了他的面容。 眼看着徐长安没有回复自己,云浅稍稍蹙眉:“没有听得清楚?” “听……听清楚了。”徐长安回过神来,内心十分的震惊。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云浅摇摇头,心想她如今心态出现了转变,想要在那祝姑娘面前打扮的好看一些,很奇怪吗? 要知道,书上可都是这么写的。 如今,意识到自己有可能是正妻的云浅,便开始惦记着徐长安写过的那些书。 她不能这样狼狈的去见夫君的因缘。 “小姐,你怎么……忽然想要换衣裳了。”徐长安呆呆的问。 在他的心里,还以为云姑娘不会在意这些。 “不是换衣裳。”云浅摇摇头,随后认真的强调:“是换一身……好看的衣裳。” 徐长安:“……” 半晌后,徐长安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云浅,随后小心翼翼的说道:“小姐是觉得这身衣服太……素了?” “嗯。”云浅点点头,指着徐长安腰间的储物袋:“有好看的衣裳吗?” 徐长安听着云浅的话,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叹气。 “是了……赴宴,就该是要穿的好看些。” 虽然不知晓云姑娘又怎么了,但是云浅十分认真的、想要穿的好看这也是他确定了的事情。 此时的徐长安,却也没有对着云浅说一句“不好看是为了让祝平娘不吃醋”的话来了。 毕竟,云姑娘难得在意一次她的形象。 只是,徐长安忽然想起了什么。 云姑娘方才是不是想说……祝前辈喜、喜欢他? 莫不是这个念想的出现,让云姑娘摸到了吃醋、学会了心里泛酸的门槛? 这一下,徐长安立刻就兴奋起来。 “小姐,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 对上了云浅那疑惑茫然交织的眼神,徐长安就知道自己想岔了。 虽然心里对于云姑娘忽然开始嫌弃这一身“素裳”的理由仍旧感觉到疑惑,不过徐长安也很清楚,多数时候云姑娘的心血来潮是找不出理由的。 硬要说…… 也就只有想要让他更心动这个理由。 “小姐。”徐长安一只手抓着腰间盛放了各种衣裳的储物袋,试图最后挽回一下:“如今的装扮,我已经很喜欢了,若是为了让我喜欢,也没有必要换什么衣裳。” 云浅没回应徐长安,反而问道:“我想换一身好看的衣裳,你不喜欢?” 听着云浅的话,徐长安立刻就意识到了云姑娘的想法和他没有关系,便嘟囔着。 “莫不是……真的学会吃醋了?” 若是如此,那可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值得当做纪念日好好记录下来,每年烧香拜佛。 “行。”徐长安终于取下腰间的储物袋,摇摇头:“的确,我这样压着小姐的魅力……很没有出息。” 他眼眸认真。 屋内温暖的气息又一次加重了许多,有透明水滴在车窗上如细丝般落下,配合着姑娘平静的面容,十分动人。 “小姐既然想要打扮的好看些,那就一步到位。”徐长安说着,终于将云姑娘从怀里抱了下来。 “一步到位?”云浅不太明白。 “要朴素,那就朴素到极点。”徐长安笑着:“要好看,那自然要让祝前辈惊艳,这也是我为数不多可以向外人炫耀的东西了。” “我才不是东西。”云浅似是不满的杵了一下徐长安,可同时又觉得能被他作为炫耀的本钱,很让人高兴。 “所以呢。”徐长安晃了晃手中的储物袋,问。 “披罗居姑娘们给的衣裳都在这里,小姐……想要穿哪种衣裳。” “你觉得好看的就行。”云浅没有什么要求,只要不似这般朴素就好。 “那……我就随意挑选了……” 徐长安正要说什么,就被云浅牵住手。 “不,不能随意挑。”云浅这才想起了什么,在徐长安无奈的眼神中认真的说道:“照着你喜欢的阿青姑娘给我挑吧。” “青衣青裙?”徐长安微微一怔,随后看向车外那驾车半妖女子漾起的一抹青色。 “我不知晓,可要符合你喜欢的那位阿青姑娘。”云浅缓缓说道。 就算自己可能是正妻,已经不需要像是夫君那些可能已经被抛下的女子们去学什么。 可是唯有这位阿青姑娘是他说过喜欢的,仍然具有极大的参考价值。 “行,我知道了。”徐长安叹气,随后让云浅在车上坐好,最后轻轻掀开帘子,对着那正驾车的青衣女子说道:“姑娘,稍稍停一下。” “欸?”青衣女子微微一怔,旋即勒马,将马车缓缓停在路边,这才跃下车马,回身说道。 “公子,就快要到不系舟了,约么着还有不到一里路。” 徐长安也下了马车,摇摇头:“暂时有些事情,稍等一刻钟,该是不碍事吧。” 虽然马车很稳,但是给云姑娘化妆打扮,还是越稳越好。 随着女子的动作,她身上那条小青蛇缠在手腕上,也昂起头瞧着徐长安。 “自是不碍事。”青衣姑娘摇摇头:“祝姐姐宴请公子,您不到场,宴也开不起来。” “嗯。”徐长安点点头,正要回车里,不过视线忽然掠过眼前这个青衣女子头上那一条碧青色的缎带上。 阿青姑娘? 这缎带倒是好看。 青衣女子见到徐长安的视线落在她的头发上,俏脸微微发红,鼓起勇气的问道:“公子,您停车是要做什么?若是要给祝姐姐备礼品,从这儿往北走有一条妆街,有不少好看的小礼物,送予祝姐姐是很合适的。” 她这是以为徐长安不想空手去赴宴。 却不想,徐长安脸皮厚的很,他是虱子多了不怕痒,已经欠祝平娘够多了,见面礼这种东西……完全没有存在的意义。 “只是想做个妆,换身衣裳,赴宴……还是要重视些。”徐长安笑了笑。 “换……衣裳?”青衣女子稍稍一愣,然后就见到车窗撩起了一些,露出了云浅的面容。 车上还有一个人? 这是…… 云姑娘? 她作为花月楼的姑娘,当然也是认识云浅的。 只是,青衣女子此时有些懵。 原来方才,这位云姑娘也在车上吗? 隐晦的蹙眉。 不过很快的,她就觉得云浅在车上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然的话,公子堂堂一个仙门,方才为什么要驾车出门。 她忽然的有些紧张。 自己这样一个青楼女子,贸然的接近公子,会让云姑娘吃醋的吧。 她正愣着,就听见徐长安询问:“姑娘,你方才说的妆街,哪里可以买到你这种样式的缎带?” 他觉得这缎带给云浅戴上应该会很好看,符合云姑娘说的“照着阿青姑娘”来。 “缎带……”青衣女子回过神来,显然不适应与男子说这种话题,语气有几分结巴:“回公子,这是妾自己……自己绣的,妆街没有的卖。” “这样啊。”徐长安有些可惜。 虽然披罗居的姑娘们也给了许多的缎带,但是似是她这样还是的缎带还真的没有。 “只是……”青衣女子看了看车厢中云浅的侧脸,摇摇头,自腰间取下一根半透的碧色缎带:“妾身有带着小缎做备,云姑娘若是不嫌弃,可以拿去用……” “多谢姑娘。”徐长安笑着,去接缎带,不过青衣女子的手却忍不住往后收了一下。 “怎么了?”徐长安问。 “……妾。”青衣女子低下头,再抬起时,那一对浅绿色的眸子映着徐长安的影子。 青衣女子看着徐长安,小声说道::“公子是仙门,自是看的出来妾是半妖。” “嗯。”徐长安平静的点点头。 他当然看的出来。 青衣女子似是有些不太理解徐长安那平静的语气,要知道……以往无论是谁,比如花月楼的陆姑娘,在知道她是半妖的时候,还是最令女子厌恶的青蛇时,都是忌惮她的。 甚至连祝平娘,在知晓她是半妖后,都露出了一抹可惜的神色。 她从小到大,什么样的眼神都看见过,却唯独没有瞧见过这样……平静的眼神。 “公子,妾身是有着青鳞蛇血脉的半妖。”青衣女子认真的说道。 在她的手腕上,那条小青蛇的眼睛里泛着几抹绿光。 不明白。 公子不也是仙门吗? 要知道,人族认为那一另类族群天生便是心中有恶,出生就携带法力,普通人怎么能不害怕。尤其是在个时代,妖族的实力到达了有史以来的最顶峰,无数人死于妖祸,多少家庭支离破碎。 妖,对于人族来说既是绝对的“恶”。 人人得而诛之,天下修士皆以降妖除魔为己任。 半妖,也是妖的。 祝姐姐是个女子,心善,她能明白。 可…… 此时小雨连绵,女子的话语在这略显昏暗的雨天中传的不远,只有车厢内的云浅将视线投过来。 云浅觉得这个女子在害怕。 可是她不甚明白有什么好怕的,因为她夫君又不可怕。 “嗯,我知晓。”徐长安与青衣女子的那浅绿色的眼睛对视。 青衣女子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少年。 在这一刻,她忽然有些明白店里的姐妹们喜欢这个比自己小了许多岁的小公子的理由了。 如同那些清倌人一样,她们要的不是同情,而是这样平静的眼睛。 “公子,您真是个奇怪的人。”青衣女子勾起嘴角。 “内子也常这么说。”徐长安往车厢中看了一眼,面露无奈。 青衣女子了解了徐长安的心态,可不安也没有减少,她小声的说道。 “云姑……云姐姐,不会嫌弃吧。” 哪怕小公子不在意她半妖的身份,可云姑娘呢? 自己毕竟是半妖,而是最为女子不喜欢的长虫。 这样的她,被认为是肮脏的存在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没关系,姑娘你可是祝前辈的人。”徐长安摇摇头,轻轻接过了那碧色缎带,旋即,取出一张银票递到那青衣女子的手上。 青衣女子:“……” 她是懂规矩的人,知晓不能让公子欠了自己的人情,便安心收下银票,随后看着徐长安朝着车厢走过去的背影,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脑后碧绿色的缎带。 青衣女子忽然想起了楼里另一位“阿青姑娘。” 青萝妹妹,如今听闻也是上了仙门。 她笑了笑。 “对了。” 此时,徐长安回过身,问道:“还未请教姑娘如何称呼?” “哦。”青衣女子抬起头:“公子唤妾……小青就是了。” 徐长安询问是出于礼貌,并未多想就重新进入车厢,并且拉上了幕帘。 名叫“小青”的女子回到前坐坐下,低下头与手腕上的小蛇说着悄悄话。 她眼里闪过了一抹肉眼不可见的深青色,旋即笑着。 又觉得如果祝平娘嫁了人,自己也该是会做陪嫁的? 有些有趣。 青衣女子抬起头,望着那一江落下的烟雨,看着那一道道雨水被徐长安留在车顶上方的灵力屏障彻底挡住,一双浅绿色的眼睛眯起了许多。 青衣女子走出徐长安灵力屏障的范围,抬起头。 很快,雨水就穿过了她上方一道浅浅的绿色灵力屏障,沾湿了她的面容—— “天底下,怎么会有不讨厌半妖的仙门呢。” 青衣女子自言自语。 “青萝算不得青,可山上还有一个大的阿青,如今我是小的阿青……青君,你说,天底下的好事儿怎么都让你给占了。” —— 车厢中。 徐长安拿着那条碧绿色的缎带上车,随后就看见云浅依着窗子一直的瞧。 “小姐,你看什么呢?” 云浅心想她在看这个青衣女子是不是她理解的那位“阿青”姑娘,事实上也不是,这个女人除了有几分道行,有个相似的名字,和夫君喜欢的阿青姑娘半点关系也沾不上。 至于说云姑娘眼里的有几分道行,那自然是对标她目前见过的人了。 比如,曾经和她夫君在深夜“幽会”的石青君,以她做标准的话,有些道行。 是和石青君差不多的修为? 云浅收回视线,随后问徐长安:“你与她说这么多话做什么。” 这可不是他的性子。 难道,夫君也能察觉到那女子的修为? 7017k 0350 魔门圣教,也足够做个妾室了(二合一) 对于云浅而言,什么样的人出现在她夫君身旁都是理所当然的,哪怕那驾车的青衣女子修为真的与石青君相当,又和云姑娘有什么干系。 她之所以上车的时候没有多想,而方才忽然将视线放在青衣女子的身上,纯粹是因为……徐长安的态度。 因为徐长安表现的在意这个女人,云姑娘才会用稍显认真的眼光看过去。 至于说这个有修为的女子接近她的夫君是不是有什么恶意…… 那就更不关云姑娘的事儿了。 云浅收回视线,随后问徐长安:“你与她说这么多话做什么。” 特意询问一个女子,向她要缎带这种暧昧的事情,这可不是她夫君的性子,他一定是做了什么打算。 而夫君是察觉不到这青衣女子的修为的。 那……是想要纳妾了吗?! “我自然有我的道理。”徐长安看着手里这碧绿色的缎带,轻轻摇头。 云姑娘真是敏锐。 “你的道理?”云浅眨眨眼。 姑娘忽然提起了兴致,甚至变得有些兴奋,这种兴奋与徐长安猜测她可能学会吃醋时的兴奋如出一辙,该说不愧是夫妻。 要知道,云浅一直想要他变得花心一些的,因为只有花心的人才是贪心的,才会舍不得放手。 而此时的云姑娘作为正妻,按照书上所说的,正妻更要对夫君纳妾的事情上心。 记得,正妻应当主动给夫君物色小妾。 似乎是为了不让人说自己的闲话? 闲话…… 云浅想了想。 是说善妒? 可云姑娘其实还挺想要被人说她善妒的,正所谓缺什么就想要什么,她不会吃醋,真的被人说了善妒,自然是一件让人欣喜的事。 嗯,除开这些,若是一个正妻怀不上孩子的话,主张为夫妻纳妾似乎就更合乎规矩了。 云浅好看的眼睛闪闪发亮。 她刚改变了心态,便想着要做些什么。 而为夫君纳妾似乎是一个很好的、可以昭示她正妻身份的动作。 正巧,那驾车的青衣姑娘被徐长安说车技不错,是很厉害的人,修为的话……在这个世界上也可以说是顶尖,带出去也不算是折了面子。 只是…… 云浅摇摇头,心想自家夫君要纳妾,那娶进门的也得是本体,不能使这种有分身性质的身子,也得提前说的清楚。 “嗯。” 云浅在徐长安那莫名其妙的眼神中,缓缓点头。 “?” 徐长安眨眼:“小姐,你怎么了。” “你不是对她感兴趣?我在想她的事儿。”云浅指着窗外正抬头看向天际的半妖女子。 “这叫什么话,什么叫感兴趣。”徐长安扶额。 “不感兴趣,你要她的头绳做什么。”云浅摇头。 要知道,她夫君最会避嫌了。 “……”徐长安看着云浅那信誓旦旦的样子,嘴角抽了抽后,走过去双手压住云姑娘的肩。 “你想多了。” “欸?是吗。” “当然。”徐长安本来以为云姑娘不会感兴趣,就没有解释的意思,现在看来似乎是不解释不行了。 “小姐。”徐长安小声说道:“你说咱们的宴上,祝前辈忽然唤一个半妖姑娘过来演曲儿,是什么意思?” “我……”云浅眨眨眼。 她应该知道吗? 只要她想知道,就可以知道。 不过,聪颖的云姑娘还是摇摇头,表示自己猜不出那祝姑娘的想法。 “兴许是试探我对半妖的态度吧。”徐长安无奈的摇头:“虽然不知晓祝前辈具体是什么意思,不过……这小青姑娘既然是祝前辈的晚辈,那结个善缘总归是好事。” 不然的话,徐长安完全想不到私人的宴会上,她忽然叫一个半妖姑娘来有什么意义。 所以,他才要了那小青姑娘的缎带,以表示自己完全不嫌弃半妖。 他想事情,总是很仔细的。 当然,他个人对于半妖的确没有任何偏见也是事实,并没有演戏的成分。 “原来……是这样。”听着徐长安的话,云浅轻轻叹息。 原来不是想要纳妾,而是夫君又在那里做多余的算计了。 发现不是感兴趣,云浅的兴致肉眼可见的被磨灭了许多。 但是徐长安毕竟夸赞过这个女人驾车很稳,是厉害的人,如今还拿着她的发带,所以并非是完全没有希望。 “晚辈?”云浅眨眨眼,心想青衣女子可不是祝平娘的晚辈。 从年龄,到修为上皆不是。 祝平娘兴许不知晓这个青衣女子是什么人,所以云姑娘在想自己是不是也装作不知道要更好一些。 “天底下,有晚辈比长辈还厉害的?”她问。 “小姐,你忽然的说什么呢?”徐长安不解的看着云浅,随后说道:“达者为师,应当是有的吧……” “哦。”云浅点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 徐长安想了想,看着云浅:“小姐,你怎么看半妖?” “半妖?”云浅心想这与自己有什么关系,自然是他怎么看,自己就怎么看。 “我个人对半妖是没有什么偏见。”徐长安摇摇头,有些担忧:“可人族与妖族的仇恨似乎是刻骨的,也不知道……祝前辈的试探,是想要我对半妖的态度好是不好……” “你选的,是好?”云浅笑着徐长安手上的缎带。 “嗯。”徐长安叹气:“毕竟,小青姑娘是祝前辈手底下的人,我只能这样想。” 也不止如此,还是他不想为了算计改变自己内心的看法。 他本心对于半妖不觉得有异,也不想演什么。 “行了,题外话就到这里,祝前辈有什么算计是她的事,我只要如常应对。” 徐长安摇摇头,将碧绿色的缎带放在一旁,同时自储物袋里取出一件带着华丽绣纹,主色调为青涩的礼裙,笑着: “打扮的时候到了。” 也是幸好,他将给云浅买的那盒胭脂放入了储物袋,正巧可以拿出来用。 云浅应声,随后弯下了腰肢,将绣鞋甩下放到一旁。 车厢中,姑娘精致整齐的脚趾和微微弯曲的脚背,并同纤细的脚踝形成了靓丽的弧线,引得徐长安的目光不自觉往上悄悄移动。 “咳。” 徐长安干咳一声,随后感受到车外的青衣女子似乎有意无意的看向车中,于是轻轻将帘子给放了下来,遮住了她的视线。 “小姐,这还有外人呢,你倒是注意些。” “哦。”云浅点点头,随后将脚翘起。随后说道:“先换衣裳,后点妆。” “听我的就是,保准让小姐满意。” “让我满意没用,得你喜欢。”云浅提醒徐长安。 “……知道了。” —— 车厢外,自称为“小青”青衣女子眼看着徐长安放下了车厢中的幕帘,遮住了她的视线,嘴角微微抽动。 居然还不许自己看? 哼。 凭什么不许自己看。 她若是偏要看呢。 女子看着手上那缠绕着青色小蛇,随后只见小蛇顺着她的衣裳游到了脚踝。 接着,青衣女子抬起绣花鞋,落地的时候在青石地面上敲出了轻响,她的动作轻巧又温柔,可此时如果有外人在一旁,就可以看见一阵青光之后,女子的影子在逐渐扩大,也染成了澹澹的青色。 鞋跟与青石碰撞的声音溷合着雨声,莫名在丛林中穿的很远,暗澹日光下,青衣女子的影子似乎都瞬间被撕碎成了怪物的模样,那影子好像也化作一条青色的巨蟒,张开血盆大口准备将她身边这个马车一口吞下。 可这些只是错觉,她只是在解析周围的环境,以及顺势探视车厢中,徐长安和云浅在做些什么。 她可不会伤害一个自己难得遇见的,神秘有趣的少年人。 但是…… 青衣女子澹澹笑容僵硬在面上,因为她的术在靠近车厢还有几寸距离的时候,就如同一条蟒蛇被巨石死死的压住,再也无法寸进一步。 “……” 些许碎玻璃的声音后,青衣女子浅色眸子上一层澹澹的灵力碎裂,破碎残片上映着她的惊骇。 灵力反噬了?! 青衣女子眼睛一瞬间睁的极大,而仔细去看,别说解析周围的灵力环境了,她此刻竟然如同被整个定在了地面上,连眼珠都不能动一下。 如若时间被整片冻结。 青衣女子美目中尽是震惊。 怎么会这样? 她的确在徐长安的腰间瞧见了带有石青君印记的琉璃石,可那上面没有一丁点的修为,再说,尽管这具身体只是她为了打探前些时日雷劫、大日异象而存在的“细作”之一。 却也不是这样简单就能能够被人制住的。 乾坤境毕竟是乾坤境,哪怕只是一具有着潜在意识的分身,却完全不是祝平娘之流能够认知和对付的,想要这样简单的压制住她,除非……石青君亲自出手。 可是以那个女人的性子,若是她出手,绝对已经如往日那般将她整个驱除出境了……又怎么会只是这样简单压制着自己。 当然,最重要的是…… 道韵。 她肯定,这并非是石青君所为。 而这些只是个开始。 在她的识海之中,雷光在灵海之上闪烁,深蓝色的电光似是将她的识海开了一个口子,在黑暗的电光中有无数条巨蟒穿梭,不断积蓄着威势。 心劫?! 这是心劫吗? 可她这只是一具分身,又何来渡劫之说? 心劫形成的很快,青衣女子睁大了眼睛,见识过无数天劫的她此时嵴背发凉。 “咯吱咯吱……” 澹澹的骨骼声音传来,青衣女子白皙额头上出现了细密的冷汗,脚踝之上的青色小蛇也已经被压的瞧不见一丁点灵智。 天地大势?! 这是天地大势!!!! 比之她乾坤境雷劫时更接近天道气息的天地大势。 青衣女子红唇此刻惨白,她才发现,曾经被她看做无上珍宝的道韵符文,如今不要钱一样化作了一个无形的牢笼,将她死死的箍在其中。 五脏六腑都在在她的脑海中疯狂的发出极度危险的警报,彷佛她方才只要再往前走一步,就会被整个从天地间抹除。 那种从灵魂深处传来的撕扯般的剧痛让她意识到,这也许已经不是分身的问题了。 识海唯一,这是陨落的劫难。 石青君能有这样的本领? 怎么可能。 世人都以为那道能封印一切的通天紫雷是石青君所为,但是她作为对方的老对手,自然是不信的。 若是她真的这般强横,那早就飞升了,还需要窝在山上做什么宅女。 —— “……?” 车厢中,云浅换上了徐长安给她挑选的衣裳,挑起窗帘瞧了一眼外面。 徐长安也下意识往外看了一眼,随后一愣。 只见方才那个青衣姑娘此时正傻傻的站在马车的结界之外,而雨水直直落在她的身上,已经显现出了身子的轮廓。 可一身青衣尽数淋透,女子也没有任何要动的意思。 “这姑娘是怎么了。”徐长安惊诧不已。 “我……”云浅眨眨眼,避开视线。 不管云姑娘的事儿哦。 事实上,本就不关的她的事情,该说是夫君的系统自己的行为,自作多情罢了。 反正让她窥视,也窥视不出什么的,何必要用这样的方式吓唬人? 云浅蹙眉,有些不甚满意。 普通的女子也就算了,这个青衣女人可是徐长安说过“厉害”的,不排除有给他做妾室的可能的。 正想着,云浅就听见徐长安叹气。 “也是我的错。”徐长安说道。 “与你有什么关系?”云浅偏着头。 “这姑娘是个半妖,我却还与她说这样的话题……想来被撞破了身份,心里还是很难受的吧。”徐长安说道:“半妖都不喜仙门,我怎么给忘了。” 因为害怕仙门,所以歇息的时候甚至不愿意在自己的灵力屏障下待着。 兴许是被修士伤过? 他觉得是自己的态度影响到了这个姑娘了。 让她想着事情,发呆到淋雨而不自知了。 “会这样吗?应当不至于吧。” “至于,我可是听说了,半妖在这个世界上的地位有多么低微。” 徐长安摇头,很是无奈:“我方才说了什么失礼的话了吗?说好的结善缘,这样可不行。” “小姐,你稍等一下。” 云浅点点头。 于是徐长安从纳戒中取出一把伞,朝着青衣女子走过去。 —— 此时,青衣女子的识海已经在天劫下被极度压缩,灵海上方出现千万裂隙,彷佛随时会因为她一个心念而彻底崩裂。 近乎窒息的压力下,青衣女子几乎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她至今也不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自己,不会因为一次侦查,就要死了吧。 没死在石青君手里,没死在劫雷下。 哪怕是被圣教里那些冢中枯骨如愿算计,也比死的这样莫名其妙要好上一万倍。 朦胧。 视线一片模煳。 就在她马上就要承受不住的时候,一抹澹澹的胭脂香气传来。 香气澹嗅。 青衣女子彷佛被解开了枷锁,那肩上的大势瞬间卸去大半,本来的心劫也突兀的化作一抹清气,修复了那破损的一切。 一切彷佛都没有发生过。 青衣女子美目中泛着绝望之后的水光。 她尚未来得及回神,便见到一把绣着梨花的伞面出现在自己上方。 “姑娘,你没事吧。” 82中文网 0351 必要的分寸(二合一) 那是一把怎么样的伞? 青衣女子怔怔的看着浅色伞面,一朵朵白绣梨花安静的进入眼帘。 暮雨峰,也总是以梨花做伞饰。 而青衣女子第一次发现,原来梨花不止会带来艳羡,同样的,也是这般的好看。 “姑娘,你没事吧。”徐长安将伞递过去,随后顺手以灵力将她湿透的衣裳瞬间烘干,随后就对上了女子那泛着水意的眸子。 “姑、姑娘?”青衣女子此时面色发白,缓缓接过了雨伞的她尚未回过神来,眼眸上仿佛镀上了一层迷雾,她喃喃的道:“是……是在唤我?” “嗯。”徐长安点头。 他如今稍显无奈。 不是在叫她,还能是在叫谁? 但是徐长安很有耐心,他在出任务的时候见过太多半妖的遭遇,那近乎已经不能认被认为是人类的过往……如果眼前的姑娘真有身为半妖的童年,那么在回忆这些时,表现出怎么样的状态都该是被包容的。 他心想这才是回忆童年的态度,想想云姑娘,真是天差地别。 “原来是在唤我。”青衣女子眼里的朦胧逐渐散尽,只是除了朦胧之后,却也新起来一些什么。 清风拂过,缓若溪流过镜。 青衣女子呆呆的站在那儿,她眼看着徐长安解除了整片马车上的灵力屏障,只是在他身前留下了一些。 这个行为有些莫名其妙。 这个小公子是担心……自己会害怕仙门? 她偏偏的,能理解他的好意。 微微扬起伞面,青衣女子怔怔的看着徐长安的背影,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她大抵从未遇到这样的情况。 女子想要稍稍往前一步走,可尚未抬腿,便想起了方才那仿如鳞片被剥下、一寸寸锻炼,心海被极致压缩的痛楚。 可她仍旧抬起腿,不解的走向徐长安。 公子身上,传来了一阵阵淡淡的胭脂香气。 这非是他涂抹了胭脂,该是正在为那车厢中的妻子点妆。 徐长安回身,问道:“好些了?” 他不问具体的原因。 青衣女子呼吸逐渐自加速缓缓归于平静,她嗅着雨后气息与胭脂交汇的香气,轻轻点头。 “是好些了。” 那些心劫、道韵在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消散不见了。 仿佛不久前压在她身上的那些天地大势,那些道韵牢笼全部都只是幻觉。 但是女子自己知晓,她这样的人,不会有幻觉。 青衣女子扬起伞面,瞧着前方的少年,不解的询问:“公子,是您救了妾身吗。” “救?” 青衣女子看到前方的少年人眼里出现了几抹无奈。 “姑娘,只是递一把伞,也没有这样严重。” “公子说的是。” 青衣女子心想原来他只是来送伞的,不是特意来解救自己的。 是这样吗。 青衣女子想着方才她贪婪呼吸下,那些胭脂香气仿若一抹清泉将心海上劫雷、周身束缚逐渐驱赶的朦胧感觉,默不作声。 这个世道,可真是奇怪。 “嗯,我没有什么别的事。”徐长安想了想,说道:“既然距离不系舟已经很接近了,姑娘再随车等着,会耽搁你的时间吧。” 也没有必要最后一点点的路还让她做车夫。 她对仙门会感觉到害怕的话,还是不强求的好,毕竟自己是来结善缘的。 徐长安是这样想的,当他想要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触碰了一下自己的脚。 低下头,才发现是小青蛇亲密的一下一下蹭着他的脚踝。 小蛇应该冰冷的瞳孔此时缓和了许多,就好像是一只可爱的狸花。 “咳。”青衣女子见状,耳上起了一层红晕,她走过去,将小蛇拎着脑袋抓起来,同时摇摇头:“妾给公子添麻烦了,可祝姐姐也说过……不要半途而废也是规矩,您去忙您的吧。” “这样可以?”徐长安不强求,只是仍旧有些忧心。 心理问题还是很严重的。 这个青衣姑娘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状态不太正常的模样,也许还是早些休息的好。 但是当他看见女子坚定的眼神后,也就没有的办法,许了她的话,自己回车厢中去了。 随着徐长安走进车厢,重新拿起那桌上的胭脂纸,云浅才放下帘子。 “好了?” “好了。” 徐长安笑着:“小姐,该做妆了,只是我的水平不佳,主要的还是要你自己来。” “……” 云浅偏着头。 就这样完了? 那青衣姑娘呢? 夫君怎么提也不提一句。 这似乎与她看的那些里不同,这样的情景下,不是应当会有姻缘产生吗? “怎么了?”徐长安被云浅看的莫名其妙。 “那青衣姑娘呢?”云浅问。 “嗯,她怎么了。” “你给她递了一把伞,然后呢。” “然后?那就与我没有干系了。”徐长安捏了捏云浅的脸。 真是不知道云姑娘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祝平娘手下的姑娘出了些状态再淋雨,他见了,递上一把伞这是他应该、也必须要做的事情。 毕竟,毕竟是唤祝前辈一声“姐姐”的存在,让他看着她淋雨,这于情于理都很无礼。 就如同他会帮助柳青萝一样。 如同顾千乘。 遇到麻烦,帮衬一手。 饿了,就简单售卖她一顿晚食。 看起来他是“温柔”的人。 可他的温柔也止于此了。 至于说青衣女子失神的原因、具体的心理创伤,那些都与他没有关系了。 想一想,一个陷入心理创伤的女子,若是真有男子递上去一把伞还不够,还要替她解除心结,细心照顾什么的…… 别的人不说,至少他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凡事都要有分寸。 作为一个“路人”,他分寸总是拿捏的这样好。 “我只做自己应该去做的事情。”徐长安拿起胭脂纸:“剩下的与我无关。” “就和我只会知道我想知道的事情一样?”云浅嗅着胭脂纸上淡淡的香气,一幅若有所思的模样。 “……” “……” 两个人面面相觑。 “小姐,你说什么呢。”徐长安一脸怪异。 “没什么,我不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云姑娘扭过面庞。 “接下来的事情,嗯。”徐长安习惯了云姑娘的奇怪,便顺着自己的节奏说道:“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我必须要做的。” “是什么?”云浅来了兴致。 莫不是与那青衣女子有关。 只是她的兴致很快就僵在了面上,因为一团水汽缓缓覆了她的面上,配合着徐长安的手掌,将她揉的东倒西歪。 “我必须要做的事,就是欺负……”徐长安说着,语气一滞,随后说道:“给小姐洗脸。” 点妆前,要洗的干净,这也是规矩。 云浅:“……” —— 云浅不知晓一件事,那就是她做过的事情,其他人是不敢擅自插手的,哪怕是善后的工作。 比如,她曾经将某个人从世界上抹除,而一个人的消失会带来许多的后果,正常情况下,天道会将一切都变得合理,维持世界的正常运转。 但是因为是她做的,所以只能这样放着,任由那割裂感存于世。 嗯,不关云姑娘的事情,她如今被欺负呢,没那个多余的心思。 —— 车厢内一片温馨。 车厢外。 青衣女子轻轻转着手里那刻印着暮雨峰标记的雨伞,目光时不时看向马车。 只是这一次,她却是没有再尝试窥探了。 如今想来,心劫也许不是突兀的出现的。 只是因为什么? 她不明白。 就如同她不明白为什么以往从不上胭脂的自己会觉得胭脂气息很香甜。 就如同她往日看到梨花分明只会想起温梨而嫉妒石青君的好运,如今却觉得花儿好看。 “心?” 天上仍旧落着小雨。 青衣女子轻轻将袖子探出伞面,直到自己的半只手臂的袖子被雨水全部打湿,这才动作迅速的将手收回来背在身后。 偷偷看了一眼车厢的位置,发现那帘子关着,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整个动作像是在做贼似得,沉默了。 “我是这么了。” 她不知晓自己在忌惮什么。 因为被人担忧,而不想被发现自己再次淋雨的事情,也不是一个心思不那么细腻的姑娘能够察觉到的。 青衣女子走到树下,低下头盯着被雨水尽数打湿的手臂。 只见她的手上很快就覆盖上了一层青绿色的灵力。 灵力流转,仿佛蕴含着万千色彩。 灵力镀流,却无法将水汽蒸发一丝一毫,水滴仍旧滴答滴答的自袖口落下。 再联想起徐长安轻而易举驱散了她浑身雨水的模样,青衣女子缓缓闭上眼睛,喃喃道:“这个世道……是怎么了。” 青衣女子意识沉入海面。 再睁开眼时,她就变回了普普通通的,心善胆小的姑娘。 青衣女子眨眨眼,紧紧的抱住了怀中的伞柄。 —— 同一时刻,某个深邃洞窟不知名石室处,整个石壁被极度压缩,随后极度扩张膨胀,石壁上出现千万裂隙,随后在巨大的冲击力下瞬间爆炸,将周遭的一切夷为平地。 爆炸中心。 青衣女人睁开眼,消化了方才的消息,旋即一口血吐了出来,染红了胸襟的衣裳。 她已经有多久没有受过伤了? 显然,方才的劫难并非对她没有造成一丁点的伤害。 说到底,能在那样的道韵囚牢下捡回一条命已经是近乎不可能的事情,她甚至觉得的如果天底下真的有仙人,那即使是仙人,遇到了那种规格的囚禁,也得神魂泯灭。 心劫的突然出现,那充满的道韵的气息让青衣女人体会到了什么叫“天道恶意”。 当天道对一个人充满恶意,如何才能活下来? 如今却是知晓了。 青衣女人站起身,随后身形转移,再显形的时候,出现在了一件装扮精致的女子闺房中。 她走到妆台的镜子前。 镜中,映出了一个美丽不似人间中存在的女子,只是此时她的嘴唇和下巴都被鲜血浸染。 一滴血落在桌上,碎裂似一朵花儿。 仔细去看,镜子中女人那眸子上镀了一层雾气,就好像她整个人都没有清醒过来,尚且陷入回忆。 直到去沐浴,坐在桌前,提起笔在面前纸张上写下了“心劫”二字的时候,她才真的回过神来,将那少年人的模样从脑海中暂时的驱除出去。 “最近,这世界是怎么了。” 青衣女人满面的疑惑与不解。 她不过是闭关了一些时日,再出关,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让她觉得陌生了。 这个世界上,最近真的出现了许多让她完全无法理解的事情。 提笔,她在心劫二字的旁边留下了“圣教一”三个字。 这是第一件让她无法理解的事情。 首先就是教中第一席位,大长老之位空缺的事情让她感觉到了恍若梦境的离世感。 因为,第一席的位置……居然是空的。 怎么会是空的呢? 这个位置自从设立,就是给教中除她之外的最强者设立的。 所以,分明是应当由如今的二长老成为第一席的,可是第一席的位置却偏偏空了下来……这件事不说她,连二长老本身也一头雾水。 “就好像……就好像那儿本该有一个人,却凭空消失了似得。” 青衣女人喃喃道。 诡异的地方不止如此。 与这件事相关的,她不知晓自己为什么要下一个“总攻朝云”的命令。 没错,并非不是她下的令。 而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相比于石青君的修为还要弱一些,贸然的对上除了两败俱伤也找不出第二个可能来。 自己是绝对不可能昏了头,做出这种决定的。 绝对不可能。 可偏偏的,这决定就是她做的,一切细节,吩咐的过程,她都很清楚。 “……除非。” 青衣女子的手在空白的地方敲动了两下。 除非,她身边有第二个乾坤境,她才会这样做。 “……第一席。” 那种及以上的割裂感和诡异感,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真是一种折磨。 罢了。 这是其一。 “心劫……为什么。”青衣女子在心劫二字前留下墨点。 她丝毫不怀疑方才她距离死亡的距离。 那种仿佛有一把钢刀在她的身体、魂魄上一层一层刮着,最原始的,让人无法忍耐的苦楚很简单的就击碎了她心海的屏障,让她从修为到存在在天道钢刀的斩击下,绝对撑不过一个回合。 对了。 还有那个小公子。 青衣女子忽然偏着头,走了神。 7017k 0352 正邪对于乾坤境而言没有意义(二合一) 不知名地界中,天色阴暗,厚重的云层遮住一片片的天际,让阳光撒不进来,便能遮挡住秘密。 青衣女子俯身在窗台,面上仿若起了一朵粉红色的云霞,似是将天上的红霞全部抢去了,渲染出一片楚楚动人的模样。 分明她是在想正事的,可偏生走了神,便再回不来了。 尚未长开的少年人,也有这般好看的吗? 青衣女子手握细毫,笔锋在墨盘中逆时针轻轻摇晃着。 她以往也在花月楼里经常听见徐长安的名字,也见到过几面,可对他的印象只是一个普通的、祝平娘喜欢的人。 还是已婚的。 也就只止于此了。 可是真正见面后…… 青衣女子偏着头,手指微微用力,随着她在想事情,墨盘被不断朝着心口拉近。 那小公子一袭浅长衫,面色略显稚嫩,可神色却十分成熟,尤其是方才侧颜时,些许碎发遮住半只眼睛,那给她的感觉…… 该说是温柔,还是高傲的呢。 青衣女子握着细毫的手轻轻颤着。 兴许是高贵? 她居然会觉得天底下有一个人会是高贵的。 真是奇怪。 但是徐公子眸子中偶尔的高傲神的确让她在某个瞬间……不敢直视。 怎么会这样,要知道就连石青君在她心里也不过是比自己活的久一些罢了。 “若是没有看错……” 青衣女子笔锋在墨盘中画圈的速度越来越快。 她对徐长安其实还是有些了解的。 毕竟,曾经有想过是不是可以从这个少年身上找到祝平娘的弱点。 他应当只是一个开源境,而开源境……在她的眼里本该连蝼蚁都算不上,可如今自己却切实的感觉到他是高贵的。 “我可是昏了头了。”青衣女子想着,又觉得自己兴许不是昏了头。 那小公子可不是普通人,乾坤境修为都无法遮蔽的诡异雨水,他轻而易举就驱散了。 而且,她忽然的渡劫,是否与想要探查他有关,这件事还需要细致的思考。 但是青衣女子又觉得这件事不重要,因为相比于原因,她被对方救了……这才是切实的。 “可惜。” 女子想起了徐长安给她的那把梨花伞。 拿把伞无法被自己带回来,便很可惜。 嗯? 她为什么要觉得可惜。 女子眼眸睁大。 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难道…… 她心动了? 对一个有妇之夫? 手指不自觉的用力,那墨盘中的墨水终于是全洒了,将她胸前的衣物完全染成了墨色,墨汁顺着衣裳的镂花向下滴落,因为她是坐着,所以小腹、腿上全都染满了墨汁。 青衣女子没有觉得不舒服,反而只是这样呆呆的坐着,感受着心跳逐渐加快。 也许,她真的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好攻略? 英雄救美? 青衣女子轻轻叹息,不知晓这种心动是否是自己情感逐渐消退时,最后奋起一搏的奢望。 身为半妖,兴许在年少遭尽苦难之时的确有想过会有属于自己的英雄,但那已经是不知多久之前,只是想起便除了可笑,再不会心动的东西。 英雄,人族会有,妖族也会有,唯独半妖不会有。 这样老套的东西,不会真的会让她觉得心动吧。 青衣女子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是这样廉价的女人。 眨眨眼。 却是忘了,她绝非是廉价的女人,就说英雄救美这件事,她是什么人……光是比她强这一点,目前青州已知的就有且只有石青君那个女人了。 更不要说,是在那样心劫中将她解救出来。 一个看似简单的条件,实际上,却近乎于不可能完成。 托着脸,青衣女人面上充满了疑惑。 “他……究竟是什么人?” 那一场雨,以及腰间石青君的玉佩纷纷表明了,他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 可修为又的确是不高的。 近期的调查,也并没有发现有人提起关于“徐长安”任何的只言片语,反倒是……一个名叫司空镜的名字出现的异常频繁。 “难道是仙人转世?” 女人蹙眉。 天底下,莫不是真的有仙人的? 若是这样,那自己会遭遇反噬,觉得他尊贵,兴许就可以有理由解释了。 “信息差。”女人无奈的叹息,觉得问题还是出在这里。 提起笔,青衣女人在纸上写下了两个词。 【通天紫雷。】 【大日横空。】 这是目前为止,两个震惊修仙界,讨论度从未降下去的事情。 首先是那道通天的白玉紫雷,在一段时间切实的封印了包括她在内的一切修行者的全部实力。 发生的地点还是在朝云宗。 于是,一时间石青君镇压当世的流言不胫而走。 可正所谓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你的朋友。 石青君虽然强,但是绝对没有强到那个层次,有些事情只有迈入了乾坤境才能看得到。 比如“命”。 在青衣女子的眼里,白玉紫雷出现后,石青君的“命”并没有任何增大,反而好像削弱了几分? 这是最让她不解的事情。 然后,紧随其后的就是大日横空的天生异象。 众人皆以为是石青君趁着八方迎客彰显威势,可她却没有从大日横空中感觉到一丁点属于石青君的气机。 完全不知晓发生了事情,谨慎起见,她还是应教内多数人的请求,退后数千里,表示示弱。 这是让石青君放松警惕,实际上,她的一个“分身”就在北桑城中,身为祝平娘手下的姑娘,暗中调查着什么。 可惜,祝平娘的脑回路与普通人不一样,在她身边做细作,什么都查不到才是正常情况。 她本以为会一无所获,忽然就遇见了一场完全无法遮蔽的雨水,然后就看见居然有一辆马车撑着灵力屏障在官道上招摇…… 自己都挡不住的雨水,他能挡住? 这诡异的一幕闯到脸上,应该就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吧。 所以她就上去搭话了,再然后就出现了后来的事情。 【徐长安】。 提笔在纸上写下了这个名字,青衣女子柳眉紧锁。 天底下,有出过徐姓的仙人吗? 没有。 她摇摇头。 作为一个乾坤境,为了摸索向上走的道路,古史上甚至是传闻中的仙人事迹,她都可以说是倒背如流,所以无论是徐姓,还是他妻子,那位云姑娘…… 都找不出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 想到云浅,青衣女子眨眼的速度逐渐加快,以往她没有想过,如今发现徐长安怪异的地方后,再看这幢姻缘,心里就不知是什么感觉了。 “罢了。”青衣女子提笔,用最后的墨水画了一个圈,将“徐长安”三个字圈了起来。 一个完全无法理解的少年忽然出现,打乱了她一些的思绪,可相对的,也给予她一个新的思绪。 那就是…… 一切的秘密,是否可以指向—— 这个男人。 她曾经不认为自己是个女人,但是如今女子的直觉却起到了作用。 既然都是无法解释的事情,也毫无逻辑,那么将其全数放在唯一的线索上,似乎并不意外。 无论是通天紫雷,还是大日横空,还是遮天暴雨,都可以说是他所为。 问就是没有证据。 “紫表圣人。”青衣女子垂下眼帘,心想圣人可不就该是尊贵的? 青衣女子又抬起头,单手扶额。 总觉得,是因为自己心动了,所以才将一切厉害的事情强加在那公子身上? 可他身上真的很香。 回忆起那嗅着那淡淡的、好闻的香气,青衣女子露出些许嫉妒的神情。 又是石青君。 为什么又是石青君。 先是捡走了温梨那样的剑道之女,如今还提前发现了徐长安的特殊,给予了他琉璃玉…… 怎么天底下的好事,都让她占去了? 不明白。 思绪到此戛然而止,青衣女子手上起了一抹青焰,将面前写着墨字的纸张烧的一干二净,随后撑着脸、偏着头看向朝云宗的方向。 她从未有此刻这般的容易走神,以及觉得自己哪怕廉价一些也无所谓。 分身虽然是分身,却也是她的一部分。 所以,按照花月楼的里规矩,若是祝平娘做了徐长安的妾室,自己可以做陪嫁? 做妾室。 这听起来,真的很好笑欸。 自己该是个理智的人。 为什么他身上分明有那么多的秘密,可自己放在首要位置的不是挖掘他的秘密,而是总想着其他的事情。 “不是说……情感在慢慢缺失吗。” 青衣女子闭上眼睛。 乾坤境之后,会发现自己的感情慢慢消散,变得不知该说是冷漠还是什么样的性子。 曾经的石青君就是如此。 她也同样体会到了那种情感在逐渐消散的无力感,在她和石青君的角度上,所谓正邪早就失去了意义,抗争纯粹是为了修炼的资源。 只有下面的人才会认为有名门正派和魔教的区别。 但是,当青衣女子发现自己的感情不仅没有消退,反而会开始想要一把梨花伞之后,事情的性质就变了。 “是我的机缘,还是因缘?” 青衣女子绝美面容上起了一道好看的笑容,心道今晚自己还有和他接触的机会。 起舞? 倒是要真的给一个男子好好表现一下? 有趣。 这是在调查他的神秘,可不是接近。 她绝对不是这样廉价的女人,除非石青君也嫁人做妾室。 青衣女人呵呵笑着。 她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压石青君一头,然后不是要杀了她,而是要让她嫁人。 这算恶趣味吗? 总之,她被人叫做天底下最大的恶人、魔女、便什么坏事都可以做。 想到这里,青衣女子手上起了一道符文,随着符文传去远方,不久后,有人恭敬的敲门。 一个面上长着青色鳞片的侍女走进来,俯身行礼后跪在地上,等候吩咐。 “最近情况如何。”青衣女子随意的问道。 这是她的侍女,见了她不需唤教主,可以说是圣教中,真正意义上除了她之外,地位最高之人。 侍女恭敬的将些许卷宗取出,抬头正要交予,只是忽然的愣住。 因为这个她心目中最厉害的姐姐、最厉害的神明,此时的状态很……怪异? 教主的身上一片狼藉,那墨汁顺着裙子滴落至脚踝,在那白皙皮肤上留下一道漆黑的痕迹。 侍女内心一片惊愕。 青衣女子却无所谓,随后瞧着这些时日圣教众人又做了哪些恶事,啧了两声,放下书册,笑着。 “让他们去作就好了。” 青衣女子说完,就见到侍女抬起头。 “想问什么,问。” 侍女听话的点头,“您既然不喜圣教的名声,为何……不加以管制?” “傻丫头。”青衣女子起身,摇摇头:“朝云宗那么大,石青君可管制了?” “是不插手。” “便是如此了。”青衣女人摸了摸侍女的小脸,手指在她侧脸的蛇鳞上划过,眼看着丫头脸上起了红晕,才松开手。 怎么说呢。 下面的事儿与她无关,是魔教是圣教,都无所谓,她要的只是向上的路。 其他的,是下面人自己的选择。 她只给予庇护。 只能说石青君第一个迈入了乾坤境,提前整合好了最有价值的门派,那自己不想和石青君对上,只能将她不要的众多魔门拾起来,消化剩余的道韵。 正邪对于乾坤境而言没有意义。 只是,这些都是以前。 如今,一个奇异点出现。 “有女子用的胭脂吗?取一些来给我。”青衣女子忽然说道。 “……”侍女闻言,眼睛睁的很大,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女人。 “没听见?” “听……听见了。”侍女慌慌张张的。 自己听错了吗? 是要胭脂? 别人不知晓,她还是知晓的,自家的教主根本就不似个姑娘家,住女子闺房也只是为了提醒什么,让情感不至于消退的干净。 只是如今看来,似乎…… “嗯,还有一件事。”青衣女子偏着头,又想起了什么事情:“第一席的空缺,如今如何?” 侍女闻言,认真了一些:“教中多言是您空出的,二长老对此颇有微词。” “他该给的灵贡如何?”青衣女子问。 “如常。” “嗯。” 如常上贡,那就不杀他了。 “第一席的位置,我提早有了人选,就这样传下去吧。”青衣女子说道。 侍女闻言,仔细听着。 青衣女子笑着,说道:“第一席的位置,是【公子】的,嗯,这是道号。” 不知道那小公子是否会喜欢这个位置。 7017k 0353 关云姑娘的事儿了(二合一) 大长老的位置,空的好。 不知道那小公子是否会喜欢这个位置。 等到侍女领了详细的命令,恭敬的离去后,青衣女子才站起身,低下头看着身上的墨水。 她不会染了污渍,于是浴室只是摆设。 可今日回来没多久,却已经入了两次汤池。 便是因为,她如今当自己是花月楼的阿青姑娘,而并非是手持渊海,只手遮天的乾坤境。 想着方才那公子给自己简单蒸发水渍的样子,女子踏入汤池,如少时记忆般那样轻轻拍打一头柔软青丝,认真仔细的清洗身子。 这与其说是清洗,倒不如说是检查自己身为女子的魅力。 她已经有许久没有在意过,自己如今的模样了。 许久后,她站在镜子面前,身后是热气腾腾的波纹。 女子的魅力来说…… 她该是比石青君那个没有情调的女人强许多。 毕竟,自己不算是什么好姑娘。 她少时就是徐长安所见到的、花月楼中那个阿青姑娘的样子。 只有点了妆才能算是清秀,而且有一双浅绿色的眼睛,样貌足够去富贵人家做个丫鬟,妾室都高攀不上。 如今,迈入乾坤后,样貌却自然而然发生了改变,更加剔进本源,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带着青鳞的媚色。 自己这样的坏女人,自是比石青君那个好似石头一般的女子更会勾人。 可真要说不如她的地方…… 女子看着镜面,在镜中,绝美的面容面上出现了一小片青色的鳞片。 石青君是人,出身神秘且高贵。 她则是个低贱的半妖。 哪怕如今已经踏入乾坤,身为半妖的事实都不会磨灭,她也从未有想过消去这片血脉的想法。 追求天地至理,无常大道的人,若是连直面自己的出身都做不到,何谈身化乾坤。 不过…… 女子眨眨眼,手指掠过眼地下那恰到好处,仿佛是装饰品的鳞片,心想至少公子对于半妖的态度……很有趣。 他不似世人般厌恶、恐惧半妖,自己就还是有将其勾至自己这边阵营的可能的? 女子取出一条青色的缎带,将及腰长发轻轻扎起,随后笑着。 她目前的一切行为说是妄想也好、直觉也罢,总之……她是真的毫无根据的、将通天紫雷、大日横空的事情都按了他的身上。 所有一切不能理解的事情,甚至包括第一席忽然空出来的这件事,她也觉得是徐长安所为,或者说与他有关。 因为,她已经亲身体验过他的神秘了。 “所以……” 如今,她将第一席的位置留给“公子”,留给这位徐公子,也是有理由的。 有好感是一方面的,更重要的,便算是结个善缘? 她不知晓徐长安是什么人,可他能轻而易举驱散道韵,便姑且猜测他是仙人转世…… 这真是很荒唐的猜测,可实在是找不到任何的理由了,因为在能够驱散道韵囚笼这件事上,仙人转世已经是最靠谱的了。 不然呢? 天道化身? 那还是仙人转世好些。 至于说徐长安会不会厌恶魔门第一席位置的这件事,她却是没有想过。 因为善恶对于乾坤境都已经没有了意义,对于仙人不是更没有意义? 到了她们这个层面,看重的只是因果,或者说因缘。 她在完全不了解徐长安的时候就将第一席的位置给了他,而且地位等同于自己,如果徐公子以后真是什么了不得的人,那至少……他不会成为石青君手中的刀。 即便成了,真砍到自己的头上,也会收着些力气吧。 她并不是要自作多情的将第一席的位置给徐长安就要绑架他,只是简单的、简单的结一个因缘。 魔门和正派的斗争,徐公子以后会站在那边,她不在意。 重点是她与石青君中间的恩怨。 女子真的是很小心、细腻的人。 短时间内,就已经想通了许多事情,并且采取了必要的措施。 她不喜欢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也不喜欢自己不知晓的事儿,而这些那小公子全占了。 自己却偏生的讨厌不起来。 女子想了想,又觉得自己比石青君还是强一些的? 因为石青君明知道公子的神秘,却仍旧只给了他一块玉佩,给了他普通开源境的地位。 到自己这儿,可是直接给了第一席。 “呵呵。” 她给自己逗笑了。 因为如果真的是仙人转世,是炼心、或者游历红尘的客人,又怎么会在意什么地位。 反倒是那位云姑娘…… 走的是什么运气。 莫非,那不声不响的云姑娘才是这次大争之世的主角? “……” 上面的都是猜测。 如果徐长安非是仙人,自己算是压错了吗? 女子伸出手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将这些毫无根据的杂乱思绪全部驱除了出去,随后闭上眼睛,认真感受着自己的呼吸、心跳。 此时的心底,所弥漫着的是暖暖的,让人心跳加速的气息。 “没有压错。” 也不可惜。 无论他是不是仙人转世,这第一席的位置都想给他。 这才是自己的想法。 理由呢? 自己真的对一个小孩子心动了? 会是这样的简单? 总觉得不是这么简单。 究其原因。 她穿上青衣,系上腰带,看着桌上侍女送过来的精美胭脂,俯身嗅了嗅,随后将这些胭脂全部丢掉。 “因为他身上真的很香。” “什么破道韵……” 原来是这般的廉价。 直至今日,她和石青君都将道韵当成天地至宝。 石青君有试剑泉上一汪天泉,她则是从渊海下提炼。 两个人都希冀从道韵中找到一丝向上的道路。 可自从方才被道韵裹挟后,女子不知怎么的,觉得所谓天道气息、天道气韵也就那么回事,都比不上公子身上那淡淡的胭脂气。 这样想也许会触怒天道,可青衣女子真的觉得……方才她身上那些囚笼般的道韵在遇到徐长安身上气息的时候,就好像是老鼠见了洪荒猛兽,自己就碎片、作鸟兽散了。 这样的香气…… 若是天天都嗅到就好了。 会这样想吧。 哪怕只是他给妻子点妆时,不经意所染上的气息,却也凌驾于道韵。 青衣女子是这样想的。 抬头,心道自己这样的想法,却也没有触怒什么天道。 “不是说……我追乾坤?” 很怪异。 以往,她总觉得自己无比的接近天穹,任何想法都可能被天道所知,如今那种感觉……反倒是消失了。 摇头,将这个想法埋入心底,不再去想。 此时的青衣女子忽然有些希望徐长安并不是什么神秘的存在,最好……那心劫只是自己的错觉,她只是陷入了某种状态,被徐长安顺手打破了平衡罢了。 若是他是个普通的少年人。 罢了。 不做梦了。 单单是那一手挡住雨水的本事,自己就该清醒些。 抬起头,看着房中一人高的清镜。 “镜。” 她很快意识到,这位徐公子是个好像一片镜面的少年人。 若是他能生的早些,以他为镜去修行,会少走许多的弯路吧。 这样…… 倒是有些羡慕温梨了。 她对于温梨的这个女子,一直都是十分欣赏,并且对于她入了朝云宗这件事表示嫉妒。 毕竟,过去了这么多岁月,难得出现了天赋不在她之下、甚至还在她之上的“半妖。” 温梨与她同为半妖,怎么想都是跟着自己修行更好些? 可惜…… 她比石青君入乾坤境晚了许多,只能整合一手魔门,那温丫头瞧不上自己,也很正常。 “他怎么会……想要再走一边来时路呢。”青衣女子匪夷所思。 如果是仙人转世。 前者……看徐长安如今开源境,慢慢修行的模样,真的不能了解。 至少青衣女子认为,自己绝对不会想要再走一遍来时路,哪怕封印了自己的记忆…… 想到这里,她忽然愣了一下。 因为,如果要她封印了记忆,和那公子走一路,做同时代的修行者,她说不得真的会犹豫、好好想想要不要去这样做。 那么,他也是这么想的吗? “那云姑娘?” 徐长安看云浅,就好像自己看他一样? 青衣女子眸子泛着好看的绿光,随后无奈的摇头。 她也是心思细腻过分了,有些事情这般细致的分析只会越想距离正确越是遥远。 对于为止的思绪,应当点到为止。 看看眼前的,莫要被迷了眼。 女子撩起湿润的长发,脑海中闪过偶尔瞧见的,那位云姑娘的样貌。 那也是好看的姑娘。 “娶亲……” 她低下头。 也不知道,教中的人忽然知晓他们的头上忽然多了一个“第一席”压着,会是怎么样的想法? 不过她也吩咐下去了,对于这位名叫“公子”的第一席,地位上与她相同。 想来,用不了多久,整个修仙界就会掀起关于“公子”真实身份的猜测…… 毕竟,在自己常年不管事的情况下,第一席的位置几乎可以说是一手遮天的。 这就是眼前的事情了。 自己要不要简单在教中透露一下【公子】可能的身份,让他们去寻呢? 也许会很有趣吧。 摇摇头,她便不去想徐长安身份的事情了。 北桑城自己那个分身,与其说是分身,其实就是她本体的一部分,并不会有自己的思绪。 只是因为要避开石青君的探查,所以她的思绪转移到分身之上时,一些习性、性格都会回到自己还是少女时期上。 与如今不同,曾经的她内向、胆怯。 说不上是苦恼,因为这也很有趣,让她知道了如果她当初遇到了祝平娘这样的好心人,给了她一个容身之所的话会发生怎么样的事情。 如今知道了,原来如果自己当年没有奇遇,而是过上了普通女子的生活,会是这样的样子。 她还挺喜欢那位“祝姐姐”的。 哪怕她守着北桑城的阵眼,但是喜欢就是喜欢,她和祝平娘也没有恩怨,自始至终,与她有直接冲突的,也只有抢资源的石青君。 欸。 等等。 如果道韵不重要了,那她和石青君之间的矛盾,岂不是就没了? 眨眨眼。 这件事不能细想,再看不清向上道路之前,道韵该收集还是要收集的。 所以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她的生活仍旧是身体在渊海下收集道韵,意识则在北桑城,做自己的乐伶。 也可以说是一种炼心吧。 而且在北桑城时候,为了避免被发现,主要性格还是要深藏识海,多数时间还是要以少女时期的性格为主。 少女时期的自己面对着徐公子。 会怯生生,偶尔会害羞的体验…… 让那时候的自己遇见一个不厌恶半妖,有着平静眼眸的少年人…… 也是要命。 青衣女子轻轻叹气。 炼心。 就当是炼心了。 “啊。” 今晚的舞,该跳哪一只? 自己分明只是个乐伶吧。 祝平娘让她跳舞做什么。 —— 如今,魔门众人在得知了忽然多了一个“第一席”、多了一个神秘的“公子”后,顿时起了轩然大波,纷纷在猜测这位公子的身份、地位、能力,猜测教主是否有了什么算计。 怎么想,也不会有人会想到,如今他们的教主在纠结跳舞的事儿。 就好像,怎么也不会有人认为朝云掌门如今不在修炼,而是正在研磨花粉吃一样。 这个世界,在逐渐发生改变。 —— 这个世界,在逐渐发生改变。 不关云姑娘的事。 她很想这么说。 可如今的云浅面上起了红晕,心跳也在逐渐加速。 通俗的说,她—— 慌了。 出岛也好、安静在北桑城待着也好,都是她听夫君的话。 她会尽可能的不去干扰徐长安的任何选择,不去打扰他这一路来的“风景”。 所以云浅只会顺着他去走。 通天白玉紫雷看起来是她的影响,可想要了解天劫的模样是徐长安自己的想法。 极好的天赋让人将他认为是仙人转世,但是他的天赋也本来就极好的,如今不过是正常显露出来。 这些都不关云姑娘的事情。 可如今她随手抹去的人,空出的位置落到了夫君的头上。 夫君可从未有说过想要做魔门的第一席。 这下便是纯纯的,只因为她的动作…… 只关云姑娘的事了。 7017k 0354 云姑娘的脑袋不灵光 夫君可从未有说过想要做魔门的第一席,真正的风马牛不相及。 这下,只关云姑娘的事了。 此时的云姑娘净了面,眉间沾染了些许水润,热气令云浅脸部发红,似是在害羞,平添几分可爱。 于徐长安而言,云浅就像是精雕细琢出的玉娃娃,虽然说没有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的说法,可她总是在不经意间会给他其妙的新鲜感。 仿若此时。 自己只是给让她净面,云浅就好像……在避开他的视线似得。 可以脑补出几分害羞的云姑娘。 徐长安手指忍不住掠过云浅耳畔的长发。 姑娘的发质很好,即使不刻意梳理,轻轻摆动后也就顺滑了……徐长安感受着云浅青丝滑过指缝,嗅着淡淡的清香,强行克制住趴上去吸一口的念想。 只是,他的手指不注意轻轻擦了一下云浅的脸颊。 让他意外的是,云浅在被触碰的瞬间身子后仰,忽然反应的有些奇怪。 那忽然侧开脸的模样,就好像……在刻意避开自己。 ??? 徐长安头上了起了问号。 “小姐,你怎么了?” “我在想事。”云浅垂下眼帘,缓缓的说道:“别碰我,不然,脑袋要不灵光了。” 夫君距离她太近,会让她脑袋转不过来的。 而且刚刚犯了“错误”,徐长安与她越是亲近,她的心思就越发凌乱。 如今的思考,对于体力不支的云姑娘来说真的很重要。 因为,她真的做了一件错误的事情。 在想要怎么样弥补。 “?” 徐长安更奇怪了。 这好端端的,突然是怎么了。 不过,幸好他是个好色的人,找不到理由,便可以安心的沉迷美色之中。 云姑娘长发散开时候,有一种说不出的恬静,在徐长安的眼里,少了几分冷淡的云浅更吸引人,让他是移不开视线了。 “我……”云浅感受着身上炙热的视线,杵了徐长安一下。 不是说了先别闹,让她冷静下……在想事情呢。 再这样瞧着她,她怎么会有心思去想其他的人。 但是徐长安的性子云浅也知晓,于是也没有办法,只能缓缓闭上眼睛,不去瞧他。 徐长安这边看到成功转移了云浅的注意力,终于找到机会将胭脂盒子里的那块不检点的红荷胭脂丢进储物袋,然后松了一口气,指着剩下标准的胭脂盒子。 他笑呵呵的,心情很不错。 他刚才取出盒子给胭脂分类,弄了一身的胭脂香气,但是与往日不同的是,这是徐长安第一次身上染了胭脂,心情却好的不得了的一次。 以往,作为暮雨峰的内务执事,他身上染着师姐们的胭脂可以说是家常便饭,清洗起来颇废心力,遇到一时间洗不掉的灵力流,还得去找温师姐帮忙。 可如今…… 他染得可是自家妻子的胭脂香气,所以别说洗掉了,徐长安甚至都想用灵力将这些香气固定在身上。 伸手指着胭脂盒子。 “小姐,妆你自己来?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我自己来……自己来就好。”云浅摇摇头,熟练的打开胭脂盒子,取出一个个瓶瓶罐罐,将胭脂倒在油纸上,用媒介轻轻在面上涂抹,给妆容打底。 徐长安眨眨眼,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看着云姑娘那随着他先生所学的,一本正经朝着脸上抹东西的感觉……怎么说呢,总之就是很奇怪、很违和。 遥想曾经仿若九霄上仙的云姑娘,此时居然……在化妆? 这哪里还是神秘的“大小姐”,分明就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姑娘。 只是可惜,云姑娘本来就已经很很好了,再上打底总给人一种明珠蒙尘的感觉。 可蒙尘的明珠,给人的又是另一种魅力,毕竟……明珠即便蒙尘,却也依旧是明珠。 好看的姑娘,怎么施弄都是好看的。 想到着,他忽然忍不住伸手,以手指指腹在云浅侧脸上擦了一下,然后将手指放在鼻尖下嗅了嗅。 很香啊。 再抬起头,就看见本来涂匀称的云姑娘面上出现一道痕迹,而此时……云浅正直勾勾的看着他。 “……” 姑娘虽然什么都没说,可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咳,抱歉,没忍住。”徐长安心虚的眨眼,同时忍不住说道:“可太香了。” “香?”云浅蹙眉,嗅了嗅,摇头:“这是润面的,一会儿就干了,没有什么味道的。” 怎么会香。 “我是说,小姐认真化妆的这个场景很香,我能就着这一幕下三碗……不,五碗白饭。”徐长安认真的说道。 云浅:“……” 姑娘一时间竟然不知说什么好了。 她本以为自己说化妆,他能让自己安稳想一会儿事情。 可夫君偏要触碰她……而云浅本来的思绪,在被徐长安触摸的脸颊的时候,早就忍不住转移到了那触感上。 尚未成型的想法,也就彻底乱掉。 云浅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了。 被触碰,她自然是很欢喜的。 可如今的姑娘需要分神来思考事儿呢。 却见徐长安饶有兴趣的摆弄着妆盒。 “小姐,我只知道点妆很麻烦,却没想过原来这么麻烦,居然要用到这么多东西。”徐长安眨眨眼。 这盒子里不光有各种瓶瓶罐罐,他能认出来的就有各种不知道是底色、眼影还是唇脂腮红之类的胭脂纸,工具更是有各式各样的,单是眉笔徐长安就见到了许多种不一样的。 这样看,一般姑娘家化妆说两刻钟,那都是快的。 “小姐,你点妆的话,一刻钟能做完吗?”徐长安问:“咱们也不能让祝前辈一直等着。” 一刻钟。 云浅不喜欢这三个字。 作为一个妻子,花费远超一刻钟的时间去化妆,最后榻上只能支撑一刻钟,按照她所知晓的逻辑,便是又多了一个正妻不称职需要纳妾的理由了。 妾室。 外头的那个青衣姑娘也是个合适的人。 云浅一想事情,面色有有些发怔,一旁的徐长安见到云浅不回复自己,更奇怪了。 “小姐,你不会是真的累了吧。” 这一会儿一会儿走神的。 要是累了,也就别化什么妆了。 “不累。”云浅看着徐长安,心想自己做错了事情,哪里还有困觉的心思。 “那我怎么觉得你不太在状态……”徐长安在眨眨眼,随后勾着嘴角。 罢了。 懵懵的云姑娘也好看,自己是个好色的人,就不需要想太多,尽情享受也就是了。 “小姐,真不需要我给你帮忙吗?这东西这般的杂乱,我也是能做些什么的。” “……”云浅想了想。 给自己帮忙? 夫君有用吗? 好像还真有。 于是云浅轻轻点头,平静的说道:“你下去等一会儿,我做好了妆,再唤你上来。” “……?” 徐长安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云…… 云姑娘让他下车? 懵了。 “小姐,你让我下去……”徐长安说着,就看到云浅面上那自己留下的指痕,剩下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下去呆一会儿。”云浅心想他离得远些了,让自己瞧不见,才有心思想事情。 “哦。”徐长安蔫了。 他知晓云姑娘不会嫌弃他添乱,可此时……真的很容易朝这个方向去想。 而他有自知之明,知晓自己真的给云姑娘添了麻烦,但是没有办法啊,那可是认真化妆的云姑娘…… 自己若是看不见,岂不是辜负了美景。 “小姐,要不你化你的妆,我不出声就是了。”徐长安挣扎。 云浅安看着他,也不说话。 徐长安就举手投降,一脸可惜的下车去了。 眼看着徐长安终于离去,云浅这才长舒一口气,透着窗帘的缝隙看向外面。 雨中,一袭青衣的女人手持梨花伞,安静的站在那里。 徐长安下车之后,下意识的朝着青衣女子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她在伞下闭目养神,没有了之前那种怪异的样子,点点头。 想了想,徐长安觉得既然她是害怕仙门的半妖,那自己还是别用仙门法术刺激她了。 于是,徐长安也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把雨伞撑起。 他可惜的看了一眼车厢,随后视线落在雨伞上绣着的白色梨花上。 说起来……梨花这个标志在暮雨峰上真的很常见。 以往还以为什么不得了标志,后来才知晓纯粹是因为温梨。 温师姐……还真的受欢迎,让整个暮雨峰上到处都是她的标志。 包括道袍。 相比于衣裳绣纹的含义,雨伞自己不常用,也就没有怎么注意过。 徐长安低下头看着自己一身浅色纯色长衫,心想他当初为了找一件没有绣着梨花的衣裳,可也是废了一番心思的。 毕竟,他不想穿着有着象征师姐标识的衣裳。 他可是有妻子的,绣着梨花算什么。 尽管知道云姑娘绝对不会在意这些细节,可徐长安还会在细节上做到最好,他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注意细节的成分有些太过了。 不就是一身衣裳,暮雨峰上尽是梨花,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身处异界,身旁又有一个美娇娘…… 所以,细成程度腻只有不够,没有过。 徐长安抬起头,感受着指腹上残留的胭脂,轻轻将其抹在袖口上。 云姑娘的胭脂,可舍不得就这样擦去了。 嗯。 果然,他如今不仅好色,更没出息了。 “……” 树下,嗅到了什么香气的青衣女子缓缓睁开眼,她紧握怀里伞柄,浅绿色的眸子看向徐长安,有些疑惑。 “徐公子,您怎么下来了?” 女子化妆,可不是这样简单的。 “……”徐长安闻言,面露无奈。 这让他怎么说,难道说自己似个孩子般的恶作剧被云姑娘赶下来的吗? 便摇头,避开话题说道:“还需要等一会儿,再触发。” “嗯。”青衣女子点点头,随后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怀里的雨伞:“公子,妾、妾身……” 她想要说什么,可犹犹豫豫的,半晌也没有憋出一个字来。 “姑娘要如何?”徐长安声线尽可能的平和。 “这伞……很好看,是仙门的舞剑吧,妾身……妾身这些年,也是存了不少银子的,虽说银子对您而言……” 青衣女子说着,目的也很清楚了。 她想要这把伞。 答案无非是同意,或者拒绝。 “伞?”徐长安闻言,应声。 他不意外。 可他接下来说的话,却让青衣女子觉得意外了。 只见徐长安轻轻笑着:“姑娘,这伞,也是祝前辈的物件,你若是喜欢,去寻前辈,她该是很好说话的。” 他说完,又补充道:“一把普通的伞,没有刻印什么仙门阵法,不值什么银子。” “原来是这样。”青衣女子点头,像是松了一口气,似乎与祝平娘去要的话,很容易开口。 徐长安点点头,于他而言,只是说了很随意的话,视线自然而然就从青衣女子的身上移开,继续落在帘子紧闭的车厢上。 青衣女子握着伞柄,低下头。 一把伞罢了。 却也要放在他人的身上。 一时间,女子不知该说徐长安细心,还是凡事撇的干净。 这的确的,这样一来,便与她不会有什么联系了。 她平静的看着徐长安的身影,心想真是个能给姑娘家安全感的人。 女子眨眨眼。 此时,出于少女时期心性的她想要去问一下徐长安对于魔门的看法,可找不到理由,便安静的站着。 要不,去问问公子,喜欢看什么舞? 可就看他这和花月楼姐妹言语中如出一辙的“专情”,就觉得一定问不出什么来。 不过,她还是问了,而且十分的明朗。 她朝着徐长安的方向,隔着雨帘,略显不安的问道:“公子,祝姐姐唤妾宴上宴曲留舞……公子,您可有喜欢的舞曲?” 不安,但是问的坦然。 徐长安更不意外。 琴棋书画歌舞,这些本就是花月楼姑娘们用以吃饭的行当,对于这个小青姑娘而言,这是她的工作。 宴会又是因为自己而开的,她不安,询问自己,正常的很。 “舞?” 徐长安闻言,十分的无奈。 虽然很不想承认。 但是他在暮雨峰上真的听了许多的曲子,看了很多师姐的舞。 这也是工作。 7017k 0355 徐长安喜欢小东西(二合一) 徐长安不会说自己是个“专一”、“专情”的人。 并非是他是个行动派,只会去用心思、用行动让云姑娘安心。 实在是,他没有那个脸面。 没有脸面说自己是个专心的人。 试问。 天底下,哪个专情的男人会将妻子抛在尘世交给鸨母照顾,自己则在四处全是姑娘的人间仙境的? 天底下,哪个专情的男人上午和一群姑娘挨个品茗下棋,下午去小坊听曲,晚上还与众多师姐在执事殿忙碌做籍的? 云姑娘在北桑城里生活,一日三餐素简,偶尔等他回来,说上几句话,便又要分别。 而他在山上,嗅的是钟灵毓秀,缠的是胭脂香气。 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所以,徐长安完全没有脸面说自己是专一的人。 想来也有些可笑,他在衣裳上带不带其他女子标识的细枝末节上都无比在意,可转头就泡在各式各样的女韵中。 舍本逐末? 说不上舍本逐末。 只是没有办法。 工作,就是工作,要赚灵石、贡献点养家的。 徐长安心想就如同眼前这个小青姑娘。 眼前这个女子因为是半妖,所以给他一种难以掩盖的小心、胆怯、自卑感。 可这样的姑娘,却也要为了晚上登台演什么舞而纠结。 因为知晓这些,所以徐长安没有对她说为难就不要演舞的话,因为这是祝平娘给她的工作,无论愿意不愿意,都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不过,他还是能提一些建议的。 徐长安想了想,说道。 “剑舞?” 这个,还算喜欢。 其实也算不上是喜欢,只是如果祝平娘非要这位小青姑娘演舞,那自己带着云姑娘看一场剑舞,可以将氛围中的奢靡和暧昧降到最低。 毕竟,和祝前辈、云姑娘的宴会一起看女子跳舞什么的,怎么想都怪异到了极点。 剑舞则不同。 毕竟云浅一直都对剑舞挺感兴趣的,所以算是给云浅打个样。 不过,青衣女子听到徐长安的话后,整个人都愣了半晌。 “剑、剑舞?” 她没有想到,徐长安居然喜欢看这个? 徐长安见到面前的女子发怔,眨眼。 莫不是不会? 也对,正常去花月楼里听曲、看舞的人谁没事会点什么剑舞。 尘世的姑娘柔弱,不比暮雨峰上那些没事都能表演一下吞剑的师姐们。 让柔弱的她们拿着一把利刃起舞,也许会有失风雅。 “姑娘没学过剑舞?” 徐长安摇摇头,温声道:“若是这样,那到时你听祝姑娘的就是。” “倒是学过。”青衣女子摇摇头:“妾身只怕摸不清公子的喜好,既然您喜欢剑舞……妾也就不用纠结了。” 她说着,忽然的有些奇怪,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白皙纤细的手指。 “只是公子,您怎么知晓……妾身会剑舞的?” 一般情况下,不会有男子对着自己的样貌说想看剑舞的吧,她少女时期的模样一看就是浑身上下写满了羞涩的女子,不含有一丁点英气。 手上亦无茧。 若非说想看的人是徐长安,以花月楼姑娘们的逻辑,该是要以为这个公子是在故意为难人了。 闻言,徐长安认真的看了一下面前的青衣女子。 别看他总是小青姑娘、小青姑娘的想着,实际上,眼前这个女子的年龄比他估计要大一截,保守估计也有二十多了。 所以,对于一个成年的、成熟的女子。 他没有怎么瞧过对方的。 于是徐长安摇摇头:“没想过这些,只是想到,就提了一句。” “原来是这样。”青衣姑娘听着徐长安的回答,微微愣神。 “没有事情了。” 她说道。 徐长安点头,旋即移开视线。 青衣女子低着头。 原来是这样。 她方才是让什么迷了眼? 原来,小公子自打一开始就没有仔细的观察过她,更没有将视线落在她的手上过,又怎么会在明知道她不会剑舞的情况下提出这种要求。 自己吸引不到公子的视线。 一点也不奇怪。 因为花月楼的姑娘们都知晓,祝平娘都不能让徐长安多看两眼,何况自己。 其实,她方才听到剑舞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怀里的梨花伞,是山上那位温梨、温丫头。 若是说剑舞,只怕天底下无人能出温梨之右。 在青衣女子的心里,多少会觉得半妖做成温梨那样利落洒脱,是很厉害的事情。 她忽然有些好奇徐长安和温梨的关系如何。 以她少女时期的眼光来看,徐长安像极了一块明亮的镜子……所以她很有自信,相信同样半妖出身的温梨绝对、绝对会将目光放在徐长安身上。 这两个人的关系会很亲近吗? 应当不会吧。 温梨性子孤僻高冷,徐长安对女子又是这样的避嫌。 想着想着,青衣女子有些愣神。 她只怕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因为温梨以前表现的过于没有女人味,而且俊朗丰神的胜过任何男子。 徐长安就没有将温梨当成女人看过,所以关系意外的还不错。 也就是近些时日,这朵高岭之花出行会穿黑裙,那魅力的冰山一角才浮出水面。 不过,青衣女子又觉得自己并非是一丁点徐长安的视线都吸引不到。 叹气。 事实上,徐长安从一开始见面,放在她身上的视线并不少,甚至时不时的就看她两眼。 但是青衣女子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 徐长安看的是她脚腕上的那条小青蛇。 ? —— ? 一条蛇,只是让她稍稍开了一丁点的灵智,当个宠物带着……有什么好看的。 养蛇宠,并非是她也和温梨一样分开了自己半妖的血脉,只是因为这样就有理由搬离养满了狸花的花月楼,距离花月楼女子们远些。 毕竟,她是个细作,有些事情住的远些,做起事情来方便。 而且,她也不适应与那些姑娘过于亲密。 但是奇怪的是,徐长安似乎对这条蛇很感兴趣? 若非是她对于视线敏感,还真以为徐长安在看她脚踝呢。 公子对青蛇的半妖看都不看一眼,反倒是将小青蛇从头到尾瞧了好几遍。 避嫌呢? 这时候,却不知避嫌了? 想着方才徐长安与自己脚上小青蛇对视,然后说想要看“剑舞”的出神表情,青衣女子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恼还是该笑。 她反正是笑了。 因为,她忽然觉得面前这个神秘、少年老成的公子有些呆呆,甚至有几分…… 可爱? 会喜欢青蛇的少年,她很难会不觉得可爱。 “公子,您喜欢小青吗?”青衣女子勾着嘴角。 “小青?” 徐长安闻言,一时间愣住。 这算是个什么问题。 他还是头一回听见有女子这样直白的问他类似的问题。 “欸?” 青衣女子见到徐长安那怪异的表情,先是懵了一下,随后偏头想了想,耳上起了一抹红晕。 是自己说错话了。 她先前和徐长安介绍的时候,让他称自己“小青”,如今又问这种话……怎么会不让人误会。 “咳。” 青衣女子摇摇头,有些羞臊的说道:“公子,妾说的是……这长虫名字叫小青,至于妾,您还是唤妾一声阿青好了。” “失礼了。”徐长安闻言点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 对于女子让自己改口,也不意外。 先前才相识,如果自己唤她一声阿青,会自然显得有些亲近。 如今混熟了些,也就不碍事了。 “……” 青衣女子内心中起了几份遗憾。 因为她知晓,花月楼的女子除了个别人,都会尽可能的不让徐长安知道她们本来的名字——这算是一种潜规则。 不被知晓名字,就只是萍水相逢。 如执棹少女对于云浅不愿意说名字一样,这也是规矩。 所以,青衣女子只能告诉徐长安自己“阿青”这个必要的称呼,真名却是无法开口。 想要说的清楚,也可以。 柳青萝就是例子。 她作为花月楼普通女子、不能、也不该有柳青萝那样的勇气,所以……她目前为止,只能做这个“阿青姑娘”了。 至于自己的名字…… 会有机会让他知晓的。 作为朝云宗仙门的人,遇见几个魔门中人,也不值得惊诧不是吗? 女子笑了笑。 “所以公子,您喜欢小青吗?”青衣女子问。 “算是吧。”徐长安没有隐瞒,如实说道:“性子温顺,有些黏人的蛇,我还是第一次瞧见。” 可可爱爱的,似是一只狸花。 主要是,他方才被蹭了腿啊。 便一直有些在意。 谁会拒绝对自己有好感的宠物呢,哪怕它是一条蛇。 “店里的姐妹们可是怕极了小青。”青衣女子说着。 就如同,这世人怕极了阿青姑娘一样。 “我倒是不觉得可怕。”徐长安随意说道。 青衣女子便笑着:“也对,公子您连半妖都不在意,又怎么会怕什么小青……只是公子,妾见过许多仙门,便知晓非是所有人都似您这般大胆的。” 不说以往,就说在北桑城里,认出她半妖身份的仙门,想要除魔卫道然后被祝平娘丢进护城河里的仙门也不在少数。 “?” 徐长安听着这位阿青姑娘的话,有些奇怪。 大胆? 天底下不怕蛇的人多了,自己不怕,有什么好大胆的? 哦。 该是在说半妖吧。 也是,众所周知半妖因为血脉的缺陷,所以导致精神不稳定,一旦控制不住血脉的劣化就会酿成灾祸。 哪怕是善良的半妖,一旦劣化,也极有可能在普通的城镇中酿成巨大的灾祸。这种定时炸弹、完全不可控的特性才是半妖不被人接受的理由—— 这些是官方的说法。 事实上,徐长安在执事殿工作,也知晓一些所谓劣化是能够控制的,只不过想要治好缺陷,付出的资源要远远大余回报。 所以,一旦发现半妖,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在其没有劣化前将其除掉。 所以,自己不会忌惮半妖,在任何人眼里都是个异类? 可徐长安和云姑娘一起长大,他的确对于半妖没有多余的看法。 生命的存在不一定需要其存在的理由,只有存在的事实。 “我不是胆大。”徐长安摇摇头,平静的说道:“只因为,姑娘是祝姑娘的人。” 她是人,是半妖,还是别的什么……在他眼里都是值得信任的。 嗯。 其实不值得信任也没有关系,因为他反正不会与这个女子过于接近。 路人,便不需要在意。 听着徐长安的话,青衣女子愣了好一会儿,才叹气,没有说话。 她不知晓,怎么样的人才会这样去信任一个外人。 祝平娘对他而言,不也是外人吗? 奇怪的公子。 两人都陷入沉思。 话题到此终止。 徐长安想着晚上的宴。 舞? 居然又要看舞。 这算不算是自己又开始工作了? 人总是不喜欢工作的 而徐长安知晓自己因为回忆起前世记忆的缘故,灵魂比之一般人要强韧许多,所以经常被暮雨峰的姑娘们叫去做各种各样的修炼。 琴棋书画歌舞,以茶通六艺。 这些就是徐长安日常多数的工作。 与师姐们品茗对弈,观欣字画,听曲赏舞……听着似是不务正业的,可对于徐长安而言,这些当真是工作,也只是工作,不那么讨人喜欢。 毕竟对于一个自律的、有了妻室的男子来说,如何在这种暧昧的工作中保持和师姐们的距离,同时又不至于因为拉开距离而得罪人……很困难,是一种学问与修行。 如果在他的前世,兴许还会觉得与师姐们接触就算是工作还有灵石拿,会很幸运。 可如今遇到了云姑娘,再好看的姑娘,在他眼里也都是麻烦,是需要调整分寸、距离的存在。 加上对弈听曲的时候,时常会有师姐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就一口血吐出来……着实让人心情紧绷。 但是这种话由他自己说出口,多少有些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嫌疑。 毕竟,他如何去想是他的事情,落在第三者眼里,大抵就是他做着轻松的活。 泡在女人堆里,帝王般的享受,居然还有钱拿。 这不是小白脸,不是吃软饭,那什么是? 所以,徐长安在之前就有在想,如果云浅上了山,他是否要拒绝这些工作。 答案是不行。 云浅来了,他更需要灵石、更需要资源。 “……” 妻子在身边了,自己还去看别的女人跳舞。 嘶。 有些不是人了。 7017k 0356 一个人有没有眼光很重要(二合一) 云浅离开天明峰,去暮雨峰修行这件事在徐长安很早之前就是确定下来的。 无论暮雨峰在修仙界的风评如何,这里对于他而言都是可以说是“大本营”一样的地方,不说祝平娘和李知白,单单是他费尽心思和师姐们打好关系……便是为了以后迎接云姑娘铺路了。 这样说可能有些奇怪,但是想想温梨成为云浅引路人这件事,就知道他真的有尽可能在利用身边的资源给云姑娘创造便利。 若是他不能让祝平娘满意、没有做好内执的工作,祝平娘凭什么帮他照顾云姑娘?凭什么给云姑娘登仙门的机会? 若是他和温师姐的关系不好,又如何能引动这位天资卓绝,地位崇高的师姐给云姑娘当引路人? 他欠了温师姐的人情。 欠了祝平娘的人情。 亦欠了先生许多。 包括暂时将腰间这个储物袋借予他用的东方师姐。 徐长安自己知晓,如今可以说是一无所有的他得到了许多人的帮助。 人情,终是要还的。 可这些事情记在心里,也就是了。 师姐们都是好人。 所以,于情于理,暮雨峰都是最合适的地方。 问题也就出在这里。 云浅上了山,应该可以绕开规矩不住在师姐们的群苑,而是与他一同住在山脚的院子里。 毕竟姑娘都上了暮雨峰,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分居,住在一起是必要的事情。 但是,姑娘真随在他身边,不就随时随刻都可以瞧见他工作的性质了吗? 虽然徐长安从一开始就没有隐瞒过云浅,每次回来尽管云姑娘不想听,他也会汇报一下自己这些时日的工作。 所以,云姑娘十分清楚他在山上都做着什么工作,也清楚他周身尽是女儿家。 但是心里知道,和亲眼看见…… 给人的冲击感有天壤之别。 徐长安简单想了一下日后的光景。 —— 他一袭道袍在亭子中与布下了棋局内景的师姐们对弈,说说笑笑的,面前还放着一壶热腾腾的香茗。 而云姑娘就穿着长裙在身后瞧着,即便她渴了,也喝不习惯茶叶,最多就是双手捧着一杯白水,安静而乖巧的等着他和女子们互动完。 徐长安:“……” —— 前往不系舟的官道因为下雨的缘故很安静,两侧有着草木遮掩,路上没有什么人,只听得新雨之后的些许鸟鸣和呼吸缓缓。 天色像是忽然有些冷了。 阿青姑娘紧了紧衣裳,浅绿色的眼睛像是没睡醒一样,半眯着,瞧着不远处徐长安的背影。 只是,她的眼睛忽然睁开了一些,那眸子的泛着光彩,一时间,鸟儿都闭上了喳喳的嘴,远处的猫儿弓其身子,发出“哈”的威吓声。 “……?” 撑着伞的阿青姑娘发现徐长安整个人忽然打了一个冷颤。 偏着头,疑惑的瞧着他,不知是怎么了。 公子是不是……显得有些害怕? 还有他怕的东西呢。 —— 徐长安:“……” 啊这。 只是想到他被花丛包围,云浅却站在花丛外的场面,徐长安就脊背发寒——不知是不是云浅总是惦记这她的李莫愁、邀月宫主所导致的。 主要是,徐长安知晓,这种他在与女子下棋,云姑娘在后面看着的光景……真的极有可能出现。 甚至可以说必然会出现。 所谓祸兮福所倚,其实徐长安觉得这样的场景出现也没有什么不好,因为说不得……能让他的云姑娘学会吃醋呢? 仔细想想,他下棋,云姑娘在后面看的场景很正常,没什么大不了的。 因为云浅不会吃醋,所以只会安静的等他下班。 徐长安也知道云浅不会吃醋,只是在安静的等待他下班。 但是师姐们不知道啊。 就算知晓,师姐们也不能理解吧。 所以在师姐们的眼里,这样的画面兴许就有些“理解不能”。 暮雨峰的师姐们也是女人,自然会对这一幕感觉到不合适,会为了云姑娘喊冤,会内疚。 因为师姐都是好人,所以……说不定在云浅出现后,师姐们会开始避开他。 那样的话,他在山上能接到的工作就会越来越少。 而他如今修为地位,接不了什么外出的任务,如果失去了在暮雨峰的工作,打击几乎是致命性的。 到最后,云姑娘上山之后,他就会变的越来越穷。 只靠着暮雨峰执事殿整理文案的工作,可养不起云浅。 穷……那怎么行。 没有灵石,没有贡献点,还拿什么养云姑娘? —— “???” 在阿青姑娘的眼里,便见到徐长安一脸复杂的叹气。 公子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自己说不得能帮他,毕竟自己也算是个有些道行的人。 正想着,阿青姑娘就看到徐长安伸了个懒腰,身上的纠结和眉间的愁苦都消散,就好像是想通了什么。 眼看徐长安不再为难,她就没有搭话的理由,便继续摆弄着手心的小蛇。 —— 徐长安的确是想通了。 既然现阶段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在暮雨峰工作的机会,那答案就只有一个—— 先不让云姑娘在身边看着就是了。 也没有别的选择。 他工作时候,云姑娘不在身边看着,师姐们就不会觉得奇怪。 而简单接触后,她们应当就会对于云姑娘的性子有些许的了解。 相互了解后,知晓云姑娘的的确确不会吃醋,那时候一切就好解决。 只是,话是这样说,但是徐长安总觉得自己这样做…… 显得更渣了啊。 毕竟,他在外头“花天酒地”,还不许姑娘在一旁跟着,怎么想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苦笑。 也没有办法。 云浅修行的资源、储物袋、纳戒、灵浴、丹药……这些都是灵石。 他不去挣,难道让云姑娘张开嘴在暮雨峰喝西北风吗。 —— 此时,徐长安当真是无比的庆幸,庆幸云浅还不是会吃醋的性子,庆幸自始至终,会在周围女子问题上纠结的人只有他自己。 云浅才不会在意呢。 这样,无论他要做什么事情、无论想做什么样的决定,只要他能过了自己心理这一关,就可以放手去做。 谁让云姑娘不关心。 “呵。” 心头之上的阴霾散尽,徐长安笑的很有意思。 因为他忽然又意识到了另一件事。 也那就是……云姑娘在暮雨峰的魅力。 他丝毫不怀疑,以云浅的姿色,在暮雨峰这个地方会掀起怎么样的波澜,以及师姐们会怎么样的喜欢她…… 也别忘了,温梨还是云浅的引路人。 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云姑娘都会很受欢迎。 那么,也许他所想的光景要变一变了。 仍旧是棋亭,仍旧是下棋。 某个师姐依旧布下内景与他下棋、历练心境,云姑娘也依旧在他身后看着这一幕…… 不同的却是,云姑娘才是身处花丛中,被各种师姐们包围,问东问西的核心。 而他才是站在花丛之外的人。 甚至,连与他下棋的师姐都会时不时的偷看两眼云姑娘,以至于内景不稳。 徐长安勾着嘴角。 会是这样。 以自家小姐的魅力,到时候,哪里还有师姐愿意看自己,一定都围在小姐身边了。 什么云姑娘吃醋? 需要吃醋的人分明不是云浅,而是自己啊!!! 徐长安笑着。 “毕竟,暮雨峰的师姐们……都是很有眼光的人。” —— 阿青姑娘竖起耳朵,听见了徐长安这句自言自语,不甚理解他在想什么,却对于这句话表示认可。 能愿意让他一个男子在暮雨峰上生活,暮雨峰的人,当然有眼光。 祝平娘将徐长安挖掘出来,送上朝云。 能没有眼光吗? 甚至,某种意义上,祝平娘愿意接济自己,虽然是给她自己招了个细作,可她真的很会往身边捡人不是吗。 阿青姑娘叹息。 所谓暮雨峰,分明就是仍旧保留合欢宗习惯的那些女子吧。 合欢,说是魔门……也可以解释的通的…… 但是又觉得当年的合欢宗向来不做生杀予夺的事情,哪怕是阴阳双行,求得也是个双方心境上自愿的融合,和魔门行事的风格截然不同。 这样的地方,自然落不到她的手里,被石青君诱惑过去,也正常。 阿青姑娘眨了眨眼。 因为她忽然想起了柳青萝。 柳青萝都能做朝云宗的弟子,那自己行不行? 反正只要不直接撞上石青君本人,她就有能力躲过她的神识,即使自己上了暮雨峰做一个弟子,也没有人能直接认出她来。 而石青君又是个宅女,不知多久也不出门一次。 这样一来,似乎不是没有机会? 不过很快的,她就摇摇头。 应当不行,毕竟徐长安这么特殊,她不相信石青君真的会无动于衷,说不得,她早早的就卧底在他身边了。 自己往公子身边凑,无异是往石青君身上撞。 她可不想自己少女时期的身子就这么落在石青君手里。 “大道行思。”阿青姑娘学着徐长安,伸了个懒腰。 “走一步,看一步吧。” —— 车厢中。 云浅手持眉笔,小心翼翼的调整着妆容,关于画眉,她没有怎么动,只是简单的掠了一些淡色,让五官的轮廓更加的明显。 而此时此刻,夫君不再在身边诱惑她,姑娘才算是有了思考问题的时间。 云浅此时在纠结的事情,无非是因为她的失误,导致什么魔门出现的空缺位置莫名其妙落在了徐长安的头上。 偏偏这个位置在夫君游玩的世界并不是可有可无的,而是有着极大的影响。 这样一来,云浅就变成了大幅度干涉他一路风景的“罪魁祸首”了。 云浅不想这样做,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干涉的越少,以后事情败露的时候,夫君的恼怒就会少一些。 他不喜欢被安排未来。 所以,如今的这个魔门第一席的位置,在云浅的心里其实已经可以算是一个有几分重量的麻烦了。 这可是能让她感觉到麻烦的事情。 得是什么模样啊。 嗯,还有。 总之,云姑娘不会吃醋。 也不在意徐长安是不是身处花丛,因为她就是其中一朵花。 而知晓徐长安不会吃姑娘家的醋后,对于自己身边是不是有着花丛,云姑娘也不在意了。 夫君有一件事说的没错。 暮雨峰的姑娘是有眼光的人。 而云浅喜欢有眼光的人。 毫无疑问,马车外那位沾了阿青姑娘之名的青衣女子,在云浅眼里就是一个有眼光的人。 哪怕柳青萝,都是和徐长安接触过一段时间才看上他的。 石青君,也是挨了一道雷,又听了徐长安的养了花儿,吃上花粉后发觉喜欢,才越发瞧的上他。 祝平娘、李知白、温梨也是在相处中,逐渐了解了他的性子,给予喜爱和信任。 这叫有眼光。 而这位阿青姑娘,云浅觉得她的眼光更好,因为她只凭着几句话,一面之缘……就对自己的夫君另眼相看。 她比大多数姑娘家都快,而且非是因为样貌…… 云浅描着眉,轻轻说道:“该说……不愧是和他喜欢的阿青姑娘用着一个名字。” 而天底下有一个很简单的规矩。 只要你喜欢徐长安,那云姑娘便会多瞧你两眼,给予应当有的包容。 这就是云浅不知道该如何解决问题的原因了。 云浅放下眉笔。 如果只是简单的问题,那真的很好解决。 比如,让夫君的系统将一切变得合理。 或者将时间倒回去,掩盖住她做错的事情。 又或者干脆些,既然是因为魔门第一席的空缺,那就让本来消失的人再回来,一切溯本归源。 实在是有太多可以解决的办法了。 但是云浅都没有去做,就是因为“因缘”已经形成了。 外头那个阿青姑娘,因为云浅的失误才和徐长安出现了因缘线。 她已经是和徐长安有关系的人。 而云浅除非特殊情况,否则她是绝对、绝对不会压下和徐长安有了亲近的、有了因缘之人相关的事情。 做是可以做的,只是可以向上,但是不会向下。 而且,最好不是由姑娘亲自出手。 比如柳青萝的仙品天赋,虽然云浅觉得他可以厉害,但是天赋是徐长安的系统给的,可以不关云姑娘的事情。 若是真抹去了这个人,那就是比什么天降第一席还要难以原谅的错误。 嗯。 还有一件事。 云浅挺喜欢这个有眼光的青衣姑娘。 毕竟,她不仅有眼光,而且心思也十分细腻,细腻到,让云浅觉得她有些像徐长安了。 所以,如今的云浅觉得将错就错,似乎也不错。 等他进来,问问他对魔门的看法吧。 实在不喜欢…… 再解决。 7017k 0357 云姑娘是不好看的人(二合一) 此时的车厢中。 “对,就是这种感觉……就是这种感觉。” 徐长安兴奋的童孔都在轻颤,显然,他这是瞧见了最好看的换装人偶。 云姑娘穿着一身青白混色的长裙,心口处,那碧色中点缀了一抹橙红色绣纹,像极了即将炸裂开来的爆竹,广绣云裳边角还绣着优雅金丝。 青色、碧色和浅白色混合着云姑娘的气质,不仅没有显得平衡,反而给了徐长安足以刺眼的惊艳。 不知道为什么,徐长安觉得这种青白交织的颜色无比的适合云浅,他只看了一眼,就产生了确认的念头。 这就是最适合姑娘的颜色。 这就应该是她原本的颜色。 简直太合适了,三分轻柔七分含情,充满了女人味。 云浅感受着徐长安忽然炙热的眼神,偏着头: “我好看吗?” “……”徐长安眸子颤着:“小姐,咱们此去不系舟,可就变成砸场子的了。” 徐长安看向镜子里。 他如今开源之后,脱胎换骨,可此时的他站在云姑娘面前,真是像极了她的近侍。 云浅天生澹然的目光,都不用说话只要在那儿站着,就会显得高贵。 什么叫千金小姐,这就是。 难怪无论是谁见了云浅之后,都会认为是他拐跑了哪个大家族的女儿,都会觉得他们是私奔出来的。 “砸场子?”云浅不甚明白,她轻轻捋起一头及腰的青丝,顺势说道:“我是问,我好看吗?” “好看。”徐长安如实说道。 云浅便很满意,坐下让徐长安给她做最后的收尾工作——以青色缎带将她一头长发束缚住,然后做个髻。 “小姐,其实……你散着头发真的很好看,黑长直哪个男子会不喜欢。” “要出门的。” “的确,披发不合规矩。” “……” 感受着徐长安的手指在发丝间穿行,云浅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好看吗? 是好看的吧。 其实云浅知晓的,是因为夫君总说她好看,所以她才变得越来越好看。 “我以往,该是没有这样好看的。”云浅摇摇头。 不开玩笑的说,她是真的认为以前的自己没有女儿家的魅力。 “在我眼里,小姐一直都是这样让人惊艳。”徐长安十分认真的说道:“第一眼,我就喜欢的紧。” “是这样吗?”云浅觉得不是这样,便说道:“你喜欢一个人,看的可不是这些。” 云浅很清楚,他夫君眼里的好看,一直以来指的都不是什么样貌,而是人性中的指尖荧火。 是那些温暖、稀少而明亮的东西。 所以,柳青萝会是好看的,他说过喜欢。 李知白也是好看的。 自己呢? 云浅知晓自己没有其他女子那样丰富的过往、精彩的人生,她有的放眼过去,也只有那些“宝物”和一个男子罢了。 这样的自己,所谓的“好看”,便只是样貌、只有样貌了。 “我是好色的人。”徐长安笑着:“谁说,喜欢一个人的外貌就是肤浅的,就是错误的了?” 外貌,那是云姑娘的一部分。 “这样的话,我听着……并不高兴。”云浅摇摇头,眼帘垂下了些许。 “我这不是不好意思说真心话嘛,小姐……你放过我吧。”徐长安叹息。 云姑娘真正吸引到他的是什么? 在走出竹林之前,她是懒散的姑娘。 有溪水边的涤足。 有林间的小睡。 有她吃了早饭后,托着脸安静看着仍在狼吞虎咽的自己。 这些都是云姑娘。 对于徐长安而言,他是一步一步看着云浅这张白纸上逐渐染上了他的颜色,变得初步有了女儿家情思。 喜欢就是喜欢,还要说什么。 不好意思说出口,便咳了一声,说喜欢她的外貌了。 其实,他虽然是个花心的人,但是云姑娘的外貌……已经是他所喜欢她的东西里,相对不重要的。 毕竟初见时候,姑娘那孤傲、冷若寒霜的模样……徐长安连被她看了一眼都自惭形秽,更不要说敢抱着污秽想法了。 所以,云姑娘的样貌,最开始甚至是阻碍他们关系进步的一个障碍。 “说我好看,便好看吧。”云浅点头,心想她其实不仅好看,也是个恶人。 夫君说过不喜欢恶人。 恶人也会是好看的吗? 不甚明白。 正想着,云浅忽然发现徐长安给自己做的头发有些奇怪,便收起了思绪,仔细瞧着。 只见徐长安这边捋起她的长发,先是将刘海梳了一些上去,顶上头发向一侧分开,下面长发依旧披下,青丝如瀑。 然后,徐长安拿起了那条碧青色的缎带,在她的发尾轻轻扎了一个圈儿。 “?” 看着镜子里那个凭空年轻了几岁的女子,云浅轻快的眨了眨眼,随后就看见了镜子里徐长安的笑脸。 云姑娘不满的杵了他一下,嗔道:“你做什么呢。” 别玩她的头发呀。 “欸?分明在岛上的时候,小姐也扎了许多年这样的发型,怎么如今见了不怀念,反倒是怨起我了。”徐长安笑着。 “那是以前。”云浅看着他。 如今,她已经是徐长安的妻子,便不适合再系这种头发了,毕竟夫君说过挽发的规矩的。 规矩里。 一般尚未及笄的女子梳打扒角。 成年后挽髻插笄,并在发髻上缠缚一根缨线,以表示其身有所系。 而岛上,她们尚未搬进一起住时,徐长安就给她添上了这样一根细带,用来表明她尚未出阁,是干干净净的姑娘。 可如今,她都已经做人妻了,再瞧见这样的发型,怎么想怎么会觉得奇怪。 总有一种,自己人妻身份要被收回去了的错觉。 让云姑娘怎么高兴的起来? “我有些怀念嘛……毕竟,小姐以往给我惊艳感时,就是这样干净的打扮。” 徐长安发觉云浅真的不甚高兴后,才解了系带。 正经的开始梳理长发。 熟练将青色缎带缠在手指中间,青丝穿过碧绿缎带,接着曲臂,倾斜一拽,好看清爽的发髻就这么系好了。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 云浅晃了晃头发,看向镜子里成熟了许多的女子。 人妻? 他是这样唤的吧。 他喜欢,自己就喜欢。 此时,云姑娘的打扮才算彻底结束落地了。 云浅满意的点点头,随后看向徐长安:“所以呢,为什么要试着给我做了一个以往的缨发?” 云姑娘是不信他会心血来潮的。 “啊……”徐长安闻言,无奈的叹息:“罢了,也没有想着能瞒过你……” 徐长安将桌上的胭脂收进储物袋,同时说道:“我是在想,小姐如果在还是单身的时候进入暮雨峰的话,一定会引起不小的轰动。” 如果云姑娘不扎着妇人髻,谁看了她,都会心动吧。 哪怕是那位祝姑娘。 “单身?”云浅闻言,面露奇怪。 她还单身的时候……那是多久之前了? 不知道。 夫君出现前的时间都没有意义,所以不需要思考。 反正,她单着时,别说暮雨峰了,这一片的天地至理,无常大道都是一片虚无,哪里来的什么祝平娘。 云浅想了想,看着徐长安,轻声说道:“你若是不在,我不会来这儿。” “也是。” 徐长安虽然有想着如果自己不在,云姑娘在仙门一定会引起众人的觊觎,但是天底下是没有如果的。 而且…… “谁说嫁了人做妻,就不会被人盯着瞧了?”徐长安叹气。 不用想啊。 如果云姑娘在仙门天天都是这个打扮,那就算她顶着一幅人妻的模样,也绝对会有男子想着不该想的。 毫无疑问,云姑娘露面之后,自己这个暮雨峰知名“面首”头上又要多一些让人心嫉的东西。 “?” 云浅不解:“你是说什么呢。” “我是说,小姐长得太好看,是会引来麻烦的。”徐长安如实说道。 云浅应声。 是他说自己好看,她才会好看的。 而麻烦,和修炼一样,克服了才有意义,所以云浅从未有想过去解决他的什么麻烦,毕竟按照夫君的逻辑,她自己才是天底下最大、最大的麻烦。 “永远不要小看男人对于美色的追求。”徐长安伸出一根手指:“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然后他的手指指着他自己:“我是匹夫。” “那我是匹夫的妻子?” “小姐是玉璧啊。” “哦。” 云浅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明白。” “不需要明白。”徐长安伸了个懒腰,笑着:“幸好,我不是真的一丁点后台都没有,不然的话……真要害怕这些可能会来的麻烦了。” “后台?”云浅若有所思。 “先生。”徐长安说着:“先生……可是很厉害的人,还有祝前辈。” 按照道理来说,他不应当将保护云姑娘这件事寄在外人身上,但是他一个开源境,能做的也就这么多。 少了自信是好事,因为可以更加谨慎,考虑到方方面面。 “嗯。” 云浅虽然想说她只想被他保护,但是夫君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祝前辈可是十分护短的人。”徐长安调整着云浅衣裳,说道:“与她打好关系,才是在暮雨峰、甚至朝云宗畅通无阻的依凭。” “她很厉害?”云浅问,起了兴趣。 “那是相当厉害。”徐长安叹息:“小姐,你总算又对前辈有兴趣了,我以为你不想知道她的事了呢。” “说说看。”云浅向外看了一眼。 那阿青姑娘此刻正在雨中怀伞假寐。 有她厉害吗? 怀璧有罪,怀伞不知有没有? “祝前辈的名字似是有几个,师姐们唤她祝姐姐、平娘,先生则是称一声桐君。” 徐长安想了想,说道:“具体的我不知晓,只知道师姐们说前辈幼时便博览百家,踏上修行了。她应当也是修仙世家出身,毕竟在暮雨峰还不是暮雨峰,仍旧是合欢宗一部分的时候,她在修仙界就已经有了盛名。” 暮雨峰传记中对祝平娘提及甚少,但是只言片语里,徐长安已经可以知晓她几乎走在了修行界的最前沿。 “只是这样?”云浅听着徐长安的介绍,看着他面上的怪异,觉得他还有什么没有说。 “当然不只,因为很奇怪啊。”徐长安叹息:“无论是我从执事殿所了解的前辈,还是师姐们口中的传说,以及先生画中的……都和如今的祝前辈相差甚远。” 徐长安小声的说道:“小姐,以前的时候,祝前辈兴许和你差不多,都是那种高冷的性子,可如今,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从雪梅一般的仙子,到见了自己都会调戏几分的女赖子。 这真的是一个人吗? 徐长安除了无语,却不知该说什么。 “你不喜欢这样?”云浅看着他。 “我有什么喜不喜欢的,前辈就是前辈,只是……兴许这样会更好吧。”徐长安说道:“师姐们也说,如今的前辈比以往多了人情味。” 有人情,会护短,那对于他而言,自然是如今的祝平娘更让人安心。 真像云姑娘对谁都是生死看澹的话,那他去哪里寻靠山? 云浅闻言,则在想一件事。 夫君说祝平娘以往和她像,而如今的模样更好,是想自己向她学习……让自己也去青楼炼心? 好在,云姑娘很聪明,很快就想通了知道徐长安不会这么认为。于是没有问他,悄悄的将这个问题给消化了。 “总之,如今的祝前辈,很让小辈安心。”徐长安摇头:“听东方师姐说过,师姐少时让其他仙门的人夺了宝物,前辈知晓了,替她出了口恶气。” 祝平娘出手,完全不在意你是魔门还是仙门。 因为不在意规矩,所以让小辈很安心啊。 “对了,祝前辈和魔门也是死敌,如今朝云宗在处理邪修的贡献上,还无人能比的上她。”徐长安说着。 云浅闻言,忽然的眨眼。 嗯? 魔门? 第一席的事儿。 她想知道这个。 可就在这时候,徐长安说着说着,冷不丁抱住了她的腰,让云浅一下愣住。 直到她被徐长安放在了腿上,双手环住了徐长安的脖颈,可以嗅到他身上气息了,姑娘还依旧懵着。 “?” 面对云浅的疑惑,徐长安一本正经。 “小姐,我忘了先把你抱腿上,再去说前辈的八卦了,该怎么办。” 云浅:“……” 82中文网 0358 内心的软弱无法驱除(二合一) “对了,祝前辈和魔门也是死敌,如今朝云宗在处理邪修的贡献上,还无人能比的上她。” 随着徐长安的话,云浅意识到了什么。 魔门? 第一席的事儿。 她想知道这个。 她想知道夫君对于魔门的看法,如果他不是那么厌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那……第一席的事情,就算不得是什么错误了。 云浅想要开口询问,但是被夫君忽然抱住,脑袋又开始不灵光了。 —— 被徐长安抱在怀里,云浅的心里被不知是无言还是羞怯的情绪填满,不过她还是安安静静的凝视着徐长安的眼睛。 云姑娘此时的眸子里闪烁的光芒十分奇异。 那是荡着水色的欢喜,在车厢微微的灯光下、在她那平淡情绪下,姑娘眼睫轻轻的颤动着。 碧色的衣袖没能掩盖住的皓腕,面容上挂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配合云浅此时的一身衣裳与妆容,疑惑中,竟然真的隐约有了一丝妩媚的味道。 “小姐,我忘了先把你抱腿上,再去说前辈的八卦了,该怎么办。” 徐长安忽然将云浅抱在腿上这样说。 他这不是故意欺负人。 一早可就说好了,要用亲密的场景来防止自己在背后嚼祝平娘舌根被发现的。 “但是……” 嗅着云浅面上那淡淡胭脂的香气,徐长安咳了一声:“如今说这些好像已经晚了啊……毕竟,该说的,不该说的……我也都已经说完了。” 他方才已经将对于祝平娘的些许传闻都说出去了。 “嗯。” 云浅点头,双手环住徐长安的脖颈,面带几分疑惑:“既然该说的已经说完了……为什么还要抱我起来。” “啊。”徐长安听着云浅的话,视线飘忽。 难道要他说他是见到云浅太过于好看,忍不住的占她的便宜吗。 虽然在姑娘这儿已经许久没有脸面了,但是……徐长安还是想要维护一下自己仅剩的、那点可有可无的面子。 “所以我不知该怎么办,才问小姐的。”徐长安一本正经的说道。 他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吗? 他不是在告诉云浅错过了隐藏的时机,而是在求助,问姑娘怎么办呢。 徐长安是个十足的坏人。 因为他很清楚,云姑娘若是开始动脑子,就会变得不太聪明,也就不会追究他故意占便宜的事情了。 果然,徐长安作为对云浅特攻的存在,他这么一说,云浅就闭上眼睛,开始顺着他的思绪往下想。 徐长安松了一口气,随后勾着嘴角,微微仰起头瞧着沉思的云姑娘。 ‘这样好看的妆容,若是不能抱着姑娘好好欣赏一番……暴殄天物,是要遭雷劈的。’ 徐长安如此想。 而且,他也不是故意要占云浅的便宜,只是……作为男子心里的那点占有欲作祟。 云浅打扮的这么好看去赴宴,他不介意,但是首先,得让他一个人将姑娘当做宝物好好藏起来,一个人先行欣赏了之后,才好让姑娘被其他人看见。 而徐长安此时在做的,就是让云浅呆在车厢中,让他一个人好好看一会儿。 可就在徐长安似是欣赏画卷般看着云浅的时候,姑娘闭着眼睛,忽然的说道。 “有些不对。” “哪里不对。”徐长安眨眨眼。 “你若是真的在意,真的不想被那祝姑娘知晓你在与我说她的事儿,便不会遗忘到说完才想起来抱我。”云浅轻轻摇头。 以她夫君的心思细腻的程度,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而惊慌。 徐长安:“……” “所以,你不怕被她听见。”云浅缓缓睁开眼,漆黑的眸子幽幽的看着徐长安,樱唇轻启: “便又是在欺负我。” 徐长安目光闪烁。 嘶。 是自己的招数不管用,还是云姑娘变聪明了? “好吧。”徐长安叹息:“小姐说的是,我不担心被祝前辈听见。” 他接着随意的解释道。 “毕竟,前辈的那些事……整个暮雨峰上,哪个师姐不知晓?这有什么好怕的。” “所以,果然又是在欺负我。” 云浅坐在徐长安的怀里,偏着头,环着他脖颈的手略显不满的在他后颈上敲了敲。 夫君也真是的。 不知晓她正在想很重要的事吗,还要给她使乱子。 这下,让她方才关于魔门第一席事情的思绪乱掉了。 徐长安听着云浅的话,笑着:“小姐,我说你好看,想多看一会儿,算是欺负人吗?”。 云浅闻言,稍稍愣了一下。 兴许,是不算的。 “原来,你不是在欺负我。”云浅语气平津。 “……?” 听着云浅的语气,徐长安愣了一会儿,眼里出现一抹迟疑。 等等。 云姑娘方才是不是有些失望?! “???” 徐长安正想着,忽然看见云浅缓缓闭上了眼睛,而此时分明与她想事情时的闭眼一模一样,徐长安却心头一颤。 他像是自嘲的笑了一下,感受着自家小姐身上的气息,内心动摇的厉害,便说道。 “小姐。” “嗯?” “你做什么呢。” 云浅闻言,闭着的眼睫颤了颤,心想因为夫君不是在欺负人,她真的很失望。 于是姑娘认真的说道:“我有些困了。” 徐长安:“……” 困了? 他下意识看向云浅认真涂抹了唇脂的地儿,心里像是被给姑娘做蜜饯时候就的糖霜从头浇下,心脏都淘气的跳动着。 “你知晓我是好色的人,就别这样了。”徐长安十分无奈。 说什么困了。 莫不是要……亲亲。 云姑娘一幅想要被欺负的样子,是个人都是把持不住的。 “这样?”云浅想了想,点头:“也是,你喜欢吃我的胭脂,如今要出去,不方便。” 于是云浅睁眼睛,眸子里荡漾的水色逐渐消散。 徐长安:“……” 云姑娘这是什么话,怎么自己到她口中就成了喜欢吃胭脂的人了。 贾宝玉吗? “我可不一样。”徐长安箍着云浅的腰:“我自家的大小姐,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 “嗯。” 云浅应声,心想夫君平时是一个克制温和的人,声音里时时刻刻都是坚定的,可如今带着几分疲惫。 兴许,他也有些累了。 便需要自己的治愈。 是了,无论是哪个时候,他都说过不想一个人看风景,便是需要自己的存在。 “因为什么而不高兴。”云姑娘平静的问。 徐长安闻言,的眼神逐渐清明。 “因为我舍不得把你让给别人。” “欸?”云浅一怔,不知他是在说些什么。 “小姐,你说,我一边想要你能够交到新的朋友,一边又希望只有自己一个人能瞧见你的好看……我是不是很恶劣。”徐长安叹气。 大抵是,云姑娘不是会吃醋的人,而他会? 不知这算不算是小气。 “我不知晓,不过这些事向来都是你一个人决定的。”云浅心想在这些问题上,她只听徐长安的,若是他不喜自己被人看,那别人也看不见她。 云浅很清楚,于是说道:“你想的就是这些?” “是。”徐长安点头。 “哦。”云浅点点头,心道夫君不想开口,那她就不问。 徐长安搂着云浅的腰,心想他可不是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吃醋的人,之所以忽然有了压力,有了需要抱着姑娘才能坚定的心思…… 便是因为想要保护她,而升起了压力。 不管云姑娘以后会遇到哪些困难,将问题解决才是他需要做的事情。 压力。 徐长安没有一刻感觉不到肩上的压力。 叹气。 “小姐,我居然指望你修行之后,能给我分担点压力,这样的我是不是应当好好教训一下。”徐长安指着自己的脸。 “你是我的夫君,不是管家。”云浅平静的说道。 作为小姐,可以心安理得的躲在后面。 作为妻子,却要与他并肩的。 等等。 妾的话,兴许也可以老老实实的受宠? “……”云浅眨了眨眼。 徐长安听着云浅的话,便笑了,松开了云姑娘,说道:“这修行界……真是危机四伏。” “嗯。”云浅应声。 “小姐,我方才其实是在想,连仙门世家出身的祝前辈在修仙界这个染缸中……都变成了如今的模样……那以后,我们两个呢,会是如何。” “不知道。”云浅摇摇头,夫君的未来,一直以来都是她的禁忌,绝对不会去窥视,也做不到。 “修为,还是修为不够高,等我修为高了,就不会不安了吧。”徐长安稍稍放松了一下僵硬的肩颈,在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嘛,也不是。” 他总是有一个好处,就是不会自欺欺人。 什么因为才开源境,所以容易不安,这种话骗骗外人足以,却不能用来欺骗自己的内心。 修为的高低,不是一个人心思是否坚定的依凭。 “宗里哪个名门之后不是在生死之间游走的,修为自低到高,有记载的,连祝前辈成名后都被魔门伤过……”徐长安摇摇头。 祝平娘的修为够高了吧,该遇到生死危机,也还是会有。 所以,他自以为的等到修为起来后就不会不安,这是一个自欺欺人的事情。 一个人的内心如果因为外在的修为才彻底强大起来,说不得这才是软弱。 想清楚了这一点的徐长安没有逃避,直面内心的软弱。 但是也没有办法啊。 徐长安看着面前这个一脸茫然的云姑娘,喟然长叹。 自己没救了。 因为他知道,无论他到了什么境界,都会和现在一样,会担心云姑娘受伤的。 是的,他不是担心修仙界的危险,而是担心云浅在进入修仙界、引人注目后会引发的各种问题伤害到她,无论是心灵上的、还是身体上的,都在担心。 云浅才是他的软弱。 这种担忧,就算他的内心再强大,也没有用啊。 “……” 云浅呆呆的看着徐长安,直到徐长安将她从腿上抱起来,直到徐长安站起身子,姑娘回过神来。 “原来是在担心我。”云浅说道。 徐长安承认:“我的性子小姐也知晓,修仙界……四处都是危险,很难不担心。” 在这个即将找到祝平娘帮着云浅踏入修行路的时刻,这份担心和不安更是被放大了最大。 “这样啊。” 云浅笑了。 在这个安静的车厢,暖暖的环境中,姑娘遇到了很喜欢的事情。 这是让她回味无穷的,沉醉着迷的美好。 夫君又在想保护她了,还在因为自己会遇到危险而忧心欸。 心里无比欢欣的云姑娘已经在想,自己要不要真的遇见什么麻烦了。 “你以前说过的,危险。”云浅开口。 “什么?”忽然话题的跃迁让徐长安有些懵。 云浅想了想,开口道:“魔门?” 他与她说过邪修的事情,说那些邪修都是恶人,还说这个世道不安定,说在青州不止有朝云,还有魔门,行事狠辣,动辄杀人,以血肉人魂炼心。 从这里来看,徐长安并不喜欢魔门,甚至很厌恶。 所以,让夫君平白得了一个魔门第一席位置的云姑娘才觉得自己是做错了。 “魔门?”徐长安眨眨眼,然后恍然。 是了,还有这个危险呢。 目光短浅了。 实话说,他方才担忧姑娘收到的伤害主要来自朝云宗各种派系或者外部的妖兽,一时间还真的没有往魔门上想。 毕竟,这些斗争距离他的修为,还是有些远了。 “你很不喜欢魔门吗?”云浅轻轻的问。 姑娘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但是徐长安不知怎么的,居然隐隐约约听出了几分心虚的味道。 不过奇怪后,徐长安选择先回应云浅。 “小姐这叫什么话,在朝云宗,哪有人会喜欢魔门的?” 朝云宗虽然也有在做除妖的任务,可事实上,目前最大的防备还是来自于周边的各种魔门。 这已经不是喜欢或者不喜欢的事情了。 魔门,就是朝云宗的死敌,没有任何商量的那种。 云浅:“……” —— 啊。 原来他不喜欢,甚至很不喜欢。 云姑娘看了一眼窗外的阿青姑娘,旋即收回视线,忍不住捏紧了裙角,指节微微发白。 现在……该怎么办呀。 7017k 0359 本质上,仍旧是对立的(二合一) 云姑娘也有慌张的时候。 可因为她平日里大多数都是这个模样,只有徐长安可以隐隐约约的察觉到她的情绪有些不甚对劲。 他奇怪的看着云姑娘,不知晓是怎么了。 徐长安想了一下刚刚的话题。 是因为提起了魔门的缘故? 可云浅若是因为这个话题而变了情绪,那就更奇怪了,因为徐长安又不是第一次和云浅提起外面的危险。 云姑娘还在北桑城独守空房的时候,他为了给她解闷,就已经将自己在执事殿知晓的修仙界的各种事都与她说过了。 他口中的魔门再可怕,也没见当时的云姑娘有过一丁点的心神波动。 以至于徐长安如今想起那段时间,脑海里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能想起云浅那敷衍和认真并存、听着他说话的眼神。 嗯,只是单纯的听他的声音,至于讲的什么……想来姑娘是没有听得进去的。 “……” 云浅想要轻咬嘴唇,可才上了胭脂,便只能咬了咬牙。 “……?” 徐长安更迷茫了。 云姑娘……究竟是怎么了? 莫不是因为之前提起魔门,她只当是听故事,如今进入修行后可能会真的碰见,所以才不安? 但是不对劲吧。 这可是云姑娘,因为什么不安,也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情。 徐长安睁着眼睛,瞪了好一会儿,然后在万千杂思中总算是理出来一条还算能够理解的线。 云浅是担心他吧。 就如同他方才担心云浅一样的。 毕竟,他和姑娘说了,如今朝云周边的威胁还是来自于魔门,而自己总是出去做任务……云姑娘是因为这个担心了? 没办法。 这是徐长安能够找出的,唯一的理由了。 “咳。”徐长安轻轻牵住云浅的手,感受着姑娘手指的僵硬,安慰般的说道:“小姐,你也不用担心的。” 此时,自以为做错了事情,心虚的云姑娘被徐长安牵着手,便好像摸上了烫手的山芋一样,第一反应就是将手抽出来。 可徐长安抓的很紧,云姑娘力气小,拽了一下没有拽的动,反倒是被徐长安拉扯了一下,身子一个踉跄,差点跌入他的怀里。 “小姐,你是怎么了,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徐长安一脸的懵然。 云浅闻言,心想这当然需要担心,毕竟自己闯了祸。 “是因为朝云周边的魔门?”徐长安按照心中的猜测,询问。 “……嗯。” 云浅犹豫后,轻轻点头。 “还真是?”徐长安叹气,随后松开了姑娘的手,想着应当怎么安慰她好一些。 半晌后,徐长安开口:“小姐,虽说周边的魔门有不少,从局势上来看,所有的魔门都是朝云宗的敌人这一点也没有错……但是真正执行起任务来,并非所有魔门都是敌人。所以……即使我出任务,在经过了宗里长老审核考察之后,也是在我的能力范围内的。” 云浅听着,心想他自然是安全的。 不过有些不太明白。 “并非所有魔门都是敌人?”云浅瞥了一眼窗外的阿青姑娘,忽然起了一些希望。 “是这样。”徐长安与姑娘简单解释。 —— 通俗一些来说,就是目前两方的实力勉强可以说是势均力敌。 这种情况下,按照执事殿中师姐的话,在没有发生全面战争的情况下,就算出任务碰见了普通的魔门,只要没有利益纠纷……那大概率是不会起争斗的。 这也算是一个潜规则了。 “听起来有些奇怪。”徐长安说着,也不是很能理解:“这与我所认知的魔门和仙门对立有些不太一样……但是仔细一想,也能够理解。” “毕竟,魔门也好,朝云宗也罢,都是人族的修行者……如今外部最大的威胁还是妖族,自己内部不发生大规模的战争,只有局部的摩擦……强行理解也不是不行。” “是吗。”云浅眼睛闪闪发亮,似乎是找到了什么空子,不过她依旧有些疑惑的看着徐长安:“你不是不喜欢魔门?” 甚至很厌恶。 “小姐,魔门与魔门也有分别的,就如同朝云宗八方来客一样,什么人都有。” 徐长安说道:“魔门内部也有这各种派系,而其中一部分邪修才是如今朝云宗主要的敌人。” 所以,准确的来说,目前朝云宗的敌人不是魔门,而是各种以血肉人魂炼心的邪修。 这些邪修甚至不止出自魔门,亦有一些藏在仙门中。 徐长安本意是想要和云浅说作为仙门中人并非是举世皆敌的,目前核心矛盾只有一小部分人。 但是他没想到,效果居然这么好, 只见云浅好看的眼睛眨了眨,水光潋滟间,情绪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这样啊。 原来是这样。 原来并非是所有的魔门他都讨厌,他不喜欢的只是邪修的那一部分。 若是这样,一个第一席的位置,似乎不能让夫君怎么怎么样的厌恶。 找到了喘息机会的云浅悄悄将心里即将涌现出的负罪感塞了回去。 邪修和魔门是不一样的。 忽然知晓邪修和魔门的区别后,能让她的不安消散一些。 “嗯……”云浅点头。 仔细一想,这个掉下来的魔门身份对于夫君来说也是一个有趣的体验吧。 她余光看向窗外的阿青姑娘。 这个女子非是夫君定义中的邪修,所以,仍旧是他可以原谅的、会喜欢的存在。 又因为忽然落到他头上的身份是魔门的第一席,而不是邪修的第一席,所以自己可以不用慌张了。 这么想着的云浅恢复了从前的样子,轻轻牵住了徐长安的手。 姑娘安心了。 —— 徐长安:“……” 少年面上起了一抹无奈,还想要说些什么,却终归是咽了回去。 嗯,说是这么说。 徐长安自己知晓,他只是说给姑娘听让他安心。 他不关心善恶,只是因为魔门的人不讲道理,对于云姑娘更危险。 所以在他的眼里,魔门可没有几个好人。 自诩为圣教的那些修行者不是偏执狂就是疯子。 就算他们一些高层不吞血食,算不上邪修,可……纵容手下以血肉人魂修行的魔门高层,本质上与邪修有什么分别? 甚至若是没有魔门这些高层,那些邪修说不得还不能这般猖獗。 至于说魔门是因为害怕朝云宗,是在随时有可能被朝云宗覆灭的威胁下才尽可能汲取一些可利用力量,甚至对于邪修来者不拒这件事,便不关徐长安的事情了。 反正,说一句朝云宗和魔门非是死敌是假,只是如今有顾虑,双方克制着,没有争斗才是真。 但是徐长安翻阅了卷宗,还有许多的疑惑。 因为卷宗对于双方最高层的两位乾坤境的态度,记载的很奇怪。 那些记录,那种在他看来高高在上的掌门人…… 师姐们阅读时候,对于朝云掌门更是尊敬。 可徐长安读了那些争斗的历史,却莫名给了徐长安一种朝云宗是朝云宗、魔门是魔门,而那两位掌门人与这些完全割裂开来的怪异感。 就好像是两个人端坐霜天的对弈仙人,冷漠的看着下方的蝼蚁打生打死,誓要分出个胜负似得。 “……” 徐长安摇摇头,将一些油然升起的杂乱思绪统统甩出脑海。 只是这些,对于一个才踏入修行的人来说,了解也没有什么用。 这些东西徐长安自己都没有弄得明白呢,也就不与姑娘说了。 总之,她安心就好了。 徐长安最后调整了云浅的衣裳,说道:“小姐,咱们该出发了。” “嗯。” 云浅点点头,于是她看着徐长安下车去与那阿青姑娘说话,看着阿青姑娘手持短鞭坐在车夫的位置上,看着徐长安回到了车厢……怔怔的出神。 “怎么了?”徐长安笑着:“安心,祝前辈是利落的人,虽然是宴,却也不会耽搁我们太久,能够早些休息的。” 想了想,又说道。 “再说,都是自己人,小姐即便宴上真的困了,就睡好了。” 云浅闻言,轻轻杵了徐长安一下,随后指着她唇上的胭脂,说道:“现在可不是困的时候。” 说困了,被他吃了胭脂强行醒困怎么办。 “我……罢了。”徐长安满脸无奈,搂着云浅的腰,问:“不困,那小姐你发什么呆。” “在看她的缎带。”云浅说道,轻轻晃了晃脑袋:“与我的一样。” “能不一样吗,这也是我从那姑娘手里买来的。”徐长安叹气:“不是与你说了?” “嗯。”云浅点点头:“我知道。” “知道还说这种话?”徐长安随意和姑娘说着没有营养的话。 “我是觉得,她们总是与我有些像。”云浅平静的说道。 李知白也好、祝平娘也好、柳青萝也好,如今包括这个阿青姑娘,也有与她相似的地方。 “什么?”徐长安不理解。 “……不知道。”云浅低下头,心道如今的她还不知道究竟是谁比较像谁,但是从缎带这件事来看的话,是青衣女子先戴的缎带,她取过来用的。 所以,她才是学的那个人。 而云姑娘本来就是好学的人,所以这十分的合理。 云浅感受着徐长安的手落在腰间的温度,心想难道是因为这些女子在原本的世界线本来都是他的姻缘,所以自己这次被他召唤过来,已经知晓的一切的自己,便会下意识的学这些姑娘身上的特质? 毕竟,这些女子已经告诉告诉了她,如今的徐长安会喜欢怎么样的女子。 “会是这样吗?”云浅偏着头,看着面前这个一头雾水的少年,又摇摇头:“不是。” 因为他若是真的能花心一些,那才好。 “???”徐长安挠了挠头:“我不是?我不是什么?小姐,你说什么呢。” “我自己都没有想明白呢。”云浅摇摇头,随后问道:“我这样打扮,有些像是你喜欢的阿青姑娘了吗?” “……” 听着云浅的话,徐长安无语:“我以为,小姐将这件事情忘了呢。” 云浅看着他。 怎么会忘,她这身打扮可是照着徐长安会喜欢的阿青姑娘装扮的,自然会想要越想越好。 “听真话?”徐长安眨眨眼。 “真话。” “不像,完全……不像。”徐长安如实说道。 “为什么?”云浅有些失望。 “因为小姐太好看了。” 阿青姑娘初见给人以清秀、甚至带着几分江南女子的小家碧玉。 云姑娘呢? 九霄中的仙子,与小家碧玉这四个字哪里能沾的上一点边。 “嗯。”云浅不意外,虽然有些失望变不成他喜欢的阿青姑娘,但是因为徐长安也很喜欢这身装扮,也觉得好看……就不算是白忙活。 甚至,其实都没有怎么失望。 因为云浅在这一刻想明白了一件事。 兴许,在拥有云浅这个名字之后,无论她想要学谁,都只会是云浅,而变不成其他的姑娘了。 兴许,是没有必要向其他人学的。 做好自己就是了。 因为…… 无论她怎么变,他都是喜欢的。 原来这就是夫君总说的,被偏爱的人总是有恃无恐的。 所以…… 原来她想的反了。 不是她要学这些女子,而是这些女子要学她。 只有学了她,有了和她相似的地方,才能让徐长安多看两眼。 “你这么喜欢我做什么。”云浅说着,柳眉蹙起了些许,难得的……没有因为他的喜欢而欣喜,反而露出了几分苦恼的神色。 “?” 徐长安闻言,整个人都愣住了,半晌也没有想清楚,云姑娘这忽然的在说些什么东西。 云浅心想夫君这样喜欢自己,还怎么花心? 不花心,那以后怎么贪心? 不贪心的话,便很容易的就会放手。 她不想他这次放手的这么快。 “我瞧着……那阿青姑娘挺好看的。”云浅指着车夫的背影,认真的说道。 “好看在哪里。”徐长安嘴角抽了抽,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云浅晃了晃脑袋,平静的说道:“缎带?” 自然是与她相像的地方能吸引他的视线,所以,好看的是缎带。 徐长安:“?” 她说什么东西呢。 7017k 0360 路可以是不好走的(二合一) 云浅并非是不知变通的姑娘,当她发觉一件事情出现了变化,思考也会随之转变。 比如,当那些接近徐长安的姑娘身上有了她的特质,徐长安就会多看两眼。 因为与她相像的地方能吸引他的视线,所以,手持软鞭的那位阿青姑娘身上好看的自然是缎带。 徐长安:“?” 但是徐长安不明白啊,他一整个大脑袋的问号,惊奇的看着云浅。 自己这个大小姐……在说什么东西呢。 可是一瞧见云浅那闪闪发光的眼神,徐长安只能咳了一声,干巴巴的说道:“小姐说的是……缎带……缎带是好看啊。” “是好看的。”云浅眨眨眼,忽然发现这样是不行的。 因为夫君只会说缎带好看,而不是那姑娘好看。 所以,不可以借助外物。 云姑娘不会叹气,但是在此刻,心里多少起了几分类似无奈的情绪。 应当怎么说呢。 当云姑娘想通了问题,想要借助这些姑娘的力量让他变得花心……转头却发现,这些姑娘一个个战斗力不到五。 大抵就是这种不知道是因为对她们没出息的失望,还是早有预见的无奈。 总之,云姑娘垂下眼帘,依在徐长安的怀里。 —— 马车上了桥后,周围的环境很明显的变得吵嚷了起来,就如同进入了居民区,烟雨洒落也掩盖不住姑娘们的欢声笑语。 官道变得细窄,镶在人群中,车颠簸着,不复之前的平稳。 “要到了吗?”云浅倚在夫君身上,缓着残留的睡意。 “你向外看。”徐长安说道。 云浅掀开帘子。 只见朦胧细雨中,暗香浮动,淡阳映着一片雪白,瞬间便涌进车厢,伴着暖风,云浅瞧见了一副很热闹的场景。 小城边,种满了一片片艳梅,在红梅旁,姑娘们个个撑着伞扎堆成块,结队伴游。 “挺热闹吧。”徐长安笑着:“以往就听说花月楼在城里有自己的一片游区,倒是第一次来。” 云浅点点头,旋即眨眼的频率加快。 这儿……全是姑娘欸。 一个男子也瞧不见。 所以,是花月楼私人的地方。 进游区后的路缓慢,徐长安娘看的目不转睛,很快随着路途逐渐平坦,那一片红梅便被远远的抛在了身后。 徐长安回望着游区中那些美丽的花儿,忍不住问道:“小姐,感觉如何?” 纵然是云姑娘,见到了这样热闹、被放大的梅花之美丽,应当也会侧目,心有感慨的吧。 云浅这才回过神来,活动活动略微僵硬的肩膀,对着徐长安说道:“坐的累了。” 姑娘坐了许久了,屁股有些痛。 徐长安:“……” 他听着云姑娘那一本正经的话语,半晌没有喘上来一口气。 “抱歉,颠着小姐了……不过,这儿的路是不好走的。”徐长安很是无奈。 “嗯。”云浅稍稍活动活动双肩,旋即问道:“怎么,你方才是想说什么。” “没什么。”徐长安眨眨眼:“哪儿酸了,我给小姐揉揉。” “不是这个。”云浅摇摇头,稍稍后退了些许,自己则更奇怪了:“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说了没事。” 徐长安叹气,伸出一根手指,简单说道:“就是发觉无论小姐你打扮的怎么样好看,却依旧……是我所认知的那个小姐。” 打扮成优雅高贵的人,本质上,却仍旧是那个软弱的云姑娘。 便需要他的保护。 “欸?”云浅偏着头,不解:“你说什么呢。” 这一对小夫妻,不是你听不懂我的话,便是我听不懂你的。 至于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晓了。 “我很喜欢这片景色,很好看。”徐长安说道:“可是……小姐还不懂得如何欣赏,便是我的失职。” 徐长安一直认为,对于姑娘家而言,绝对不能缺少“审美”的能力。 这对于培养女子自身的气质起关键作用的。 “小姐还不会看风景啊。”徐长安叹息,随后自然而然的开始思考如何培养云浅的审美。 “……” 云浅闻言,没有说话,只是垂下眼帘。 原来夫君是这个意思。 她知道的。 想要近距离看喜欢的景色,多数会伴随着不好的东西,就如同小路的不好走,如同姑娘从不知名的地儿变成云浅来到他的身边。 这条路总是不好走的。 可徐长安若是为了那梅林,只是颠沛的小路,他不介意多走一会儿。 而云姑娘,为了能多看他一会,也不介意多走一会儿。 两个人有分别吗? 夫君在看风景,自己则是在看他,而路都是不好走的。 但同是看风景,难道不是一样的? “我是会看风景的,莫要这样说我。” 云浅眨眨眼,轻轻拍了一下徐长安搭在自己肩头的手。 “咳。”徐长安占便宜被发现,理亏归理亏,却还是说道:“小姐会看什么风景……哦,不许说我一个男人是风景,这种情话我听不来。” “……”云浅愣了。 姑娘呆呆的看着面前呵呵笑着的少年,只觉得身上更酸了。 夫君什么都知晓,却还要自己说。 是了,他总是比自己要聪颖。 向来,只有到双方摊牌了,姑娘才会发现,其实夫君早很早很早就知晓她不是普通人,甚至猜到一些她的能力。 笨的人,只有自己一个。 “……” 徐长安则趁着云姑娘发呆的期间,揽住了她的腰。 嗯。 不是在故意欺负人。 只是,云姑娘太好懂了,毕竟她眼里始终都只有自己,于是谁是风景当真是很简单的问题。 然后,有一件事情他没有和云浅说。 那就是他之所以忽然这么喜欢路过的一小片梅林,不是梅林好看,而是因为他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不久前,他还在因为未来修行可能会遇到的危险和困难而感觉到压力。 可如今却想通了。 就如同赏梅需要忍受颠簸才能感受到足以魅惑人心的魅力芬芳一样。 路可以是不好走的,前提是,要么在终点,要么在沿途,总要有好看的、值得忍受颠簸的风景。 和云姑娘一路同游,会有这样足以让他忍受颠簸也想要看见的风景吗? 徐长安偏着头,嗅着姑娘身上淡淡的胭脂气。 倒不如说,是风景入怀了。 …… 北桑城很大,那两条不知名的河水在北桑城交汇到分开足足百里之长,于是出现了内部各种纵横交错的支流,出现了交汇中心湖面上的错落画舫。 真是一个开青楼最好的地方。 “公子,不系舟到了。” 阿青姑娘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于是徐长安看向云浅,刚要说话,就见到云姑娘自己默默的取出一个席帽戴在了头上,放下帘子的同时,遮住她那好看的面容。 徐长安:“……” 此时很想要说一声这是他的席帽,是他用来遮脸的。 毕竟,先前的经验让徐长安知晓了,他这样的人在姑娘堆里还是挡住脸的好。 可是没想到,云姑娘把他的席帽拿去了? “小姐,那是我的。”徐长安忍不住说道。 “?”云浅疑惑的瞧着他,旋即认真的说道:“是你说,让我来这样的地方挡着脸的。” “那我呢?”徐长安无奈。 云姑娘想了想,回忆起了一些上的东西,便点点头:“好看,就是要让人看的。” 随后指着席帽。 “我戴。” “……” “你不戴。” “……好嘞。” 徐长安对于云姑娘这种口气真是一点拒绝的能力都没有。 “您是大小姐,自是说什么就是什么。” 徐长安率先下了马车,扫视了一眼四周。 侧面,青衣女子安静的站着。 远处,则是这一片游区的景色,临近湖边,这里的规模相较于城内要小上许多,可站着天然的景色优势。 而因为只有花月楼的女子能够进来,所以都不用怎么看,徐长安随意一撇,就看到了湖边些许小船上,有不少女子的面前都摆着一壶清酒,些许雨水落入酒盅也不在意,只是与闺蜜红着脸说话。 他的视线落在那一条条画舫上,侧耳听着姑娘们的莺声燕语,笑了笑。 氛围……不错。 曾经以为入仙门,再回首,便会觉得凡尘事离的远了。 如今却发现,自己入的仙门不是什么正经的仙门,以至于……徐长安看到这一幕莺声燕语不觉得艳丽,反而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仔细想想,发觉这不就是暮雨峰那群师姐的游湖吗。 “不愧是……祝前辈手底下的姑娘,原来都是一样的。”徐长安叹气。 “……?” 青衣姑娘在一旁发现小公子一脸的感慨,偏着头。 不过,她的疑惑只持续了刹那。 因为徐长安扶着云浅下车了。 细雨中,一袭青白衣裙的云浅扶着徐长安的手缓缓从马车上下来。 阿青姑娘下意识的嗅了嗅,于是便在她的身上感受到了好闻的胭脂气。 她在花月楼生活,是见过云浅的。 她少女时期,会喜欢美丽的东西,比如那经过了一片梅林。 可如今,她觉得自己瞧见了很美的场景。 她看着徐长安牵着云浅的手走下马车,呆呆的看着云浅袖口瞬间露出的手腕。 那是好似午后暖阳映着一片雪白的光泽,而光泽下,是一双漂亮至极的双手,修长白皙,让人无法忽视。 阿青姑娘居然忍不住的盯着看了许久。 直到她瞧见了云浅戴着一个男式的席帽,才回过神来,面上出现了些许怪异的神色。 这帽子的出现,让阿青姑娘没有看见她想要看到的、小公子从她这里要去的同款缎带…… 可是她不觉得失望,反而有些庆幸。 因为,原来,天底下真的会有就算看不见脸,都会让女子心动的姑娘家。 幸好,她戴了帽子。 幸好看不见缎带。 总觉得,真见到同样的打扮,她身为女子的自信就要碎一地了。 阿青姑娘呼出一口浊气。 同为穿青衣的姑娘,她没有想过,天底下居然有人能将青色穿的这样让人喜欢。 这种青白交织的颜色,她只看了一眼,就觉得眼前这个女子是优雅高贵的。 得了。 自己一个魔门的女人,在一天之内觉得一个男人高贵,然后又觉得一个女人也是如此。 她天生就是做下人的命,是吧。 可事实就是,如今少女时期的她站在徐长安和云浅身边,当真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丫鬟。 甚至不只是他。 徐长安站在云浅面前,因为身高差的缘故,像是姑娘的弟弟也要多过夫君? 不过,她也能理解。 徐长安周身的神秘太多,对于这位云姑娘,自然也不能拿常人的眼光去看…… 哪怕她真的是普通的女人,有这么一个夫君,也不可能是普通的。 “……真好看。”阿青姑娘忍不住说道。 云浅这样的气质对她来说,吸引力实在有点过于多了。 但是阿青姑娘可不会承认自己身为一个女子,居然被一个手腕给秒杀的事情。 她原地低着头想了许久,还是觉得因为她平日里也是穿青衣的,所以从云浅身上感受到了差距的自己,才会这样的没出息。 啧。 原来不能低头。 低头就瞧见自己贫瘠的身材了。 如今的她,还不如祝平娘呢,更不要说和接近满级的云浅相比了。 压力。 很奇怪啊,她居然会从云浅身上感觉到压力。 就如同当年尚未成长起来的她,于机缘中仰望神女般的石青君。 ‘我……是怎么了。’ 她一时间有些迷幻,心想有可能是本体受伤,导致精神状态不甚稳定…… ‘果然,是需要休息了。’ 叹息之后,阿青姑娘抬起头,然后身子忽然一颤。 云浅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看不见往日冷漠的表情,没有平时淡然的神色,没有那副看似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 却让她想要背过身去。 因为云浅在看她。 —— 虽然隔着席帽的细帘子,可她就是能感觉到……云浅在盯着她看。 “?” 阿青姑娘身子莫名的有些僵硬,自己也没有发现的挺直了腰背,企图用这种方式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的自信。 “……” 云浅上下打量了这个有着“阿青”之名的女子。 点头。 是个好看的姑娘。 只是……云浅有一件事不明白。 从下车开始,阿青姑娘就盯着她看,连手腕和手指都不放过。 但是却唯独不看徐长安。 是不是看错人了? 7017k 0361 看半妖(二合一) 烟水碧波,湖面上有雾气逐渐扩散,不断有水涌起,晃动上面的那些画舫。 些许烟雨自自天上落下,越过伞面渗入阿青姑娘的肩头,并未带来一丝一毫的清凉,反倒是让她的心情更复杂了。 她低下头。 发现自己养的那一条普普通通的小青蛇也在盯着云浅看。 “……” 阿青姑娘先前怀疑自己是个廉价的人,只是一个简单、老掉牙的英雄救美就让她有些心动了。 可于雨中见到云浅后,她便知道了,原来她并非……或者说不止是个廉价的女人,甚至还很肤浅。 既肤浅,还廉价。 大抵是,好看的人自己都会喜欢? 阿青姑娘长叹一声,觉得自己的心境被劫难破坏过了,的确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 阿青姑娘在看云浅的时候,云浅也在看她。 云姑娘疑惑她为何盯着自己瞧了半晌,却不说话光是叹气。 不太明白。 却忘了,徐长安也在一旁将这一切收入眼底,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看到了吧。 只要他与云姑娘在一起,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的视线都会被她全部吸引去的。 在北桑城是如此,在朝云宗也会是如此。 所以,需要吃醋的人分明是自己。 笑着。 徐长安心想摊上这样的妻子,若是天底下真的有丈夫会花心,那收入房里的妾室,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妻子的迷妹。 到时候应当罚那花心的人孤独终老。 自己若是真的花心,下场就是如此。 徐长安是这样想的,他毫不犹豫的认为只要和云姑娘相处一段时间,即便是女子也一定会喜欢她。 嗯。 气氛像是忽然定死了,于是徐长安轻轻咳了一声。 “……” 一旁的阿青姑娘忽然惊醒,面上起了一抹绯红。 “失、失礼了。” 瞧一个姑娘瞧的出神,这放在以前,谁也不会相信的。 “公子,不系舟就在前面了。”她为了缓解尴尬,便指着远处。 徐长安点点头,自然的走过去牵住云浅的手,一起看向她所指的方向。 只见游区岸边,大河交流于一处,湖面上画舫林立,但是在岸边,却有个极其显眼的、高大、挂满了灯笼,映着彩漆的石船。 一大块石头。 石船镶在岸边,与其说是画舫,不如说更像是一个水上的建筑,整体落在一个青石平台之上,虽然也尽可能的让石头浸在水里,但是无论怎么看,都很难将其认为是一艘船。 “这就是不系舟?”徐长安眨眨眼,有些惊诧:“我还以为是画舫呢。” 他以为晚上的宴在湖面的彩船上,不想,瞧见的是一艘石船。 难怪叫“不系舟”呢,这大船直接镶在岸边了都,自然是不需要系绳。 “公子。” 阿青姑娘努力的将视线从云姑娘的手上挪到徐长安的脸上,轻声道:“也不是说宴就在这不系舟上,只是一个中转的地儿,具体去哪儿,还是您见了祝姐姐后决定。” “这样?”徐长安点点头,随意的说道:“倒是有些麻烦。” “麻烦?”阿青姑娘眨眨眼,说道:“云姑娘以往没有在北桑城乘过游船吧。” 云浅是个宅女。 还石青君一样,一年多了都没有见过她踏出过那街。 “没有。”徐长安摇摇头。 “云姑娘第一次来,自然是要用不系舟的。”阿青姑娘摇摇头:“这可不是麻烦,是祝姐姐的细心。” “……”徐长安一愣,然后就听到阿青姑娘缓声道。 “所谓不系舟,指的不是画舫,而是在水中做的石楼,只是雕成了小船的模样,毕竟……虽然少见,可是也不乏晕船、水性不好的姑娘公子。” 她眨眨眼:“在不确定云姑娘是否会晕船的情况下,安排在不系舟见面……公子该是能明白祝姐姐的心思才是。” 至少在这一刻,阿青姑娘是作为花月楼的姑娘,为祝平娘说话的。 “原来是这样。”徐长安了然。 的确,他一时间没有想这么多。 果然……在心思细腻之上,他还是差了祝前辈一筹。 他还需要修行。 “那就这样,公子,不系舟您自己去就好了……妾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先处理……” 阿青姑娘屈身行了一礼,随后看向云浅,正要同样的以礼毕,却不想忽然被一个身着黄衣的、看起来不过十五六随的少女冲过来抱住了腰,生生打断了她的动作。 “青姐姐,你怎么才来,都等着你呢。” 少女紧紧抱着阿青姑娘的腰,似是猫儿般的在她身上蹭了蹭:“可是让陆管事等了好一阵子,姐姐你是真不怕陆管事发火,不过你安心,薛姐姐给你说了好话了。但是现在可不能让管事再等下去了,她的脸都黑了,姐妹们都吓得慌。” 少女一路冲过来,妆在她的怀里,然后就是喋喋不休的碎碎念。 “……”阿青姑娘。 虽然一时间有些无语,不过她的脸上还是下意识的就如同往日那般露出了无奈的神色。 一旁的徐长安不觉得意外。 花月楼里的姑娘们,本身就是关系极好的。 倒是云浅有些认真的看着这个冲出来的少女。 十五六的年纪,一身黄色调的小裙子,身上挂着花花绿绿的装饰,小脸上还抹着胭脂。 那装很艳,甚至有些俗媚,可云浅觉得她是很清秀的姑娘。 “你来做什么,我知晓今晚有宴,这就过去了。”阿青姑娘感觉到背后来自徐长安和云浅的视线,轻轻叹息。 “我这不是过来等姐姐你。”黄衣少女笑着。 “早就与你说了,不要这样的冒失,让公子们瞧见了,成何体统?”阿青姑娘十分的无奈。 “公子?”黄衣少女眨了眨眼,然后忽然就看到了阿青姑娘身后的徐长安,顿时吓了一跳。 “徐、徐、徐……” 她好像受到了惊吓,但是不仅没有松开阿青姑娘,反而抱的是更紧了。 “是徐公子。”阿青姑娘手上用力,将少女从自己的身上撕下来,这才按着少女的脑袋,二人同时屈身。 “让公子见笑了。” “不至于。”徐长安笑着摇摇头。 该怎么说呢…… 瞧见青楼中的姑娘这样亲近的相处,还是挺有趣的。 “……嗯。”阿青姑娘点点头。 黄衣少女死死的攥着阿青姑娘的衣角,但是又有些好奇,于是时不时偷看徐长安和一旁遮挡严实的云浅。 半晌后她才恍然大悟,小声说道:“青姐姐,原来晚上的宴……是要招待公子呀,我说什么人要陆管事这样上心呢。” “你……少说话。”阿青姑娘和徐长安和云浅告别后,转身朝着街道走过去。 “姐姐,我……” 黄衣少女还想要说什么,便听见了阿青姑娘无奈的声音。 “再说废话,我可就让它咬你了。” 随着阿青姑娘的声音,她脚踝上的小青蛇也十分配合的发出了“嘶嘶”的骇人声响。 果然,黄衣少女缩了缩脖子,嘟囔着。 “青姐姐什么都好,就是偏偏喜欢养这什么长虫,就算不咬人……还是很可怕的。” “害怕,就不要贴我贴的这么近。”阿青姑娘往前走了几步,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徐长安和云浅还在看自己。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 以后,若是公子真的知道了她的身份,大概可以说是完全意义上的黑历史了。 可是,她拿这个小丫头还真的没有什么办法。 毕竟,谁会讨厌一个平日里调皮了一些,但是偶尔会亲自下厨给自己做好吃的女孩子呢。 所以,她这具身子,是妥妥花月楼的姑娘,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了。 堂堂圣教渊门之主,被一个没有修为、长相也不出众的少女抱着蹭……无论是让谁知晓了,都会下巴掉一地的吧。 “姐姐总是这样口是心非的。”黄衣少女摇摇头,不过却眨眨眼:“不过,青姐姐说的是,我是不好总是这样粘着你了,姑姑也这样说过我……嗯,那以后我就不穿黄色的裙子了。” 阿青姑娘:“?” “姑姑说,你喜欢青衣,我喜欢黄衣……我粘着你,总让人觉得花月楼以后会青黄不接。”黄衣少女一本正经的说道。 “……” 阿青姑娘闻言,眼角抽了抽,旋即叹息:“姑姑是逗你呢,听不出来?” “欸?是吗。”少女眨眨眼,随后笑着:“也不重要啦。” “随你。” “对了,青姐姐,你这把梨花伞真好看,从哪儿买的,我也去弄一把。” “是平娘的,还不好说是不是我的呢。” “哦。” 从这里就能看出她是花月楼的姑娘了,因为对外人叫“祝姐姐”,私下里叫“平娘”,内部的女子都是如此。 而阿青姑娘此时已经走出了一些,却依旧……能感受到来自身后的视线,忽然就不太能够理解了。 公子? 这是做什么呢? 自己都已经离开了,他和那云姑娘不立刻去见祝平娘,站在原地盯着自己的背影瞧…… ? 若非是知道不可能,就真要以为是自己的身份暴露了,他瞧着自己被丫头缠着有趣呢。 阿青姑娘疑惑着,便加快脚步。 这边,云浅也有些疑惑徐长安为什么盯着她的背影看。 是感兴趣了? 于是云姑娘就问了:“你瞧什么呢。” “小姐。”徐长安有些无奈:“那阿青姑娘身上的封印,散了。” “封印?”云浅偏着头,不甚明白。 “嗯,进入这游区开始就散了,不知道是我的原因,还是祝前辈的安排……我不理解,于是多看一会儿。”徐长安很犹豫。 “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太明白。”云浅更疑惑了。 “眼睛。”徐长安直白的开口。 “眼睛?”云浅眨眨眼,忽然就明白了。 那阿青姑娘的眼睛……变回浅绿色了。 所以徐长安担心,这个女子的半妖身份暴露,但是又不确定是不是祝平娘的安排,所以一时间才盯着看,不知要不要插手,暂时替她遮挡一下。 不过,很快的徐长安就放弃了。 “以祝前辈的性子,她设下的封印散了,她不可能不知晓的。”徐长安摇摇头:“该是她的安排……我就不插手了。” 怎么想,祝平娘手底下的姑娘都用不到自己去多管闲事。 这一点,也是徐长安对于祝平娘的了解。 她太细了。 “嗯。” 云浅应声,然后就看到徐长安盯着远处看。 “?” “小姐……”徐长安语气中有几分怪异。 “怎么了。” “那阿青姑娘被发现了眼睛变了色了。” “……” —— 只见黄衣少女忽然停下了脚步,轻轻后跃,惊诧的盯着阿青姑娘的眼睛。 “姐姐,你的眼睛……怎么变成绿色了。”少女面露狐疑。 “是吗?”阿青姑娘完全不意外。 她当然发现自己眼睛中的封印散了。 但是她很清楚,是祝平娘主动散了这个封印,但是她如今只是一个普通的姑娘,所以只能装作不知道。 如今忽然的被点破,也只能拿出自己的态度来。 “我的眼睛……变成绿色了?”阿青姑娘轻笑着:“你觉得呢,是为什么。” “姐姐,姑姑说了不许咱们用那些药水的吗。”黄衣少女有些担忧的看着阿青姑娘:“这样好看是好看,但是对眼睛不好。” “你什么时候见我用过那些?”阿青姑娘摸了摸她的头发。 “也是,姐姐你不喜欢使胭脂。”黄衣少女点点头,随后说道:“那一定是平娘了,她是仙门,又忽然的让姐姐演曲子……真是的,姐姐已经很好看了,才不需要这种点缀。” 阿青姑娘低下头,呆呆的看了一会儿面前这个不知该说是蠢笨,还是聪明的小丫头。 她忽然说道。 “我是半妖,这样说该是能简单一些?” “半妖?姐姐别吓我,我最害怕半妖了。”黄衣少女吓了一跳,随后面色发白。 阿青姑娘看着自己被死死攥着的手,无奈的叹气:“怕,你倒是松开我。” “姐姐想吓我,没有这么容易的。” “也是,毕竟是花月楼。” 真是不知道,这些花月楼里的姑娘是怎么让祝平娘给养成这样的。 阿青姑娘回头看了一眼徐长安,发现那公子面上带上了好看的笑容……一时间俏脸发烫,便转过身,脚步加速的离开。 “青姐姐,是平娘给你弄的吧,我回去就和陆管事告她的状,说她欺负人。” “……你别说话了。” 7017k 0362 小舫(二合一) 徐长安喜欢看风景,尤其是山景海景。 所以,他以往在岛上时,偶尔会在姑娘休息的时候瞧瞧那海上波光。 这是爱好? 兴许是。 如同前世时,一个人独自爬山去看日出一样。 当他感觉到无趣的时候,看看这些周身的风光,便会觉得好了许多。 以往是这样。 徐长安感受着姑娘抱着自己手臂的感觉,眨了眨眼。 有人一生只依自己,依不了时,再依山水,依不了时,转眼却成了别人的依靠。 烟雨中,雾气逐渐扩散,徐长安撑着一把梨花伞,和姑娘一同走在前往不系舟的路上。 徐长安很喜欢这种感觉,但是…… 在全是姑娘家的视线中被认出了身份后,再看着如今自己被姑娘挽着手臂往前走的模样……让徐长安莫名的有一种,说不清是罪恶感还是什么的东西。 这与在师姐们面前“秀恩爱”的感觉是不同的。 他也许不想在花月楼这些遭受过苦难的姑娘面前炫耀自己的感情,那种来自于她们的艳羡并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东西。 毕竟,这里的姑娘大多都是祝前辈带大的。 各方细节中,徐长安都很佩服这里的姑娘。 比如方才那个……应对阿青姑娘半妖说辞的少女,徐长安总觉得她是聪明的。 徐长安觉得,她们是发着光的。 云浅挽着徐长安的手臂,心想的确是如此。 云姑娘在很久之前就说过了,她的夫君喜欢的非是什么绝世的美貌,而是那不经意间流出的、明亮温暖的、如同指尖萤火一样的东西。 这样看的话,也许他不只是会喜欢那位阿青姑娘,对于花月楼的姑娘,也该是如此。 云姑娘眼里镀了一层荧光。 按照她的理解,若是能娶了那位祝姑娘,整个花月楼的姑娘应当都是要做陪嫁的。 包括那位阿青姑娘? 于是云浅在想,自己是不是想错了方向…… 她晃了晃脑袋,觉得思绪有些沉,便不去想了。 总之,知道去见祝平娘这件事很重要就好了。 —— 徐长安:“……” 嗯,徐长安觉得他对萤火很喜欢,这只限于理论中。 现实中再去看,这种被人围着当猴看的感觉,他果然还是不适应。 此时。 只见阿青姑娘离开之后,便有许许多多的姑娘走出小亭,远远的瞧着他们这边,又有不明事儿、三三两两的女子询问身旁女伴是哪一位花魁来了,令姐妹们那么兴奋。 直到了离了近了才知晓一个男子入了游园。 但是因为是徐长安,抗拒的姑娘还是少的,更不要说他还带着那位平日里只有在饭点时去街道蹲着才能瞧见的云姑娘。 一时间,这些女子都跑过来看热闹了。 岸边的小桥,人群簇拥着,尽管天上下着细密如丝般的小雨,可周遭都是姑娘,连打伞都不需要,甚至这样就可以有理由一会儿去好好泡个澡。 隐隐还能听到姑娘们的对话。 “谁说的,阿青带公子来了?她邀的宴?” “不知晓,不过我瞧见平娘了,她的宴吧。” “怎么不叫上咱们。” “就是,难得能瞧见公子和姑娘一同出行的,上次听闻他们一同去街上……可惜我当时有活,没有瞧见。” “我去找平娘。” 这边,姑娘们似乎在为祝平娘吃独食的行为而感觉不满。纷纷发声。 —— 徐长安微微蹙眉。 怎么说呢。 在暮雨峰上因为他是唯一一个男子,已经没少成为关注的中心了。 没想到,来到北桑城也是如此。 应当说不愧是祝前辈吗,在她的地盘上,总觉得自己是逃不出去的。 叹气。 “他们都是这样喜欢你的?”忽然,云浅牵着徐长安的手的微微用力。 “不是吧,小姐,她们应当……”徐长安一愣,正要说什么,就看到云姑娘指着面上的帘子,认真的说道. “我遮了脸的,不许说她们是在看我了。” 徐长安:“……” 得。 狡辩被姑娘将路给堵死了。 可是也没有办法,云姑娘说的是,这时候……可没有办法拿云姑娘的魅力给自己做挡箭牌。 “小姐,祝前辈在花月楼的人气无需多言,我是她的晚辈,被这样瞧着也可以理解。” “嗯。” 云浅点点头,旋即掀开席帽白帘的一角,对着徐长安说道:“可我觉得,若是单纯的是她们喜欢看你,我会更高兴。” “小姐。”徐长安轻轻叹息:“人要有自知之明。” 他还没有自大到这个份上,会认为自己这样被人喜欢。 他也不需要被人喜欢,所以不会往这个方向去想。 毕竟,他不似那阿青姑娘有一对浅绿色的眸子、在雨中的视线也极好。 “小姐,我上辈子的视力一定是不太好的,同一时间,只能瞧见一片风景。”徐长安浅浅的笑着。 所以,他会喜欢看风景,因为在看风景的时候,就不会再有任何不高兴的想法了。 如今,云姑娘就是这片风景。 “这样?”云浅点点头,心想人的确是要有自知之明的。 而夫君,如今显然不太有这些,毕竟有的姑娘的确是对他很有好感的,他却自以为不知晓,便是看不清了。 云姑娘不清楚这是不是叫做“逃避”。 也许不是? 毕竟,他始终都没有离开自己周身一步,从没有给任何人一丁点哪怕可以称得上是暧昧的气氛。 云姑娘不高兴。 因为理智的人,若是冷静下来,便是绝情的。 云姑娘在这一世的一切开始之前,便想要个会意气用事、更加感性的夫君了。 不过……如今瞧起来,她在岛上那些时日的养成,应当可以彻底宣告失败了。 “?” 徐长安忽然感觉有些不大对劲,他停下脚步,面露狐疑。 “小姐,你的眼神……好像没有在想什么好的东西。” 云浅闻言,眨眨眼,随后看着自己面前那隐约才能看见外面的白色帘子,说道:“我挡着脸呢,你能看见我的眼神?” “直觉。”徐长安认真的说道。 “……直觉,说不定是不准的。”云姑娘将头转过去,不去看徐长安。 徐长安本想在此刻掀起云姑娘的帘子好好看上一看,但是如今被一众女子盯着……为了不成为各位姑娘们的茶余谈资,他只是牵着云浅的手,继续往前走。 他不在意了。 云姑娘偶尔是会这样的。 云浅松了一口气,然后……轻轻的打了个哈欠。 虽然祝姑娘很重要,不过……一会儿若是她没有什么正事,自己就好好睡一会儿吧。 毕竟,他说了的,自己真困,也是可以睡的。 ‘果然,还是不能用脑子,会累。’ 姑娘这样想。 —— 石船前。 有侍女已经在等着了。 “徐公子,云姑娘。”侍女屈身,旋即说道:“祝姐姐如今在瞎忙活,您是和姑娘先过去,还是先去房间休息。” “忙?”徐长安眨眨眼。 “嗯……”侍女和徐长安也是熟人了,闻言,面上露出了些许无奈的神色。 “公子,您一会儿自己去瞧就知道了……您还是劝劝祝姐姐吧,纵然她没有什么优雅的气质,可到底是我们花月楼的主子,老是这样……成何体统。” 侍女叹息,随后看向云浅,隔着帘子就感觉到云浅似乎有些蔫了。 她有些犹豫的说道:“公子,云姑娘……晕船?” 可这是在石船上啊。 这也晕的吗? “不晕。”徐长安摇摇头:“有些乏了。” “这样啊。”侍女点点头:“公子,云姑娘,妾先带你们去休息的地儿吧。” 她对着徐长安眨眨眼。 “先让姑娘休息一会儿,您去和平娘好好商量一下晚上的宴在哪搜小舫,再叫上云姑娘。” 徐长安本想拒绝,毕竟到了地方,哪有不先去看祝前辈,先去休息的道理? 但是侍女的话让他意识到了祝平娘如今可能在做什么不符合形象,对她们而言可以说是“丢脸”的事情……所以,兴许不适合让云姑娘瞧见。 毕竟,和他不一样的,云姑娘和祝前辈的第一次正式见面就是今日。 还是认真仔细些。 于是徐长安点点头。 “小姐,这样可行?” “嗯,我……歇息一会儿也好。”云浅点点头。 接着侍女带着徐长安和云浅去了石船上准备好的客房,和徐长安随意聊了两句,便下楼去了。 临走之前,她的视线在云浅身上扫了好几圈,面露惊艳。 “对了。”侍女给了徐长安一个耐人寻味的神色。 “公子,您不想去见祝姐姐也行,她也没说要您现在就过去,好好歇息一阵子也是可以的。”侍女娇声笑着:“毕竟,云姑娘这么好看,还有我们这石船上的氛围,不用可惜了。” 徐长安:“……” 眼看着少女关上门,带着银铃一般的笑声离去,徐长安无奈归无奈,却一点都不意外。 这个侍女可是能对他说出“祝平娘是个坏女人,让他小心她”的存在。 便怎么都不奇怪。 “她说什么呢。”云浅有些奇怪。 “没什么。”徐长安一头的黑线。 再怎么说,和这些青楼里的姑娘对线,纵然是他也是吃亏的。 因为徐长安不在意那姑娘的话,所以云浅也没有多想的就走入房间。 不系舟上的房间不算豪华,不大不小,榻有着红色软被,整体的氛围很温暖,周围点着明晃晃的灯火,映照的房间气氛一片红意。 徐长安见到布局,顿时不知该说什么。 因为整个房间中就只有一张双人榻,再联想到那侍女让自己和姑娘休息一会儿…… 休息什么? 真不愧是青楼的姑娘。 徐长安轻轻叹息一声,有些无奈。 再看云浅。 姑娘是真的有些累了,便已经在榻上坐下,摘下席帽后轻轻擦拭鬓角。 “现在……要我做什么?”云浅眨眨眼。 徐长安想了想,便说道:“小姐,你先休息一会儿吧,晚上还有小宴,到时候应当会很热闹。” 如今不养好精神的话…… 真去了画舫,摇摇晃晃,云姑娘到时候只怕不好受。 “热闹?”云浅眨眨眼:“不是只有我们?” “只怕难。”徐长安摇摇头,现在既然被那么姑娘发现了自己的到来,就祝平娘惯着这些姑娘的性子,兴许会是一场不小的宴。 “哦。”云浅打了个哈欠,心想这些也不重要。 于是姑娘偏着头。 “我休息一会儿,你去找那祝姑娘?” “嗯。”徐长安一本正经的说道:“去问一下前辈的安排以及……今晚要做的晚食。” 他可没有觉得这句话很渣……嗯,绝对没有。 将妻子丢在房间,自己去见别的女子什么的…… 不能细想。 再说,徐长安此时甚至有些习惯。 真是不想习惯这种事。 实在是,他做过太多不是人的事情了。 “小姐,你有什么想吃的吗?”徐长安在离开房间之前,回头问道。 “没有,今天没有特别想吃的,是你做的就好。”云浅摇摇头,面上挂着淡淡的失望。 “……?” 徐长安很奇怪。 失望? 云姑娘有什么好失望的。 “我没有想吃的……嗯,你做些你想吃的就好了。”云浅说道。 “?” 徐长安还想问什么,就见到云姑娘打了个哈欠,依在那儿,怔怔出神的开始恢复体力。 “……” 没有机会再开口,他带着疑惑走出房间,穿过走廊来到船板上,直到被烟雨拂面还没有回过神来。 他的心思顿时被云浅这一个小小的情绪给弄得凌乱了。 云姑娘……失望? 她在期望什么? 还是说,真的对自己失望了。 难道,云姑娘终于会觉得自己让她一个人待着,自己去见祝前辈这件事很不好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真的是天大的喜事,因为他终于可以不用担心哪一天云浅会跳出来和他说妾室的事情了。 但是显然不是这样。 ‘做些我自己想吃的就好……我想吃的?’ 忽然的,徐长安脚步一顿,意识到了什么,单手扶额。 哦。 是她说困了,自己却没有如约“惩戒”她让她醒困,所以失望。 原来是想要贴贴的云姑娘在失望。 没办法,他方才在房间独处的时候,是有一瞬,想过吃姑娘胭脂的。 贾宝玉竟是我自己。 7017k 0363 应该有的眼界(二合一) 石船一侧。 有小丫头拿了一把伞,安静的在甲板上看人家干活。 平日里她自然是不会这么听话,可谁让如今在这儿干活的是祝平娘呢。 花月楼的主子,那位祝姑娘此时撸起袖子裙角,坐在干净的小凳子生,坐在石船平坦边缘正在……刷着碗。 小丫头只是花月楼里最普通的姑娘,突然被陆姑娘抓了壮丁,说是她有事情要去忙,让自己过来给祝平娘撑伞。 陆姑娘的话她自然不敢不听,何况伺候祝姐姐本就是她们应该、也喜欢做的事情。 小丫头觉得今日的祝平娘十分的好看,无论是绣金丝的红裙还是妆容都很好看,很明显是刻意打扮过的。 尤其是姐姐们公认的,祝姐姐那一双极其好看的手、青葱一般修长的手指更是在暗淡雨天都那样的吸引人的视线。 但是…… 这样的祝平娘却一幅心情很好的样子,白瞎了妆容和衣裙,撸起了袖子,卷起了裙子,干起了应当由下人去做的活。 好看的裙子沾了水。 好看的手在搓瓷碗。 她坐在小板凳上,白皙精致的腿暴露在空气中,随着小曲儿微微晃动着。 祝平娘一边哼着花月楼里姑娘们都会的小曲儿,一边认真的刷着碗筷、酒盅。 小丫头在一旁替祝平娘撑伞,站在落雨下,听着头顶油纸伞的哗哗声响。 那盆里中的水一看着就很冷,而祝平娘却仿若什么都感觉到,依旧在清洗着那本来就干净的酒盅。 终于,小丫头忍不住了:“祝、祝姐姐。” “嗯?”祝平娘应声,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姐姐、您……您……” “我怎么了?”祝平娘于是停下手上的动作,有些奇怪的看着这个十多岁、还是花骨朵的小丫头。 “姐姐,您……有什么事儿交予我们做就好了,这些杂活,怎么能……怎么能您自己做呢。”小丫头鼓起勇气说道。 她没念过几年书,不知晓什么叫暴殄天物,却知道这样好看的衣裳、这样好看的妆容……不该在这里刷碗的。 让她们去做就好了。 祝平娘闻言,却笑了。 “妮子,我这是在为了晚上的宴做准备呢,招待客人的碗筷,也要自己洗的干净。” “……?” 小丫头眼里起了一个可爱的问号,一脸的疑惑。 “这话,是你自己想说的,还是你姑姑让你说的。”祝平娘宠溺的看着面上起了红晕的小姑娘:“我可是知晓的,那些妮子嫌弃我做这种事儿给她们丢人了。” 听着祝平娘的话,小丫头的脸腾的一下充血了。 “姐姐她们……,没有……只是……” 见到小姑娘真的急了,祝平娘笑得更开心了。 “好了,开玩笑呢,怎得还急眼了……妮子,你姑姑是怎么教你的?” “说姐姐是花月楼的主子。” “还有呢?” “听您的话。” “还有呢。” “您是仙门……”小丫头抬起头,以她的小脑袋实在是弄不明白姐姐在这儿作践自己有什么深意。 “仙门……”祝平娘叹气:“我这点秘密,真就没有人不知晓呗。” 也难怪总有姑娘认为她是在仙门混不下去才出来接管青楼的。 毕竟,说她其实是有修为的仙门,也没有几个人会相信的吧。 祝平娘拿起瓢舀了些许盆里的水,倒在瓷碗中,旋即歪着头:“妮子,你以为的仙门……应该是什么样的?” 眼看着祝平娘擦拭着手中酒盅,小丫头就好像被先生点名的学生,紧张很。 她撑着伞,呆呆的站了好一会儿,才说道。 “仙门?仙门收拾屋子,施一个法术,就可以了吧……对了,还有洗碗的时候,手不怕冷。” 这就是她所以为的仙门。 应该是? 不对,仙门洗碗应该也是施法就好了。 反正不可能是像祝姐姐一样蹲在池子旁用手洗。 这样说的话,难怪,难怪楼里的姑姑们说祝姐姐在仙门可能混的不好呢。 毕竟,她没有一丁点仙人该有的东西。 祝平娘听着小丫头的话,也微微愣了一下,勾着嘴角:“没出息的丫头……果然,若是眼界不高,看见的就会是这种。” 如同乞丐幻想皇帝会拿着金饭碗要饭一样。 眼界决定了一个人能够看见的东西。 丫头不是仙门,所以觉得仙门的特殊只在这些打扫房间,甚至洗碗手不凉上。 “祝姐姐……”小丫头忽然被祝平娘说了一句没有出息,眼圈渐渐的红了,嘴唇嚅了两下,眸子中写满了委屈。 “好了,不是说你呢。”祝平娘沾染了水渍的手掐了掐小丫头的脸,随后指着自己的心口:“是说我自己。” 她是没出息,没有眼界的人。 “姐姐?”小丫头听不明白,开动大脑去思考的时候,眼泪自然而然就收了回去。 “天底下可有仙门挡不住雨水,需要你来撑伞的?”祝平娘忽然的问。 “不知道。”小丫头摇摇头:“姑姑说……听陆姑娘的话,不然会挨打。” 是陆姑娘让她来的。 “知道这儿是什么吗?”祝平娘指着她用来洗碗的、盆里清澈的水。 “水。” “是雨水。” 祝平娘轻轻抄起盆里的水,认真的说道:“这些是方才我收集来的雨水……呵,我要用这儿的水洗碗,染了雨水的气息让他用来吃晚食,倒是看看他能不能感觉到。” “?”小姑娘更不明白了。 用雨水……洗碗? 祝姐姐是不喜欢公子的吗? 花月楼的姑姑可是告诉过她的,天上的雨水不干净,就算要喝,也要烧开了的。 祝平娘却没有说话。 因为她该想清楚的都已经想清楚了。 如同侍女、妮子丫头们觉得无法理解她一时间心血来潮在这儿洗碗,觉得暴殄天物,没有意义一样。 她也无法理解徐长安这个可能的“仙人转世”化身少年的理由,认为如果是仙人的话,应该有更重要的事情,而不是下来与她们闹着玩。 有些事情,并非是一定要有理由的——这是其一。 其二,就是眼界。 如果徐长安真的是仙人转世,那他的眼界早就超出了自己能理解的地步,就如同小丫头觉得仙门会用法术去洗碗一样的。 她们又何尝不是在用自己浅薄的理解去认为仙人应当是“如何如何”的。 就如同天上的一场雨,一道雷光,便让她们完全无法理解了。 “这种……发觉自己其实站的很低、并且完全不了解这个世界的感觉……” 祝平娘将水渍蹭在小丫头的面上,在她迷迷糊糊的视线中说道:“还真的是让人不舒服。” “祝姐姐,我……我脑子笨,听不明白。”小丫头小心翼翼的说道。 “你才不笨。”祝平娘宠溺的笑了笑:“倒不如说,聪明的很。” “是吗?”小丫头听着祝平娘的话,忽然就有了信心。 也许,自己真的是很聪明的人? 祝平娘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心想这个孩子真的有些像是小时候的自己,只是性子略微活泼了些。 如今合欢宗的主子是她的亲姐姐,是顾千乘的二娘。 但是,姐姐只是合欢宗如今的宗主,能当上,是因为合欢宗的前任宗主,顾千乘的娘亲,合欢铃的上一任主人,已经不在了。 想到那个女人,祝平娘微微发怔。 因为小时候,那个走到哪儿,铃铛的声音就晃荡到哪里的女人,丝毫不嫌弃她小时候的无知、冷漠,会牵着她的手与她说了许多在当时、甚至是如今都听不明白的事儿。 祝平娘轻轻叹息,意识到了什么。 糟了。 她喜欢姑娘家的契机,不会是从小时候就开始了吧…… 兴许自己的初恋和阿姊是一样的? 都是顾千乘的娘亲? 若是让阿白知晓,自己会喜欢姑娘是因为小时候好看的长辈…… 她这辈子怕不是就要抬不起头了。 祝平娘忽然的站起身,一个小跳至屋檐下,红裙子轻轻晃着,然后冲着仍然站在雨中发愣的小丫头招了招手。 “进来。” “哦。”小丫头点点头,往前走了几步。 “你去忙吧,我不用你撑伞了。”祝平娘看着屋檐外的雨水,点头。 “欸?”小丫头回头看了一眼祝平娘本来用心洗刷的碗筷就这么暴露在了雨水中,干净碗里又落了雨水,一时间懵了。 姐姐……说什么呢? 不是要洗干净? 怎么就这么抛在雨水中不管了。 祝平娘心想她当然管不了,因为如今的她就是最普通的女人,没有雨伞的话,就要淋雨了。 而伞只有一把,让小丫头带回去就是了。 “听话。”祝平娘给小姑娘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对着巷子的位置努努嘴,笑着:“接替你的人来了。” 小丫头回头去看,却什么都没有瞧见,但是祝平娘是不会骗她的,于是她若有所思。 “姐姐,是……徐公子来了吗?”她问。 “看,我就说你是聪明的丫头。”祝平娘笑得更好看了。 因为很好看,所以小姑娘怔怔的看了她一会儿。 “对了。”祝平娘想起了什么,往巷子的方向瞪了一眼,然后贴在小姑娘耳边:“妮子,我瞧你有些气虚……可是癸水来了?” “……” 小丫头闻言,耳朵一片通红,只是点头:“回姐姐,是、是来了。” “是第一次,闹了笑话了?” “嗯……嗯。” 小丫头点点头,癸水在没让姑姑发现之前,她还以为自己要死了。 后来才知晓,原来女子都是有癸水的。 “安心,这可是好东西。”祝平娘摸了摸她的头发:“知晓为什么如今修仙界率先走到顶峰的都是女子吗……便是因为天地是平衡的。” “平衡?”小丫头偏着头。 “尘世里,男子身强体壮,无须怀胎十月,亦没有癸水困扰,所以处处为先。”祝平娘随意的说道:“可到了仙门,女子本来累赘的癸水可开灵路,多了些许修行的机会……便有机会先走一步。” 当然,也只是有机会。 这个时代,说到底还是天道眷顾女子。 小丫头似懂非懂的点头。 “所以,莫要觉得癸水麻烦。”祝平娘认真的说道:“听到了没。” 与她在一起,将来怎么说都是要上仙门的。 “知道了。”小丫头也认真的点头。 祝平娘又想起了什么,从戒指中取出一粒带着异香的丹药。 “丫头,这个拿去吃。” “这是?”小丫头听话的接过了黑不溜秋的丸子,闻到了一股很好闻的味道。 “阿白的丹药,御寒的。”祝平娘摆摆手,李知白几乎所有失败、或者说成色不够好的丹药都让她给弄来了,有机会拿给还是凡人的妮子们吃。 虽然是火炼失败的丹药,没有了补充了灵力的作用,却依然是好东西,凡人吃了短时间内身体素质会上升许多,至少恢复体力是不成问题的。 “直接……吃吗?”小丫头看着手里黑黑的东西,一时间竟然有些退缩了。 黑黑的,材质像是青草中的那些细细纤维,不似会融化的模样。 吃? 怎么可能吃的下。 “嗯,没出息也与我以前一个模样了。”祝平娘啧了一声,随后轻轻踢了她一脚。 “回去吧,让你姑姑教你吃。” “……哦。”小丫头点头,走出了几步,然后回过头来轻轻抱住祝平娘的腰,随后才红着脸、撑着伞小跑着离开。 祝平娘看着她的背影。 风回正凉,袖卷寒风去。 她心想原来不是小丫头像自己,而是她有些想顾千乘的娘亲了。 当年,那个挂着铃铛的女人就是这样喂自己吃不喜欢的丹药的。 眨眼。 所以,如今的小姑娘就和她一样…… 自己给她们的感觉,可有当年姐姐几分味道了? 祝平娘不知道,但是她知晓……花月楼里,的确是喜欢女子的姑娘多的,就如同方才的小丫头,以后一定会很喜欢她。 她是有自知之明的人,就知道她们是喜欢自己的。 所以,陆丫头说这些丫头都是自己的陪嫁,还真的没有说错。 但是……祝平娘心想自己向来不是什么好人。 给自己做陪嫁,哪里不好了? 哼了一声,祝平娘看向巷子。 “出来吧,喜欢背后说人坏话的小长安。” 7017k 0364 是前辈,也是姑娘家(二合一) 瞧着屋檐外的烟雨美景,祝平娘一袭艳红色绣金丝长裙,她安静的站在雨帘之下,静静的看着徐长安的方向。 大概是她带着一股子狼狈的美感。 毕竟是仙门的管事,有时候只是站在那儿,就会给人以压力。 直到她伸了一个懒腰,口中发出细碎的声响,那些压力就尽数转化成了带着暖意的氛围。 徐长安从黑暗中显现了身形,祝平娘才啧了一声。 “出来吧,喜欢背后说人坏话的小长安……嗯,还喜欢偷听姑娘家说悄悄话。” 祝平娘偏着头:“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徐长安:“……” 他方才站在巷子中隐藏自己的身形,眼看着小姑娘撑着伞,拿着丹药从自己的身边红着脸跑开,便觉得自己瞧见的不是什么温馨的场景,而是祝前辈在这儿撩拨小姑娘的画面。 他忽然知晓,暮雨峰上的师姐为什么有的说祝平娘很会撩小姑娘了。 因为她真的很会。 徐长安已经在侧面看了有一会了,他在方才刚来到的时候,就看到祝平娘捏着小姑娘的脸颊,然后她自己狼狈的坐在小凳子上……刷碗? 若是用师姐们的话来说,祝前辈的手最好是用来演曲、弹琴的,却总是被她用来做各种奇怪的事儿。 但是他一时间也不好出来打扰祝平娘和小姑娘的对话,便安静的在一旁等待,不想到前辈这儿……自己成偷听的人了? 徐长安略带无奈的走过去。 “祝……” “……” 徐长安正要说话,便见到祝平娘盯着他看,于是生生将“前辈”两个字憋了回去,无奈的说道:“祝姐姐。” “嗯。” 祝平娘于是有些满意,“别总是这样不乐意的模样,如今的你唤我一声阿姊,说不得还是把我叫的老了。” 仙人的姐姐,自己怕不是要入土了。 她都不介意,徐长安有什么好介意的。 还有就是。 祝平娘站在屋檐下,看着徐长安头上悬浮的些许可以遮挡雨水的灵力,眼角微微抽动。 他……真就完全不掩饰是吧。 她可算是明白李知白在信封中说“他”很招摇,是什么意思了。 祝平娘已经浸了水的绣花鞋在地上踩了踩,同时面带不满的说道:“小长安,你在背后说姐姐的坏话,该不该罚?” “……”徐长安闻言,完全不意外。 果然。 他就说,他没有将云姑娘抱在腿上就和她说祝平娘的过去,果然会被她听去。 很正常。 而祝平娘真不是故意监视他,只是因为徐长安如今的身份她好奇的紧,加上又是在她的地盘上提起她的名字,想不听见都不行。 不过徐长安既然敢说,就不在意会被她发现。 “祝姐姐,说您是护短的人,这算是说坏话吗?” “倒是不算。” 祝平娘拎着染了水的红裙,面上妆容也花了一些,她撇了撇嘴:“但是,我总觉得你与云妹妹提起我……你口中的我……不太聪明的样子,有些令人讨厌。” 徐长安:“……” 他在看着面前这个把自己弄得好像刚从哪片泥地里爬出来的前辈,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就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她现在的模样,真的就有些不太聪明了。 “罢了,姐姐我心胸宽广,不在意你背后说我的事儿。”祝平娘伸了一个懒腰,旋即示意徐长安将已经在雨中被小雨覆盖,积了些水的碗筷、酒盅拾进一旁的房间。 “长安,你小心些,这些可是我们晚上要用的餐具。” “……” 听着祝平娘的话,再看看自己手里这泡了一半雨水的瓷碗,徐长安便有一种,自己是不是哪里真的有得罪这位前辈的想法升起。 “有什么话,进屋说。”祝平娘没有给徐长安多说话的机会,顺势拉开甲板上一间屋子,走了进去。 只是进屋之前,她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雨中的徐长安。 怎么说呢…… 他脑袋上的结界,真的是纹丝不动啊。 嘶。 从信里了解和自己亲眼所见,给人的冲击力果然完全不同。 随着祝平娘走进了房间,她接下来的动作就和普通的尘世女子没有分别。 先是将凌乱的桌子整理好,随后取出从徐长安那儿弄过来的蜜饯放在桌上。 之后弯下腰,将红裙尾部已经湿掉的部分整个撩起来卷住,又点了一个火盆放在脚边。 最后将裙下暴露在空气中的部分整个藏在桌子下。 祝平娘整理耳边湿润的长发,顺手把红色的宝石耳坠取下来整齐的放在一旁,慵懒的伸了个懒腰。 随后拿起一颗蜜饯塞入口中,一侧腮鼓鼓的瞧着徐长安走进来。 “碗筷就先放在一旁。” 祝平娘咽下蜜饯,随着徐长安说道:“坐,我有些事儿要和你说。” 灯火下,徐长安看着面前这个可以说放松到了极点的女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过很明显的,前辈将他当成自己人这一点他还是很清楚的能感觉到的。 如今的祝平娘的妆都花的厉害了,还有心情吃蜜饯的。 而对于祝平娘有事情和自己说,徐长安就完全不意外了,因为从方才一见面开始,这位前辈的脸上就写满了心事。 随着徐长安在祝平娘对面坐下,祝平娘才啧了一声:“云妹妹呢?” “在休息。” “哦。” 祝平娘撇撇嘴,想起了之前见到的那个一身平衣却将她秒杀的云浅,便觉得自己自暴自弃也是有理由的。 反正怎么施弄都不如她好看,只会惊艳到自己,那不如直接开摆呢。 于是她衣裳湿了不管,妆容花了也不管了。 “白瞎了妮子给我做的妆,一会儿她见了我,又要唠叨了。”祝平娘趴在那儿,一幅让抽了力气的模样。 “祝姐姐,您……找我来,就是说这些?”徐长安忍不住问。 “嗯,不然呢,我和你能有什么正事。”祝平娘一本正经的说道。 “……” 徐长安看着祝平娘莫名其妙的、一幅生无可恋的表情,开始怀疑,眼前这个咸鱼一样的姑娘真的是花月楼初见的那个祝前辈吗? 总觉得。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祝平娘似乎越来越像是一个……姑娘家了? 徐长安知道这样说很失礼,不过他的确有这种感觉。 以往的祝平娘,就算妩媚、喜欢调戏人,可在他眼里终归是一个前辈……如今,给人的感觉,却像是凭空年轻了许多似得。 兴许喜欢这种情绪,真的能够让人变得年轻? 是了。 祝前辈爱慕他的先生,会变的更像普通的女子,应该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嗯,正常。 徐长安尽可能的不去看如今这个没出息的祝前辈,低下头瞧着脚边灼灼燃烧的火盆。 “?” 祝平娘眨眨眼,蹙眉:“小子,你是不是在想什么失礼的事儿。” “礼?”徐长安无奈,也不继续说。 “哦。”祝平娘看着自己这一身让花月楼姑娘看了都能直摇头的打扮,点点头。 如今的她,确实很失礼。 “让你瞧见是没有什么,你该不会在意这种小事吧。”祝平娘偏着头,面上挂着让徐长安不太能够理解的笑容:“反正,你连半妖都不介意。” “果然。” 他就说,那阿青姑娘眼睛上封印忽然被解除是祝平娘的手笔。 “果然什么果然,你就这个反应?”祝平娘没有看到想象中徐长安被发现自己在偷听的事情,有些失望。 “我应当……是什么反应。”徐长安更无奈了。 “行罢。”祝平娘感觉到了无趣,便说道:“北桑城的事瞒不过我的眼睛,有时候非是我刻意的想要偷听,毕竟我看守着这儿的阵眼,所有的消息……都会汇集到这儿。” 祝平娘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旋即十分好奇的问:“长安,你真的……真的完全不介意半妖的身份吗?” “不介意。” 徐长安没有犹豫,反而很奇怪。 这个话题有这么重要吗? 居然让明显一肚子心事的祝前辈……第一个询问。 “不介意啊……奇怪,你真是这个世界的人吗?”祝平娘满脸的怪异。 连陆姑娘都忌惮半妖,连她在知晓阿青姑娘是半妖的时候都有些可惜。 甚至,温梨在长辈的帮助下,为了解决半妖心性不稳的问题,花费大代价将血脉整个分离出去。 在如今这个世道,哪怕是魔门,对于的半妖的态度也比之仙门好不到哪里去。 徐长安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祝平娘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在想他可能是仙人转世的事情。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徐长安心想可能还真的是这样。 他没有在这个世界的记忆,睁开眼就是和云姑娘一起生活,出了岛没有多久就开始修炼了,所以不像普通人,从小就听者半妖的恶名长大,自然不会怎么在意。 “算了,你不在意是你的事儿,我管不着。”祝平娘说道。 至于说温梨和徐长安的关系,她没有之前那么关心了。 反正,无非是像徐长安无意间和阿青说话的态度一样,些许细节中,温梨这个没见过男人的丫头会被吸引,太正常了。 祝平娘啧了一声,觉得桌子下挤得慌,便侧着身子,翘了一个二郎腿。 “长安,你知晓,我为什么忽然解了阿青那妮子眼睛的障眼法吗?” 徐长安摇摇头。 他当然不明白祝平娘为什么要这么做,毕竟……她给姑娘的眼睛上了封印,就应该是想要帮她隐瞒身份的? 不知道原因,但是也不好奇。 “……” 祝平娘看着徐长安惹了祸,但是一幅不关自己事的模样,银牙微微使劲。 不过还是将小情绪收了回去,只是简单的说道:“有些事情,也不好一直瞒着店里的丫头们……以往是她才入花月楼,我瞒着点她的身份让丫头们不要害怕她,可以和她正常相处。” “如今时间过的差不多了,她的人缘还不错,便不能再瞒着。” 祝平娘伸了个懒腰:“毕竟,隐瞒虽然说不上是谎言,可这种东西……存在的时间越长,以后揭开的时候,就会有越多的人过不去这个坎。” “……”徐长安闻言,忽然愣了一下。 因为他想起了云姑娘。 毫无疑问,姑娘是有许多隐瞒自己的事情。 不过徐长安很快就释然了。 他是什么人? 他前世读过那么多的书。 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过,什么事情不能接受? 所以无论云姑娘所隐瞒的事是什么,他都相信自己能够接受。” “真不清楚她们知道我往城里塞了个半妖……会怎么看我。”祝平娘在一旁嘟囔着:“我帮了阿青那么多,也不能就这样便宜了她……嗯,扣她接下来几个月的月钱好了。” 徐长安:“……” 祝平娘是什么形象? 不知道,反正不是她所以为的坏女人。 他所知晓的花月楼的姑娘,大多都是对这位前辈抱有爱慕之心的。 徐长安觉得,在一个人生命的长河中,总有一粒沙的光亮与众不同,指尖萤火耀眼过漫天星河。 很明显,对于那些近乎于身陷囹圄的姑娘来说,祝前辈就是这道萤火,她真的很会撩人。 …… 巧了。 祝平娘也是这么想的。 她同样认为徐长安很会撩人,比如方才对阿青那个妮子。 真以为她是因为时间到了才解了障眼法吗? 当然不是。 还不是徐长安惹的祸。 祝平娘总觉得,虽然徐长安什么都没说,但是他能够平视半妖身份的事情就是在撩阿青姑娘。 所以……为了避免自家又一个姑娘步上柳青萝的后尘,祝平娘果断出手,揭开了阿青半妖的身份。 而花月楼的丫头没有让祝平娘失望,目前为止,有许多人发现了阿青的眼睛,但是……嬉笑要大于忌惮,纵然有姑娘想要说什么,却也按捺住了。 不愧是自己养大的孩子。 于是,祝平娘之所以解开封印,其实是想对阿青说—— 看,花月楼的姐妹也不介意你半妖的身份。 所以莫要对一个初见的野男人心动。 (本章完) 0365 算不算喜欢云浅(二合一) 祝平娘说不上是喜欢云浅的,因为那个姑娘肉眼可见的宅。 比如云浅在北桑城住了这么久,除了会定点走出家门,在门前不过数十步的地方取一些餐食回去……她再没有见过云浅出过一次家门。 仿佛什么事儿都可以在她那个空荡荡的院子里解决。 而姑娘家,总归是会更喜欢活泼、开朗的女子。 所以祝平娘有理由不是那么喜欢云浅。 加上…… 女子之间也有阶级矛盾——身材差距。 祝平娘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心怀,心想她偶尔也会后悔,当初不如顶着个祝桐君的名字来青楼做鸨母算了。 好不容易自琴曲中扒出一个“古今皆平”的名号,却整日被手底下养的丫头们用来调侃她的身材。 嗯。 尽管她可以不喜欢云浅,毕竟云浅性子阴沉,长得也比自己好看。 可天底下,并不是不喜欢就是讨厌的。 所以,她有时候会支持柳青萝,非是因为她不喜欢云浅想要给这小夫妻使绊子,相反,她对于徐长安和云浅这种互相信赖的情感喜欢的紧。 但是青萝是她看着成长的孩子,在明知道她已经深陷泥潭,没有丝毫可能脱身之后,做“娘亲”的,除了支持,也找不出第二个选择来了。 所以,祝平娘是没有办法的。 好在,她的女儿她自己知晓。 从万枝楼这个青楼被她带来花月楼,一路摸爬滚打上来的柳青萝与一般的姑娘不同,纵然接近了喜欢的人,却也不会有一丁点出格。 所以祝平娘很安心。 但是柳青萝只有一个。 她的放心也至此一个姑娘,可不能再添一个阿青了。 所以,祝平娘在徐长安对着阿青表现出了他不在意半妖身份的态度后,远处窥视的祝平娘心里就咯噔一声,心道一声“糟了”。 这个小子,真是一点不知晓姑娘家的心思? 如同花月楼的姑娘不偷不抢,不需要同情一样的。 半妖,要的非是可怜,而是平视。 天底下,最能打动这些女子的,就是一视同仁。 然后巧了。 无论是青楼女子,还是半妖…… 都让阿青给占全了。 再加上,阿青那个平日里稳重的性子,忽然就怔怔看着徐长安的马车,眼神复杂,额前还出了汗渍,神色挣扎的…… 所以,祝平娘当时心里就起了警钟。 加上阿青这个孩子出身贫苦,又不一定有柳青萝那样的心思,所以祝平娘很快就找出了一个没有办法的办法。 暴露阿青半妖的身份。 而花月楼的丫头们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纵然这些妮子做不到完全平视半妖,却胜在朝夕相处。 来自朝夕相处之人的信任,总归是比一个半路冒出来的野男人能够撩人……吧。 看,花月楼的姐妹也不介意你半妖的身份。 所以莫要对一个初见的野男人心动。 —— 祝平娘在每一件事情上都会做到最细。 比如徐长安去买胭脂时候遇到的丫头,被人在胭脂上做了手脚,祝平娘百忙之中,却也抽空去见了她一面,让她安心了。 比如柳青萝的小店,当初是她帮衬着张罗。 再比如思考阿青半妖的身份,如何让妮子们能够接受。 她总是这样在意手底下妮子们的生活。 “……” 祝平娘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少年,一口银牙紧咬。 自己事无巨细。 他倒是一脸的疑惑和事不关己。 合着根本不知晓自己因为什么恼他。 但是祝平娘也能理解。 对于一个完全不将云浅之外的女子当成女人看的少年来说,你无法追究他想的不是那般细致,因为他已经能够做到最好了。 “其实我也不是故意要暴露阿青半妖身份的。” 祝平娘趴在桌子上,枕着手臂斜着眼睛看着徐长安: “实在是,朝云八方来客期间,有几个不长眼的认出了阿青的身份,纵然让我给打发走了……可终归是闹出一些乱子。” 如今花月楼里,已经有些许风言风语了。 那……与其等着事件的发酵,不如主动将遮掩的东西放到台面上来。 所以,徐长安的出现只是一个引子。 徐长安看着整个瘫在桌子上,一丁点面子都不要的女人,眼角抽了抽。 自家的祝前辈、长辈…… 以往是这么咸的模样吗? 不是吧。 虽然妩媚了些,但是精明干练、让人安心才是她给众人的形象啊。 怎么…… 然后,徐长安脑海中闪过秦岭的样子,便知晓自己是祝平娘的嫡系了。 “当花月楼的班主,可真难。”祝平娘嘟囔着:“长安,我本是想要利用你的。” “嗯?”徐长安一愣。 利用自己? 那感情好啊。 他被祝平娘帮了这么多,正不知应该怎么报答,要是真有他能帮上忙的地方,他自然是不会有推辞。 “看你那点没出息的样子。” 祝平娘啐了一声,旋即坐正身子,摊手:“我本想着,你在花月楼被妮子们信任,到时候让阿青恢复半妖的身份,给你演舞、来首曲子……然后让你演的不在意半妖的身份,这样就能营造出并非是所有仙门都忌惮半妖的气氛来。” 若是有徐长安这个有人气的仙门来带头,事情就会好解决。 “你想啊。” 祝平娘指着徐长安的脸:“到时候,若是有人对阿青半妖的身份表示不满,丫头们回一句【徐公子都不在意她是半妖】,是不是就能将这件事按下去了。” 徐长安:“……” 不知该说什么。 分明眼前这个前辈不仅是厉害的仙门,还无比的有人气,却要来借自己的势。 只能说天底下的事情,永远都是摸不出走势的。 徐长安想着先前抱着阿青姑娘腰肢,满目信任的少女,摇摇头:“如今,却是用不到我了。” “用还是用的到的,只是我没有想过,其实都不用我怎么去安排,这些妮子都能将事情解决的干净。”祝平娘拿起一颗蜜饯放入口中,叹气:“便会觉得自己没用了。” 她可以更加信任这些孩子的。 分明,只要是她带回来的女子,哪怕是个半妖,她们也会将其当做姐妹看。 即使她不安排阿青半妖身份暴露这件事,丫头们也不会怎么抗拒她的身份,于是祝平娘会在想,自己是不是做了无用功。 徐长安闻言,忍不住勾起嘴角。 祝平娘忽然就不满了,绣花鞋在桌下踢了徐长安一脚。 “臭小子,你敢笑话姐姐。” 女子将心里的烦扰说给男子听,不一定是想求个安慰,但是总归是不想被嘲笑的。 “祝姐姐。”徐长安咳了一声,摇摇头:“我偶尔也会这样。” “什么意思?”祝平娘看着他:“我是在炼心,才尽可能照顾到每个丫头的头上,你跟着我凑什么热闹。” “几年前,我家里看着一个大小姐,偶尔也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做的都是无用功,是不是一丁点都帮不到她。”徐长安笑着。 “云浅?”祝平娘撇撇嘴,感觉自己又要被秀了。 “不过,后来我想清楚了。”徐长安摇摇头:“做的事情能让人更加喜欢,便不算是无用功,您觉得呢?” “……” 让人更喜欢,便不算是无用功? 祝平娘愣住了。 她呆呆的看了一会儿徐长安,半晌后才红着脸,啐了一声。 “臭小子,我被妮子们喜欢,你高兴什么劲,和你有什么关系。” “自是没关系。”徐长安认真的说道:“只是觉得,果然如秦师叔所言。” “秦岭,她又说我什么什么坏话了?”祝平娘下意识追问,不过马上回过神来:“罢了,你别说了,我不想知道,无非就是那些胡话。” 徐长安心道果然如秦岭所言。 眼前的祝前辈,是个很有魅力的女子。 而且,她分明一直单着,却有着隐藏的老妈子属性,事事都喜欢照顾晚辈。 若非是如此,当年他又怎么会有机会在祝平娘的引荐下入了仙门。 她的责任心,与轻浮的外貌真是有着巨大的差距。 “笑什么笑,讨人厌。” 祝平娘被晚辈笑的有些不满,但是偏生的,因为被女儿们笑话惯了,她对着徐长安的笑容气恼不起来,反而习惯了。 真不想习惯这种东西。 “总之,阿青的事儿……你晚上得把好态度给我表现出来。”祝平娘说着正事:“今晚的宴上,会有不少丫头来,你态度明确一些,我后面好做事情。” 徐长安眨眨眼。 果然。 他就知道,今天的宴一定有不少姑娘家。 罢了。 权当是带云姑娘见一次世面了。 “没问题,只是,确定要好态度?”徐长安问。 “……好像不行。”祝平娘摇摇头。 的确。 徐长安这种对谁都不假辞色的,若是真的有了好态度,怕不是会让人以为他想要纳妾呢。 “那就按照你自己的想法来。”祝平娘说道。 不喜欢,也不讨厌——如同她对云浅的态度一般。 “知晓了。”徐长安点点头。 之后,他从祝平娘这里知晓了晚上要去的画舫和大致的宴会安排。 也知道了,他只需要准备一桌足够他、云浅、祝平娘三人的晚食就足够。 —— 半晌后。 祝平娘说完了事儿,旋即看着徐长安,忽然想起了什么:“其实,我很喜欢你家的云姑娘。” 其实,她对于云浅不是不喜欢,也不讨厌的。 反而,很喜欢。 “欸?”徐长安被祝平娘突兀的话给弄得懵了一下,不过随后点点头。 正常。 不喜欢云姑娘,那才是不正常的人。 “你不会吃醋的吗?”祝平娘眨眨眼,指着自己:“你也瞧见了,我可会撩小姑娘了。” “小姑娘……”徐长安想着自家的大小姐,轻轻叹息。 倒不如说,祝平娘真有本事让云姑娘喜欢,让她能交上第一个朋友,他高兴还来不及。 “啧。”祝平娘咂嘴:“长安,辜负姑娘家期待的,会变成无趣,没有魅力的男子的。” 她还挺想看见徐长安忌惮她、甚至会吃醋的表情的。 “兴许是这样。”徐长安点点。 “没意思。”祝平娘撇嘴:“我以为,你让那云妹妹出门打扮的那样普通,穿的那么廉价,是想要她收敛魅力,别被我看上呢。” “……” ??? 徐长安头上起了几个问号。 原来,他从带着云浅出门就被看见了? “怎么?不是吗?”祝平娘看着他。 不是忌惮自己,那云浅长得这么好看,他为什么要让云浅打扮的那么普通,而且不点妆就出门? 要知道,他分明是买了胭脂回家的。 “……”徐长安不敢说话。 难道让他对祝平娘说怕她因为先生吃云姑娘的醋吗? 于是徐长安默默的说道;“在车上点了妆了,可不是您说的普通。” 他的云姑娘,现在可好看的很呢。 “在车上点了吗?哦。”祝平娘心想她后来就没有怎么注意了,所以不知道云浅化成什么样子了。 不过,如今的祝平娘已经放弃让云浅“惊艳”的计划,直接躺平了,所以就算在女子力上输的一塌糊涂,也没有关系。 习惯了。 祝平娘想着云浅,看着窗外些许细雨,听着火盆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感受着脚边令人慵懒的暖意。 “我是真的挺喜欢云妹妹的。”她认真的说道。 “嗯。”徐长安想起了李知白。 他先生就很喜欢云姑娘,分明就没有见过几面。 说不上是心有灵犀,但是此时祝平娘也在想李知白。 “阿白也不喜欢出门,和你的云姑娘一样。”祝平娘目露回忆:“当年开了洞府,我若是不常借着要丹药的名义去瞧她,她身上估计都能长草了。” 所以,瞧见了云浅不喜欢出门,她就对这个姑娘有好感。 徐长安闻言,眼睫一颤。 这是喜欢云姑娘吗? 这不还是喜欢他先生。 于是徐长安默默的说道:“您这是喜欢先生。” “是吗?” “是。” “哦,那没事了。”祝平娘点点头:“我的确会十分在意阿白的,连带着在意她的人,我都会吃醋,可谁若是喜欢阿白……我也会对她有几分好感。” 徐长安正要点头,就瞧见祝平娘对着他眼神有些莫名。 “而如今瞧起来,你似乎不那么在意阿白。”祝平娘神色危险的看着徐长安:“她说的话,你该是没有听得进去。” 如果徐长安听不进去李知白的话,她可就不喜欢了。 比如…… 祝平娘相信,李知白一定与他说过—— 不要在雨天用灵力屏障。 7017k 受凉了歇一天(u??u?) 肚子疼,早点睡啦,晚安爱你们。 《妻子是一周目boss》受凉了歇一天(u??u?)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366 奇怪的晚辈(二合一) 对于祝平娘而,得亏徐长安是在北桑城,是她的地盘。 不然的话……以如今北桑城三五步一个修仙者的情况,徐长安这般的张扬,简直就是将“我不对劲”写在了脸上。 她们暮雨峰连柳青萝的仙品天赋都打算能瞒多久瞒多久,何况于徐长安? 这若是被人发现了,那才是不知该怎么办,才是辜负了掌门‘凡事小心’的交代。 到时候,以阿白对掌门的憧憬和尊敬,若是让掌门失望了,她定是会难受许久的。 所以,不仅仅为了徐长安,单单是为了李知白,祝平娘认为自己都是有理由恼他的。 “而如今看来,你似乎不那么在意阿白。”祝平娘神色危险的看着徐长安:“她说的话,你怕是没有听得进去。” “?” 徐长安被祝平娘忽然的态度弄得有些懵了。 前辈……这是在说什么? 他怎么会听不进先生的话。 “不明白?”祝平娘啧了一声。 徐长安摇摇头。 “让我告诉你?”祝平娘问。 “长安愚笨。”徐长自觉作为一个学生还算用心,哪怕曾经被逐出学堂,不再见面……却也有在尽心尽力的打扫剑堂,力所能及的为先生分忧。 他凡事如履薄冰,总归是没有闯过祸。 “我才不告诉你。”祝平娘撇撇嘴,似是想起了什么不满的事,看也不看徐长安一眼。 “……”徐长安这边莫名被扣了一顶帽子,不知该说什么。 祝平娘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撒了一些糖霜,尝了后很满意。 “究竟是……什么事?”徐长安瞧着她慢悠悠的模样,心中发紧。 吃着点心喝着茶。 祝平娘抬起头问道:“你见过那个男子惹了姑娘恼怒,是她自己解释的?” 祝平娘不会问徐长安“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她更喜欢让徐长安自己去想。 看着徐长安那一脸茫然的表情,祝平娘啐了一声:“别这样看着我,你平日里没惹云姑娘恼过?便按照那心思好好想一想。” “她是好脾气的人。” “……哦。” 祝平娘啧了一声:“长得好看,脾气也好,对外人不假辞色却独独的喜欢你……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事等着你?” 莫不是他安排好的? “我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是过于走运了。”徐长安笑着。 “笑,你还有脸笑。”祝平娘被徐长安的表情给气笑了。 让他找错误呢,他倒好,忽的又在自己面前秀起恩爱了。 在此时此刻,祝平娘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自己看着在仙门逐渐成长起来的少年当成什么仙人转世去看了,毕竟这事儿确实没有证据。 也没有办法。 任谁看了他那想起了喜欢的姑娘,眼眸发光的模样都只会觉得这是个痴情的小子,着实是没有一丁点仙人的逍遥气质。 “你还有脸笑。”祝平娘不满的踢了徐长安一脚:“提起这件事儿我就生气,你出门就出门,将她打扮的那么朴素做什么。” “祝姐姐,这……您有什么好恼怒的。”徐长安无法理解。 莫不是她会觉得,不给云姑娘打扮是暴殄天物了? “……自己想。”祝平娘这次是真的不想解释了。 难道让她和徐长安说实话,说因为自己被云浅在女子的魅力上秒杀了,心里发酸吗? 想来,如果云浅盛装出席,带着完美的妆容让自己感觉到惊艳,祝平娘还可以欺骗自己说人靠衣装,她若是打扮打扮不会输给云浅…… 可事实上,因为她看见的云浅不带妆,衣裳还老土的不得了……但是就是这样,却将自己惊艳的说不出话来。 那时,祝平娘就知道自己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了。 作为女人,她从头到脚都输了。 其实输给云浅也没什么,祝桐君虽然久负仙子之名,可她自认为天底下比她好看的姑娘多了去了,不差云浅这一个。 但是最离谱的是她偏偏还要在一旁吃云浅和徐长安的狗粮。 这一对夫妻—— 少年不知是什么来历,在这儿做年轻扮嫩。 女人则是个冷澹的大家闺秀,只让人觉得她得了徐长安的身子,有了天大的因果。 这样两个人,不去做该做的事儿,撞到自己一个单身大龄女子身边秀她…… 心累。 —— 祝平娘越想越气,脚上使劲,便将绣花鞋整个甩到了徐长安的腿上。 “”啪嗒。” 微弱的声响后,绣鞋在徐长安腿上留了个印子,旋即弹到一旁。 然后,徐长安就看见祝平娘身子下沉,开始用脚尖在桌下勾她自己踢过来的绣鞋。 徐长安:“……” 火盆灼灼间,映着祝平娘那半个身子钻到桌子下的模样、也映着徐长安眼里的无奈。 “瞧什么瞧,以往不是和你说过,我真身在守阵眼呢……如今这个身子,能少使用灵力就少使用一些。”祝平娘默默将绣鞋重新穿好,瞪了徐长安一眼。 “祝姐姐。”徐长安此时只觉得,他这些年心里营造出来那个妩媚干练的祝姑娘正在迅速崩塌着。 原来……成为嫡系的代价,便是这样吗? “我究竟是哪儿让先生不高兴了?还请姐姐指点……” 他自己实在是想不出了。 “看这碗,什么感觉?”祝平娘指着一旁她刚刚刷过的碗。 “碗?”徐长安一愣,仔细看那瓷碗,随后认真的说道:“青瓷,碗口开的宽,嗯,挺圆的。” “……里面呢?” “里面?” 徐长安瞧过去,眨眨眼:“洗碗的水?” “是雨水。”祝平娘说道。 哦。 合着,他自己都感觉不到雨水中的特殊吗? 亏他还是水属性的天赋呢。 祝平娘在徐长安忽然意识到什么的表情中缓缓端起那瓷碗,认真看着。 看起来是雨水。 嗅了嗅。 闻起来,无色无味,感觉有些许的浑浊,应当也是雨水。 接着,祝平娘在徐长安呆滞的目光中张开檀口,抿了一口。 徐长安:“……” 只见祝平娘抿了一会儿,含的雨水咽了下去。 “嗯,喝起来也是雨水。” 认真体会了一会儿后,祝平娘手指在心口戳了一下,随后将水吐了出来。 她优雅的拿手帕擦了擦嘴角,心想: 看起来是雨水,闻起来是雨水,喝起来也是雨水。 却偏偏能够无视任何灵力结界? 天底下真的是怪事多…… “你真是奇怪的人。”祝平娘看着已经反应过来的徐长安,摇摇头:“可是想到了?” “……嗯。” 徐长安点点头。 雨水。 祝平娘都说的这般明显了,他若是还不明白……那就是真是傻子了。 “阿白应当与你说过,莫要使用灵力来遮挡这些雨水吧。”祝平娘问。 “说过。” “你如今是怎么做的?”祝平娘敲了敲桌子:“可是将阿白的话当耳旁风了?” 让她怎么高兴的起来。 “我错了。” 徐长安叹气。 实在是他到了北桑城、到了祝平娘的地盘后过于放松了,没有记起这件事。 下意识只觉得灵雨会发生在在朝云宗。 没想到……居然真的跟着自己下山了。 “我以为,只会在山上……会这样。”他说道。 “你倒是一点都想不明白。”祝平娘啧了一声:“所以,这雨水究竟是怎么回事?” 祝平娘直接开门见山的问了,就好像问徐长安今晚上吃什么一样容易。 “我真不知道。”徐长安苦笑着:“若非是先生提醒,我开始都没有注意这雨水有什么特殊。” 事实上,现在他也找不出什么特殊来。 但是偏生的,就是除了他,其他人都得挨淋。 这让徐长安自己都解释不清楚了。 这种时候,若是他自己说和自己无关……他自己都不太相信。 “长安,你看着姐姐的眼睛。”祝平娘偏着头。 徐长安看过去,便见到一双水润的眸子。 “你不知晓?” “不知晓。” “嗯,姐姐相信你。” 祝平娘低下头,心想无论徐长安的记忆是他自己动了手脚还是别的什么,但是他说不知晓,她就会相信。 —— 等等。 徐长安却忽然想起了什么。 在李知白暗示他天上的雨水可能和他有关之后,他就有去问系统,这雨水和它有没有关系。 那一次,系统罕见的回应了他,说“没有”。 系统说雨水的事儿与他无关。 徐长安本来是有些相信的,可如今……他想起了一个细节。 不久前,系统给自己发布任务的时候,有一个被他抛弃的任务奖励…… 根据任务的完成度调节雨幕的大小。 调节……雨幕? 雨? 这不就是和雨水有关?! 徐长安垂下眼帘。 果然,这漫天的灵雨就是和系统有关,这几乎是石锤了。 漏出马脚了吧。 到底是系统,心思尚且不够细腻,让自己发现了蛛丝马迹。 果然,对于一个会撒谎,还不聪明的系统,他的提防是正确的。 就是不能理会它,就是不能再使用它给的任何物品。 只是,徐长安不明白,系统弄出来这些雨水是有什么意义? 难道,只是为了向自己展示它的上限、它的本事? —— 系统:“……” 任由徐长安想的再细致,也无法理解因云姑娘心情变动而起的烟雨不可被改变这件事。 —— “你想什么呢?”祝平娘注意到徐长安的微表情,眯起了眼睛:“你不会……其实是知道原因的吧。” “我……是水属性的天赋,不知是否和这个有关系。”徐长安摇摇头。 “一个水属性的天赋就能调动天地异象?”祝平娘无法理解:“天道之子?” 此时,窗外自远而近起了一道雷声。 徐长安心想还天道之子呢,他纯粹就是个“外来者”,不被找麻烦就万幸了。 哦。 自己也算不得外来者,毕竟他只是觉醒了那些记忆。 “祝姐姐。”徐长安面色认真:“先生猜测,这雨,兴许和我的灵台有关。” “……哦,你说,我才想起来,你还有这个体质。”祝平娘想起了李知白说过的,他可以无视剑堂那一种结界,自由进出打扫的事儿,顿时警惕起来。 “长安,你可得离我远些。” “?” 徐长安一愣,随后点头,站起身,走到房间角落。 “呸,我是说离我的本体。”祝平娘眼角抽了抽。 总觉得,若是让徐长安进入北桑城的护山大阵,怕不是就要出大事了。 万一自己这个阵眼被他弄坏了,那事情可就大条了。 “……”徐长安叹气,心想他是不知晓这位祝前辈是在想一些什么了。 祝平娘此时抬起头,面上不再有玩笑。 她平静的说道:“长安……这件事,其实挺严重的。” 但凡了解这雨水的不可阻拦,就能发现其中的诡异之处,自当是严重的。 “我知晓。”徐长安点头。 “这雨,我挡不住,阿白挡不住……甚至……” 祝平娘想着李知白信里说徐长安极有可能已经和掌门打了照面的事情后,叹气:“你却能轻而易举拦住,这其中的意义,你能明白吗?” “明白,也不明白。”徐长安单手扶额。 他最是收敛锋芒的人。 可如今,黑暗中好像有一只手将他往山巅之上推。 可这种出风头,他十分不喜,感觉整个人被架在火上靠。 徐长安一直觉得,不声不响,默默发育才是天底下最稳妥的修炼方式。 “所以,如今修仙界的形势……你可能不知晓,但是我只能说,大争之世,四方心弦绷紧。”祝平娘拿起徐长安给她的蜜饯刚要放入口中,可还是放下了,严肃的看着他。 “阿白她说信你。” 掌门也说信。 “可……你让姐姐我,如何能信你?” 她如何能将这样一个满身都是秘密的人当成晚辈看。 事实上,她自己都很惊讶,她居然在了解到事实后,还能发自内心的将徐长安当成晚辈看。 不知是她疯了,还是这个世界大有问题。 徐长安无话可说了。 的确。 也就是暮雨峰了。 换哪怕任何的地方,他这样的人……被关起来研究都是再正常不过的。 虽然早就知道这个问题会落在自己的身上,却不想……会是这样,会在这个偏僻的地方被祝平娘审问。 平心而论,换个角度,徐长安也觉得有着这种秘密的自己是不值得信任的。 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正是由祝平娘,由她在这种日常、儿戏一般的对话中问出口最好,可以给自己最小的压力。 前辈,果然是个温柔的人。 祝平娘被徐长安看着,眨了眨眼,不过还是神色严肃。 “所以……长安,你究竟是什么人?” “……” 祝平娘等待着徐长安的回复。 她想要一个能够让自己满意的答桉。 天才本站地址:..。手机版阅址:m..pppp(''妻子是一周目boss'');; 0367 风花雪月是讨人喜欢的去处(二合一) 天上下着小雨,阿青姑娘手持梨花伞,站在一棵青梧桐下歇息,她听着那雨水落在长青叶上沙沙的响声,看着急匆匆来往的姑娘。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很奇怪,戴着与徐长安差不多的斗笠,斗笠上还有一层轻纱,可偏偏的,她没有用那轻纱遮挡眼睛,反而将其撩了上去。 略微暗淡的天气下,那一堆浅色、微微发透的眼眸如同夜间飞舞的萤火。 阿青姑娘一头青丝尽数裹在宽大披风中,白色绒绒将她自己包裹了一圈。 她觉得自己这般模样,出现在这里该是很吸引人视线的。 尤其是,她这一对毫不遮掩的眸子。 可不知为何,这儿的姐妹们打着伞来来往往过去了几十个人,没有一个人多看了她一眼,也没有上来说话的,脚踩积水来去匆匆,像是每个人都极其忙碌。 她们是忙还是对自己的眼睛不在意,亦或是已经得到了姑姑们的暗示……阿青姑娘站在这想了许久,觉得该是后者。 也不是那些姑姑们,她们也是害怕半妖的。 于是,就是那位祝平娘的照顾了。 阿青姑娘想着,应当是祝平娘对外吩咐了,让这些女子莫要议论她眼睛与半妖的身份。 叹气。 绣鞋踩水,衣角带着溅起的些许泥点。 她倾听着远处雨打窗棂的清脆,伞面的啪啦,青草低语,回忆着这些年来到春风城“卧底”之后发生的各种事情。 她有时候会想,以她的身份,真的有必要自降身份来这种地方做什么青楼的姑娘? 可她本就是离经叛道的,便不能以常理度之。 也许是想要瞧瞧自己坏了她的护山大阵,石青君会不会一改往日的高傲,变得有些恼怒? 阿青姑娘歪着头。 说实话,对于祝桐君,她以往是不喜欢的。 因为这个女人浑身上下与魔门都结满了梁子,在整个魔门……哦,现在该是叫圣教。 她是教主,怎么能自己唤自己魔门。 总之,在教中,真要挑一个所有人心目中的头号大敌,毋容置疑就是当年的祝桐君。 …… 阿青姑娘微微扬起伞面,看着周边种着的一道青梧。 凰栖梧桐。 可祝桐君不是凰,反而似雪梅,芳香迷人,高傲清冷。 一个青君,一个桐君。 便像极了她最讨厌的石青君……于是她连带着祝桐君也不是很喜欢,可她到了乾坤境,与石青君心照不宣,便不会在撕破脸之前出手去动对方的亲近之人。 她不出手。 所以祝桐君才能几次只身闯圣教,还能活着离去。 说起来,以往的祝桐君……是什么模样来着? 阿青姑娘沉思了片刻,便在脑海中找出了曾经调查过她的资料。 毋容置疑,祝桐君是个狠辣的女人,对敌人狠,自己更狠。 纵观她一路过来的修行,做了不知多少惊天动地的事。 祝桐君,世家次女,幼时便博览百家,通儒学五经,后以不知名原因入了合欢宗,生生在古老的媚功中找出了一条阴阳大道,直指天地至理之根源。 合欢宗的女子六艺,她也尽数精通,一手琴艺在整个仙门可以说是久负盛名。 后来更是横扫同时代的修行者,在与妖族的斗争中一枝独秀,得石青君赐宝《太上宝文》《八素隐书》《大洞仙言》《灵书紫文八灵》等仙文共七七四十九卷。 而后将其尽数领悟,七十年之后孤身硬闯圣教天门山,取走道经《上清经》、《黄庭经》。 名动一时。 虽然祝桐君也落了一身重伤甚至差点身陨,不过在返回朝云闭关后再出世……便已经是窥得二分仙路,距离手握乾坤之境,只差临门一脚。 这就是祝桐君。 尽管在她眼里只是晚辈,做的事情也算不得什么,但是乾坤之下,已经可以称得上是顶尖的隐仙了。 从修为到心境皆是上乘,不出意外的话,若是上方道路难寻,这一棵傲然屹立的青梧会是与她、石青君一同求索的道友。 “嗯。”阿青姑娘点点头。 闭关的修行,这就是她对祝桐君最后的印象了。 说起来……祝桐君当年闯天门的时候,她正在修炼的时候,有往外看了一眼。 只记得,祝桐君虽然孤身闯圣教天门,但是却是做足了准备,各种珍贵的丹药、法宝层出不穷。 那丹药,她远远的瞧了,成色很好,隐隐有几分道家气息。 而祝桐君虽然取走了道门秘典,却也没有见到她去修行,所以……八成这经书是让她转交了给炼制那丹药的人。 “李知白?” 阿青姑娘眨眨眼。 应当是吧。 李知白的修为似乎也不错,不过说实话因为没有什么特点,所以她对这个人几乎没有印象,就记得大抵是个道姑,但是在道门中没有这个人的记录,便是个假道士。 于是她没有再继续往下调查……说实话,当时的她会在意祝桐君也是怀疑她是石青君的接班人,不然,不到乾坤境,终究是入不了她的眼的。 阿青姑娘:“……” 叹气,一只手捂在额前。 乾坤之下皆蝼蚁——她有多久没有这样想过了? 看着街上撑着伞游玩路过的嬉笑的姐妹,阿青姑娘就开始怀疑人生。 谁能告诉她,祝桐君是怎么变成如今这个祝平娘的? 不是高傲冷淡的? 怎么这样的贴心,讨人喜欢了。 “这世道……有些不对劲。” 阿青姑娘眨眼的频率逐渐加快。 反正是挺喜欢的了,若非是祝平娘和石青君过于亲近,她真的想要将她绑回去。 就在阿青姑娘发着呆时,有黄衣少女迈着急匆匆的步子踩着水过来,停在她面前。 “青姐姐,你晚宴上的裙衣我给你取来了。”少女邀功似得晃了晃手里的包裹。 “……” “青姐姐?” “哦,没事。” 阿青姑娘怔怔的瞧着眼前这个走的气喘吁吁的丫头,摸了摸她的脑袋,嗔道:“你走的这么着急做什么。” “我这不是不能让姐姐等太久嘛。”黄衣少女笑嘻嘻的,“姐姐,陆管事给你的准备的裙子可好看了,就是……就是有些短。” “???”阿青姑娘愣住了,头上起了几个问号。 “短?有多短?” “大概……到这里。” 黄衣少女指了指自己膝盖上方几寸的位置,随后说道:“不过管事说了,到时候都只有咱们楼里哦姐妹和公子、云姑娘,便不碍事。” “怎得不碍事,那小公子不是男人?”阿青姑娘无话可说。 “欸?徐公子也算男人的吗?” “……?” 黄衣少女眨眨眼。 阿青姑娘也眨眨眼。 “哦,好像是哦。” 黄衣少女后知后觉的点头,随后解释道:“公子不好色,咱就忘了公子也是男人了……不过这不重要,青姐姐,你若是觉得短了,我就去换长的。” “就这样吧。”阿青姑娘接过包裹,抱在怀里:“加一条内衬也就是了……只是,你没与她们说,我备的是剑舞?” 若是舞剑,动作难免会大一些。 穿不到膝的褶裙,那是跳舞,还是勾引男人呢。 “说了呀,不过咱们这儿是青楼,我也想看青姐姐你穿这样舞剑……一定很好看。” “……” “啧。”黄衣少女眼睛眯的狭长:“青姐姐,你拿了公子的伞,却这样保守,是因为今儿云姑娘也在?” “说什么呢。”阿青姑娘敲了敲她的脑袋。 黄衣少女吐了吐舌。 阿青姑娘垂下眼帘,浅绿色的眸子轻轻晃着。 她这还在这叭叭的想祝平娘呢,结果自己居然要穿短裙上去演舞了。 她和祝桐君到底谁更离谱,也是一目了然。 可浑身都是秘密的徐长安。她不愿意结了恶果,便只能这样接近,却也没有办法。 甚至…… 能在那儿与公子演舞,便是算是报了一部分救命之恩? 祝桐君变成祝平娘算什么。 自己还不是在这儿撑着伞。 —— 在与少女回去换衣裳,做准备的路上,二人随意说着话。 “所以呢,你去取衣裳去了这么久,是与她们说话了?”阿青姑娘问。 “说啦。”黄衣少女点点头。 “说了我的眼睛?”阿青姑娘问。 “……嗯。” 黄衣少女的语气中多了不满:“姐姐,我方才和陆管事告了平娘的状,说她染了你的眼睛,管事笑了笑,然后就要打我。” “你又惹她生气了。” “陆管事今个的心情看起来不甚好呢。” 说道这儿,少女小心翼翼的踮起脚尖,略带兴奋的说道:“姐姐,与你说个秘密,我听姑姑们说……陆管事今个惹了平娘不高兴,被收拾了一顿呢,来的时候都一瘸一拐的。” “嗯。”阿青姑娘点点头,随后问:“我问的是这个吗?” “我知道姐姐你的意思,我们的确说了许多你的事儿啦。”黄衣少女脚步加速,往前走了些许后转身背过手去,俏生生的看着阿青姑娘的眼睛。 “青姐姐,你真的是半妖吗?” “我不是与你说过了。” “原来是真的,姐姐们也这样说。”黄衣少女摇摇头:“早说是真的,我前些时日听了那传言,就不会气恼她们说你的坏话,睡不着觉了。” “谁说我坏话了?” “姓方的妮子,说见到了有仙门找姐姐的麻烦。”黄衣少女撇撇嘴:“她不就长得好看些,我不喜欢她。” “现在是说这个时候吗。”阿青姑娘轻轻叹息:“你不怕半妖?” “怕,谁会不怕呀。”黄衣少女轻轻将肩头的衣裳拉下了一些,露出锁骨上那一道狰狞的疤痕。 白皙皮肤上,血痕一直开到侧颈,看的出来差点就丢了性命。 “我家以往遭了妖祸,只余我一人,被平娘捡了回来。”黄衣少女想起了一些往事,歪着头:“就是遭了半妖的祸祸。” 阿青姑娘看着少女肩头狰狞的疤痕,眸光闪烁,不知在想什么。 她半晌后才说:“我怎么看不出你怕的样子。” “怕半妖,但是不怕青姐姐。”黄衣少女笑着走过来抱住了她的手臂;“这很难理解吗?” “……”阿青姑娘觉得还是挺难理解的。 毕竟半妖血脉的劣化,并非是她性子好就能解释的,多少妖祸,都是因为半妖发狂起来性情大变,六亲不认。 “平娘是仙门,半妖血脉的缺陷,她一定有办法的。”黄衣少女走过来,安慰似得牵住了阿青姑娘的手: “姐姐,你不要害怕,管事说平娘有在时刻瞧着你了,若是出现了征兆,她会想办法的……所以,不要怕。” 阿青姑娘看着少女安慰自己的模样,眼神发怔。 不要怕。 也是许久没有听过这种词儿了。 果然,比起祝平娘,她更喜欢这个妮子。 以后身份暴露了,就把她绑走好了。 “不仅仅是我,披罗居的姐姐们也是这样说的,让姐姐莫要因为身份的事儿忧心。”黄衣少女嘟囔着:“哪怕是讨人厌的方妮子,说姐姐是半妖……也是想着得让平娘知晓,以面日后出了事儿。” 都是花月楼的姑娘,说不上是亲姐妹,可遇了事儿,大多都能冷静下来。 这就是有祝平娘这个仙门镇着的好处了。 “再说了,平娘不行,不是还有徐公子嘛,可以让平娘去求公子。”黄衣少女说道。 阿青姑娘眨眨眼。 在花月楼里,徐长安是比祝平娘值得信任、厉害的“仙门”,这似乎是姑娘们的常识。 如果是以往,她会觉得可笑,因为祝平娘和徐长安可以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如今看来,兴许真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阿青姑娘低头。 天气冷,黄衣少女鼻子红红的,她揉了揉鼻子,随后傻兮兮的看着她笑。 阿青姑娘心想自己不过是才入楼的时候给她备了一些点心,算是被祝平娘日常“监视”的合理邻间走动。 谁成想就被少女缠上,连着唤了几年的“青姐姐”。 阿青姑娘忽然不知晓,是徐公子那样对半妖一视同仁让人心动,还是这个傻丫头让人心动了。 兴许是不冲突的。 7017k 明天更新 家里人去世了,有很多事情要忙……身体健康最重要,爱你们 《妻子是一周目boss》明天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368 她想要的是长安(二合一) 阿青姑娘是真的不知晓,徐长安那样的公子会是怎么样的 天底下真的会有这样的人吗。 “他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阿青姑娘牵着黄衣少女的手,两对绣鞋轻轻踩着水朝着远处的房区走过去。 —— 祝平娘也在想这个问题。 他是什么样的人? 这件事,祝平娘心里早早的就有了答桉,不需要徐长安来告知她,所以她询问的是……他的身份。 “所以……长安,你究竟是什么人?” “……” 祝平娘等待着徐长安的回复。 她想要一个能够让自己满意的答桉。 这个问题是有能够让她满意的答桉的。 祝平娘这样想。 —— 徐长安:“……” 自己是什么人? 他的脑海中一连闪过了许多个答桉,最后却沉默了。 心思细腻的少年在此刻意识到了,眼前这个女人实际上是在期待着什么的。 这不是一个问题,而是考验。 可……前辈是什么意思呢? 徐长安有自知之明,他知晓在心思斑杂上他是祝平娘的晚辈,所以不奢求能够完全探明她的心思,只求能够摸到意思蛛丝马迹便可以了。 所以,徐长安没有急着回应,反而抬起头,认真的看着面前的女人。 祝平娘被瞧着,也不着急,只是轻轻笑着,随意的与徐长安聊着家常。 “长安,姐姐我的嗓音,其实不算好听的。” 祝平娘的本音有一些沙哑,可见这天底下的姑娘也不是每一个都有伶倌那样的嗓子。 徐长安闻言,瞧着眼前女子眼中的狡黠,哪里还不知她是在故意以无关的话题搅乱自己的思绪。 “啧。”祝平娘有些不满的拍了拍桌子:“你这个小子颇没有眼力,姑娘与你说自己的缺陷,可不是让你默认的。” 只是说完之后,祝平娘自己都愣了一下。 她可不在意嗓音的问题。 再说,自己真要找安慰,也该是回山去瞧阿白,腻在她的身上。 而不是将这一腔期待放在这个注定会让人期待落空的、毫无情趣的少年身上。 所以,祝平娘忽然有些失了兴致,摇摇头:“我与你说这些做什么……罢了,你自己想把,想清楚,自己究竟是什么人。” 祝姑娘笑着。 “长安,若是能姐姐满意,我回去定在阿白面前替你说好话。” 徐长安叹息。 自己这个长辈,倒是真的想一出是一出,他有时候真的不知晓她都在想一些什么东西。 “哼哼哼。” 此时的祝平娘哼着小曲儿,一只脚翘起,绣鞋的尖尖冲着面前的少年滑动。 “对了,长安,来一团水汽。” “?” 徐长安有些疑惑,不过还是指尖聚起一个了小水球,轻轻丢给祝平娘。 祝平娘接过了水球,在里头洗了洗手,去了指尖那些染上的糖渍,随后满意的点头:“真方便……原来,这就是丫头们的眼界?有时候的确是有一定意义的。” “???” 徐长安更加的奇怪了。 这个前辈,她究竟是在说些什么呢,她自己难道不是更厉害的仙门吗? “你看,水可以洗去糖渍,而青萝与我说过,天底下没有水洗不干净的东西。” 祝平娘怀念的说道:“妮子很喜欢这句话,我兴许是要谢谢你的,毕竟我出身世家,一路顺风顺水,不敢说自己能够理解她们。” 做青楼的女子,生活的再好,心思敏感的女子,终归是抬不起头的。 她自己是高高在上的仙门,下来当鸨母也是高高在上,没有立场,也不敢说了解她们。 “我有说过这样的话吗?”徐长安问。 “有说过哦。” “那便是有吧。” 徐长安显然没有想要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祝平娘想起了此时正在休息的云浅,便笑的开心: “我知晓的那位云妹妹,可不会因为你开解了一个妮子就吃醋。” 相反,她觉得若是徐长安真的要纳妾,云姑娘会不会在意都两说。 “祝姐姐,让大小姐安心,也是管家的工作。” “管家?” “管着家,也是管家。”徐长安说道。 “你想与我说,你的身份就是管家?”祝平娘意识到了什么。 她问徐长安是什么人,徐长安在说他是管家。 聪明人之间的对话就是这般的省心。 “这个答桉,您不满意?”徐长安叹气。 “云姑娘的管家,那位云妹妹的丈夫……这个身份姐姐我喜欢,但是不太满意。”祝平娘摇摇头,随后伸了一个懒腰:“不过巧了,姐姐我也是个管家。” 徐长安管着云浅的家。 她则是厉害一些,管着暮雨峰、还管着花月楼。 “再继续想,不让姐姐我满意,你就别回去见云妹妹了。”祝平娘和蔼的看着徐长安。 徐长安:“……” 无奈的抽了抽眼角。 应当说,不愧是女人心海底针吗? 谁能告诉他,眼前的这个前辈究竟是要什么? 祝平娘此时不再去看徐长安,反而不知从哪儿取出巴掌大的胭脂盒子,然后将手指就这么抹了上去,沾染口脂后均匀的涂抹在唇上。 身姿凌乱,抹着胭脂,翘着二郎腿的女人。 那妆很艳,甚至有些俗媚,完全盖住了祝平娘眉宇间最后剩下的一丝清冷。 在这一刻,她完美的融入了花月楼,融入了鸨母这个身份。 “这样看着姐姐做什么。”祝平娘斜了徐长安一眼,随后摇摇头:“这妆,是晚宴时候用的……毕竟,我是她们的祝姐姐,若是打扮的太过于离群,妮子们可不会这样喜欢我。” 她也是想明白了。 她才不要和云浅斗艳。 真打扮的像是个出众的美人,那岂不是会让自家的妮子们疏远她了。 媚俗一些好。 “媚一些好,能让丫头们安心。” 她说着,便偏着头,上下打量了一下徐长安,最后收起眼神,只是轻轻说了一句:“长安,你觉得……姐姐我要的是什么?” “长安愚笨。” “呵,你可不是蠢笨的人。” 徐长安闻言,低下头。 他想起了一些花月楼的所见所闻,想起了暮雨峰上祝平娘定下的规矩,抬起头说道。 “您要的是安稳?” 祝平娘闻言一怔,似是没有想到徐长安反应的真的有这么快,半晌后才咂嘴。 “看,姐姐就说你是聪明的人。” 她要的就是安稳。 “准确的说,姐姐我要的是长安。” 说完之后,她饶有兴趣的去看徐长安的脸,没有发现少年的人不自在,露出失望的眼神。 此长安,自是非彼长安。 “长安,你难道还猜不到姐姐我想听什么你说什么。” “这……”徐长安似是有些为难,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 “罢了,你愿意装傻,那便装吧。”祝平娘想着,从怀里又取出一封信笺,随后她打开信纸,小心翼翼的将上面那密密麻麻的秀气字体遮起来,只留下最后几行字给徐长安看。 “你瞧瞧。”她说道。 徐长安看过去,随后眨眼。 这是他先生,是李知白的字体。 徐长安一直都想说,李知白的字体十分娟秀,似是个大家闺秀,完全没有继承她古朴严肃的性格。 “阿白的字很好看吧。”祝平娘对于徐长安的态度很受用,不过她指着下面一行小字。 徐长安看过去,随后沉默了。 无他。 娟秀的墨字间,透露着属于李知白的味道,好像他的先生正身处高台,缓缓念着一样。 其实是祝平娘在念,不愧是一路走过来的姐妹,连语气都学的这般相像。 “紫表圣人,通天玉雷,古今皆平,天下长安。” 祝平娘说完之后,将信收起来。 “前些时日一道劫雷,让修行界的人知晓了什么天威,知晓了这天底下原来还有那样可怖的事物。” 她和李知白都是石青君带出来的,绝不信世上有仙人、有圣人。 但是在瞧见直达天宫的紫雷和一片紫气后,这么多年的心思就彻底凌乱了。 雨水? 重要吗? 徐长安表现出再多的特殊,引起再多的异象,也比不上那一道劫雷。 祝平娘很直观的感受到什么是天劫之下皆蝼蚁,只是一丝余威便将她一生苦修尽数封禁,很难想象天劫之下的是什么存在。 李知白自然也感受到了,并且,李知白还得到了石青君的暗示,隐隐知晓了那道雷和徐长安有关系。 【紫表圣人,通天玉雷,古今皆平,天下长安。】 阿白想要说的话都在这里了。 眼前的少年绝非是个善类,于祝平娘而言,在发现徐长安身上藏着的秘密后,她本能感觉到不是惊喜,而是令人窒息的压力和不安。 面前的少年就像个怪物,不知什么时候便会一口将她吃下。 相信,所有人了解以后的感受应当都是一样的。 但是李知白宁愿相信自己这个学生是“圣人”,相信那道可怕到了极点的通天紫雷是圣人的象征,是为了给世间带来安宁的……也不愿意去忌惮他。 这几句话,几乎可以说是明着表示李知白的态度了。 “长安,阿白很信任你,说实话……我有些嫉妒了。” 祝平娘轻轻叹气,随后问:“轻紫表圣人,北辰紫宫,衣冠立中,常受天福,万物共居灵境、诸天贤圣集会,道源万行休停。” 徐长安沉默了一会儿,接道:“圣人常游于天地间,亦可表天地为圣。” “原来你念过几年书。”祝平娘点头。 “当年闲着也是闲着。” “你觉得自己是圣人吗?”祝平娘看着他。 徐长安苦笑不已。 说什么东西呢。 他自己他最了解不过了,他连君子二字都高攀不上,何谈什么表天地为圣。 徐长安此时只觉得自己被系统给坑了。 不过,此时发现李知白在知晓他一切异常后还愿意相信他……说心里没有感动是假的。 “阿白相信你,那姐姐我也信……只是,你若是真的是人如其名。”祝平娘偏着头:“那,将古今皆平的字儿让给你也无妨……到时候,你就是平娘了。” 说完之后,祝平娘看着徐长安一脸想要说什么又不知道从何开口的憋屈神色,嘴角的弧度又上扬了许多。 调戏这个少年,还真的有趣。 吓唬他一下,自己在他妻子身上感觉到的不爽,便尽数溃散了。 “所以呢,我要听的话呢。”祝平娘瞧着他:“你是什么人。” “姓徐,名长安。”徐长安如实说道。 “不乖。”祝平娘忽然的有些恼了:“我要你一句话,怎么这样的困难?” 祝平娘终于是忍不住了,纤纤手指指着徐长安的脸,恼怒的盯着他。 “说,说你是朝云……不,说你以后永远都会是暮雨峰的人。” —— 她要的不是徐长安。 是暮雨峰的徐长安。 这就是她想要听的满意的答桉。 什么仙人转世,什么奇诡的身份,都是不重要的。 祝平娘想要的答桉,只是让徐长安说一句能让她暂且安心的“他是暮雨峰的徐长安”。 祝平娘认为自己已经暗示的很明白了。 她要的是安稳。 徐长安呢? 名字叫长安,但是此时的他,只会让了解的人感觉到不安。 “姐姐我要你一句话,应当是不过分的吧。”祝平娘看着他。 徐长安却无奈了:“祝姐姐,您不说的清楚,我怎么知晓你要我说的是什么。” “可我觉得,你只是不想说。”祝平娘撇嘴,又觉得自己这种强行想要一个承诺将徐长安绑在暮雨峰的行径像极了一个小孩子。 徐长安摇摇头,心想他算是明白祝平娘的意思了。 只是,人有自知之明,他凭什么让前辈看重,就凭开源境的修为吗? 系统,终归是外物。 他被帮助了如此多,对于祝平娘和李知白有的只有感激与尊敬,会不会一直是暮雨峰的人徐长安不敢保证,可前辈吩咐他该做的,一定会照做。 “前辈,我会是暮雨峰的人。”徐长安随了祝平娘的愿。 “哦。”祝平娘听了,却发觉自己一点都没有安心。 便知晓自己是鬼迷心窍了。 只是……她的不安也是真的。 和见到她打扮的高高在上就会不安,生怕她回归仙门的花月楼丫头们一个样子。 谁也不比谁强。 “长安,你说,一个女子若总是没有安全感,是否……应该嫁人了?” 不知道,阿白会不会愿意娶一个女人。 82中文网 0369 不系(二合一) 兴许以往的祝桐君是一个行事不计后果的女子,可自从凰落青梧,褪尽一身冷傲,便只剩下了面前这个会以妩媚来掩饰不安的姑娘。 花月楼的存在,让她也知晓从大方向去思考问题了。 的确,如今的徐长安看起来是对她、对李知白都是很感激的、性子也温和。 可谁知道,她们这些所谓的恩情在徐长安“恢复”之后,是否只会觉得好笑,而不会再将其当做人情。 所以,她想要一个承诺。 可祝平娘又很清楚一件事,若真的是什么仙人,即使自己如今真的从他那儿得到了什么承诺,也同样只是镜花水月。 如同仙门中人是否要履行对一个凡人的承诺,这种无人监管的事情,只凭一心。 祝平娘觉得,也许不是所有人都像是自己一样遵守承诺的。 她给了小时候的温梨承诺,哪怕付出了许多,却也遵循了诺言,将她带上了暮雨峰。 而世上,温梨也真的没有让她失望。 所以,她,祝桐君……真的很有往山上捡人的本领。 就如同当年自己和阿姊被捡回合欢宗一样的。 阿白总喜欢说什么传承,不知道把人往家里捡,算不算是传承? 祝平娘偏着头想了一会儿,心想应该是算的。 只是,她忽然愣了一下,转过头盯着徐长安。 “长安,我记得……你说过,你是让那云姑娘捡回去的?” “嗯。”徐长安点点头,不知祝平娘为何提起这件事。 “原来是这样。” 在徐长安懵然的眼神中,祝平娘勾着嘴角,掩面笑着:“果然……这也算是一种传承。” “您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我如今也会不安了。”祝平娘摇摇头。 天底下,强的人能给弱的人以安全感。 可如今天底下比她强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的。 “长安,你说,一个女子若总是没有安全感,是否……应该嫁人了?”祝平娘问。 徐长安:“……” 他听着祝平娘那不知算不算是自怜的话,很识相的没有说话。 这种话题可不是他能够插嘴的。 果然,祝平娘的下一句话就让他额前出了冷汗。 “你说,阿白会不会愿意娶一个女人?如果是我的话,她该是会觉得麻烦吧。” “……” 徐长安此时很想逃离这个危险的地方。 因为这个话题,真的可以说是有些过线了。 可祝平娘完全不在意心思被他知晓,只是自顾自的说道:“长安,姐姐也知晓,以我和阿白的关系,若是真的有了这一层尘世的姻缘,说不得都算是降了级的……可有时候,看着妮子们对食结缨,便真的会艳羡。” 她此时竟然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徐长安的存在真的不安,还时只是将不安当做幌子,想着去嫁人的事儿。 想到这里,祝平娘幽怨的瞪了徐长安一眼。 “还不是你。” 若非是他带着云浅在自己面前一直晃悠的秀恩爱,她又怎么会忽然想要与李知白做对食? “都是你的错。”祝平娘很恼怒。 徐长安:“……” 敢说话吗? 当然不敢。 他都不知道祝平娘在说什么……好在,作为倾听者,他一直都是合格的,但是此时的徐长安也不只是听,罕见的主动开口。 “祝姐姐。” “嗯?” 祝平娘听着徐长安这一声完全没有强迫的“姐姐”,有些意外的看着他。 “你要与我说什么?”祝平娘看着徐长安无比认真的眼神,忽然有些不自在,目光闪躲:“别这样瞧着我。” 她大抵就是传闻中高攻低防的角色。 徐长安轻轻叹息,随后眼神坚定。 “晚辈如今也有许多弄不明白的事儿,可……无论如何,长安该是不会让您、让先生失望的。” 徐长安一字一句的说道。 “唯独这一点,请您安心。” 他怎么会与李知白和祝平娘为敌? 徐长安知晓自己的本事,他如今认为自己身边一切诡异都是系统弄出来的,而他已经下定决心无视系统,想来……之后这种类似的天地异象应该会越来越少吧。 而只要他不被系统“控制”,便绝对不会做对不起暮雨峰的事。 你不负我,我便不负你,就是这个意思。 “……”祝平娘看着面前少年明朗的眼神,手指轻轻捏着,半晌后才啐了一声。 “呸,说的好听,谁知道你日后恢复了记忆,还会不会是如今的性子?” “恢复记忆?”徐长安偏着头。 他以往给祝平娘透底的时候,的确说过他很小时候失去了记忆被云姑娘捡回去的事……可那小时候的记忆,恢复了又能如何? “不懂,不懂就算了,我懒得和你说。”祝平娘摆摆手:“随你吧,反正姐姐已经不想要你的承诺了,怎么折腾就随你开心。” 说到底,她再不安也没有作用。 因为李知白选择相信徐长安,石青君选择纵容徐长安,她只能选择照做。 更不要说……她也相信徐长安。 她只是跳出来做这个审问问的坏女人罢了,毕竟这种事情总要有人去做。 甚至。 祝桐君真的会如祝平娘这般的不安、这样的软弱吗? 祝平娘摇摇头:“只是如今我是这儿的鸨母,便该是软弱的。” 有时候,女子适当的软弱,也是一件武器。 可惜的时候,这武器对面前这个眼里只有云浅的少年不管用。 “我没有阿姊那样的本事,无法照顾到所有人,便只能做我能做的。”祝平娘托着脸,看着徐长安:“长安,你知道这个地儿叫什么吗?” “北桑城?” “是不系舟。” 祝平娘看着窗外的石船:““巧者劳而知者忧,无能者无所求,泛若不系之舟。……这不系舟的名是我取得,你觉得如何?” 徐长安眨眨眼。 灵巧的人多劳累而聪慧的人多忧患,没有能耐的人也就没有什么追求……前辈是想说能者多劳? 不系之舟,有两重含义。 一,是自由而无所牵挂,是逍遥之意。 二,便是比喻漂泊无定,如无根浮萍。 这含义是好还是坏,全凭一念之间。 他最早听到不系舟三个字的时候,就有在思考,这不系舟究竟是取的哪一层意思。 “名自是妙的,只是长安不知晓,您是取的哪一重意。”徐长安开口。 “难道不该是好的?不该是逍遥的?”祝平娘惊诧的看着徐长安:“天底下,哪个女子会赋其晦气的意。” 徐长安看着祝平娘不说话。 祝平娘便撇撇嘴:“好啦,这个女子就是我了。” 花月楼的女子们是逍遥的吗? 怎么可能。 所以是在用不系舟三个字来提醒自己,花月楼再好,可对于这些女子一般,终归是不系之舟,终归是无根浮萍,是漂泊无定的。 “可这儿是石船。”徐长安忽然说了一句。 祝平娘闻言身子一颤,抬起头看过去,便见到少年瞧着窗外的侧脸和嘴角勾起的笑容。 “……” 徐长安忽然就明白了。 名为不系舟,是漂泊无定的,可祝平娘却偏生将其打造成了石船,深深的镶在岸边,让人安心。 祝平娘怔怔的看了徐长安一会儿,便也笑了。 “石船,所以哪怕不系上,也无法随波飘走……”祝平娘垂下眼帘:“长安,过于窥探女子的心思,可不是一个娶了亲的男子应当做的。” “失礼了。”徐长安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 “没事,姐姐不恼你的。”祝平娘摇摇头:“我这些小心思算是被你抓的干净,实话说。这石船,是给我自己造的。” 她其实有些累了。 嗯。 累了。 名为祝桐君的不系舟,如今想要做一艘石船,安安稳稳的呆在一处,哪也不想去了。 “很没出息吧。”祝平娘伸了一个懒腰。 分明,她是距离天道之差临门一脚的女子,如今却想要一个归属……偏偏的,还被自家晚辈给撞破。 “不过,我纵然没出息,那也是对着你先生没出息……所以,轮不到你来多管闲事。”祝平娘站起身,俯下身子,以手指轻轻在徐长安的额前敲了敲。 “那么为了姐姐我以后的幸福,在阿白身边给我当细作的事儿,你可得上心。” 她笑着。 “这样一来的话,我就不在意你身边这些奇异的事儿了,怎么样?” 徐长安:“……” 啧。 差点忘了还有这一茬了。 “还有就是,这一船的妮子都是随着我的,只要我有了归属,她们自然也都有了,所以这不系舟才是石船,因为镶在岸边,来再多的妮子,也载的住。” “……” 徐长安闻言,呆住。 前辈是什么意思? 这一整个花月楼的女子……都会是她的陪嫁? 自己这样理解,没有错吧。 徐长安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脑海中闪过自家先生那娴静的性子。 他在见到李知白那封亲笔信之后,就完全不怀疑李知白和祝平娘的关系究竟有多亲密了。 自家先生…… 他只是脑补了一下李知白的剑堂里被花月楼的女子们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样子,就抽了抽嘴角。 无话可说。 这样庞大的陪嫁,以后若是谁真的娶了这位祝前辈…… 画面太美。 “你想什么失礼的事儿呢?”祝平娘眯着眼睛,笑盈盈的看着徐长安。 “没什么。”徐长安干咳一声。 “哼,懒得理你。”祝平娘撇撇嘴,随后轻轻叹息:“长安,其实陆丫头说的没错,姐姐我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坏女人。” 阿白是温良的女子。 所以,祝桐君一个人的分量不够,便想拖着尘世里这些苦难的女子一同,想着若是自己也有了良善的性子,阿白会多看自己一眼的吧。 最初的时候,她兴许真的是抱有这样的目的才进入花月楼的。 当然,那是最早的事情。 “长安,我有一件事儿想要问你。” “?” 徐长安看着祝平娘忽然一幅虚心求教的样子,懵了一下,这才点头:“您说。” “你当初和云妹妹在一起之前……就是还做管家的时候,该是有想过,若是与她结为夫妻该有多好……是吧。”祝平娘问。 “……有……有。”徐长安听着这个问题,不甚自在,可还是承认了。 “那……当那一天真的来了,你难道就没有一丁点胆怯、没有一丁点退缩吗?”祝平娘情绪复杂。 如同她想要嫁给李知白一样的。 愿望是愿望,但是如果李知白真的同意了,那么纠结的人只会是她。 这种心思说不上是叶公好龙,如同祝平娘,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分明阿白答应了是一件好事,是她梦寐以求的。 “胆怯?”徐长安摇头,深深看了一眼祝平娘,心想果然。 这个前辈厉害归厉害,可对于男女那点心思,有些……纯洁? 害怕? 开什么玩笑。 他当时就差将云姑娘给囫囵吃进肚子了,哪里会有害怕? 硬要说,也只有做了姑娘的夫君后,第二天起床被她抱着,内心会有破坏了珍宝纯洁的罪恶感。 害怕,一丁点都没有好吧。 所以…… 作为旁观者,徐长安隐隐察觉到,兴许这位祝前辈……并非是如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想要和李知白成为对食。 至少那感情,与男女之间还是不一样的。 可惜,他不知女子之间的感情是什么样的,说不定……女子对食就是会害怕的呢? 不过,徐长安觉得,他能从另一个方面理解祝平娘的心思。 平生沧海意,此去怯为鱼。 一直向往大海,领会到大海这么险恶,反而怕混迹其中了。 比如,他一直想要云姑娘可以不要满眼都是他,可以看看更加广阔的世界,有更加值得她追求的东西。 但是若是那一天真的来了—— 他也会害怕的吧。 “嗯?” 徐长安忽然愣住了,再看着面前凝眉的女人。 不系舟,不系舟。 不系。 原来是这样啊。 是他误会了。 如同他不想拴着云姑娘。 前辈也害怕将先生以姻缘系在她的身边。 这便是女子之间的情爱、或者说恩爱吗? 一直发狗粮的徐长安,在不经意间,被祝平娘和李知白秀了一脸。 7017k 0370 姊妹、金兰(二合一) 徐长安怔怔的看着面前的祝姑娘,想起了自家的大小姐。 云浅一个人的睡相乖巧到了极点,可只要是与他一起,哪怕前一天累得直不起腰,连睡前沐浴都得自己从头伺候到尾……仍旧会有差劲的睡相—— 会箍着他的腰。 长发会缠在他的身上。 徐长安知道原因。 因为人不安、害怕失去的时候,会想要抓住。 云姑娘会不安。 祝平娘会。 徐长安亦是如此。 正如他一边觉得姑娘应当有拼尽一切去追求的宝物,却也会因为这件事而患得患失。 想要给她不系舟,放她领悟不系舟的含义,去自由的逍遥…… 可最后给姑娘的是一艘石船,显然内心深处又不希望她远行。 但是他是会克制的人,所以……如果姑娘真的有炙热如火焰需要去追求的梦想,他纵然有千般不舍,也会随她的愿。 当然,就如同姑娘如今陪着他追求天地至理、无常大道一般。 他会陪着云浅一路走下去,而不是放着她一个人努力。 这就是喜欢的含义。 徐长安在此刻看着祝平娘那纠结的表情,忽然就明白了。 以往,他只知道祝平娘喜欢他先生,为了这段喜欢感觉怪异甚至是……无法理解。 只知道是喜欢的。 可在这一刻,在不系舟上,看着眼前这个眸子深埋意思冷傲的祝平娘,他突然就明白了祝平娘对李知白的感情有多么让人心动。 徐长安觉得先生是寂寞的,毕竟她偶尔会在雨天怔怔瞧着外面师姐们嬉闹。 或许,自己是可以用心一些,给祝平娘做细作。 —— 祝平娘这边在从已婚人士那里得知与喜欢的人在一起并不会有不安后,也开始纠结自己和李知白的感情是哪一种。 她相信徐长安的话。 毕竟,已婚人士的话当然比她自己揣测的要更可信。 而祝平娘没有喜欢过男子,所以也不知晓恩爱和情爱之间的界定是怎么样的。 她只知道,从年轻时候,哪怕压力再大,当她回去小院子,瞧见了那个长得不算是好看的平凡女子、瞧着她一袭道袍坐在院子里自己和自己下棋…… 就会很安心。 没有人知晓,雪梅一般的隐仙吗,祝桐君……祝姑娘以往最喜欢的做的事情就是抱着李知白,然后在她颈间深深吸一口。 对于祝平娘而言,阿白身上那淡淡的药香气,比什么恢复的灵丹妙药都要神奇。 她其实是很会不安的人,只是因为所有的不安都在阿白面前消散了,在其他人眼里就一直是明仙之人、青梧之上的高傲凤凰。 事实上,阿白一直知晓她是个麻烦的女人。 而祝平娘自己知道,以往的她根本不会去思考女子之前的感情还有恩爱和情爱的区别,她一直将李知白当成自己唯一的挚友。 可自从入了花月楼,知晓了所谓金兰之契后,见过了姑娘家之间各种的事儿后,便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所谓契若金石,其嗅如兰。 花月楼的女子真的很会玩,祝平娘在这些年里极速“污女”化,绕不开这些姑娘们的帮助。 咳。 如今仔细去想。 祝平娘依旧是不清楚自己对阿白的念想是如何的。 所以,会为了真的害怕和李知白结成“金兰之契”而不安的自己,兴许不应当去想谁嫁给谁的事情。 “我……我和阿白该是已经过了情爱的阶段,也不会有了。”祝平娘轻轻叹息:“是姐姐我糊涂了,便不该想着嫁人的事儿……就这样吧。” “……” 祝平娘说着,发觉徐长安居然没有回复自己,便抬起头看过去,然后一愣。 只见少年漆黑的眼眸在眼眶中微微颤动着,怔怔的盯着她看。 “?” 祝平娘眼睛睁大了许多。 长安……走神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徐长安这个心有七窍的男子会在和长辈对话中走神的。 此时,面对着略显陌生的徐长安,完全不知晓徐长安正在进化成她和李知白cp头子的祝平娘,满心都是怪异。 他……他怎么了,他是看什么呢。 忽的被人这样看着,祝平娘也没有心情哼小曲了,僵硬的低下头,也不顾着自己手上还沾着胭脂水粉,迅速放下卷起的裙子,以带着水渍的裙盖住那白皙的小腿。 紧接着,她调整出以往妩媚的笑容,手指在桌上敲了敲。 “长安,你想什么呢,回魂了。” “……嗯。”徐长安回过神来:“失礼了。” 于是二人都不说话了。 祝平娘是不知该说什么。 徐长安则是为了自己在还完全不知晓李知白态度的情况下觉得李知白和祝平娘是恩爱的……感觉到羞愧。 但是,祝前辈对他先生的喜欢,他切实的感受到了。 徐长安一直认为,这种人与人之间温暖如萤火的情感,要胜过一切令人心动的东西。 他笑了笑。 而徐长安的笑,让一旁的祝姑娘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天底下就是有这样奇怪的事情,是旁观者清的。 徐长安眼里的喜欢是不分阴阳,他只知晓,祝平娘对李知白的感情与他对云姑娘的异曲同工。 那就是喜欢的。 而祝平娘尚未有弄清楚她对李知白的感情,甚至都想要放弃恩爱了……徐长安却认为很有意思。 两个姑娘都对他有恩,而且关系本就很好,若是能为了她们做些什么。 作为晚辈,自是义不容辞。 “小子。”祝平娘咽了口唾沫。罕见的、小心翼翼的问:“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啊。”徐长安奇怪的看着祝平娘,觉得眼前这个姐姐似乎有些不对劲,不过还是摇摇头:“方才说到哪儿了?” “……阿白的事儿吧,可能是说完了。” 祝平娘说道。 她不知道徐长安忽然怎么这样的奇怪,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得,眸子里闪的光芒让她很不自在……但是祝平娘是聪明的人。 她完全对徐长安的心思没兴趣,不想知道他是想的什么。 她记得,徐长安对这件事很是避讳。 从一开始到方才在不系舟见面,只要她提起李知白,徐长安就一副完全不想听、忌惮到想要找个缝隙钻进去的模样。 所以,祝平娘知道徐长安完全不想掺和她和阿白的事。 那么,这个话题就是很好终结和徐长安之间对话的机会。 但是让祝平娘整个愣住的是,这次的徐长安没有一丁点的避讳,不仅没有终结这个话题,反而莫名其妙的点点头,饶有兴趣的问: “之后呢。” “……?” “……”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直到祝平娘擦了擦眼睛,徐长安才蹙眉:“祝姐姐?” “啊……没事。” 祝平娘见到徐长安有些担忧的眼神,忽然开始怀疑人生。 莫非是自己老了? 他是不忌惮这个话题的? 是自己之前看错了? 罢了,他想知道,自己就说好了,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长安,你一定很好奇,姐姐我仙门做的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来北桑城花月楼待着吧。”祝平娘问。 “算不上好奇,您自然有您的理由。” “少说好话,不过也确实……守阵眼是一方面,实际上,是我自己想要离开的。”祝平娘摇摇头:“是我自己想要离开的,因为……暮雨峰那个地儿,我不敢待下去了。” 兴许是不知该怎么面对挚友,想着下来做一些好事儿讨她的欢心,只是没想到,一入花月楼,便不想出去了。 “晚辈不太懂这些事儿,不过……先生还是挺担心您的。”徐长安说道。 徐长安话音落下的瞬间,祝平娘顿时愣住了。 她本能的抬起头,对上祝平娘的眼神,清楚的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认真的情绪。 “阿白……阿白担心我?”祝平娘不敢置信的站起身:“你莫要骗姐姐。” 她又没有什么危险,有什么好担心的? 要知道,以李知白的性子……她当年伤成那个样子,她也只是嗔了几句,收下道藏后让她当了几个月的药罐子。 忧心这种情绪,祝平娘向来没有从李知白眼中见到过。 “嗯。”徐长安却没有任何的犹豫。 李知白当然是担心的。 在从他口中知道如今祝平娘的模样,再对比她画中那个明仙的仙子后,徐长安清楚的记得先生喘息了几下,最后十分无奈的叹气。 而徐长安还记得,李知白那时候与他说了一句话。 【可惜,她的年龄尚小,即使走过了媚功尘世炼心坎,距离乾坤境……依旧有不小的距离。】 徐长安当时只惊讶于李知白说祝平娘的年龄尚小,感慨她的修为。 可如今在了解了一些二人的关系的徐长安再回味起来,便可以从李知白的语气中感受到浓浓的忧心和宠溺。 那分明就是姐姐对于妹妹正在下界的胡闹和无奈。 就算知道祝平娘不可能收到伤害,可还是担心的。 “你莫要骗我,她这些年离了我才是好事,毕竟我不用麻烦了。”祝平娘完全不相信,使劲的摇头,发尾的缎带都松了许多。 “阿白若是担心我,也不至于至今都不知晓我在花月楼做什么、是个什么模样……” 都是徐长安说,李知白才知道的。 信件,更是只有这些时日才有一封,主要还是说徐长安和暮雨峰一切适宜的,私人的关心更是一句都没有。 让她如何相信。 “这我就不知了,不过先生的性子,您该是比我要清楚。”徐长安笑着:“先生总是那个样子。” 比如,徐长安记得他精神状态不好时,才一见面李知白就丢过来一颗丹药让他吃了。 一句解释关心的话都没有。 丹药有什么用,也是吃了才知晓的。 但这就是她的关心了。 徐长安想到这里,轻轻叹息。 对啊。 分明这个不善言辞,沉默孤僻的女子才是他的先生,怎么……遇了云姑娘就完全变了一个人? 徐长安至今还是无法理解,李知白换了一身小裙子和云姑娘开茶会是……是因为什么。 这世界,真的很奇怪。 —— 听着徐长安的话,祝平娘沉默了许久,点头:“你说的是,她总是那样,其实……阿白完全不问我在青楼的事儿,我是给阿白找过理由的。” 如果李知白发现她这些年有的这样大的变化,会想她是不是通过炼心找到了通往未来的路。 桐君是仙子名。 李知白会认为,自己丢下了祝桐君的名字,是否是要放下过去的意思? 所以,李知白为了不打扰自己炼心,便不问,也不来看自己。 这曾经是祝平娘给李知白不来看自己找的理由,自己安慰自己的话。 祝平娘只能这样给李知白找理由,才会不去想,她是因为没了自己这个缠人的妖精,宅的舒服着呢。 嗯,事实上,李知白还真是如祝平娘给她找的理由,是那样想的。 不过祝平娘又不知晓,便摇摇头。 “阿白,她定是又在想她那些丹方了。” 不过。 祝平娘盯着徐长安:“阿白与你提起我的时候,还和你说什么了?” 徐长安细作的工作,这就开始了。 “没什么不好说啊,你先生说出口的话,向来不怕外人知道,更何况,我可不算外人。”祝平娘担心徐长安不敢说,语气急促了许多。 “姐姐莫急。”徐长安有些无奈。 他当然知道没什么好隐瞒的,只是……这些话真的能说吗? 祝平娘意识到了什么,睁大了眼睛:“有一句算一句,我不算你失礼。” “嗯。” 徐长安点点头,随后说道:“先生说您……是个麻烦。” 徐长安本以为祝平娘会不高兴,但是让他意外的是,祝平娘听了之后反而松了一口气,只见她双手合十,啪的一声,然后整个人咸鱼一样的趴在桌子上。 “看,我就说阿白觉得我是个麻烦,毕竟……她是喜静的性子,我却缠着她,让她四处跑。”祝平娘下巴抵着手掌:“然后呢,还说了什么。” “嗯,先生……先生说您年龄尚小。” 祝平娘:“……” 低头看了一眼。 说谁是小孩子呢。 阿白也觉得自己身材平坦吗? 7017k 0371 傲娇的姑娘(二合一) 平娘,取自琴曲韵律之“古今皆平”,是祝桐君为之得意的典故。 所谓“祝”,便是祝愿古今皆平,天下长安。 可自打入了花月楼,这本身高雅的名字就成了被妮子们调侃她身材的玩意。 所以,祝平娘在听见徐长安转述李知白说她“年龄尚小”的时候,第一反应居然是……阿白也觉得她发育不良。 这就是花月楼女子的思维定式。 祝平娘倒是没有反驳李知白比她年长的事情,毕竟这也是事实。 别看二人此时以姐妹相称,可实事实上,李知白觉得她年龄尚小、甚至还是个孩子这都是十分正常的。 毕竟,李知白严格意义来说,是与石青君同一时代的女子。 只不过对于李知白而言,石青君一骑绝尘,是无论怎么样努力都无法望其项背的存在。 正因为仰望其崛起之绝景,李知白才会如此憧憬石青君。 而祝平娘,就是地地道道的晚辈了,比石青君差了一辈都不止。 说是这么说,可当今修行界的辈分,能有资格叫祝桐君一声丫头的,除了那两个乾坤境与李知白,剩下的一只手也数得过来。 “嗯,先生还说您年龄尚小。”徐长安说着,看向面前这个狼狈中透着成熟妩媚的前辈,心道单从样貌来看……先生可是比不上祝前辈有气质。 这儿说的是年长的气质。 “她……她总是这样,我是比不过她。”祝平娘回忆了一下道姑的身材,啧了一声,脸有些发烫,压低了声音: “阿白,她道袍有时候不是很合身,那身子轮廓便有些明显……” 她很喜欢。 所以,李知白虽然长相平凡,但是身材可是好极了的,古朴的制式道袍都遮挡不住的那种。 “若是阿白说我小,那……我也只能认了。”祝平娘点点头,随后忽然一愣。 不对啊。 她在想什么呢。 自家的阿白怎么可能与一个学生讨论女子的身材呢。 果然,她马上就听到徐长安补了一句。 “先生说您年龄尚小,未来的路还很长。” …… “果然,是这个意思。”祝平娘捂着脸:“啊。” “?” 徐长安一愣,有些奇怪:“您以为的是?” “呸。” 祝平娘低眉,耳廓染了一抹红,小声的说道:“这、这不重要。” 真是的。 自打入了红尘,思维方式真的愈发奇怪了,自己莫不是真的动了春心了。 事实上,在李知白的眼里,祝平娘的确算是年轻,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什么叫我未来的路还有很长?我不喜欢这句话……分明,分明她的路也是很长的。” 祝平娘有些不满,抬起头看着细雨满满的霜天,“掌门说过,乾坤境并非是极限,所以,应该说我们未来的路还很长。” 说完后,祝平娘不再趴着,坐直了身子:“长安,她还与你说了什么。” “嗯……先生有问,在晚辈的眼里,您与她放在一起相比,是怎么样的。”徐长安如实说道。 “这是个什么无头无尾的问题。”祝平娘一愣:“阿白问你这个做什么。” “不知晓。”徐长安摇摇头。 “你是怎么回答的?我和阿白放在一起会怎么样?”祝平娘来了兴致。 嗯。 若是徐长安觉得李知白的身材比她好,那她今儿可就要吃人了。 “您与先生有几分相像。”徐长安说道:“先生说,的确如此。” “胡说什么。”祝平娘下意识摇头:“阿白可比我强多了。” “那是您这样想。”徐长安摇摇头。 “傻笑什么……”祝平娘刚要嗔他,就见到了他的笑容。 徐长安很少会在她的面前笑,更不要说……笑得这般耐人寻味了。 怎么了? 有什么问题吗? 心思稍稍活跃了一些的祝平娘脑海中灵光一闪,猛地站起身:“阿白……阿白说,我和她是相像的?” “是这样。”徐长安点点头。 “她……她……” 祝平娘坐了回去,美目泛着水光。 是了。 她们二人是相像的。 李知白分明是个仙门,却不使用仙门的便利物件,喝的是普通的茶水,穿的是略显破旧的衣裳,点的是油灯,好像整个人都和仙门划开了界限。 自己则放着仙门的高层不做,跑去当什么鸨母,整日为了手底下姑娘们的衣食住行发愁,抱着一个账本过日子。 怎么能不相像? 而且,祝平娘自己知道,她之所以会选择下红尘历练,就是受到李知白的影响。 是李知白整日抱着那凡间生活不放,会似个普通的女子般吃食、沐浴、晚歇。 因为李知白,所以祝桐君才会想要体验一下平凡女子的生活。 才会来到花月楼。 才会从祝桐君变成祝桐君。 才会从仙子变成污女。 祝平娘喃喃道:“阿白会问你我与她是不是相似的……定是发现了,我是受她的影响才放弃了仙门,跑来北桑城勾栏炼心的。” 祝平娘眼睑微垂,攥着袖子的手腕,不自觉加大了力量。 阿白……这是自责了? 祝平娘忽然很想要放声大笑了。 “原来,她是不敢来见我,生怕我变成这样是她的错。”祝平娘眉眼弯弯。 如果……如果李知白是因为内疚才不敢来看她,那对于李知白一直没有来看过她的事情,她就能接受了,并且还会窃喜。 因为正是因为在意,才会内疚不是吗? “她……如今也有女子的味道了,居然会内疚了。”祝平娘只是想了一下李知白担心她到“夜不能寐”,想来看又犹豫的样子,心脏仿佛停顿了,半晌也无法从那发自内心的欣喜中逃脱出来。 “长安,你做的不错。”祝平娘面露笑意。 此时,徐长安替祝平娘解决了这个心结,让她心思通透,心情焕发。 要知道,李知白一直不来看她的事情,可是快将她给憋死了。 “我?我可什么都没做。”徐长安摇摇头,然后又想起了什么,苦笑。 “祝姐姐,您莫要忘了……我是许久才回北桑城一次。” 这种不敢回家去看姑娘的愧疚,他可太明白了。 “是这样?”祝平娘好看的眼睛眨了眨,随后哈哈大笑,站起来拍了拍徐长安的肩膀:“对,是姐姐我将云妹妹送上了朝云宗,你可得好好谢谢我。” “自当如此。”徐长安咳了一声,趁机说道:“只是……如今天明峰因为一道雷劫的事儿不甚稳当……去暮雨峰的事情,还得姐姐多费心。” “哦。”祝平娘撇撇嘴,纤细手指对着徐长安尴尬的面容:“合着,在这儿等着我呢。” 果然,她就知道徐长安忽然给她帮忙,是有事情拜托。 “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不直接将云妹妹送上暮雨峰,而是先上天明峰吗?”祝平娘问。 徐长安摇摇头。 “暮雨峰是什么地方你也知道,这儿毕竟在外头的名声不好,又是合欢宗以往的班底……所以我才没有将她直接放入暮雨峰,而是否决定让你妻子暮雨峰这个不干净的地儿,便应由你真的想清楚之后才来询我,在那之前……她呆在天明峰就挺好的。” 秦岭就是她的人,所以不用担心云浅会受委屈。 她真的将一切都算清楚了。 “只是没想到,你来找我……这么快。”祝平娘摊手:“天明峰,她这都没住多少时间吧。” 徐长安点点头,心想果然,所有的事情都是在祝平娘算计中的。 “不、不方便……?”徐长安问。 “你以为姐姐我是谁?只要阿姊不在,那我在暮雨峰就是说一不二的,安插个姑娘,自然不碍事。”祝平娘说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是想要云妹妹与你住一起?” “嗯。”徐长安点头。 他们是夫妻,难不成让云浅在暮雨峰和师姐们一起住吗? “啧,你……你还真不怕山上的妮子吃醋啊。” 祝平娘看勇者的眼神看着徐长安,随后摇头,似是不经意的问道:“只是,这个小事儿你怎么找到我这儿了?不是有秦岭那丫头?她能让你给我送那羞人的信,看得出来……你们的关系不错。” “秦岭是天明峰的管事,在暮雨峰也尽是人脉,单单是安排云妹妹上山的事儿,她直接给做了不就行了?怎么能找到我这儿。”祝平娘歪着头:“可是……她最近遇到了什么麻烦?连安插个人的本事都无了。” 徐长安:“……” 嘶。 祝平娘这种分明对于秦岭在意的不得了,但是又傲娇的装作不经意询问的模样,真的……真的很……可爱? 能用这个词吗? 虽然很失礼,可徐长安的确是这样想的。 不过徐长安很清楚,若是自己这时候戳破了她的心思,一定会被狠狠的收拾。 所以他无视了眼前这个女子的傲娇,如实说道:“天明峰落了雷劫,各方势力已经将天明峰瓜分去调查了……秦管事也被劝离了执事殿,如今她在家里闲着,养狸花玩呢。” 祝平娘:“……” 徐长安在说完之后,可以明显的看到祝平娘眉尾狠狠的跳了一下。 “劝离?鬼的劝离。” 祝平娘捏紧了拳头,从怀里取出李知白和秦岭给的信,然后取出后者打开又从头看了一遍,最后默默的收起了信件,重新贴身保存好。 咬牙。 “妮子被人从天明峰的执事殿赶出去了?我怎么……没有从她那封信上瞧见一点消息。”祝平娘有些恼怒:“就知道说情话是吧,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吱一声,我怎么不自己自己带了个小哑巴。” 气死了。 祝平娘也不装了。 秦岭可是她一手带大的丫头,怎么能让外人给欺负了? “没用的东西,让人撵出去了屁都不知道放一个,我当年就是那样教她的?” 祝平娘气的跺脚:“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欺负我的丫头了……那死丫头是不是只会写情话了?收酒收的痛快,怎么被欺负了,不知道去找阿白给她撑腰?” 祝平娘一想到自己闺女让人撵出去了,就心里冒火。 再怎么是逆女,却也是她十分、十分在意的丫头。 “……”徐长安很机灵的没有开口。 他没有说离开执事殿是一件好事,毕竟从秦岭当初那幽怨的语气,可以看出来她对于被人赶出去的事情也很是不满。 “分明,她以往被人骂了一句,都会找我予她出气,如今反而变成哑巴了。”祝平娘气恼够了,随后叹气。 “罢了,是我的错。” 一定是她这些年总是疏远丫头,让她遇到了点难处也不敢寻自己帮忙……生怕被自己更加讨厌。 想想就知道了,她一直避着秦丫头,那妮子不惹自己生气就已经费劲了努力,又怎么会给她找麻烦。 也许…… 她应该对秦岭好一些了? 正想着的祝平娘,忽然脊背一凉。 不对劲。 要说这世界上,有谁能轻松拿捏她的心思,秦丫头绝对算是一个……说不得,秦岭是使的苦肉计,就是为了让自己心疼,从而放松对她的警惕。 对。 祝平娘意识到了这一点,心道自己不能着了她的道。 “说是这样说……也不能让她在家里一直闲着,人一闲,就会有坏点子。”祝平娘喃喃道:“得让她忙起来……嗯,忙起来。” 说完,祝平娘认真的看向徐长安:“秦岭有和你说,是那个地方的人要去了她手里的地儿?鼎心峰?还是火灵门?三清岩?” 徐长安想了想,如实说道:“听闻是玄剑司的人拿了秦管事的份额。” 他下山的时候,还见到玄剑司的人山上布阵。 “玄剑司?”祝平娘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会儿后,更恼了。 怎么又是他们。 对温梨提亲那次被撵出去的事儿忘了? “玄剑司,抢地盘之前不先查查是不是我的丫头,还是……我上次动手轻了,司空镜被仙剑承认就了不起了?千乘还有合欢铃呢……还是我上次下手轻了,我看姓司空的那个老家伙又是想挨打了。” 祝平娘气呼呼的说道:“长安,回去和阿白说一声,让她给秦丫头出气。” “……”徐长安眨眨眼。 司空? 玄剑司? 这可是在整个朝云宗都可以名列前茅的庞然大物,体制比暮雨峰不知道要高到哪里去了,是组成朝云宗最为重要的一部分。 自家先生……有这么厉害? “哦,怕你不知道和你说一句。”祝平娘伸出一根手指,平静的说道:“玄剑司上下,从宗主到仆役,见了阿白都要唤一声姑奶奶。” 徐长安:“……” 7017k 0372 发现身边的人其实很厉害(二合一) 在徐长安的心里,按照师姐们的说法,祝平娘是很厉害的人,属于能和各大峰主、宗主掰手腕的存在。 所以,徐长安在知晓祝平娘和李知白的关系后,就有在想自家先生兴许同是很厉害的人。 那样挺好的。 毕竟,先生厉害,他便也是有后台的人了。 可任由徐长安怎么想,也没有将李知白的地位摆的太高,更不要说拿去和玄剑司宗主相比了。 玄剑司那是什么地方? 暮雨峰的规模都没有人家外门大。 若是将朝云宗拆分开来,挑选出影响力、实力最大的宗门,玄剑司毋容置疑可以排进前三。 其宗主的实力也有目共睹,德高望重、实力深不可测。 徐长安以往在执事殿工作,没有少听关于修仙界的事。 这位玄剑司宗主可谓是如雷贯耳,总给他一种若是没有朝云宗,他就会是正道魁首的那种错觉。 这就是玄剑司的实力。 加上本来无人可用镇派仙剑被玄剑司少主司空镜取出,风头一时无两。 所以,目前以玄剑司已经有了龙首之势。 再反观他的先生—— 平日里大多数时间闲着宅在家里……缺灵石的时候还需要炼制一些丹药给百草园使用。 这让他如何将两者联系起来。 而祝平娘绝对是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欺骗他的。 所以,徐长安一时间懵住了。 —— 朦胧细雨洒落在不系舟上,那点点细密的雨帘在屋内灯火的映衬下泛着点点光华,映着徐长安的惊愕。 “……” “瞧你那个没出息的样子。” 祝平娘见到少年人眉目间尽是失神,忍不住掩面而笑。 于她而言,也是时候让徐长安知道一些他先生究竟是怎么样厉害的人了。 祝平娘想起了秦岭给他信上难得提起外人的几句话,便觉得说的很对。 这个少年人有些过于谨慎,若是能够锋芒毕露一些,说不得会更引得阿白的目光。 而且…… 大概是也有自己的私心在里面。 祝平娘不知晓徐长安如何看待她喜欢女子这件事,不过如果她所喜欢的阿白是掌门之下最优秀的姑娘,那么……徐长安该是能更理解她的这份喜欢,便不会看轻她了。 “傻愣着做什么,姐姐可没有骗你。” 祝平娘偏着头:“因为一些历史遗留的问题,玄剑司从宗主开始见了阿白,都得恭恭敬敬的唤上一声姑奶奶。” 有一句话祝平娘没有说。 李知白在玄剑司的地位可不止是辈分高,而是真真切切的长辈。 说是她看着玄剑司宗主成长都不为过,甚至她自己都算是半个玄剑司的人,所以李知白的话在玄剑司之内异常的好用。 也正是因为有这么一层关系在,玄剑司的人才敢做大家想做都不敢做的事儿——向暮雨峰提亲。 他们希望司空镜和温梨能够喜结连理,亲上加亲。 “可惜的是,阿白现在是我的人了……玄剑司,她该是早就忘了。” 祝平娘掩面笑着,随后又摇摇头:“不对,怎么能忘呢,阿白可是说了,想要为了你去玄剑司换一把好剑呢。” 说起来,到了阿白那个境界,所谓的仙器应当早就失去了作用,和一把普通的剑没有分别。 所以…… 她会不会将主意打到玄剑司那把仙剑上? 祝平娘想到这儿,忽然面色有些发怔。 嘶。 好像……很有可能啊。 毕竟,在阿白的眼里,玄剑司的仙剑算不得什么有用的玩意…… 事实上,她想对了。 李知白真的有问过秦岭最近修仙界有没有出什么好剑,还在秦岭瑟瑟发抖的眼神中问出了那句:“玄剑司不是有个仙剑?”的话。 足以见得,她是真的动了将仙剑拿来用用看的说法。 而以李知白的性子,自然是因为觉得玄剑司亲近,才会说出这种话。 “好在……你的剑由姐姐我来解决,不然岂不是要让人笑话,说我的阿白连一个男子用过的剑都看得上。” 祝平娘拍了拍心口,松了一口气,随后见着徐长安仍然在发呆,嗔道:“回神了,不就是一个玄剑司,你可至于。” 分明,徐长安身上的秘密随便取一个出来,玄剑司连一个虫子都算不上,所以看着他在这儿震惊……真的别有一番滋味。 “祝姐姐,先生她……真的……” “嗯。” 没有等徐长安问清楚,祝平娘就点点头,伸出一根手指:“要阿白这个脾气的人当宗主,难不成是要累死她?还是如今喝喝茶、炼炼丹更适合……哼,玄剑司的那帮人当真不知心疼人。” 凭什么因为她和玄剑司有旧,实力也顶尖就要她当宗主。 “长安,当年若非是我横插一手,阿白说不得就是如今玄剑司的宗主了,你说这吓人不吓人?” 徐长安:“……” 吓人。 他的确是被祝平娘的话给吓到了。 祝平娘看着沉默不语的徐长安,柳眉微微蹙起,狐疑的说道: “长安,丑话说前头,姐姐我很不喜欢玄镜司那群人,不求你与我一同骂他们,可……不许与他们走的太近。” 尤其是那个老东西。 真不知道是他是怎么舔着脸唤自己阿白“姐姐”的。 祝平娘一想起玄剑司宗主那张中年男脸就一阵恼怒。 却是忘了,她和宗主的年岁也差不多。 “我……我知晓了。”徐长安单手扶额,无奈中,却也只能消化了李知白地位崇高的事实。 “呐。” 祝平娘见到徐长安接受了,凑过去好奇的问:“长安,这种忽然知道身边的人其实很厉害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她很想知道。 为了以后对花月楼姑娘面前暴露身份做准备。 从徐长安这儿,兴许就可以知道以后那帮妮子知道她不是落魄仙门,而是堪比各大宗门掌门的存在……会是怎么样的心思了。 “会害怕吗?还是恼怒她骗你了?”祝平娘忍不住问。 “……”徐长安想了想,摇头:“如今想来,先生自当该是厉害的人。” 惊诧后,也就没有什么感觉。 “嘁。”祝平娘撇嘴:“虽然我很喜欢你说的这句话,阿白就该是厉害的人,但是你反应很……没意思。” 她站起身,拍了拍徐长安的肩:“因为阿白的身份,所以往日入剑堂随她学习的人都算不上学生,只是简单指点一番就会被她放着离开。” 包括温梨,也被李知白指点过。 “但是你不一样,你是唯一离开后还能第踏入剑堂的人,所以……她便是承认了你是她的学生,也是目前为止唯一的学生。”祝平娘歪着头:“长安,说不得……你的辈分比你想象的还要大许多。” “???” 徐长安头上起了几个问号,直接愣住。 不会吧。 听了祝平娘的话,徐长安一丁点惊喜没有,反而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和巨大麻烦的影子。 “别这样看着我。”祝平娘摊手:“长安,你争取做徒弟而不是学生。” 李知白要是真的收徒了,那不用想都会在修仙界掀起一场盛会的,如今她不声不响,可天底下没有人会真的忘了她。 说起来,李知白的眼光极高。 当初连温梨都没有入她的眼呢。 “却让你捡了个便宜。”祝平娘嘟囔着,随后说道:“不和你废话了,我只是与你说一声,阿白喜欢你,你就是有人保者的了……所以凡事莫要唯唯诺诺的,有什么事放手去做,别怕得罪人,也不要顾忌对方是不是有后台的人,反正没有你的后台硬。” “……” 徐长安莫名的从祝平娘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教唆的意味,顿时有些奇怪:“我看着似是惹是生非的人?” “就是要你惹事生非。” “?” “哼,笨人。” 祝平娘嗔了徐长安一眼,随后说道:“阿白如今许久没有动静,这个青州似乎已经将她忘了,余下的只有人借着她的名头来提……做梦。” 可偏偏,李知白也和徐长安一个性子。 所以,要让李知白主动去找别人的麻烦…… 似乎只有给小辈出头了? “长安,你若是被人欺负了,到时候阿白就得给你找场子……嗯,你去被人欺负一下好不好呀。” 祝平娘眼睛闪闪发亮,似乎是已经开始脑补李知白大发神威的样子了。 “算姐姐求你了。” 听着祝平娘的话,徐长安眼角连着抽动了几下,身子默默的后挪,远离了祝平娘许多。 这个祝前辈……如今好像不甚聪明的样子。 “哼。”祝平娘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谁让你没有见过当年的你先生,不然……你肯定能理解我。” 年轻时候的李知白也和如今一样光华不彰不显,但是架不住地位和实力高啊。 李知白仅有一次带队除妖,就被混在人群中,还是个小姑娘的祝桐君惦记上了。 那时候她就想着以后要成为李知白那样实力的女子……可谁成想,再回头时候,就成如今的关系了。 兴许,女子都是希望意中人能够光芒万丈的。 “所以,姐姐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了。”祝平娘认真的说道:“长安,去惹麻烦吧。” 徐长安:“……” 这时候,他已经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表情、什么言语来回应这个精神不太好的长辈了。 哪有劝人惹祸的。 可是,就在这时候,徐长安忽然想起了什么事儿。 “祝姐姐。” “嗯?” “关于玄剑司的事,我有东西想问问您。” “你?玄剑司?” 祝平娘呆呆的看着徐长安,很是意外:“你和玄剑司能有什么交集?” 她完全没有想到能从徐长安这儿听到类似的话。 不会是真的被人给欺负了吧。 祝平娘立刻兴奋起来。 要是真的有玄剑司不长眼的人欺负到阿白学生头上了,那可是一场好戏。 比如仗着玄剑司名头胡作非为,结果听到李知白的名字就吓的晕倒什么的。 她到了花月楼之后,最喜欢看打脸了。 嗯,许多来花月楼找麻烦的仙门遇见她,场景也差不多。 “快说说,说说。”祝平娘坐在椅子上,拿出蜜饯放在口中,满眼放光。 “您……罢了。”徐长安叹气,随后问道:“司空师兄,是怎么样的人?” “师兄?” 祝平娘眨眼,面露怪异:“长安,司空列宿虽然是阿白的晚辈,可你唤他一声师兄……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徐长安:“?” 祝平娘:“?” 半晌后,祝平娘才回过神来:“你说的司空师兄,是哪个。” “司空镜,司空师兄……还能是谁。”徐长安忍不住叹气。 司空列宿? 如今确实知道了那位司空掌门的真实姓名了。 “哦,姐姐以为你说的是列宿那个老东西呢,我就说你不能唤他师兄……”祝平娘咽下口中的蜜饯:“我走神了。” 毕竟,提起司空,她的眼界只能看到司空列宿。 徐长安又是满身神秘,她又以阿姊自称,一时间就想同辈的人去了。 至于说小辈……第一时间没有往那个方面去想。 “司空镜,他怎么了?”祝平娘回忆了一下徐长安的话,说:“他前些时日上山的时候才过来我这一趟,还算知礼,跟他老子不一样,就是蠢笨了点。” 祝平娘一想到司空镜拿着钱袋满大街的找丫头想要给她们赎身还不要回报,就差点笑出声。 应当说不愧是能让仙剑认可的孩子。 但是架不住他老爹坑儿子啊。 居然上暮雨峰提亲。 所以,这一下几乎将祝平娘对玄剑司仅有一点点好感败干净了。 司空镜是有潜力不假,但是配得上她们暮雨峰的高岭之花吗? 当然配不上。 祝平娘回过神来,对着徐长安说道:“总的来说是个不错的小子,但是因为我个人的关系以及合欢铃和仙剑的恩怨,所以我不甚喜欢他,也不赞成妮子们与他来往……嗯,你问我他的事做什么。” 徐长安闻言,心道这位师兄果然还是不错的人……于是更疑惑了。 他找自己能有什么事? “你这是什么表情。”祝平娘眨眨眼,兴奋的道:“难道他找你麻烦了?啊,他欺负你了吗!” 徐长安:“?” 她兴奋什么呢。 7017k 0373 信任的可贵(二合一) “你这是什么表情。” 祝平娘眨眨眼,兴奋的道:“难道他找你麻烦了?啊,他欺负你了吗!” “?” 徐长安有些不太能理解祝平娘兴奋的点在哪里……眼神怪异的看着祝平娘。 “说啊。”祝平娘不舍的将袋中最后的蜜饯放入口中,“姐姐我等着听呢。” 一有这种事儿,她就觉得胃口大开,逮着什么都能嘬一口。 徐长安:“……” 兴许用‘眼睛泛着绿光’来形容一个女子是很过分的事情,可徐长安此时的确有几分深夜在丛林中被穷凶极恶之人盯上的压迫感。 她兴奋什么呢。 罢了。 因为是自家长辈,所以徐长安在奇怪之后,便毫无隐瞒的将一切都和祝平娘说清楚。 ——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无非是他当初去百草园给李知白送丹药时候,被玄剑司门人邀请去见司空镜。 结果半道被心口绣着梨花印记的师姐们给拦了下来,并且那些门人也被师姐们给赶走了。 这件事徐长安当时就觉得奇怪,处处透露着他所不能理解的地儿。 这还是第一回。 第二次就是下山之前,他得知对方在他下山之前专程要过来见他一面,都带着云姑娘在山腰的亭子等待了……可半晌也没有见到人。 于是,这一次算是那司空师兄爽约了。 可是徐长安也不傻,他隐隐能感觉到这次司空师兄没有能来赴约,八成还是和那些师姐有关。 于是这个疑惑就埋在了他的心底,遇到了信赖的长辈之后,就全盘托出、毫无保留的告知了祝平娘,希望她能给自己解惑。 —— 徐长安自己知道他与玄剑司目前没有任何的交集,可架不住他的身份特殊,是暮雨峰唯一的男子。 便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不经意间卷入了什么事件中。 “祝姐姐。”徐长安简单陈述完之后,疑惑的问:“司空师兄几次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儿?师姐她们又何必要拦着?” “这样啊。”祝平娘听到他的话之后,渐渐陷入了沉思,一脸的凝重。 那份眸子中真实的忌惮,让徐长安面色逐渐发生了变化,难得的心慌。 他还没有见过这位祝前辈如此凝重的样子。 难道……他真的卷入了一桩难以解决的风波中了? “……” 就在徐长安心怀不安的看着祝平娘,等待她解释的时候,祝平娘终于想明白了事情,用十分凝重严肃的语气问道:“你方才说……阿白给百草园炼制丹药了?” “嗯。”徐长安点头。 “你替她送的丹药……便是说阿白平日里不使传送阵,都是自己亲自往百草园跑的?”祝平娘面色阴沉的厉害。 “应当是……应当是吧。”徐长安蹙眉。 这和玄剑司的事儿有关系吗? 应当有吧。 他就是在百草园遇见的玄剑司的人。 徐长安沉下心来,安静等待祝平娘的解释,却听祝平娘自言自语。 “奇怪,阿白的令牌有着暮雨峰最高的权限,她缺什么灵石,直接去大殿中取不就是了?哪里还需要练什么丹药……”祝平娘皱眉,随后若有所思:“是了,定是因为掌门的缘故。” 准确的说,李知白因为憧憬石青君,所以会力所能及的做一些有利于朝云宗的事情。 她亲身前往百草园这件事,只怕不单单是运送什么丹药,而是定期以自己、以亲手炼制丹药的气息来改善百草园灵草的质量。 这才是李知白在做的事情。 李知白就是有这个能力,只要她所在的地儿就会有万物生发。 “她为什么自己去我已经明白了。”祝平娘十分的认真的看着徐长安: “长安,你代阿白去送丹药,可有瞧见,百草园平日里负责对接阿白的人是什么样子?男的?女的?年龄几何?什么身份?不会是园主亲自接待吧。” “……?” 徐长安头上起了一个问号。 “快说。”祝平娘急了。 “……”徐长安仔细回想了一番,随后说道:“应当不是园主,而是百草园的一个师姐,肩头有着内门执事的徽章。” 听那个师姐的言辞,一口一个“李姐姐”的,应当是不知晓李知白的真实身份。 “哦,内门执事……小辈啊,这我就放心了。”祝平娘听着徐长安的解释,面上的寒霜如同遇到春风一般融化,她拍了拍徐长安的肩: “没事了,我以为是有哪个老家伙知晓阿白的身份,在百草园勾引她呢……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祝平娘松了一口气,随后偏着头:“对了,长安,你方才要问我什么来着?” 徐长安:“……” 嘶。 看着祝平娘那一脸无辜的眼神,徐长安默默的低下头,微微捏了捏指节。 麻了。 人麻了。 合着,自家这个长辈从听见先生去百草园之后就没有再往下听了…… 合着,她方才一直担心先生是去百草园见“情郎”所以在这儿吃飞醋啊。 无奈。 可自家的长辈,就算是脱线了一些,他除了无奈也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能包容与忍耐了。 “您宽心就好。”徐长安叹息。 “我是关心了阿白一些,你别生气嘛。”祝平娘笑着,随后凑着靠近了徐长安:“还有呢?你这次去百草园,她们没有为难你吧。” 毕竟,当初因为抢夺徐长安的归属权,暮雨峰和百草园可是好好闹了一次矛盾,最后以徐长安是祝平娘送上山的为理由,百草园暂时没有争抢的过。 “为难?”徐长安摇摇头,心道那儿的师姐师兄对他的态度都是极好的,让他自己都有些惊讶。 “居然没有。”祝平娘声音低沉,诱导着什么:“长安,我和你说……百草园的人可都不是好人,你离他们远一些,准没错。” “……”徐长安闻言,没有应声,只是安静的对上了正在说别人坏话的祝平娘。 祝平娘自己就心虚的转过头去了,嘟囔着:“也、也许我没有骗你呢。” 其实是在骗人。 她就是不想徐长安被百草园勾过去了,以往都不愿意,如今知道他一身秘密,更是不愿了。 但是祝平娘一向直来直往,能使个背后说坏话的小手段,已经是跟着陆姑娘学的了。 徐长安不清楚他因为特殊的天赋,再一次被百草园盯上,或说他就没有被人放弃过。 但是祝平娘清楚啊。 她清楚记得百草园的园主曾经说过徐长安身上有一股让人很舒服的气息,是自然的气息,是天道的宠儿。 所以,她们一直想要将徐长安给挖走。 而在徐长安觉醒水属性天赋之后,百草园的人更是日夜盯着他,暗地里和暮雨峰不知产生了多少次的交锋。 所以,在百草园的眼里,面前的少年就像是被暮雨峰这个坏人所抓走的“公主”,百草园的人则是想将他从一群狐媚子手里救出来。 祝平娘眼神虚浮。 她很清楚自己暮雨峰的人就是一群狐媚子,所以才担心啊。 如果百草园对他真是厌恶和不喜欢就好了,因为讨厌的手段,她们能护着。 来抢人的……那怎么护? 只能从徐长安自身想办法了。 “长安……”祝平娘美目泛着水光:“百草园那帮人对你可是心怀不轨的,你可得听姐姐的,要小心她们,姐姐我……姐姐我也不全是骗你的。” “……”徐长安看着祝平娘那装出来的软弱模样,满心的不自在,不过他在无奈之后,还是说道:“我知道了。” “欸?” 祝平娘愣住。 “你知道?知道什么了?” “离百草园远一些。”徐长安说道:“我会记住的。” “……”祝平娘闻言,呆呆的看着他,完全没有想到居然会这样的简单。 他不是一眼就能看出自己在骗他了吗? 其实百草园的人根本就没有心怀不轨,她们只是不想埋没了徐长安的天赋。 其实暮雨峰的那群女人才是真有心怀不轨的。 但是徐长安还是答应了。 “为什么?”祝平娘不明白。 “这哪有什么为什么。”徐长安不甚明白的看了一眼祝平娘,“长安自是应当听您的吩咐。” 这哪里有为什么。 徐长安说着理所应当的话。 少年人安静的话语,带着些许气息的眼神撕开了祝平娘的仿佛,往她识海深处烙进了几分感性。 祝姑娘怔怔的看了徐长安一会儿,久久没有收回眼神,幽邃的眸子深处,逐渐蕴上了淡淡的笑意。 “嗯,你就该是听姐姐的话的。” 原来,他说会听自己的……并非是一句空话呀。 忽然的,她想起了她先前拿着匕首对着徐长安咽喉之时,那时候……少年人的目光只有疑惑,而没有任何其他。 信任。 如同他对阿白的信任一样。 对自己也是一样。 祝姑娘眸子里泛着连漪。 ‘糟了。’ 她真的很喜欢阿白这个学生啊。 —— 徐长安却避开了祝平娘的视线,看向窗外。 他此时对于祝平娘更是尊敬了。 因为祝平娘并未将他当成地位低微的人看待,而是平视……只有平视,才会担心他的选择。 父母尚且会命令子女做一些事情,又何须理由? 自己作为一个新入门的、修为低下的人,她能给予这样的目光,徐长安除了感觉到尊重、超出他所能理解的尊重之外,也察觉不到其他。 对方尊重他,那么他也敬重这位祝姑娘。 嗯。 徐长安感受着祝平娘落在自己身上灼灼的目光,忍不住低眉叹息。 虽然,祝前辈是很靠谱的人,但是若是她能不那么脱线……更严肃一些,会更让人安心吧。 在做长辈这一点上,先生毋容置疑要比祝前辈更有经验。 “祝姐姐。” “嗯?” “回神了。”徐长安望着祝平娘那失焦的眸子,扶额。 “哦。” 祝平娘点点头。 她心想纵然是在花月楼,也没有几个姑娘能够给她这种毫无保留的信任。 长安,他可真是奇怪的人。 祝平娘知晓,此刻的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将面前的少年当成什么仙人转世了,他现在……切切实实的就是自己的晚辈。 所以,阿白才会信任他啊。 “是我输了。”祝平娘垂下眼帘。 徐长安:“……?” 祝平娘没有解释,只是心道徐长安会第一敬重李知白而不是她这个送他入仙门的人是有理由的。 【紫表圣人,天下长安。】 因为李知白最早回馈了他毫无保留的信任。 “不愧是我的阿白,不过……我也不差他那儿,就算我反应慢了,就如何。” 徐长安还不是一样尊敬自己。 祝平娘想要去拿桌上的蜜饯,可将手探进去之后,才却发现从徐长安那儿敲诈来的蜜饯已经吃过了,便失落的擦了擦手上的糖霜。 她犹豫了一下。 想要再讨要一份蜜饯,但是刚刚才觉得自己是让他信任的长辈,此时就张不开嘴问小辈要吃的了。 些许香甜的气息弥漫。 “……” 祝平娘看着徐长安从纳戒中取出一个鼓囊囊蜜饯袋放到自己面前,眼角抽了抽。 啊。 被投喂了。 要吗? 当然要。 祝平娘默默的将蜜饯袋子揽到自己面前,说道:“储物袋还真方便……是东方丫头借给你使的吧……话说,你出门总是给云妹妹带这么多吃食的?” “做的多了,便带着一些。”徐长安随意的说道。 “哦,很不错……有空的时候,你教一下陆丫头你蜜饯是怎么做的。”祝平娘说道。 她很喜欢这个味道。 但是毕竟不好总是问徐长安要,所以若是自己侍女能够学会就好了。 “……都听您的。”徐长安无奈的揉了揉眉心。 “你怎么了?”祝平娘咬了一口手中的梅子,偏着头。 “司空师兄。”徐长安提醒道。 别光顾着吃啊。 “哦。” 祝平娘这才想起还有事情没有说完。 “司空镜?” 她摆摆手: “找你估摸着没有什么正事,可能是因为温梨那丫头。” “温师姐?”徐长安不解:“师姐怎么了。” “我没与你说过吗?” 祝平娘眨眨眼:“玄剑司的人向暮雨峰提亲了,对你温师姐。” “……” 7017k 0374 温梨和柳青萝都需要镜子(二合一) “司空镜?” 她摆摆手: “找你估摸着没有什么正事,可能是因为温梨那丫头。” “温师姐?”徐长安不解:“师姐怎么了。” “我没与你说过吗?” 祝平娘眨眨眼:“玄剑司的人向暮雨峰提亲了,对你温师姐。” “……” 眼看着徐长安面色惊愕,祝平娘眨眨眼,心想她还以为徐长安在暮雨峰工作,多少会听到一些风声呢。 没想到居然完全不知晓。 不知道他是不关心温梨,还是因为这件事被认为是禁忌,所以没有人会在山上提起。 而司空列宿来提亲被撵出去,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儿,所以没有大张旗鼓。 “回神了。”祝平娘抿了抿手指上糖渍,随后幸灾乐祸的说道:“玄剑司的人找温梨的师父提亲的时候,可是把她气的不清,呵……要我说便是活该,谁让那个老女人惦记我的阿白。” 祝平娘带着坏女人的笑容:“我瞧她会恼,纯粹是因为她年轻时候被人抛弃了,这才见不得温丫头有道侣。” 徐长安:“……” 眼看着徐长安的视线落在面上,祝平娘这才收敛了许多,有些心虚的说道: “好啦,姐姐我开玩笑的,其实我也很生气,毕竟温梨可是暮雨峰的大师姐,身子许了外人……那算什么?” 说完之后,祝平娘有些奇怪:“长安,玄剑司的人看上了温丫头,你、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 “我……懵了下。”徐长安此时也回过神来,面露尴尬。 这要他怎么说? 难道和祝平娘说,直到她方才提起“提亲”,自己才意识到其实温师姐是个待嫁的女子吗? 是的。 徐长安虽然一口一个“温师姐”。 可事实上,他真的没有将温梨当成女子看过。 实在是平日里他心目中的温梨过于完美,完美到徐长安觉得温梨才是适合“温良”二字的人,并且师姐一直以来比男子都要飒的模样、在整个朝云宗都拥有一大批迷妹,还有那无论是谁了解之后都会瞠目结舌的剑道天赋。 也就是这些时日温梨出门开始披云肩,常年的漆黑碎发蓄了起来,加上也开始穿裙子了…… 徐长安才能理解温梨是女子这个事实。 不然的话,哪怕祝平娘说了,他估计也得好一会儿才能反应过来女子的温梨是什么样子。 实在是见过温梨手持白剑青芒,见过那山岳一般厚重与锋锐并存的剑意后,都会如他一般。 这样的师姐……嫁人? 别开玩笑了。 “我算是明白,为何苏师姐她们对玄剑司有那么大的意见了。”徐长安摇头,脸上尽是怪异。 以温师姐的人气,他连请温师姐做云姑娘引路人都生怕耽误了她的修行而惹来憧憬她之人的麻烦…… 这玄剑司的人直接要提亲,那帮喜欢温梨的女人们不得原地爆炸。 “……” 祝平娘看到徐长安的感慨,眨眨眼。 虽然有些失望于徐长安的态度,不过徐长安在听到“关心”他的师姐被人提亲后,真就一丁点反应都没有啊。 真不知他是不是个男人。 书上不是说,男人都是占有欲强的动物吗? 哪怕不是自己的……罢了,他本就是这样的性子。 祝平娘摇摇头:“长安,也不要觉得那苏丫头们生气多管闲事,事实上……玄剑司这事儿做的是不合适。” “司空镜不过是取了仙剑,就被吹嘘了一个剑道中兴的名声,而实际上提起剑,总归是绕不过温丫头。” 徐长安闻言,深以为然的点头。 如今剑道不兴,连有着仙剑的玄剑司都早早彻底放弃剑道另寻他路……所以在这个时代,提起剑,绕不过就是朝云的高岭之花。 可以说,暮雨峰全是坏名声,但至今为止之所以毁誉参半,就是因为正面的那部分全是温梨顶着了。 祝平娘说道:“所以,他们大抵是想着若是能结了姻亲,对司空镜有着莫大的好处,而温丫头也有机会接触到仙剑。” 这桩姻亲若是成了,可以说是三赢—— 温梨有机会手持仙剑,感悟前人之道。 司空镜得了最适合的道侣。 玄剑司还和李知白修复了些许的关系。 想法是好的。 祝平娘耸肩:“可事实上,温梨如今的剑心……已经不需要仙剑了。” 玄剑司本来的想法是好的,但是他们低估了温梨天赋的可怕,低估了她这些年的成长。 如今的温梨已然成为了一座看不见顶峰的高山。 司空镜在她面前就是个孩子。 过于接近这样的温梨,只会让他伤的遍体鳞伤。 差距太大了。 在那样的女子面前待得太久,会逐渐失去拿剑的意义。 所以,玄剑司的人在发觉温梨已经不是他们印象中那个初出茅庐的女子,而是真真正正修出自己的剑意后……就自动放弃了提亲的事情。 “不过我也能理解,毕竟谁也想不到,温梨在这短短的几年里,又往前走出了太多。”祝平娘眯着眼睛看着徐长安:“长安,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徐长安一愣,不知晓祝平娘为何要问自己,不过还是说道:“师姐日夜修行,便该如此。” “最好是这样。”祝平娘笑着:“我可最喜欢镜子了,毕竟姐姐我的法器就是一面铜镜,怕你不知晓和你说一声。” “……???” 徐长安头上起了几个问号,不知晓这位前辈天马行空的在说些什么。 “没指望你能听懂。”祝平娘伸了个懒腰,喃喃道:“如今,已经没有人有资格做她剑道之上的师父了,她……走的太往前了。” 分明是一件喜事,可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祝平娘一丁点高兴的神色都没有,反而眸子里充满了担忧。 徐长安捕捉到祝平娘的情绪,不太理解:“这样……不好吗?” 他觉得温师姐真的是很厉害的人。 “你见过温梨的剑意心象吗?”祝平娘反问。 “见过。”徐长安点头。 古朴的长剑插于山河大川,威严不可名状。 这就是温梨剑意的一部分。 白剑青芒,以山河做剑鞘。 可众所周知,剑只有出鞘才会知晓其锋利几何——而温梨的剑,却根本就没有出鞘过。 “可她才是明心境。”祝平娘轻轻叹息。 要知道温梨可是才明心境巅峰,尽管随时可能突破,可事实上她在修为境界上也只比徐长安高一个大境界,是真正的初出茅庐。 修行的前两境基本都是在打基础。 开源境,追溯窥源,疾病不生,身轻体健,是修仙者与凡人的分水岭。 之后就是明心境,通灵彻视,明晰自身,目光所及之处明心亦明仙。 这些只是基础。 只有明心之后,到了腾云境时才真的可以游诸名山,飞行自在,算是真正踏入了修行者的门槛。 所以也不怪玄剑司的人轻视温梨,笃定了暮雨峰一定会接下这门亲事。 毕竟,温梨天赋再高,如今也不过才明心境,尚未腾云之人罢了。 可问题就出在这儿。 温梨的战斗力和境界完全不成正比!! 那丫头的随手的一道剑气蕴含的剑意都远远已经超过了她的境界、甚至是比她高两个、三个境界之人的意境。 对于任何剑修来说,温梨都让人惊怖,她就像是一柄锋锐的神剑,看上一眼都有可能会干扰到剑修的剑心。 在朝云宗之内,已经不仅仅是弟子们会看着温梨往前走了,甚至一些老牌殿主都只能看着温梨的背影。 这样的温梨,对上剑修毫无疑问都是碾压。 就算不是对上剑修,按照阿白与她说的,如今的温梨拿着剑,该是能和太虚境的修士过招了。 这是什么概念? 祝平娘不明白,可是她想起了柳青萝。 忽然觉得柳青萝和温梨有些相像。 心境与本身境界的严重割裂,必然会出现各种无法掌控的事情……比如,如今的温梨好像有放弃剑道的意思。 嗯。 听说温梨的师父已经急了。 明心明心,是让温梨明晰本心,可不是让她拿起尘世战场时候所用的兵器啊。 要知道世人皆言剑道难走,传承断绝,未来迷茫到只能自己去摸索,但是有温梨这样惊尘绝艳的天生剑主在,对于剑修而言,真是一大幸事。 若是她放弃了修行剑道…… 怕不是要出大事了。 “可我倒是觉得,那丫头拿起缨枪来也没有什么不好。”祝平娘轻轻叹息:“毕竟,丫头以往在战场上,使的便是大开大合的玩意。” 在徐长安有些茫然的眼神中,祝平娘轻声说道:“长安,姐姐我一直觉得,在如今的修行界,心性是要大于天赋的。” “晚辈……不是很明白。”徐长安应声。 其实,他觉得天赋要比心性更加重要,因为心性是可以提升的。 “我知晓你的意思。”祝平娘偏着头,叹气:“可若是天赋好的可怕,那么……心性上的破绽就很很致命,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不明白。”徐长安露出几分尴尬的神色。 “笨。” 祝平娘恼怒的嗔了他一句。 还以为他说不得是仙人转世,能听得明白呢。 听不明白就算了。 其实祝平娘只是在担心,担心在这个妖族和人族相争的大时代中,有着极好天赋的人总归是有着相应的责任。 而温梨…… 她的天赋说不定在某种意义上,一点都不输给柳青萝。 毕竟,这两方都已经无法用逻辑去理解了,便说不上是谁比谁好。 “所以,她们两个人……都需要镜子。”祝平娘眨眨眼,随后在徐长安茫然的眼神中问道: “长安,听说你在山上养了一只狸花?” “?” 徐长安懵了。 不是在说温师姐吗? 但是好在,徐长安如今早早就习惯了祝平娘懂一锤子西一棒子的性子,只当是她想起什么就问什么,毕竟他不久前才和祝平娘说了秦岭养了一只狸花的事。 徐长安便点点头:“说是哪个师姐捡上来的,养了有一阵子了,我唤它小花。” 说到这儿,徐长安笑着:“祝姐姐,小花它开源的时间比我还要早呢。” “小花?”祝平娘眨眨眼,看向房间角落那绣着点点白色狸花的油纸伞,看着徐长安,问: “徐小花?” “不是徐小花。”徐长安摇摇头:“哪有使自己姓的。” 所以只是小花。 “哦,姐姐我倒是觉得徐小花这个名字挺不错的。”祝平娘摇摇头,垂下眼帘。 如今,温梨自己都摸不清楚她的心思,所以祝平娘这次完全没有打算掺和温梨的事。 毕竟,她的青萝还不知道要怎么处理呢。 “不过,你喜欢狸花总归是一件好事。”祝平娘说着,忽然有些不太理解:“长安,你说的小花,怎么说也是妖族吧,你真就一点不在意?” 半妖也就算了。 怎么连妖族他也一幅能够接受的模样。 “小长安,你可别是哪个妖族打入我方的细作,怎么你什么都能接受。” “……” 听着祝平娘明显的玩笑话,徐长安摇摇头,想起了会趴在墙头,会吃果子,会腻在他怀里的小花,认真的说道:“它乖巧可爱,我便喜欢。” 祝平娘:“……” 无话可说了。 不喜欢真正可爱的姑娘,反而喜欢狸花是吧。 她觉得徐长安指定是有哪里不对劲。 脑袋有问题? 不过这些也和她没有什么关系了,于是祝平娘说道:“关于司空镜的事你不用太在意了,他找你估计是想要你在温梨那边说两句好话,好把提亲的锅甩给他爹。” 求情的事情,当初司空镜来找她的时候就说过了。 那小子倒是对温梨只有憧憬和尊敬,知道他爹替他提亲之后,反对的最厉害的就是他。 如今只是希望温梨不要厌恶他,毕竟他还想着找温梨请教呢。 “这样?”徐长安了然。 如果是这样,那自己还真的没什么好在意的。 “嗯,就是这样。”祝平娘啧了一声:“只是……找你求情,真不知道司空镜是不是脑袋也有问题。” 他可真会找人啊。 7017k 0375 发财的机会(二合一) 总之,祝平娘在从徐长安这儿知晓司空镜想方设法的都想要见徐长安一面之后,就总想吐槽。 于理上,她能够理解司空镜的想法。 毕竟,徐长安出行都顶着温梨的剑气,他在温梨身边自然是说的上话的。 所以,找他向温梨传话,一定比找自己这个暮雨峰不管事的鸨母有用。 于是便司空镜这种找徐长安求情的方式算不上剑走偏锋,反而是光明正大的——谁让暮雨峰的女子根本就不理他呢? 反而只有徐长安一而再的再而三不抗拒与他见面,若非是那些女子阻挡,如今事儿说不得都成了。 而但凡对于温梨有些许的了解后,哪怕见到徐长安顶着温梨的剑气四处招摇,也绝对不会觉得哪个女人会对自己的师弟有什么想法—— 暮雨峰的女子是这样想的。 温梨的迷妹是这样想的。 甚至连祝平娘当初发现温梨帮着徐长安弄了一颗丹药后,也只是觉得温梨对于这个师弟还算上心,说不得是很喜欢他这个镜子的属性。 更何况于司空镜了。 可那都是以前的事儿了…… 如今,稍稍了解了一些温梨的变化后在看过去,就觉得司空镜找到徐长安去替他对温梨说好话这件事……怎么看怎么有意思。 祝平娘偏着头,心想温梨与普通修行者是不一样的,兴许她在某天想通了一件事后,便可以扶摇了。 至于说这个想清楚的事情是什么,祝平娘修炼的是媚功,无法去探知。 她在徐长安的脑袋上敲了敲,在少年人懵然的视线中嗔道:“怎么都觉得……与你有关系呢。” “我?”徐长安眨眨眼:“您说什么呢。” “话说,你修行的也是剑吧。”祝平娘忽然想起了什么。 “还……还不确定吧,只是目前学的是这个。”徐长安点头。 “哦……”祝平娘问:“那你怎么看你温师姐的存在。” “中兴?”徐长安心想作为剑修,前头有这样一个师姐披荆斩棘,可以仰望她的背影……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 如同人这一辈子需要有镜子一样。 也需要有高山。 “这样啊。”祝平娘点点头,没有说话。 她只是忽然觉得……若是徐长安需要一个前辈指引,所以才会有温梨的存在。 但是很快,这个念想就过于离奇,于是就被她丢入了脑海的身处,随着一些杂思彻底粉碎了。 可天底下的事儿都是波动的,没有什么是注定的。 不过,如今徐长安觉得有引路人好,觉得有师姐照亮前路是幸事。 于是云姑娘也这样想。 那么,这种念想对于温梨而言会有怎么样的影响,谁也不清楚。 “算了,温丫头的事儿我不管了。”祝平娘想了想,随后隐约感觉到徐长安还有什么要问的,便主动开口说道:“要是之后司空镜还找到你让你帮忙吹枕……呸,耳边风,你就答应他。” “没关系吗?”徐长安问。 “能有什么关系,温丫头可不会在意这种小事,他让你说好话,你就说。”祝平娘提醒徐长安:“但是……温梨也是暮雨峰的姑娘,你帮着外人说话她不会生气,但如果一件事没有做好,莫说温梨,就连姐姐我也会恼怒的。” “是什么。”徐长安认真请教。 “捞好处。”祝平娘一本正经的说道。 “……???” “笨。” 祝平娘已经不知第一次说这个聪明的少年蠢笨了,只见她忍不住嗔道:“你就白帮司空镜传话吗?还是在这种讨人厌的话?玄剑司可是富裕的很……你穷的浑身上下找不出20块下品灵石,怎么做还需要我教你?” 温梨绝对不会在意徐长安帮着外人传话的事情。 但是如果她知道徐长安在这里头没有得到好处,反而才会恼怒。 这就是暮雨峰的姑娘,温梨作为大师姐,自是不例外的。 “……啊。” 徐长安却懵了。 是这样吗? 不对吧。 如果是女子,不是应当会对于被利用这件事感觉到无比的厌恶吗?所以徐长安以为的传话只是单纯的传话,毕竟若是借此机会“敲诈”,不免有了几分拿师姐做文章的意思。 但是听祝平娘的意思,怎么他不利用温梨,她反而才会生气。 “你有时候聪明,有时候就笨的要死。”祝平娘撇撇嘴:“你温师姐是天底下最护短的丫头。” 只要她们能得了好处,那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 所以她才能当大师姐。 “师姐……护短?”徐长安脑海中闪过温梨持剑的飒爽英姿,完全不能理解。 这说的是温师姐吗? “不护短的话,为什么知晓你遇了流言,要往你身上放剑气?”祝平娘反问:“难不成是喜欢你啊。” “哦,的确。” 徐长安瞬间明悟,一下就明白了。 实在是以往温梨的性格会让人下意识忽略这点,认为她除了修行什么都不在意。 这样看,温师姐的确是护短的性子,所以……自己传话可以,但是一定要拿足了好处? 眨眼。 这算不算是……奉旨拿钱啊。 他此时颇有几分因为修炼所以可以光明正大、理所当然欺负云姑娘的感觉。 一个意思。 祝平娘:“……” 她看着徐长安在那里后知后觉,偏着头。 其实……祝平娘至今也不觉得温梨就是喜欢徐长安的,甚至内心还有几分不相信这件事。 那个可是温梨。 不说她的性子。 单单说想要走入一个从小在战场上长大,多年被当做战争机器、杀戮机器……上山之前除了杀人什么都不会的半妖心中……可不是那样容易的事情。 这是靠着几句话,日常相处的事情就能做到的吗? 怎么可能。 谁都可能是廉价的姑娘,只有温梨不会。 那丫头比谁都清楚她要的是什么,所以剑心才能一往无前。 兴许,温丫头只是没有想的清楚。 她和柳青萝可不同。 只是,祝平娘忽然愣了一下。 说起来,温丫头想要的是长安,而面前的少年也是长安,她恍惚后摇摇头,嘻嘻的笑着:“可惜,搞定了你也不能让一切都安定下来,真是白瞎了你这个名字。” “……” 徐长安被调笑也习惯了,于是只当做什么没有听见,反而问道:“祝姐姐,你说……我到时候该要些什么才能让师姐满意,还不得罪人呢。” “没出息,摸大户还需要姐姐我手把手教你啊。”祝平娘气不打一处来。 作为暮雨峰的姑娘,怎么能不知道如何从男人手里敲诈灵石呢?这若是让阿姊知道,非得说如今暮雨峰没落了不可。 哦。 差点忘了,他是个男人,不是姑娘。 徐长安只是笑着。 这种事情对于他而言自然是问的清楚的好,反正自家长辈,有什么不好意思问的? 谨慎能捕千秋蝉,小心使得万年船。 纵然知道自己如今的后台可能硬的离谱,但是能不得罪人,还是不要得罪人,所以在度量上一定要把握好。 徐长安没有想过不要这笔灵石,毕竟如今云姑娘需要的东西太多,那么来源……也就不重要了。 先要有,才能去想弄来的手段。 “也是,让你去要东西是有些难了,那姐姐我就教你。”祝平娘忽然想起了什么,愣了一下后,直到徐长安看过来,才说道:“长安,司空镜曾经想要在北桑城撒钱。” “什么意思?”徐长安本能的感觉到祝平娘话里有话。 “就是说,他是个冤大头,对于银钱也好、灵石也好,其实没有多大的概念。”祝平娘说道:“毕竟,他可是玄剑司的少宗主。” 徐长安若有所思。 “而你能从这样人身上得到什么,兴许……全靠你想要多少。”祝平娘笑着:“能明白姐姐的话吗?” 全靠……自己想要多少? “毕竟你没有什么出息,也要不了多少。”祝平娘耸肩,只是她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便提醒徐长安:“想一想,司空镜若是为了从温梨那儿得到关于剑道上的指点……愿意付出什么,就知道你能够得到什么了。” 其实祝平娘有一句话没有说。 如果徐长安愿意承诺司空镜,说能够一定让温梨指点他……说不得能把司空镜从头到尾都扒干净。 而只要他开口,温梨大概率是不会拒绝指点一个晚辈的。 但是知晓徐长安绝对不会这样做,所以才说传个话就是极限了。 说到底……徐长安真的有必要做这种事情吗? 祝平娘歪着头。 缺灵石? 自己和阿白是摆设吗? 只是她们能给,徐长安会不会要才是个问题。 所以,祝平娘收起这些思绪,看向徐长安,问道:“可有头绪了?要是姐姐我说……你是阿白的学生,所以真的是你想要多少要多少。” 甚至,如果这件事弄上期了,被司空列宿知道了,只会嫌弃徐长安收的少了。 这可是李知白的学生,只要在她跟前能说一句话,就足够了。 所以,这次机遇对于徐长安这个“穷鬼”来说,可以说遍观百利而无一害。 他只管张开口要。 祝平娘想到这里,就看到徐长安的表情,撇撇嘴:“可是姐姐知晓你没出息,要不了多少。” “长安……看着可是贪心的人?”徐长安无奈。 他在祝平娘心里究竟是怎么样的人啊。 怎么一会儿让他闯祸,一会让他狮子大开口的。 “修行,不贪心,如何修行?”祝平娘反问。 巧了。 云姑娘也想让他做个贪心的人。 “也许是……晚辈没有先生和您的本事?”徐长安想了想,平静的说道:“扯虎皮,总归是让人厌恶的。” “温梨只会嫌你拿的少了。”祝平娘啐了一声:“包括哪些憧憬温梨的丫头,以温梨的名声,你若是拿的少了,她们头一个不同意。” “祝姐姐。”徐长安在此时总算是意识到了他和这位祝前辈的差距了。 如同提起司空师兄,她只会去想玄剑司的宗主一样的。 他想的那些事情,对于祝平娘都是没有意义的。 “嗯?”祝平娘看着他。 “晚辈的意思是……适当一些,算是与司空师兄结个善缘。”徐长安说道。 这可是潜力无限的师兄。 无关于对方想不想让他收下礼物。 而是徐长安觉得给师兄留下一个贪婪的印象总归不是好事。 “哦,合着你在想这个呢,那没事了。”祝平娘明白了徐长安的意思,很是无奈,但是又没有办法。 人脉? 对于如今的徐长安而言。 那东西有用吗? 不过他觉得有用,那就有用吧。 “你若是这样说,姐姐就没有什么好推的了,总之,你莫要让温丫头显得廉价……那么……”祝平娘在徐长安耳边说了一个数,随后望着徐长安那呆滞的眼神,嗔道:“瞧你那点出息,这是底线了,不然你就等着被苏丫头们讨伐吧。” “……知晓了。”徐长安点头。 少年面色认真。 可心底已经起了波澜了。 嘶。 徐长安完全没有想到,和祝姐姐随意说一些话,居然还有意外收获。 “祝前辈,司空师兄……为何偏生要找我?”徐长安不能理解。 “叫谁前辈呢。”祝平娘抽了抽嘴角。 她算是深刻知晓自家这个晚辈有多穷了,不过是能够让他和云浅尽情使用个一阵子的灵石,也能这样动摇? “为什么找你,那自然是找其他人没用了。”祝平娘摆摆手,完全不打算怎么去解释,只是说道:“如今这样吊着这件事的确不太好,毕竟玄剑司和暮雨峰也该和解了,所以传话的事情,就算你不去做,也时候找个其他人了。” 既然如此,那么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徐长安呢。 想来,所有人都没有意见的。 至于说有意见的。 看到徐长安出门时候身上顶着的剑意没? 所以,这就是他该拿的银子。 祝平娘还觉得徐长安拿少了呢,毕竟……相比温梨从他身上得到的,还是太过于廉价。 被偏爱的,总归是如此的。 “哦。”徐长安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的。 司空师兄? 送财童子。 这应该就是双赢的事儿吧 “对了,司空镜的事情你先放放,姐姐我方才在想一件事。”祝平娘眨眨眼:“你说,你这样年岁的少年找到我忽然问一个姑娘的事儿……能是因为什么呢?” 司空镜来见她的时候,提了一句青萝,问了她的名字。 她才想起来。 7017k 0376 相遇的开始(二合一) 北桑城所发生的事,祝平娘总是入了眼睛的,所以当初司空镜找到柳青萝问话的经过,她尽收眼底。 历历在目。 在柳青萝的眼里,那次相遇没有什么好记下的,无非是一个来拜访祝平娘的仙门找她问路,询问了几句帮姑娘们赎身的问题。 柳青萝在简单回应后,指引司空镜与找陆管事,然后转身离开。 如今,再让柳青萝与司空镜见面,也记不清楚任何的细节了。 心思斑杂的女子总是记不住不重要的人。 这就是柳青萝的视角。 但是在祝平娘的视角却有所不同。 因为多了一个场景——那就是,柳青萝离去之后,司空镜怔怔的看着柳青萝的背影。 这一幕很奇怪。 但是当初的祝平娘不觉得奇怪,那时候她光顾着笑司空镜是个傻小子,认为他只是发觉帮花月楼姑娘们赎身是一件蠢事才发呆,于是没有放在心上。 甚至,在司空镜拜见她,询问了一句柳青萝的名字后,祝平娘依然将这次经过当成了萍水相逢。 可如今,徐长安再次提起司空镜,祝平娘才勐然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司空镜是个剑痴,和他爹当年没有什么两样。 这样的他,为什么会忽然询问青萝的事儿? 祝平娘看着徐长安:“你说,像你这样年岁的小子突然打听一个女人的事……能是因为什么呢?” “……?” 徐长安眨眨眼。 这个前辈又开始东一句西一句了。 不过徐长安才知晓自己可以奉命拿灵石,心情好的不得了,于是认真思考后,问道:“您说的与晚辈年龄相彷的小子……可有家室?” “没有。”祝平娘摇头。 徐长安看着她,总觉得祝平娘口中这个打听女子的小子就是那位司空师兄,毕竟她们先前就在讨论司空镜。 不过徐长安还是说道:“若是没有家室,那说不得是看上姑娘了……如果姑娘很好看的话。” 徐长安其实有很多的想法,但是祝平娘问的事情,八成也离不开男女的感情,所以他直接就把想的东西说出口了。 而祝平娘听了后,缓缓点头。 “果然,一般人都会这样想的吧。” 青萝自然是很好看的。 但是…… 司空镜看上柳青萝了? 就因为被青萝教训了一顿? 他脑袋有毛病? 祝平娘蹙眉,站起身当着徐长安的面开始踱步,在屋子里走了几个来回后,使劲的摇头。 “不对……不对……不对。” 如今的青萝和以前可不一样了。 她是仙品的天赋。 难道……司空镜在短短一次交谈中,就发现了青萝身上有不对劲的地方,所以才出言询问? 但是不应该啊。 她看着青萝长大,在柳青萝开源之前都没有意识到一丁点仙品天赋的苗头。 柳青萝三天两头跑去小寺庙给心上人祈福,那老和尚整日能碰见她,也没有发现她的天赋。 司空镜凭什么能发现青萝不对劲的地方? “……是了,仙剑。” 祝平娘脑海中闪过一丝明悟。 按照她所了解的,司空镜的剑心和仙剑相连……以神秘莫测的仙剑而言,说不得还真的能从柳青萝身上察觉到一丁点蛛丝马迹。 祝平娘又想起,当初顾千乘给她信件上也提起过,柳青萝突破至开源境之后,身上还没有起了灵力护体,合欢铃就先铃声大作。 这样看来,仙品天赋的确有可能被仙器感应到。 而仙剑的名字…… 【天鉴】 祝平娘重新回到位子上坐下,想起了上一辈时见过的仙剑与合欢铃交锋时的场景。 天鉴横空,风起云涌,苍天开眼,注视万物。 既然沾了个鉴字……祝平娘就感觉柳青萝被发现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不行。 至少目前为止不想让外人知晓。 “嗯……不一定是发现,说不得只是觉得不太对劲,所以才简单问一下。”祝平娘喃喃说着,忽然勐地一拍桌子,看向徐长安。 “长安。” 徐长安看着前辈暴躁的拍桌子,无奈的说道:“在。” “我不是让你回去时,将青萝留在北桑城的琴带过去吗。” “嗯。” “你见了她,再替我带一句话。”祝平娘认真的说道:“让她离司空镜……不,是离玄剑司的人远远的,一句话都不要说,哪怕司空镜真的找到她问话,也不许回应。” 徐长安:“……” “不止这样,记得说清楚,什么都不许回应,司空镜和她说话就让她装作听不见,不要怕得罪人。”祝平娘还不安心,又说道:“这件事很重要,交给你了,听见了没。” “知道了。”徐长安虽然很想要吐槽,但是祝平娘用心的吩咐,他自然是记住了。 徐长安没有想要去思考背后的意义,但是祝平娘也意识到了什么,眨眨眼,问他: “长安,姐姐我是不是有些明显了?” “嗯。” 徐长安无奈的点头。 当然是明显了。 祝平娘前脚才问他一个少年在意一个女子是意味着什么,后脚就让他传话—— 就差直接告诉他,司空镜问过柳青萝的事了。 或者说,她已经直接告诉他了。 “……” 祝平娘看着徐长安,完全没有发现他脸上有一丁点不自在,然后觉得就该如此。 有人向温梨提亲他都不在意。 “罢了,让你知道就知道,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祝平娘伸了个懒腰,重新坐下,托着脸颊看着徐长安:“总之……青萝那么好看,司空镜这般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子,会喜欢青萝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嘛……” 但是说实话。 以青萝的性子,在认定了理后,男子想要与她多说两句话都困难,所以也不一定要特意叮嘱。 不过,不管司空镜是怎么想的,让柳青萝远离他总是没错的,保险起见还是说清楚的好。 “你放着点在心上,可别忘了,这事情很重要的。”祝平娘想了想,还是说道:“青萝的天赋很好,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可不能让外人给骗去了。” 徐长安闻言,想了想当初那个清秀的酒娘,点点头。 天赋极好吗? 真是一件好事。 “恭喜祝姐姐。”徐长安笑着。 “她天赋好,我自然是有喜。”祝平娘一愣,啐了一声:“呸,总之,你记得就好……” 徐长安应声。 祝平娘沉默了一会儿。 就算是她,也发觉了徐长安由衷的高兴,便不知该说什么了。 “长安,你怎么看青萝?” 她问了。 她本以为徐长安是不在意其他姑娘的,可她在知晓柳青萝天赋很好后,徐长安会为了她高兴……怎么会这样。 “?”徐长安一怔,随后摇摇头,认真说道:“这很奇怪?” “一点点吧。” “柳姑娘是您的人。”徐长安简单说道。 “只是这样?”祝平娘不太信。 “她还是个努力的人。” 在不作恶的前提下,一个努力、坚强的人不一定值得尊敬,但无论如何都不应当因为她的努力而受到轻蔑和侮辱。 徐长安是这样想的。 再怎么说,柳青萝那也算得上是邻居了。 眼看着努力的人得到了应有的汇报,自己为了她高兴是理所当然的。 祝平娘:“……” 她怔怔的看了一会儿眼前这个心胸坦荡的少年,便不知该说什么。 也是。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讨人喜欢吧。 看了一会儿,祝平娘心脏慢了半拍。 呸。 怎么能觉得他好呢?! 他才不好呢。 “不对,差点让你晃过去了。”祝平娘瞪着徐长安。 这小子才不是她所想的那样伟光正呢,从云浅这个女子身上就能看出来了。 “你看起来专一,可实际上还不是云姑娘太好看了?要我说……你之所以会喜欢上她,就还是好色的。” 徐长安:“???” 叹息。 祝姐姐啊。 您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呢。 祝平娘抬起头,就发现徐长安一脸无奈,顿时捏紧了衣角,妩媚的面容挂着一抹羞恼的嫣红。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她就是想要面前的少年不那么“干净”了。 无关于理由。 兴许,祝平娘仍旧无法理解,他是怎么做到可以用澄明的眸子说出为了青萝而高兴的。 “长安,你敢说你当初喜欢云妹妹,不是因为她长得好看?”祝平娘死死盯着徐长安。 “为什么不呢?”徐长安反问。 云姑娘那么好看,会一见钟情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 祝平娘:“……” 嘶。 他承认了? 承认了他是因为皮囊才喜欢云浅的?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丈夫。 —— 徐长安眼看着祝平娘呆住,想要说什么,不过一切都融化成为眼底的无奈。 祝平娘的意思,他大抵能猜到。 比如,喜欢外表是不对的,应该说喜欢姑娘家的内在。 可是……这是个不对的事儿。 如同他更喜欢恩爱而不是情爱一样,真正的感情应当是时间的洗礼下,夫妻互相理解双方的心思。 真水无香。 所谓的真心,总是要不断的磨合中才可以看的清楚。 相遇,便是缘分。 不相遇,如何谈后续? 初见时,喜欢一个女子的美色也好,喜欢她的家世也罢,都没有什么可耻的。 这些都是让一个人想要去了解的先决条件。 毕竟很少有人能够跳过这些就去了解一个人的内心。 “……所以,你想说自己是好色的?”祝平娘意识到了什么。 “是吧。”徐长安点点头。 云姑娘,他该是戒不掉了。 祝平娘忽然有些气恼。 因为她偏偏能够理解徐长安的意思了。 如同花月楼的姑娘们之所以这样在意徐长安……除了一开始觉得公子长得还算好看,更多的还是靠近了之后,了解了他的性子,才会更加喜欢。 “我……这……”祝平娘撇撇嘴。 “那你的意思是,青萝长得好看,所以司空镜多看她两眼是正常的了?” “……???” 徐长安手指抽了一下。 他可没有这个意思。 果然,与姑娘家交谈便是这样,她不高兴就不管逻辑,开始掀桌子。 “怕什么,我还能打你不成。”祝平娘心想徐长安说的是。 她当初把秦岭带在身边,还不是因为这个丫头长得可爱? 而如今的秦岭哪怕打扮的显老,她依旧喜欢的不得了。 此时的样貌,便不重要了。 祝平娘能够理解,但是总觉得这样的自己很恶劣啊,开始是被外貌吸引什么的。 又很庆幸。 还好她的阿白是个很平凡朴素的姑娘。 李知白没有让人一见钟情的本事,所以她对阿白的感情中就没有掺杂美色…… 呸。 阿白是最好看的,才不朴素。 “阿白是最好看的……阿白是最好看的……” 她念叨着,狠狠瞪了徐长安一眼,然后低下头。 果然。 妮子们说他像镜子,很有道理。 而她很喜欢镜子这种物件,也是真的。 “……” 徐长安眼看着祝平娘的眼神从恶狠狠逐渐变得柔和,嵴背忽然发凉……应当说与一个精神状态奇怪的前辈在一起,真的很没有安全感。 “祝姐姐,您若是没有事儿了,那……我就先回去准备了?” “急什么,姐姐能吃了你?”祝平娘瞪了他一眼,但是看出了徐长安的退意,也就不再绕弯子,提醒他: “外人的事儿那都是假的,你自己得注意,以后出门的时候,不管在哪儿……都莫要用灵力遮雨了,出宗门的时候也是一样的,听到没?” 去哪里都带着伞,反正他是暮雨峰的人,喜欢打伞不会有人觉得奇怪的。 “知晓了。”徐长安勾着嘴角。 前辈还真的像是个老妈子,些许的事反复叮嘱,生怕自己记不住。 “你知晓什么知晓,好好记住。”祝平娘啐了一声:“也就是在姐姐我的地盘了……你不想想,方才你以灵力遮雨的模样若是让人看见了,会怎么样?” 她碎碎念着。 “被朝云宗的人看见了还好,毕竟有掌门压着……若是以后你出去执行任务,让魔门的人看见了,接下来就别想安生。” 魔教那位乾坤境,可是什么都能做的出来的。 她吓唬徐长安。 “到时候被她抓去了,看你怎么办。” 82中文网 0377 我所遇见的风景(二合一) 第377章相遇的开始(二合一) 北桑城所发生的事,祝平娘总是入了眼睛的,所以当初司空镜找到柳青萝问话的经过,她尽收眼底。 历历在目。 在柳青萝的眼里,那次相遇没有什么好记下的,无非是一个来拜访祝平娘的仙门找她问路,询问了几句帮姑娘们赎身的问题。 柳青萝在简单回应后,指引司空镜与找陆管事,然后转身离开。 如今,再让柳青萝与司空镜见面,也记不清楚任何的细节了。 心思斑杂的女子总是记不住不重要的人。 这就是柳青萝的视角。 但是在祝平娘的视角却有所不同。 因为多了一个场景——那就是,柳青萝离去之后,司空镜怔怔的看着柳青萝的背影。 这一幕很奇怪。 但是当初的祝平娘不觉得奇怪,那时候她光顾着笑司空镜是个傻小子,认为他只是发觉帮花月楼姑娘们赎身是一件蠢事才发呆,于是没有放在心上。 甚至,在司空镜拜见她,询问了一句柳青萝的名字后,祝平娘依然将这次经过当成了萍水相逢。 可如今,徐长安再次提起司空镜,祝平娘才猛然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司空镜是个剑痴,和他爹当年没有什么两样。 这样的他,为什么会忽然询问青萝的事儿? 祝平娘看着徐长安:“你说,像你这样年岁的小子突然打听一个女人的事……能是因为什么呢?” “……?” 徐长安眨眨眼。 这个前辈又开始东一句西一句了。 不过徐长安才知晓自己可以奉命拿灵石,心情好的不得了,于是认真思考后,问道:“您说的与晚辈年龄相仿的小子……可有家室?” “没有。”祝平娘摇头。 徐长安看着她,总觉得祝平娘口中这个打听女子的小子就是那位司空师兄,毕竟她们先前就在讨论司空镜。 不过徐长安还是说道:“若是没有家室,那说不得是看上姑娘了……如果姑娘很好看的话。” 徐长安其实有很多的想法,但是祝平娘问的事情,八成也离不开男女的感情,所以他直接就把想的东西说出口了。 而祝平娘听了后,缓缓点头。 “果然,一般人都会这样想的吧。” 青萝自然是很好看的。 但是…… 司空镜看上柳青萝了? 就因为被青萝教训了一顿? 他脑袋有毛病? 祝平娘蹙眉,站起身当着徐长安的面开始踱步,在屋子里走了几个来回后,使劲的摇头。 “不对……不对……不对。” 如今的青萝和以前可不一样了。 她是仙品的天赋。 难道……司空镜在短短一次交谈中,就发现了青萝身上有不对劲的地方,所以才出言询问? 但是不应该啊。 她看着青萝长大,在柳青萝开源之前都没有意识到一丁点仙品天赋的苗头。 柳青萝三天两头跑去小寺庙给心上人祈福,那老和尚整日能碰见她,也没有发现她的天赋。 司空镜凭什么能发现青萝不对劲的地方? “……是了,仙剑。” 祝平娘脑海中闪过一丝明悟。 按照她所了解的,司空镜的剑心和仙剑相连……以神秘莫测的仙剑而言,说不得还真的能从柳青萝身上察觉到一丁点蛛丝马迹。 祝平娘又想起,当初顾千乘给她信件上也提起过,柳青萝突破至开源境之后,身上还没有起了灵力护体,合欢铃就先铃声大作。 这样看来,仙品天赋的确有可能被仙器感应到。 而仙剑的名字…… 【天鉴】 祝平娘重新回到位子上坐下,想起了上一辈时见过的仙剑与合欢铃交锋时的场景。 天鉴横空,风起云涌,苍天开眼,注视万物。 既然沾了个鉴字……祝平娘就感觉柳青萝被发现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不行。 至少目前为止不想让外人知晓。 “嗯……不一定是发现,说不得只是觉得不太对劲,所以才简单问一下。”祝平娘喃喃说着,忽然猛地一拍桌子,看向徐长安。 “长安。” 徐长安看着前辈暴躁的拍桌子,无奈的说道:“在。” “我不是让你回去时,将青萝留在北桑城的琴带过去吗。” “嗯。” “你见了她,再替我带一句话。”祝平娘认真的说道:“让她离司空镜……不,是离玄剑司的人远远的,一句话都不要说,哪怕司空镜真的找到她问话,也不许回应。” 徐长安:“……” “不止这样,记得说清楚,什么都不许回应,司空镜和她说话就让她装作听不见,不要怕得罪人。”祝平娘还不安心,又说道:“这件事很重要,交给你了,听见了没。” “知道了。”徐长安虽然很想要吐槽,但是祝平娘用心的吩咐,他自然是记住了。 徐长安没有想要去思考背后的意义,但是祝平娘也意识到了什么,眨眨眼,问他: “长安,姐姐我是不是有些明显了?” “嗯。” 徐长安无奈的点头。 当然是明显了。 祝平娘前脚才问他一个少年在意一个女子是意味着什么,后脚就让他传话—— 就差直接告诉他,司空镜问过柳青萝的事了。 或者说,她已经直接告诉他了。 “……” 祝平娘看着徐长安,完全没有发现他脸上有一丁点不自在,然后觉得就该如此。 有人向温梨提亲他都不在意。 “罢了,让你知道就知道,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祝平娘伸了个懒腰,重新坐下,托着脸颊看着徐长安:“总之……青萝那么好看,司空镜这般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子,会喜欢青萝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嘛……” 但是说实话。 以青萝的性子,在认定了理后,男子想要与她多说两句话都困难,所以也不一定要特意叮嘱。 不过,不管司空镜是怎么想的,让柳青萝远离他总是没错的,保险起见还是说清楚的好。 “你放着点在心上,可别忘了,这事情很重要的。”祝平娘想了想,还是说道:“青萝的天赋很好,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可不能让外人给骗去了。” 徐长安闻言,想了想当初那个清秀的酒娘,点点头。 天赋极好吗? 真是一件好事。 “恭喜祝姐姐。”徐长安笑着。 “她天赋好,我自然是有喜。”祝平娘一愣,啐了一声:“呸,总之,你记得就好……” 徐长安应声。 祝平娘沉默了一会儿。 就算是她,也发觉了徐长安由衷的高兴,便不知该说什么了。 “长安,你怎么看青萝?” 她问了。 她本以为徐长安是不在意其他姑娘的,可在知晓柳青萝天赋很好后,徐长安居然会为了她高兴……怎么会这样。 “?”徐长安摇摇头,认真说道:“这很奇怪?” “一点点吧。” “柳姑娘是您的人。”徐长安简单说道。 “只是这样?”祝平娘不太信。 “她还是个努力的人。” 在不作恶的前提下,一个努力、坚强的人不一定值得尊敬,但无论如何都不应当因为她的努力而受到轻蔑和侮辱。 徐长安是这样想的。 再怎么说,柳青萝那也算得上是邻居了。 眼看着努力的人得到了应有的回报,自己为了她高兴是理所当然的。 祝平娘:“……” 她怔怔的看了一会儿眼前这个心胸坦荡的少年,便不知该说什么。 也是。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讨人喜欢吧。 看了一会儿,祝平娘心脏慢了半拍。 呸。 怎么能觉得他好呢?! 他才不好呢。 “不对,差点让你晃过去了。”祝平娘瞪着徐长安。 这小子才不是她所想的那样伟光正,从云浅这个女子身上就能看出来了。 “你看起来专一,可实际上还不是云姑娘太好看了?要我说……你之所以会喜欢上她,就还是好色的。” 徐长安:“???” 叹息。 祝姐姐啊。 您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呢。 祝平娘抬起头,就发现徐长安一脸无奈,顿时捏紧了衣角,妩媚的面容挂着一抹羞恼的嫣红。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她就是想要面前的少年不那么“干净”了。 无关于理由。 兴许,祝平娘仍旧无法理解,他是怎么做到可以用澄明的眸子说出为了青萝而高兴的。 “长安,你敢说你当初喜欢云妹妹,不是因为她长得好看?”祝平娘死死盯着徐长安。 “为什么不呢?”徐长安反问。 云姑娘那么好看,会一见钟情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 祝平娘:“……” 嘶。 他承认了? 承认了他是因为皮囊才喜欢云浅的?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丈夫。 —— 徐长安眼看着祝平娘呆住,想要说什么,不过一切都融化成为眼底的无奈。 祝平娘的意思,他大抵能猜到。 比如,喜欢外表是不对的,应该说喜欢姑娘家的内在。 可是……这是个不对的事儿。 如同他更喜欢恩爱而不是情爱一样,真正的感情应当是时间的洗礼下,夫妻互相理解双方的心思。 真水无香。 所谓的真心,总是要不断的磨合中才可以看的清楚。 相遇,便是缘分。 不相遇,如何谈后续? 初见时,喜欢一个女子的美色也好,喜欢她的家世也罢,都没有什么可耻的。 这些都是让一个人想要去了解的先决条件。 毕竟很少有人能够跳过这些就去了解一个人的内心。 “……所以,你想说自己是好色的?”祝平娘意识到了什么。 “是吧。”徐长安点点头。 云姑娘,他该是戒不掉了。 祝平娘忽然有些气恼。 因为她偏偏能够理解徐长安的意思了。 如同花月楼的姑娘们之所以这样在意徐长安……除了一开始觉得公子长得还算好看,更多的还是靠近了之后,了解了他的性子,才会更加喜欢。 “我……这……”祝平娘撇撇嘴。 “那你的意思是,青萝长得好看,所以司空镜多看她两眼是正常的了?” “……???” 徐长安手指抽了一下。 他可没有这个意思。 果然,与姑娘家交谈便是这样,她不高兴就不管逻辑,开始掀桌子。 “怕什么,我还能打你不成。”祝平娘心想徐长安说的是。 她当初把秦岭带在身边,还不是因为这个丫头长得可爱? 而如今的秦岭哪怕打扮的显老,她依旧喜欢的不得了。 此时的样貌,便不重要了。 祝平娘能够理解,但是总觉得这样的自己很恶劣啊,开始是被外貌吸引什么的。 又很庆幸。 还好她的阿白是个很平凡朴素的姑娘。 李知白没有让人一见钟情的本事,所以她对阿白的感情中就没有掺杂美色…… 呸。 阿白是最好看的,才不朴素。 “阿白是最好看的……阿白是最好看的……” 她念叨着,狠狠瞪了徐长安一眼,然后低下头。 果然。 妮子们说他像镜子,很有道理。 而她很喜欢镜子这种物件,也是真的。 “……” 徐长安眼看着祝平娘的眼神从恶狠狠逐渐变得柔和,脊背忽然发凉……应当说与一个精神状态奇怪的前辈在一起,真的很没有安全感。 “祝姐姐,您若是没有事儿了,那……我就先回去准备了?” “急什么,姐姐能吃了你?”祝平娘瞪了他一眼,但是看出了徐长安的退意,也就不再绕弯子,提醒他: “外人的事儿那都是假的,你自己得注意,以后出门的时候,不管在哪儿……都莫要用灵力遮雨了,出宗门的时候也是一样的,听到没?” 去哪里都带着伞,反正他是暮雨峰的人,喜欢打伞不会有人觉得奇怪的。 “知晓了。”徐长安勾着嘴角。 前辈还真的像是个老妈子,些许的事反复叮嘱,生怕自己记不住。 “你知晓什么知晓,好好记住。”祝平娘啐了一声:“也就是在姐姐我的地盘了……你不想想,方才你以灵力遮雨的模样若是让人看见了,会怎么样?” 她碎碎念着。 “被朝云宗的人看见了还好,毕竟有掌门压着……若是以后你出去执行任务,让魔门的人看见了,接下来就别想安生。” 魔教那位乾坤境,可是什么都能做的出来的。 她吓唬徐长安。 “到时候被她抓去了,看你怎么办。” (本章完) 0378 祝姑娘的报复(二合一) “长安,听说你在山上养了一只狸花?” “养了有一阵子了,我唤它小花。” “小花……是叫徐小花?” “不是徐小花,哪有使自己姓的。” “哦,姐姐我倒是觉得徐小花这个名字挺不错的。” —— 徐长安在不系舟上穿行,巧低眉眼,神色严肃。 按照道理,他现在应该为了能够得到一笔横财而高兴,或者因为系统带来的雨水而烦忧…… 可偏偏的,徐长安此时最大的疑惑出在狸花上。 关于小花的对话在脑海中不断反复,祝平娘当初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在徐长安脑海中浮现。 此时的徐长安几乎可以确定,那位祝前辈当时似笑非笑的神情绝对是话里有话的…… 他养了一只狸花,有什么问题吗? 是因为小花是妖族,所以不合适养? 如今,人族与妖族的恩怨只能用血液洗的干净,不到一方粉身碎骨便绝不会停下了。 可小花能在暮雨峰上生活,除了有温梨罩着,祝平娘的态度也很重要……不然的话,没有她发话,暮雨峰上的姑娘们还真的没有几个能不介意身边跟着一个妖族。 “那祝前辈……为什么……” 徐长安脚步匆匆。 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那狸花中,蕴含着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 徐长安本能觉得这件事一定很重要,但是他也很清楚,祝平娘既然跳过了这个话题,就摆明了是不想和他细说。 “……?” 走廊中。 一个女子略带惊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徐公子,您怎么了?” 徐长安闻言,抬起头,就看到一袭华服的陆姑娘正忧心的看着他。 “我?我没事。” “这样?” 陆姑娘明显不太相信徐长安的话。 她方才备好了晚上的节目,过来和祝平娘汇报,然后就撞见了徐长安一脸心事的模样。 这可不像是没事。 陆姑娘心道八成又是祝姐姐搞得鬼。 虽然内心有了猜测,但是公子已经说了没事,做下人的便不会去追问。 哦,陆姑娘没认为自己是下人。 于是她面容上起了几分女儿家的委屈。 “公子,先前妾身与您说祝姐姐的坏话时,您是知道她就在不远的地儿偷听的吧。” “……”徐长安闻言,无奈的点头。 “果然。”陆姑娘叹息。 难怪当时徐长安给她使眼神,原来是暗示她不要再说了。 “妾身愚笨,当时没有领悟公子您的好意,然后……妾可就遭殃了。”陆姑娘走路的姿势有些别扭,很明显是被祝平娘从上到下狠狠收拾一顿。 徐长安此时除了轻笑,却也不知该说什么。 祝平娘对自家姑娘好是好。 但打也是真打啊。 都不用仔细看,就能看到对方手臂上些许淤青,像是被掐的。 怎么说呢…… 徐长安想象不到祝前辈是怎么做出小女儿家一般,掐人、扯头发的,偏偏这种手段还真的经常从暮雨峰姑娘们口中听见。 “罢了,不耽误您的事儿了。”陆姑娘行了一礼,准备离去。 “等等。” “欸?” 忽然被徐长安叫住,陆姑娘有些惊诧:“公子惹姐姐生气了?” 她这是以为徐长安让她等等再去见祝平娘呢。 “不是……”徐长安蹙眉,问道:“花月楼里常养狸花,可是有什么特殊的理由?” “狸花?” 陆姑娘懵了。 公子这是说什么呢? 不过奇怪归奇怪,既然公子问了,她还是细致的想了想: “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吧,就是好养活……不算是粘人,不用怎么照顾,主要还是足够可爱,而且偶尔还能抓抓小鼠。” 青楼里的姑娘们养狸花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排解寂寞而已。 还真就是好养活,没有别的意思了。 毕竟,狸花在花月楼里散养,不需要每天带出去散步,偶尔饿个一两顿它自己都知道去弄吃的。 “狸奴这玩意虽然性子多是狠的,可到底欺软怕硬,对姑娘家而言还是乖巧可爱的,讨人喜欢。”陆姑娘眨眨眼,笑着说道:“公子您不是也很喜欢狸花吗?该是能明白妮子们为什么喜欢。” 徐长安哪次来花月楼,都会盯着那些猫儿看上许久的。 花月楼的姑娘们都知道他喜欢狸花。 “也是。”徐长安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答桉。 分别后,回到云姑娘的房间门前。 纵然心里有多般疑惑,但是因为是祝平娘,所以疑惑归疑惑,徐长安并没有任何的担忧。 加上山上那个喜欢抓鱼儿的小花那么可爱。 他暂时也就将这个好奇心压了下去。 徐长安看着房间的木灵,若有所思:“兴许……可以回山后问问温师姐?” 温梨作为暮雨峰新一代公认的大师姐,她应该能明白祝前辈那关于狸花的诡异的笑容是什么意思? 摇摇头。 小心翼翼的推开门,徐长安看着入了梦,安安静静,小口呼吸的云姑娘,勾起笑容。 嗯。 瞧见了这治愈的一幕后,徐长安心里任何的杂思都消失不见了,只想着早些与姑娘分享他有可能能得一笔横财的事。 —— 此时烟雨已经几乎停了,但是乌云并未散去。 可以肯定,短暂的平静后,一定还有暴雨在侯着。 “人呢。” 陆姑娘走进了房间,却发现祝平娘不在那儿,她只瞧见了桌面上有一个蜜饯盘子,里头放了一些祝平娘吃过的果仁。 “梅子……” 哦。 从公子那儿敲来的。 陆姑娘眨眨眼,随后转身离去,在甲板边缘的栏杆处找到了一个人看风景的祝平娘。 “祝姐姐,您怎么跑这儿吹风来了。”陆姑娘自远而近。 此时祝平娘依栏杆,听到陆姑娘的声音后,偏着头对着她笑了笑,一袭红裙顺着风拂动。 陆姑娘只觉得心跳停了半拍,随后掩去面上一抹绯红,恼怒的的说道:“不是说好了要惊艳云姑娘吗?您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 此时的祝平娘衣裳凌乱,面上的妆整个洗去了,本来华丽的红裙也沾染了水浸的样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祝平娘是哪儿逃难过来的大小姐呢。 “这样怎么了,你不还是很喜欢?”祝平娘笑着。 “……姐姐。”陆姑娘愣了一下,随后走过去,轻轻杵了她一下。 现在可不是调戏自己的时候。 “去补个妆,换身衣裳。”她提醒道。 陆姑娘可不希望自家的姐姐就这样去见那云浅,一定会被比下去的。 “就平常那样打扮就好了……”祝平娘想了想,说道:“我方才忽然想起了,若是我打扮的太好看,妮子们会不安的吧。” “因为您是仙门?” “嗯。” 陆姑娘倒是很了解祝平娘,她摇摇头,说道:“姐姐您是仙门,分明越厉害,姐妹们会更安心吧,哪有您穿的好了,她们会不安心的道理。” “不会觉得我随时会离开吗?”祝平娘看着她。 “您会随时离开吗?”陆姑娘问。 “会。” “?” 听着祝平娘的话,陆姑娘愣住了。 祝平娘伸了个懒腰,笑着:“不过我走的时候,也得把你们绑走,不然……我若是不在了,你们一个个不得被人连骨头都吃下了?” 仙门闭关一次多少年都正常,抛下丫头她可不放心。 “别说的这样吓人。”陆姑娘松了一口气,随后幽怨的看了一眼祝平娘。 简单与她汇报了晚宴的安排后,进入了私聊时间。 陆姑娘与祝平娘同一个姿势趴在栏杆上,看着远处湖面风景。 她好奇的问道:“姐姐,您方才欺负徐公子了?我来的路上瞧着他心不在焉的。” “欺负长安?”祝平娘理所当然的问:“我哪次没欺负他。” “……” 陆姑娘无话可说了。 所以她才说自家的姐姐是个坏女人。 “让我猜猜……”祝平娘唇角带笑:“长安他是不是问你,关于狸奴的事儿了。” “是。”陆姑娘对于自家姐姐的心思通透这一点完全不意外,只是奇怪:“狸奴怎么了?公子方才是问什么呢。” “他好奇着呢。”祝平娘面露畅快的笑容。 她就是要让徐长安憋着一肚子的疑惑离去。 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就是单纯的要让他不爽、让他心思不通透。 “谁让他和云浅秀我一脸,让他不舒服是应该的。”祝平娘一脸报复的说道。 “……” 陆姑娘转过头,望着自家姐姐一脸反派的样子。 “算了,随姐姐您怎么闹,反正公子讨厌也讨厌不到我头上,只是不知道狸花有什么好问的,分明阿青更值得问,毕竟像她那样养一条长虫的还是少见的……” “阿青?” 听见正事,祝平娘来了兴致。 “晚上的舞,她备好了吗?” “好了。”陆姑娘点点头,随后……面露犹豫。 “你想说什么?”祝平娘问。 “姐姐……”陆姑娘语气顿了顿,不过还是说道:“您不觉得,阿青她有些不对劲吗?” “不对劲,你指的是哪方面。”祝平娘饶有兴趣。 “性子。”陆姑娘说道:“她这些时日的性子,和往日的怯懦,不太一样。” “哦,这不是正常的吗?”祝平娘随意的说道:“她是半妖,怯懦的半妖,能活到现在?” 既然知道如何保护自己,阿青的性格就绝对不会是她所表现的那样容易害羞且软弱,这是祝平娘一开始就知道的事情。 “欸?是这样吗?”陆姑娘意识到了什么:“姐姐是说,阿青往日的性子……全是装出来的?” “说不上是装,她应该也想融入进来。”祝平娘说道:“毕竟,咱们这儿的姑娘喜欢软软的丫头嘛。” “想融入进来?那她还搬出去住,还养了一条蛇。” “知道自己伪装的不够好吧,生怕被人瞧出以往的性子,所以住的远些。”祝平娘想了想,说道:“青蛇让她有理由离满是狸花的主楼远一些,再说……那蛇还是挺乖的。” 只要接近了她,发现蛇不伤人,就能慢慢与她接触在一起。 而且,如果身边的朋友不怕蛇,就算以后知道了她是半妖,接受能力应该也比一般姑娘要强的多。 就像今天她身边的小丫头,知道她是半妖了,还不是一口一个“青姐姐”甜甜的叫着。 所以,在祝平娘的视角中是真的觉得阿青的一切举动正常的很。 一点问题都没有的那种。 “原来,姐姐您早就在注意她了。”陆姑娘若有所思,随后问道:“所以,阿青她本来的性子,可能是狠辣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祝平娘对着陆姑娘眨眨眼:“至少她现在是花月楼的姑娘,你管她以往是什么样子呢。” “……行吧。” 陆姑娘一直以来都知道自家的姐姐对花月楼的姑娘们有多溺爱。 阿青既然融入进来了,哪怕融入的还不够完美,祝平娘依旧会很纵容她。 “我总觉得,姐姐您这样宠她们,早晚得栽她们手上。”陆姑娘说道。 “哼,先不说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祝平娘哼了一声,随后指着自己:“我这个身子也没有什么力气,落你手上了,又能怎么样?欺负我?” “……”陆姑娘啧了一声,没有说话。 祝姐姐也就是仗着丫头们舍不得欺负她了。 不过,她与祝平娘不一样。 陆姑娘还是隐约觉得那阿青不太对劲……但是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姐姐,我还是觉得阿青……” “你是因为她是半妖,所以不安心吧。” “……” 陆姑娘无话可说了。 祝平娘揽住她的腰,认真的说道:“姐姐我是很厉害的人,她们不知晓,你还不知晓?” 北桑城有什么事情能瞒过她的眼睛? 要知道,在大阵的加持下,就算是阿白来了也得让她三分。 所以祝平娘完全不认为有什么问题,现在能有事儿瞒过她的,除了掌门就只有魔门那位了。 魔门教主,跑来做清倌人是吧。 所以,祝平娘完全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过。 “你就是怕半妖。”祝平娘点了点陆姑娘的脑袋,嗔道:“瞧你那点出息。” 陆姑娘扁扁嘴。 “姐姐还不许我怕了。” “行吧。” 祝平娘耸肩: “既然你怕,那不如敞开了、放在台面上说……去,让阿青来见我。” 82中文网 0379 祝平娘的“面试”(二合一) 房间中,祝平娘歪着头和陆姑娘说着悄悄话。 不久后。 有一袭青裙的女子踏过门槛,屈身行了一礼,温声道。 “祝姐姐,陆管事。” “阿青?”祝平娘抬起头,摆摆手。 陆姑娘领悟了她的意思,整理了一下祝平娘凌乱的衣裳,旋即主动退到屏风后,将空间留给了祝平娘和阿青姑娘两个人。 可以明显看到,陆姑娘的身影消散之后,尽管明知道她还在房间里,但是阿青紧绷的身子逐渐放松下来。 “你们这些丫头真是的。” 祝平娘示意阿青坐下,随后无奈的说道:“不怕我,反而怕她?” 阿青姑娘笑了笑,没有说话。 祝平娘也不在意,只是问道。 “知道我唤你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不知晓。” 阿青姑娘语气软软的,浅绿色的眼眸中露出几分疑惑。 “不想知道姐姐我为什么撤了你的封印,让妮子们都能瞧见你的眼睛?” 祝平娘本以为阿青好好的伪装被自己给破了……她不一定会有怨言,但至少会有不安吧? 可没想到眼前这个丫头十分的平静。 “姐姐自然有姐姐您的道理。”阿青姑娘撩起半遮左眼的长发,让那浅绿色的眸子映着灯火:“阿青只需跟着您。” “我可不觉得你是没有主见的妮子。”祝平娘笑了。 她果然很喜欢这丫头的性子。 “在花月楼,有主见有什么用,哪里如听姐姐的。”阿青姑娘说道:“姑姑总说,跟着您有肉吃。” “也不怕胖,吃什么肉,跟着我吃草吧。”祝平娘眉眼带笑,嗔道。 “那也随您的意。”阿青姑娘也笑着,随后往屏风后看了一眼: “祝姐姐是觉得,如今是时候让姐妹们知晓……我半妖的身份了吗?” “差不多吧,毕竟,总瞒着她们也不是个事情,早晚要知晓的。”祝平娘如实说道:“如今有长安给你架势,时机合适。” “原来是这样。”阿青姑娘点点头,旋即轻轻提着裙角,屈身:“劳姐姐费心了。” 她自然知晓祝平娘这是为了让她能够融入花月楼,能够被人接受半妖身份所做的努力。 “你给我赚银子,我不费心,谁费心?”祝平娘偏着头,打量着阿青姑娘婀娜的身材,随手翻开账本,啧了一声。 “你们楼这些时日……可没有接多少客人啊。”祝平娘眯着眼睛。 “回姐姐,近些时日来听曲儿的公子少了一些。”阿青姑娘如实说道。 “那怎么行,回去和你姑姑说……” 祝平娘正要说话,忽然听见屏风后传来陆姑娘咳嗽的声音。 “哦。” 这是让她说正事呢。 祝平娘心想话题差点走歪了,便点点头:“行了,回头我和你姑姑单独说……那就这样,我想问什么来着……” 祝平娘想了想。 “阿青。” “在。”阿青抬起头。 “你可不许喜欢上长安那小子。”祝平娘语气认真。 阿青:“……” 屏幕后的陆姑娘:“……” —— 气氛凝固了。 “欸,不是要说这个吗?”祝平娘眨眨眼。 她只记得阿青姑娘好像对徐长安心动了,所以为了不让自家姑娘步青萝的后尘,便先说这件事了。 “祝姐姐,姐妹们,许多都是喜欢公子的吧。”阿青姑娘疑惑:“为何这样说。” “因为你和她们不一样。”祝平娘撇撇嘴:“那些丫头都有贼心没有贼胆。” 阿青半妖出身,在执行力上肯定要超出花月楼女子许多的。 “这样?” 阿青若有所思,随后摇摇头:“祝姐姐,阿青也不是贼。” “至少如今不是?” “嗯。”阿青点点头,随后想了想,问道:“小时候偷过人家的鸡算吗?” “好吃吗?”祝平娘来了兴致。 “不记得了,不过能填饱肚子。”阿青姑娘目露回忆:“比不上咱们楼里的点心好吃。” “那是当然的。”祝平娘点点头,随后发现阿青姑娘的目光放在了自己面前的蜜饯袋上,立刻警惕的将蜜饯袋抱在怀里。 “这是我从长安那儿豁出脸面要来的,你可别想要。” “……不敢与姐姐分公子的好意。”阿青姑娘无奈的说道。 屏风后的陆姑娘也捂着脸。 我的祝姐姐,您还能再丢人一些吗? —— “你就算敢要,我也不给。”祝平娘哼了一声,随后问道:“在花月楼过的还舒心?” “嗯。”阿青姑娘应声,旋即认真的说道:“有人依是很好的事。” “依的是我。”祝平娘拍拍心口,很是自豪。 阿青姑娘跟上说道:“自然是您。” “我知道你依的是我,吃我的用我的睡我的。”祝平娘瞥了一眼屏风后,摊手:“可我家有个胆小的丫头,怕你好端端的再去偷鸡,该怎么办?” “祝姐姐,您说……能吃的饱了,谁会去偷鸡。”阿青姑娘问。 “因为你是半妖。” 祝平娘毫不避讳:“你身份暴露之后……说不得以后遇了什么坏事,她们第一个就会觉得与你有关。” “也习惯了。”阿青姑娘站起身,走到祝平娘身后,轻轻捏了捏她的肩:“这不是还有您吗?您不会让阿青受委屈的,对吧。” “现在想起来讨好我了?” 祝平娘放松的打了个哈欠,眼角带笑:“果然,是个机灵、聪颖的丫头。” 她就知道,阿青姑娘在她面前不会藏着掖着。 “不机灵一些,不是早就埋后山了。”阿青姑娘如实说道。 “老老实实给姐姐我赚银子,到时候我给你找个好地儿埋着。”祝平娘笑着:“再使点劲。” “嗯。”阿青姑娘手上用力,给祝平娘捏肩,同时小声问道:“祝姐姐,陆管事她……是想说什么?我不甚明白。” “怕你呗,她胆小的很。”祝平娘说着,撇嘴:“分明你们更怕她。” “是吧。”阿青姑娘深以为然。 “所以,你不会偷什么鸡了?”祝平娘问。 阿青姑娘眸子颤了颤,旋即想起了什么美好的事儿,笑着:“黄妮子的手艺不错,我喜欢她做的菜。” “你们也算是个青黄不接的一对,早晚把你姑姑气死。”祝平娘呸了一声。 “我挺喜欢她的。”阿青姑娘眯着眼睛:“也喜欢您。” “这话我爱听。”祝平娘回头看了一眼屏风:“就是有丫头要吃醋了。” “陆管事可不是这样小气的人。”阿青姑娘说道。 “你给她戴高帽也没用,那妮子心眼小着呢。”祝平娘眉眼弯弯。 —— 屏风后。 陆姑娘指节捏的发白,绣花鞋在地上拧着。 祝姐姐,这是在说什么呢? 不是试探阿青吗?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本以为会是阿青被祝平娘戳破本性,去了怯懦的伪装,却不想对方面对祝平娘完全都不伪装的。 并且,这两个女子就好像有什么默契似得,聊的还很开心。 自己反倒是话题中被唾弃的那个了? 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让陆姑娘觉得更不对劲的是,祝平娘让阿青回到位子上坐下,然后……说要摸她的手。 陆姑娘:“???” 她忍不住探出头,看过去,然后眼前的一幕让她不自觉捂住了自己的心脏。 只见祝平娘站起来弓着身子,如同瀑布般顺滑的长发,此刻随着她低下头去,开始朝着腰肢的两边分散。 而祝平娘此时正双手捧着阿青姑娘的手腕,仿佛这是什么宝物的仔细的盯着。 生气了。 陆姑娘鼓着脸,马上就要原地爆炸。 而阿青姑娘被祝平娘忽然的攻势也弄得有些懵,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呼吸逐渐急促,面上起了一抹红晕, “嗯,手挺白的,适合弹琴,当初让你做个伶倌果然是很正确的事。”祝平娘满意的点点头,旋即问:“脏过手吗?” “……” 听着祝平娘的话,阿青姑娘面上的红晕逐渐散去,白的吓人。 半晌后。 “脏过。”她说道。 “别急着回答我。”祝平娘牵着她的手,说道:“仔细想想,姐姐我是要问什么。” 沉默后,女子抬头。 “回姐姐,我想活下去、我不想失了身子……那样算是脏吗?” “当然不算。”祝平娘认真的说道:“毕竟,姐姐我是护短的人……除此之外,还有吗?” “没有了。”阿青低着头。 “嗯,我想也是……”祝平娘搓了搓阿青姑娘白皙的拇指,“就你这丫头半妖血脉都没有觉醒,能有什么本事杀人。” —— 陆姑娘:“……” 嘶。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祝平娘在和阿青姑娘说什么东西。 脏手? 这是问她手上有没有沾过血呢。 而阿青……还真的……真的杀过…… 人? 理由已经不重要了,陆姑娘在愣神后,反而松了一口气。 因为她找到了一个理由。 兴许就是因为她手上沾过血,自己才会隐约觉得阿青和普通的女子不一样,才会忌惮她吧。 这样一来,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陆姑娘不害怕阿青沾过血,她只怕自己莫名对她的忌惮,只要有了理由,反而就能接受了。 果然,只听外面祝平娘叹息:“我想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陆丫头才怕你,说你不对劲。” 毕竟,沾过血的半妖和没沾过的还是有分别的。 阿青姑娘与祝平娘的眸子对视许久,才垂下眼帘,奇异的说道:“祝姐姐,您不怪我?” “怪你什么?”祝平娘笑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的身上可没有一丝一毫的戾气。” 所以,她很有自信,自信眼前的妮子纵然沾了血,却也是干净的。 “这些,阿青就不懂了。”阿青姑娘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指尖染上了几分湿润,再放下来的时候,她眨眼的频率加快了许多。 “哭什么?”祝平娘瞧着面前阿青姑娘湿了眼眶,一时间居然有些慌了。 她可不是再审问自家丫头,只是在谈心、谈心而已。 “气氛到了。”阿青姑娘说着,将眼泪收了回去:“祝姐姐,看……眼泪这东西,于一个半妖而言,其实没有什么意义。” 祝平娘:“……” 她愣了一会儿,才恼怒的说道:“死丫头,你敢骗我。” “不是骗,只是觉得祝姐姐您有些太宠我们这些丫头了。”阿青姑娘忍不住叹息:“我只是抹了一下眼睛,姐姐就这样紧张……可不能这样的,若是哪个丫头有心要害您,怎么办?” “合着你也和陆丫头一样,觉得我要栽?呸。”祝平娘啐了一声: “你们配吗?就你这小青蛇,觉醒了也不是姐姐我的对手,一边玩去。” “那样最好。”阿青看着她:“毕竟您越厉害,姐妹们越是安心。” “所以,你半妖血脉的事,交给我。”祝平娘收起了玩笑,认真的说道:“安心,等你的血脉出现了劣化的趋势,姐姐我就来想办法……所以,在那之前……” “在那之前,阿青就安心的给您赚银子。”阿青姑娘接话道。 “没错。”祝平娘满意的点点头,随后撑着脸上下打量着面前一袭青裙的女子。 忍不住感叹道:“到底是吃过苦的丫头,机灵、心细、胆大……和其他妮子完全不一样。” 虽然其他姑娘也是一路吃苦过来的,但是说到底,她们吃的苦和半妖吃得苦……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 总的来说,她对阿青的坦然和聪颖很满意。 虽然这妮子根本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冷静,仔细去看,她其实紧张的很,身子自己都没有发现的轻轻颤着。 尤其是,在自己问她手上有没有沾过血的时候,这妮子眸子都缩起来了,分明是吓得不轻。 所以她的柔软怯懦,不一定是装的。 “阿青,有没有考虑过,来我身边做个丫鬟。”祝平娘饶有兴趣的问:“帮衬着我算账。” “咳咳。” 就在这时候,屏风后又传来剧烈的声响。 “算了,这丫头掉醋坛子里了。”祝平娘叹气,对着一脸失望的阿青说道:“以后……有机会再说……等等。” 祝平娘又想起了什么,看着阿青的好身材。 在这个世道。 有几分姿色,半妖,还干干净净的? 会这样容易? “阿青,你以往,有过男人吗?” “……” 7017k 0380 阿青的愿望(二合一) 自己有没有过男人? 阿青愣住了。 她在花月楼都是一个人住,平日里虽然有来往的孩子,可那也都是一个个未成年的小丫头,和北桑城那些不正经的红倌人不是一个级别的。 所以,阿青就没有想过如果有人问类似的问题,她应当怎么回应。 要知道,她连癸水的事都想好了解释呢。 “怎么了?”祝平娘见到阿青失神,一双美目眨了眨。 她倒是没有想太多,只是觉得似是阿青这样有几分姿色的女子在少女时期……该是像极了美味的果实,应当有不少人会想要咬上一口吧。 更不要说她还是个半妖,在这个世道,对半妖做些什么都不会有麻烦的。 这种前提下,阿青能干干净净的长到这么大……祝平娘本能认为该是有人保护过她的。 嗯,当然,就算有人保护那也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不然的话,她也不会将阿青捡回来了。 于是祝平娘伸手在阿青的面前挥了挥。 “你这妮子,发什么呆呢。” “祝姐姐,您……您方才说什么?”阿青回过神来,眉尾跳动了两下。 “我是问你,你以往有过男人吗?”祝平娘将好奇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男人……” 阿青手指轻轻揉着眉心,“姐姐该是知晓,我并未出阁吧。” “嫁人?你说什么呢,又不是要嫁人才能……”祝平娘下意识说着,随后恍然:“哦,你的身子的确是干干净净的,这个我自然知晓。” 阿青若是不干净,也做不了清倌啊。 “那姐姐您还问?”阿青看着祝平娘。 “奇怪,你是不是干净的和你有没有过男人有什么联系?”祝平娘这才回过神来,惊奇的看着阿青,喃喃道:“我明白了,原来……倒是个纯洁的妮子。” 她是完全没有想到,阿青的心思居然和身子一样的干净。 阿青被祝平娘用诡异的眼神注视着,头上缓缓起了一个问号。 “?” 祝桐君在这儿说什么呢。 “亏你还是花月楼的姑娘呢,不及格,完全不及格。”祝平娘啐了一声,然后勾着嘴角:“伺候人又不是只有一种方式,又不是非要坏了清白。” 她说着,摊手,无辜的盯着阿青看。 所以,阿青清白还在,和她有没有过男人之间……并没有绝对的关系。 —— 阿青:“……” 她眨了眨眼,浅色的眸子多了几分明悟,只是……面上起了几份羞恼的神色。 的确,对于花月楼的姑娘而言,这些本来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没看见本来是不是咳一声的陆姑娘都没有说话吗? 显然她不觉得祝平娘这样问有什么不好的,相反她也很好奇,好奇阿青是怎么保持干净直到如今的。 “祝姐姐……您是想说什么。”阿青手指用力捏着裙角。 “本来挺好奇的,如今不好奇了,看来……你没有过男人,那没事了。”祝平娘嘻嘻笑着,旋即站起来搂住阿青的腰,在她耳畔说道:“所以呢,以往是遇到好人家护着你了?” 阿青拿祝平娘能怎么样? 如果有人敢在她面前问她有没有过男人,是否伺候过人之类的……相信现在已经被埋进后山了。 但是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清倌人,能有办法吗。 自然没有。 “是。”阿青难得有几分无语的点点头。 虽然基本上一路都是踩着鲜血过来的,但是如今的阿青也不得不给自己编造一个身世了,不然估摸着这个事儿在祝平娘这里是过不去了。 “算是……有被人庇护过。”阿青说道。 “是女人?”祝平娘问。 阿青姑娘脑海中闪过了石青君的样貌……嗯,就决定是她了。 于是阿青略带回忆的说道:“她曾在妖族手里救过我。” “哦。” 祝平娘看起来好像顺势就理解成了对方救了她之后,就将她带在身边保护了。 “那姑娘不怕半妖吗?”祝平娘问。 “回姐姐,我是近些年,这眸子才变了色的。”阿青找了一个不错的理由:“以往只是身上有些许的鳞片,遮住就不碍事,不会被发现是半妖。” “原来是这样?”祝平娘做出一幅恍然大悟的模样:“难怪,你如今是遮不住眼睛颜色,才被发现是半妖,就被丢出来了?” “……”阿青姑娘不知说什么,于是默认了。 窗外阴雨密布。 “在撒谎?”祝平娘忽然对着阿青说道。 “祝姐姐,您既然知晓,又何必问出口。”阿青略带委屈的看着她。 “你既然知晓自己话里漏洞颇多,又何必对着姐姐撒谎。”祝平娘摇头。 “姐姐。”阿青问她:“伤疤结痂了后再撕开,有人会觉得舒服吗?” “有吧。”祝平娘认真的点头:“听妮子们说,有喜欢被打的恩客。” 然后,她还补充道。 “不光有喜欢被打的,还有喜欢被踩的,踩背姐姐我还能理解,踩脸,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祝平娘这一脸感慨的样子,让阿青姑娘本来酝酿好的话全部卡在了嗓子眼。 “?” 祝桐君…… 这个女人是不是脑子有一点点的问题? ——在这一刻,阿青姑娘不禁陷入了疑惑。 “好了,你不想说,姐姐不问就是了。”祝平娘也不想让丫头觉得自己咄咄逼人,只是她问道:“被人庇护过的事,总归不是骗我的吧。” “嗯。”阿青点头。 祝平娘问:“算是你在依靠姐姐我之前,所依的人吗?” “在姐姐之前,我只依自己。”阿青姑娘认真的说道。 “这样啊。” 祝平娘有几分失望,她略带深意的说道:“作为姑娘家,学会去依靠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毕竟如果不修炼的话,女子在尘世里就是天然劣势的。 有了一个依靠,能够更轻松的生活。 这就是现实。 但是偏偏的,祝平娘面前的这个可以说真整的“女强人”,于是阿青反而好奇了起来。 “这么说,祝姐姐,您有依靠的人?是徐公子?” “呸,你们就这么点出息,只能看到这么远。” 冷不丁听到徐长安的名字,祝平娘跺了跺脚: “依靠那小子,他受得住吗?怕不是我才贴上去,他就被压死了。” —— “说是这样说,您不是还拿着公子给的蜜饯像个宝贝,看都不让看一眼。”阿青默默的说道。 祝平娘:“……” 她眼角抽了抽,随后轻笑着看着阿青那张姣好的面容,温柔的说道:“妮子,我记得青蛇的嘴,都能张的很大。” ‘再说,我撕了你的嘴。’ 此时,无论是阿青还是屏风后的陆姑娘都听出了背后的意思。 “阿青错了,姐姐莫要生气。”阿青果断道歉,迅速引开话题:“所以,姐姐您说……您也有能依的人?” 明知道是在转移话题,祝平娘白了她一眼,却还是说道。 “是有的,不过是小时候的事了。” 她也有曾经依靠的人。 不是她的姐姐。 而是顾千乘的娘亲。 当年,就是那个平庸的女人将她和姐姐带回去的。 小时候,只有见顾姐姐的时候,她才能够彻底的放松下来,她甚至可以对她撒娇,只要自己能够放得下脸面。 祝平娘面露怀念,喃喃道:“那时候觉得自己很没用,因为自己还只是一砾砂石,她却已经被仙人打磨成了天下最美丽的琉璃……这样庞大的差距和让人醉心的安宁,谁不会去依靠呢。” 祝平娘说着,轻轻叹息:“不过如今再看,反倒不知晓这是依靠还是憧憬了,便只当往昔的相遇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祝平娘说完之后,屏风后的陆姑娘面色绯红。 陆姑娘此时的状态,和祝平娘说的简直一样。 自己是砂石,而祝平娘已经是宝石了。 陆姑娘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姐姐,您会不喜欢沙砾吗?” “我?我当然不会不喜欢,相反的……我喜欢的很呢。”祝平娘笑着:“毕竟,有你们这些沙砾衬托,才显得我好看嘛。” “呸。” 陆姑娘红着脸啐了一声,心里却知道祝平娘是在开玩笑。 而祝平娘这边伸了一个懒腰,对着身边的阿青说道。 “嘛,姐姐我以往是有过依靠,不过如今只依着自己了……所以,依靠不重要,身边的风景才重要。” 阿青姑娘应声。 祝平娘偏着头,突兀的问道。 “阿青,有人说过,你身上带着几分老气吗?” 祝平娘很早就发现,阿青的为人处世、谈吐也好,看起来机灵聪颖怯懦,可将其贯穿起来的是消极的情绪。 “没有。”阿青姑娘面色如常。 “你还年轻。”祝平娘心疼的看着阿青:“未来的路还很长。” 阿青姑娘发现,她这是被当成小孩子了。 “路?能走路的时间统共也就这么长,可要走的路却很多。” 阿青姑娘叹息:“总会有人来了又走的,能陪着走完全程的少之又少,连您口中美好的记忆都到了如今的地步,阿青这样的人,能留得住谁呢?” 所以才要成仙啊。 不跳出去,是看不来世上风景的。 “你这妮子果然死气沉沉的。”祝平娘轻轻敲了一下阿青的额头,嗔道:“小小的年纪,心态怎么像是寺庙里的老和尚?” “我是半妖,怎么样奇怪就都是正常的。”阿青说道。 “……冬。” 祝平娘又对着阿青的额头来了一下。 “少来,你显的老了,姐姐我是什么?老妖婆吗。”祝平娘哼了一声,随后吩咐她:“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心态调整的积极些,不然……我就把你拖到后山挂树上。” 阿青:“……” 懂了。 这便是花月楼姑娘们所说的,说不过人家,祝平娘就会不讲理。 不过这也正常,谁让这位祝姑娘的拳头大呢。 “对了,在花月楼里,只要你能给我赚银子,你偷鸡偷银子偷姑娘,姐姐我都不在意。”祝平娘柳眉微蹙,指着阿青的脸:“但是不许去偷男人。” 阿青:“……” “听见了没?!”祝平娘声音抬高。 “听见了。”阿青姑娘默默回应。 而此时,这个青衣女人偏着头。 她在想着,以后要不要找机会收拾祝桐君一顿,然后把她挂树上。 “愣什么愣,你也算是这花月楼里最难处理的妮子了。”祝平娘哼了一声:“离长安远些,他可不是什么好人家。” 阿青姑娘又一次听见了徐长安的名字,更疑惑了。 祝平娘怎么知道她对那徐公子很有兴趣的。 有这般明显吗? 就在这时候,陆姑娘默默的走出屏风:“祝姐姐,您若是这么在意公子,那晚上献予的舞就别阿青来了……您亲自上?” “滚。”祝平娘瞪了她一眼。 “哦。”陆姑娘又默默走了回去。 祝平娘再回过头,就看见阿青似笑非笑。 是了。 祝平娘连徐长安给的蜜饯都舍不得给自己尝尝,又何况是其他的事儿。 不过阿青此时只是确定了祝平娘对徐长安感兴趣,却不清楚这份兴趣是女子对男子的,还是因为祝平娘也发现了徐长安身上背负许多秘密。 “走吧,不和你说了。”祝平娘唠叨着:“还想着你这丫头半妖出身,心里说不得有什么郁结,想开导你,现在看我想错了……” 阿青这丫头心思通透着呢,哪里有什么郁结? 阿青姑娘转身准备离开,不过走了两步,回头问道:“姐姐,您没有不高兴吧。”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祝平娘看着她。 “姐妹们知晓我惹恼了您,是会撕了我的。”阿青想了想:“惹了您,可比被知晓是半妖更可怕。” “你知道就行,还不快走……还有,和你姑姑说清楚,你们楼这个月还赚不到银子,我就把她给吃了。”祝平娘瞪眼。 “知晓了。”阿青提着裙子行了一礼。 “等等。” 此时,祝平娘又唤住了她。 “姐姐。” 阿青无奈回身。 “你是不是喜欢上长安了?”祝平娘盯着她看。 “回姐姐。”阿青低眉:“阿青……也不知晓是不是喜欢公子。” “没有撒谎……罢了,反正你勾不上他。”祝平娘心想自己的姿色都不行,更不要说阿青。 阿青要是狸花半妖说不得还有几分机会,徐长安可喜欢狸花了。 青蛇…… 可比不上狸花可爱。 再说前有温梨,阿青都入不了场。 狸花,可是能将青蛇轻易玩弄于鼓掌的。 “还有一件事。”祝平娘伸出一根手指:“阿青,你有什么愿望吗?告诉姐姐。” 知晓了愿望,就能对症下药,能给她正面的影响,说不得能改了她对人生消极的态度。 “……” 自己的愿望? 阿青眨眨眼。 想给石青君找个男人算不算。 82中文网 0381 魔门的都是坏女人(二合一) 陆姑娘站在屏风后,双手绞在身前。 听着祝平娘的话,她心想自家姐姐又来了。 祝平娘总喜欢询问进入花月楼的姑娘们有什么愿望,几乎每一个被她认可的女子都逃不过这个流程。 莫要误会,祝平娘可不是什么老好人,会主动去帮姑娘们完成什么愿望。 她只是单纯的问。 陆姑娘曾经有问过祝平娘为什么做……得到的答案让她更加坚定自家姐姐是个“坏女人”的事实。 用祝平娘的话来说,花月楼的姑娘们回溯心愿这件事,本质上和诉说惨痛过往没有分别,只不过一个是回忆苦痛,一个是寄托未来。 可大多数情况下,从青楼女子想要的东西就可以窥视到她的些许过去。 所以,别看祝平娘笑眯眯的询问阿青愿望,实际上,这是在隐晦的、不着痕迹的让她自己撕开伤疤一角。 于青楼的姑娘而言,曾经有关爱情、文学、有关于她们的一切心愿,都在一次次与恩客门对饮中消逝。 她们的美好心愿,随着酒盅碰到一起,变成了破碎的声音。 此时,还有什么比将她们的梦想再一次摆在眼前更残忍的? 祝平娘如今在做的,就是这样的事情。 所以陆姑娘完全能够理解青萝为什么不喜欢琴。 七弦琴,是柳青萝尚未跌入万枝楼之前,少时就学过的女子六艺。 曾经是她曾经喜欢的东西,想来少女怀春时,也曾期待过安定生活,期待在小桥流水,她抚琴给夫君听吧。 可谁能想到,在跌入勾栏后,曾经随身的琴艺,失去了那些高雅和少女怀春的美好,成为了能够提高她身价的物件。 依靠着还算有几分本事,有些许琴艺,所以没有沦落到出卖皮相,撑到了被祝平娘看上,所以失去了花魁的名头,变成了花月楼最普通的乐伶。 青萝是幸运的。 可她的琴艺呢? 诚然,琴艺的存在保护了她的清白,可同时失去了什么东西、为什么不敢触碰,便也只有青萝一个人知晓。 所以,柳青萝在赎身之后,再也没有碰过她的七弦。 陆姑娘低着头,看着自己赤红色的绣花鞋,叹息。 所以她才说,姐姐真是很残忍的姑娘,是坏女人。 她以前不好说姐姐这样做是对是错,不过……如果青楼中的女子不能直面过去,便真的不会有未来。 嗯,如今的陆姑娘觉得姐姐是对的。 可不是她觉得自己被祝平娘欺负过,阿青也得一样。 再说了,按照她的经验,只要在花月楼生活超过三年,姑娘们心底的愿望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到时候……祝平娘便会对比她们前后两个愿望,然后炫耀自己的成果。 所以,陆姑娘在祝平娘问出口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在未来,祝平娘拉着她的手与她炫耀她将阿青从一开始消极的丫头变成开朗的样子了。 仔细想想,祝平娘也不全是在欺负人,毕竟知晓了姑娘家的愿望,就可以将她的愿望当做奖励,更好的管理。 问题就是,并非所有姑娘的愿望都可以拿来当做奖励或者动力的。 像是想要银钱、物质的姑娘是最简单的。 难一些的,有想要知道自己身世,或者其他困难的,祝平娘也会上手。 而有一些愿望,是祝平娘无法完成、也不愿意完成的,只会让她头疼。 陆姑娘心想自己曾经就是让姐姐头疼的那个。 她看向阿青。 不知道这个半妖出身的妮子,会有什么样的愿望? —— 房间中,在祝平娘询问之后,气氛逐渐变得僵硬。 阿青听了她的询问后,低眉站在原地,双手背在身后,沉思不已。 于是祝平娘很是疑惑。 她就是例行询问,很少见过丫头们会想这么久的。 一般会纠结这么长时间的…… 有无欲无求,不知道自己要什么的妮子—— 比如从小在花月楼长大的丫头,多数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思考到最后,往往只会说“想要进花月楼给祝姐姐赚钱”这种让祝平娘喜欢的不得了的答案。 除开这些,就只有心思太杂,想要的东西太多的姑娘。 因为想要的东西太多,因为知晓自己有可能给她们实现愿望,所以纠结,不知该选哪个说出口—— 柳青萝就是这样的姑娘。 是的,柳青萝当初从万枝楼被她赎出来又带进花月楼,那时候的柳青萝想要的有很多。 可偏偏就是一个什么都想要的姑娘,反而学会了放手。 于是祝平娘经常会想,是不是自己的教育方式有问题。 也许,自己去尼姑庵劝人戒欲会有奇效? 咳。 想多了。 她将视线重新放到呆滞的阿青身上。 阿青和青萝一样都是遭受了诸般苦难的,而在困难之中,自然会诞生许多的心愿,所以她觉得阿青会是后者——有很多心愿,正在挑选的那种。 于是祝平娘又耐心的等了一会。 直到阿青的莫名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她才忍不住问道:“阿青,你的心愿……需要想这么久?” “啊。” 听着祝平娘的话,阿青才好像忽然“惊醒”,歉意的对着祝平娘行礼。 “姐姐,我……走神了。” “想什么呢?”祝平娘偏着头:“是在想心愿吧,你的心愿需要纠结这么久?选一个目前为止最想要的就可以了。” “心愿……”阿青摇摇头,轻声道:“祝姐姐,我也没有在想什么心愿,只是您起了个头……便忆起了许多过去的事儿,所以出神。” “这样?” 祝平娘愣了一下。 哦,原来还有第三种。 就是经历过多的姑娘,在回忆过往时不会被心愿迷惑,反而会被记忆羁绊,久久不能回神。 “所以呢,别醉心你那些过往了,你的心愿呢,说给姐姐听。”祝平娘追问。 “祝姐姐,原来您也会欺负人,难怪姑姑说,您总是残忍的。”阿青红着脸。 “我只是问你的心愿,我怎么就成坏女人了?”祝平娘装傻,只是那心虚的模样和语气实在是瞒不过任何人。 “只是,祝姐姐,您觉得……这样好吗?”阿青姑娘语气顿了一下,接着好像鼓起勇气:“姐姐,您就没有什么心愿吗?” “有啊。”祝平娘想也不想的说道:“在花月楼,我就是想要你们都好好的。” 身为祝平娘时,这就是她没出息的答案了。 “……”阿青闻言,怔怔的看着祝平娘。 “怎么?你是不是在想姐姐我分明是仙门,怎么想法这么没出息?”祝平娘笑着。 “一点点。”阿青姑娘点点头,然后红着脸:“不敢说您没出息。” “那是你眼界不够,让你们好好的……听起来简单,可实际上一点都不简单。” 祝平娘叹息,说道:“谁知道在这个大争之世,虚假的平和还能持续多久?朝云和魔门的争端、咱们人和妖之间的恩怨……罢了,说这些你也不懂。” “朝云……魔门?”阿青偏着头,浅绿色的眼睛眨了眨眼。 “姐姐说了你不懂的,别问。”祝平娘撇撇嘴:“我可是知晓的,你们这些丫头里有不少替魔门说好话的,大逆不道,是非不分。” 阿青笑了笑,牵住祝平娘的手。 “姐姐莫要恼怒,她们替魔门说好话也有她们的道理吧,我听黄丫头说过……那些姐妹是在妖祸中,被魔门的娘娘们救过性命的。” 魔门的女修,在尘世里,多是被叫做“娘娘”。 而救命恩人,自然会说几句好话。 “你们不懂,魔门的人没规矩,的确有的修士心血来潮,可能会救你一命……但是,更多的还是邪修,是恶人。”祝平娘说道。 “那仙门的都是好人吗?”阿青问。 祝平娘闻言,看了一眼阿青,接着说道。 “我知晓阿青你是仙门,有不少修士都看你不顺眼……知晓你不喜欢仙门。”祝平娘安慰的摸了摸阿青的手指:“可姐姐会护着你的。” “阿青自然是信您的。”阿青若有所思:“原来,仙门也不全是好人。” “你们这些没见识的丫头,一个个脑子里怎么都这么简单。”祝平娘呸了一声:“在你们眼里,天底下是不是除了好人就是坏人?” “不明白。”阿青摇头。 “笨。”祝平娘露出些许宠爱的眼神,“姐姐我不好说仙门是不是都是好人,可……毕竟仙门有规矩,而魔门没有规矩。” 对底层的女子而言,有规矩的人,总是比没规矩的人可信一些的,不是吗? “规矩。”阿青明白了:“所以,不守规矩的仙门就是魔门。” “……”祝平娘下意识想要反驳,可又不知该说什么,于是只能啧了一声,气恼的说道:“好人坏人的,和你有什么关系?反正姐姐我是朝云的人,你就只能说我的好话,不许说魔门的。” 阿青:“……” “愣着干什么,说,魔门的都是坏人。”祝平娘紧紧捏着阿青的手,看起来是她不说,她就要欺负人了。 阿青眼眸无奈,却如了她的愿。 “魔门的女人都是坏女人……姐姐,您可满意了?” “满意了……欸,你单独将女子拿出来说做什么?”祝平娘不甚明白。 阿青笑了笑。 那自然是因为自己是坏女人,所以……日后可以理所当然的欺负人了,谁让她是坏女人呢。 “傻丫头,笑什么呢。”祝平娘揽着她的腰,随后面色正经了一些。 如她所言的。 与魔门的争端,与妖族的战争,无论是那一个先来,结果都是一样的。 当前虚假的和平一触既碎。 于是她的心愿是宏大的,她希望可以解决掉这些争端,实现真正的太平长安。 这就是古今皆平的含义,是她名字的意义。 兴许,这些妮子们每一句调侃意味的“平娘”,都是在提醒祝平娘,在灾难面前,她能做的事情还有许多。 呼出一口浊气。 “祝姐姐,您在担心什么。”阿青很是贴心的问:“是因为……最近咱们这儿多了许多仙门的缘故吗?” 祝平娘看着她。 身为半妖,能够接受的东西总是避一般人多许多。 “阿青,你知不知晓……” 罢了。 祝平娘本来想要告诉她,如今的和平都是虚假的,北桑城作为朝云宗护山大阵的阵眼,一旦朝云宗和魔门发生战争,这里毫无疑问是最早被打击的目标。 但是这种话当然不能和丫头说,不然她害怕怎么办? 于是祝平娘换了一个角度。 “阿青,你怕魔门吗?” “姐姐,阿青是半妖。”阿青如实说道:“听闻,魔门那儿对半妖……还是不错的?” “不错你个头。”祝平娘闹了,她捏着阿青的脸:“没出息的玩意,魔门要的是半妖吗?她们不过是一群替死鬼,一群马前卒罢了,这点东西都看不清楚,你还当什么半妖。” 阿青:“……” 她揉了揉被搓红的脸。 “姐姐,您说的这些阿青可不明白,不过……魔门的女人都使坏女人,这样说……您能高兴一些?” “能。”祝平娘哼了一声。 魔门的人因为整体势弱,所以会使用一切能够使用的力量,于是……不少的半妖就被他们收过去了。 可这种行为,和尘世里那些将半妖当做战争兵器的小国没有分别。 若是这种利用都叫对半妖不错,那她祝平娘这些年的行为算什么? 圣人吗? 哦。 圣女,好听一些。 “阿青,你可不许被魔门迷了眼。”祝平娘叮嘱道。 “知晓了。” “所以,你是不怕魔门的,对吧。”祝平娘看着她。 阿青想了想,平静的说道。 “祝姐姐,我不怕魔门,但是怕不守规矩的人呢。” “说对了。”祝平娘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忍不住抱着阿青就在她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阿青,你可比长安聪颖多了,一下就知道姐姐想要说什么,会说我想听的话。” “……” 阿青呆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指尖有些许湿润。 等等,方才不是在说愿望吗? 祝桐君…… 她抽了抽嘴角。 7017k 0382 投向不系舟的视线(二合一) 祝平娘如今是越看阿青越喜欢,毕竟这般聪颖的姑娘可是很少见的,她只是稍稍提醒了一下,阿青就知道说什么样的话能够让她高兴。 没错,祝平娘就是想要与阿青说,天底下无论是仙门还是魔门都与她没有关系,所谓的坏人,只有“破坏规矩的人”一种。 并非是祝平娘对魔门有好感,相反,她厌恶死那个地方了。 可是作为家主,总要为了自家女儿考虑吧。 阿青在仙门手里吃过许多苦头,这时候自然不能强硬的让阿青说喜欢仙门……所以,祝平娘选择潜移默化的改变阿青的思维。 祝平娘说的好听,说什么“守规矩的好人”,可实际上……还不是再说朝云宗是好人? 毕竟相比于散乱的魔门,登记在朝云宗之上的仙门就是要比他们更守规矩。 所以,她让阿青逐渐喜欢仙门的这个策略,可以算的上是阳谋。 毕竟,她再怎么能够理解丫头们受过魔门娘娘的恩惠,也不想要丫头们在她面前说魔门的好话。 毕竟,如果魔门的娘娘是好人了,那她这个魔门各方的眼中钉算什么? 坏女人吗? 姐姐我可不是坏女人。 “呵呵……”祝平娘忍不住笑着,为自己的机智的阳谋而感觉到开心。 可她不知有没有机会知晓,在她面前这个青裙摇曳的女子,便是她口中最大的“娘娘”。 阿青:“……” 此时,若是有人看,会发现不只是阿青,连她正在渊海下正在收集道韵的本体此时都愣了下来,眼睁睁的看着道韵符文在自己面前逐渐消散而没有去触碰——不,她还是伸出手了的,只不过没有去抓符文,而是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被亲了? 还是被姑娘家? 其实,她一直避免与任何人接触,方才大意被祝平娘偷袭,也只是因为祝平娘提起了徐长安,让阿青走了神。 可无论如何,她被祝平娘强硬的亲了一口,都是不争的事实。 在这一刻,阿青忽然有些后悔遇见徐长安了。 如果没有徐长安的存在,她现在就会教祝桐君做人,让她知道,被乾坤境用竹板打手心是什么感受。 可如今,因为徐长安过于诡异,她着实没有暴露身份的意思,便只能忍着。 想到那位公子。 阿青默默的擦了擦脸颊。 说起来,尘世里的女子对于清白都是很在意的。 被姑娘家嘬了一口脸,算不算失了清白? 应该……不算吧。 要知道,她觉得自己本来已经很廉价了,若是失了清白,那岂不是就更不值什么价了? 阿青这样想着,嘴角微微抽动。 —— 同样嘴角抽动的,还有屏风后,双手死死攥在一起的陆姑娘。 祝姐姐,居然当着她的面欺负女人? 不知晓自己会吃醋的吗? 不过很快的,陆姑娘就轻轻叹气,揉了揉自己的面容,让自己强制冷静。 “姐姐就是这个性子,也没有办法。” 陆姑娘心想只要不是像她这样心怀不轨的丫头,女子间的亲近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很清楚是因为她对祝平娘有超出界限的喜欢,所以才会觉得这样的行为不妥。 可问题是,以自家祝姐姐的魅力…… 就算一开始只是普通的亲近,到最后这些姑娘还是会迷恋上她啊。 祝姐姐,真是个罪恶深重的女人。 不知道,自家姐姐这四处留情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过来? 祝平娘难道非要将整个花月楼都变成她的爱慕者交流场所吗? 想是这样想,可陆姑娘的无奈逐渐转化成了笑容。 是啊,这就是她的姐姐让人喜欢的地方。 轻轻的一个吻,在祝平娘看来只是表达亲近的方式,可莫要忘了,这儿的姑娘都是什么人。 对于自卑的姑娘家而言,祝平娘动作上的亲近,很让人安心。 亲吧。 随便亲。 陆姑娘歪着头,心想自家姐姐再这样四处留情下去,早晚有一天得翻车。 “嗯?怎么没动静了。” 陆姑娘偷偷往屏风外看了一眼,发现祝平娘沾沾自喜,阿青则捂着脸,浅绿色的眸子颤着。 陆姑娘忽然觉得这一幕有些奇怪。 说起来,只要对祝平娘没有想法,哪怕被亲近了,也不会这样动摇吧。 而陆姑娘很清楚,阿青很明显和她是两类人,阿青不是爱慕祝平娘的,至少目前不是。 那她愣什么? 难道…… 陆姑娘意识到了些许违和的地方。 阿青,这个花月楼的伶倌—— 好像意外的纯情?! —— “阿青?阿青……”祝平娘发现阿青在发呆,奇怪的唤了她几声。 说到底,祝平娘就没把眼前的女子当成过威胁,所以哪怕阿青再奇怪,她也不会觉得奇怪。 实在是,对于祝平娘而言,能在她之上的人就那么几个。 “妮子,魂兮归来。”祝平娘曲指,在阿青头上敲了敲。 “……嗯。” 阿青回过神来,就见到祝平娘一脸的忧心。 “你走什么神呢?” “没什么……祝姐姐……您……”阿青忍不住叹气:“祝姐姐,您总是这样的吗?” “这样?哪样?让你说我想听的话吗?”祝平娘不太理解。 “没什么,姐姐,您高兴就好了。” “高兴?你这么聪明,姐姐我当然高兴。” 祝平娘眨眨眼,忽然眼睛一亮,然后就冲上去抱住了阿青。 “你这丫头,不会是害羞了吧,真可爱,让姐姐我再亲一……” “啪。” —— 时间仿佛静止了。 —— 祝平娘:“……” 阿青:“……” 陆姑娘:“?” 陆姑娘探出脑袋往屏风外看了一眼,于是就见到自家姐姐一幅要非礼阿青,结果被人一只手捂在脸上,生生隔出了一个手臂的距离。 她默默的低下头。 “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嘶。 祝姐姐,您还能再丢人一些吗? 不怕您非礼自家姑娘,就怕现在这种,丢了脸,便宜还没有占到。 “祝姐姐。”阿青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很失礼,她轻轻将手指从祝平娘的脸上拿下来,然后清了清嗓子,一幅羞恼的样子以手帕擦了擦祝平娘的脸,嗔道:“您也稳重些。” “怎么?你嫌弃我?”祝平娘做出一幅委屈的模样。 “陆管事还在呢。”阿青姑娘手指抵在眉心:“您倒是为阿青考虑些。” 陆管事会吃醋。 然后会给她穿小鞋。 加上这里的姑娘害怕陆姑娘要远远大于害怕祝平娘。 这真是一个很好很好、甚至可以说完美的理由。 “啧。” 祝平娘啧了一声,旋即兴致消散。 “也是,你们这些丫头……在这儿就不可爱了。” 不要误会,她可不是女赖子。 她亲姑娘们的脸颊不是占便宜,纯粹是因为姑娘们可爱,就如同母亲和孩子一样的。 那种喜欢,就是纯粹的喜欢。 “罢了,不欺负你了,旁边确实还站着一个小醋坛子。”祝平娘伸了一个懒腰,随后说道:“阿青,你的愿望呢?别以为这样就能走了。” 她欺负人归欺负人,正事一向是不会忘的。 “愿望?” “嗯。” “……”阿青感受着面颊上隐隐存在的触感,默默看了一眼窗外阴云密布的方向,轻声道。 “回姐姐,我还真的有一个愿望。” 祝平娘没有开口,默默等她说。 “若是那个姑娘还活的好好的……希望她能嫁个好人家。”阿青说完后,垂下眼帘,心情好像暗淡了下来。 这样说话很有意思。 因为阿青并没没有撒谎。 谁说石青君活的好好的,就不能用这种句式了? 而阿青在被祝平娘“非礼”后,心里长久的给石青君找个男人的念想前所未有的膨胀。 —— 朝云宗上。 细心研磨花粉的石青君尝了尝味道,随后蹙眉。 不好吃。 以后有机会,问问徐长安什么样的花儿好吃吧。 下意识的,石青君往北桑城下看了一眼,视线穿过时空落在了不系舟上…… “嗯……” 她即将穿透不系舟的时候,她收回了视线。 不能随意偷看他,这是阿青给自己定下的规矩。 而她是守规矩的人。 便继续磨花粉了。 至于说为什么不修炼。 修为? 她如今修炼已经没有作用了,即使努力修行,那失去的两成修为也不会回来的。 —— 不系舟上。 阿青身子有些僵硬。 “……” 她……刚刚感受到石青君的气息了。 很明显的,石青君这个家里蹲莫名其妙往北桑城看了一眼……还好,她的视线及时收了回去,不然的话,她还真有可能暴露。 不过为什么? 按照道理,对徐长安那样的人,石青君是不可能昏了头脑暗中窥视她的……那就真的有尽可能是冲着自己来的? 契机也有。 因为她方才说出口的事情,口上没有提石青君,心里却想的都是她…… 自己只是一个念想,她就意识到了? 阿青姑娘在心里呸了一声。 果然,命星上看到她的削弱是假的,那个女人的修为……只怕又进步了。 阿青这样想,再看向祝平娘,发现她并没有发现异常。 “希望姐妹能如愿嫁个好人家?”祝平娘默念着。 但是同样的话落在祝平娘的耳中,就完全是另一个意思了,变成了阿青在思念已经故去的好姐妹。 偏偏的,通过之前的对话,祝平娘自动就将阿青所怀念的这个姑娘带入了保护阿青的人。 那么一切就很明显了。 曾经被姑娘保护的阿青没有失了清白,而在姑娘因为各种原因不在了后,阿青也沦落至此。 嗯,祝平娘觉得很有道理。 被心善的姑娘家保护,所以没有失去清白,因为不想回忆过去,所以不愿意提起。 但是…… 这个愿望,又是个不可能做到的愿望啊。 什么叫给姐妹找个好人家? “阿青。”祝平娘看着她。 阿青抬起头,有些勉强的笑着:“姐姐,您还有什么事儿吗?” “没事了。”祝平娘撇撇嘴;“你这妮子的心愿和不存在有什么分别?就不能现实一些吗?想要银钱、想要修炼不好吗?” “是您问的,我总要说实话。”阿青看着她。 哪怕是这种情况,她依旧保留想要给石青君找个男人这个心愿。 “也是。” 祝平娘想着阿青方才面上回忆挚友的神情,那种怀念,却又带着几分莫名惊慌的神色,让她也想起挨了许多过往。 是啊。 能轮到到勾栏的姑娘,哪个不是经历了各种灾难。 而在这个世道,有心收留阿青这个半妖的姑娘定是个心善的女子,但是看阿青的反应……只怕也没有好下场。 “这个世道就是不安定的。”祝平娘撩起耳畔的碎发,轻声道:“所以,我才希望长安……是有用的人。” “……”阿青默默听着,不说话。 心里却起了波澜。 果然,徐公子的特殊是瞒不过朝云宗的。 还好,她已经给公子备了一个大长老的位置,在这一点,她觉得自己比朝云宗这些让明珠蒙尘的人强一些。 她默默的将这件事记在心里。 而祝平娘此刻该说的事情也说完了,终于放阿青离开了。 在阿青离去之后,陆姑娘缓缓走出屏风,嗔道。 “姐姐,您又四处留情了。” “有吗?” “嗯。” 陆姑娘使劲点头。 “那我喜欢她,我乐意。”祝平娘摊手。 “随您开心。”陆姑娘说着,蹙眉:“姐姐,阿青之前说她半妖血脉浮现的晚,说她眼睛是近些时日才变色所以隐瞒不住的,这是谎话吧。” “当然是谎话,我当时不久点出来了。”祝平娘随意说道:“以她身上的妖气,该是七八岁的时候,蛇瞳就已经外显了。” “那她为什么要撒谎?”陆姑娘问。 “莫要去揣测半妖的心思。”祝平娘提醒陆姑娘,同时说道:“她的心愿,看不出保护她的是谁吗?” “能看的出。”陆姑娘点头,又摇摇头:“姐姐,天底下,真的有会善待半妖的姑娘吗?” “我不就是?” “您是仙门。”陆姑娘想了想,眼神凝重了许多,认真的说道:“姐姐,她杀过人。” “嗯。”祝平娘点头:“我也是。” 想了想,又补充道。 “长安也是,还有问题吗?” 7017k 0383 被夸赞过的直觉(二合一) 听着祝平娘的话,陆姑娘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祝姐姐,我不是说……不是嫌弃您……” 她忽然有些委屈。 “我知晓你的意思。”祝平娘牵住陆姑娘的手,说道:“来这儿的姑娘,有什么样的过去都不值得惊诧,我应当很早就与你说过这种事儿,要放宽心。” 祝平娘这句话可是真心的。 在花月楼里的姑娘们,有什么样的过往都很正常。 毕竟,天底下能有比祝桐君来这儿做了鸨母、还亲自上台演出更夸张的吗? 作为花月楼的主子,祝桐君本身就是花月楼的姑娘,所以,过去身为祝桐君这一点,就足够让人大跌眼镜了。 想要超过她,大概只有阿白或者掌门那种下来接客,才…… “咳。” 祝平娘啐了一声。 可不能这么想。 若是让阿白知晓自己这样腹诽掌门,以她对掌门的憧憬和尊敬,只怕要有好几年不理会自己了。 掌门不行,魔门那位总可以了吧。 “不就是杀过人,小事,没听阿青说都是些坏了规矩的人?就算我没资格说他们该死……但是人都死了,姐姐我还能为了几个死人去怪罪阿青?” 祝平娘啐了一声。 要她为了几个面都没见过的人去怪罪自家的女儿,凭什么? 所以,她当然站在阿青这边了。 眼看着陆姑娘怔怔的样子,祝平娘想了想,笑着:“亏你还是我带出来的妮子,杀个坏人就把你吓得睡不着觉了?” 听着祝平娘那毫不在意的语气,陆姑娘忍不住叹息。 自己这是胆子小吗? 阿青可是半妖。 而在半妖中,沾过人血的、和没沾过的危险性又可以分出一个级别。 就好像山上的大虫一样。 伤过人命的老虎,和没伤过的……能一样吗? 自己是花月楼的管事,总要为姑娘们考虑吧,她又不是祝平娘有这绝对的自信,心怀宽广可以包容万物。 作为花月楼实际上的“当家”,陆姑娘需要考虑的实际上比祝平娘还要细致。 “祝姐姐,觉醒的半妖,就是仙门都很难对付吧,还是伤过人命的……”陆姑娘忧心的看着祝平娘纤细的身板,终于忍不住说道;“您……行吗?” 祝平娘:“……” 她呆呆的看着面前的陆姑娘,只见陆姑娘忧心忡忡。 祝平娘虽然个头高挑,但是总的来说因为身材没有阿青好,所以整体显得消瘦了些。 女儿家打架,要么是看身材,要么是看性子狠辣。 好像这两点,祝平娘和半妖相比都占不了上风。 “姐姐,说实话,我方才总觉得、总觉得……您和阿青真打起来,能被她按在桌子上。” 陆姑娘小心翼翼的说道。 不开玩笑的那种。 在见到祝平娘被阿青挡着脸不让她亲的时候,她本能就觉得祝平娘不是阿青的对手。 真打起来能被对方按在桌子上摩擦的那种。 祝平娘:“?” 我不行? 她腾的一下从椅子弹起来,睁大了眼睛:“说谁打不过阿青呢?” 这她可就不服气了。 祝桐君在打架上还没有怕过谁,不然也不会分明走到哪儿都是一幅高冷仙子的模样,背地里却总是被人称作疯女人了。 “哼,你还是不如秦丫头,她可不会觉得姐姐我比其他人弱。”祝平娘不甚开心的说道。 想当年,在秦岭眼里,她可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姑娘。 也是从秦岭开始,祝平娘喜欢被自家女儿用崇拜的眼光看着……所以,一听说自己被怀疑实力,她的反应才这么剧烈。 “死丫头,我应当与你说过,我是很厉害的吧。”祝平娘瞪着陆姑娘。 “姑娘家说自己厉害……不是很正常吗?”陆姑娘嘟囔着:“我还说自己厉害呢……谁知道。” 祝平娘眼角抽了抽。 合着,她和陆姑娘说自己很厉害,被丫头当成是吹嘘了? “我真的挺厉害的。”祝平娘强调道。 “真厉害的仙门,有您这样,整日在勾栏和算盘打交道的?”陆姑娘反问。 祝平娘:“……” 无话可说。 她忽然觉得有些憋屈,“妮子,我没骗过你吧。” 陆姑娘则是忍不住叹气:“姐姐,我怎么会不相信您?只是……相信和会担心,也不冲突吧,毕竟我的眼界,也只到这里。” 就算她知道祝平娘可能真的很厉害,难道就不担心了吗? 半妖在她眼里就是灾祸,其中实力的细分,她又不懂。 陆姑娘语气顿了顿,“祝姐姐,还不是您不与我说您在仙门的事,让我没有什么见识,不知晓您真正的本事。” “少来,我和你说仙门的事儿,你哪次感兴趣过。”祝平娘啐了一声。 “您不说您自己的事儿,总是与我说什么玄剑司、火灵门的……我怎么能有兴趣?”陆姑娘问。 祝平娘:“……” 祝平娘的语气弱了下来,失去了些许自信。 也没有办法啊。 她的那些过往,实在是不合适和妮子说。 毕竟,祝桐君和祝平娘之间的差距,已经比她和徐长安的差距还要大了。 “好了,我以后与你细说一下我的事儿,可行了?”祝平娘拍了拍陆姑娘的手。 “这可是您说的。”陆姑娘达成了目的,然后问道:“所以,您总说自己很厉害,可到底有多厉害?也与我老家寺庙的大和尚一样能够呼风唤雨,占吉卜凶吗?” “啊这……”祝平娘不知该怎么解释。 她指了指不系舟的窗外,从这儿可以看见花月楼的高楼。 “看到花月楼了吗?” “看到了。” “将花月楼比作修仙界的势力阶层,姐姐我……大抵在那个位置。”祝平娘指了指最顶端的三层:“就是你的房间,能明白吗?” 比她厉害的,除去几个活不了几年的老东西,就只有李知白和两位乾坤境了。 说一句如今的祝桐君站在顶峰,没人有异议。 祝平娘挠了挠头,看着陆姑娘呆呆的样子,嗔道:“我以往不想与你说,就是因为这些事儿,你以后跟着我修炼印象会深一些。” 嗯,假话。 兴许,她也觉得自己有点丢人。 毕竟,她都这个实力了,还整天被妮子们嘲笑身材不好。 怎么想都面上无光,还不如被认为在仙门混的不好呢。 陆姑娘:“……” 她上下看了花月楼的高楼,终于将怀疑的目光放到祝平娘身上。 “死丫头,你敢不信我?”祝平娘火了。 “不是不信您……”陆姑娘目露怪异,小声说道:“祝姐姐,我记得……您以往与我提过一次,说您是合欢宗出身的?” “是啊,不然我才懒得管你们这些青楼的丫头。”祝平娘哼了一声:“怎么了?你身在青楼,还对合欢宗有意见?” “不是。”陆姑娘上下打量着祝平娘,犹豫后说道:“合欢宗是那种依靠男人修行的吧,您能走到最顶层,莫非……也有过许多的……” 道侣? “闭嘴。” “……” “少看些杂书。”祝平娘脸都气红了:“谁告诉你,合欢宗就是要靠男人修行的?” “不然呢?”陆姑娘也意识到自己想错了,松了一口气。 她就说自家姐姐清纯的很,怎么瞧都不像是身经百战的。 “阴阳调和,本质上是知白守黑,是天地至理,你以为的那种事不过是感悟天地的渠道,黄老赤篆,以修长生。阴阳两齐才是合欢宗的本源……”祝平娘喋喋不休,但是很快就被打断了。 “听不明白。”陆姑娘想了想,说道:“您是说,您没有过道侣,对吧?” “……没有。” “嗯,我知道姐姐是清白的就可以了。” “……你!” 祝平娘在这个瞬间,忽然想将正在窃喜的陆姑娘按在地上,狠狠地抽一顿。 但是她忍住了。 自家闺女,不惹她生气,还能叫闺女吗? 忍了。 “所以,你现在相信姐姐我是很厉害的人了?”祝平娘说道:“目前比姐姐强的人,大多都是自家人。” 无论是阿白还是掌门,都是与她一条战线的。 甚至因为性格的原因,祝平娘以往会有一种,其实自己在朝云宗一家独大的感觉。 毕竟,世人都知晓祝桐君被掌门当做接班人,而掌门又是真正意义上的撒手掌柜,基本不管事情的。 于是,她的阶层,说不定还能再往上提一个档次。 祝平娘骄傲的拍了拍心口: “所以,除非魔门那位顶天的娘娘来我这儿了,不然……谁也不是姐姐的对手,能明白吗?” 人族头顶这片天空,两位乾坤各执一半。 只有天穹另一半的来了,才能轻松把她按在桌子上,其他人……可不一定是谁按谁了。 “这样啊。”陆姑娘虽然依旧不太能接受祝平娘所说的阶层位置,但是她的确不觉得姐姐会撒谎,所以只能被动接受。 “所以说,就算阿青觉醒了,您也能好好压着她,是吗?” “是哦。” “那我就安心了。”陆姑娘心底终于是卸下了一桩重事。 祝平娘则是一阵无语。 “说到底,姐姐我就算只是个普通的仙门,你不用担心吧……阿青一个半妖,你凭什么认为她是姐姐的对手?” 陆姑娘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直觉?” 她就是直觉这次的阿青很危险。 直觉,祝平娘不是阿青的对手。 “没有任何理由,就是直觉?”祝平娘懵了。 “嗯。”陆姑娘点点头,随后说道:“我的直觉还是挺准的,徐公子也说过。” “关长安什么事儿。”祝平娘看着她:“不许提他。” “哦。”陆姑娘没有继续解释。 总之,虽然是几分玩笑话,不过公子就是说过她的直觉很准。 不过这次陆姑娘也认为自己可能是想多了。 怎么想,阿青都不可能是自家姐姐的对手吧…… “祝姐姐,阿青的心愿,您怎么看?”陆姑娘问。 “还能怎么看。”祝平娘摊手:“她希望给好姐妹找个男人,我能怎么办?” 冥婚吗? “那就是说,阿青的心愿,您打算当做没有看见?” “只能这样了,看看她以后能不能有什么新的心愿吧。”祝平娘瞥了一眼陆姑娘:“你这丫头当年的心愿我不也没有给你完成?” “……别说了。”陆姑娘身子一颤,黑历史浮现出来。 “自己说,你最初的心愿是什么。”祝平娘露出恶趣味的笑容。 “姐姐……” “说,方才居然敢不信姐姐……我还治不了你了。”祝平娘笑着;“你这妮子,当初也是没出息。” “我……”陆姑娘红着脸:“我当初想要让姐姐帮我找个男人。” 这就是陆姑娘小时候拽着祝平娘的手,对着她许下的心愿了。 理所当然被敷衍过去了。 这种心愿,一看就是祝平娘绝对不会完成的类型。 在如今的陆姑娘想来,真是不折不扣的黑历史了。 她每每想起来,都想要回到小时候把那时候一心都是男人的自己给掐死。 “现在,不想着嫁人了?”祝平娘笑得开心。 “不想了。”陆姑娘幽怨的看着祝平娘:“除非,姐姐您嫁了人,我去做陪嫁的丫鬟。”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祝平娘瞪了她一眼:“虽然都是我完不成的愿望囊,但是你看看人家阿青,她想的是挚友,再看看你那时候满心欲念……人与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别说我了嘛。”陆姑娘眨眨眼,虽然转移话题,不过也有几分惊诧的说道:“祝姐姐,您有没有发现,阿青虽然是半妖,可是却意外的纯情。” 分明都伤过人,但是……被抱了抱,就抗拒的厉害。 “纯情?你说谁?阿青?”祝平娘眨眨眼:“有吗?我没感觉到。” 她觉得阿青很成熟。 “有。”陆姑娘笃定的说道:“我是说感情上,和您一样,猛一看起来好像媚里媚气的,实际上,清纯的就好像咱们莲池里刚出塘、才洗干净的白藕。” “说谁纯情呢?我可是合欢……”祝平娘下意识就要反驳。 “您没有道侣。” “……” 7017k 0384 不同人眼里的可爱(二合一) 祝平娘对于阿青的印象很好,不过她只觉得那是个聪颖、机敏的姑娘,然后会将些许的懦弱藏在机敏之后。 总的来说,是个她会喜欢的姑娘。 而清纯…… 她则是完全没有感受到。 “纯情?你说谁?阿青?”祝平娘眨眨眼:“有吗?她不是挺会点妆吗?舞也学了许多。” “当然。”陆姑娘笃定的说道:“我是说感情上,和您一样,猛一看起来好像媚里媚气的,实际上,清纯的就好像咱们莲池里刚出塘、才洗干净的白藕。” 在她的眼里,祝平娘就是那种看起来总是将自己装扮的媚俗,可实际上,纯洁的和一朵小白花一样。 “说谁纯情呢?我可是合欢……”祝平娘下意识就要反驳。 “您有男人?” “……没有。” “没有男人。”陆姑娘歪着头:“女人呢?” “也……没有。”祝平娘有些许憋屈,忍不住嘟囔着:“会有的……你知道什么……阿白她……阿白她……” 将祝平娘的碎碎念听在耳中,陆姑娘忍不住笑着:“看,如果说姐姐您不是纯情的人,咱们这儿也就没有干净的姑娘了。” “你说谁呢?”祝平娘瞪着眼睛。 “姐姐,您是有心无胆的,嗯。”陆姑娘抿唇。 虽然祝平娘有次和她透露过,说有机会要给仙门的阿白姑娘使药,当时把她吓了一跳,可是后来回去仔细想想,也就知道自家姐姐是异想天开了。 她才不会做这种事情呢。 所以,陆姑娘依旧认为祝平娘纯洁的像是一朵小白花。 “我看你是又想挨打了。”祝平娘咬牙。 陆姑娘则上去轻轻挽住她的手臂。 “姐姐,您今儿收拾过我一顿了,还能舍得再来一次?” “你就仗着我舍不得欺负你吧。”祝平娘呸了一声。 所谓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大抵就是这个意思了。 可是没有办法,她的心又不是长在正中间的,当然会有偏心与偏爱。 所以,心底仅剩的那点不满,也在手臂陷入陆姑娘温软中后消散,转而变为了几分嫉妒。 应当怎么说呢。 做娘亲的,身材还不如自家的姑娘,着实让她有些丢脸。 想着,祝平娘忽然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不对吧,妮子你没有男人,也没有女人,那你不也是纯情的?怎么单说我一个人。” 差点被她给忽悠过去了。 “是吗?” 却不想陆姑娘面色平静,眼睫上下缓缓扇动,“姐姐,您平日里晚上……不会去看妮子们的闺房夜事吧。” “嗯?你说什么胡话呢,我当然不会去偷看啊。”祝平娘下意识说了一句。 “是啊,您晚上要记账,有许多正事会去做。” 陆姑娘点点头,随后指着自己的脸,饶有兴趣的说道: “我偶尔会借着查房的名义去瞧瞧,姐姐,你是不知晓她们有多会玩,不过清媚坊的衣裳是挺好看的……” 她抱着祝平娘的手臂,眼睛发亮。 总觉得,自家姐姐穿了薄纱也会很好看的。 “所以,我和您可不一样,我可不是纯情的丫头。”陆姑娘些许笑意从眉梢开到眼角:“姐姐,我许久之前就与你说过,我是好色的姑娘了吧。” 祝平娘此时呆呆的看着陆姑娘:“陆丫头,你……” “好奇嘛,就去看看。”陆姑娘漆黑的眸子带上了几分幽怨:“不过如今我做了姐姐的陪嫁丫鬟,这种事儿,未来也就只能指望您嫁个好人家了。” 祝平娘:“……” 在这一刻,陆姑娘的面容和秦岭的逐渐融合。 她本以为自家这个女儿是清纯的,但是如今看来,说不得再这样下去,她也能做出来和秦岭一样的事情。 莫非,自己没有养女儿的天赋?怎么到头来,一个个都想把把她推倒? 她自然是不知道,这种下场是她那四处留情行为的必然结果。 —— 祝平娘默默的就想要将手臂从陆姑娘怀里抽出来,不过在没有敢用大力的情况下,对方反而越抱越紧。 “阿青纯情没有什么不好。”陆姑娘露出几分后悔的神色:“不过早知道她面皮这么薄,我给她的舞裙就长点了……之前光想着让她好看,可裙摆有些短了。” “嗯,应当不碍事。”陆姑娘补充道:“阿青若是害羞在公子面前穿短裙,往裙子里加一条内衬也就是了,反正是剑舞不是艳舞……嗯……祝姐姐,您觉得呢?祝姐姐?” 因为祝平娘半晌没有理会她,陆姑娘嗔道:“您在听吗?” “……” 没有人回应? 陆姑娘这时候才发觉不甚对劲,转头看过去,才发现自己身边的祝平娘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一个大的布娃娃。 逃了。 “……” 她轻轻捂着脸。 大概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能深刻的理解到,原来自家姐姐真的是仙门这件事。 但是她一丁点也不生气,反而心情不错,缓缓哼起了小曲儿。 害羞、会害怕好色女子的祝姐姐,也很让人喜欢。 这样的祝姐姐不是纯情的,那什么是。 歪着头,看着面前的布娃娃。 还挺可爱的,和她的祝姐姐一样。 陆姑娘心想自己该是比那位秦姑娘聪颖一些,所以总是在浅薄的试探。 她可做不出来秦岭那种,上来就是下姣药的事情。 而且,她不会让姐姐就这样跑掉。 此时。 空无一人的房间里。 “祝姐姐。”陆姑娘自顾自的开口:“别闹了,我知晓您在看着呢,快回来。” “……” 没有人理会,所以陆姑娘又说道:“马上就晚宴了,咱们还要挑衣裳,您就穿这一身被雨泡过的红裳算什么?被妮子们瞧见又要说我照顾不周了……” “再说,就算您不准备打扮的好看,可简单的淡妆也是要上的,这是礼节。” “……” 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就好像祝平娘真的走了。 “真走了?也是,您是仙门,想躲着,我可找不到。”陆姑娘默默说道:“那我这就去找徐公子,他该是知晓您在哪儿。” 想到这,陆姑娘提起长裙,就准备跨过门槛。 不过,就在她即将出门的时候,祝平娘的身影突兀的从身后出现,拽住了她的手臂,将她猛地往后一拽。 陆姑娘踉跄着,三两布退到椅子上,回头,无奈的说道:“祝姐姐,您不跑了?” 此时,祝平娘也觉得自己因为陆姑娘好色就想起了秦岭然后下意识逃跑的动作很丢人。 仔细向来,陆姑娘正值芳华,好色一些有什么大不了的。 是她反应过激了。 “总之,不许你一个人去见长安。”祝平娘恼怒的走过去撕扯陆姑娘的脸颊:“那小子危险的很,以后……禁止你自己去找他,不许。” 一个青萝,一个阿青,还有许多丫头。 早晚,他能把自己身边的姑娘都勾走。 “我不去就是了。”陆姑娘的脸被撕成了一个滑稽的样子,可是她还是艰难的说道:“姐姐……拿公子……对付您……真好用……” 好说歹说她都装听不见,一提徐长安她就急了。 “呸。”祝平娘气恼得到跺脚,随后还是松开手。 陆姑娘揉了揉发红的脸颊,抬起头看了一眼祝平娘。 她还是觉得,自家姐姐有些太过于在乎那位公子了。 要知道,现在公子可是和云姑娘在一起呢? 她紧张什么。 —— 而祝平娘此时在想另一件事情。 为什么……她总是被身边的姑娘吃的死死的? 秦丫头是。 陆丫头也是。 似乎她们总能知晓她在想什么。 分明,在关系上,自己是更厉害的,想欺负她就欺负她,想让她挨打就让她挨打。 可是,祝平娘就是隐隐有一种,自己被女儿拿捏的感觉。 怎么会这样? “祝姐姐,您想什么呢?又想公子呢?”陆姑娘好奇的看着她。 “你老是提他做什么。”祝平娘瞪了陆姑娘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我是在想,怎么把你养成现在这种讨打的性子的。” 陆姑娘没有说话,反而面上起了一抹红晕。 为什么呢? 自然是知晓祝平娘喜欢她,所以她才能拿捏祝平娘的性子。 这就是被宠爱,所以胆子大。 只是这种话,即便是她以开玩笑的性子,却说不出口。 说起来,在她的视角中,那位云姑娘也是十分听徐公子的话的,所以应当是云姑娘被公子拿捏的死死的? 所以,本质上是云姑娘在宠爱公子? 哦。 她不是人家的身边人,自然不知晓是谁拿捏的谁。 而且,老夫老妻的段位于她而言还是有些太高了,毕竟她还是偷看的阶段,人家已经可以要孩子了。 瞥了一眼身边的祝平娘,陆姑娘觉得自己在公子身上可以学习的东西还有许多。 —— —— 天上阴云密布,似是随时可能有暴雨倾盆。 阿青的闺房中点着灯火,桌下炭火烧了一半,散发着温热,此时屋内的气息十分醉人……混合着香甜的胭脂以及新衣裳的味道。 阿青端坐在梳妆台前,怔怔看着镜子,在她面前摆放着十多瓶各式各样的胭脂水粉。 此时,一袭黄衣的少女站在她身后,正手持眉笔,笑吟吟给阿青描眉。 “青姐姐,您今晚一定是最好看的那个……” “嗯。”阿青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 黄衣少女停下来,然后狐疑的看着镜子里的女子,只见阿青视线溃散。 她又低下头,便见到阿青一双红绣鞋有节奏的踢着火盆。 于是就知道了。 她有心事。 “青姐姐,你方才从回来就心不在焉的?是出什么事情了?”黄衣少女直接问了,她向来不是拐弯抹角的人。 “没事。”阿青笑了笑。 “才不是没事。”黄衣少女蹙眉,将眉笔轻轻放下,双手叉腰一改往日的软弱,带着几分泼辣的说道:“是又有人拿姐姐的眼睛说事了吗?是哪个不要脸的女人,姐姐与我说,我去给姐姐出气。” 阿青:“……” 她无奈的说道:“真没事,我方才走神了。” “骗人。”黄衣少女完全不相信,认真的说道:“青姐姐,咱们姑娘家若是被人欺负了,是不能不声不响的,不然她们会变本加厉……所以,在花月楼里就得闹,哪怕是闹大了,有平娘在呢,她自然会为咱们评理的。” “祝桐君,我想的就是她啊。”阿青姑娘无奈的叹气。 “?” “桐?青姐姐你说什么呢,青梧桐吗?” 黄衣少女一头雾水,随后在阿青身边蹲下来,抓住她的手指,一双水润的大眼睛盯着她看: “您是不喜欢这个短裙吗?那我去与管事说……还是说真有人欺负姐姐了?没关系的,我会保护好姐姐的。” 黄衣少女心想在青姐姐半妖身份没有彻底融入花月楼之前,就由她来保护姐姐不被人欺负。 “你保护我?”阿青屈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无奈的说道:“你还早着呢,少看那些杂书吧,不知羞。” 真不知晓这个妮子是怎么将“我会保护姐姐”这样羞耻的话说出口的。 “……” 黄衣少女看着阿青的反应,嘻嘻笑着。 果然……自家的青姐姐是纯情的姑娘,自己都没有说什么,她便害羞了。 真可爱。 如同陆姑娘觉得祝平娘可爱,她也觉得阿青可爱。 少女蹲在阿青身前,轻轻趴在她的腿上,随后问道:“所以,是出什么事了?姐姐若是瞒着我,我可是会哭给你看的。” “你在威胁我?”阿青看着她。 “嗯。” “威胁我的,都是什么下场,你知晓吗?” “说说嘛。” “……你。”阿青不知该说什么,无奈的去揉眉心,不过却被黄衣少女猛地站起来,抓住了手腕。 “青姐姐,妆还没做好呢,别摸脸。” 阿青:“……” 那没事了。 “姐姐,说说,说说。”少女缠着她。 “怕了你了。”阿青姑娘摇摇头,旋即轻声问道:“妮子,你说我被亲了脸,算失了清白吗?” “?!” 听着阿青的话,少女仿若被雷劈中了,愣在了原地。 7017k 0385 花月楼的双重标准(二合一) 在这一瞬间,少女简直瞳孔地震。 她又不是傻子。 什么叫‘姑娘家被亲了脸颊,算不算失了清白?’ 再联想到阿青方才化妆时候那时不时走神的状态,她哪里还不知晓发生了什么? 自家青姐姐……让人给调戏了! “?” 阿青没有等到回应,便看过去,然后稍稍一愣。 只见面前的丫头瞳孔一片涣散,本来红晕的小脸一片惨白。 怎么了? 瞧着少女这一幅天塌了的模样,阿青眨了眨眼。 难道……是很严重的事情? 莫非她的清白还真的让祝桐君给拿去了? 在这一刻,阿青姑娘有几分苦恼,因为若是这样,那本来就没有价值的她可就变得异常廉价了,毕竟……若是公子真的是仙人转世,她身上能够拿出来的、对于公子而言有价值东西,也无非就是那么几样。 “怎么,很严重吗。”阿青问。 “还怎么了!?”黄衣少女猛地回过神来,睁大了眼睛语气焦急气恼: “该死的,我不过就是一会没在姐姐身边……就遇到这种事?” “是哪个不要脸的女人?是了,我怎么能信那些女人呢,一个个装害怕姐姐是半妖,下手却比谁都快……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少女掀开阿青的袖子,看着她空无一物的白皙手腕:“小青呢?它平日里吓唬我挺有本事的,怎么关键时候不在了?” “小青?我把它留在房间了。”阿青说道。 “真是的,那些女人最怕蛇了,要是小青在,她们才不敢靠近姐姐。” 少女破了大防,绣鞋使劲在地上踩踏着,就好像要把地面整个踩塌下去。 阿青:“……” 此时,阿青很惊诧。 这还是她第一次瞧见这丫头这般暴躁的样子,往日在她面前可都是乖巧可爱的。 “……” 直到跺的脚都有些疼,黄衣少女才意识到自己在阿青面前失态了,不过现在她也顾不了太多,双手使劲一拍: “是哪个楼的女人,青姐姐,我们……不,不行,这件事不能让人知晓……姐姐,你与我说,我自己去。” 少女摩拳擦掌。 “我非给那狐狸精个教训不成。” 阿青看着少女纤细的腰肢,默默的说道:“你要是打不过人家呢。” “还有平娘。”少女理所当然的说道:“去找平娘评理……青姐姐,你往日住的远不知晓,咱们楼里虽然尽是对食擦镜,可也是讲究自愿的,您这样纯情的姑娘……谁知道对方是抱有怎么样的心思?” 阿青抬头。 所以说就是祝桐君啊。 还有。 阿青眼角微微抽了抽。 纯情? 没听错的话,是在说……自己? 这丫头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她如果是纯情的人,那合欢宗算是什么。 阿青此时心里有许多的话想说,但是瞧着妮子一幅要疯了的模样,于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只是无奈的看着她。 “青姐姐……”黄衣少女此时也逐渐冷静下来,她深吸几口气:“发生了什么事儿,姐姐与我说……对了。” 她此时确认道:“姐姐,您方才没有碰上徐公子吧。” “公子?没有啊。”阿青不甚理解她为什么要提起徐长安。 “我想也是。”黄衣少女点点头。 其实听到阿青被人亲吻后,她首先排除的就是徐公子,尽管她的青姐姐拿到公子赠的雨伞就爱不释手,但是公子可不是轻浮的性子。 还有就是,如果是徐公子干的,那青姐姐才不会不安,而是窃喜才是。 所以,少女一开始就将犯人的目标锁定了自己平日里那几个玩的好的姑娘身上了,一定是她们平日里听自己总是夸青姐姐,所以才不干人事。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阿青无奈:“被吻了脸颊,算是失了清白吗?” “废……”少女下意识想要说话,不过啪的一下给了自己一下。 怎么说对青姐姐废话呢。 只见她捂着脸说道:“当然算了!对于女儿家而言……莫说是亲吻脸,就算是亲手……甚至只是牵手,也是很严重的。” “这里不是花月楼吗?”阿青心道这些她当然知晓,她也是从尘世里一路走上去的还能没有常识。 所以她从一开始,询问的就是青楼的规矩。 她想要知道的并非‘普通姑娘被吻了算不算失了清白’,而是‘青楼的姑娘被调戏了算不算’。 她因为不知晓青楼里的常识,所以才询问。 “花月楼怎么了?我不管。”黄衣少女啐了一声。 就算她知晓对于青楼的姑娘而言,在走进青楼的那一刻,尘世里对于“清白”的定义就和她们没有关系了……但是这儿的姑娘们也有一套自己对于“清白”的理解。 尤其是自家的青姐姐。 少女可是一路看着姐姐成长的……她干干净净的像是一朵小白花,如今却不知道被哪个野女人给调戏了,还能得了? “今天敢亲姐姐一口,明儿说不得就敢给姐姐使药了。”黄衣少女面色凝重。 阿青:“……” “我今儿一定要为姐姐的清白讨个说法。”黄衣少女使劲抓住阿青的双肩摇晃着:“所以呢,姐姐别瞒着我了,是哪个小狐狸精。” “好了好了,我说就是了,你别晃了。”阿青轻轻叹息: “是平娘。” “……” 阴云密布的天空之上起了一阵寒风,那风自上而下吹入房间的窗棂,晃动灯火,映着少女呆滞的神情。 …… 黄衣少女半晌后默默的说道:“青姐姐,你方才说的是谁?我没有听的清楚。” “平娘。” “哦。” “?” 阿青眼看着少女仿佛石化了的样子,偏着头:“你听清楚了吗?没事吧。” “没事……我……我方才都在说些什么……”黄衣少女默默的坐了回去,双手捂着脸不好意思见人,仔细去看,她精致的耳朵上已经充血的厉害。 “青姐姐,您怎么不早说清楚。”黄衣少女俯身妆台,闷闷的声音从双臂之间传出来:“早知道是平娘,我哪里会这样丢人……” 完了,在青姐姐面前乖乖女的形象,都毁于一旦了。 “平娘?她有什么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了,被祝姐姐亲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她最喜欢咱们这些姑娘了。”黄衣少女小声说道:“咱们这儿的姑娘,哪个没和祝姐姐亲近过。” 早说是祝姐姐,她还紧张个什么劲。 阿青无话可说了,在这一瞬间,她深刻的理解对于青楼姑娘而言,双标是什么意思。 而此时的黄衣少女也猛地直起腰,面上微微抿起嘴角,原本心底的不开心和嫉妒一扫而空,眼眸中闪烁着掩饰的很好的雀跃。 “我没有不高兴了,原来是平娘啊,嘿嘿,我就说除了我还有哪个不长眼的能看上青姐姐。” 阿青:“……” 此时,虚惊一场的黄衣少女秀气的眸子里面闪烁着惊喜、羞恼,还有一丝掩藏不住的兴奋。 “青姐姐,咱们楼里会因为被平娘亲了一下就纠结到踢火盆的,你还是头一个。” 真可爱。 此时,很明显的,在惊吓过后……少女又发现自家姐姐一个可爱的点,心情好的很。 “你……罢了。”阿青看着少女眉开眼笑的模样,便觉得姑娘家的心情真的像是北桑城的天气,说下雨就下雨,说晴天就晴天,你永远无法理解她内心深处在想什么——除非把她的魂魄抽出来看看。 只是现在舍不得。 “青姐姐,平娘方才唤你过去了?”黄衣少女这才意识到了什么,眼睛睁大了许多。 “嗯,说了一些我不明白的东西。” “那……”黄衣少女紧张兮兮的看着她:“平娘有没有问姐姐……你的心愿?” “问了,你怎么知晓。”阿青奇怪的看着她。 “恭喜姐姐。”黄衣少女喜笑颜开,上来一把抱住阿青,将脸埋入她的心口,使劲的蹭了蹭:“这么久过去,平娘终于认可姐姐了……之前看平娘没有动静,我、我还以为她也不喜欢半妖呢。” 少女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恐慌,不过很快就被欣喜冲散。 只见她羞红了脸将松开阿青:“如今,姐姐与我们是一家人了。” “认可?被亲了一下,问了愿望……原来是认可?”阿青明白了什么。 “是啊,知不知道咱们这些丫头的心愿算是认可。”黄衣少女噘着嘴:“不过,亲亲不是必要条件,平娘……平娘也是好色的女人,不过因为是她,所以不碍事啦。” 眼看着少女笑出声,阿青问:“值得这样高兴吗?” “当然,平娘将姐姐当成自家姑娘看,那姐姐以后半妖的隐患,她一定会想办法解决的。”少女使劲的点头,眼里充满了对于未来的希望。 “这样啊。”阿青摸了摸少女的脑袋:“你们……还真是喜欢她。” “姐姐您不喜欢平娘吗?”黄衣少女眼睛睁大:“是了,被平娘亲了,姐姐居然很嫌弃?难道你真不喜欢平娘?” “一点点喜欢。”阿青说道。 “那就好。”黄衣少女松了一口气,叮嘱道:“姐姐可不许不喜欢平娘,不然我也会生气的。” “……。” 望着少女一本正经的模样,阿青忽然没来由的想给祝桐君一脚。 “对了,青姐姐,你的心愿是什么呀。”黄衣少女重新环住她的腰,笑着:“偷偷与你说,我最早和平娘说的心愿是想要一个姐姐。” 如今实现了。 “我的心愿?想要给好姐妹找个男人。”阿青抬起头看着朝云宗的方向。 “???” 少女头上起了几个问号,不过她是很聪明的人,就如同听到了半妖谣言而不去问一样,她只会知晓青姐姐愿意告诉她的东西。 所以,青姐姐不与她说,她就不问她的过去。 毕竟,在花月楼里,询问姑娘的过去也算是个禁忌。 “对了。”黄衣少女突然想起了什么:“青姐姐你说的清白还在,我方才的话,你给忘了吧。” “你方才说很严重……” “我胡说的,被平娘亲了一下脸算什么失了清白呀,哪怕是嘴……也不碍事。”黄衣少女面色严肃: “双方都真心实意的前提下,蜻蜓点水般的亲脸颊也可以算是有感情的初吻,平娘那种……就是亲近,完全不碍事的。” “青姐姐,被平娘调戏不算调戏的,她就那个性子。” 听说过娘亲疼爱女儿就说女儿没有了清白的吗? 也没有清倌人和院子里的狸花亲亲,就算是失了清白的说法吧。 这算是什么逻辑。 【这算是什么逻辑。】 阿青此时也在想这件事。 一时间,她不知晓是这些姑娘们容易被洗脑,还是祝桐君太过于蠢笨以至于让姑娘们觉得她毫无威胁。 稍稍想了一下祝桐君抱着花月楼姑娘们一人嘬一口的模样,阿青姑娘轻轻叹息。 她还真不怕吃一嘴胭脂是吧。 不过在这一刻,阿青多少明白了祝桐君在这些姑娘们心中分量。 于是,她注视了一会儿面前这个心情雨转晴开始重新摆弄胭脂,准备再一次给她上妆的妮子,忽然想要知道一个问题。 “妮子。” “嗯?”少女回过头。 “若是我和平娘起了纷争,你会帮谁?”阿青问。 “……?” 少女怔怔看着面前的阿青。 这种标准女儿家吃醋的话,怎么从阿青姐姐口中说出来了? 不对吧。 在这一刻,少女感受到了浓浓的违和感,因为她很清楚,青姐姐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吃醋,因为她在对方心里的重量还不够,所以青姐姐问这句话应当是有其他的意思。 狐疑的看着阿青,少女摇摇头。 “姐姐你说什么,和平娘起纷争,你打的过她吗?”黄衣少女摇了摇手指:“以往想要和平娘吵架的姐姐,可都被她按在地上好好收拾了,甚至都没见到平娘的面就被其他姐们拖回去。” 女儿和娘亲闹矛盾也不罕见。 “我与其他人也许不太一样。” “因为姐姐是半妖?” 黄衣少女踮起脚尖摸了摸阿青的头,语气安抚。 “姐姐,知道你容易害羞,但是不就是被亲了一口嘛,咱们一会儿就去见徐公子,别闹脾气了,给公子留个好印象,好不好?” “……” 7017k 0386 【青】【君】(二合一) 阿青没有想过,自己也有一天会听见哄小孩子一般的语气。 是祝桐君说的也就算了,毕竟她自诩是花月楼姑娘们的“娘亲”——尽管阿青觉得祝桐君这个娘亲蹦跶不了几天了,照目前的形势看下去,她早晚有一天能被自己的“女儿”给推倒。 但是……这种宠溺的语气并非是祝桐君,而是从面前的黄衣少女口中听见,就让她忍不住叹息,看向窗外。 “?” 黄衣少女跟着阿青的视线看过去,只能见到秋鸟在树枝上细细鸣着。 “又要下雨了吗?” 黄衣少女意识到了什么,唠叨的说道:“青姐姐,咱们要快些了,若是真起了雨,那就只能去舫上的妆室里点妆了……那儿姐妹多,不比这里清静。” 她说着,见到阿青仍旧在发呆,无奈:“好啦,别恼平娘了,姐姐不是喜欢公子吗?咱们弄的好看些,别给公子留了坏印象。” 阿青:“……” 此时她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祝平娘不喜欢听陆姑娘提起“徐长安”了。 “我如今可没喜欢公子。”阿青说道。 “姐姐攥着那把梨花伞不松手的时候,怎得不说这种话。”黄衣少女撇撇嘴。 虽然她和普通的女子一样很容易吃醋,但是如果阿青喜欢的是徐公子,她就能压制自己的嫉妒心。 因为公子真的是很好的人。 “青姐姐,我不是喜欢做点心吗?”黄衣少女抿了抿嘴,似是在回味什么。 “嗯。”阿青应声,看着镜子里正认真给自己点妆的丫头,心想丫头经常来给自己做吃的,味道……她很喜欢。 “我是在公子刚入城没多久,有幸尝过一次公子做的小食后,才开始学做点心的。”黄衣少女柳眉弯弯,以胭脂均匀的抹在阿青的唇上:“姐姐,你说公子分明是个男人,怎么不信那些君子远庖厨的事呢,他真的很不一样。” 阿青闻言,眼睫轻颤。 “怎么不说话了,你也想吃公子做的点心吗?”黄衣少女勾着嘴角:“现在是没希望啦,那时候公子与云姑娘还不是仙门,才入城没多久。” “说什么点心呢。”阿青无奈的摇摇头:“我是在想,原来是我是君子。” “?” 少女被阿青突兀的话给弄懵了,然后才无语的啧了一声。 只见她站起身,绕到阿青身前,伸手在她发间划过,同时无奈说道: “青姐姐,你也不看看这儿是什么地方,看看你这肩、这腰,这腿……你在这装什么男人,还君子呢。” 阿青:“……” 她倒是忘了,这花月楼的姑娘见过的男人很多,摸过的姑娘更多。 “我说的也不是这些。”阿青摇摇头,想起了徐长安,便说道:“紫表圣人……罢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阿青语气顿了一下,说道:“天底下是有君子远庖厨的说法吧,公子却还总还是往厨房里钻,今晚甚至还要给平娘准备晚食。” 阿青本以为,祝平娘来做鸨母,她来做伶倌就已经很怪异了。 如今,通天紫雷的缔造者、漫天诡雨的罪魁祸首,被她猜测是与仙人相关的重生这……如今跑去当厨子? 还娶个千金小姐,整日似是个管家的跑前跑后? 这几个人里,究竟谁才是最离谱的那个。 阿青想着自己和祝平娘平日里都是会对着琴谱弹琴演曲子的,所以毋容置疑,离谱的那个人是徐公子。 不过她没有想到的是,黄衣少女听了她的话,重复了一遍,旋即眨眨眼:“君子远庖厨?青姐姐,这话也不是说,不进厨房的就是君子吧。” 她这是将阿青的话理解成了位了阿青不会做饭,所以认为自己是君子。 黄衣少女无奈的说道:“姐姐,您也该去念书了,咱们花月楼有姑姑是教文统的,去学学吧,过几日我去给你报名。” 阿青听着她的话,嘴角抽了抽,可还是顺着自己的话题说下去:“不是我所想的那样吗?” “谁知道姐姐是怎么想的。”黄衣少女以眉笔的尖尖指着自己:“姐姐别看我年纪小,往日可也是大门大户的小姐哦,从小身边都是跟着先生的。” 黄衣少女认真的说道:“先生与我说过,君子远庖厨,本质上是【仁】,才不是姐姐所理解的字面上的意思。” “欸,你还念过几年书吗?”阿青眼角开了几分。 “喂,青姐姐,我要生气了。”黄衣少女哼了一声:“若非是遭遇了祸事,谁会这样啊……不是家没了,姐姐可没机会见到我呢。” “好了,是我的不对。”阿青下意识的道歉,谁能想到,在花月楼里当细作了这么长时间,别的没学到,哄小姑娘倒是愈发熟练了。 阿青眼看着小姑娘的心情由雨转晴,这才说道:“君子远庖厨的核心是仁吗?” “嗯,先生是这样教我的。”黄衣少女点点头。 “这样啊。”阿青也点点头。 她还以为所谓的君子不杀生,是指的是眼不见为净,可以死,但是莫要死在我面前呢。 正如她和石青君一直所做的事情。 石青君端坐上霜天之上,俯视人间。 她身处下渊海之下,仰望苍穹。 可她们视线交汇之处,有的并非是朝云宗和圣教的大小冲突,而是道韵,是往上的道路。 对于下棋的人而言,棋子是不是被杀死了有关系吗?无论闹成什么样子,无论哪一方被灭了,对于她们而言都没有太多的意义—— 哦。 说错了。 朝云宗对石青君还是有意义的,毕竟当初她整合出朝云宗除了资源,也的确有廓清寰宇之意。 而魔门对自己则是完全没有意义,原来自己才是端坐霜天之上的那个人。 偏着头。 阿青心想正事因为往日知晓会死许多人,但是她从来不在意,所以之前才会说自己是“君子”。 眼不见为净嘛。 算是自嘲吧。 毕竟如今她突破至乾坤境之前的情绪也逐渐找回来了。 “可什么是仁?”阿青问面前的丫头。 “姐姐今天真奇怪……算啦。”黄衣少女一边给阿青点妆,一边说道:“仁?是说善良吧。” 阿青心想半妖可不算是良善的,倒不如说她们生下来,身上就带着原罪。 “杀过人,还算是良善吗?”阿青问。 “……” 问出口之后,阿青可以明显感觉到黄衣少女的手猛地抖了一下。 “对不起、对不起。”黄衣少女慌慌张张的将自己涂抹歪了的妆重新抹去。 “怕了?”阿青问。 “才不怕。”黄衣少女安抚了心情,小声说道:“知道姐姐是半妖后,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啦。” 对于她而言,青姐姐有着什么样的过往都是正常的。 不是半妖,永远不知晓她们的生长环境是怎么样的。 “是姐姐不给我准备,忽然说是伤人什么的,我不知该说什么。”黄衣少女诚实的回答。 “你还没回应我的话呢。”阿青面上忍不住起了几分笑意:“脏了手,还算是“仁”吗?” “凭什么不算。”黄衣少女眨眨眼,摊手:“脏了手,用水洗干净不就是了。” “哪有你想的这样简单。”阿青十分无奈。 这是哪儿来的天真的丫头? “姐姐以为我说的话很简单?”黄衣少女摇摇头,默默的说道:“天底下可没有水洗不干净的东西,分明是姐姐你想的简单了。” “你想说什么?”阿青意识到了什么。 “谁说伤了人命就是坏人了?”黄衣少女哼了一声:“徐公子还染过手,也没见哪个姐姐说公子不好。” 所以,是否伤过人命,不能作为判别标准的。 青姐姐就是钻牛角尖了。 “你说什么?徐公子……也脏过手。”阿青却来了兴致。 “果然,我就知道,一提起公子,姐姐就来劲了。”黄衣少女撇撇嘴,随后说道:“平娘让公子去灭过不少的山匪呢……姐姐不知道?是了,姐姐往日里住的远。” “山匪?”阿青眨眼。 “嗯。”黄衣少女说道:“北桑城的繁华姐姐也瞧见了……如今这个世道,哪里都少不了山匪的,只是他们不敢进城,于是就专程蹲在十几里身子几百里的路上,去劫要入城或者要从城里出去的人。” 这些大大小小的山匪,有一部分被城守给灭了,其中徐长安也去过几次,按照平娘说的,是给他的任务。 “那些山匪哪有好人?公子杀了他们,难道就是不仁了吗?我可觉得。”少女说着,上下打量着阿青的妆,随后满意的笑着。 “行吧,我大抵知晓你这个妮子对于良善的定义了。”阿青说着,低下头。 她还挺喜欢这个丫头的,对方也很喜欢她。 可是若是这个孩子知晓,所谓魔门不过是自己纵容之下的产物…… 会如何看待自己。 以她这种大众的善恶观,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认为自己是恶人吧。 虽然她的确是恶人。 可人都是矛盾的,才找回情绪,心境仍旧混乱着的阿青也是如此。 好在,魔门的风评也不全是坏的,毕竟有不少的丫头都是被魔门的弟子救的。 她是护短的人,也赏罚分明。 所以,回去之后可以查查平日里是哪几个丫头居然有闲心从妖祸手底下救普通的姑娘。 真是奇怪。 自己分明正在努力收集道韵,如今却不想看到棋子从棋盘之上掉落了,而石青君当年分明也是冷漠的性子,后来却组建了朝云宗。 是因为,她时候遇见了祝桐君了吗? “妮子,你家的祸事……和魔门没有关系吧。”阿青问。 “?在说妆容呢,姐姐的思绪怎么和平娘一样,跳的厉害,想一出是一出呢。”黄衣少女不满的说道:“姐姐不知道问过去是花月楼的紧急吗……不过是姐姐问,我就说。” 阿青少女抱住阿青的手臂,轻声道:“和魔门的娘娘才没有关系,是妖怪,是妖祸……青姐姐,妖怪……真的很可怕。” 阿青闻言,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背,眼眸水润。 还好,与魔门没有关系就好。 不过,妖族吗? 那也没有办法。 如今这个世道,妖族的实力空前的强盛,如今能守着青州,就已经是极限了。 也正是妖族这个绝对的灾祸下,半妖才会如此的让人恐惧吧。 “安心,姐姐会保护你的。”阿青说道。 “不对,是我保护姐姐才是。”听着阿青的话,黄衣少女轻轻推了一下阿青,然后挥了挥自己的小拳头:“在姐妹们认可姐姐之前,就由我来保护姐姐不被她们欺负。” “好。”阿青摸了摸她的头,随后问道:“对了,你还没告诉我,若是我和平娘打起来,你帮着谁呢。” “帮平娘。” “……” 此时,阴云积了半晌,终于又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伴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场小雨迅速的变大,到最后更是演变成了一场暴雨。 “姐姐别这样看着我,平娘更重要,所以您可别和平娘闹。”黄衣少女认真的说道。 “我知道了。” 阿青低下头,瞧着身上的短裙和火盆旁的绣鞋,旋即出神的看着外面的暴雨,也不知道在心中想着些什么。 嗯。 她现在更想给祝桐君一脚了。 —— 无序的风夹杂着雨倾泄而下,天地间一片昏暗,但是落来徐长安的耳中,却觉得异常安心。 大抵是,他现在坐在榻边,听不见雨声,只能听见云姑娘均匀的呼吸。 徐长安的眼神忽然动了一下,起身去倒了一杯温水。 而没过多久,云浅的呼吸节奏就加快了几分,缓缓睁开眼。 徐长安扶着云浅左前,将水递过去。 “喝水。” “嗯。” 云浅下意识的接过水杯喝了,然后才回过神来,睡眼惺忪。 “我睡了多久?” “不急,没到和祝前辈约的时间呢。” “哦。”云浅点点头。 “小姐。”徐长安将空空的水杯握在手里,望着上面淡淡的胭脂纹理:“又做梦了?” “你怎么知道。”云浅眨眨眼。 “是梦见什么了?我才回来一坐下,小姐就踹了我一脚。” “……” 7017k 0387 做不怯家的、贪心的人(二合一) 徐长安想着自己刚进房间所看见的画面,那时候……睡梦中的云姑娘安安静静的,一切都是那么静谧而美好。 可。 直到他于木榻边缘坐下,画风就变了。 就好像感应到了他的气息,云浅的睡相忽然变得极其差劲。 翻来覆去在榻上找着什么不说,到后来甚至给了他一脚。 分明他不在的时候,姑娘是那么的安静。 怎么自己一来了,一切就都变得混乱了。 徐长安不能理解云姑娘这种身上好像装了雷达似得行为,可是云浅却觉得这却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毕竟无论是对于云姑娘、还是“她”而言,夫君不在身边且没有注视着她时,一切就都是没有意义的。 这时她自然是安静的,因为能做的事情只有等待。 所以,只有徐长安出现在她身边之后,云姑娘才是云姑娘。 简单来说,徐长安所看见的恬静的云姑娘只是错觉。 会缠人、会频繁翻身、会在梦中给他一脚的,才是真实存在的女子。 云浅:“……” 她知晓这一点,不过暂时不甚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梦里踢他。 云浅想了想,收集了一下信息。 然后就歪着头,眨眨眼。 那位阿青姑娘? 她好像有在惦记说要给祝平娘一脚。 是她影响到自己了吗? 云浅不能理解。 应当不是吧。 她的心态在悄然间发生了变化,已经意识到应该是其他女子学她,就已经没有像是以往那样刻意学习他周围的女子了。 云浅眯着眼睛,将方才发生的事情尽收眼底。 比如夫君觉得在剑道一途上有引路人很好、觉得有温梨照亮前路是幸事。 于是她也这样想,所以温梨的天赋就当是越来越好的。 还有…… 云浅想着想着,掩面打了个哈欠,然后就这么呆呆的立住了。 徐长安看着云浅仍旧带着几分困意的眼神,轻轻叹息:“小姐,你分明是可以安静下来的,平日里那糟糕的睡相不会是在故意欺负我吧。” 听着徐长安的话,云浅缓缓从榻上坐起来,转头看向自家夫君,“我,欺负你?” “……开玩笑的。” 徐长安心虚的避开云姑娘的视线。 嘶。 难道方才他趁着姑娘熟睡去挠她的脚心,所以才被踹了一脚的事情……暴露了? 那时间已经不早了,他实在不好放着云浅一直睡,但是又不舍得直接叫醒她,于是用了这种下作的手法。 心虚的徐长安生怕云浅看出什么来,迅速转移话题道:“所以,你是梦见什么了。” “一些过往的事儿。” 云浅果然被他转移了注意力,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依靠着一侧墙壁的慵懒模样,属于女子的风韵展露无遗。 “过往的事儿?”徐长安此时的声音带着一点隐约的笑意与促狭,这也没有办法,此时尚未彻底清醒的云姑娘在他眼里,简直就像是一只懒洋洋的贵妇猫。 云姑娘真可爱。 “什么过往的事。”他问。 云浅偏着头,半晌后说道:“忘了。” “我懂,梦总是忘的很快。” 徐长安理所当然的说。 “原来是这样。” 云浅点点头,她还以为自己会忘记梦境是因为她的记忆应当被封印呢。 自然是听夫君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之后,如往常那般,管家服侍小姐……不,应当说是丈夫扶着体弱的妻子下榻,随后简单的给她将略显褶皱的衣裳整理好。 “小姐,去妆台那儿坐下。”徐长安说着,心想接下来的一幕不太想要让云浅看见。 “嗯。” 云浅在梳妆台前坐下后看向镜子里。 姑娘清楚的从镜子里看到身后的徐长安将那个她方才用过的茶杯……悄悄收进了储物袋。 徐长安做完了这一切,在桌上留下了些许银两,自以为天衣无缝的笑着—— 笑着笑着就和镜子里的云浅对上了视线。 徐长安:“……” 云浅:“……” 雨打窗棂。 气氛莫名的有些尴尬。 —— 云浅想着方才夫君偷偷摸摸的一幕,若有所思,问:“是偷东西?” “我不是,我没有!” 徐长安立刻接话,旋即指着桌子:“我不是给了银子了?” 就算囊中羞涩,他也没有沦落到来祝前辈这里做客,还要顺路拿几个杯子走吧。 “那是为什么。”云浅眨眨眼。 “……不能说。” 徐长安本来就心虚的眼神显得更加没有底气了。 “是不能与我说的事情?”云姑娘平静的问。 “能说,但是我在小姐这儿还想要几分脸面。” 徐长安指了指自己的脸,却忘了从小被云浅看着长大的他,早就没有什么脸面了。 而眼前的姑娘,比每天都会自省的他还要了解他自己。 “并非是不能与我说的?那就是不好意思与我说了。”云浅点点头。 姑娘看着夫君,神色淡然,语气平和:“我知晓了,是想要我用过的杯子……可为什么?” 徐长安:“……” 云浅望着镜子里自己唇上的胭脂,然后就明白了,“哦,因为杯子上有唇印。” “……小姐。” “嗯?” “你给我留几分面子不好吗。” 徐长安捂着脸,脑袋隐隐作痛。 大小姐啊。 就不能装个糊涂? 非要把自己那点没出息、上不了台面的心思搬到台面上来说吗? 也幸好不是白天,不然徐长安觉得在云浅意识到她唇印存在的那一刹那,污秽的他就要被太阳光给晒化了。 “面子……我不甚明白。”云浅摇摇头。 唇印的纹理吗? 他的确看了许久……那么想要,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吧。 云浅指着自己:“你给我的东西,我会都留着的。” 她与夫君是一样的想法。 比如她收藏了他用过的剑,还有他送自己的香囊,还有他亲自书写过的书籍,还有他亲手给自己做的衣裳,还有…… “的确,我给小姐的破烂木雕你都当个宝贝。”徐长安指着自己的脸:“但是小姐收集东西是可爱,我一个大男人,这像什么话。” “可爱?” 云浅偏着头。 说起来,在夫君离去之后,将残留他气息的整个世界当做收藏品的自己,按照常人的理解来说,应当与可爱沾不上边的。 不过这些也不重要。 云浅坐正身子,看着镜子里面:“我不觉得想要我用过的杯子是什么不好的事儿。” “好吧。”徐长安走过去,从储物袋里重新取出胭脂盒子,为云浅小憩后的面容补妆,同时简单的解释道:“今儿……小姐这么好看,还自己点了妆,还是咱们第一次见祝姑娘,决定以后修行的路……所以我就想着留个什么纪念品。” 又不知道什么纪念品好、什么有意义。 但是偏偏的,他方才看见云姑娘留在杯沿上的胭脂纹理就……心动了。 忽然就想要将其当做纪念品留下。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脑回路。 但就是很喜欢,想来有这种东西存在,心情不好的时候看上一眼就会高兴,没有动力的时候看上一眼就会浑身充满干劲。 嗯。 徐长安低头看了一眼腰上与云姑娘的绾发,心想可不是因为绾发不够好了。 尽管明知道绾发更有意义,但是他就是更喜欢姑娘的唇印。 “好吧……不解释了。”徐长安认真的说道:“我就是好色的人。” 开摆。 …… 云浅点点头:“我也是。” “别学我说话。” “……哦。” 云浅应声,然后问道:“所以呢,还有什么没说的。” “……” 徐长安心想云姑娘的眼睛还是那般犀利,没有什么能瞒的过她。 “还有就是,我方才推门的一瞬间,忽然觉得……这个房间很有家的味道。”徐长安啧了一声:“很奇怪吧,我分明还没有给小姐一个家。” “家?”云浅明悟:“是因为我在这儿。” 从她的想法倒推过去,就能够很明显的知晓,于夫君而言,所谓的家只要自己在就可以了。 “小姐,我前……嗯,我梦里前世的自己,可是很怯家的。”徐长安一本正经的说道。 “怯家?那是什么?”云浅若有所思:“是说怕我?” “和你有什么关系,是我的前世,那时候小姐又不在。”徐长安无奈。 世上有很多人怯家,忙碌了一天,却迟迟不愿意回到住处。 不知道是因为家里只有自己一个,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他以往就是怯家的人。 而在方才推门进入房间,发现酣睡的云姑娘之后,徐长安在那一瞬间就明白,以往自己为什么宁愿在楼下徘徊也不愿意回去。 因为,他从心底就觉得,家里少了一个存在。 “如今知道了,就是少了小姐。”徐长安笑着在云浅耳边说道:“感谢小姐让我变成了不怯家的人。” “嗯。” 云浅点点头,随后轻轻伸出一根手指,她指着镜面中反射的、桌子上的银两: “可这和你拿我用过的杯子有什么关系。” “……” 眼看着自己酝酿出来的情话被云姑娘无视了,徐长安嘴角抽动,气急败坏: “杯子我不是说了是因为我好色吗?小姐,你别提杯子了,我在这儿撩你呢。” “……是吗。” 云浅手指弯曲,指着自己微微勾起的嘴角:“那我很高兴。” 是真的很高兴。 毕竟,难得瞧见夫君这个样子。 “那没事了。”此时的徐长安蓄力一拳打到了棉花上,苦笑。 果然……自己不适合说情话吗? “你的心情很好。”云浅问。 都有心情说情话了,这样兴奋、高兴的徐长安可不多见。 “是遇了什么好事情。” “小姐,你发现了啊。”徐长安终于是忍不住笑出了声音,收起了方才所有的玩笑心思,抓住了云浅的手,微微搓着。 姑娘的手冰冰凉凉的,很是舒适。 “说话。”云浅问。 “哦,是这样的。” 徐长安于是将祝平娘和他讲的、关于玄剑司、司空镜的事情和云浅说了。 重点,当然是在于自己能够有一笔合理的收入入账了。 这种好事,他自然想要和云浅分享。 在说完之后,徐长安有几分无奈。 “也不知道我在祝前辈那里的形象究竟是怎么样的,她居然让我去狠狠敲司空师兄一笔,我看着就是那么贪心的人?” 云浅闻言,又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银两。 “别提我拿杯子的事。”徐长安立刻说道。 “我没有提。”云浅摇摇头:“你不是贪心的人,我很清楚。” 要知道,云浅一直想让他做个贪心的人……所以她自然知晓徐长安很容易知足。 比如……自己分明就在这儿休息,夫君不来欺负自己,反而偷偷摸摸的取了一个茶杯就心满意足了。 或者说,自己就躺在那里,他却只是挠了挠她的脚心,就会很高兴。 被踢一脚就那么有趣吗? 这也许就是世俗人所说的没出息。 所以,云浅觉得祝平娘做的很不错。 就是这样。 若是祝平娘能够将徐长安变成贪心、什么都想要而不会轻易放手的人,云浅一定会很高兴。 可是,要怎么才能将夫君变得贪心呢。 云浅冥思苦想,幽邃的眸子映着镜面。 —— 云姑娘很好看,徐长安一直都知晓这件事。 初见时,云姑娘的眼睛像是幽暗的古井、像是寂静的深海,总带着来自雪山之巅的冰凉,抬眼睨视看人的时候仿佛有凉水从脑袋上倾盆,拒人于千里之外。 包括祝平娘在内,所有见过云浅的人,都觉得她是不好接近的。 但是只有徐长安知道,当被这一对结冰了的漆黑眼眸温柔得注视,有多么让人心动。 【想要,想要完全拥有这样的云姑娘。】 【想要她永远把这样温柔的目光投注在自己身上、只投放在自己身上。】 徐长安忍不住叹息。 男子可恶的占有欲。 人总是这样矛盾的,但是他不能忘了,想要姑娘拥有属于她自己的未来,这才是他一直追求的。 “……” 他最近脑袋里的想法,真是越来越糟糕了。 “我怎么变成这样贪心的人了呢。” 小姐会不高兴的吧。 7017k 0388 世人皆好颜色(二合一) “我怎么变成这样贪心的人了呢。”徐长安自言自语。 小姐会不高兴的吧。 啧。 徐长安很快就意识到,只要云姑娘变得越来越好看,他就会变的越来越贪心。 他的贪心程度和姑娘的美貌是成正比的。 就是这样。 啊……我还真是个好色的、无可救药的人。 徐长安捂着头。 自己这样的思绪,若是让云姑娘全部洞察,应当会不喜……吧。 徐长安:“……” 好吧,不能自己骗自己。 云浅会因为他的贪心而不高兴吗? 徐长安当然不这么认为,以自家小姐的心思……该是高兴还来不及。 叹息。 可他只能这么想,他只有拿云浅会生气这件事来自己骗自己,才能克服贪心的欲念。 “?” 云浅补好了妆,古井般的眸子多了些许连漪,半透着疑惑。 徐长安自言自语的声音当然瞒不过云浅,于是姑娘歪着头。 “贪心?你?” 谁? 她夫君吗? 他哪里贪心了。 自己怎么看不出来。 云浅于是盯着徐长安上上下下的看。 “看什么呢?”徐长安很快就意识到了云浅的异样。 “没什么。”云浅摇摇头,在她的观察下,就知晓徐长安仍旧还是那个会知足的人,他所谓的贪心不过是井中月,一碰就碎。 云浅想要徐长安的贪心……是那种碰见什么都想要抓住不松手的。 “想什么呢?我能有一些灵石用,小姐不高兴?”看到云浅一时皱眉的模样,徐长安忍不住捏了捏云浅的手。 “高兴,你高兴我就高兴。”云浅随意的说道。 没事了。 徐长安心想自己总是这样被姑娘宠着,早晚有一天会被惯坏的吧。 徐长安视线在云浅面上掠过,然后将一个席帽轻轻戴在她的头上。 “下雨了,一会儿就算要撑伞,也少不了席帽遮雨,免得坏了妆。” “要出门了吗?”云浅将席帽上的面纱暂时撩了上去,露出徐长安百看不厌的面容。 “嗯,先上画舫……对了,小姐,等会我要去后厨准备晚餐,在正式入宴之前,只怕要你一个人在宴上呆着了。” 徐长安给云浅打了一剂预防针:“祝前辈该是会陪着你的,最多……再添一个陆姑娘。” “嗯。”云浅应声。 “前辈到时候可能要看看你的经络,就和……温师姐那时候差不多,莫要抗拒。”徐长安提醒道:“知道是什么方式吗?” “知道一些。”云浅微微抬起手,清白混色的长袖半滑落,露出一抹白皙的手腕,“诊脉,然后是灵力进来。” 说到这,云浅左手落在自己平坦的小腹处。 嗯。 以后要孩子的位置,自然是不能放开的,这算是云姑娘的底线。 “诊脉?不不不。”徐长安听了云浅‘天真’的话,连连摆手,一脸的怪异。 “不是吗?”云浅想了想,说道:“温梨,还有她的师父,都是这样的。” 先诊脉,顺着脉律将灵力真元输入进来,在经脉中行周天,最后在即将积累入丹田前被她拦住,紧接着归于虚无。 这一套流程,云浅都轻车熟路了。 “小姐,你说的是温师姐。”徐长安捂着额头:“可今儿……是祝前辈啊。” 一个是有规矩的,一个是没规矩的啊。 徐长安几乎可以肯定,祝平娘绝对会趁着他准备晚饭的时候,对云浅做些什么。 以祝平娘的性子,会用言语调戏云姑娘,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祝姑娘?”云浅看着他。 她对祝平娘态度已经不似以往那般冷漠了,毕竟祝平娘也算是和徐长安有几分相似的人。 “祝前辈……”徐长安只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 怎么说呢…… 他还真有些担心。 倒不是怕祝平娘真的欺负云浅,毕竟她怎么说也是前辈,徐长安只是觉得祝平娘的性子跳脱,在小辈面前也不在意脸面…… 天知道她能做出来什么事情啊。 就是因为猜不透祝平娘的心思,所以才会让人不安啊。 “咳。”徐长安看了一眼祝平娘房间的方向,贴在云浅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姐,总之……若是我不在的时候,前辈说要检查你的身子,却又不用诊脉的方式,而偏要与你亲近,你知道应当怎么办吗?” 云浅:“……” 与她亲近? 不对吧。 祝平娘分明对他更感兴趣的。 云浅不明白,徐长安可太清楚了。 调戏云姑娘这种事情,祝平娘绝对是干的出来的啊! 云浅摇头,问道:“该怎么办。” “我有办法。”徐长安笑着,眉尾挑了挑:“反正也没指望能瞒着前辈,不过若是她真的有什么失礼的动作言语,小姐就与她提你和先生的事。” “我和你先生……”云浅眨眨眼。 “就是你们姐妹想称,一见如故的事。”徐长安也对着云浅眨眨眼,嘴角勾起:“相信我,到时候祝前辈一定没有心情使坏了。” “嗯,我知道了。”云浅应声。 徐长安这下安心了。 毋容置疑。 祝平娘一旦知道李知白和云浅一见如故,一定不会有玩闹的心思。 虽然他知晓自己这招有点损……但是也没有办法。 还是云姑娘“清白”更为重要不是吗。 至于说被发现了会怎么样…… 徐长安对上云浅的视线。 云姑娘水润的眸子中,满满的都是他的倒影。 叹气。 “前辈她得多不理智,才能吃小姐的醋啊……” 云浅:“?” “没事,记住我的话就行了。”徐长安将云浅席帽上的白纱放下,遮挡住她的面容,随后推开窗。 瞬间,雨水伴随着的风就争先恐后的挤进了房间。 但是任由风怎么吹,也动摇不了一丝一毫云浅的衣裳和帽上垂下的面纱。 “挡不了雨,遮遮风总行了吧。”徐长安摊手。 只要无风,再撑着大伞,自然不担心姑娘会坏了难得好看的衣裳和妆容了。 他可真是聪颖的人。 云浅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一身长裙,又看了看徐长安得意的笑,一时间不太明白他在那儿洋洋得意什么呢。 罢了。 他高兴,比什么都要好。 —— 徐长安撑着伞,带着云浅走下不系舟,站在阶梯处,可以见到远处湖面上的灯火辉煌。 因为知晓有一场大宴,所以此时的姑娘们动用了一条十分宽大的红船,四周挂起了红灯笼,湖面上映着色彩斑斓的灯光,那些彩灯映在姑娘面上,似彩妆。 显然,风雨并不能动摇姑娘们的兴致。 就在徐长安带着云浅准备从不系舟旁的小码头做篷船去中心的画舫时,云浅停下了脚步,看向远处。 徐长安顺势跟着看了过去。 然后就见到不远处一大一小两个狼狈的姑娘一人撑着一把伞在雨中奔跑。 云浅微微摇头,身后青绿色的缎带微微摇晃着。 冒着风雨,狼狈奔跑的不是阿青还能是谁? 此时,阿青被黄衣少女牵着手,两个人在雨中踩水,衣裙都湿了大半,徐长安隐隐还能听见两人的对话。 “青姐姐,都怪你非要与我说什么平娘,这下好了……真下了这么大的雨,妆都白化了……” “我……我……” “别我了,快跑啊,现在得快些上舫,把妆点了才是正事!” “哦……哦。” “这下,青姐姐可别嫌那屋子吵了,这样大的雨,姐妹们一定都在里头补妆呢。” “嗯。” 此时的阿青已经化身成了点头机器,因为她还真的没有什么办法。 这雨她又挡不了,自然只能被牵着走。 视线随意往徐长安的方向瞥了一眼,没有露出任何的破绽。 两个女子气喘吁吁的声音顺着风雨落在徐长安的耳中……不过因为还有一些距离加上雨声的干扰,也就只有徐长安这个修炼者能够听得见。 眼看着阿青和少女急匆匆的从前路上了船,徐长安轻轻叹息。 “这样恶劣的天气,前辈因为咱们的关系做了宴,真是给人家添麻烦了。” 都是尘世里的姑娘,淋了雨,会染风寒吧。 不过徐长安马上就回过神来。 也不全是因为自己和云姑娘,还有为阿青洗净半妖身份的事情在里面。 再说祝平娘是什么人,还能怕风寒。 “小姐,咱们走吧。”徐长安牵着云浅的手,与云浅迈入雨中。 暴雨落在伞面,徐长安的灵力遮挡了斜风,于是只是一把伞,便可以将姑娘护的好好的。 只是,徐长安低下头看着云浅绣鞋被积水稍稍染时,无奈的说道:“可惜不能动用修为。” 不然,就这点水也不想让姑娘沾染。 “不能修为?为什么。”云浅问。 “各种各样的原因吧,现在不能用灵力挡雨。”徐长安牵着云浅的手。 细致的,和姑娘说她也不明白,就随意解释了一句。 “嗯。”云浅就是随意问一句,看了一眼湖面上阿青往画舫处而行的小船。 所以,是徐长安说不能用灵力挡雨,那阿青姑娘才不用灵力的? 若是这样……那阿青,应当算是个听话的姑娘。 云浅这样想。 至于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挡不住或者其他的原因,云姑娘没有想过,也不在意,与徐长安上了小船,往画舫而去。 —— 与花月楼的姑娘们而言,难得有机会与祝平娘做宴。 毕竟祝平娘平日里为了楼里操劳是很忙的,许多姑娘一旬也见不到她几次,只有逢年过节能有一次宴。 所以,这次宴……许多姑娘们可都是很期待的,更不要说还是以徐长安名义做的宴了。 ‘那小公子不知避嫌了吗?怎么光明正大的做了这么大的宴。’ 很多姑娘在知晓祝平娘做宴招待徐长安后,第一个产生的都是这样的想法。 然后在知道徐长安会来后的第二个想法就是——‘自家祝姐姐终于要对公子下手了。’ 不过这种误会很快就在一个消息的出现后消散了。 ‘云姑娘也会一起来。’ “……” 花月楼的姑娘们心里就只留下了摸不着头脑的思绪和满脸奇异的表情。 ‘带着妻子……逛青楼?’ 徐公子在想什么……或者说,平娘在想什么呢。 怎么不拦着点啊!!! 于是,徐长安和云浅都还没有来呢,关于他们的话题就没有停下过了。 好在,花月楼里不是所有人都对徐长安感兴趣的,毕竟对于一些喜欢姑娘家的女子而言,徐长安这三个字也仅限于知道名字、知道人气高了。 没有特意了解的话,这些人只怕连云浅是谁都不知晓。 还有的姑娘每天光是演出练琴就很辛苦了,哪有心思去在意什么男人?不是所有人都那么闲的。 但是因为是祝平娘难得的宴,所以能抽出空的还是都会来。 比如此时,在画舫上的一处屋檐下就有一个身着黄色长裙女人正在赏雨。 女子听着屋内传来姐妹们的那兴奋的嘈杂,轻轻叹息。 “一个男子罢了……至于这般躁动吗。” 她就只听过徐长安的名,虽然也远远的看过几次,只记得公子还算好看。 “一群好色的丫头……没救了。” 女子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妮子们不想想,那公子长得再俊俏,与她们有什么关系? 一不给摸,二不总是能见到,三……好像是被平娘看上了。 这种情况下,与其看什么俊俏的公子,背后说什么八卦,不如好好享受一下宴会的氛围。 女子面前摆着一壶清酒,些许雨水顺着风落入酒盅融化不见。 “这酒真不错,这般好酒,平娘可不是每次都舍得拿出来的……” 她的视线落在那一湖面上画舫上,美景,美酒,轻松写意…… 所以说,男人究竟有什么好……嗯? 女子拿着酒杯的手猛地抖了一下,然后擦了擦眼睛,猛地站起身看向远处。 此时,只见从远处的乌篷船上下来两个人,一个少年正小心翼翼扶着身边的人走过板道。 徐公子? 女子脑海中闪过这三个字,旋即就将徐长安丢到了一旁,目光死死盯在他身旁那带着面纱的女子身上,再也挪不开。 此时,看着徐长安身边的一抹青白,女子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原来自己也是好色的人。 7017k 0389 有对比,也就不那么难以接受了 女子呆呆的看着远处过来的云浅,心跳加速的同时,便觉得酒水也不好喝了。 “妮子,过来。”她对着一旁朝朝手。 此时,有个一个扎着羊角辫、不过六七岁的小女孩从船舱中中跑出来抓住她的膝裙,甜甜的道:“姐姐。” “嗯。”女子捏了捏小女孩的脸,随后指着徐长安的方向:“那姑娘……是谁?” “欸?”小女孩看过去,“徐公子总算来啦,我去告诉陆姐姐……” “你给我回来,别急,先回答我的问题。”女子一脸的严肃看着远处被人群簇拥的徐长安,如今许多姑娘都围了上去,已经有些遮挡她的视线了。 女子不禁有些着急。 作为花月楼的上一期的花魁,她抹不开面子和其他姐妹一样往上凑,可难得见到让自己心动不已的姑娘……便也瞧不见其他人了。 “姐姐,今儿的大船……晃啊晃,晃得我头晕,脑袋不灵光啦。”小姑娘笑着,露出一对可爱的虎牙。 “死丫头。”女子伸手在小姑娘脑袋上点了一下,随后取出些许碎银子丢给她说道:“现在还晕船吗?” “不晕了,姐姐真大方。” 小姑娘笑嘻嘻的收了银两,撒娇似得抱着女人的腰,轻轻蹭着。 女人眼角抽了抽:“说话。” “哦。”小姑娘眨眨眼:“姐姐有些奇怪,就算云姑娘戴了面纱,可能这样在徐公子身边的……除了云姑娘,还能有谁?” “云姑娘……果然,是那位云姑娘吗。”女子喃喃道。 “……”小姑娘歪着头:“云姑娘在咱们这儿也住了许久了,姐姐你没见过她?” “我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女子面色一红,随后怔怔的看着甲板上被一群撑伞姑娘包围的二人。 众多花伞挤在一起,像极了一簇花花绿绿的毒蘑菇。 “没想到……都没有见到脸,我……就……”女子感受着自己砰砰砰的心跳,眼里水光潋滟。 “?” 小姑娘的眼神忽然警惕了起来,她往后挪了几步,提醒道:“祝姐姐说了……公子和云姑娘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想什么呢。” “你管我呢。”女子呸了一声,然后闭上眼睛,回忆着那一眼的惊鸿。 云姑娘……真是好看,而且衣品极好。 碧染青的长裙,心口绣着橙红色绣纹,广绣云裳边角还绣着金丝,哪怕看不见面容,可是一举一动见就是让人移不开目光。 这样的姑娘,若是入了花月楼,那一直争来争去的花魁,大家也就不用争了吧。 站起身,女子拿起一旁的雨伞,然后在小姑娘呆滞的目光中,也挤进了人群中。 小姑娘:“……” ? 姐姐不是最讨厌人多嘈杂的地儿了吗,怎么也往上凑热闹。 —— 类似的事儿在各处都有发生,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认识云浅的,即便以往有见过,此刻却也被完全吸引。 毕竟,连暮雨峰的姑娘都会心动的厉害,何况花月楼的。 事实证明,能在花月楼的姑娘都是好色的,之所以不心动,只是诱惑力还没有过线。 喜欢男子的总归是很早之前就在关注徐长安了。 喜欢女子的,此时也被云姑娘完全吸引了视线。 若是两者都不喜欢或者两者都喜欢,心思细腻的姑娘却也感受到前方二人之间些许小动作的亲密,让人心动不已。 见了徐长安和云浅之后,总有能让人心动的点。 但是。 对于徐长安来说……事情就不那么美了。 寸步难行。 此时分明还是雨天,但是当他看见一个个姑娘打着伞从船舱中冲出来,然后像是一朵朵蘑菇将他和云姑娘包围起来的时候,整个人还是愣了半晌。 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被人团团围住了。 也幸亏这是花月楼最大的一艘舫船,规模极大不说还刻印着阵法,不然徐长安都在想……这么多人,不会翻船吧。 现在怎么办? 姑娘们虽然不会冲上来,却也将路给堵死了,他如今是进不能进,退不能退。 “……” 与他的无奈不同,云浅只是隔着轻纱感受着周围的人挤人。 虽然被许多人围着,可并没有人真的拥挤上来,还是给她们留有了空间的。 云浅喜欢清静,不喜欢吵闹,她心想自己本该不喜欢这样的场面? 可抛开那些盯着她看的……其他人似乎都对她的夫君有些许的好感。 对有眼光的女子,云姑娘始终都是喜欢的。 —— 此时,忽然爆发的嘈杂声吸引了众多人的注意力。 宴厅的高台,祝平娘一袭漆黑长裙,慵懒的趴在宴桌上,似是一颗黑珍珠。 陆姑娘听着耳边热热闹闹的声音,无奈的对着祝平娘说道。 “祝姐姐,是您使的坏?” “说什么呢,我可听不明白。”祝平娘一脸无辜的笑容。 陆姑娘撇嘴:“没有姐姐您的吩咐,她们敢这么将公子堵外面?” 不用想,就知道是祝平娘使的点子。 “一开始可能有我的关系,不过后来有多少丫头是自发围上去看的,我可就不知晓了。”祝平娘摊手。 “真有您的。”陆姑娘叹息:“所以呢,又是为了欺负公子?我的姐姐,您能不能大方些,云姑娘可是也在呢,能不能给她些好印象。” “我去接公子进来。”陆姑娘站起身。 “笨。”祝平娘斜了她一眼:“今晚上,谁是角儿?” “您?”陆姑娘下意识说道。 “我上去跳舞?” “哦,是阿青。”陆姑娘于是就知道了祝平娘的意思,合着这是给阿青造势呢。 真是无可奈何。 “您啊,就是会使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 “你管我呢。” “知道了,我去唤阿青,让她把公子领进来。” “嗯。” —— 换上了一身舞裙的阿青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那个可以称得上的艳丽的自己……微微撩起裙子。 短裙下,是她给自己准备用来防止走光的内衬。 “啧。”一旁的黄衣少女没有看到自己想看的,失望的撇撇嘴。 “青姐姐,您这防着谁呢。” “……” 此时,有侍女敲门,少女走过去,接了吩咐与一颗宝石胸针后走过来。 “青姐姐,平娘让你去接公子进来。” “我?”阿青一怔,她当然知道徐长安此时被人给堵外面了,可是为什么是自己? 她当局者迷,一时间不能明白祝平娘意思。 “平娘对姐姐真好。”黄衣少女却明白了什么,她轻轻推了一把阿青,随后将代表着祝平娘的胸针给阿青戴上去。 “青姐姐,快去。” “?” 阿青看着自己一身浅绿色的装扮。 兴许因为她说自己准备的是剑舞,所以人家没有给她准备什么拖沓的长裙,于是从衣裳到裙子都是能简就简,用不了多少布料。 但是布料并不会让衣裳显得简陋,披罗居姑娘们手艺、精美的烫绣让这衣裳十分好看,搭配阿青一对浅色瞳孔,有种说不出的吸引力。 她此时似乎就是一个会彰显自身魅力的舞姬。 “我……我就这样出去?”阿青低下头。 嘶。 “青姐姐,别愣着了,一会儿公子该被堵的烦了。” “等等……” 阿青还想说什么,在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推了出去。 身前,人群簇拥着,尽管天上下着雨,可周遭都是姑娘的伞,将雨水都给隔绝了。 阿青站在那里,看着船舱里对着她挥手的少女,面上很是无奈。 她本不想过于惹眼,可如今整个被推到了人前……能怎么办? 也不能怎么办。 她于是朝着徐长安和云浅走过去。 祝平娘给的宝石胸针自然散发出淡淡的光滑,将她面前的姑娘轻柔的推开,在人群中开了一条路。 此时,阿青的出现让周围的姑娘们逐渐皆安静下来,能够很清晰的感觉到,本来热闹、兴奋的场景因为她的出现而突然的冷场。 祝平娘的宝石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阿青那一对在晚上略显诡异的瞳孔。 半妖。 一时间,不少姑娘都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胆小的姑娘就算知道祝平娘的想法,却也还是会害怕的。 当然,好色的姑娘不会害怕。 比如某个上一期的花魁,在挤进去看了云浅,叹气于看不见脸的时候,就见到了阿青那清凉的打扮,眼睛忍不住闪闪发光。 她急促的拍了拍身旁小姑娘的肩旁。 “那是谁啊。” 小姑娘一脸的无语:“姐姐,您平日里是不是一个人都不认识,那不是青姐姐吗?” “阿青?”女子愣了一下。 她有这么好看吗。 半妖? 管他呢。 这么长的腿,是不是半妖也不重要了。 “啧,她怎么穿了内衬。” 失望。 —— “公子,云姑娘,请。”阿青就这么走到了徐长安和云浅的面前,屈身行了一礼。 云浅看着面前的女子,心想这衣裳还挺好看的,她以往也穿过更显清凉的,夫君还算喜欢。 嗯,比起方才在雨中狼狈的模样,现在的阿青还不错。 只是不知道这种相似的裙装,算是她学的阿青,还是阿青学的她。 这个问题值得姑娘好好思考,毕竟徐长安身边的姑娘总是与她有相似的地方。 “麻烦了。”徐长安看见终于有人来了,也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牵着云浅的手与阿青一同往宴厅走过去。 随着阿青将徐长安和云浅带走,围着的姑娘们沉默了半晌后,才吵嚷出声。 “她的眼睛……” “不是早就知道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说起来,她以往有怎么好看吗?” “你就是喜欢穿的少的。” “也对。” “话说,是带去平娘那了吧……她又吃独食……哦,宴厅也不全是吃独食。” “不是,我们将公子堵在这儿,本就是不好的。”有少女弱弱的道。 “一边去。” 此时,忽然有人提了一句。 “你们有没有发现,云姑娘的缎带,和阿青的……一模一样,她们的关系很好吗?” “……” 一言出,所有的姑娘们都安静下来。 “是平娘的安排吧。” 有人无奈的说道:“她老人家的心思,咱们多少也知道些,就莫要戳穿了。” 为了让阿青显得与她们更亲近,连云浅都利用上了。 “说姐姐老,你等死吧。” “……” 眼见徐长安和云浅走入船舱,姑娘们吵吵嚷嚷的散了场,各自回各自的地方。 继续徐长安和云浅话题的同时,掺杂了几分对于祝平娘的不满。 但是关于阿青是半妖的话题,却也只有开头那几句。 显然,这儿的姑娘已经做好会与半妖一起生活的心里准备了。 这也是祝平娘的目的。 将阿青推到前台……妮子们总是会慢慢适应的,今天这是第一步。 —— 知道今天宴会主题的徐长安也猜到了祝平娘意思,对于自己和云姑娘被当做吉祥物这件事也没有什么意见。 他转头看了一眼云姑娘,却发现云浅此时正饶有兴趣的看着在前面带路的阿青。 于是徐长安也跟着看过去,发现云姑娘是在看对方那随着脚步微微浮动的……短裙。 徐长安:“……” 嗯。 他大概能够猜到一些,云浅一定是在想,她也有一件差不多的衣裳。 的确,徐长安无比的了解云浅。 但是正在带路的阿青不知道啊。 她只能感觉到背后有两股视线落在她的……上。 阿青:“?” 说不上会脸红,那不是她的性子。 但……她什么时候经历过这种事情? 于是只能低着头加快脚步,将徐长安和云浅带入船舱交给侍女后和徐长安暂时道别,然后急匆匆的离去。 当阿青回到点妆的房间,就见到黄衣少女笑盈盈中带着些许奇怪的眼神。 因为是阿青的主场,所以她知心的没有陪着她去。 发生什么了。 姐姐怎么像是逃回来的? “青姐姐,怎么了。” “……”阿青想着方才自己身上那近乎于凝视的视线。 她很清楚知道那是云浅的。 云浅看着气质极佳,怎么也像个好色的人。 “公子和云姑娘的感情,很好……对吧。” “是啊,大家都知道。” “所以那云姑娘……应当不喜欢姑娘家?”阿青说着,在想自己要不要真的将裙子再加长一些。 “?” —— 来到宴厅,云浅不习惯这般热闹的场景,便只是随着徐长安走在人群中。 厅内,一个个方桌横在那儿,满满的姑娘们坐在桌前,纷纷抬眼瞧着她们,或是挥手,或是笑着。 祝平娘走过来,看着徐长安,不怀好意的笑着: “你去做饭,嗯,云妹妹现在就交给姐姐吧,安心,姐姐会保护好她的。” 徐长安:“……” 7017k 0390 信任的前提(二合一) 徐长安自然是愿意信任祝平娘的。 前提是——她不要这样将不怀好意四个字直接的写在脸上。 “愣什么?”祝平娘眼看着徐长安发呆,将他和云浅一起带到了高台的宴桌前。 从这个角度,可以很清楚看清楚舞台与下方满满的姑娘们,算是一个独立的区域,清静的很。 “今晚咱们的宴就在这儿了,长安……你瞧着这空空的桌子,就不觉得自己应当做些什么吗?”祝平娘摊手。 “前……”徐长安语气顿了一下,无奈:“祝姐姐,我去备晚食。” “嗯。”祝平娘在桌前坐下,随后对着云浅隐去眼中那隐藏不住的惊艳,一脸镇定的说道:“去做饭,云妹妹就交给我吧,可以吧。” 祝平娘说到后面的时候,已经在询问云浅了。 没办法,就算云浅此时尚未摘下轻纱,但是存在感已经耀眼到刺目。 不过云浅没有回应,只是看向徐长安。 按道理这很失礼,不过好在在场的人也多少知晓云浅一些的性子,便没有人在意。 徐长安:“……” 就在徐长安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陆姑娘走过来,笑着: “麻烦公子了,对了,今晚的宴除了阿青,妮子们还准备了不少新鲜玩意,正好……您也帮着品品,戏折子要看看吗?” 此时,陆姑娘忽然的出现冲散了徐长安身边那莫名的尴尬感,恰到好处。 徐长安便接过戏折子看着祝平娘今晚准备的节目。 无非是歌舞琴曲,还有几个会唱戏的丫头。 也是,指望花月楼的姑娘们能有什么新鲜的东西? “我瞧瞧。”祝平娘一把抓过戏折子,看着上面的名字,然后抬眼在厅内扫过,灯火下一个个姑娘的面容娇嫩可人。 “啧。”祝平娘咂咂嘴,指着那名单:“这几个丫头什么时候会曲箫了?好好的宴,别上去丢人回头又找我哭诉。” “您就别拆丫头的们的台了。”陆姑娘轻笑:“她们还特地要第一个出场呢,那曲子我听了,挺适合开台,您就安心吧。” “她们第一个?”祝平娘不满的说道:“那阿青呢?怎么不是她开台。” “祝姐姐,您确定要将阿青推得这样往前?”陆姑娘无奈的说道:“难得的宴,纵然妮子们知晓与阿青有关,可是您让阿青以舞来开台,不觉得太过于刻意了吗?” “刻意怎么了。”祝平娘问。 “她们会吃醋。” 陆姑娘当着徐长安的面指着台下那些莺莺燕燕:“真让她们吃阿青的醋,您也就别指望阿青能融入进去了。” 祝平娘:“……” 有道理唉。 “那你准备怎么安排。” “让阿青在热场后,找个机会上去演舞,不会太靠前,也不会太靠后。”陆姑娘说道。 “具体的交给你吧,我想不明白。”祝平娘全权放手。 “嗯。” 徐长安在一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便觉得陆姑娘做事稳重,比祝平娘让人安心多了。 祝平娘这边回过神来后,转头发现徐长安还牵着云浅的手在桌子前站着,眨眨眼:“长安,你还愣着做什么。” 陆姑娘对着云浅和徐长安行了一礼后起身,半玩笑的说道:“公子,您去忙吧,云姑娘就交给我,不会让平娘欺负人的。” 徐长安闻言,点头。 啧。 果然,同样的话,在祝平娘口中就不太正经,换一个人……就很让人踏实。 徐长安的确也不好拖太久,毕竟他不给祝平娘备好晚食,这宴也无法开始。 徐长安徐长安在云浅耳边叮嘱了一些事情,随后让她入座,又轻轻摘下云浅面上的席帽,便转身在侍女的带领下,往厨房去了。 至于说陆姑娘和祝平娘已经开始盯着云浅的脸一脸呆滞,那就不是徐长安要管的事了。 不如说。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 “公子,您也是惯着平娘。”侍女轻轻叹息,似是在对着徐长安抱怨:“非要公子亲自下厨,也不知平娘在想些什么。” 徐长安跟在她的身后,笑笑没有说话。 “不过……今个姐妹们准备了许多东西,希望公子玩的开心。”侍女领着徐长安进了厨房:“有吩咐您尽管说。” 于是徐长安开始忙碌。 …… 舫上的姑娘有不少人都看见了徐长安往厨房的方向去了,这件事自然也落在了黄衣少女的眼中,她推开房间走到仍然在准备的阿青身边。 “平娘真是的,又吃独食。”少女嘟囔着在阿青身边坐下。 “平娘……又怎么了?”阿青很是无奈。 “让公子单独给她准备晚餐……这不是吃独食,那什么是。”少女撇嘴:“真会使唤人。” 阿青:‘……’ 知晓徐长安可能是来做饭的,和已经确认徐长安钻进了厨房……心里是两个感觉。 “姐姐?”少女发现阿青发呆,疑惑的说道:“您怎么了?” “……没事。”阿青摇摇头。 让公子……去做饭? 外面下着这样猛烈的暴雨,灵雨整个覆盖了北桑城,祝平娘不想着趁机在徐公子身上寻些蛛丝马迹,反而让那公子持刀……切菜? 祝平娘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 “我本来以为,我这样的人会登台,已经……却不想……”阿青单手捂住额头。 “?” 阿青忍不住叹息。 徐公子是什么人? 在她的心里,如今无论是灵雨、天劫、大日异象都和石青君没有关系,全部是按在徐长安身上的。 这样能让古今皆平的男人,如今跑去和柴米油盐打交道了,然后在不久之前……还被一群青楼的姑娘堵在外头? 这个世界,一定是哪里有问题吧。 罢了。 她本以为自己上台演舞已经够离谱了,却不想,连徐长安这样的人都被撵去厨房做饭了…… 有了对比之下,阿青忽然觉得自己上去演曲儿、起个舞也不算是什么事情。 就在阿青心思恍惚时,少女的语气却兴奋了许多:“姐姐,我方才瞧见了云姑娘,她……真好看。” 是很好看。 阿青点点头。 如果方才云浅不盯着她的腰臀看,就更好了。 那云姑娘方才为什么一直看自己? 阿青觉得,论身材,她比云浅还是要差一些的。 “这下我能理解,青姐姐你回来提了一句云姑娘就心不在焉是为什么了……姐姐,平娘对你真好啊,居然说服了云姑娘用你的缎带。” 阿青:“……?” 缎带? 那不是徐公子主动下车向她要的吗?和祝平娘有什么关系? 这儿的姑娘好像误会了什么。 不过在阿青发现少女眼里闪闪发光后,这些也不重要了。 对于云浅这位有“大因果”、“大气运”的女子,阿青其实是很好奇的。 毕竟,那可是徐公子啊。 破了他的身子,那里面有多少的因果,她都不敢想。 云浅在她这个修行者眼里,已经好看的有些不似人间的姑娘了,就好像……她无论什么样子,只要站在那儿就一定是“美”的,已经触及了规则的层面。 但是她是修仙者,所以她的看法不能代替普通女子的看法。 “云姑娘很好看我是知晓的……可你觉得是平娘好看,还是云姑娘好看?”阿青轻声问。 “云姑娘好看还是平娘好看?青姐姐……你是怎么样问出这种话的。”少女一脸看怪人的表情盯着阿青,随后摇头晃脑的说道: “腐草之荧光,怎及天心之皓月。” “……” 哦。 阿青想起了,面前这个妮子还是念过几年书的。 她问:“那谁是荧光……” “平娘。” 少女连犹豫都没有犹豫,将祝平娘死死钉在了“腐草”上。 “平娘也好看,但是她今个穿了一身黑,在云姑娘面前……黑不溜秋的像一条泥鳅似得。”少女不满的说道:“就不能穿的好看些。” 阿青:“……” 再重要的人,在美色面前也不堪一击吗。 不久前这妮子还斩钉截铁的说最喜欢祝平娘了呢。 话说。 阿青摸了摸脸颊。 如果自己不是这样清秀的姑娘,是不是……妮子也不会接近她? 看了一眼面前这个真实到极点的少女,阿青得到了答案,于是没有问出口。 忽然觉得,如果石青君出现了,这个妮子会倒戈到那边。 毕竟,自己的样貌还是比不上石青君的。 “……啧。” 备舞吧。 —— 朝云宗高山之上,石青君站在山巅,衣袂猎猎,目光所及之处是北桑城之上的阴云。 石青君长发束了一个马尾,她在崖边坐了下来,面色凝重。 雨……她知晓是徐长安的缘故。 可不知为什么,从不久之前,她心里就总有一股不安的感觉。 也说不上是不安,就是有些……焦躁。 要知道,以往她只会因为修行上方的道路感觉到心悸,可如今心境稳定,纵然实力下降了两成,可心境不退反进。 在这种情况下,她会不安,那北桑城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可有桐君守着,她神识过去扫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 再说,徐长安就在那里,能有什么事呢。 石青君不甚明白,甚至在想,自己的悸动是不是因为内心想要窥视徐长安,但是一直在按捺,所以才心悸? 石青君:“……” 她缓缓闭上眼,取出一颗果子,轻轻咬了一口,强迫自己安心。 —— 内湖河面,碧水悠悠。 画舫之外,四五花船张灯结彩,围着祝平娘那座大船结团,好动的姑娘们上了甲板,举杯对饮,欢笑不断。 其他地方都很开心。 可祝平娘此时……如坐针毡。 祝平娘偷偷看了一眼旁边安静坐着,小口吃着蜜饯的云浅。 “咳。” 祝平娘微微松了自己的领子,露出雪白脖颈,故作放松的说道:“云妹妹,想吃什么就予我说,今儿有许多新奇的点心,长安都不一定会做。” “嗯。”云浅平静点头,拿起桌上糕点咬了一口。 祝平娘见状,本来准备打招呼的话就没有说出口。 准确的说,方才那句话是徐长安离开之后,她和云浅说的第一句话。 她此时就像是一个想要交朋友的小姑娘,满心的话卡在嗓子眼。 就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自己怎么变成这么没出息的人了。 是,她是能感受到眼前这个姑娘有多好看,无论是衣品还是妆容,都让祝平娘深刻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可让祝平娘至今不知所措的,显然不是外貌,而是眼神。 她不知道,眼前的姑娘……是如何做到这般平静的。 她好像对身边的事情完全都不在意。 但是只是不在意那还好了啊! 毕竟祝平娘从一开始就知道云浅不善于沟通,性子清冷,所以她本来都做好了……气氛会尴尬,云浅不会理她的准备。 可问题就出在这里了。 云浅分明是冷淡的,她本该一直冷淡下去……但是祝平娘发现,云浅偶尔看向她的目光一点都不冷。 不光不冷,反而带着几分柔软和兴趣。 那感觉……就好像本该是化作万年寒冰的幽潭莫名融化,清澈之水的连漪下映照的是她的影子。 祝平娘在云浅的眼睛里看到了她自己的影子…… 然后就莫名的有些慌张。 真是莫名的慌张,自己都无法理解的那种。 还有几分奇怪的心虚。 是因为当着她的面使唤她的夫君去做饭吗? 祝平娘懵了,要知道,在云浅入座前,她都做好了徐长安来之前会被冷落的准备……却不想,云浅的眼神在看她的时候会那样柔软。 就好像……在看妹妹似得。 祝平娘可不相信徐长安不会将她的一些事情和云浅讲……倒不如说,现在在马车上的时候,她的“光荣事迹”就已经被云浅知道了。 好在,这位云姑娘不是坏女人,不会在姑娘迷茫慌张的欺负人。 所以云浅只是简简单单的坐着,简简单单的吃着点心,简简单单的思考着什么事儿。 只有偶尔想起了什么,才会看一眼祝平娘,然后低下头继续若有所思。 “……” 祝平娘松了一口气。 应当怎么说呢。 还好是云浅,自己可以不用和她聊天。 嗯。 不说话了。 自己不是对手。 话说……我心虚什么。 —— “?” 陆姑娘忙完了,走过来看到的是满脸僵硬的祝平娘。 “???” 怎么了? 自家姐姐不是社交达人吗? 怎么自闭了。 7017k 0391 天生克制(二合一) 和云浅单独相处是一件怎么样的事情? 按照道理来说,这应当是极度危险,大于世界上任何已知的劫难,什么飞升劫、九重雷劫在这件事情面前都不过是一阵清风。 可因为有人做过类似的事情,不仅没有危险,反而和云浅以姐妹相称。 李知白。 李知白和云浅单独相处的时候,意外很和谐。 她喜欢云浅,云浅也喜欢她。 这两个姑娘在一起聊天,氛围会十分平静,就如同庭院角落默默盛开的梅花,娴静却不失芬芳。 而此时天地间有一个很奇怪的事情。 要知道,云浅性子冷淡,李知白也不会说话,这两个人在一起都能好好相处,祝平娘只会更简单。 八面玲珑的祝平娘不知道比李知白强几倍。 而祝平娘一开始也的确发挥了自己的优势。 李知白和云浅对话可是费了一些心思才让叫出“云妹妹”三个字的。 祝平娘则先发制人就是一口一个“云妹妹”将关系给定下了。 可问题是,再往后……李知白都能和云浅好好相处,到了祝平娘这儿就拉了胯。 人懵了。 被云浅瞧了一眼就不会说话。 祝平娘低下头,深刻的意识到了八面玲珑的是祝平娘,而她自己…… 本质上还是那个一年到头说不出几句话的祝桐君。 —— 陆姑娘惊诧的看着祝平娘。 发生什么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瞧见的并非是祝平娘和云浅亲近交谈,也不是祝平娘在“欺负”人,反而是她一个人…… 自闭了。 “?” 欺负人? 陆姑娘眼角微微抽了两下。 那个坐在原地,双手捏着裙边的乖乖女是谁? 旁边,本来以为会被欺负的云姑娘,正小口的吃着点心,悠闲自在。 嘶。 这是谁欺负谁啊。 “?” 陆姑娘看着祝平娘安静坐在原地的样子,只觉得右脑隐隐作痛…… 陆姑娘是聪明人,而且也无比的了解祝平娘,所以眼前这反常的一幕让她捕捉到了祝平娘眼中的些许不安和……心虚。 嗯? 心虚? 是看错了吗。 陆姑娘又仔细看了一眼,然后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祝平娘此时的眼神,像极了以往偷吃姑娘们的点心还装作不承认的模样。 也对,就是因为心虚了,所以才不能稳定的发挥她社交达人水平,不知道应当怎么和云浅开口。 可是不对吧。 她的祝姐姐面对云姑娘有什么好心虚的? 无论是从哪个方面去看,祝平娘都没有心虚的必要。 徐长安在山上,祝平娘在城里照顾云浅,让徐长安可以安心修行。 云浅在城里,祝平娘也会时刻在意徐长安在山上的动向,他若是惹了祸端,祝平娘也会第一时间帮着处理。 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自家的祝姐姐都应当心安理得的享受来自于这一对小夫妻的尊敬。 心虚两个字怎么想都和她沾不上…… 正在这时候,陆姑娘发现祝平娘意识到了她的存在,而此时……祝平娘悄咪咪的给她使了一个眼色…… 嗯。 此时的祝平娘就差将“救我”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陆姑娘:“……” 她垂下眼帘。 哦。 原来是这样。 陆姑娘捂着脸,在祝平娘不要面子的找她求助的这一刻,她终于想明白了。 自家姐姐心虚的理由……不会是因为……徐公子吧。 想一想,以往云浅不在的时候,她装坏女人调戏徐公子不是挺开心的吗?如今见了人家的妻子知道自己错了。 不对,单单是这个理由还不够,她比谁都清楚祝平娘的脸皮有多厚。 单单是她欺负过徐公子,还不足以让自家姐姐连话都不会说。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了。 “……”陆姑娘满脸怪异和复杂的抬起头。 我的祝姐姐……您不会是……将自己当做第三者了吧。 她的直觉很准。 便认为自己发现了真相。 心虚? 祝姐姐这分明是当坏女人勾引男人后的遇到人家正妻后的自然反应。 您对公子还真有想法啊。 简单来说就是小三碰上正主,凭什么不心虚。 祝平娘:“……” 她指节捏的发白,飞速抬起头偷偷看了一眼陆姑娘,就发现这个丫头一脸呆滞的站在远处。 该死。 让她过来给自己解围,关键时候发什么呆。 祝平娘银牙紧咬。 在和云浅单独相处之前,她也没有想到自己和云浅在一起会有这种奇怪的反应,要知道在不久之前她还是能笑眯眯的和徐长安说:“把云妹妹交给我”这种话的。 有些事情,不亲身体验是不能想当然的。 果然,祝平娘认为自己作为暮雨峰的姑娘,遇到比自己好看的女子,就是会天生矮一头的,加上她的确对不起云浅……于是就慌得不会说话了。 合理。 在她发现自己心虚了之后,立刻就去剖析自己心理了,答案当然不是陆姑娘以为的那样离谱,虽然的确有她会装模做样“勾引”徐长安的理由在里面,但是大部分的原因还是来自于……柳青萝。 再怎么说,是自己一手将青萝送入仙门的。 青萝会自知,但是也不妨碍祝平娘自己心虚啊。 她自己知道她没有破坏徐长安和云浅感情的想法在里面,但是被于云浅用那种好像能够看穿一切的眼神瞧着,就莫名的心跳加速,也控制不住。 ‘不能在这样下去了。’ 祝平娘意识到自己得找个话题了。 不然,她这丢人的模样得被丫头们看干净了,天知道她们会怎么想自己。 “……云妹妹,我听长安说你不常做大船,没晕船吧。”祝平娘问。 “没。”云浅简单说道。 陆姑娘:“……” 好了。 她确定了,此时的祝平娘的确已经神志不清了。 我的好姐姐,您就看看云姑娘那一小口一小口吃点心的胃口,像是晕船的样子吗? 如果是正常的祝平娘,心思细腻的她绝对不可能问出这种蠢笨的话的。 她继续看下去,就听见祝平娘问。 “云妹妹……你这个缎带,是长安在翠玉街买的吗?我记得……阿青也有一条一模一样的。”祝平娘干巴巴的说道。 陆姑娘:“……” “不是。”云浅取出手帕擦了擦唇角,简单将缎带的来历和祝平娘说了。 是徐长安从阿青那儿买来的。 相比于祝平娘的莫名慌张,云浅大大方方的样子与她相比真的是天差地别,一时间让陆姑娘分不清这究竟是谁的宴,究竟谁才是主人。 “哦,这样啊。”祝平娘点点头:“我知道了,长安是想用拿阿青缎带的方式告诉我……他一点都不讨厌半妖……对吧。” 陆姑娘:“……” 她听着祝平娘的话,一只手捂着脸,已经不知该说什么了。 祝姐姐,您清醒一点啊!! 您在说什么呢! 不能在这样下去,现在丢的已经不是祝平娘一个人的脸了,而是花月楼姑娘面子。 陆姑娘轻轻咳了一声,然后对着身边的女子说了几句话。 女子了然,拿起自己面前的酒壶,倒了一杯清酒,迈着庭步走到祝平娘和云浅面前,对二人分别行了一礼后,将酒水奉给祝平娘。 “姐姐,您辛苦。”女子一幅来给祝平娘敬酒的模样。 忽然第三者的介入,打破了祝平娘身边尴尬的气氛,她整个人松了一口气,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一杯酒下肚,祝平娘的脸色明显好看了一些,她满意的看着上来敬酒替自己解围的丫头,笑着。 看着祝平娘笑,陆姑娘脑海中不免闪过了“酒壮怂人胆”几个字。 敬酒这种事情,有一个就会有第二个。 接着,便自发来了第二个姑娘要给祝平娘上酒,她也不拒绝,反正喝不醉。 不久后,陆姑娘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于是走过来。 “好了。”她屏退了继续过来的姑娘们,对着祝平娘说道:“姐姐今儿少喝一些,别再醉了,这都还没上宴呢。” 祝平娘不满的瞪了陆姑娘一眼。 现在知道过来了,早干嘛去了。 “……姐姐,有些食材来了,您去瞧瞧吧。”陆姑娘算是发现了,不能让祝平娘和云浅单独在一起,不然她话都不会说了。 “哦,我这就去。”祝平娘站起身,然后给了云浅一个歉意的眼神,离开了。 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但是……陆姑娘还是觉得祝平娘将“逃”这个字写满了背影。 陆姑娘轻轻叹息,在祝平娘的位置上坐下,然后给了云浅一个歉意的眼神。 “让云姑娘笑话了。”陆姑娘无奈的说道:“姐姐她有时候就是这样的会不甚聪明……您别嫌弃她。” “没有什么好笑的。”云浅点点头,说道:“我还挺喜欢她的。” “?” 听着云浅的话,陆姑娘愣了一下。 云姑娘,能够轻松的将这种话说出口吗? 随着她抬起头见到了云浅平静的面容,便知道面前这个女子是不会说谎的。 她真的挺喜欢祝平娘的。 可惜,自家那个姐姐是个对公子有想法的坏女人,真是辜负了云姑娘的喜欢。 “云姑娘,这北桑城的饭菜可还吃的习惯。” “嗯。”云浅点点头。 陆姑娘随意的又起了几个话题,云浅虽然看起来不是很感兴趣,可还是一一对上了她的思绪,回答了一些她在北桑城生活的事情。 相比于一脸尴尬的祝平娘,陆姑娘和云浅之间的氛围就很好,哪怕尽是没有营养的话题,也十分和谐。 陆姑娘心想那是因为自己不心虚,她呆呆看了一会儿云浅的侧脸,便觉得原来天底下真的有这样好看的姑娘。 真是的。 公子将姑娘打扮的遮掩好看来赴宴,真的不是来砸场子的吗。 就在陆姑娘想着的时候,云浅转过头,对上了陆姑娘的视线。 “你喜欢他吗?”云浅问。 “云姑娘,您是说徐公子?”陆姑娘有些惊诧。 “嗯。”云浅瞧着她。 “自是喜欢。”陆姑娘没有犹豫,坦然的说道:“咱们这儿的姑娘谁会不喜欢公子呢。” 云浅点点头,看着陆姑娘的眼神柔和了许多。 陆姑娘隐隐感觉到了云浅的情绪变化,有些惊诧的看着云浅,不过最后还是若有所思的低下头。 在心中叹气。 云姑娘根本就不是平日里看上去的那样冷漠,这不是挺平易近人的吗? 所以,果然还是自家姐姐心里有鬼啊。 算了算了,不想这些了。 陆姑娘示意一旁的侍女端上来一盘新鲜的点心,放在云浅的面前。 那是切好的,金黄色的果肉,看起来香甜可口。 这两盘子明显有区别,虽然都是果肉,但是其中一盘似乎特别冷,就像整个冻在了盘子上,底下的水果汁液都结冰了,另一半就很新鲜,软软的和果冻一样,看起来就很好吃。 “云姑娘,尝尝咱们花月楼的特色点心。”陆姑娘招待云浅,同时细心的说道:“冰过的口感会更好,不过若是癸水在即,还是吃常温的好。” 云浅见到点心,来了些许兴趣。 虽然不是徐长安做的,但是因为是没见过的品种,她若是喜欢,完全可以让徐长安复刻给她吃。 陆姑娘看着云浅漆黑眸子里亮起来的光点,又觉得这位云姑娘其实是很好懂的人。 谁会不喜欢这样真实的姑娘呢。 果然,无论是公子还是姑娘,都是让人心动。 此时,陆姑娘觉得若是真有姑娘有本事能嫁进去做个妾室会是很幸运的事儿。 到时候左边是徐公子,右边是云姑娘……天底下该是没有比这更让人心满意足的吧。 她看着云浅樱口轻启,在果片上轻轻咬了一口,自己也拿起一个丢进嘴里。 味道很甜。 “云姑娘很喜欢吃甜的吗?”她随意的问道。 “嗯。” “公子呢?”陆姑娘好奇的问:“妾身还不知晓公子的口味。” “他不甚喜欢吃甜。” “果然。” 陆姑娘一幅果真如此的表情:“男子一般都是不甚喜爱甜食的。” 她看着云浅跟着自己点点头。 无奈。 看,和云姑娘相处分明是这么简单的事,不知道有什么难的。 7017k 0392 寂寞是常态(二合一) 祝平娘落荒而逃后,越想越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不应该啊。 自己怎么变成这样没用的女人了? 想来哪怕是祝桐君面对云浅也不至于像她一样半晌憋不出一句话来吧,为什么自己尘世里修行,反而大不如前了? 想不明白。 至于说因为她对徐长安有想法,所以看见云浅才心虚什么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祝平娘:“……” 此时,她脑海中闪过了徐长安瞧着她握着匕首冲着她时候眼里的无奈,闪过了徐长安毫无保留信任的眸子,便叹息。 好吧,兴许的确有那么一点点心动。 可这种心动绝非是女子对男子的心动,比起她看见阿白时候的悸动还差得远,所以祝平娘更愿意将这种心动称之为……感动? 嗯,应当是感动。 祝平娘默默的停下脚步,心想她一口一个青萝,要是真的让青萝误会说她对少年人好感……那让她以后有什么脸面去见青萝啊。 可不能这样。 所以…… 祝平娘双手轻轻拍了拍脸颊,提起了些许精神,她心想自己之所以会没有脸面与云姑娘单独相处,还是因为云浅的属性克制她。 她最喜欢做的,是撩动有心思的少年少女们,即便是像徐长安这种撩拨不动的,看着他那无奈的反应也是有趣的。 但是换成云浅这种就不行了,祝平娘觉得自己真去撩拨云浅,换来的大概也是疑惑的眼神。 到时候尴尬的一定是自己。 就如同她从没有“欺负”过温梨一样,对于这种心思纯净又心性淡漠的姑娘,一直都是她的克星。 而云浅,她当着人家的面驱使人家夫君去做饭,还为老不尊,先就弱了一头。 要知道,她还是对温梨有恩都受不了和温梨相处,换成云浅…… 会表现的这样没用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嗯……定是如此。”祝平娘给自己找好了理由,喃喃道:“一定不是我的问题……是那云姑娘不对劲,她的眼睛太干净了。” 这样干净的姑娘就如同一面镜子,有徐长安在一旁还好,因为云浅会将眼神,注意力全放在徐长安身上。 徐长安一走,祝平娘就要承受来自云浅的注意力了,然后照镜子的人变成了她,只是被云浅偶尔看一眼,心底那些许阴暗的心思就全部被放大了出来,于是云浅分明什么都没说,她自己就崩不住了。 所以祝平娘认为不是自己的错,是云浅的……不,是徐长安的错。 是他将云浅保护的太好了,纯良的让她这种心思不纯净的姑娘一靠近就会被灼伤。 嗯,是长安的错。 这样的云浅,在花月楼里,怎么有姑娘能够有勇气靠近她呢? 不可能的。 不过祝平娘忽然意识到,自己就这么跑了……好像很不负责任? 她明明和徐长安说将云妹妹交给自己的,接过一共就说了三句丢人的话就落荒而逃,把云浅一个人撂下了。 这要是让长安知晓了,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啊。 于是祝平娘转身掉头,往回走了几步,抬起头……就愣住了。 只见陆姑娘和云浅正随意的聊着什么,气氛和谐正好,陆姑娘时不时还抿嘴笑着,看不出一丁点勉强的意味。 祝平娘:“……” 她默默的转过身。 在仔细思考着要不要将陆姑娘开除花月楼籍。 凭什么这丫头不会被灼伤啊?! 祝平娘单手掩面。 你能好好和云浅相处,那不就显得没用的人只有我一个了吗? 此时,花费了许多时间给自己找好了理由的祝平娘只觉得那些理由被陆姑娘单手撕的稀碎。 “难道……没用的人是我自己?” 祝平娘一脸怀疑人生的拿起架子上的伞走出船舱。 此时,漫天阴雨,趁着阴暗的天气,可湖面上彩灯脸面,热闹非凡,分明是热闹的。 可祝平娘看着画舫楼船静静的悬在湖面上,心情忽然安静了下来。 大船甲板相比于船舱自然是冷风习习,些许雪花飘落,红灯笼印在水面上。 此时天色渐冷,画舫上还待在外面的姑娘只剩下三三两两。 她依靠在栏杆处,心想。 原来是自己不是什么心虚,而是想念阿白了。 兴许是看着云浅和徐长安在一起时候的温暖氛围,让同为女子的自己稍稍的……只是稍稍的有些……寂寞。 一点点。 只有一点点。 祝平娘独倚长杆,灯火映照之下,脸部轮廓分明,容色晶莹如玉。 纵然她再怎么将自己朝着“祝平娘”去发展,可她的本质,终归是祝桐君,哪怕让自己变得再媚俗,再普通……这一点是藏不住的。 一眼看去,她此时赤红束腰趁着纤细腰肢,暗色紧身袍袖上衣,下罩烟纱散花裙,鬓发低垂斜插碧玉瓒凤钗,十分的好看。 可这样彰显体态修长、妖妖艳艳勾人魂魄的打扮不能掩盖住她真正的高傲气质。 也难怪她认为自己若是打扮的像是云浅那样,会让丫头们疏远……就像如今这样,那些滞留在甲板上的丫头们看见了她一幅明显有心事模样,却依旧在犹豫要不要上来搭话。 祝平娘心想,若是这些丫头里有人能够鼓起勇气上来与她说几句话……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说不得就不会那么寂寞了。 可是没有人来,只是有些许担心的看着她。 祝平娘能够理解,如同当年她远远的看着掌门一样,尊敬和憧憬不代表她有勇气上去接触掌门。 轻轻摇头,转身离开,祝平娘朝着私人厨房的方向走过去,走着走着,自己都没注意到,脚步就轻松了下来。 “砰。” 祝平娘一脚将厨房的们踹开,嚷嚷着。 “长安,你能不能快些,姐姐要饿死了!” 忽然的巨大声响让徐长安握着菜刀的手微微下沉,将案板上的黄瓜一切两断。 徐长安:“……” 他一头黑线的转过身,看见一脸坦然的祝平娘走进了厨房,随后还好像是一个好奇宝宝一样,目光四处在厨房里扫射,似是没怎么见过类似的场景。 叹气。 “还需要一些时间。”徐长安无奈的说道。 准确的说他才刚开始,准备工作都没做好呢。 不是。 祝前辈不是说陪着云姑娘了吗?这有一刻钟吗?她就来厨房闹腾了。 徐长安在一瞬间觉得是不是祝平娘一见面就忍不住欺负云浅,然后云浅就告诉祝平娘她和李知白的关系了? 但是如今祝平娘看起来没有吃醋的意思,所以应当不是。 奇怪。 发生什么事情了。 好像是看出了徐长安的疑惑,祝平娘摆摆手,满不在乎的说道:“哦,陆丫头在和云妹妹聊着呢。” “……嗯。”徐长安想说那您怎么不一起聊,但是他知趣的没有开口,只是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眼看着徐长安继续准备食材,看着他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祝平娘勾着嘴角在一旁坐下,翘起二郎腿。 果然,瞧着长安,就不会心里不适。 看,他瞧着自己的眼神,就没有其他人那种让人无奈的距离感。 也对,他都能和云浅成为夫妻,自然不会认为一个“祝桐君”有什么大不了的。 “啊。” 祝平娘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云浅让她丢在了宴厅了,结果她自己跑过来找徐长安……让人看去了,又不知道要怎么想了。 不过不碍事。 反正她的名声早就不重要了。 让她回去面对云浅,还不如现在这样的。 她现在反正是不想回去。 于是她就这样在厨房里坐下了。 徐长安虽然奇怪,但是一想到祝平娘呆在这里就不会去“祸害”、“欺负”自家的云姑娘,便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而且,祝前辈这种仙门一看就知晓没做过饭,会感兴趣他能理解。 于是徐长安继续自己做自己的事情。 祝平娘在一旁瞧着徐长安切了一会儿辅料,看着旁边满满的食材,忍不住问道。 “这么多东西,都要你一个人处理吗?” “嗯,也不多。”徐长安一边说着,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一丁点停滞,依旧十分丝滑。 “长安,有需要姐姐帮忙的地儿吗?” “?” 徐长安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祝平娘一幅摩拳擦掌的模样,脑袋隐隐作痛。 是了。 暮雨峰的师姐们经常说,祝平娘的手是整个暮雨峰最好看的一双手,毕竟她是公认的琴艺卓绝,一双手自然是净化。 可是,师姐们也知道,祝平娘这双手除了演曲和揍人,其他的几乎什么都不行……祝平娘参与建造过的花圃、绿植,都是卖相极惨的。 “我自己来就好。”徐长安默默的说道。 “嗯?”祝平娘柳眉一横:“长安,你不会是……嫌弃姐姐吧。” “不敢。”徐长安停下了动作,问道:“哪有客人亲自下厨的。” “哦,也对……”祝平娘说着,逐渐反应过来:“不对吧,你才是客人。” 所以说,哪有邀请客人敷衍,结果让客人准备晚饭的? 祝平娘此时意识到自己做了怎么样的蠢事,面上一红,不过她哼了一声:“别小看姐姐,姐姐也是会厨艺……” 说着,她对上了徐长安的眼神,语气顿时虚了不少。 “好吧,我只是看过丫头们做菜。” 简单来说,就是纸上谈兵还行。 “不过。”祝平娘饶有兴趣的看着徐长安:“阿白吃了你做的东西,是不是觉得味道还可以?不许谦虚,说实话。” “先生吃的还习惯。”徐长安如实说道。 果然,阿白觉得好吃,所以……长安,有空教我做菜吗? 祝平娘本来先要这样说,但是一想到徐长安忙碌的很,不想她这样,于是自然不好说让徐长安教她。 搓了搓白皙的手指,祝平娘说道:“有机会,我也想亲手给阿白准备一餐……给你帮忙,就当先练练手了。” 她完全不给徐长安拒绝的机会,然后手上的储物戒指微微一闪,紧接着就从里面拿出一条绣着剑堂标记的围裙系在腰间,抬手将一缕青丝挽到耳后,露出洁白如玉的精致耳朵,一脸的严肃。 “长安,要姐姐做什么。” 徐长安:“……” 纳戒里放围裙。 行吧。 他承认,祝前辈看起来的确有想要亲手做东西给先生吃的准备。 作为晚辈,他能拒绝吗? 自然不能。 于是徐长安的视线在厨房里扫了一圈,想着有什么能让祝平娘做的…… 首先不能太简单,洗菜什么的会让住平娘觉得自己在小瞧她,但是太难的……估计她也不行。 徐长安正看着,祝平娘就提醒他:“长安,我说的做菜,是不用修为和灵力的,普普通通的那种。” 李知白平日里简修,泡茶洗衣沐浴都是亲手去做,与凡人一般无二,这是李知白的修行。 所以祝平娘若是想要给李知白准备吃食,当然也不会用仙门的手段烹饪。 “嗯。”徐长安应声,然后说道:“首先是打两个蛋吧,然后将蛋液和食材搅拌均匀,就这样。” 徐长安给祝平娘挑选了一个还算简单的活。 “先打蛋?”祝平娘停顿两秒,余光瞥了一眼徐长安:“还挺简单的。” 她跃跃欲试的拿起一颗忌惮,在桌角敲敲。 “啪。” 只听一声清脆的响声,整个蛋就这么碎掉了,些许蛋黄顺着桌子掉在了地上。 祝平娘:“……” 徐长安眼角抽了抽,只当是什么都没有看见,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此时,他大概能体会到师姐们的无奈了。 那动作……笨,太笨了。 不过一想到师姐们口中的祝平娘除了修行,其他什么事儿也不去做,便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其实相比于祝平娘笨拙的动作,他更疑惑的是外头的那么大的宴她不去,跑来厨房给自己“帮忙”是什么意思。 这要是云姑娘,他早就因为油烟的原因让她出去歇息,但是面对前辈,也没有他说话的地儿。 “咳。” 背后,祝平娘发现徐长安没有说话,便觉得他果然很聪明,不会让自己难堪。 第二次,祝平娘小心了许多,双手齐上,表情小心翼翼,掰玉米似得轻轻将蛋壳分开,总算是将鸡蛋打进了碗里。 “这样可以吗?”祝平娘将碗递给徐长安看。 徐长安望着里面些许被灵力磨碎的蛋壳,再看看祝平娘手上那沾满的蛋液,默默的说道。 “……可以。” “是吗。” 祝平娘忍不住笑出了声音,仿佛从云浅那儿吃的瘪,在这儿全找回来了。 7017k 0393 心情不好(二合一) 祝平娘的心情好了起来,兴许是在云浅那儿受到不好的“待遇”后,在徐长安身上全都找补回来了。 “看来姐姐我的厨艺天赋还是很不错的嘛。”祝平娘看着正在忙碌的徐长安的背影,笑嘻嘻的在一旁坐下继续翘自己的二郎腿。 裙角稍稍上掀,仿佛是一个不经意间的动作。 “……是。”徐长安背对着祝平娘,面上挂着无奈的苦笑。 怎么说呢。 为了不让自己发现蛋壳所以用灵力将碗里的蛋壳都磨碎了什么的……祝前辈,您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总之,这碗蛋清是用不了。 话说,不是她自己说不要用灵力吗?这才打个鸡蛋就开始作弊了啊,而且还弄了一手蛋清,倒是先洗净再说话啊。 祝平娘听着徐长安那没有怎么掩饰的无奈,勾起嘴角。 她就喜欢看少年人副无奈又没办法的表情,从一开始就喜欢,不然也不至于分明知道徐长安的性子却还总是调戏他了。 祝平娘偷笑几声,面上悄悄飘上了一层红晕,精致的眉蕴含着喜悦轻轻舒展开,嘴角是那恶作剧一般的笑意。 她偏着头想要说什么,然后就感觉手上黏黏的不甚舒服,便抬起头,将手伸向徐长安。 “长安,帮一下忙。” “是。” 徐长安手上切菜的动作没有任何停滞,一团清澈的水球就出现在了祝平娘的身前。 “真方便啊,这就是仙门嘛,难怪妮子们都说你是很厉害的人呢。”祝平娘说道。 徐长安:“……” 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祝平娘这是在认真还是夸奖还是在阴阳怪气,嗯……九成是后者吧。 这边,祝平娘将手探入水球,认真仔细的洗干净,这才拍拍手,有些惊诧的说道:“长安,姐姐以为你开源后没有寸进呢……如今看来,你控制灵力的手段比我想象的还要成熟啊。” “先生吩咐的,不能落下了这部分的修行。”徐长安回应道。 “阿白……嗯,你好好听她的,不错。”祝平娘对于徐长安听李知白的话感觉到很满意,想要笑出声音,但是又笑不出来,于是意识到自己有些吃阿白的醋了。 徐长安提起李知白的时候,无论是什么情况,眼神都是尊敬的,她是他真正的长辈。 反而是自己就在她面前,反而似是个背宠的孩子。 分明是她先来的,怎么自家这个晚辈对阿白最为尊敬,我难道就不值得尊敬吗? 就因为她总是调戏他吗? 分明自己也是个好女人的。 祝平娘默默看着被徐长安放置在一旁的、盛放着鸡蛋液的碗,不说话了。 啊,自己可能还真不值得尊敬。 阿白可不会强行做不擅长的事儿,哪怕做了也不会半途而废,真的上手了也绝对不会取巧……所以,阿白总是让人安心的。 不行,我也不能半途而废,不然不是让长安看不起了。 祝平娘走到徐长安身边,轻轻拿起那瓷碗,手上灵力运转,紧接着徐长安就看见那些本来已经被磨碎的鸡蛋壳仿佛时间倒流的似得重新出现在碗中。 “好手段。”徐长安忍不住说道。 这才是真正的仙家手段吧。 “好什么好,做你的饭。”祝平娘老脸一红,打个蛋还要作弊的她被夸了只觉得更加丢人了。 仔细将鸡蛋壳的碎片挑了出来,她将那一碗卖相不好的蛋液收进了储物袋:“这个我自己拿走了回去让陆姑娘做蛋饼吃,不浪费。” 说完,祝平娘取出一个新碗放在手边,神色认真:“长安,不开玩笑的说……教我。” 徐长安:“祝……” 祝平娘打断了徐长安想要说的,轻声道:“再小的事儿,阿白也会认真去对待,所以她总是让人安心,不是吗?” 徐长安张了张嘴,话到嘴边,最后还是咽了下去,笑着。 “祝姐姐说的是。” “对吧。”祝平娘挥了挥拳头:“教我。” “好。” 徐长安停下手上的动作,给祝平娘演示一次,只见他单手拿起一颗鸡蛋,三指落在上面解释说道:“手指将其固定在这儿,使些许的力气在碗边敲打一下,然后用这个姿势发力,很容易就打开了。” 随着清脆的声音,徐长安将干净的蛋壳丢在一旁,然后对着若有所思的祝平娘说道:“试一下吗?” 祝平娘:“……” “祝姐姐?”徐长安眼看着祝平娘发呆,有些奇怪的唤了一声。 没有动静。 叹气。 这也能走神的吗? “祝前辈。”徐长安声音扬起了不少。 “……嗯。”祝平娘恍然间回过神来,微微蹙眉。 自己是怎么了。 在方才那一瞬,她全神贯注看着徐长安行云流水的动作,居然觉得无论是徐长安手指在空气中划过的轨迹、还是蛋清落下的速度,甚至是蛋壳破损的清脆声都不太一样。 其中好像藏着什么玄妙的轨迹似得。 道韵? 不是吧。 怎么可能。 哪怕他真的是仙人,只是打个鸡蛋的动作能悟出什么来? 对于自己居然想要从徐长安打鸡蛋的动作中悟道的祝平娘感觉到了些许无法忍耐的羞耻感。 “祝桐君啊祝桐君,你在想什么呢。” “啪啪!” 祝平娘当着徐长安的面双手在脸上拍了两下,提起了精神。 “我试试。”祝平娘低下头,如临大敌的看着眼前小小的鸡蛋。 然后。 她有些茫然的抬起头。 “长安,你说用些许的力气敲蛋壳,些许的力气是多少?” 徐长安:“……” 好的。 确认了,自家的祝前辈就不适合做饭。 似乎是瞧出了徐长安的无奈,祝平娘将手中的忌惮放回远处,然后伸出了一个懒腰:“算了,我放弃了……做饭有什么意思?反正可以让你和陆丫头弄给我吃,我为什么要自己上手。” 听着祝平娘那摆烂的话,徐长安开始怀疑方才那个一脸认真的女人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别这样看着姐姐。”祝平娘做出一幅无辜的申请,摊手:“阿白不会勉强自己做不感兴趣的事,也不会做她做不到的事情,我也是一样的。” “?” 对上徐长安疑惑的眼神,祝平娘一本正经的说道:“姐姐我也是才想起来,我又不是对做饭有兴趣,只是想看你无奈但是又拿我没有办法的样子。” 她是来欺负人的,又不是来打鸡蛋的,差点本末倒置了。 祝平娘觉得自己很坦然。 什么叫坏女人啊。 这就叫。 徐长安:“……” 在发现祝平娘已经承认是来给自己添乱的之后,徐长安一时间也不知道应当说什么了,他隐隐能感觉到祝平娘那些许报复的心思,可他实在是想不出自己有哪儿得罪这个前辈了。 难道是前辈在云姑娘那里吃瘪了? 眨眨眼。 应当不是。 连李知白都能和云浅好好相处,祝平娘应当只会更顺利。 算了,他不擅长揣测姑娘家的心思,便继续安心准备晚食了。 祝平娘这次没有添乱了,只是安静的看着他忙碌的身影,然后低下头在想着自己是不是该回去了。 实话说,跑过来“欺负”了一顿徐长安后,她现在念头通达了不少。 但是祝平娘可以确认,在干了坏事后,若是现在让她回去单独面对云浅……那只会更加完蛋吧。 专程跑过来欺负人家夫君,她只怕会更加心虚。 “……算了,也不重要。” 祝平娘耸肩。 此时,徐长安看起来正在准备类似虾饺的东西,些许肉馅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 祝平娘接下腰间围裙,偏着头,注视着在灯光下认真做晚食的少年。 他总是这样认真的吗? 分明捣乱的自己还在呢。 祝平娘看向窗外,只见外面风雨交加,屋内却温暖的让人想要哼个曲儿。 徐长安正忙着,手上的动作停了一刹,因为他听见了身后的祝平娘轻轻哼着什么。 他刚要露出无奈的眼神,便愣了一下。 这次的祝平娘不是在刻意让他分神。 虽然只是小调,可全程都是很平缓的音符,悠悠的,绵长的,让他有些浮躁的心思逐渐安静下来。 ‘前辈的心情不好。’ 徐长安瞬间意识到了这个事实。 不知道祝平娘自己有没有发现,她的声音里透着些许无法掩饰的疲惫。 是遇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儿了吗。 可是这种事儿不是他该问的,于是徐长安只是安静的做自己应该做的事儿。 “长安。” “嗯。” 祝平娘眼眸带着些许的水光,她轻声问道:“你花费这样的心思讨好迁就姐姐,是为了云姑娘修行的事儿吧。” “……”徐长安不知该怎么回应。 也不算是迁就吧。 毕竟是自家长辈,即便没有云姑娘的事儿,他也会是如此的。 祝平娘也知道他的想法,只是说道:“修行啊,以往还不觉得有不好的地儿,如今却有了。” 祝平娘不满的跺了跺脚,她对徐长安说这种话也丝毫不觉得害臊。 “你看,花月楼的丫头们一瞧见我有些许仙门的样子,就不敢上来和我搭话了。”祝平娘不满的撇嘴:“真是让人不舒服,难道我回归祝桐君的模样,她们就不认我这个姐姐了吗?” 所以心情不好。 徐长安:“……” 得。 他想起了秦岭,便知晓自己又成了情绪垃圾桶了。 苦笑。 自己就这么像是知心姐姐吗。 不过徐长安也有些惊讶,因为他没有想到祝平娘居然只是因为姑娘们不敢上去和她搭话就这样的不高兴,简直就好像是个闹别扭的小孩子。 作为仙门的高层,能让她心情不好的……居然只是这样简单的事情? 祝平娘大概能猜到一些徐长安的心思,她捋了一下有些凌乱的长发,问道:“长安,你是不是觉得……能让姐姐我不开心的,该是更有出息的事儿。” “……” “好了,也不用你回应,可能你的想法是对的。”祝平娘露出些许回忆的神色。 其实活的时间长了,反而不会因为大事儿心情不好了,能让她这样的恰恰都是一些小事情。 也许老了吧。 所谓的坏心情,没有少时那样剧烈波动的情绪了,有时候只是看着花月楼丫头们那热热闹闹的场面,就会觉得自己格格不入,所以她才很少去参加丫头们的宴会。 方才她远远看着陆姑娘和云浅“其乐融融”的交谈,看着花月楼的女子们在宴厅内嬉笑着打巧牌,抱在一起闹着,便迫切的想要离开那个地儿。 独依栏杆,也没有丫头来与她搭话,分明她们最喜欢好看的姑娘不是吗? 自己不就是好看的。 于是如同思绪跟着满画舫的彩灯的走到了甲板的尽头,祝平娘不难过,但失落感填满了手掌间隙。 “长安,姐姐我……这是寂寞了吧。”祝平娘喃喃说道。 徐长安:“……” 嘶。 这是能与自己说的话题吗。 他是真的不知道应当如何回应,但是他能感觉到祝平娘是在等他说些什么的。 “祝姐姐,您是在……学先生吗?”他无奈的说道。 “……你这孩子总是这样的聪颖。”祝平娘瞥了他一眼,笑着点点头:“嗯,是这样。” 分明李知白是很能忍受寂寞的人,分明她的阿白自己一个人可以生活很久。 可是轮到自己就不行了。 她和阿白真的差了太多,她呆在这样热闹的地方居然都会觉得寂寞,果然还是相比于阿白的心境……自己就是个没用的女人。 “其实我有些想秦岭那妮子了。”祝平娘叹气。 徐长安:“……” 此时,他在思考自己此时究竟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以及……秦师叔,看来您的心思没有白费。 他还是很认可秦岭对于祝平娘的感情的。 祝平娘提醒道:“你回去可不许和她说,不然她尾巴要翘上天了。” “知道,知道。”徐长安点点头。 祝平娘白了徐长安一眼:“你和秦丫头的关系不错啊。” “师叔是很好的人。” “我养大妮子,当然好。” 祝平娘哼了一声,又想起了云浅。 “长安,你说为什么妮子们觉得入了仙门,就好像应当有仙凡之别似得,难道我是仙门,就不是她们的姐姐了吗?真是奇怪。” “每个人的想法不同吧。”徐长安说道。 “云姑娘怎么看待你修仙这件事?”祝平娘眼里闪烁着微光:“云姑娘看起来冷淡,实际上你离开她去了仙门,她也会像丫头们那样不安……也会和我一样觉得寂寞的吧。” 大家都是女人,所以应当差不多。 7017k 0394 以进为退(二合一) 眼看着徐长安陷入沉思的模样,祝平娘偏着头。 “你发什么神呢,难不成云妹妹不是会寂寞的性子?” 祝平娘可一点都不信。 夫妻感情极好,那徐长安独自前往仙门,云浅定然会不舍。 只要有不舍,就必然会有寂寞。 “就你那几个月回家一次,可莫要与我说云妹妹不会觉得房中孤寂。” 祝平娘给了徐长安一个白眼: “若是你真的这样想,姐姐就要考虑一下,你是不是个无情、迟钝的男子了。” 祝平娘笑吟吟的看着徐长安。 若是一个将妻子留下独自一人去修行的男人能够说出自己妻子不会寂寞的混账话……当姐姐的就要教他如何去做人了。 徐长安:“……” 他是不知道祝平娘是怎么一本正经讨论别人的家事的,但他不能否认祝平娘的想法,毕竟他的的确确是将云浅一个人丢在北桑城了。 无论出于什么目的,无论有没有苦衷,这都是无法辩驳的事实。 “所以,还好有您。”徐长安放下手中的活计,清洗双手后对着祝平娘恭敬行了一礼:“如今有温师姐做引路人,也是您的面子。” 是祝平娘帮衬着云浅入了仙门,如今还要麻烦她帮忙寻求修炼之法。 “别给我戴高帽,一点小事儿罢了。”祝平娘摆摆手,然后一脸怪异的看向徐长安:“长安,你……怎得避开了姐姐的话?” 徐长安没有正面回应她,这让祝平娘很是惊愕。 好家伙。 那云姑娘不会真的一个人待着不会觉得孤单吧。 “祝姐姐,这事……长安也不好说。”徐长安苦笑一声。 云姑娘会不安?会孤单? 她会不安是真的,但是绝对不是因为这种小事。 徐长安可以肯定,每一次他离家,云姑娘都只会让他玩的开心,而那温和的态度绝非是在逞强。 至于说寂寞,就更不可能了。 要知道,云浅的坦然可是让徐长安一度怀疑他在云浅心目中重量是不是减弱了的。 那姑娘,是真的不会孤单的。 其实,徐长安是觍着个脸问过云浅的,得到的答桉用云浅的话说——【只是隔一会见一面,也算不得什么事情】。 是的,对于云姑娘这样心思纯净、生活极度规律的女子来说,几个月千篇一律的生活如同弹指过隙似乎很正常。 “?” 祝平娘愣住了。 “啊。” 她微微张口,想要说什么,半晌后憋出来几个字: “云妹妹……真是个非同一般的人。” 祝平娘无法理解。 分明那么喜欢,但是又不介意分离,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姑娘? 要么云浅对徐长安极有自信,知晓他绝对不会沾花惹草。 要么,云浅是个不知道吃醋为何物的姑娘。 可是这也只能解释云浅不会不安,却不能解释她一个人生活不觉得孤单寂寞。 “无法理解。”祝平娘一脸怪异的指着徐长安的脸:“你们这一对小夫妻,个顶个的不对劲。” 徐长安:“……” 徐长安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云浅以往在岛上的时候是不会看他写的那些的。 在北桑城,却喜欢看了。 徐长安本来以为这是他没有陪着云浅,云浅寂寞了的表现,可事实上……如今有时候他在身边,姑娘也会捧着书看,便说明她是真的喜欢看书。 “长安,有这样一个无论什么事情都全身心支持你的妻子,压力会很大吧。” 祝平娘的话将徐长安从思绪里拉扯了出去。 “压力?”徐长安摇摇头:“祝姐姐,该说是动力。” “我可不想听你与我秀什么恩爱。”祝平娘撇撇嘴,这种话对于一个大龄剩女而言杀伤力太大,接受不能。 只是她自己没有注意到,每次她酸归酸,可语气和神态里总是带着一股子欣喜的神态。 就好像为了自家臭小子能找到这么好白菜而庆幸。 “实话而已。”徐长安笑着。 与姑娘的感情被自家长辈所认可,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 “其实姐姐我多少能明白妮子们害怕仙门的理由,就好像青萝,她以往在花月楼的人缘极好,可如今她若是再回来,只怕也没几个姑娘愿意与她亲近。” 祝平娘无奈的说道: “妮子们会觉得青萝入了仙门,明了仙,见过那云起潮落,再回首会看不起她们。” 这无关于柳青萝是不是会居高看人的性子,只是青楼女子自卑的体现。 “长安,姐姐有一点不明白。”祝平娘看着他:“你说……当年你得了仙缘,上了朝云宗后,孤身一人守空房的云妹妹,是否也会有这样的担忧。” “没有……”徐长安说着,语气一顿,改口道:“我不知晓,可我只能做我应当去做的事情。” “啧。” 祝平娘撇嘴。 将心比心。 云浅一个千金小姐跟着他私奔,几乎抛下了一切。 如今连一个夫妻间亲密的“小字”都没有混到,徐长安对外虽然有时候会叫一声“内子”,可大多数时候还是一口一个“云姑娘”,别说云浅了,祝平娘听着都觉得别扭。 若非是知晓徐长安的性子,祝平娘都要以为徐长安是吃抹干净不想负责任了。 在这种前提下,他居然还将云浅一个人丢在北桑城自己去修仙? 祝平娘初次了解的时候,几乎直接将徐长安定在“负心汉”的耻辱柱上了,也难怪顾千乘默认他就是个坏男人。 毕竟,从第三者的角度去看,他着实不算什么好人家。 徐长安轻轻叹息。 他何尝不知晓,可有时候是没有办法,以及如今一切都好了起来,便是托祝平娘的福。 “你真是好运,摊上云妹妹这样好的好姑娘。”祝平娘啐了一声:“但凡换了其他人家,哪个能受得了你。” “姐姐说的是。”徐长安无奈点头。 “啊……我这是在与你说什么呢。”祝平娘此时才忽然想起了,面前的这个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少年人,而是满身都是秘密的存在。 抖腿。 果然,还是会忍不住将他当成普通的少年去看待。 罢了。 掌门都说用平常心看他,自己就不与长辈对着干了。 祝平娘换了个姿势翘二郎腿,毫无优雅姿态,她斜着眼眸看向徐长安。 “长安,你这样的聪颖,可知晓姐姐我若是想要妮子们不畏我是仙门……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自是将她们也变成仙门。”徐长安默默的说道。 他在此时,忽然意识到了祝平娘将柳青萝送上仙门的意义是什么了。 这分明是给花月楼的姑娘们打个样,用柳青萝来提醒花月楼的姑娘们,告诉她们,她们也是有机会去修行的。 大家都变成仙门,自然就不会畏惧了。 祝前辈这是要将整个青楼都搬上暮雨峰啊! 徐长安抽了抽嘴角,又觉得山上的师姐们知道了这个消息,怕不是会举双手赞成。 他大概能预感到,这件事发生之后,暮雨峰本来就及及可危的名声……又要被祝平娘狠狠的往下踹一脚。 “猜对了,大家都是仙门,她们就不会害怕我了,而且见到了暮雨峰那群好客的丫头,保管她们一个个将什么魔门的狗屁娘娘都给忘了。” 祝平娘说着,微笑:“长安,你果然是姐姐肚子里的蛔虫,我收回阿青比你贴心的话。” 然后祝平娘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啧。 当初让柳青萝上山一方面可能有徐长安的原因,不过重要的还是她说的让柳青萝给花月楼的姑娘们起个头…… 可是谁想到,柳青萝一上山就弄出了那么一个轰动的天赋。 自己分明是私心,反而给朝云宗弄来了一个不得了的弟子。 徐长安:“?” 阿青比自己贴心? 什么意思。 “聪明的长安,那你再猜一猜,姐姐我为什么要与你说这个事儿。”祝平娘眯着眼睛。 徐长安其实很想说一句祝平娘是因为“寂寞”了,所以随意找自己聊天解闷。 但是很明显,祝平娘那危险的眼神告诉他,这话是绝对不能说出口的。 废话。 祝平娘自己也知道她真的只是寂寞了才和徐长安聊天。 但是交心到后面才发觉自己一个老女人和少年人说这种话很丢脸。 不得已就强行给自己找补一个和徐长安聊“女子寂寞话题”的理由。 “长安愚笨,猜不出姐姐的心思。”徐长安摇头。 祝平娘也就顺坡下驴,说道: “嗯……其实我想让你在晚宴上给妮子们漏一手仙门的本事。” “嗯?”徐长安一怔。 “你看……阿青是半妖嘛,总会让妮子们恐慌的。”祝平娘一双手比划着什么:“但是她表演之后,你这个仙门去展示一下仙家手段,就能让场子安稳下来了。” 有仙门的手段表演,区区一个阿青自然不会让花月楼的女子们觉得害怕。 而且,徐长安虽然是仙门,但是他的人气很高,所以他施展的仙家手段不会被姑娘们害怕和厌恶,而只会好奇。 算是给花月楼的姑娘们心里埋下一颗种子,让她们适应仙门的存在,不至于以后听说要去修仙而害怕抵抗——不要怀疑,那帮没出息的丫头绝对能说出青楼比仙门好的话。 “别这样看着姐姐我,我虽然也是仙门,但是我已经被疏远了,再施展仙家手段,丫头不得更怕我啊。”祝平娘做出一幅可怜兮兮的模样。” 徐长安:“……” 他无奈的说道:“姐姐要我如何。” “你会弹琴吧,要不上去演个曲吧,方才控水控的不错,弹琴的时候弄点花里胡哨的水灵气在场子里转悠一圈,一定很热闹。”祝平娘见有戏,咳了一声:“上去演曲儿,我给你银子……” 眼看着徐长安面无表情,祝平娘立刻改口:“灵石,灵石。” 祝平娘说着,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分明是她“宴请”徐长安,结果呢,又要徐长安给她做饭,又要徐长安当众对阿青说好话,现在还要他上台去演出? 祝平娘知道让一个大男人当着一种青楼姑娘们演曲很不合适,往严重了说甚至可以说是侮辱。 她当然知道只是彰显仙门手段怎么样都可以,但是架不住她自己想听啊。 以后可不一定有机会光明正大说想听徐长安的曲子了。 “……”听着祝平娘的话,徐长安面露犹豫。 祝平娘心虚不已:“长安,若是往日我就不这样说了,但是如今云妹妹也在场,你下去演曲不会让她误会,毕竟什么情况她自己也能看见,对吧。” 如果云浅不在,徐长安当然不好混迹这么多女子中间,甚至宴会他都不可能参加。 看,祝平娘为了让徐长安登台,已经将方方面面都算计到了。 “祝姐姐。” “嗯。” 祝平娘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我学琴没多少时日……与姑娘们一比,不免相形见绌。”徐长安苦笑道:“演曲倒是没问题,就是……只怕还不够丢人的,真的能彰显仙门威势吗?” 他觉得自己登台怕不是去丢人的。 “……” 听着徐长安的话,祝平娘愣住了。 他…… 没有要拒绝的意思?! 这可是登台,祝平娘自己是知道她的理由有多么无理取闹的。 祝平娘半晌后才捂着脸。 “长安。” “嗯?” “你当姐姐什么都没说吧。”祝平娘耳垂一片血红。 羞愧的。 “不要你登台了,阿青演舞之后,你弄点水汽转转场子就行。” 被弟弟这样的信赖,她做姐姐的却没个正形,把他往台上撵,端的不是人。 “?” 徐长安摇摇头,又觉得祝平娘想一出是一出,他差不多也习惯了。 “对了,我方才的话你可别与阿白说,她知道我让你上台……怕不是能扒了我的皮。” 祝平娘手指绞在一起,喃喃道: “该死,我方才是怎么想的,猪油蒙了心吗让你出台。” 祝平娘沉默了一会,忍不住看了一眼徐长安的手。 是了。 他方才处理食材的时候,动作行云流水,那指尖划过的痕迹玄妙至极。 真的很好看。 若是用来演曲……不知会是什么样的场面。 女子六艺,祝平娘最喜欢琴,连名字都是取自【琴】字古今皆平之韵,所以才忍不住提了无理的要求。 “长安,不要你演曲了。” 祝平娘后退一步,跃跃欲试:“要不,你给姐姐一拳,我试试什么感觉。” “……?” 82中文网 0395 徐长安不信除恶务尽(二合一) 哪怕是李知白都很难将隐仙祝桐君与如今这个混世魔王女赖子联系在一起。 可真要说曾经的祝桐君和祝平娘有什么一眼就可以认出的特点……不是修为,不是样貌,不是修炼的功法,而是一双白皙修长、漂亮至极的双手。 无论是修行、琴艺,说一句祝桐君一身缘法的三成皆在手上都不过分。 所以,祝平娘会喜欢手指好看的姑娘,算是她个人的独特爱好? 毕竟,李知白若是没有一双巧手,如何去细分那些混杂的草药灵力,如何炼制精细的丹药? 在以往的时候,祝平娘从未觉得一个男子的手会怎么样的好看,毕竟骨架子摆在那里。 她还真的没有在意过徐长安的手,若非是方才仔细盯着看他去蛋壳,还真注意不到那奇妙的韵味。 到了祝平娘这个修行的境界,可不会莫名其妙的季动……但是要她去从晚辈的手上悟什么劳什子的道,真的很奇怪。 可喜欢就是喜欢,想要多瞧两眼……也是她内心真正的想法。 祝平娘可不会是委屈自己的人。 长安懂事,愿意听她无理取闹的要求去演曲子。 但是她不能不懂事,所以让徐长安上台给青楼姑娘们表演,都不要说旁人,听曲子的姑娘们都不能同意。 所以登台是万万不能登台的。 但是她对徐长安的一双手,又的确来了十二分的兴致。 心季是骗不得人的,尤其是那从内心中涌出的,好像只要往前一步就能悟出什么东西来的感觉在祝平娘心上轻轻抓挠,难受的很。 说到底,也就是徐长安如今的身份朦胧,被掌门唤一句“仙人转世”。 不然,哪怕祝平娘觉得自己季动了,也只是老牛吃嫩草的看自家小子的手发昏。 但是一旦沾染上仙人几个字,就由不得祝平娘不感兴趣。 反正绝非不是她好色,定不是。 —— 以祝平娘走的道,徐长安能演奏一曲正好,若是不能,那其他办法也行。 “长安,不要你演曲了。”祝平娘一双秋童熠熠生辉,她跃跃欲试的说道: “来,给姐姐一拳,我试试什么感觉。” “……?” ??? 徐长安这下是真懵了。 祝平娘的思维再怎么天马行空,那也得有迹可循吧,这前脚才说要他上台演曲,后面就要自己给她一拳?? 发生什么了。 徐长安一脸懵。 让他上台倒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毕竟徐长安自知欠前辈太多,如今无论如何都还不上。 他又不在意名声,给姑娘们演个曲算什么。 云姑娘不在他还会犹豫一下,云浅就在当场,他便可以说一句百无禁忌。 嗯……等回了暮雨峰,徐长安觉得撂下姑娘去和师姐们下棋才更过分。 但是和祝前辈“动手”什么的,那是万万不成的。 “愣什么啊,听不懂姐姐的话?”祝平娘极为兴奋的说道:“长安,来一拳、一掌都可以,我试试能不能瞧出什么来?” 徐长安哭笑不得:“祝姐姐,晚辈……还是上台演曲吧。” “不成,让阿白知道能活吃了我,就算阿白不找我麻烦,百草园那群没脸没皮的女人也得借题发挥。” 祝平娘使劲的摇头:“姐姐方才说的是胡话,决计是不能让你失了面子……不对,这个不重要,快,快打我。” ? 祝姐姐,您真的知道自己如今在说什么吗? 这个对他恩重如山的前辈,好像是真的在讨打。 徐长安:“……” 祝平娘:“……” 相顾无言,稍微的沉默后,祝平娘头上起了一个问号,然后老脸一红。 哦。 她光顾着抓住心里那点心季去了,却忘了这种无头无脑的话徐长安哪里听的明白? 于是祝平娘想了想,说道:“长安,姐姐我呆在这花月楼,其他人是怎么看我的?自甘堕落?” “自然不是。”徐长安见到祝平娘去了那股子兴奋劲,能够好好沟通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想了想,说道:“炼心。” 世人皆以为,祝仙子是在红尘炼心。 “就是如此。”祝平娘一本正经的点点头:“红尘十丈,人海千里,这悟道的机缘究竟缩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谁也不知晓,……一瞬的心动都要抓住。” “所以……”徐长安不解。 “所以,我想要做什么事,是不需要理由的,能明白吗?”祝平娘摊手:“多数时候我只要心思豁达,做事情就不需要理由,也给不出理由,可能理解?” 如同她收养那么多的妮子,如同阿青这样见面就心动想要带回来的姑娘,便不需要多想。 任由念头四通八达,这就是站在楼阁顶层的、来自祝桐君的底气。 天底下能压着她的人,能要她给一个理由的,真的没几个。 让你打就打,别问为什么。 —— “大概……能明白一些。”徐长安若有所思。 悟之一字,兴许就是讲究一个心血来潮,所以红尘炼心的祝前辈思绪才总是跳脱的,他懂了。 难怪祝前辈有时候这样的不靠谱。 “你明白就好,所以。”祝平娘指着自己的脸:“现在,我要你打我一拳,别问原因,打了再说。” 徐长安:“……” 啊这。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果然如祝前辈所言的,她的确不需要给什么理由。 徐长安无法理解祝平娘忽然的意思,他可以接受自己登台,却不能冲撞了长辈。 “祝姐姐,您是长辈,哪有……” 祝平娘忍不住笑了,打断他的话:“我手底下的丫头也没有这样你敬着姐姐,你信不信,我现在唤陆丫头过来打我,她攥着拳头就会上来欺我的身。” 徐长安:“……?” 不是。 自己不是在做饭吗? 祝前辈不是在打蛋吗? 怎么一个不留神,画风变成这样了? 祝平娘也不着急,反正徐长安又跑不掉,她眨了眨眼,心道自己果然很喜欢这个孩子。 毕竟,他是真的很敬自己,但是怎么就一点都不高兴呢。 以及,祝平娘真的起了一些心思。 她全出力的天元内景拿徐长安一点办法都没有,看来徐长安的防御几乎是拉满了。 于是想要试试徐长安的水平……说不得,她的心季就落在徐长安一双手上了呢? 况且,最重要的是,女儿家向来讲究有来有还的。 她贸然对徐长安出手,徐长安就应当还回来。 不然,当长辈的就能用试探的理由对徐长安出手了? 哪怕这个长辈是祝平娘自己都不行,尤其在发现徐长安居然真的想要听她的,不要面子的去登台后,祝平娘就更愧疚了。 所以,为了心头豁达,这一拳,徐长安是打也要打,不打也要打。 只是不能让他玩闹,得认真起来。 最好能给自己来一下狠的? 嗯……还有一个重要的道理。 这样之后,她面对云浅时候的愧疚……说不得能轻一些。 “你在剑堂,阿白该是教过你,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漫随天外云卷云舒的道理,怎么如今行事束手束脚。”祝平娘缓缓说道。 徐长安闻言,无话可说。 这有关系吗? 也就是祝平娘了,要是李知白忽然开口说让他动手打她,徐长安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走火入魔,碰见心魔了。 “嗯……”祝平娘笑吟吟的拍了拍徐长安的肩:“我记得,你寻那些贼窝子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畏首畏尾的,你可不知道,陆丫头知道你也杀过贼后,也是吓了一跳的,到底是小孩子,怕血。” 徐长安苦笑。 祝平娘伸了一个懒腰,继续说道:“以往你初次沾血,姐姐没有去开导你,如今倒是有些好奇……长安,你当时第一次闯那寨子,怎么不害怕?” 按照道理,这么一个会尊重长辈,目光温平,心思良善的少年……让宁愿登台受屈都不想冲撞长辈的,怎么下的去狠手,能杀这么多人? 莫非,是仙人意志的影响? 祝平娘很感兴趣。 徐长安听见祝平娘的话,也不免想起了自己初次动手时的事。 贼人项间血水缓缓溢出,双目圆狰,身形倒地,鲜血喷涌。 历历在目。 “怕?”徐长安摇摇头:“自是不怕。” “不会觉得内心不安?”祝平娘问。 “贼人已绝,何来的不安?”徐长安不解。 “果然,你是不需要姐姐开导的。”祝平娘满意的看了一眼徐长安。 她从来不觉得一个初出茅庐就能动手将一个半山寨子连带周遭马贼全部斩草除根的少年会是什么懦弱的人。 徐长安初次动手,杀了多少人? 只怕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那时候,祝平娘第一时间以为徐长安是杀疯了,昏了头。 可招他来见,才知晓可贵。 沾血而不迷眼,心魔丝毫不生,戾气半点不染。 也是从那时候,杀伐果断但是却心思澄明的少年才算是正式走入了她的眼眸。 祝平娘有意让徐长安回忆当时的状态,不藏着掖着,说道: “初掌生死,尘俗与仙门没有分别,似是你这般除恶的游侠,第一次的感受……无非是‘为了扬善杀人正当’和‘剥夺生命总是罪过’的两种念头天人交战。” 祝平娘摊手:“一般人会在心里告诉自己,只要杀的是恶人就好,不应当有什么心里负担。” 徐长安心想祝前辈不愧是祝前辈,她说的一丁点没错。 其实,他也并非真的就是无情的人,当初的心理上的确是有点冲击,而且那长剑染血的一瞬,让他都忍不住心颤。 但是真的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后,就再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所以姐姐我那时候想的很清楚,若是你剿了贼寨心头不豁达,姐姐就会告诉你……除恶务尽,斩凶不属杀生,或者说杀坏人,理所应当。”祝平娘笑着:“那些人都该死,言语白了些,可总是事实。” 徐长安不太明白祝平娘忽然提起这件事是有什么深意。 更多时候他有意在避免这些事,也不甚想要让云浅知晓,所以不会主动提起。 如今,在北桑城周遭干净了之后,他很少再接这种任务了。 “长安,姐姐我一直认为,修行者心性的重要性是要大于天赋的,越是天赋越好的人,就越是如此。”祝平娘看着徐长安的眼睛:“所以,你当时……究竟在想什么?” 徐长安闻言轻轻叹息。 “别叹气,说说嘛,你是怎么过那个坎的。”祝平娘饶有兴趣的问。 徐长安无奈。 过坎? 需要吗? “等等。”祝平娘看着徐长安的眼神,忽然愣住,忍不住说道:“是云姑娘?” “嗯。” 房间里忽然很安静。 “……那没事了。”祝平娘眼角抽动。 是了。 云浅就住在北桑城里,徐长安会对周边可能会威胁到云浅的贼人留手? 祝平娘单手捂着脸。 又被秀了。 合着,是因为要保护云浅。 这样的徐长安哪里需要什么心理开解。 保护云姑娘需要理由吗? 他动手的理由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义,自然不会因为一些迂腐、假大空的大道理而想不开。 思想坚定,又怎么会动摇,更不需要旁人去开解。 “麻烦了。”祝平娘喃喃道:“我本是想提起这些旧事,激起你那时候的凶性,然后给姐姐我来一个狠的……” 结果他是为了保护云浅,这哪里还狠的起来? 徐长安:“???” 她在说什么呢? “罢了,也有别的办法……果然,对付你,还是要从云姑娘那儿下手。”祝平娘笑着:“算是没白问。” 今天这个打,她祝桐君是挨定了。 手指轻轻画了个圈,一道屏障出现在眼前。 徐长安没有因为她的法术受伤,所以自己也不能真的被小辈一拳打到脸上,那不是亏了? 她是想要看手手,又不是有病……虽然和有病也差不多。 “为了更好的给你和云妹妹挑选功法,需要知晓你的修为和……嗯,能力。”祝平娘就差将找理由几个字写在脸上了,她板着脸,一本正经说道: “长安……出全力,姐姐试一下你的斤两,嗯……这是为了云姑娘,打我。” ------题外话------ 晚发了几分钟。 晚安,爱你们!(′▽`???) 82中文网 0396 试剑(二合一) 祝平娘说完之后,瞧着少年一脸无奈的模样,笑了笑。 天底下大抵没有自己这样做长辈的了吧…… 结合她之前的话,哪怕是傻子也知道给云浅挑选功法,纯粹是她为了逼迫徐长安就范的借口。 尤其是此时徐长安略显惊愕和无奈的目光逐渐趋于平静,祝平娘就更加心虚了。 她抬起头飞快的瞥了一眼徐长安,小声的说道: “也不全是姐姐我找的借口……你是阿白的学生,我的确有几分想要试一下你修为的意思,毕竟……长安,外头还下着那么大的雨呢。” 祝平娘越说就越有底气,到最后干脆叉着腰,瞪着他: “那雨……哼哼,你身上这么多秘密,还不许姐姐我好奇了吗?” 天底下大概也没有她这样坦荡的人,直接说因为好奇徐长安身上的秘密,所以想要让她与自己动手。 徐长安看着祝平娘那一脸本该如此的模样,不知该说什么。 无奈? 兴许有吧,可说实话,看着祝平娘这样绞尽脑汁找理由,他心里的感动其实要更甚于无奈的。 “祝姐姐……” “嗯?” “我在朝云宗上也不是没有与人动手过,在北桑城周边更是出了许多任务。”徐长安摇摇头:“若是我的灵力有什么特殊,又怎么能瞒过您的眼睛?” “不一样的。”祝平娘来了兴致,她盯着徐长安那好看的手指,认真的说道: “以往我没有仔细注意过,再说,他们看不出你身上奇怪的地方,我却是可以的。” 毕竟,她从来没有近距离看过徐长安动手。 祝平娘心想她用了天元内景,可那时候徐长安是被动的,所以她的手段如石沉大海,没有掀起一丁点的波澜。 但是如果徐长安是进攻一方,祝平娘认为以自己的眼力,总归是能看出徐长安与普通人些许不同之处。 —— 此时,祝平娘这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若是让石青君瞧见了,大概会半晌说不出话来。 对于如今已经吃了一个大亏的石青君来说,她决计不会做出祝平娘这样的蠢事,可这也是祝平娘和石青君的区别。 祝平娘也有想过要谨慎的对待徐长安,可没过多久就将这种忌惮给丢到脑勺后。 心有忌惮,不如学着打鸡蛋。 在她的眼里,徐长安就是晚辈,那她好奇晚辈身上的秘密有什么奇怪的? 主要是,徐长安自己都弄不明白他身上的秘密,而且也没有表现出过一丁点抗拒别人来试探、调查的意味。 祝平娘自然是百无禁忌。 “长安。”祝平娘瞧着徐长安轻轻摇头的模样,笑吟吟的说道:“答应了,对吧。” “您都这样说了,我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徐长安单手扶额,理由都让她找全了,甚至不惜拿云姑娘来“威胁”,这让他怎么拒绝。 谁能想到,人生第一次被人用云姑娘来“威胁”,不是从他身上要什么,也不是贪欲的事情,反而是想让自己动手打人。 太阳穴真是隐隐作痛。 “同意就好,不枉我姐姐我找了那么多理由,脑子都要不够用了。” 祝平娘见徐长安就范,笑魔如花,拍了拍心口: “安心,我什么时候食言过?一定给你和云姑娘挑一个既好用又舒坦的双行功法,你不知道……如今合欢宗改修行之道后,以往那些关于阴阳两行的家底都在姐姐这儿……天底下,可没有人比我更懂这些了。” 她越说越来劲。 “到时候关于这东西修炼上的,你和云妹妹有什么不懂的东西,尽管来问姐姐。” ? 天底下大概也没有那个女人能说让晚辈来请教自己阴阳两修之道的吧。 徐长安:“……” 比起发愣的徐长安,祝平娘就坦然多了。 修行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她虽然纯情,但事关修行,从来不是害羞的性子。 “对了,长安,关于功法的事,女子有走任脉,太冲脉的说法,云妹妹天生体弱,到时候你得多废些心思……” 就在祝平娘还想和徐长安讨论关于阴阳功法之时,徐长安忍不住出言打断了她。 “祝姐姐,这些事儿,还是等确定了功法在说吧,如今……我有些心乱。” 云姑娘不在身边,行事还是稳重些的好。 “呸,出息。”祝平娘笑嘻嘻的:“好啦,安心,只要你乖乖听姐姐的话,云妹妹修行的事情我来搞定。” 她一幅坏女人的模样: “她不就是攒不下来灵力吗?大不了我去阿白那儿偷两瓶丹药,灌也给云妹妹灌到太虚境。” 徐长安:“……” 眼看着徐长安不语,祝平娘还当他不信:“没事,我帮衬着她消化,除了阿白特制的三清丹,其他的随便云妹妹吃,保准能把妹妹喂得白胖白胖的。” 徐长安:“……” 他忽然有些庆幸,庆幸云姑娘天生体弱,所以即使喜欢吃点心也不至于添肥。 轻轻揉着太阳穴,对祝平娘这个师姐们口中的“混世魔王”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 自家这个长辈虽然行事不着常理,但是该说不说……她是很让人有安全感的。 至少徐长安对于祝平娘能够帮到他这件事从始至终就没有怀疑过。 徐长安微微犹豫了一下,道:“祝姐姐,先生她的性子……您也知晓,长安身为晚辈对您出手若是让先生知晓了……” 这种没来由的试探,李知白绝对不会高兴。 “哦,你放心。”祝平娘想都不想的说道:“我是什么性子,你又什么性子,到时候阿白只会怪我,怎么可能会怪你,天塌下来姐姐有我顶着,不碍事。” 开玩笑,就如同她和徐长安厮混在一起,花月楼的姑娘们只会认为是她不要脸勾引徐长安。 有谁会认为是徐长安的错? 所以李知白也是一样的,只要想想就知道一定是自己逼迫徐长安就范的,所以他完全不用担心,李知白不会怪罪他,只会怪自己。 徐长安闻言,摇摇头。 不知道祝平娘这模样是说一句死猪不怕开水烫,还是滚刀肉比较好。 她还真是破罐子破摔。 “问题不在这儿。”徐长安轻声:“怎么好为了这种小事,消磨您在先生那里的好感。” 哪怕让李知白怪自己,也不能让祝平娘背锅。 他是这样想的。 他怕祝平娘听不懂,尽可能的说明白了。 徐长安现在可是很看好祝平娘和李知白这一对闺蜜的,自然希望她们的关系越亲近越好。 “……欸。” 祝平娘愣住了。 怔怔的看着徐长安,错愕不已。 啊。 原来他不是担心会被阿白责怪,而是……担心自己? 是了。 长安知道她喜欢李知白。 知道她有多么在意李知白的看法,所以不希望她因为这些没来由的小事而被李知白嗔怪。 原来他不是怕被阿白责罚,而是为了自己好呀。 “……” 祝平娘当然清楚,李知白都在信里说了要信任徐长安了……可她还出手试探他,这一定会让她不高兴。 但是做了就是做了,所以祝平娘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只是这冷不丁的被关心了一下…… 祝平娘水润的眸子泛着好看的连漪,这一刻,她忽然有几分莫名其妙的慌张。 她脸颊微红,故作镇定的开口: “不碍事的,反正坏事都是祝平娘做的,和祝桐君没有关系……再说,炼心,炼心的事情,能叫做坏事吗?” 哎呀。 炼心真是一个完美的借口,因为是炼心悟道,所以她一些行为方式都不需要确切的理由。 心动、心血来潮就是最大的理由。 “您自己心中有了算计就好。”徐长安摇摇头,说道:“先生性子平和,有些事情莫要取巧、莫要寻借口,她反而会宽心许多。” “我知道。”祝平娘羞红了脸,狠狠剜了他一眼。 身为长辈,被晚辈教育了怎么样寻得李知白的欢心,她觉得面子都丢到脚下了。 但是也没有办法,谁让她先寻徐长安做李知白身边的细作的?如今徐长安为了她的感情着想,她凭什么怄人家? 没有这个道理的。 “我……我不比你懂怎么讨阿白的喜欢吗,要你来教我?”祝平娘说着,看着徐长安那平静的眼神,泄了气。 得。 这话显然没有底气。 她若是知道怎么讨李知白的喜欢,哪里会沦落到在北桑城住了这么些年李知白都没有来看过她一次。 “行吧,姐姐会给阿白一个说法的,好了……动手吧。”祝平娘咳了一声,提醒道:“全力,你记得用全力,不然就没意思了。” “好。”徐长安也不再犹豫,自储物袋中取出一把带鞘长剑。 祝平娘打了个响指,以灵力护住厨房中的摆设,然后自她的脚下起了一道黑白二色的波纹。 波纹荡漾,彷若整个厨房的空间延伸开来。 徐长安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有一种自己被拉扯到了异空间的错觉。 “结界?”徐长安眨眼。 “不是,结界和内景对你可没有作用。”祝平娘一本正经的说道:“算是些许空间上的小应用,不然……在这儿动手,弄坏了食材,结界我晚上不是要饿肚子了?” 说完之后,祝平娘瞧着徐长安手中的鞘中普剑,欲言又止。 她要的是拳,不是想看剑啊。 罢了,徐长安跟随李知白修的就是剑,所以展示剑招也合理。 这么想着,祝平娘就没有让徐长安收剑,而是在原地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在那儿做准备。 徐长安很清楚他和祝平娘的差距,所以根本不需要留手,只要将自己这些时日的修行全部灌注在这一剑上,让祝平娘尽透他的修行成果就好。 他是祝平娘送上山的,怎么好让她失望。 有些无奈与居然要拿祝前辈试剑,可这的确是个机会。 其实,徐长安也想知晓自己在开源之后,全力施为后能到什么地步,毕竟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机会展示。 徐长安将手搭在剑柄之上。 既然是展示,那就先从灵力质量开始,那么没有什么比简单挥出一次剑芒更能代表他灵力质量高低的了。 —— 房间中起了风,灵力逸散,撩动祝平娘的长发,让她眼睛起了亮光。 “蓄元法让你这样用?!有些意思……是了,你修行时候外显鲸吞灵气都不会伤了经脉,便该如此。” 这种品阶极低的最下品功法,常人积蓄剑气不仅耗费时间长,也极耗精力。 但是徐长安因为完全不缺灵力,丹田和经络的任性强到不可思议,所以他可以用近乎暴力的方式将蓄元法发挥超出十成的威力。 此时,徐长安全神贯注,身子前倾,作拔剑势。 常人蓄一刻钟才有的威势,在徐长安这里不到一息就可以做到,但是他依旧没有停下。 他的灵力虽然只有开源境的“质”,可“量”实在是太多了,便可以一直蓄下去,直到身体坚持不住。 “不错。” 祝平娘双手环胸,一对眼眸中闪烁着黑白的微光。 在她的童术下,将徐长安此时一切灵力运行的路线和功法本质尽收眼底。 嗯? 祝平娘瞧着出鞘的一寸白刃和正在成型的剑芒,偏着头。 白剑青芒? 这剑光,有温梨那个丫头的味道啊。 祝平娘忍不住勾起嘴角。 这种运剑的方式,一定是温梨专程为了他而改进的手段,这丫头……真是的。 可惜的是,真动起手,祝平娘反而找不到之前从徐长安手上所看见的那种玄妙的轨迹了。 此时,徐长安灵力鼓动,衣袂猎猎。 最高出力之下,一滴冷汗自额头而下,在即将滴落至地板上之时,被一道细小的剑光击碎,化为雾气。 他快要蓄到极限了。 —— 同时间,阿青感觉到了什么,奇怪的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 低下头,些许微风透过窗灵穿过她的短裙。 忽然有几分莫名的心季。 —— 九霄之上天风荡。 石青君望着将北桑城遮蔽的云层,心中的不安更甚。 她微微犹豫后,便起了面纱,变作了徐长安所熟悉的“石师姐”的模样。 嗯……去北桑城看看桐君吧。 此时,青州最大的宅女,决定要出门走动走动。 ------题外话------ 这两天十二点之后发的,傍晚吃了酒,起的晚了些。 酒是梅乃宿的柚子酒,有点点发苦的感觉,但是夏天,挺清暑的。 爱你们! 82中文网 0397 正经的祝姑娘(二合一) 陆姑娘和云浅聊得还算如意。 她看着云浅平静的面容,心想和这位姑娘沟通真的很简单。 云浅没有一丁点的心机,所以想要摸透她的喜好简直易如反掌。 这才没有多久,陆姑娘就发现了云浅爱吃甜口的点心,以及她看似冷漠,可只要是关于徐长安的话题,无论是什么都会认真的回上一两句。 “云姑娘,您也随公子去了仙门……公子在那儿修行,可还顺心?”陆姑娘轻声问道。 她说完之后就有些后悔了,因为这种话很无礼,也不是她应当问的,但是……一想到徐长安所在的宗门是祝平娘的“娘家”,甚至以后还会是自己的“娘家”,就十分好奇。 云浅看了她一眼,说道:“顺心。” “那样就好,看来仙门还不错。”陆姑娘松了一口气,不过又玩笑着说道:“不对,不能这样说,毕竟公子那么好,他在哪里自然都是觉得顺心的。” “嗯。”云浅点点头。 陆姑娘:“……” 沉默了一会儿,她捂着脸。 她都不要脸的说这种话了,云姑娘却还是这样的反应。 果然,她完全不会吃醋的是吗? 也是,是她的错。 寻常的姑娘,会随着夫君来青楼参加姑娘们的宴吗? 寻常的姑娘,会在参加这种宴的时候被一个人留在厅内而没有怨言吗? 自己真是枉作小人。 还想着……若是云浅不似传言,实际上是会吃醋的性子,她就会劝说祝平娘对徐长安规矩些。 “与姑娘相比,妾身……真是卑劣的很。”陆姑娘为自己出言试探的话羞愧不已,站起身给云浅行了一礼,旋即又亲手倒了杯果汁,奉到云浅身边。 “?” 眼看着云浅有些疑惑,陆姑娘的脸红到了脖子,连带着耳根都是一片血色。 “云姑娘莫要这样看着妾……您吃了这杯吧,不然……妾可没有脸面在这儿坐下去了。” 陆姑娘掩面,一幅想要找个地缝儿钻进去的模样。 “……知道了。”云浅接过杯子,轻轻抿了一口,然后目光掠过陆姑娘清秀的面容。 夫君身边的姑娘,哪怕是因缘线是链接在祝平娘身上的,却也是这样能够让她多瞧上两眼。 这边,眼看着云浅接了杯子,陆姑娘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如在祝平娘身边一样的卸下了一切的小心思,以真心待人。 “云姑娘,仙门很有趣吗?”此时的陆姑娘眼眸闪亮,好奇的很。 “有趣。”云浅点点头。 比起在北桑城,经常能和徐长安在一起,自然是有趣的。 “嘶……”陆姑娘咽了口唾沫,眼里出现些许的向往。 天啊。 连云浅这样清冷的女子都会觉得朝云宗有趣,那朝云之上得是什么样的人间仙境? 她如今是真的想要知道仙门的样子了。 于是陆姑娘想到什么就问什么,说话都开始不过脑子,与先前那个说一句话想十句的姑娘判若两人。 她潜意识中发现,与云浅说话直白一些,会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受。 “那……徐公子在仙门算是厉害的人吗?”陆姑娘问。 她家的祝姐姐可是说公子在仙门不算什么的,还吹嘘她自己厉害的很,但是于陆姑娘短浅的眼界来说,仍旧更推崇公子一些。 云浅闻言,看着杯中果汁映着的光影,眨了眨眼。 怎么会有人问自己这样的话。 夫君是厉害的人吗? “是。”云浅没有犹豫,理所当然的说道。 “有多厉害?也能如说书先生讲的那般无所不能吗?”陆姑娘兴致勃勃。 “嗯。”云浅看了一眼徐长安所在的方向,轻声: “只要他想,便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这样呀。”陆姑娘眯着眼睛,笑着。 她可不是小孩子……但是听着云浅对于徐长安的“夸赞”,便觉得这就应当是一个妻子对丈夫的看法。 无论真相是如何的,女子的夫君就应当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 嗯。 看着云浅一脸认真的表情,陆姑娘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自己不动声色的又被秀了一脸。 甜,但是又很酸。 有些了解祝姐姐的感受了。 想到这儿,陆姑娘开始不满。 祝姐姐人呢? 怎么出去了这么半晌都不回来。 陆姑娘露出些许狐疑的神色。 说起来……方才自己寻了庖厨的借口给祝姐姐解围,她不会真跑去找公子了吧。 —— 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丫头摸透了心思的祝平娘还一脸的兴致。 祝平娘在想徐长安所拥有的是什么样的天赋? 沉思片刻无果。 突然地,祝平娘抬起头。 空中,些许雨滴悄然落下。 “嗤。” 腰间长剑出鞘了半截,徐长安周身水汽弥漫。 “嗯?”伸出手接下了这片雨水,祝平娘沉默了。 虽然此时的空间是她以自身灵力加上内景之法造就出来的,可本质上仍旧处在小小的厨房之内,而就在这个营造出来的空间内,居然……下雨了。 亦有水滴在徐长安周身漂浮着。 看着他身边所逸散出来数量庞大的水系灵力,祝平娘收了瞳术,面上止不住惊讶之色。 没错,的确是开源境。 可这个灵力存量……他的丹田里究竟有多少灵力能够调用的? 但是一想到李知白所描述的,徐长安修炼之时顶上灵力旋涡的规模,又觉得在预料之中。 臭小子,平时装作不显山不露水的,这一出手不就全露馅了?到时候他上去与人家争斗,哪个看不出他不是一般的开源境? 算了,就让她亲自验证一下,能让掌门侧目的、少年人的奇异之处。 “呼……”徐长安呼出一口清气。 他也在试身体所能承受剑气的极限,分明皮肤处已经出现了些许刺痛,可他反而提升了积蓄剑气的速度。 雨水重新落在他的身体上,可这一次却被他缓缓吸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只见本来充斥了房间的水汽都在以长剑为中心,飞速的被徐长安重新吸回去。 很快,湿润的房间变得干燥,连祝平娘都觉得身上不甚舒服。 “啧。”祝平娘看着他。 散发出来,还能吸收回去。 倒是个有悟性的小子,自己就意识到这些逸散的灵力是浪费了。 难得的是,他几乎在一瞬之间就自己学会了如何控制每一分灵力。 “不愧是阿白教出来的学生。”祝平娘笑吟吟的看着他:“还有,我倒是知晓你为什么想要寻一把好剑了。” 只见随着徐长安呼吸的频率越来越慢,长剑上也升起了青色的剑芒。 “咔嚓。” 白刃处,丝丝裂纹浮现。 它承受的力量已经到了极限。 徐长安有些可惜的睁开眼。 其实他还能撑一会儿,但是剑已经撑不住了。 “让姐姐瞧瞧你的本事。”祝平娘双手环胸,饶有兴趣的看着徐长安。 不是她托大,实际上是在祝平娘眼里,此时的场景与儿戏也没有分别,她方才已经试过了,徐长安所凝出来的水灵力与天上下的雨有很大的分别。 至少,徐长安凝出来的水,做不到穿过她身上的结界。 一时间,祝平娘不免会开始怀疑,天上的雨水是否和他有关,还是说……是他自己低调? 不甚明白。 祝平娘没有再多想的时间。 因为徐长安出剑了。 一剑挥出,伴随着清脆的崩裂声,制式长剑彻底随成了齑粉。 剑鸣环耳。 剑芒冲天。 剑光呈淡青色,中间掺杂着些许韵动的水汽,只是粗略的看一眼,就能让人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庞大灵力。 徐长安在挥出这一剑后,就剧烈的喘着粗气,低头恢复精力,无心在看其他。 “行吧,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惊人了。” 祝平娘叹息,一阵黑白二色的波动从她身上逸散开来,仿若整个停止了时间,连带着徐长安所挥出来的剑芒都悬停了在了空中。 祝平娘轻轻走近,伸出手指戳了戳悬停的剑芒。 “嗯……” 厉害吗? 大抵已经能够开碑裂石,就算是朝云宗的白玉也能一剑两断的地步。 对于徐长安这个境界来说,毋容置疑是很厉害的。 可祝平娘自己面对,反而觉得有些奇怪,因为徐长安的剑芒和温梨的是在太像了,但是又没有温梨那种摄人心魄的锋锐和厚重气息。 甚至因为尽是水汽的缘故,不仅没有毁灭气息,还有一股奇怪的润色感,完全不露锋芒。 温润如玉? 祝平娘觉得这个词儿很适合。 “……” 无奈。 君子剑吗? 祝平娘本来的兴趣失了大半。 差距太大是其一。 没有看到徐长安手上那奇怪的韵味是其二。 没有感受到他灵力与雨水的相似之处是其三。 当然,最重要的是其四——这小子根本就没有以她“为敌”的念头。 导致这剑气看似花费了巨大的精力,可与其说是对敌,不如说是在给她展示他的所学。 不温不火的剑气,让祝平娘在此时无比深刻的意识到了她在徐长安心目中的“长辈”地位。 再想想她这个长辈有多么不靠谱……不免一阵心虚和羞愧。 她都在做什么啊。 罢了。 既然是长辈,若是不好好指点一下晚辈,她今晚就要睡不着觉了。 祝平娘绣鞋在地上轻轻踩了一下,身上闪过一瞬间的微光,暴戾之气如潮水往徐长安身上压去,恐怖气势加身,让徐长安一阵气血翻涌。 本来水润的剑光也被祝平娘的气势整个吞噬,消失了在空气中,仿佛从一开始就出现过。 她自然不会伤了自家的晚辈,那些气势将徐长安笼罩后,反而化作一抹春雨,瞬间就将他的消耗补充会巅峰状态,连带着本来酸胀的经脉都恢复如初。 “做的不错,不过……少了些许的戾气。”祝平娘想了想,还是没有夸赞徐长安,虽然有许多值得夸赞的,但是那些话,自然有其他人去说,她难得与徐长安说一些正事,还是尖锐些的好。 “与您……哪里来的戾气。”徐长安无奈,他本就没有动手的意思。 “少废话,月盈则亏,水满则溢的道理你不懂?你将身子压迫到极处,反倒是亏了三分势。” 祝平娘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徐长安,耐着性子与他说了一些方才挥剑得到不足之处,看着徐长安若有所思的样子,祝平娘摇摇头,也不急躁。 半晌后。 徐长安回过神来,消化了祝平娘指出的问题,躬身行了一礼。 祝平娘指点与他而言很有用,几乎皆是一针见血的。 “瞧你那一本正经的。”祝平娘笑着伸了一个懒腰,眼眸重新染上了些许媚气:“长安……姐姐是不是难得有几分长辈的模样。” 徐长安:“……” 很想点头。 他还真的有几分可惜,因为正经起来的祝前辈亦是个很好的老师。 “有什么可惜的。”祝平娘嘴角微微抽动。 哼。 “罢了,姐姐我怎么说也是前辈,还是要教你些的,不能总是胡闹……那就再多指点你一会儿,耍几式剑招看看吧。” 徐长安闻言眼睛一亮,又取出一把普通的长剑。 银色剑光闪过,他的一招一式皆干净利落,看的祝平娘微微点头。 与积蓄剑气的‘远程攻击’相比,对于剑招之上的领悟徐长安显然要更加擅长,沉着稳健,身正,步稳,一看就是下了苦功夫的。 问题还是那个。 “你的剑招怎么有那么重温丫头的气息?不单单是招式,灵力把控、发力方式都一样。”祝平娘死死盯着他。 “是与师姐学了许多。”徐长安收剑站身,完全没有辩解的意思,只是有些紧张:“这样……不好吗?” 于初学者而言,自己瞎摸索,难道比得上师姐的教导。 李知白教他入门,剩下的可都是温梨在指点。 但是祝平娘这么说,他还真的紧张了。 莫非……正如前世所看的那样,要走出自己的“剑道”,不能按部就班跟着师姐学? “好自然是好的,就是……我吃醋了。”祝平娘啐了一声。 “随着阿白学剑,结果气息和阿白没关系是吧,你干脆拜温梨为师好了,反正她挺喜欢你的。” 徐长安:“……” 祝姐姐,这不讲理了。 7017k 0398 琉璃碎(二合一) 此时的祝平娘将酸字写在了脸上,直自己吃醋了,可她是为了李知白打抱不平,便让徐长安一时间哭笑不得。 他是随着李知白学了基础,可后来在剑道上的提升的的确确是受温梨之教,这有什么好说的? 至于祝平娘所温梨喜欢他的话,徐长安也没有往心里去,毕竟眼前这个前辈着实不是什么正经人。 以及,说一句温师姐喜欢他也没有什么错,毕竟师姐对他的确是极好的,日后自然会报答。 “啧。” 祝平娘看着徐长安一脸坦荡的模样,撇撇嘴。 也就是温梨以往一直是个假小子模样,换个姑娘家试试?这小子不得避嫌避到死? 祝平娘实在不好说什么,因为温梨偏生就是那个性子。 “算了,再怎么说也酸不到温梨头上……哼,那只狸花都比她更值得让姐姐酸。”祝平娘说着,还是一脸醋意的说道:“不行,你分明是阿白的学生,便算姐姐我的半个学生,怎么能让温丫头那只……呸,那朵梨花抢去了?姐姐非得让你知道阿白的厉害。” “?”徐长安愣了一下。 “阿白可是玄剑司的老祖宗,她不教你上乘的剑经是因为你的境界还太低,便只让你学了些许基础的运剑术……”祝平娘替李知白说话。 “我知道啊。”徐长安奇怪的看着祝平娘。 他当然知道先生的水准,向来没有任何轻视先生剑术的意思,怎么到了祝平娘口中,默认他就成了“欺师灭祖”之徒了。 与温师姐学两招式剑招,先生也认可的事儿,何至于此。 “我不管,我就是看不惯别的女人压在阿白上头,什么领域都不行,温梨的师父不成,她也不成。” 祝平娘哼了一声,从纳戒中取出一把通体晶莹的细剑,说什么都要给徐长安表演一下当年李知白教她的剑经。 身为前辈,和晚辈置气,祝平娘也是他见过的第一个了。 徐长安:“……” 说起来,她晚上不要吃饭了吗? 不过…… 徐长安眼眸映霜,目露惊艳。 “剑经……这便是先生之剑吗……” 如果说温梨的剑如同九天罡风般凌冽、如镇江河山岳般厚重,祝平娘所展现出的剑便是无比飘逸,灵动穿行。 此时,正值祝平娘剑随人先,身体翻转之后,全力的挥出一剑,那迅捷的一剑看的徐长安眼花缭乱。 纤细身影自左前方踏出,每一招便是方寸之步,每一步手中之剑便会爆发出阵阵银色光芒。 少了徐长安所挥洒的水汽,蔓延开来的是阴阳黑白之气息。 祝平娘分明没有使用什么灵力,身影却快的看不清面容,如同蝴蝶穿花,掀起漫天剑影,漫天剑影又组成了一套剑舞,剑继续扩大,气劲漫空飞旋。 “清心明镜照灵蕴,形分阴阳神空明。” 原来……先生的剑经是这个样子。 徐长安点点头。 若是这样,那先生以往的性子只怕就是这样灵动的性格,估计是年长后才稳重下来。 这样的话难怪…… 难怪她能与云姑娘玩到一处去,毕竟本就不是严肃的性子。 —— 此时,石青君面带面纱,手持一把纯白色雨伞站在岸边,遥望着远处灯火漫天的画舫。 “……” 石青君收回了视线。 低下头,望着雨滴落在水里溅起了连漪,若有所思。 她倒没有偷看的意思,毕竟她难得下山一次,到底是要与桐君说一声的。 因为知晓徐长安在,所以也就没有大张旗鼓,简单缩小神识范围寻了一下祝桐君。 可……她看见了什么。 桐君,在给公子作剑舞? 石青君这些时日也读了许多书,不复之前高高在上,也知晓了些许夫妻之间的事。 于是,当她第一眼看见祝平娘扭着腰在那儿给徐长安表演剑舞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了好一会儿。 祝平娘的剑经在她眼里除了彰显女儿家的身材可以说是一无是处,不是剑舞是什么? 更别说还是那二人单独相处的时候。 站在水边,石青君柳眉蹙起。 她完全没有往指点切磋的方向去想,毕竟徐长安明面上只是个开源境,按照卷宗上对徐长安的描述,即使是这样的剑舞,也不是他能学的。 所以桐君,是在勾引徐公子? 勾引……嗯,应当是吧。 石青君也不确定。 可毕竟桐君是合欢宗的丫头。 石青君不理外事,印象中的合欢宗还是以阴阳双行入道的那个,便觉得似是也正常。 可是即便是石青君,此时站在水边也有些不知该怎么样做。 这时候去打扰徐长安看剑舞是不是不太合适? 说起来,她是因为心中莫名心悸所以下来瞧瞧,不安的源头没有瞧见,反而瞧见了这样的一幕。 如果以前的朝云掌门,只会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或者说……以前的朝云掌门就不会下山。 而如今已经爱上了研磨花瓣的石青君多了许多杂思。 开源、明心、腾云、太虚、乾坤…… 哪怕徐长安身上有诸多秘密,甚至极有可能是仙人转世,可如今的徐长安以心性来说的确当得上一声“少年郎”。 而祝桐君这一路走过来,身为太虚境巅峰,半只脚都迈入乾坤境了,结果在青楼画舫里给一个小公子表演剑舞。 天底下可还有比这等事儿更离谱的。 说起来,桐君绝不是会攀炎附势的人,莫不是真喜欢上了? 就在此时,有几个姑娘撑着伞走近石青君,一女子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咦,这样的身段,是咱们楼里的吗?” 旁边的姑娘啐了一声:“说的好像咱们这儿的姑娘你都认得,就不许是城里来游玩的?” “也是。”女子嘻嘻笑了一声,然后对着石青君说道:“姐姐可是要去那舫上,若是要去,往南边寻个小船就行,莫在这儿挨淋。” 她瞧着,石青君半边身子都让风雨打湿了。 “嗯……”石青君轻轻点头。 “倒是个冷淡的性子,似是四姐姐你。” “少说几句吧。” 随着几个姑娘自南边上了小船,石青君才眨眨眼,低下头,便瞧见自己的裙裳湿了许多。 扬起伞面,瞧着漫天的阴雨。 是了。 她遮不住这雨的。 撑了伞,却还有风,同样挡不住的风往身子里钻,似是要将她吹散架。 自己都是如此,那么……北桑城护山大阵的阵眼呢,如今是什么模样。 石青君暂且放下了祝桐君,往阵眼去了。 —— 宴上,陆姑娘忍不住抒发心中烦闷不满的情绪。 “真是的……祝姐姐人呢,宴枝有礼那点事都让她吃了?” 怎么说,也不能将云浅一个人丢在这里这么久吧。 祝平娘才是主子,怎么能一直让自己作陪? 陆姑娘安排了一个人服侍云浅,随后歉意的说道:“云姑娘,您歇一会儿,妾去瞧瞧姐姐又在闹什么幺蛾子。” 她不要脸,自己还要呢。 云浅自然没有什么意见,随着陆姑娘离去,她偏着头。 夫君是不愿意伤了那祝姑娘的吧。 书中倒是见过类似的场景,不过这应当算不上是不打不相识? 以及…… 算不算是破了身子。 不知晓,便不想了。 —— 祝平娘可不知她在几个女人眼里什么样了,不然她要为合欢宗大喊一声冤枉,怎么连掌门也对合欢宗有偏见。 从这儿也能看出来,以往石青君做撒手掌柜做到了什么地步,连祝平娘的事情她都不曾放在心上过。 不过祝平娘此时没有心力去想这些。 她停了施展剑经,站在原地……居然轻轻喘着粗气。 “奇怪,今个我怎得这样的虚。”祝平娘喃喃道。 莫非是今日又是施展天元内景,又是以镜开阵眼的……有些透支今日灵力的安排了? 也对。 毕竟她如今这具身体,勉强只算是个分身,每天没多少灵力用,会觉得累也正常。 稍稍打了个哈欠,祝平娘笑吟吟的望着已经看呆了徐长安,嗔道:“怎么样,不敢小觑我的阿白了吧,这样好看的剑经只有阿白才能创的出来。” “祝姐姐说的是。”徐长安在此时可不会逆着祝平娘来。 “我给你剑经看了,长安,你不得回馈姐姐一些?”祝平娘露出了狐狸尾巴,目光在徐长安修长的手指上掠过。 她可不是想要看剑的,仍旧惦记他那一双手呢。 徐长安:“……” 于是在祝平娘非要让他以学过的拳脚功夫与她对上一场后,只能无奈的答应。 眼见徐长安答应的利索,祝平娘很是兴奋。 虽然徐长安起手只是自剑堂所学到的最基础的拳法,祝平娘依旧眼睛不眨一下,盯着他的手看,想要从那痕迹中得到些什么。 出拳。 躲闪。 身子小步腾挪,祝平娘轻而易举的躲过了徐长安的拳头。 很失望。 真是的,怎么就瞧不出先前的韵律了呢。 虽然有些荒唐,可她真的抱着能踏出那一步迈入乾坤境的想法的,方才玄妙的韵律,祝平娘冥冥之中觉得是大机缘。 能突破,可就领先李知白一步,能够压着她了。 祝平娘歪着头又躲了一招。 “出全力,莫要让姐姐失望。” “这样可不行!” “你先前的灵力呢,用剑的时候会,怎么如今不会以拳代剑了!” “再快些!” “使劲,没吃饭吗?” 随着祝平娘那嗔怪的话,徐长安眼角微微抽动。 非是祝前辈放水,他凭什么摸得到人家的衣角? 说起来…… 这位前辈是不是过于高估自己了? 暮雨峰上随便一个师姐都能将他吊起来打,祝平娘怎么就对他有那么大的信心。 罢了,倒是不能辜负了前辈的期望。 连翻催促之下,徐长安终于认真了起来,准备“对敌”。 脚步站定,身子稍稍后退,呼吸均匀。 握拳。 祝平娘眼看着徐长安终于收起了无奈的神情,满眼都是认真。 她高兴的使劲点头:“这样才对……” 她尚未说完,就见到以徐长安手掌为中心,淡蓝色水灵力若连漪般韵散,转眼浪潮滚滚。 只见徐长安身子拧裹钻翻,与身法、步法紧密相合,周身上下拧至毫不松懈。 “势沉,力疾!”徐长安低声道。 拳风裹挟着水韵罡风朝着祝平娘而去。 水滴在空气中悬停,顺着微亮的光芒,宛若一片星河银练朝着她砸了过来。 纵是祝平娘在这一刻也愣了神。 转眼便被星河银练穿透了身子,一道道星辰般的水滴将她的身子尽数打湿,随之而来的拳风撩动了她的长发、衣裙,呼呼作响。 “?!” 我的护体真气呢? 水滴穿过了她的衣裙,拳风撩动了她的长发,并非是如雨水一般的挡不住,而是……她的护体真气—— 散了?! 同真气散去的还有一身灵力。 如今的她没有灵力可以用了。 什么时候散尽的? 难怪方才她就觉得没什么力气,如今更是动也不能动一下。 此时,指尖忽然传来些许刺痛。 指尖? 祝平娘意识到了什么。 是方才那道剑气破了她的琉璃身,让她卸去了修为。 可为什么她一直没有察觉到。 而且,她就是戳了一下…… 祝平娘的瞳孔若针尖,却也来不及想这么多。 因为一只宛若读书人的拳头离她很近很近,并且在眼前放大,再放大。 糟、糟了。 快停……停下,我这身子还要用呢!!!! 但祝平娘已经来不及说话了,徐长安的拳头裹挟着水韵狠狠砸在她的身上。 “轰!” 瞬间,由祝平娘营造出的空间宛若琉璃般破碎,还原出厨房本来的模样。 就在这时,陆姑娘推开门,嗔道:“祝姐姐,您在这儿做什么呢,怎么能打扰公……” 砰! “噗……” 祝平娘一口血喷出来,纤细身子仿若断了线的风筝,带着让人心骇的巨响砸进了厨房的角落。 “……” 烟尘四起,一片狼藉,顿时生死不知。 残破的菜叶子轻轻在陆姑娘身上弹了下,落在脚边。 陆姑娘:“……” 徐长安对上了陆姑娘那突然泛红的眼眶,再看看自己的手。 懵了。 天才本站地址:..。手机版阅址:m..pppp(''妻子是一周目boss'');; 不太舒服(??? ) 牙疼,没想到牙疼比肚子疼还难受。 还好有布洛芬,这个真是全能,什么都能治,还好我这儿疫情过去了不然布洛芬都买不到。 休息一天,早点睡啦,爱你们!(??v??) 《妻子是一周目boss》不太舒服(??? )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399 诡异的因果(二合一) 房间里。 正在吃茶的阿青听见了什么,她左手持着杯子,推开窗。 只见天上有常人不可见的灵力奔流汇聚,遮天蔽日。 眼角微微抽动。 “我说因为什么。” 她就说为什么总觉得有什么事儿要发生,原来是朝云宗护山大阵的一个阵眼出了问题。 灵力都膨胀成什么样子了,有没有人管一下? 朝云宗这是要将整个北桑城炸上天? 祝桐君人呢,她不是负责维护朝云宗阵眼的吗……怎么如今阵眼灵力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暴走。 莫不是吃干饭的? “……啧。” 脑海中闪过祝平娘的身影,阿青在此时觉得,那个女人说不得还真是吃干饭的。 阿青大概从未有想过,本来极度厌恶护山大阵的她,在这时第一时间所想的竟然是将阵眼稳定下来。 毕竟,徐公子身上的秘密她还没有分析出一二来,如今稳定比什么都好。 关上窗,无意间摇晃着手中的茶杯,看着绿色的茶叶飘荡着。 阿青眼里闪过些许忌惮的神色。 护山大阵的最重要的功能其实不是保护朝云宗,而是帮助石青君收集道韵。 如今这阵眼要都炸了,那个视道韵如命的女人会不会专程跑下来一趟? 阿青有信心不会被石青君的神识发现,可若是真的被她那一双眸子瞧个正着,就别想隐瞒了……这具年少时的身子非得被她打爆不可。 不过很快的,阿青轻轻摇头。 应当不会下山。 玩笑归玩笑,祝桐君又不是废物。 最重要的,石青君是个宅女,只要天不塌下来,她绝对不会下朝云一步。 ‘灵力紊乱,倒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阿青如今可以偷摸摸的使些法术而不用担心留下痕迹。 想到这儿,阿青一双眸子泛着流光,往徐长安的方向看了一眼。 “……” “咔嚓。” 清脆声传来。 “青姐姐?!” 正在忙碌的黄衣少女转过头去,发现阿青不小心摔了茶杯,顿时一脸的惊诧。 “姐姐怎么这样的不小心,一会儿就要开宴了,这时候若是伤了手该怎么办。”黄衣少女走过去打扫了白瓷残渣,随后望着面色奇怪的阿青,眨眨眼。 姐姐这是紧张了吧。 算了,这时候还是别安慰姐姐了,越安慰越坏事。 阿青:“……” 谁能告诉她发生了什么。 祝平娘怎么就被徐长安给打成那样了? “?” 那公子看起来温吞吞的,怎么…… 罢了,与自己也没有什么干系。 祝桐君本就是个荒唐的女人,要求徐长安打她也很合理。 —— 在一个碧蓝色如同琉璃的环境下,空间扭曲着化作一阵图,无穷无尽的能量如同洪水奔流,像是要将天空尽数淹没。 灵力下则全是由灵石组成的世界,折射出淡淡的七彩光束,异常美丽。 灵石中心,有一席地而坐的女子,面容与祝平娘有着九成的相似。 可即使二人站在一处,也不会有人认为这是同一人,气质上,大抵是海底淤泥与九天神女的差距。 女子缓缓睁开眼,明艳眸子溢着流光,伴随着一声无奈低语。 “臭小子……下手可真狠。” 祝平娘……或者说祝桐君声音清冷,可仔细去听,便能感觉到话语中的几分无奈。 抬起手,望着指尖上那一道微弱的伤口,祝桐君一双冷彻入骨的眸子里泛起连漪。 只见一道道磅礴真元从她指尖伤口抽出,随后被卷进天上的阵眼里,化作了护山大阵的养料。 就这么一会儿过去,祝桐君感觉到体内的真元已经至少流失了两成。 随着伤口慢慢愈合,祝桐君的面上多了些许苍白。 站起身,她整理了一下完全没有必要整理的冰蓝色鎏金裙,手指揉了揉眉心。 虽然说少了这些真元也不碍事,只要并未伤了根基,一会儿的修炼也就补回来,但是问题不在这里。 啧…… 她的琉璃身被破了。 —— 合欢宗有一门仙法,名曰《炼神合色》,传说修炼到极处可化身至人,从此诸邪不侵、光明自照、昼夜常明……不比即将登仙的存在弱多少,而纵观合欢宗的历史,除了功法的创造者以其升仙后,再未有一人能够入门。 祝桐君却将其修炼到大成,以炼神合色法铸成不坏无漏琉璃身,乾坤不出,就先立于不败之地。 也正是有琉璃法身的存在,即使是魔门圣地她也敢孤身闯上一闯……这一法门不知救了她多少次。 如今…… 就这么被破了? 祝桐君:“……” 怎么破的,她心里有数,可只是想一下那个可能,纵然有一颗澄明心境,也不禁大为动摇。 “不过如今不是想这事的时候。” 祝桐君抬起头望着朝云宗护山大阵的其中一个阵眼。 因为她琉璃法身被破,导致真元被阵眼吸去了不少,可她的灵力哪是那样好吞食的? 转眼间,这阵眼中的灵力化成一条江河,波涛之音震耳欲聋,若是继续放着不管,就等着整个北桑城被炸上天吧。 处理起来有些麻烦,但是还在自己的掌控中。 可就在祝桐君刚准备动手,她忽然停下了动作,因为在她面前出现了一个女人。 看着女子青丝随着灵力躁动带来的风舞动,祝桐君眼眸剧烈颤动,显然内心惊愕不已。 掌门!!! 下山了!!! 青州的天要塌? 是魔门打过来了?? 还是妖族起大军入境了??? 此时的祝桐君已经懵了,纵然从信中知晓了掌门的性子似乎出现了些许变化,可她知晓,无论是阵眼出了问题,还是她琉璃身被破都不值得掌门下山。 一时间,祝桐君安静的站在那儿,竟是有些不知所措。 —— 石青君清澈明亮的眸子中闪过水润之色,她只是微微抬起头,视线穿过天上庞大的灵力奔流,落在阵眼之上……天地间的风就停了。 无数灵力开始暴乱、逃窜,仿佛那道视线是什么极为可怖的东西。 不过瞬间,灵力奔流被尽数压缩关进了阵眼。 待石青君收回视线,天空中只余下一个干干净净的阵图。 清风琳琅,碧空如洗。 “……” 祝桐君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轻轻叹息。 这便是乾坤境,也难怪阿白对于掌门那样的憧憬。 她走过去,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认真道: “暮雨峰掌护、合欢宗司命……祝桐君见过掌门。” 祝桐君不担心因为阵法出了岔子而被问罪,因为在掌门的眼中,一切问题都只需要去解决,其余的与她无关。 她不关心谁出了过错,只会解决问题。 这就是朝云宗乃至青州至高无上的存在。 可随着掌门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祝桐君听见了一句让她惊讶的话。 “你的琉璃法身,怎么破了。”石青君问。 祝桐君一时间愣住了。 这是掌门会关心的事情吗? 对上了掌门平静的视线,祝桐君回过神来。 “是这样的……” 祝桐君如实开始解释。 她清楚掌门不喜听废话,且时间最为宝贵,便从徐长安入城、到她出手试探,以及徐长安动手,自己无意间被伤到本体的事情全部说了,期间没有任何隐瞒。 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毕竟徐长安的特殊掌门都清楚,要知道徐长安腰间还挂着掌门给的玉呢。 —— 解释完了之后,祝桐君看着掌门面色平静的模样,心想果然这些事也不能动摇掌门的心思。 分明已经很匪夷所思了。 要知道,徐长安可是一剑伤了她的分身,然后剑气在她完全没有感知的时候,顺着她的分身找到了她的本体,并在本体也没有感受的时候破了她的琉璃法身。 这证明什么? 证明那混小子是有能力一剑把她杀了的! 这样诡异的事情,祝桐君想起来都是一阵后怕,可掌门却毫无波动,仿佛这事情一点都不值得惊讶。 但是很明显的,掌门在思考着什么,祝桐君就没有出声打扰,低眉瞧着脚尖。 对于掌门,她只有尊敬的份,也发自内心的尊敬。 能够让无法无天祝仙子这样乖巧行事的,李知白都不行。 其实天底下能这样轻而易举破了她琉璃法身的也不是没有。 乾坤境就能够轻而易举的做到。 琉璃身的确通神,可乾坤境就是有能力只是接触她的分身,然后顺着因果就能直接杀死她本体。 这就是乾坤境。 问题是,徐长安是乾坤境吗? 祝桐君和自知她在真正的乾坤境面前和大点蝼蚁没有什么分别,更不要说乾坤境也是有高低的,魔门那位就完全不可能是掌门的对手,向来被压的抬不起头。 “……”祝桐君轻轻摇头。 如果说之前她对于徐长安是仙人转世这件事还有怀疑,如今就一点怀疑都没有了。 就算徐长安不是仙人转世,也保底是个乾坤境重修的,不然……无法解释那诡异的能力。 稍稍抬起头,祝桐君看了一眼掌门平静的面容。 石青君:“……” 对于祝桐君会在徐长安手里受伤这件事,石青君完全不意外,甚至觉得本该如此。 她擅自出手,不受伤才奇怪,甚至石青君觉得的祝桐君伤的还不够狠。 区区一个琉璃法身碎了,又没有伤及根本,花费个一年半载就修炼回来的东西,也算受伤? 石青君本来想说让祝桐君以后不要试探那公子了,这次就是个警告——但是仔细想想……与她所遭遇的心劫相比,祝桐君的这点伤,兴许连警告都算不上。 纯粹是她倒霉。 “桐君。” “掌门。”祝桐君惊诧的抬起头。 掌门什么时候这样语气亲近的唤过她的名字? “莫要再试探他了,真的受了反噬……我帮不了你。”石青君平静的摇摇头:“且记着,一切顺其自然。” “桐君谨记。” 在这一刻,祝桐君终于明白阿白在信里说掌门的性子变了是什么意思。 哪怕是祝桐君,此时也忍不住心跳加速。 如果说曾经的掌门像是一枚道韵,如今她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哪一个激动了得? 本来她就极度担忧迈入乾坤境后会变的太上忘情,如今看到掌门的改变,她哪里还有忌惮? 此时,祝桐君心里一道无形的枷锁轻轻碎裂,心中对于突破乾坤境的隐晦抗拒悄然散去。 她想要和掌门说些什么。 想要问关于徐长安的事情。 有许多的疑惑。 可话到嘴边,在对上掌门的视线后全部消散的干净。 罢了。 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 石青君其实也是想说些什么的,可是她以往是那样的性子,着实不会与人沟通。 真是奇怪。 她和徐长安说话的时候,还是挺正常的。 想来,应该是桐君的问题。 石青君有心问祝桐君对徐长安的看法,毕竟剑舞都跳了,还不小心弄伤了她自己……她想提醒一下祝桐君,对待仙人转世,人家还有妻子,莫要陷进去,染了太大的因果。 但是在意识到一件事以及她自己说的“顺其自然”后,也就无话可说。 祝桐君:“……”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她感觉到了一丝丝尴尬的气氛? 仔细想想,便发现来源了,因为和掌门面面相觑,还没有人说话,所以尴尬。 平日里相见都是她上门,没两句话就退下的,能不尴尬吗? 掌门是青州的天,她是不会错的。 所以是自己的错。 祝桐君深吸一口气,旋即认真的说道:“掌门,我如今毁了合欢宗唯一的分身偶,想要修好……只怕需要一些时日,所以……” 所以? 石青君看着她。 “所以接下来,我就自己前往花月楼了。”祝桐君轻轻说道。 她是说,她接下来不会以分身住在青楼,而是本体。 这是祝桐君自己的事情,她本就没有必要一直在这里盯着阵眼。 是她一开始不想真染了青楼气息,所以用了分身。 “嗯。”石青君应声,表示自己知晓了。 不擅长和晚辈说话,还是不说的好。 于是石青君准备离开。 只是她离开之前的一句话,却让祝桐君瞠目,愣在了原地。 “被他破身的因果兴许……罢了,你自己处理。”石青君说着,身影化作流光消失在阵图下。 祝桐君:“?!” 破……破身?? 纵然是掌门,话也不能乱说的! 7017k 0400 祝桐君的猜测(二合一) 直到掌门离去许久,祝桐君才回过神来,清冷的面上起了一抹红晕。 她怎么觉得……掌门临走时候的眼神,那样的奇怪呢? 她究竟是怎么看自己与徐小子的? “呸。” 祝桐君啐了一声。 她知晓掌门的意思,到了乾坤境之后,万事讲究因果。 如今因为一场切磋自己被长安破了琉璃法身,对她而言其实是一条有利的因果。 可是,以她和徐长安的关系,又怎么需要一条这样的因果?所以……聪颖如祝桐君,又怎么会不知晓掌门想要说什么。 这哪里是在提什么有利的因果,分明是提醒她……她与徐长安走的太近了。 如今即便有因缘线,却也纠缠不清,理不出头绪。 “掌门……果然变了。” 以往的掌门怎么会与她说这种小事? 今个在她的视角中,掌门看似平静,寡言少语,实则应当是想了许多事情的。 倒是与曾经傲娇的阿白有几分相似。 嗯? 好像和那云姑娘也有几分类似呢。 忍不住笑了笑,祝桐君抬起头望着那天上一卷阵图,感受着源源不断的灵力注入护山大阵。 阵法被不断的坚固。 仰望苍穹,祝桐君沉默了许久。 别人不知,她还是很清楚的。 所谓的护山大阵,听起来是为了保护朝云宗不受外敌的侵扰,可事实上……护山大阵的每个阵眼都建立在地脉之上、建立在灵力最为丰饶之处,究其根本——是为了收集道韵。 护山大阵本质上是以朝云宗为中心,佐以数个阵图来提炼天地间残破的道韵,以供掌门修炼所用。 虽然祝桐君以往不说,可她心里很清楚,对于掌门而言,就连朝云宗的存在……也只是为了更好的收集道韵。 青州的安宁也好,朝云宗的形成也罢,不过是这第一目的伴生的产物。 什么魔门与朝云宗的争斗,本质上……只是乾坤境的那两位在争夺道韵罢了。 不然的话,为何魔门针对青州正道的打击,总是随着阵眼而动? 怎么,护山大阵外面那些正道宗门就不算正道了? 非要啃难啃的骨头? 她可不信魔门的人讲什么道义……祝桐君知晓,不仅是她,就连魔门内部也对于每次都是针对护山大阵行动而颇为疑惑。 无非是我多一份,你便少一份罢了。 可事实上,仅仅凭祝桐君还接触不到这些核心的东西——是李知白隐晦中与她提起的。 不然她凭什么有胆子真的趁着那位乾坤境在魔门圣山之上时就单枪匹马往圣山上闯。 真以为她不怕死啊,就算她不怕,李知白能不怕? 她若是真敢做什么不要命的事儿,第一个拿她的不是旁人,只会是李知白。 祝桐君就是知晓自己闹魔门的事儿,那位根本就不在意。 这些年朝云宗和魔门已经达成了各自的平衡。 你收你的,我收我的。 青州的核心矛盾是正邪? 不。 只是两位乾坤境之间的道韵之争罢了。 —— “道韵……”祝桐君轻轻摇头。 其实,有心人应当已经能感受到所谓正邪之争这层伪装之下的“违和感”了。 魔门和朝云宗打生打死,两位乾坤境却各执一边,那种严重的撕裂感,聪明人是一定能察觉到的。 比如……祝桐君觉得徐长安是聪明人,他翻阅了如此多朝云宗的卷宗,该是感受到了如今修仙界的怪异之处。 但是仅仅察觉到了是没用的。 道韵这种东西,不到一定境界,是无法理解它的存在、它的意义的。 别看她已经半只脚进入了乾坤境,但是纵然以她的灵感,拼尽全力之下也只能捕捉到道韵的蛛丝马迹。 若是识海不够平静,只怕连认知“道韵”这种东西的存在都极其困难。 这样神秘的东西,要不是在李知白丹药的帮助下,她都不会有丝毫的了解。 而天底下像她这样修为的人又有几人? 所以众人无法察觉到这个真相。 甚至知到真相又能如何? 魔门和朝云宗的恩怨就能停下来了吗? 以及头顶两片乾坤盯着……打她们的主意……不要命啦。 所以祝桐君曾经有想过,自己若是突破了至了乾坤境,会不会也需要那些所谓的道韵? 啧了一声。 这样看,自己还是别突破了。 和掌门争,阿白第一个收拾她。 笑着。 其实她也不想与掌门去争什么。 “真是奇怪。” 按照道理来说,知晓了所谓青州只是两位乾坤境的“棋盘”之后,作为稍微有用一些的棋子,她和阿白应当会不甘做棋子、会愤怒两个人将天下人当傻子…… 可事实上并没有。 说掌门个人魅力的缘故也好,说畏强也罢,她和李知白就是对掌门抱有最大的憧憬与敬意。 毕竟无论意愿什么,将青州人族一手从战乱灾难中拯救出来的就是掌门。 若是没有她的无情手段,如今的青州,只怕与炼狱无异。 祝桐君望着干干净净的阵眼,不解、疑惑、猜疑、惊喜的表情不断在眼中闪烁。 所以,道韵是极其重要的。 甚至要比朝云宗更加的重要,那么……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掌门卸下了护山大阵收集道韵的这份职责? 没错,方才掌门出手将灵力整合之后,顺手就拔出了阵法最核心用来道韵的术式。 如今的护山大阵不再是个样子货,而是实实在在的,百分之百起到保护朝云宗地界作用的。 祝桐君看似平静,实则此时内心的震惊,只有她自己知晓。 掌门居然不需要收集道韵了? 天塌了? 只怕也无异于天塌。 毕竟,若是朝云宗建立的初心已经不需要了之后……青州应当如何何去何从? 魔门和朝云宗呢? 两位乾坤境又…… “……呼。” 祝桐君轻轻吐出一口清气,将杂思轻轻甩出去。 这种大事,不是她应当去考虑的,正如阿白所言,只需要相信掌门就是。 再说,掌门有这样的变化,对于朝云宗而言应当是好事? 天底下,谁会愿意做棋子呢,哪怕是憧憬之人的棋子。 “所以,掌门之前对我的关切……” 是真的? 祝桐君垂下眼帘,忍不住蹙眉。 收集道韵用来提升,会逐渐失去感情。 如今掌门的情感回归,却放弃了什么道韵。 便是说明这条路是错的? 她不明白,便也不去想了。 将掌门不再需要道韵这个核心消息传递给李知白后,祝桐君一扫眼底的阴霾,带上了平日里属于祝平娘的笑意,四处打量着周围曾经因为收集道韵而留下的各种极品灵石。 这么多灵石,让长安那小子看见,非得馋死不可。 嗯,下次有机会带他来瞧瞧,然后还要告诉他此处灵石只能看不能碰。 瞧着他那馋嘴的模样,一定很有趣。 “呵呵。” 祝桐君身形一闪,冰蓝鎏金仙裙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花月楼里祝平娘常穿的漆黑艳裙。 该去找那臭小子算账了。 该死的,对姐姐下这样重的手,仔细他的皮。 —— “青姐姐,你怎么心神不宁的。” 黄衣少女站在阿青的身后,一双巧手轻轻揉按着阿青的细肩,轻声道:“姐姐莫要紧张,无非是一场剑舞……我相信姐姐,再说,还有平娘在,有徐公子在呢。” “有徐公子在?”阿青轻轻叹息:“是啊,原来是有他在……那我这些年所做的,又有什么意义?” 黄衣少女看着阿青眸子里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不能理解,却也乖巧的没有追问,只是安静的做自己该做的。 阿青看向窗外。 阵法的改动,旁人看不见,她还能看不见? 那个女人,居然真的真的散了术式,也不在意道韵了? 自己对道韵的态度呢? 从徐长安能够轻而易举驱散道韵囚笼,对她“英雄救美”之后,道韵这种曾经对阿青而言最为重要的东西就跌落神坛。 从道韵中找到一丝向上的道路? 是,是能找到。 她这些年也的确因为自渊海之下收集道韵提升了许多,可身为半妖的情感在逐渐消失也是事实。 可为了寻找向上的道路,她必须要这样做。 但是徐长安的出现,让她发现所谓天道气息、天道气韵也就那么回事,都比不上公子身上淡淡的胭脂气。 天道囚笼厉害吧。 厉害。 但是天道气韵在遇到徐长安身上气息的时候,就好像是老鼠见了洪荒猛兽,自己就碎片、作鸟兽散了。 所以,从那时候,意识道韵不再是至高无上的之后,阿青内心就对这种东西失去了敬畏之心。 从道韵之上寻求向上的道路? 开玩笑。 怎么不直接从徐长安身上找。 道韵看不见摸不着,那小公子可不一样。 阿青收回视线,心想既然自己能发现的事情,石青君修为稳压她一头,对道韵的了解也更甚,又怎么会发现不了。 所以如今的石青君放弃了道韵,只可能是因为那徐公子。 “……” 难道石青君也被英雄救美了? 这一刻,阿青忍不住的有些恼怒,道韵不道韵的,反而不那么重要了。 摇摇头。 却是不知晓,以后该如何。 石青君放弃了这条路,自己呢,是否要继续与道韵合为一体,追求太上忘情的路。 看了一眼身边乖巧的少女,阿青心想既然自己如今在这儿呆着,一会儿还要不知廉耻的去给徐长安表演剑舞……应当就是她给出的答案了。 “……终于,公平了。”阿青轻语。 从石青君在这一刻才放弃道韵来看,她意识到徐长安的特殊也没有多久。 那么……二人终于难得的站在同一起跑线上,在追求新道路这件事上。 她可不会输了。 笑着伸了个懒腰,她看了一眼高天之上的仙门。 石青君下山了吗? 不好说,但是只是收回了阵法道韵的术式……也不至于她亲自往北桑城走一趟。 不过也不碍事。 失去了核心矛盾后,她算是想要心平气和的与那女人谈谈。 倒不是说想与她做朋友。 争了这么些年,恩怨因果也结下了,可不是这么容易握手言和的。 给石青君找个男人的事儿,依旧是她的心愿。 …… 阿青不知道是,此时重新戴上面纱的阿青坐在北桑城的亭间,静静的看着魔门圣山的方向。 石青君:“……” 垂下眼帘。 此时,她在想着,要不要去与那个女孩儿好好谈上一谈。 曾经,她视那个女孩儿为敌人,毕竟道之一路,你拦我,我拦你,便是不死不休。 及时是石青君,只要找到机会,必然会将她整个按死,不会给予任何翻身的机会。 所以,在发现自身修为散了两成后,她就会忧心那边。 可如今摆脱了道韵的影响,找回感情她不再一心向道,心思反而变得平和了。 原来,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而以道韵合身,显然不是什么好的路子……如今妖族环伺,日后真的起了大灾,也难免需要她的帮助。 所以,石青君起了与她和解的心思。 可那个女孩儿自顾自与自己争了那么多年,忽然去与她说道韵不重要,她如何能信? 石青君可是很清楚的,那女孩儿有多么讨厌自己。 所以,石青君在想一件事。 要不要带着徐公子一起去魔门见她一面? 只要她敢对徐公子出手,吃了大亏之后,自然会信。 “嗯……” 沉思。 也许,让那女孩儿吃个亏,会很有趣? “应当比……吃花瓣更有意思吧。”石青君喃喃说着。 —— —— 当祝平娘的视线远远落在画舫的厨房中,便眼角轻轻抽动。 这算是麻烦吗? 怎么关键时候,那死丫头来了? 只见凌乱的厨房中,陆姑娘正抱着她的“尸体”搁那儿嚎啕大哭。 这一会儿过去,眼睛都哭肿了。 而徐长安也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祝平娘:“……” 自家的丫头哭的那么厉害,她忽然的有些心虚要不要过去了…… 一直用虚假身子对丫头什么的,要她怎么解释啊,总觉得很没有脸面。 要不…… 不去了? 但是眼看着自家丫头就要哭昏过去了,祝平娘轻轻叹息。 她一步踏出去,凭空出现在陆姑娘身后,对着她轻巧儿的踢了一脚。 “哭丧呢。” 7017k 0401 太上忘情(二合一) 忽然听见祝平娘的声音,徐长安和陆姑娘都是一愣。 只因此时走进来的女子与她们认知中的祝平娘差距太大。 祝平娘的样貌在花月楼虽然算不上是什么花魁,可那媚色也染入了骨,眼神勾人。 但是眼前这个女人呢? 虽然样貌和祝平娘相同,但是气质……如同勾栏女子与洛水之神的差距。 所以当看到进门女子后,陆姑娘呆呆的看着她。 肤若凝脂,更胜雪梅。 灯火辉映女子如透明般毫无瑕疵的面上,些许微风自窗外涌进,撩动她的衣角,更显一分惊心动魄之美。 眸若星辰,清澈如水,清凉高洁。 徐长安看到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尽管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他能将祝平娘一拳给“打死”了,但是瞧见陆姑娘抱着她在那儿嚎啕大哭,徐长安一时间也很不知所措。 眼前这个,这个便是……前辈真实的模样吧。 祝桐君。 倒是真的与先生画中人一模一样。 所以说方才被自己一拳打吐血的然后就没气了的……是分身吗? 徐长安瞧瞧看了一眼陆姑娘,只见她顶着梨花带雨的面庞抬起头。 抱着祝平娘的“尸身”,怔怔的看着新进来的这个祝平娘,目光都有些木然了。 就在徐长安以为误会终于解除了,可以听祝平娘解释的时候。 陆姑娘看了看自己怀里这个衣襟染血、面若白纸的“祝平娘”,又看了看身后那个完全不像是祝平娘的祝平娘,做出了一个让徐长安和祝平娘都惊愕的举动。 只见她完全无视了活着的那个,面色忽地暗澹下去,噗通一下在“尸身”面前跪了下来,扑上去就哭。 这一下反而比之前哭的更厉害了,就好像后出现的这个是假的一样。 闻着伤心,见者流泪。 徐长安:“……” 祝平娘:“……” 祝平娘柳眉忍不住抽动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轻声道。 “陆丫头。” 她的声音很好听,若流泉出清溪,极尽温柔,如同一个安慰伤心女儿的慈母。 徐长安哪见过这样的祝平娘,一时间都呆住了。 连带着陆姑娘的哭声都停下来。 “祝……祝姐姐?” 她似是有些懵。 却见祝平娘一改温柔的模样,呸了一声后对着陆姑娘就是一脚,眼看她一个踉跄啪叽扑在地上,祝平娘当即就扑了上去,按着她的肩将她按在地上,抬起手就开始撕扯她的脸,一边撕一边骂。 “我让你装不认得我!” “我这还没死呢,你掉珍珠子给谁看呢。” 徐长安:“……” 却见祝平娘指着她那红肿的眼睛,没好气的说道:“看什么?姐姐我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光顾着哭有什么用?倒是去长生阁给我定个香棺。” 陆姑娘:“……” “还装吗?”祝平娘捏着陆姑娘的脸。 “……不、不装了。”陆姑娘面上一抹红晕,斜着看了一眼徐长安,脸耳朵也红了。 “现在知道要面子了,方才装着哭灵棚不是挺像的吗。”祝平娘没好气的啐了一声。 “也……也不全是装的。”陆姑娘在祝平娘扶着站起身。 “我知道。”祝平娘取出手绢,骂骂咧咧的给陆姑娘擦了擦眼泪。 她当然知道。 至少在自己出现之前,陆丫头真的是吓得不轻,后来眼看她没事后又是巨大的惊喜,于是又哭了一场。 不过这两次哭下来,总算是没事了。 “小孩子一样。”祝平娘轻哼,瞪了徐长安一眼。 徐长安默默的走到一边。 尽管他也一肚子疑惑,却知道祝平娘是要和陆姑娘先说话。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要吓死我吗?”陆姑娘一脸后怕的看着地上那个“尸身”,实话说,她第一眼看见祝平娘被徐长安一下打吐血之后,是真的觉得天旋地转,差点昏死过去的。 “术偶……算了,你当是杂书中的分身就行。”祝平娘摆摆手。 “分……分身?”陆姑娘愣了好一会儿,转头看着面前这个活生生的仙女儿,问:“那如今的不是分身?” “嗯。”祝平娘点头。 “这样啊。”陆姑娘沉默了一会儿,才后怕的说道:“姐姐,徐公子,你们在做什么呢?不是做饭?” 说完还瞥了一眼地上躺尸的分身,纤细手指一戳,轻声道:“用这个做食材?” “滚边儿去。”祝平娘一头黑线,随后拍拍陆姑娘的腰:“去忙你的,具体的事儿,我晚上与你细说。” “……姐姐,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罢了,你们仙门的事儿,我也插不上话,没事就好……那我就先过去了,不能让云姑娘等太久。” 陆姑娘走出两步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折返回来,饶有兴趣的看着地上的人偶: “这分身,还真的与姐姐长得一模一样哩。”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心思。”祝平娘瞪了她一眼:“想都别想。” “……可惜了。”陆姑娘有些失望。 若是能将这个分身带回去,洗干净之后晚上……用来抱着睡觉,岂不是和抱着祝平娘一样? 祝平娘摇摇头。 这分身可不能随意的给出去,与她绑定了之后各方面就是与她一个样子,给陆姑娘还好无非是做个抱枕,要是落到秦岭手里…… 祝平娘轻轻打了个冷颤。 她都不用怀疑,真的让秦岭得到了自己的分身,当晚怕不是就要被摆成十八般模样了。 正想着,祝平娘听见陆姑娘说道: “祝姐姐,所以这些年与我在一起的,只是一个人偶?” 她看过去,便见到陆姑娘笑嘻嘻的,彷佛只是单纯的问一句。 祝平娘绝世容颜上浮现出一抹清澹的笑意,愈发美貌不可方物,轻声道:“是,只是一个人偶。” “……” “不过,接下来就不是人偶了,我这不是来了吗。”祝平娘摊手。 “可不敢说您的不是,回去了。”陆姑娘俯身行了一礼,眼神幽怨的往回走。 可她在路过祝平娘的时候,忽然伸出手抱了上去,踮起脚尖就在祝平娘的面上咂了一口。 “口水,脏死了。”祝平娘嘴角微微抽着,恼怒的看着她。 “一会儿给您擦干净。”陆姑娘挥了挥白皙的拳头,虽然在笑,可是心情很明显的……一点也不好。 显然,在意识到自己身边一直都只是个人偶后,心思细腻的女子都会患得患失。 随着陆姑娘离开,祝平娘摇摇头,心想晚上再好好安慰她吧,毕竟这件事儿本就是自己做的不对。 她还是有几分心虚的。 毕竟她一开始派遣分身前来,的的确确是不想自己本体沾染了青楼烟花气息……某种意义上,说她嫌弃这些姑娘也没有错。 当然如今是不嫌弃了。 一脸“嫌弃”的抹了一把面上的水润,祝平娘转过身,就和徐长安对上了眼。 徐长安:“……” 偏过头去。 他很想说一句,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见。 “知道你现在一肚子疑惑,不过……等会再和你说。”祝平娘走到人偶的面前蹲下,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样貌和气质,然后……徐长安就看见祝平娘气质、眼神开始发生了变化。 从一个无法遮挡光华的仙子越发趋近地上人偶,直到……变得一模一样为止。 不过几息的时间,那个内媚的祝平娘就彻底回归了,她将人偶收了起来,然后在徐长安面前轻轻转了一圈,嬉笑着问。 “长安,可和以往一样?” “一样。”徐长安点点头。 “一样就好。”祝平娘点点头:“我可不想被丫头们疏远……好了,其实方才也没有发生什么事儿,就是考验你的时候想起了什么事儿,于是回归了一下本体……” 祝平娘简单解释了一下。 她方才仔细思考后,还是觉得不能告诉他自己被“破了身”,以及是真的没有挡住这件事,于是就找了个借口。 她反正是暂时是不想和徐长安“比试”了。 分明以往看他和其他人切磋没有这种诡异特性的。 是因为开源了? 还是说,徐长安和差不多境界的人比试不会触发这种条件? 是否是因为,她和徐长安之间明面上的修为差距过大,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祝平娘不甚确定,但是接下来她自然会慢慢验证这件事。 在那之前,还是避免和他动手了。 好家伙,说不得真的会死的。 可惜了,即使将琉璃身当做祭品被他破了,她想要看见那种玄妙的韵味依旧没有出现。 啧,白被破身了。 好亏。 “?” 感受到祝平娘幽怨的眼神落在身上,徐长安一头雾水。 忽然有事,所以收回了分身上的意识? 她是这样解释的。 徐长安虽然本能觉得有些不对劲,也还有许多疑惑,但是长辈都这样说了,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还能追问不成。 话说,原来以往那个是人偶。 若非是亲眼所见,他还真的很难相信。 若是云姑娘也能有个人偶…… 算了,想什么呢。 将杂思从脑海中驱除出去,就看见祝平娘手掌翻转,凌乱的厨房彷佛时间倒流了似得,逐渐回归干净整洁的模样。 “长安,你知道……太上忘情吗?”祝平娘问。 徐长安愣了一下,不知晓祝平娘突兀的是什么意思,可还是说道:“情之所钟,正在我辈。而圣人忘情,最下不及情。” 此句是说,指圣人不为情感所动。 “圣人无情,我本一直也是这样想的。”祝平娘深深看了一眼徐长安。 所谓紫表圣人,可他哪里有几分无情的模样? 徐长安方才虽然没有说话,不过他看着人偶时候眼睛里的自责和后怕也是骗不了人的。 就是不知道,方才那一闪而过的……欲望是什么情况。 是怎么回事。 祝平娘啐了一声,心想果然是男人,但是她太有自知之明了,知晓肯定不是因为自己。 估摸着是想起他家那云姑娘了。 人偶? 呸。 男人。 祝平娘强制自己冷静下来。 掌门如今情感回归了,她有许多疑惑,那么有什么比问一个……失去了记忆的“仙人”更能解惑的? 祝平娘便问道:“你怎么看修仙时所谓的太上忘情。” 徐长安眨眼,奇道:“先前,不是有说过这个事。” 那时候,祝平娘问他若是修炼会让人失去感情,他还会修炼吗。 他果断的就摇头了,表示如果让他失去感情,他宁愿放弃修炼。 “今非昔比了。”祝平娘啐了一声。 那时候,她只当徐长安的话不甚重要,如今却可以去相信了。 如果他依旧觉得失去感情不好,就一定是不好的,一定掌门走错了路,如今回头还不晚。 “所以,长安,你怎么看修仙时候的太上忘情,可是走了错路?” “这……晚辈哪里知晓。” 徐长安一脸无奈。 其实,他连修仙界中太上忘情代表什么都不知道呢,怎么能信口开河? 但是眼看祝平娘的盯着他看,徐长安无奈的说道:“天底下哪里有什么圣人?” “哼,取巧。”祝平娘白了她一眼。 身为本体的祝桐君,这轻薄一眼,又岂是区区一个分身能够相比的? 此时她依旧融合的不甚彻底,清冷冰洁与媚妩并存。 徐长安却苦笑。 不取巧,又能如何。 他是说圣人不为情感所动,所以圣人无情。 但是天底下哪有什么圣人? 所以,便不该有什么太上忘情。 可这不是祝平娘想要听见的,她偏着头,盯着徐长安看了一会儿,嗔道:“天底下说不得是有圣人的,所以取巧也没用。” 不过她也没有再难为徐长安了,简单解释了一下。 “圣人无情,不为情感所动,借助道韵可以愈发贴近天道……此为太上忘情。”祝平娘摇摇头:“可这条路似是不好走,许多天生无情的人,却也没有见到能够超脱一切,所以……是错的?” 徐长安挠挠头。 啧。 听不懂。 他现在只想做饭。 但是长辈问了,编也得编。 “天生无情?晚辈不太懂这些。”徐长安说道:“不过常言,没有得,哪有舍?只有得到一切的人放下才可能超脱吧。” 天生无情,得到的少了,即使放下,又能放下多少? 祝平娘闻言,愣住了。 先得到,后放手,才是太上忘情? 她半晌后才回过神来,轻轻笑着。 “是了,你说不得……很适合修行太上忘情。” 他那样的喜欢云浅,将云浅看做一切。 按照他的说法,若是他放下了这个云姑娘…… 会如何。 一步登天? 82中文网 0402 云浅的作用(二合一) 因为今日的经历,苦修多年的琉璃法身被一道剑气轻而易举破去,祝平娘心里莫名升起了一种……她对这个世界其实完全不了解的想法。 曾经以为自己参透世间规则,可当大争之世真的压到头上,才发觉其实一身修为皆无知。 掌门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 心念被颠覆了所以才发生了那样大的改变。 毕竟,在祝平娘的眼里,掌门一双清眸本是上达天机,下抵渊海的。 世界上,不该有掌门所不了解的存在。 到了掌门那个境界,唯有代表天道的气韵、道韵能够入的了她的眼睛,所以……只有道韵才能够让她们在乾坤境之后更进一步。 ——本该是这样的。 如今,徐长安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在眼前,了解他的存在后……会觉得自己对这片天地完全不了解。 自以为攀上顶峰,除了顶上这片天空、脚下那片大地,世间再无可以入眼之事物,所以自诩“乾坤。” 这便是乾坤境的由来。 哪怕说知晓如今妖族势大,人族有覆巢之危,却也未曾放在心上。到了这个境界,已经不适宜与妖族那样庞大的体量产生因果关系,所以居青州,窥天道才是正确的选择。 但是如今重新意识到天地之广阔,心态转变的这样大,兴许就能够理解了。 祝平娘觉得掌门还是那个掌门,心境稳的不得了。 如果是她,为了道韵二字努力了这么久,合道韵差点都太上忘情了……让她放下,可不是这么容易的,非得产生心魔、甚至产生心劫不可。 只能说掌门不愧是掌门。 上下打量了一下徐长安,祝平娘啐了一声。 大争之世,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 还好,眼前这个小怪物与她的关系很是亲近,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 徐长安这边莫名其妙被祝平娘以白眼狠狠的剜了一下,有些莫名。 “罢了,是我自己问的。” 此时,祝平娘自己都没有发现,徐长安说的话她是真的听进去了。 什么有得才有舍,的鬼话,若是其他人说的……她连听都不会去听。 真以为修行者走到极处就一定是有着波澜壮阔的经历吗? 天底下,似是李知白那样深居简出,一心扑在修炼上的人可不少。 司空镜那样出身金贵的少公子,从一出生就在修仙界,对于尘世根本就不了解也没有机会了解。 但是徐长安这么说了,祝平娘就难免会多想。 “长安,你是说……心里的东西越是重要,放下时才更能超脱?”祝平娘咳了一声,轻声道:“那我是不是放下阿白就能悟道了。” “?” 徐长安看着祝平娘那一本正经的模样,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是看的多了,就着一句“太上忘情”胡诌呢,祝平娘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话说…… 放下心中牵挂,那与其说是悟道,不如说是出家吧。 看到徐长安那惊诧的样子,祝平娘啐了声,否定道:“不对,我如今也不止有阿白,还有这么多花月楼的丫头要养,哪里是这样容易放下的。” 果然,她是个花心的人。 而眼前,便有一个专情的人。 “长安,圣人说的话,该是没有无心之言的吧。”祝平娘忽然说道。 徐长安不了解祝平娘的意思,只当她又要引经据典,于是点头:“自然,毕竟都是圣人了。” 连尘世里的天家都讲究金口玉言,何况圣人? “嗯,我也觉得。”祝平娘笑吟吟的。 她自从入了花月楼,心思不说杂乱,可的确发散的厉害,又加上在花月楼整日的熏陶,戏曲儿、民间的传说故事也听了许多,所以……此时便升起了一个心思。 【云浅】。 祝平娘以往不知晓,徐长安既然身上有怎么多的秘密,甚至极有可能是仙人重修或者说历练……那么,他为什么会有一个妻子? 相比于假破身,云浅那可是真破身啊。 而方才听了一番徐长安关于太上忘情的解释后,她不免就想起了戏曲儿中关于情劫的桥段。 最初听故事里说天上的仙人也会下凡来遭一番的情劫,她嗤之以鼻。 可如今觉得,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看看眼前这个少年人,分明应当是在霜天之上的,可如今满眼都是那云姑娘,难道不是被“情”字迷了眼? 他不会真的是在渡情劫吧。 祝平娘一脸狐疑。 按照他自己对于太上忘情的解释……只要能将云浅放下,他就能超脱。 在这一刻,祝平娘脑补了一出仙人下凡经历情劫,然后抛下发妻独自归天的话本故事。 “……” 这会不会就是那位云妹妹的“作用”? 若是这样,那云妹妹也过于可怜了,这与所谓的“杀妻证道”也没有什么分别了。 “……” 祝平娘想着,抬起头看了一眼徐长安,对上那一对茫然的眸子。 “呸。” 她啐了一声,双手轻轻拍打脸颊。 应当是她想多了,怎么看……长安都绝非是薄情寡义之人。 自己怎么能拿话本里的故事往他的身上套。 “也是我和花月楼的妮子们整日在一起,都变得不正经了。”祝平娘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徐长安:“谁管你是什么人,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 掌门就是个子高的。 徐长安这边莫名其妙又被祝平娘找了麻烦,默默看了一眼厨房中那些切好的食材。 自然是轮不到他张口撵人的,但是这个动作也瞒不过祝平娘的眼睛,只听她啧了一声:“知道给你添麻烦了,姐姐这就走,不过……走之前……有个事儿想听听你的看法。” “什么?”徐长安问。 “你觉得……我一直用术偶与丫头们相处。”祝平娘有些忐忑的说道:“她们知晓了,一定会生气的吧,会觉得……我其实嫌弃她们。” 徐长安没有说话。 还需要问? 这是必然的。 没看到方才陆姑娘知晓这个真相后,以她对祝平娘的爱慕,都……都是那样的失落。 徐长安在一旁看的真切,陆姑娘眼里的黯然可做不得假。 但是祝平娘此时问他,自然不是想要听他讲道理,而是求个心安。 于是徐长安摇摇头,轻声说道:“花月楼承您之恩,姑娘们都看在眼里,说什么嫌弃……姐姐问心无愧就是了。” 徐长安本以为自己给祝平娘找了台阶,她默默下去也就是了,却没有想到祝平娘面上更加不自在了。 “倘若……姐姐……姐姐我问心有愧呢。”祝平娘脸色微微发白。 她当初就是嫌弃青楼不干净,所以才驱使分身的啊。 知道自己问心有愧,所以现在才忐忑的厉害,生怕自己伤了妮子们的心。 徐长安:“……” 他眼角微微抽动。 自家的这个祝前辈还真是个实诚人。 既然已经做了“知心姐姐”,那就要做到底。 “那如今呢?”徐长安摇摇头,试图替祝平娘说好话:“如今姐姐不再使用人偶,姑娘们总不会怨您才是。” “你知道什么。”祝平娘幽怨的看了一眼徐长安:“我那人偶让你一拳打的,半年内都用不了了,不然我至于自己跑一趟。” 徐长安:“……” 嘶。 合着您不是不嫌弃姑娘们了,而是没有办法啊。 他阶梯都铺到脚底了,祝平娘还不踩,徐长安是真的无话可说了。 此时祝平娘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扁了扁嘴,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然后与自家弟弟撒娇的姐姐。 她小声解释道:“我当初……当初担心阿白不喜欢勾栏,会嫌弃我真的投身进来,就用了人偶代替。” 她当初倒是没有真的看不起这些姑娘,真是担心李知白的看法。 而如今与姑娘们的感情日渐深厚,也就不在意这些事情了。 可是当初的嫌弃是做不得假的……这个心结若是不解开,祝平娘觉得自己以后都没有脸面去见那些妮子了。 而且,最憧憬的祝姐姐以往曾经很嫌弃她们…… 这要是让丫头们知道了,得多伤心啊。 “长安,我……我该怎么办。”祝平娘忍不住抓住了徐长安的衣角,她也是失了智,什么都开始问他了。 徐长安:“……” 他哪里知道怎么办。 但是被祝平娘瞪着这样水润的眼睛看着,尤其是她身上还有属于“祝桐君”的高傲清冷尚未褪去,着实……怪异的很。 徐长安不动声色的将衣角从祝平娘手中抽出来,随后说道:“祝姐姐,您使用人偶,该是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吧,似是您这样的身份……忙碌才是常态,自是不方便真的呆在这儿,所以……使用人偶,并非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姑娘们定是能理解的。” “我很闲的。”祝平娘立刻说道:“暮雨峰我只是挂了个掌护的名儿,所有的事情都是那些司时在做,加上我现在临门一脚只差一个机缘,所以也不需要闭关修炼,所以……我真的只是没有过来,而不是没空……” 祝平娘说着,对上了徐长安那无奈的眼神,忽然意识到什么,樱口微张:“长安,你是让我骗丫头们……你怎么能这样?” 徐长安是让她说其实她很忙,不是故意使分身的,但是祝平娘怎么会撒谎,还是对自己手底下的女儿撒谎。 “……” 徐长安不知该说什么了。 他给祝平娘一个一个的找理由,祝平娘则一下一下的在后面拆台…… 果然,女子都是不怎么讲道理的。 “姐姐在怕什么?”徐长安问。 祝平娘闻言,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道:“我怕……或者说我不想伤了那些丫头,她们都是脆弱的妮子。” 就好像一个个精美的瓷器,需要仔细呵护,少有不慎,便会碎的干净,再也拼不会去了。 说着,不等徐长安反应,便继续道:“长安,你不知晓,我初来北桑城的时候……她们过的是怎么样的日子……就好像青萝,她以往是万枝楼花魁,这件事,你知道的吧。” 徐长安点点头。 祝平娘继续说道:“像是青萝这样的丫头,自幼就入了青楼,从那时候开始……她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学习怎么成为一名好的花魁……要怎么样的走路,怎么样的语气说话,说些什么……怎么走路、怎么坐和站立,甚至怎么用眼睛看人都要花心思练习……” 这儿的姑娘们没有丝毫的自我,只能按照别人严格打造好的模子去变成那样的人。 变的最好的那个,便是花魁。 柳青萝就是这样的姑娘。 祝平娘深深看了徐长安一眼,见他没有什么怜惜的神色,在心里为柳青萝轻叹一声。 柳青萝从徐长安这儿找到了“自我”,便已经彻底的沦陷……可哪怕是青萝,也不会想要被他可怜吧。 是自己多事了。 祝平娘摇摇头,说道:“总之,那些丫头们心思都敏感的很,若是知晓我当初的想法……不知要哭什么样子。” 她看了一眼徐长安,发现徐长安面上有着淡淡的疑惑。 也不解释。 她当然知道徐长安觉得她有些太矫情了,一点小事都这样的在意。 但是祝平娘自己知道,她这只是借一个话题提起柳青萝罢了,本是想让徐长安意识到青萝也是心思细腻的姑娘,以后与她说话相处的时候……能够稍稍在意一下青萝的感想。 最好就是……不要这样亲近了,此时的祝平娘觉得疏远一些说不得没什么不好。 她在认可徐长安的神秘后,便担心柳青萝以后会伤的更厉害。 毕竟,那丫头才是真的脆弱的很。 如今看来,也是她多此一举了。 毕竟,按照她的臆想,云浅的结局都好不到哪里去,何况一个柳青萝。 徐长安是不是来渡劫的祝平娘不知道,但是她知道,这小子一定是青萝的劫没跑了。 正想着,祝平娘便见到徐长安抬起头,认真的说道。 “祝姐姐,长安不知晓您的意思……不过,长安觉得……待人以诚,总归是没有错的。” 以真诚对待花月楼的女子,纵然被知道了当初祝平娘嫌弃她们,也不会真的怎么伤心。 祝平娘:“……” 叹息。 无话可说了。 徐长安将待人以诚四个字发挥到极处了。 本就是青萝自作自受,与他何干。 她哼了一声。 “倒是个无情的男人。”祝平娘说着,又笑着:“我便是喜欢你这个性子。” 在徐长安一脸不解下,祝平娘歪着头问。 “我待云妹妹以诚,一会儿见了她,就不会心虚了吗?” “……?” 7017k 0403 都是会算计的姑娘(二合一) “我待云妹妹以诚,一会儿见了她,就不会心虚了吗?”祝平娘问。 “……?” 徐长安听着祝平娘那一本正经的话,整个人都懵了一下。 祝平娘瞧着他瞪着眼睛的模样,扑哧一笑。 “我就是……瞧着你家云姑娘的脸,就一阵的没有底气。” 说完之后,祝平娘就看见徐长安的脸好像绿了,她便笑的更开心了。 她可不是故意在欺负人,而是的确是这样想的。 徐长安待人以诚,这有错吗? 她若是敢说一句有错,李知白第一个就要和她算带坏学生的账。 所以青萝那点事,便无论如何都不能说他是错的。可人心都是肉长的,作为青萝的“娘亲”,她的心脏又不长在正中间,偏心一些青萝又有什么错。 祝平娘也是不会骗自己的人,她使分身是错,如今偏着青萝也是错。 所以面对云浅会抬不起头的想法,与她现在没有脸面去见陆姑娘是一样的。 但是徐长安不知晓祝平娘的想法啊。 他愣了好一会儿。 心虚? 谁? 祝前辈? 任由徐长安怎么开动大脑,都无法理解祝平娘面对云浅时候会心虚,会没有底气的理由是什么。 在他看来,真要说没有底气那也是云浅面对祝平娘的时候没有底气……嗯,云姑娘的一切由来他来处理,所以心虚的不应当是云姑娘,而是他。 他和云浅承了这么多祝平娘的情,短时间内还看不出能从哪个地方回报人家。 徐长安虽然不喜欢什么大恩如大仇的说法,可是总是被照顾,却也想要做些什么。 所以,心虚的人应该是他和云浅这一对小夫妻,怎么能轮到施恩的祝平娘? “……别这样看着我。”祝平娘撇撇嘴,她可没有撒谎。 她对徐长安那点所谓的恩情,在徐长安看来可能是雪中送炭,说一句恩重如山也不为过。 但是祝平娘如今发现他可能大有来头之后,哪里还会觉得自己帮他是什么恩情? 更不要说,祝平娘从徐长安身上得到了关于乾坤境不需要太上忘情这样让人安心的话,相比这种重要至极的事情,她替徐长安做的那点事儿哪里能上的了台面? 所以,祝平娘觉得是自己欠的他,暂时都还不上。 两个人都认为自己欠了对方的,可关系又的确亲近,便也没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算了……瞧你傻兮兮的样子。”祝平娘啧了一声,伸了个懒腰后说道:“姐姐听你的就是了。” 待人以诚。 嗯。 除了与家里的丫头们实话实说,好好解释分身人偶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别的方法。 徐长安说的这四個字算是戳中了她内心最柔软的部分。 徐长安意识到祝平娘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应了一声,不再言语。 “那就这样,我继续去陪你家的云姑娘了。”祝平娘撇撇嘴:“这些年,能让姐姐我瞧上一眼就心慌的,她是头一个。” “祝姐姐……”徐长安一阵苦笑。 “你唤我一声姐姐,我还能欺负她不成。”祝平娘咳了一声,走到徐长安身边,小声问道:“云妹妹有什么喜欢的东西、爱好没有?” 知道了这些,应当能和云浅打好关系。 …… 云浅喜欢的东西?那当然有。 徐长安眼角抽了抽。 云姑娘喜欢他啊。 只要是与他相关的东西她都喜欢,其余的就完全不在意,但是这个话是他能和祝平娘说的吗? 眼看着徐长安一脸为难的模样,祝平娘先是有些疑惑,而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面上一片红晕的啐了一声。 “呸,呸呸呸……”她恼怒的踩了踩鞋子,瞪着徐长安:“也不知道你给那云妹妹灌了什么迷魂汤。” 不问了,越问越气的慌。 这还没吃饭呢,就先被人家小夫妻给秀恩爱弄的饱了。 “我回去了,你继续弄你的菜吧。”祝平娘说着,又想起了什么:“长安,我先前让你备的养颜果,可不许忘了。” 她一脸狐疑的盯着徐长安:“若是忘了,姐姐可是要伤心的。” “自是忘不了。”徐长安晃了晃腰间的储物袋,说道:“正要与姐姐请教,这养颜果要如何处理?” “和冰凌果一样,你知道怎么弄的。”祝平娘期待的说道:“做今晚的甜点,我等着。” “嗯。” 说完之后,祝平娘离开了厨房,只是在跨过门槛之时,她将一个物件朝着徐长安丢过去。 随着祝平娘关上门离去,徐长安看着自己面前一颗好看的灵石,嘴角轻轻抽了两下。 默默的将灵石收起来。 他现在知道,秦岭那花灵石找自己陪她唠嗑的习惯是跟谁学的了。 —— —— 祝平娘离开厨房之后,耳上宝石坠子晃呀晃的,映着颈间一抹韵红。 说起来,长安贪财。 自己缠着他说了那么多有的没的,只是一块灵石就打发了,他不会觉得自己小气吧…… 应当不会? 她停在走廊处,望着窗外些许雨水,有细雨在她的肩头融化,带来些许的清凉。 想着方才和徐长安的话,祝平娘发觉自己好像的确没有什么好心虚的。 说起来,她对徐长安还是很用心的。 而那云姑娘会喜欢和他相关的东西,那么自然会喜欢对她夫君好的人? 这样看的话,云浅应当对自己的观感还是不错的。 不是她自夸。 云浅看起来冷漠,但是按照道理,应当对自己还是有些好感的,所以……自己完全可以大大方方的,不用这般小家子气? 此时的祝平娘发现了这个事情,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说不定,云浅因为徐长安的缘故,很喜欢她呢? 只是云浅和以前的祝桐君差不多,不知道如何表达心声。 这可不是无的放矢,方才云浅看她的眼神温和,很让人心动。 这样一想,祝平娘忽然就不紧张了。 “我完全可以大方些嘛。”祝平娘拍了拍面颊,关上走廊里的窗子,想起了柳青萝那个丫头。 叹息。 美中不足今方信,到底意难平。 却是来不及想那么多了,因为在她前方,一群花月楼的姑娘气势汹汹的正朝着她走了过来。 祝平娘愣了一会儿,看着自家的姑娘一脸兴师问罪的将她围成了一圈,有些懵。 回过神来后才瞪了她们一眼。 “不好好在宴上玩,要造反吗?” 可此时没有人怕祝平娘,姑娘们一字一句的开始对她发起责问。 “平娘,你把陆管事怎么了?” “祝姐姐,陆姐姐平日里是、是凶了些,可总归还是为了我们好的……别、别欺负她。” “就是,姐姐,您可不能仗着是仙门就欺负陆管事,姐妹们第一个不答应。” “今个难得的宴,陆姐姐那个样子回来,谁还有心情继续玩……” 一句一句的幽怨入耳。 祝平娘:“……” 随着一群女人七嘴八舌的数落她的过错,祝平娘终于回过神来。 这是在替陆姑娘打抱不平呢。 可为什么? 祝平娘摸了摸侧脸。 分明是她被陆姑娘抱着啃了一口,怎么自己在这儿被口诛笔伐的,反倒是她成了罪人了? 不过这群丫头也是有意思,平日里怕陆姑娘怕的要死,现在陆姑娘不过是受了点委屈,她们就比自己受委屈还要生气。 “停停停,别吵了……”祝平娘捂着耳朵摇头,直到安静下来才不解的说道:“你们说什么呢,我把陆丫头怎么了,我怎么没有头绪,要是伱们敢冤枉我……仔细你们的皮。” “嗯?” 听着祝平娘威胁满满的话,姑娘们眨眨眼,面面相觑。 互相点了点头。 “不可能是别人,一定是平娘你的问题。” “就是就是,咱们这儿,能让陆管事受委屈的,除了您哪里还有第二个。” 祝平娘:“?” 她感觉有一口锅莫名其妙落身上了,不对啊……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你们说什么呢?解释一下。”祝平娘有些恼了。 眼看着祝平娘认真了,姑娘们这才开始解释。 “方才陆管事眼圈红红的进来,姐妹们都瞧见了,您怎么解释。” “我瞧她方才走路都都不稳当,平娘,你怎么欺负她了。” 祝平娘:“……” 啊。 忘了这一茬了。 说起来,她以为按照陆丫头的心思,定然会遮一下妆再去的,谁能想到她盯着红肿的眼睛就去宴厅了? 那丫头平日里做事滴水不漏,所以祝平娘几乎可以肯定,她一定是故意的。 这是在报复自己使用人偶吗? 臭丫头。 “她哭,可不是我的错。”祝平娘下意识说道。 “不是您,那是谁?” “是……” 祝平娘的话卡在嗓子眼。 归根到底,是徐长安把她的人偶打坏了,陆丫头担心才哭的…… 但是让她怎么说? 是徐长安把陆丫头弄哭的? 这话说出口的话,陆丫头还做不做人了? 祝平娘捂着脸,默默的说道:“是我的错,是我欺负她了,不过……我欺负她还少吗?不就是红了个眼眶,可至于你们一个个兴师问罪的。” 祝平娘越说越有底气,哼了一声:“她到底是我的丫鬟,我想怎么教训关你们几个什么事,小心我连你们一起教训。” “……” 眼看着祝平娘一副得意的样子,姑娘们沉默了一会儿,掩面。 “祝姐姐,若是单单是红了个眼眶,我多大闲心要来这儿找您。” “就是就是。” “……什么意思。”祝平娘隐隐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她这才想起,陆姑娘向来将她拿捏的死死的,某种意义上她的手段比秦岭那个丫头可高明多了。 “她还弄出什么幺蛾子了。”祝平娘问。 “……陆姐姐她……”姑娘说着,面上也起了一抹怪异,不过还是说道。 “我们来的时候,陆姐姐正抱着云姑娘哭呢。” “啊?”祝平娘懵了,樱口不自觉的张大。 “陆姐姐哭的小声,但是靠近的还是能听见的,您快去瞧瞧吧。” “是的,抱着哭,才伤心呢。” “说起来,您究竟怎么欺负人了?还有……原来陆管事和云姑娘的关系这么好,我们还是头一回知道呢。” 祝平娘:“……” ??? 陆姑娘抱着云浅在那哭? 只是想了一下这个场面,祝平娘眉尾就狠狠抽了两下,连忙赶过去了。 —— 不远处,阿青将这边的情况尽收眼底,她面无表情的看向天上。 石青君的接班人就是这个模样? 她怎么觉得这么没出息呢,被一群丫头撵着走。 从祝桐君身上来看,石青君那个女人……也不怎么样。 自己居然和她斗气恼了这么久…… 阿青揉了揉眉心。 忽然觉得自己也很没用。 —— 小雨淋街,石青君撑着一把小伞在北桑城繁华的街道上走着。 她没有离开,却也没有继续呆在花月楼里,而是来到北桑城最繁华的大街。 小雨也不能阻碍这儿的繁华,各种公子小姐们结伴游行,周边的酒楼热热闹闹,街角还有人搭了个棚子唱戏,一时灯火通明,彩光无数。 值得说的是,虽然戴着面纱,但是她的气质之出尘是那样的耀眼。 短短一刻钟,就有不少人过来与她搭讪,想要与之为伴同游——男的女的都有。 虽然回绝了,可这种事对于石青君而言很新鲜。 走走停停,她逛了大半个北桑城,怀里抱着不少她兴起时候买的东西。 比如,石青君就对方才那个甜点铺子里卖的糖渍花瓣很感兴趣,店家丫头说可以回去沾芝麻吃……不知道和她自己磨的花粉相比,哪个自己会更喜欢? 此时,谁也不会认为这个抱着一堆点心的、贪吃的姑娘会是那朝云霜天之上的神仙。 道韵? 她现在对吃的东西更感兴趣。 这么想着,石青君忽然停下了脚步,朝着一个方向看过去。 只见南方内河中,一艘小船正晃晃悠悠的朝着花月楼的方向而去。 执棹少女在船尾认真撑船。 船头站着一个撑着白色梨花伞,眺望远方的姑娘。 那姑娘齐肩短发在脑后用红绳扎了个短马尾,云肩披肩下是若隐若现的玄色长裙。 不是温梨还能是谁。 7017k 后半夜更新 晚一点就到早上,今天周六再睡会反正明天白天没事情(>Д<)ノノ!! 《妻子是一周目boss》后半夜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404 被云浅包容的安心 石青君抱着满怀的点心,瞧着小船随波远去,偏着头。 温梨?她怎么来了。 若是以往,石青君即使瞧见了温梨也不会在意,可时至今日,她来了几分兴致。 如今不再一心追求天道的石青君觉得自己需要多在意一些以往不在意的事儿,比如青州新一代的天之骄子。 临近乱世,以往极为罕见的天赋如今还是有不少人的,卷宗上都有详细的记载,她之前研磨花瓣的时候有特意去翻过。 她知道鼎心峰有个体质为阴阳亲和的弟子、知道百草园存在一个水木上品天赋的被寄予厚望,还知道神凝峰有个天生入微的,以及火灵门那个近乎于仙品火属性的天赋的弟子。 玄剑司有个司空镜……嗯,其实司空镜本身的天赋要差一些,可朝云宗上给的评价却是一类甲等,便是因为他得到了仙剑的认可。 有了仙剑的加持,司空镜比之前面那些人,未来会更加的稳定。 提起仙器,桐君家那個顾千乘,也与合欢铃构架了灵路链接。 然后就是暮雨峰的温梨。 石青君想着,轻轻将手探进怀里,取了一个小小的糕点放入口中,旋即瞧着温梨所离去的方向。 温梨在某种意义上和前面那些人都不一样,温梨的天赋即使是当年的她初见时也十分惊艳,比起什么天赋,石青君更愿意称温梨是“天眷”。 上天眷顾之人。 毋容置疑,温梨以后就是她的重点培养对象。 还有一个柳青萝。 仙品天赋吗? 不知道与温梨相比如何。 石青君:“……嗯?” 她忽然发现,祝桐君真的很会往山上带人啊。 她在这儿数了半晌,结果呢。 温梨这个剑主是祝桐君在战场上碰见,捡回来带上山的。 顾千乘这个合欢铃的主人是她自家的晚辈,是她亲手送到鼎心峰的。 柳青萝也是祝桐君养着送上山的“女儿。” 这还是石青君抛开了徐长安,不把他放在这些孩子中以免欺负人,不然徐长安也是祝桐君送上山的。 咽下口中点心。 石青君又想起了,连李知白都是祝桐君不知道从哪个道观里捡回来的。 沉默了一会儿。 石青君忽然想要知道,祝桐君还能捡到什么人? 她还能给自己什么样的“惊喜”? 脚步顿了顿。 石青君脑海中闪过了云浅的样子。 “云姑娘……” 石青君心想这些人里,被祝桐君送上山的便是属云浅的天赋最差了,连修行入门都困难的很。 但是她很喜欢那云姑娘。 云浅的眼睛很好看。 感受着口中微甜的糖霜,心想她会想要尝试吃点心,也是因为知晓云浅很喜欢吃。 真是奇怪,分明有那么多值得在意的孩子,可最吸引她视线的反而是天赋最差、最不应该被她关注的云浅。 仔细想想,石青君觉得也许云浅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可以说说话的对象? 石青君隐约觉得,云浅平静的眼睛似是海面,给她一种可以包罗万象的错觉。 不知该说是包容还是温柔。 这应该就是她和徐长安长时间相处带来的东西吧。 石青君想着,重新朝着花月楼的方向走过去。 她此时改变了采购完就回山的念头。 温梨的气息不甚稳定。 桐君的琉璃身刚破。 小宴好像挺热闹的…… 去瞧瞧那云姑娘也无妨。 —— 酒香弥漫,私语窃窃,伴随着一声锣响,姑娘们热热闹闹的玩作一团。 高台之上。 云浅瞧着下方抚琴的女子,很有兴趣。 不是对热闹感兴趣,而是通过这个场景,回忆着夫君弹琴的模样。 对于方才发生的、以及正在发生的事情,她不甚在意。 自己是夫君“情劫”的想法还是第一次听说,还算有趣。 以及,作为正妻,总归是要对一些有眼光的女子有耐心的。 云浅想着,看了一眼身边的祝平娘。 祝平娘白皙的脖颈起了一抹绯红,避开云浅的视线。 “祝姐姐,你还好吗。”陆姑娘问。 “你说呢。”祝平娘没好气的给了陆姑娘一个白眼。 她刚过来的时候,就看见陆姑娘抱着云浅在那儿抹眼泪。 她也真是不害臊。 而让祝平娘有些意外的是,云浅一点不觉得陆姑娘麻烦,根本不似面上表现出来的冷漠,温柔且极具包容性。 “怎么样,那云姑娘是个好人吧……姐姐如今可不紧张了?”陆姑娘在祝平娘耳边笑着说道。 “你真是要脸。”祝平娘一阵无语,她面对云浅的时候很心虚,觉得丢脸。 而陆姑娘就做的比她更丢脸,从而衬她一把。 抱着云浅抹眼泪是为了让自己融入气氛什么的……虽然知道陆姑娘是为了她好,但是祝平娘怎么就感动不起来呢。 不过好在,托这个丫头扮丑的福,祝平娘作为旁观者,的确看清楚了一些云浅的性子。 云浅对她也好,对陆丫头也好,似乎真的挺有好感的。 祝平娘小声的对着陆姑娘嗔道:“姐姐我刚想着待人家以诚,你就使小手段扮丑……置姐姐的一片真心于何地?” “您就说好不好用吧。”陆姑娘撇嘴。 祝平娘嘴上说的好听,方才借着安慰她和云浅搭话的时候,怎么没有见她不好意思,说什么待人以诚呢。 “好用。”祝平娘笑吟吟的给陆姑娘比了一个大拇指,同时转过头看着那正捧着果汁小口喝着的云浅,又转回来,似是随意的说道:“妮子,分身人偶的事儿……你生气了吗?” “有些不甚高兴,生气说不上。”陆姑娘摇摇头,牵着祝平娘的手:“姐姐可要好好补偿我。” “嗯。”祝平娘点头。 陆姑娘笑了笑,看向云浅,眼眸微微闪光。 其实方才抱着云浅哭不全是演戏。 因为…… 云浅的眼神就是、就是很有温暖的感觉。 仿佛无论自己做了什么事儿都会包容她、就好像天塌了也有云浅帮衬着,那种发自内心的安心感是陆姑娘从未感受到过的。 说像娘亲一样温暖会有些怪异,可真的很让人着迷。 还有就是…… 被云姑娘那样温和的看着,不免就会去想—— 她是不是……喜欢我? 7017k 0405 利剑 虽然说起来有些无礼,可大多数女子、或者说花月楼的姑娘们,多少都会有些自作多情。 毕竟,在青楼中,想要与姐妹们打好关系,学会如何更好的去共情是很重要的。 便怨不得陆姑娘多想,毕竟……若是没有好感,哪个人会对初见的姑娘投去让人醉心的眼神? 但是陆姑娘毕竟还有着几分理性,知晓自己这样的人还不足以让云浅喜欢,多半是因为祝平娘或者徐长安的荫蔽、爱屋及乌罢了。 但是这不影响她喜欢云浅啊。 所以,回来之后被云浅安安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她的眼泪就绷不住了,十分的没出息。 也还是她年轻,看看祝平娘那个女赖子,同样被云浅这样温和的看着,她就不会觉得对方喜欢自己,相反心虚的厉害。 她做了亏心事,怕鬼敲门。 —— 宴上高台,空气中充满了好闻的味道,姑娘家的胭脂香气与暖场子的香气混合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反应,不仅不甜腻,反而有一股淡淡的清甜。 此时,云浅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祝姐姐,她笑得真好看。”陆姑娘忍不住盯着云浅看。 今天的姑娘真的十分好看,无论是妆容、衣裳的搭配都让她心动不已。 “嘘。”祝平娘掐了一下陆姑娘的手:“你小声些,没见过好看的姑娘是吧,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喜欢就是喜欢。”陆姑娘吃吃的笑着。 徐公子她喜欢,如今公子的妻子她居然也意外的喜欢。 想来若是能给公子做妾……不,只要给那云姑娘做個侍女之类的,生活也会很有滋味吧。 “收收口水。”祝平娘眼角抽了抽。 陆姑娘:“……” 祝平娘不太想理会这个没出息的妮子,转而挂上了笑容,对着问云浅。 “云妹妹,方才丫头们演的几个曲子可还喜欢?” “嗯。”云浅点点头。 “喜欢就好。”祝平娘有些蔫了。 她好不容易起了一个话头,结果云浅简简单单一个“嗯”字就给她压死了。 接下来呢,应该说什么。 祝平娘轻轻叹息,然后就看到陆姑娘在一旁掩面偷笑。 咬牙,忍着给丫头一拳的想法,祝平娘保持笑容。 因为她也逐渐掌握诀窍了。 仔细去想,云浅的性子和当年的李知白很相似,都是几棍子打不出两句话来的那种,也从来不会衍生话题,都是她问什么说什么。 在意识到云浅不是不喜欢她所以少言后,祝平娘对付这种少言寡语的姑娘反而很有经验了。 “云……”祝平娘语气顿了一下,说道:“云妹妹,你今儿过来的事,长安与你细说了吗?” “事?”云浅看着她。 “就是说修行功法的事情。”祝平娘提醒道。 “嗯。”云浅点点头。 “那个……云妹妹,你把手给我。”祝平娘咳了一声,一本正经的说道。 “……?”一旁的陆姑娘瞬间警惕起来,盯着祝平娘的眼睛看。 【姐姐,你想对云姑娘做什么?】 【有你什么事儿。】 简单的眼神交流后,祝平娘说道:“闲着也是闲着……我给妹妹看看经脉灵路吧。” 云浅想起了徐长安与她说的话,将手抬起。 眼看着云浅白皙修长的手指,祝平娘有几分的得意。 哼。 她没有从长安那小子手上看出什么来,又不好摸他的手……可如今,她能肆意碰云浅的手,便是找回了场子。 指腹在云浅皓腕上停了一下,感受着自己的输入的灵力石沉大海,祝平娘的面色终于认真了许多。 一旁盯着祝平娘,以防祝平娘对着云浅的手做出什么不检点行为的陆姑娘看着她收起了轻浮的笑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提起一颗心。 她可是很少见到祝姐姐这样严肃低眉的。 莫不是云姑娘身体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她很替云浅担心。 “果然如阿白所说的,似是百漏之体,又不完全是,神魂上的缺陷吗……”祝平娘柳眉微蹙,喃喃道:“不应该啊……” 她在没见到云浅之前,曾有过各种关于云浅丹田的猜测,但是那些都是符合逻辑的,要么是经脉有漏,要么是丹田有恙。 可云浅的一切都很正常,偏偏却存不住灵气,也难怪阿白都看不出什么来。 她明白为什么当初徐长安和云浅刚入北桑城的时候,找了那么多先生却没一个能给云浅调理身体的了。 那时候祝平娘还以为云浅只是体虚,看她生活的好好的就没有往心里去。 如今真正上手之后,才发现诡异地方。 云浅的脉象、身子差成这样,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放在普通人身上,早就埋土里了。 祝平娘轻轻牵了一下云浅的手。 触感一片冰凉。 “云妹妹,你的身体打小时候就是这样虚弱吗?”祝平娘问。 “小时候?”云浅眨眨眼,说道:“算是吧。” “嗯……小时候用过什么与仙门有关的、吊命的物件吗?”祝平娘又问。 云浅看着她落在自己手腕上的手,偏着头。 头一次有人一直问她小时候的事情的。 眼看着云浅不回应,祝平娘还以为云浅没有听的明白,便详细的解释道:“我是说灵药、天材地宝……或者说,吃过什么宝物没有。” “宝物?” “嗯。” 云浅点点头:“吃过许多。” “许多?”祝平娘愣了一下,下意识问道:“什么宝物?” “他做的饭菜,我很喜欢。”云浅平静的说道。 夫君做的甜品、点心,在云浅心里就是最好的宝物,所以她当然吃过,而且吃了许多年了。 “?” 随着云浅的回答,场子很明显冷了一下。 “宝物?”祝平娘出神。 “嗯,宝物。”云浅点头,虽然她表情依旧冷淡,可祝平娘好似能从她的眼睛里看见盈盈情感。 祝平娘:“……” 陆姑娘“……” 云浅那平缓的、仿若陈述事实一样语气宛若一柄利剑,狠狠的将面前两个单身的女人穿了个通透。 。xs. 海书网 0406 秀人者人恒秀之(二合一) 高台下,有女子玉手抚琴,若轻絮拂动,一阵阵琴音似清泉珠玉自姑娘手中流淌而出,沁人心脾。 曲调彷若溪流跃谷涧,姑娘们纷纷停下在做的事情,静静享受着一曲。 高台下的气氛这么好,台上的气氛却凝住了。 曲子这么好听,却流淌不到这两个石化的女人心里。 祝平娘和陆姑娘同时陷入了沉默。 对于两个单身的老女人,尤其是其中一个自认为年龄比在场姑娘加起来都大的女人而言…… 天底下没有什么比听着云浅用这样平静的语气秀恩爱伤害更大的了。 祝平娘还好,她被徐长安秀惯了。 陆姑娘可就惨了,她一口气差点没有上来,眉尾也微微抽搐着,手指捂着心口。 要知道相比于祝平娘,陆姑娘还是很俗的,她对感情十分向往,不然也不至于偶尔会跑去听丫头们的墙角。 陆姑娘:“……” 她和祝平娘对视一眼,然后默默的将眼神分开,此时两个人都在看出了对方的意思。 【是大伤害,嘶……好疼。】 “……?” 云浅有些不甚明白为什么自己说完话之后,这两个女人都愣住了。 莫不是自己说错了话? 云浅想了想,又觉得自己没有错。 毕竟,她夫君做的饭菜也好、点心也罢,本就都是宝物。 各种意义上都是。 哪怕真的用尘世之人的眼光去定义,都可以说是至宝中的至宝了吧。 云浅这样想可是没有错的。 简单来说的话……那可是“云浅”的丈夫亲手所做的东西。 即便去了这一重身份,徐长安也是天道之子……嗯?若是不敢认,那便换个说法。 —— 此时,徐长安将做好的一道菜放入构建好的阵法中维持新鲜,然后准备进行下一道菜的手续。 只是,他稍稍愣了一下。 眼神微动,虚幻的系统面板在眼前打开。 徐长安的目光落在系统记录的那一行警告的红色小字上。 “奇怪……有什么危险吗?” 云浅不在身边,可是他的天道点凭空加了几万,连带着系统的警告让徐长安有些摸不着头脑, 有危险将至? 哪呢? 他走到窗边,看向外面。 和风细雨,凉风暖光,远处还能隐隐听见姑娘们热热闹闹的欢笑声。 徐长安摇摇头。 哪里有什么危险,要知道祝平娘可就在不远处。 徐长安继续开始忙碌,同时随意的说道:“系统……你有好的地方,可在预警上怎么总是这样的奇怪……” 也不是不准。 要是遇到的危险不大,比如擂台上上时候几点几点的加还是很准的, 但是当天道点超过一千的警告就没有准过。 当初北桑城的五万,如今的几万,云姑娘那数不清的零…… 啧。 徐长安手上尖头菜刀迅速利落的切着辅料,那一双手上宛有神韵轨迹,他手部一顿,说道:“系统,不打算解释一下这用不完的点数?” 说完之后,徐长安就继续认真准备晚饭,彷佛早就预料到了系统会沉默。 他本就没有想过系统会回应自己。 不过徐长安也发现,他警惕归警惕,但是自打系统重新给他发布莫名其妙的任务后,徐长安隐隐察觉到,系统似乎……很迁就他。 总之,与他所理解的系统不一样。 从始至终,系统都没有给过他任何强制性的任务,甚至他还能去算计系统什么。 摇摇头。 他能有如今的天赋,的的确确是承了系统的情分的。 所以,徐长安在心情好的时候,对系统的态度也会好许多。 比如……云姑娘不在身边时候,他在清晨时对系统来一声“早安”,都快成了习惯。 笑着,继续做饭。 —— 天道系统:“……” 对于系统而言,大抵从未想过,想要将自身维持在“活着”这个概念上如此困难的事情。 徐长安天道之子这个身份是不敢用了。 天道之子不行,天道之父呢? 哦,也不行。 会抢了姑娘未出世孩子的位置,当不起的。 所以,于系统……能够活着便是拼尽全力的事情了。 至于说系统本该有的权限……别开玩笑了,在细枝末节上彰显一下存在感就是极限。 比如此时。 “?” 徐长安看着自己眼前忽然冒出来的任务。 “做一桌美味的晚饭?这什么任务,系统,你又抽风了。”徐长安无奈的抬起头。 而且和以前一样,又是没有惩罚也没有奖励的任务。 眼看着系统依旧没有回应,徐长安无奈的笑了笑,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存起来,然后就暂时不去注意了。 就算没有系统,他也会认真的准备晚饭。 虽然他会尽量不去听系统的,但是若是系统要利用这种忌惮来影响他本来想要做的事情,比如他想做饭,系统发任务他就不做了什么的…… 不可能。 他总是知道他应当做什么事,会尽可能的不去被云姑娘之外任何存在的影响。 自己是没有什么用的人。 希望能给祝前辈一个好的用餐体验,以及…… 云姑娘和祝前辈在一起,能聊什么呢? 系统:“……” 一顿美味的晚餐,能够让云浅心情好,能够让众人意识到这一餐符合云浅的想法、是宝物。 系统的自救手段也就到此为止了。 —— —— 宴厅内。 云浅眸子似是一口幽邃的深井,她依旧在想祝平娘和陆姑娘为什么不认为夫君做的点心是宝物? 若是夫君亲手做的点心若是连宝物都算不上,那关于这个世界是不是识相的这一点,云浅便要重新去评估了。 此时,厅内一曲终罢。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的回音在厅中消散,姑娘们的掌声响起,忽然的吵嚷让祝平娘和陆姑娘总算回了神。 “祝姐姐……我没话说了。”陆姑娘苦笑一声,看着了一眼平静的云浅。 原来,看起来少言寡语姑娘秀起恩爱来,给人的伤害是这么恐怖。 其实单单知道人家恩爱本不该这样的,可……对于陆姑娘和祝平娘而言,徐长安她们喜欢,云浅她们也喜欢。 两个人自己都喜欢,再这般…… 那受到的心理伤害可不是简单的一加一等于二。 甚至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心里是羡慕、还是嫉妒、还是欣喜…… 五味杂陈。 “我也差不多。”祝平娘掩面,她无奈的对着云浅说道:“云妹妹,你平日里总是这样的吗?” “什么。”云浅看着祝平娘。 因为是夫君所喜欢的姑娘,所以即使祝平娘怀疑了徐长安的点心是不是宝物,云浅对她依旧有着极高的包容。 “还什么……”祝平娘啧了一声:“就是……就是说长安做的饭是宝贝之类、之类的话。” 祝平娘说着都脸红了,她是不知道云浅怎么说出口的。 “嗯。”云浅点点头。 她当然总是这样说。 “行罢,我算是知晓……知晓长安那不动声色就秀我一脸的习惯是与谁学的了。”祝平娘说道。 “……?” 陆姑娘也低着头。 云姑娘难道不知道害羞吗?她分明一瞧就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大小姐…… 是了。 陆姑娘忽然意识到,恰恰是因为云浅这样的性格、恰恰是因为她不会害羞,所以其他人才会意识到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 云姑娘是打心里就认为徐公子做的食物是宝物,所以才能那样坦然。 所以,自己和祝姐姐才会受到这么大的冲击和伤害啊。 一时间,这种心思将陆姑娘知道祝平娘以往是分身人偶的失落都给冲散了。 陆姑娘怔的发呆。 如果徐公子亲手做的食物在云姑娘看来都是宝贝,那自己凭什么觉得祝姐姐亲手所做的人偶、亲身操控的人偶是草芥。 自己不该以为姐姐用人偶就是不喜欢自己的!!! 女子说服自己其实不用真的有道理,只要她们觉得合理就行,显然……此时的陆姑娘觉得这样想很合理。 “亏……亏我还以为自己已经是天下第一喜欢姐姐的人了。”陆姑娘轻轻捏着衣角,低着头。 她对祝平娘的感情在云浅对徐公子的那份认真面前,有了对比之后让她察觉……自己的不堪入目。 “丫头,你说什么呢。”祝平娘冷不丁的被表白,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云浅则多看了一眼陆姑娘,又多了几分好感。 她此时的想法,大概是—— 【咦,她觉得夫君和自己的感情是极好极好的?】 云浅当然会喜欢这样的想法,所以她连带着心情都好了。 —— “云姑娘,谢谢你。” 陆姑娘站起身轻轻行了一礼,随后走到祝平娘身边,在祝平娘震惊的目光中轻轻跪坐在她的椅子边,俯在她的腿上,一脸羞愧的说道:“祝姐姐,我……我方才不该不高兴的,我错了。” 祝平娘懵了。 她看着将下巴放在自己腿上的陆姑娘,头上忍不住出现了几个大大的问号。 ??? 不是她们一起被秀恩爱吗?怎么陆丫头忽然给云浅道谢,然后又忽然给自己道歉,还…… “你……等等,你……你哭什么。”祝平娘眼看着陆姑娘眼泪啪嗒啪嗒的落在自己腿上,一时间慌的不得了。 谁能告诉她,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自己欺负人了吗? 没有啊。 分明是她们一起被云浅给欺负了。 “不至于……不至于。”祝平娘慌慌张张的拿手帕去擦陆姑娘的眼角,急着说道:“不至于被人家秀了个恩爱,就哭的这么没出息啊……是,云妹妹的话直戳心窝是挺疼的……比温梨的剑都疼,可你也不该……” 嗯,祝平娘是真的觉得,云浅那一句话比温梨给她一剑都疼的多。 但是会被人家秀恩爱给秀的大眼泪往下掉,祝平娘还是头一次见。 “姐姐……我……”陆姑娘被祝平娘的话弄得眼泪都停住了。 谁会被恩爱弄哭啊。 姐姐……还是这样迟钝的人。 “姐姐,我是说,我不当因为您用了人偶与我相处……就不高兴。”陆姑娘红着脸:“对不起。” “欸?” 祝平娘听着陆姑娘的话,更懵了:“用分身这不是我的错吗,你与我道歉做什么?” 是不是哪里不对劲。 使用分身人偶怎么想都是她的错,她也的确因此而心虚啊。 她还没道歉呢,丫头先道歉了。 两人都以为自己错了。 “祝姐姐……罢了,我便是喜欢您这一点,分明是厉害的人,可有时候……却这样的迟钝。”陆姑娘收起了眼泪,她深深看了一眼祝平娘,低眉尽量藏住眼里那止不住的心动。 她擦了擦眼睛,站起来说道:“我在这儿只会耽搁姐姐你给云姑娘测天赋,我先去……先去管管下面的丫头,这宴还没开始,谁让她们使青台的?没规矩……” 说完,陆姑娘就逃似的离开了,只留下祝平娘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 宴厅内,眼看着陆姑娘走下来,台上弹琴、坏了规矩的姑娘们被吓得花容失色,纷纷逃下舞台,然后就是被眼尖的陆姑娘挨个点名出来挨批。 此时,姑娘们瞧着陆姑娘那澹澹红着的眼眶,看着她那有些遮掩不住的欢欣眼神,便知道她和祝平娘和好了。 陆姑娘自己不知晓,花月楼尽是女人,又有那么多的对食,所以……这群女人蹲在一起把喜欢的人物配对,自己躲在一旁偷笑可是再正常不过的。 若是徐长安知道了,一定会很明白。 这不就是磕cp吗? 而祝平娘和陆姑娘这一对,就是许多姑娘们最喜欢的那一对, 毕竟……祝姐姐也好、陆管事也好,她们平日里的行为,可以说无时无刻不再给这些姑娘发糖了。 所以,姑娘们虽然被训斥了,可相顾轻笑。 和好了就好。 “笑,还有脸笑。”陆姑娘羞恼的看着她们:“方才去找姐姐告我状的是哪几个?出来挨打。” “……” 姑娘们笑不出来了。 —— 台上。 祝平娘愣了好一会儿,低头看了眼裙装之上的泪痕,又抬起头看着云浅那张平静的面容,憋屈的说不出话。 许久后,一脸茫然的祝平娘才去问自己身边唯一的人。 “云……云妹妹,陆丫头这是什么了,你看明白了吗?” “看明白了。” 云浅当然知道自己遭遇了什么。 两个互相喜欢的姑娘都以为自己错了,秀恩爱呢。 这就是夫君书中所写的,被秀恩爱的感觉。 “你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了?”祝平娘立刻追问。 “她喜欢你。”云浅说道。 祝平娘:“……” 82中文网 0407 未婚与已婚的区别(二合一) 祝平娘眨了眨眼,眼里的茫然更甚了。 陆丫头喜欢自己……? 她知道啊。 陆丫头不光喜欢她,还喜欢徐长安,还喜欢云浅呢。 再说了,丫头方才忽然道歉,又趴在自己腿上哭,和喜欢自己有什么关系? 奇怪的瞧了一眼一本正经的云浅,祝平娘心想云浅真的有看明白发生了什么吗 应当没有吧,不然为什么要说这种大家都知道的话。 这个云妹妹瞧起来瓜兮兮的,和当年的阿白一个样子。 也对,连自己都不明白的事情,怎么指望云浅能看明白的。 “……” 一旁的云浅看着祝平娘陷入沉默,也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 她看的自然是清楚的。 陆姑娘在那儿心动的厉害,而祝平娘是迟钝的女人,一句安慰的话也不说,似是中,这样的女子多半是要错过因缘的。 偏着头。 云浅心想徐长安就很好,别看他平日里做事情总是想的很多,瞻前顾后,可唯独在自己的问题上……从不会犹豫,该果断就果断,该出手就出手,这样,就很让她欢喜 “咳。” 祝平娘此时回过神来,脸色怪异的说道:“云妹妹,那丫头其实哭的一点都不伤心,所以她其实是在跟我撒娇……对吧。” 云浅想了想,点头。 祝平娘松了一口气,啐了一声:“死丫头,吓我一跳,都多大的人了,还抱着我腿撒娇,她以为还是二十年前……” 说着,祝平娘声音停了一刹。 暴露自家丫头的年龄好像不太好? 不过…… 祝平娘偷偷看了一眼云浅。 欸? 自己可以和云妹妹好好说话了哎。 原来,只要不和云浅聊自己的问题就行? 祝平娘忽然有了信心,瞧着下方陆姑娘持小板子开始挨个打姑娘们的手心,无奈的说道:“她眼泪都不擦干净就下去,照道理说……动不动就哭鼻子应当没什么威信才是,可那群丫头还偏偏就怕她,真是奇怪……不知是什么毛病。” 说完之后,祝平娘尝试着让云浅加入这个话题好缓和气氛,便跟着说道。 “云妹妹,你觉得为什么会这样。” “什么。”云浅看着她。 “就是说,她分明那么没出息的下去,丫头们也没有瞧不起她哭鼻子,反而依旧听话。”祝平娘语气中带上了些许忿忿:“分明她们一点都不怕我,却怕这个爱哭鬼。” “因为喜欢。”云浅说道。 祝平娘:“……” 没话说了。 什么叫一针见血。 这就是已婚的女人吗。 说起感情话题,一点都不带犹豫的,干净利落。 云浅害羞是不可能害羞的。 反而在一旁听的祝平娘红了脸,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隐隐觉得自己若是再和云浅聊下去,早晚还得被暴击一次。 此时,云浅说着,瞧着下方那些花月楼出身的女子。 满宴厅的姑娘都长得挺好看的。 也是,长得不好看的姑娘也做不了这份行当。 云浅听见有姑娘们在私下里讨论徐长安的事。 有很期待和他一起的宴的。 有夸赞行事风格的。 有觉得他更好看了的。 云浅轻轻勾起嘴角,又看了一眼祝平娘,心道这群有眼力的姑娘,就该是祝平娘教出来的。 很不错。 “……?” 祝平娘莫名其妙被云浅斜了一眼,下意识咽了口唾沫,然后说道:“云妹妹……我们继续吧。” 随着云浅看过来,祝平娘低眉:“就是给你看丹田,陆丫头都给我们让出地儿来了……自是要做正事的。” “好。”云浅点点头,重新将手递过去。 对于云浅而,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毕竟帮她瞧修行经脉的事情,温梨、温梨的师父、李知白都做过。 但是对于“心怀鬼胎”的祝平娘而,就有些让人心跳加速了。 她瞧着宴桌周围只有自己和云浅两個人。 又看了看下方依旧作威作福的陆姑娘。 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云浅的身上。 云妹妹别的不说,是真真儿的……好看呀。 哪怕她是个女人,只是瞧上一眼,也觉得勾人。 最关键的是,祝平娘发觉云浅的性格也和李知白年轻时候很相似——这就更让人心动了。 祝平娘看着云浅水袖下方白皙的手腕,漆黑眼珠轻轻颤着,同时些许红晕攀上了她的脖颈。 先前有陆丫头在一旁盯着她,如今单独相处,没有人在一旁盯着的二人世界,祝平娘思绪就凌乱的厉害。 想摸摸她的手。 —— 云浅:“……?” 就在此时,祝平娘注意到云浅正在疑惑的看着她,于是立刻干咳了一声,手指重新放在云浅的手腕上,略带心虚的解释说道: “我……我这就仔细些巡视妹妹的灵路,希望、希望不要是神魂上的问题……那个,妹妹,你安心些,哪怕真的是神魂有问题,我也有办法能给你治好的。” “知道了。”云浅点点头。 祝平娘听见云浅平静的声音。 此时,她只要轻轻呼吸就能够感受到云浅身上传来的、淡淡皂角香气混合着胭脂气息的幽香。 这种亲近的气息让祝平娘心脏砰砰的跳,头压的更低了。 感受着云浅脉搏微弱的跳动,祝平娘深吸一口气。 该死。 自己怎么这样没用了? 虽然她很早就从李知白那里确认了自己其实是好色的女人,但是对李知白之外的女子心动,还是头一回。 祝平娘作为一个手控,此时忍着忍着才没有将手指从云浅的手腕处往下移。 不过祝平娘好歹知道一点,那就是她的这份喜欢单纯只是对于美丽的追求,而并非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好色。 谁会不喜欢云浅这样的姑娘呢。 碰见这样好看的姑娘,想要与她亲近,多说两句话是极为正常的事情。 祝平娘虽然也喜欢徐长安,但是徐长安毕竟是个男子,还有了妻子,有些事情她必须要避嫌。 但是云浅和她同为姑娘家……就不需要避嫌了。 祝平娘就如同一个遇见了好看娃娃的小女孩儿。 很想要将云浅抱在怀里把玩,但是又要维持前辈的身份和优雅,纠结至极。 当然,不能光占便宜,还是要做正事的。 祝平娘这样想着,感受着真气在云浅纤细的经脉中游走。 很快,祝平娘眼中对于美色的欲望就转化成了淡淡的心疼…… 这姑娘的身子骨,虚的厉害。 难怪云浅不爱出门,走两步就要停下来大喘气的感觉可不好受。 “云妹妹,你的身子也太虚弱了。” 祝平娘怜惜的看着云浅,她都不知道这姑娘长到这么大得受多少罪,她忍耐着没有从怀里取出金丹给她吃,轻声道: “会很痛吧……” 云浅说道:“虚弱一些,没什么不好。” “怎么可能。” 祝平娘立刻站起来,意识到自己失态后又重新坐下,摇头:“云妹妹放心,修行之后,你这种苦日子就一去不复返了。” 神衰体歇,弱柳扶风。 要是让祝平娘这样的修仙者去体验云浅现在的身体,她恐怕会觉得时时刻刻都在被处刑。 听着祝平娘自顾自的话,云浅看了一眼窗外,不置可否。 …… 等等。 祝平娘看着云浅的神情,忽然微微睁大了眼睛:“云妹妹,你不会……真的认为这样挺好的吧。” “挺好的。” “为什么?”祝平娘想要了解云浅,但是却完全无法理解她在想什么。 难道是习惯痛苦了? “虚弱点,他总是能多照顾一些。”云浅想起了什么美好的事儿,嘴角勾起了许多。 被夫君照顾,她怎么会不喜欢? “……” 听着云浅认真的语气,看着她面上那写着幸福字样的情绪,祝平娘的思绪陷入了混乱与沉默。 她当然能看出来,云浅是认真的。 她是真的觉得,虚弱一些没什么不好…… 不。 她甚至认为这样挺幸福? “啊……”祝平娘张口想要说什么,但是吐出一个音节后又陷入了沉默。 啊这。 原来是这样。 她虚弱,徐长安就能多照顾她一些? 就因为这个简单的理由? 这云妹妹,脑袋没事吧。 长安究竟给她灌什么汤药了…… 此时,再一次被云浅用恩爱两个字暴击了一头的祝平娘满脸尽是茫然。 半晌后终于回过神来。 她眼神有些怪异看着面前这个极为美丽的女子,隐隐察觉到了云浅……是个不对劲的女人。 她对长安的喜欢,居然是这样沉重的东西? 此时,被暴击了第二次的祝平娘忽然没有那种羡慕的感受了,因为她感受到了重量,这是她作为一个女人的细腻之处。 “难道妹妹你身体好了,长安就会不管你了吗?” 祝平娘说着,就自问自答:“不可能的,就算妹妹的身子好了,他也一定会仔细照顾你的,所以你不应该觉得虚弱是好事。” 她难得履行了一次做姐姐的职责。 在祝平娘看来,云浅这样自暴自弃的心思要不得,是很不对的。 “我若是身体好了……”云浅没有继续再解释什么。 她若是身体“正常”了,徐长安当然不会再管她。 这些事,却不是祝平娘能够理解的。 祝平娘当然看出了云浅的意思,轻轻摇头。 此时,祝平娘也发现了,与云浅交流带上徐长安会十分的好用,于是她换了一个角度。 “妹妹可知道长安为什么这样费心的想要让你修行?”祝平娘用心的说道:“还不是想让伱有一个好身体,所以女儿家不能认为身子虚是好事的。” 果然,从徐长安的角度开始切入话题之后,云浅的兴致肉眼可见的提高了很多,她点点头,“我知晓他想让我好一些,所以我会认真修行。” 祝平娘眨眨眼,她忽然说道:“所以,你本身是不想修炼的?只是因为长安让你修行,你才修行?” “嗯。” “那……没事了。” 祝平娘看着云浅的眼神越来越奇怪。 云浅面色如常。 夫君让她和祝平娘好好相处,所以她会照做。 而且,祝平娘也是徐长安的“因缘”,是他的“房中人”,所以和她是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也无须避讳。 祝平娘叹气。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的意义,对于云浅这个念头她没有什么好说的。 但是她自诩为长安的姐姐,云浅这种自虐的心思是要不得的,会伤害她自己不说,也会让徐长安担心。 但是她暂时放弃了继续这个话题的想法,这种坏念头以后有的是机会帮着云浅矫正,也就不讨人厌的继续说教。 过犹不及。 但是让祝平娘没有想到的是,她放弃了说教,云浅却想到了什么,开口道:“觉得虚弱好,那是以往的想法,如今我不会这样去想了,修行还是很有必要的。” “……啊?” 祝平娘懵了下,虽然云浅方才对于虚弱发时候面上的幸福做不得假,但是此时她还是惊喜的点头。 “对对对,妹妹这样想就对了,修行当然是有必要的,仙人当然比凡人好。” 说完之后,祝平娘又有些疑惑。 这个妹妹连是否修炼都没主见,那么她此时是因为什么觉得修行好的? 一定又是因为长安。 “是因为……修行之后可以延长寿命,可以和长安做千年夫妻吗?” 祝平娘笑着,她此时自以为已经完全明白了云浅。 “千年夫妻……延长寿命?” 云浅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随后摇头。 “不是?”祝平娘微微睁大眼睛。 “不是。” “那妹妹是因为什么想要修炼?”祝平娘问:“你不是不在意?” “我想要孩子,便需要一个好身体。” “……” 云浅平静的说道:“嗯,也想要晚上体力能更好些,多坚持一会儿。” 相比于这些美好,只是虚弱时候的照顾,自然就被云浅抛弃了。 祝平娘:“???” 云妹妹说什么呢。 什么孩子……晚上的…… 她樱口微张,露出精致的牙齿,俏脸一片血红。 这、这就是未婚与已婚的差距?! 祝姑娘在此时深刻的意识到,自己和云妹妹相比,是怎么样纯情和幼稚的女人。 天才本站地址:..。手机版阅址:m..pppp(''妻子是一周目boss'');; 0408 祝姑娘是没出息的人(二合一) 宴厅之下,热热闹闹。 可台上,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祝平娘一张俏脸简直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漆黑的眸子颤动,一时间竟是看不出她到底在兴奋还是在害羞。 “……?” 云浅看着祝平娘反应这么大,也有些疑惑。 她这是怎么了? 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吗? 闺房中的事儿与旁人说自然是不合适的,不过祝平娘嘛……在云浅眼里,那条在徐长安身上的因缘线如此的凝实,便算不上什么外人了。 而且分明是祝平娘问,她才回应的。 想了想,云浅觉得自己没有说错。 她如今修行,的确不是单纯听徐长安的话,而是她自己本身就想要修炼。 虚弱的确有虚弱的好处,可如果能够摆脱一刻钟的限制,让徐长安可以不用克制、可以放肆一些,那自然要比虚弱所带来的照顾更让她喜欢。 照顾体贴的夫君,和充满侵略感的夫君,她会更喜欢哪一个? 对于“云浅”而言,是后者。 但是云浅当初会选择身子的虚弱也没有选错的。 毕竟谁知道这一世的徐长安会是什么模样,若是当初徐长安没有向她表白呢? 若是他只是简简单单做一个管家,连她的手也不敢碰呢? 如果是这样,那就算一开始的身子就设定的极好,徐长安都不敢碰她,要这体力有什么用。 她可不是一开始就能和徐长安睡一张榻的。 所以在结为夫妻之前,体力这种东西对于她是完全没有作用的。 那么,云浅早时当然只会觉得虚弱好,毕竟她身体不好,徐长安每天都会仔细照顾她。 而如今能够上榻之后,虚弱就完全比不上……那些了。 但是她的身子很差这一点已经刻在徐长安的心里,不能随意的改变,所以……只能借助修炼来改变。 所以才需要祝平娘。 云浅眨眨眼,偏着头瞧着依旧瞳孔地震的祝平娘。 “你怎么了?”云浅问。 此时,祝平娘总算是回过神来。 她顶着一张即将滴血的面容,视线乱飘,声音却很大: “云妹妹你你你,你在说什么呢!” “你没有听得清楚?”云浅看着她。 果然,和她的夫君很像,明明听清楚的话,却喜欢让自己再说一遍。 云浅重复道:“我是说……晚上……” “好了,你不要说了。” 祝平娘捂着脸,制止云浅再继续说下去。 一时间血涌上头满脑子慌乱的祝平娘,红着脸坐在座位上半晌不能言。 她觉得自己脑袋要冒烟了。 云浅都在和她说什么玩意啊。 她不是冰山美人,不是少言寡语,清冷如仙吗? 怎么开口就是说要孩子,说她没力气……晚上不行的话…… 这是她应该说出口的东西吗? 云浅不会恼,她只是轻声问道:“我方才说的话,很奇怪?” “当然奇……”祝平娘说着,忽然愣了一下。 奇怪吗…… 好像一点也不奇怪? 在花月楼里,姑娘们私下里不说每天都会讨论这些事情,可也是极为普通的日常闲话。 这儿可是青楼啊。 自己可是青楼的鸨母啊。 而且,再不济,她也是合欢宗的“余孽”,手里上三品的阴阳双行功法没有十本也有七八本的……为什么会表现的这么不堪。 以至于方才满脑子都是不可思议,满脑子都是云妹妹的高岭之花脸上居然会和她说夫妻那点夜事。 此时的祝平娘看着云浅平静的面容,开始怀疑人生。 难道…… 奇怪的人不是云浅,而是自己? 是自己大惊小怪了? “你想说什么。”云浅问。 “不要看我……”祝平娘瞬间趴在桌子上,将面容埋在臂弯内。 云浅:“……” —— 祝平娘尚未想的清楚呢,云浅忽如其来望过来目光就击碎了她的逻辑,她结结巴巴道:“云妹妹……让我……让我好好冷静一下。” 祝平娘满脑子都是云浅看她了。 心虚和莫名其妙的羞耻心在祝平娘心里膨胀,让她难得的找回了就没有这么出现在她身上过的少女心。 她哪里还有在徐长安面前那副成熟撩人的女赖子的模样,分明就是一朵纯洁的小白花。 ‘这个云妹妹到底在想什么啊可恶!’ 她才觉得自己了解云浅了,就被一句话彻底打回了原型。 她一点都不了解云浅,不了解这个冰山一样的姑娘,是怎么与自己这样才见面的女人提她那点房中夜话的。 什么叫体力不行,想要多坚持一会儿…… 这种话说出去,不会显得她平日里不知满足吗? 云妹妹就不担心自己会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吗? “……” 祝平娘轻轻叹息,想起了云浅坦然的眸子。 她……还真不担心啊。 祝平娘缓缓抬起头。 只见被她唤了一声“云妹妹”的姑娘此时正安静的看着她,眼神是那么的温柔。 就好像云浅一点也不在意她在这儿耍宝,就好像……以前的顾姐姐。 云浅仅仅是坐在那里,身边就像是自带柔光滤镜的美好气氛,实在是让她根本不忍心打扰破坏。 “原来是这样。”祝平娘喃喃说着:“我以往以为长安是镜子,可云妹妹你……却比他更干净。” 云浅比徐长安更像是一个“照妖镜”,只要看着她,自己内心那点阴暗的隐私就无所遁形,被暴露在阳光下,暴露在她的面前。 祝平娘现在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害羞,为什么会觉得羞耻了。 因为是她自己的心乱了。 云浅只不过是简单与她说了一下闺蜜之间都会说的事情。 单纯夫妻那点事儿,祝平娘怎么会害羞,怎么会脸红? 还不是因为她听了云浅的话,却不自觉的就在脑海中脑补起了画面。 云浅说想要孩子,说体力不行,她就在脑海中想了一下云浅在榻上没什么力气,但是被徐长安给……的事儿。 她能不害羞吗? 要知道,这可不是什么外人。 一個是让她喜欢、让她最为满意、平日里正经的过分、无论被她怎么调戏都心如止水的晚辈。 一个是让她喜欢,姿容出众气质绝佳、冷若冰霜,面上瞧不见太多情绪的女子。 这两个人的确是那种,走在人群里都闪闪发光鹤立鸡群的的人儿。 这两个人的房中夜话…… 自己怎么可能会不好奇、不乱想啊可恶。 祝平娘在这一刻,有些明白陆姑娘为什么偶尔会跑去听丫头们的墙根了。 很有趣,很好奇,很想知道平日里这两个人另一面是什么样子。 只能说,事情不落到自己的身上,是无法理解有多么有趣的。 让她害羞的,根本不是什么已婚和未婚的差距,花月楼的对食少了? 让她这样失态的,只不过是徐长安和云浅两个人,和什么已婚、合欢宗就没有关系。 —— 此刻,想清楚一切事情的祝平娘轻轻拍打自己滚烫的脸,“花容失色”。 全明白了。 是她自己脑补了画面,所以害羞的厉害。 也是她自己脑补了画面,所以心虚的厉害。 更是因为她脑补了画面,所以……为自己的好色和阴暗心思而感觉羞耻。 这才让她在云浅面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但是…… 但是…… 祝平娘睁着一双水润的眼睛看向面前这个满身写着岁月静好的云姑娘……刷得到一下红的更厉害了。 她的确是无法想象徐长安欺负云浅让她没力气的样子,毕竟她眼前的这个云浅给她的压迫力是那样的强烈。 祝平娘知道云浅和她说心里话是信任,她去想这种事情是不对的,是在作践云浅的信任。 但是……忍不住啊。 云浅表现的越超然、越让人喜欢、越是好看,她就越是会去思考云浅修行的目的…… “我……没救了。”祝平娘喃喃说道。 她都不敢想,自己这点小心思若是让别人,特别是徐长安知道了……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当他的长辈? 怕不是一丁点威严都没有了。 可她毕竟还是坏女人,而坏女人,自然凡事优先考虑自己。 她好奇徐长安和云浅的夜话,她承认。 可只要不被徐长安和云浅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就行了? 只要不被知晓,她就还是长安那个看似不正经,但是可靠的“祝姐姐”,而不是想要听墙根、看他们反差形象的乐子人。 —— 祝平娘深吸一口气,以真气强行平去面上的绯红。 这件事,她不说,就只有天知地知。 而将自己这副奇怪模样尽收眼底的云浅…… 祝平娘偷偷看了一眼云浅。 云妹妹又不会读心,怎么会知晓自己在想什么? —— 云浅望着祝平娘那三份心虚,七分自信的模样,眨了眨眼。 “……” 云浅觉得祝平娘这个姑娘好是好,做事儿说话也很合她的心意,就是有些奇怪。 怎么说,祝平娘也应当是徐长安的“房中人”,是祝桐君,是院子中“花草树木”的其中一棵,甚至,云浅之前还将她列为可能是正妻的人选…… 祝平娘这种行为,按照徐长安所说的,便是没有什么出息。 “云妹妹,我……我没事了。”祝平娘一脸的严肃,仿佛先前那个脸红到脖颈的女人不是她一样。 “嗯。”云浅点点头。 “咳……”祝平娘清了清嗓子,随后说道:“妹妹……妹妹你修行的目标我已经知晓了。” 祝平娘语气顿了一下。 她忍着忍着才没有将那句“妹妹很弱吗?现在能坚持多久”给问出口。 祝平娘相信,等徐长安和云浅单独相处的时候,以徐长安的性格绝对会让云浅复述她们之间的话。 所以自己只是单纯的脸红还可以解释为她未出阁,是个黄花闺女听不得这些事。 但是要是问出口了…… 那就解释不清了。 所以,虽然满心的失望,但是相比于人家夫妻之间的八卦,祝平娘觉得还是“长辈的威严”对她而言更加的重要。 不能再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了,不然破绽就更多,而且祝平娘也怕自己真的忍不住去问了云浅的细节。 到时候云浅要是和她说了……那自己才是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偏偏的,祝平娘有一种预感。 她敢问,云浅就敢说。 这个姑娘究竟有多信任自己啊。 云浅分明冷冰冰的,但是偏偏对她很好,让人心动。 而她越是心动,就会越去乱想云浅和徐长安的事情……只能说是死循环。 “我真是在花月楼学坏了。”祝平娘手指轻轻揉着眉心。 要是以前的祝桐君,怎么会向她这样,满脑子找不出第二个颜色来。 狠狠看了一眼台下那些将她带坏的女人们,祝平娘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有些干巴巴的说道: “所以,妹妹你修行……是想要个孩子?” 云浅摇摇头,说道:“孩子很难。” 祝平娘:“……” 孩子很难,所以暂时不想。 那不就是说,这个云妹妹如今之所以修行,就纯粹是为了增加体力好能坚持更久? 是吧。 祝平娘没话说了。 她见过为了富贵修仙的、见过为了仇恨修仙的、见过为了长生修仙的…… 还是头一次见云浅这种。 目光短浅? 没出息? 祝平娘本想这样说,可当她将目光放在云浅身上,便知晓了,这些词儿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在云浅的身上。 “真不知该说妹妹你是心思通明,还是天生明心。”祝平娘有些佩服的看着云浅。 她现在觉得用赤子之心来形容云浅都是侮辱。 要是云浅也是个剑修,她就要怀疑这个妹妹是不是天生就剑心通明。 祝平娘想了许久,认为云浅兴许很适合修道。 道家讲究出尘、超然之姿态,而云浅分明不是超然的,说的话题也不能与外人提,但是她的身上就是有一种说不出的、自然、顺势的流畅感。 这种直达心灵的通透,让祝平娘心里极度畅快。 所谓性惟平等,道法自然。 祝平娘感受着云浅的眼神,收起了轻浮的心思,认真的说道。 “向道龙门无宿客,而今龟鹤尽成仙……云妹妹,若是阿白见了伱,一定会很喜欢。” 7017k 0409 祝平娘忽然想要玩养成(二合一) “阿白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以祝平娘对李知白的了解,她一定会喜欢云浅这样的姑娘。 云浅闻,眨了眨眼。 不过祝平娘却笑了,摇头说道:“真是奇怪,我分明是爱吃醋的坏女人,可如果阿白会喜欢云妹妹你……心里反而没有什么感觉。” —— 是吗? 云浅想着徐长安叮嘱她的话,心道祝平娘又是在口是心非了。 “咳。”祝平娘清了清嗓子,心想李知白一定已经知道云浅的存在了吧,毕竟云浅可是徐长安的妻子,李知白作为徐长安的先生,自然对于云浅是要有了解的。 不过祝平娘倒是没有想过李知白已经和云浅见过面了。 一是李知白给她的信件上没有提起半个有关云浅的事。 二,李知白平日里不愿意出门,云浅也是在天明峰被温梨带着修行,二人没有什么碰见的机会。 脑海中闪过李知白的模样。 若是以往的祝平娘,会失神许久,沉迷于记忆中的李姑娘。 可今时今日,她却并没有去想太久的阿白,反而……下意识就拿云浅和李知白做起了比较。 毕竟李知白和云浅有些相似。 轻轻吸了一口气。 祝平娘可以嗅到云浅身上淡淡的幽香,说不出是皂角、蜜饯、还是那幽幽的气息……都很让女子喜欢。 李知白呢? 整天混在丹药堆里,身上不是药渣就是各种草木中药的苦味,哪怕是好好沐浴一番也去不掉。 “……输了啊。” 祝平娘稍稍苦着脸。 所谓女子有香有色,在香之上,她的阿白可以说是输得一塌糊涂。 “人靠衣装。”祝平娘抬起头。 云浅一袭青白混色的长裙,束腰勒紧之下,只是坐在那里就极其彰显身材,长发被徐长安用青色缎带亲手挽起,成熟而不失女子韵味。 她的阿白呢。 祝平娘想起了李知白那洗的发白的道袍,眉尾忍不住抽了好几下。 李知白的衣品……已经没救了。 虽然她记得李知白的衣柜里还有一身纯白,松软的居家长裙……但是她已经很久没有见李知白穿过,哪怕是休息的时候,她也是朴素的睡衣。 再换一个。 “样貌……” 祝平娘的目光认真的在云浅精美的五官之上掠过,默默的不说话了。 嗯。 她的阿白的眼睛里有一股毓秀之色,岂是这种媚色外显的女子能够比拟的? 此时的祝平娘虽然已经开始给李知白强行找理由了,不过她最终还是笑了。 因为李知白也不是一点都及不上面前的云妹妹的。 毕竟…… 祝平娘眼神在云浅心口处的景色上掠过,眼中带着几分嫉妒和几分欣慰。 她自己整天被花月楼的丫头们唤一声“平娘”,但是她的阿白身材很好啊,一点都不比云浅差…… 不,甚至比云浅还要具有冲击力。 主要是,李知白的身材真的很好,平日里被一身道袍封印着,谁也瞧不见,所以偶尔看见一次,就很让人惊艳。 “赢了。”祝平娘握拳。 “……”云浅看着祝平娘自顾自的行动,没有说什么,而是看了一眼窗外。 那位温姑娘也越来越好看了。 哦……在夫君面前,不能叫什么温姑娘,而是要叫一声“温师姐”。 就如同对李知白不能叫李姑娘,而是叫一声“李姐姐”一样。 这件事不能忘了,需要好好的记住。 云浅点头。 —— 祝平娘这边自己对比完了,抬起头就见到云浅那有些走神的模样,稍稍愣了一下后无奈的一笑。 虽然说女子的价值不能用外貌来代表,但是对于她们这些已经即将走到极限的女子来说,真不太在意修为。 祝平娘反而对这些肤浅东西愈发看重。 轻轻叹气。 她当初将李知白骗上暮雨峰,除了暮雨峰距离她比较近之外,也想要让温梨在暮雨峰那群女孩儿身上学习怎么做一個有魅力的姑娘。 哪怕不一定要艳丽,可至少受些熏陶总行吧。 她曾经想将李知白培养成下一个“顾姐姐”,下一个合欢宗宗主。 如今看来,真是一点都没有作用。 祝平娘沉默了一会儿,手指轻柔眉心。 自己走神了……她为什么开始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仔细想了想,祝平娘就知道自己是受到刺激了。 受到了云浅的“刺激”。 云浅这么让人喜欢,不免就让她对李知白起了恨铁不成钢的心思——为什么阿白就不能这么好看呢。 然后让她羞耻的事情是,祝平娘从云浅身上又一次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祝桐君”不光是个好色的女人,还是个花心的女人。 让她心动原来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她一直都对李知白心动。 前不久,还对徐长安心动了。 如今又对云浅…… 祝平娘捂着额头。 自己到底是怎么样水性杨花、怎么样廉价的女人啊…… 她的心动就这样的不值钱? 罢了。 祝平娘算是明白了,她的心动就不是什么正经的玩意,纯粹是好色。 “我没救了。” 祝平娘一口银牙紧咬,瞧着下方花月楼的那些丫头们,恨得牙痒痒。 都是这群青楼的丫头把自己给带坏了。 嗯。 她的神色舒缓下来。 承认了,自己是好色的坏女人。 那…… 作为好色的女人……祝平娘眼神中起了抑制不住的连漪。 她都承认自己好色了,那么作为好色的姑娘,她轻轻的、小心的、一触即分的…… 碰一下云妹妹好看的手—— 应该不碍事,是可以理解的吧。 祝平娘有些痴痴的将目光放在云浅捧着茶杯的手上……手指微微用力的攥着衣角。 还是压住了耍流氓的想法。 但是云浅真的各方面都很好看,包括一双手。 秀窄修长,却又丰润白暂,指甲放着青光,柔和而带珠泽。 祝平娘眯着眼睛,很想要知道这样的手指是否是灵活的,那好看的指甲若是按起来是软还是硬…… 这般美丽的手,不用来弹琴真的可惜了啊。 想看云浅弹琴。 想看这样的手抚琴的样子。 此时的祝平娘满脑子都是这个想法,以至于她都没有发现自己的视线如今是怎么样的灼热。 但是也没有办法,她很早时候就承认她是个琴控了,之所以会喜欢柳青萝,也是因为她有一身好琴艺。 而弹琴,手便是极为重要的。 所以,祝平娘好的色不是传统意义的色,她喜欢的不是纤细的柔荑,而是用这双手在琴弦上拨出一支优美的曲子,是用这双手纸上写出一行行娟秀的字,是在纸上画出一片鸟语花香。 “我……” 祝平娘眼神复杂。 她很想要攥住云浅的手,好好摸一下她的手骨,然后替她定制一张符合她指节的七弦琴。 然后教她弹琴。 这种爱好祝平娘说出去都觉得丢人,毕竟自己这种喜好…… 这还不如好色呢。 不过祝平娘也能理解,谁让云浅现在外貌已经很完美了,那么再想提升,只能从内涵上下手。 说起来,她上一次对一个姑娘家这样在意,还是温梨。 温梨的手形说不上好看,但是从小时候就长年的舞刀弄枪,指骨握上去带着一点点硬的茧,手感粗糙,但是让人很有安全感。 想到这儿,祝平娘有些自豪。 温梨又怎么了? 如今还不是让暮雨峰给熏陶成了一个女子六艺样样精通的人? 可惜的是,温梨精通女子六艺,但平日里的穿着打扮着实不似个女人,从来不穿裙子不化妆不戴首饰,加上没有长发点缀,那一头的漆黑碎发…… 啧,算了吧。 作为女人,温梨的样貌比徐长安还要俊朗,放到哪里都是个翩翩的郎君。 那一手剑法剑意使的,天底下就没有几个男人能说比她更让姑娘家喜欢的。 所以祝平娘对于温梨很失望,毕竟她曾经对温梨寄予厚望,想要将她培养成……完美女性的。 想培养李知白,李知白让她失望。 想养成温梨,温梨也没出息。 而如今,她在云浅身上又一次看见了希望! 祝平娘两眼放光,仿佛看见暮雨峰即将诞生一个真正继承合欢宗核心的、琴棋书画歌舞茶全部精通,而且样貌绝佳的女子。 这才是祝平娘如此在意云浅的原因。 —— 她一直都有一个遗憾。 如今的合欢宗已经找不出当年顾姐姐那样的姑娘了。 她有自知之明,知晓她做不到顾姐姐那样,祝桐君虽然好看,可如今暮雨峰上可是还有不少女人觉得能与她一较高下的。 而当年的顾姐姐,单单凭着女子六艺和气质就可以让合欢宗那群女人自惭形秽。 但是如今合欢宗都已经拆分的看不出以前的模样了,大部分人都抛弃了女子六艺,专心追求天地至理。 分家出来的,上个时代的“余孽”们在暮雨峰混吃等死,再不出去显名。 合欢宗早就名存实亡,再出不来顾姐姐这种可以代表合欢宗门面的姑娘。 但是如今,祝平娘从云浅这双手上看到了可能。 而且,云浅还有一个比顾姐姐都要厉害的优势……那就是她真的很好看。 如果…… 如果云浅真的能在暮雨峰成长成为完美的女子,祝平娘觉得自己就算死了,下去见到顾姐姐,也有脸面告诉她如今的合欢宗还是她在时候的模样。 嗯。 祝平娘满眼都是心动。 还有一件事…… 顾千乘不是很喜欢云浅吗? 她不是想要云浅做她的娘亲吗? 这是什么…… 这就是缘分啊,说明眼前的这位云妹妹就是注定要成为顾姐姐那样的人,重新振兴她留下的那些六艺和功法的。 “……”祝平娘深深看了一眼云浅,越想越感觉有道理。 要知道,以后再想有一个让她看了都觉得惊艳,让暮雨峰姑娘们看了都觉得被艳压了的女人……只怕是不可能了。 至于说云浅已经嫁人了? 那没关系。 徐长安也很好看,他的神秘,也配得上完美的女子。 再说,合欢宗的仙子只是在女子魅力上提到极处,又不是说讨好什么男人,向来就没有必须要保持纯洁的说法。 不过…… 云浅说到底还不是暮雨峰的人,而且就算是,她也只是个普通的弟子。 自己没有理由将“振兴”合欢宗核心理念的事情强制安排在云浅的身上,没有道理的。 她应当不会同意的吧。 那徐长安呢? 祝平娘陷入了思考。 说到底,她所谓的“振兴”合欢宗只是个人私欲。 她只是因为如今修仙界最受欢迎、最有魅力的姑娘不再是合欢宗的姑娘而失望,觉得对不起上代宗主的托付。 而背起“合欢宗”的名字好像对于云浅而只有坏处。 好处也有。 能让云浅变得更有女子的魅力,更让男人或者女人喜欢。 但是这种好处,云浅和徐长安怎么会同意。 毕竟,云浅已经足够好看了,徐长安又是哪个低调的性子,让自家妻子出风头什么的,他当然不可能同意。 罢了。 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女子六艺这种东西上了暮雨峰都会学,她现在也不用着急。 —— 云姑娘偏着头。 她是想要变得好看的。 不然也不会让李知白教她化妆。 所以祝平娘如今根本就不清楚,想要说服她真的很简单。 要知道她一直在做的修行就是如何让自己变得更好看,更被他喜欢。 —— “我方才……走神了。”祝平娘冷静下来,给了云浅一个歉意的笑容。 将云浅培养成为合欢宗门面什么的想法现在操之过急了,怎么也得先让云浅成功修行。 “妹妹,你身子这样的虚弱。”祝平娘认真的问道:“癸水,可是没有来过?” 看到云浅点头后,祝平娘轻轻叹息。 “果然是这样,没来过癸水,又哪里来的孩子?”祝平娘有些怜惜的看着云浅。 难怪……她说要孩子是很困难的事情。 也就是如今云浅遇到了自己,入了仙门。 不然的话,似是这样不能有孩子的姑娘,在尘世里的日子可不是那么好过的。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哪怕徐长安不在意,街坊邻居什么的也会传闲话的吧。 “咳。”祝平娘忽然干咳了一声,眼神飘忽的问。 “云妹妹,你很喜欢孩子吗?” 女子六艺的事情可以不着急,但是可以先把顾千乘送给云浅当女儿啊。 先把云浅绑上再说。 天才本站地址:..。手机版阅址:m..pppp(''妻子是一周目boss'');; 0410 说服(二合一) 关于恶人的定义每个人有不同的看法,善人和恶人的角度不是从对方本身决定的,而是从每个人的角度决定的。 所以,有人说‘正义的背面不是邪恶,而是别的正义。’ 可这句话仍旧是片面的,因为你生活在此,生活在这个环境中,不可能做到绝对的中立。 那么在此时,所谓的“大环境”是什么? 是天道。 站在天道对立面的是什么? 是恶人。 巧了,秦岭做过这个恶人。 她的行为超越了一切已知的邪恶,哪怕将渊海翻一个底朝天,哪怕是将此界历史中所有的恶人、狂徒全部累积起来,也抵不过秦岭一口气。 无论是怎么样的恶人,威胁的最多是一個种族、一个族群,了不起的是毁了百千年的历史。 可随着时间若溪水一般流逝,月光拨开层层雪云,映照的地上的积水闪烁着祥和光辉后…… 天道还是那个天道,世界也还是那个世界。 一切都不会因为有恶人的出现而有任何的不同,所以他们算不上是恶人。 但是秦岭算。 她教唆徐长安给云浅下药。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偏偏的,云浅还唤秦岭一声师叔,谁拿她都没有办法。 但是恶人就是恶人,但凡她的教唆出了一点岔子,此方世界就等着和那姣物一起被埋进世界之轮吧。 所以时至今日,秦岭也是被天道重点关注的“罪犯”,生怕她还能惹出来什么幺蛾子。 但是,很明显的这个世界忘记了一件事。 那就是……秦岭这个恶人是被祝平娘养大的。 如果天底下有一个比秦岭还要让人头痛、还要邪恶的人……会是谁呢。 祝姑娘:“……” 没错。 就是如今北桑城这个,想要将云浅与合欢宗联系起来,甚至让云浅振兴合欢宗的女人。 云浅,合欢?! 这个想法,比教唆徐长安还要过分。 果然,女儿是坏女人的话,娘亲也少不了能整幺蛾子。 如果天道有人性,一定会气的跳脚。 怎么本来给天道之子安排的姻缘一个比一个能搞事,一个比一个危险。 哦。 天道之子是最危险的那个。 那没事了。 —— 祝平娘一双水润的眸子四处飘忽,此时的她可不知道自己已经入了“上天”的眼睛,被重点做了标记。 谁让云浅喜欢她,标记就标记了,也拿她没有办法。 幸好祝平娘不想与掌门抢资源,所以暂时没有急着修炼的想法。 不然……为了能将她这个不安分的因素从云浅身边剔除出去,说不得她真的能整出一场白日飞升的戏码。 “咳。”祝平娘目光在云浅姣好的身材上来回巡视。 虽然云浅早晚要去暮雨峰,去了暮雨峰后自然会修行基础的女子六艺,她可以不用着急…… 但是祝平娘真的静不下心来。 毕竟李知白、温梨,这两人一个被她养成了宅女人,一个干脆就不像是女人。 如今好不容易看到了振兴合欢宗的机会,又怎么会放过。 嗯。 所以她想要先把顾千乘送给云浅当女儿……把她绑在战车上再说。 在冒出这个想法之后,祝平娘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天才。 天底下怎么有这么双赢的事情? 顾千乘不是想要云浅做她的娘亲吗? 祝平娘觉得自己头一次和顾千乘那个傻丫头抱有同样的想法。 娘亲好啊。 只要能定下来这个名分,那云浅作为暮雨峰的姑娘,以后与合欢宗可就天然的亲近了,毕竟顾千乘身负合欢铃,本身又是合欢宗的少宗主。 “云妹妹,你说修行是想要个孩子……你很喜欢孩子吗?”祝平娘一本正经的问。 自己喜欢孩子吗? 云浅想了想,说道:“他很喜欢。” 徐长安喜欢,于是她想要个孩子,只是怀不上。 “啊……长安喜欢?不是你喜欢吗?”祝平娘闻言,愣了一下。 她是真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徐长安喜欢小孩子? 可徐长安在祝平娘心里,他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 而云浅有将徐长安养大的“前科”,所以怎么想祝平娘都觉得是云浅自己想要个孩子,没想到居然想岔了。 不过祝平娘很快就回过神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他喜欢小孩子?还真的……是这样。” 徐长安那么喜欢和狸花猫一起玩,而祝平娘听妮子们说过,猫儿会有几分似是人类幼崽的,所以…… 徐长安会喜欢猫儿,也会喜欢孩子。 祝平娘想到这里,看了一眼云浅,眼神复杂。 ‘喜欢一个人到想要给他生孩子。’ 这对于尘世里的姑娘是最普通的事情,但是对于如今的祝平娘而言却是那样的遥远。 至少她每次说自己这心动了、那心动了,可实际上,她可从未有想过给什么人生孩子。 果然,她这种所谓的喜欢在真正夫妻的眼里就是胡闹、小孩子的把戏。 可问题是…… 她就算是想,也没有法子给阿白生个孩子吧。 阿白也没有那个功能啊。 祝平娘懵了好一会儿,又觉得李知白练了很多的丹药,生命气息浓郁的也不在少数,只能要能突破道韵对于阴阳的封锁,好像不是做不到。 此时,窗外一阵凉风钻进祝平娘的脖颈,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她仿佛可以看见李知白在知道她想法后,那一脸嫌弃和警惕的模样。 祝平娘:“……” 嘶。 自己在想什么东西呢…… 祝平娘脊背发寒,面色怪异,觉得眼前的云浅很危险,在她身边自己的脑子会想这些奇奇怪怪的玩意。 “那个……不管是妹妹喜欢小孩子还是长安喜欢。”祝平娘给云浅打了个预防针,说道:“修行之后,哪怕妹妹的身子好起来了,也是不能要孩子的……” 她还有后半句话没说。 禁止要孩子,但是不禁夜事,所以云浅想要有更好的体力是能够做到的。 “不能要,为什么?”云浅看着祝平娘,眼神十分认真。 对于云姑娘而言,她自己怀不上与别人不许她要是两个概念。 要知道以云浅对孩子的执念,若非是徐长安阻拦,她都打算亲手捏一个,哪怕捏出来的可能长得……不可名状是非神。 可她的确是动了心。 如今,夫君这个因缘却说她不能要孩子? “妹妹……别这样看着我。”祝平娘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手指有些许僵硬,但是……她的确不太舒服,仿佛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自然不是云浅盯着她。 恶人之所以能好好的生活,当然因为她是被偏爱的。 如果她不被云姑娘偏爱,那…… 那也没事。 徐长安那边还偏爱着呢。 随着压力逐渐消散,祝平娘松了一口气,她心想自己还真是喜欢这个云妹妹,她只是有些不高兴,自己就紧张到不能呼吸。 “好了,云妹妹你冷静些。” 祝平娘站起身给云浅斟了一杯茶水,同时解释说道:“并非是我不许妹妹要什么孩子,而是……你修行之后,短时间之内就是做不到这件事儿。” 眼看着云浅那疑惑的模样,祝平娘只能无奈的给她解释。 “咱们女子,十三四左右的时候任脉通,太冲脉盛,算是天癸至,来了癸水……” 祝平娘解释起这种事情也算是轻车熟路,她当了这么多丫头的娘亲,这些私密的事儿当然都是由她来教丫头们。 说的时候,她有些奇怪。 云浅怎么看都是大家闺秀,怎么小时候家里的娘亲、嬷嬷们没有与她说过这些事情? 也能够理解吧。 如果云浅小时候是病秧子,一直没有来过癸水,那与她解释做什么? 告诉她其实她不是个正常女人,以后会绝后吗。 这样残忍的事情,祝平娘如果觉得自己是云浅的娘亲也不会和她解释的。 想到这里,祝平娘看着云浅的眼神又平添了几分心疼和怜惜。 说不上是母爱泛滥,只是祝平娘本来的性子如此,不然不会捡这么多孩子回来自己养着了。 她将热茶送到云浅身边给她暖手,同时语气轻柔: “妹妹你以往身子弱,断了癸水,这不单单是与身体不利,同时会影响你的修炼……” 祝平娘轻轻笑着:“在尘世里,咱们女儿家弱小也没有什么地位,谁让咱们体力比不过男子、每个月还会虚弱几天、孕期脆弱又不能做事……所以,女子羸弱、地位低下的事情,在这样的世道中,无论谁都无法改变。” 她语气顿了一下,感慨的对云浅说道:“但是……不得不说天道最是公平,尘世的累赘,到了修行界窥本溯源的时候反而成为了优势。” 女子因为能够孕育生命,所以天生开灵路,能够更好的吸收天地灵气用以养魂。 甚至每个月的累赘、来癸水的时候修行能让她们在前期的时候就领先男修一大截。 之后,修炼更是能让少女身体一直保持在想要的年龄区间,虽然年龄在不断的增长,实际上衰老的只有魂魄,就算日后境界高了,可以自主控制年龄,那也只是看起来衰老而已,只要魂魄不灭,女子的身体一直都是处在巅峰期。 “天道是公平的。”祝平娘看向天上,仿佛能够透过云层看到一颗颗高悬于天上的星辰。 作为女子,她感激天道的眷顾。 天道:“……” 祝平娘大抵不会知道,她在她所感激之物眼里,如今是怎么样可怕、青面獠牙的恶人。 回过神来,祝平娘看着云浅若有所思的样子,轻轻摇头。 她说这些并不是没有意义的。 而是想要让云浅知道,她是幸运的姑娘。 在尘世里,她绝了癸水,没有体验到癸水所带来的任何麻烦与不方便。 而她如今到了仙门……再来了癸水,就只能享受到天癸赠予的眷顾。 这时候,就莫要嫌弃它麻烦。 毕竟,祝平娘自己是女子,她知晓让一个从未有过天癸的姑娘接受每个月定时定点的……一开始还是需要有心理开导的。 云浅:“……” 云姑娘手捧着温暖的茶杯,看着水波荡漾,抬起头瞧着一脸感慨、不明所以的祝平娘。 “好啦,知道云妹妹你现在一头雾水,不过……以后我会慢慢教你的,当年温梨不也是我这么手把手教过来的。”祝平娘眨眨眼。 “云妹妹,温丫头是你的引路人,你应当对她很熟的,对吧。” 云浅想起了温梨对着徐长安泡的茶水爱不释手的模样,点头。 “温梨当初是我送上山的,由阿白教她修行入门……”祝平娘说着,又解释道:“阿白就是长安的先生,伱应当也经常听他提起。” 云浅点点头,正要说什么就被祝平娘打断。 “话扯远了。” 祝平娘摇摇头,对着云浅说道:“等你身体好些了,再开了灵路后……由于你如今起步比其他人晚了许多,所以天癸期间对于修行的加速就尤为重要了。” 简单来说,就是云浅年龄大了,癸水是不可或缺的。 这种时候,她怎么可能去要什么孩子? 一年多的时间灵路被孩子给阻碍,那云浅还修炼个什么劲。 所以,云浅在修行初期最好就是不要孩子,专心修行。 将这个道理和云浅说了后,祝平娘发现云浅语气平静,似是不以为意,她立马就意识到自己是在对牛弹琴。 因为云浅根本就不在意修行,她就是为了有好身体能要孩子才修炼的,又怎么会为了修炼而放弃心愿? 对于云浅而言,这是本末倒置。 好在……祝平娘勾起嘴角。 她如今也有些知晓怎么拿捏面前这个姑娘了。 想要让云浅理解,那可太简单了。 “咳。” 祝平娘清了清嗓子,笑着说道。 “云妹妹,长安也知道癸水对于修行的好处,以他的性子……怎么可能让妹妹身子才有好转就让你有孩子?” 云浅:“……” 祝平娘眼看着云浅愣神,立刻趁热打铁:“妹妹你也说了是他喜欢小孩子而不是你,那妹妹最了解长安,长安会因为他的一己私欲而耽搁你修行吗?” “所以,不是我不允你有孩子,而是长安不许。” 祝平娘笑吟吟的看着云浅面色缓和,若有所思最后点头的样子。 啊。 好可爱的云妹妹。 真好搞定。 7017k 0411 云姑娘想要学会嫉妒(二合一) 徐长安不会在云浅修行刚有起色的时候让她怀孕的。 祝平娘可以确认这一点。 而云浅也意识到了这件事……她轻轻的点头,温和的看了一眼祝平娘。 她说的有道理。 果然……祝平娘是会讨徐长安喜欢的性子。 本该就是因缘的。 —— 祝平娘发现,她在没有靠近云浅的时候,会不自然的产生一种固有印象,那就是这个姑娘不好接触,会很不好说话。 实际上初步接触云浅会发现的确是这个样子,这云妹妹偶尔冒出来的一句话能把人噎个半死。 但这些只是表象。 实际上…… 祝平娘觉得自己又突破了一个等级,她现在认为云浅还是很好搞定的,她的喜好实在是太过于明显了。 ‘真是奇怪。’ 祝平娘对着云浅眨了眨眼。 按道理来说,同作为女子、还是性格独立、强势的女人,她应当对云浅这种万事万物依赖男人的女人感觉到可惜,甚至不齿。 毕竟,如今踏入仙门,天道卷顾之下,女儿家怎么想都不该如尘世里那般再依赖男人了。 兴许就是有这样的想法,所以……暮雨峰里才有那么多并蒂合花,姑娘家都内部消化了,只有少数几个会出去钓男人。 可同样的事情放到云浅身上,祝平娘就没感觉不好,也不觉得云浅听徐长安的话就是没有自我…… 怎么会这样呢? 想了想,祝平娘认为兴许是让云浅依赖的徐长安本身就是极其可靠的。 依赖长安,并非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情。 徐长安有时候细腻的不似个男人,如同温梨不似个女人一样。 然后就是云浅并非没有主见,相反,祝平娘隐隐感觉,云浅就是太有主见了,尽管这种主见是听徐长安的话? 奇怪吗? 也不。 祝平娘回忆了一下云浅偶尔看向徐长安的视线…… “啧。” 她在感觉被秀了一脸的同时,眼里出现了一抹怪异的神色。 这云妹妹真的如她所言的不喜欢小孩子吗? 可是祝平娘怎么觉得,云浅对于徐长安有些过于……宠溺了? 她思考了许久,还是觉得云浅并非是听话乖巧,她就是单纯的溺爱徐长安,如同一个毫无底线的娘亲一样。 祝平娘会这样想也是有理由的啊。 很明显的,按照徐长安自己说的,他很小、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时候在云浅身边了。 说不得,云浅对徐长安这份宠溺从那时候就开始了。 这对夫妻是不是有点奇怪? “……云妹妹。”祝平娘忽然唤了一声。 “嗯。”云浅才应声,就听到祝平娘问: “暮雨峰的情况你应该也清楚了,而你平日里住在天明峰,长安却要在入夜后回到暮雨峰……那儿全是姑娘家,只有长安一个男子,你这样的喜欢他,怎么不会吃醋?” 祝平娘说着,一幅请教的姿态。 甚至不光是暮雨峰,想想现在的光景吧。 丈夫带妻子来青楼,将妻子暂时丢下然后去给别的女人做晚饭? 祝平娘觉得如果是她在云浅的位置上,她的夫君……甚至都不需要是夫君,如果李知白撂下她去和给的女人鞍前马后,她现在已经气炸掀桌了,还能和狐狸精在这里聊天? 可云浅却不会。 “我最是会嫉妒的女人,请妹妹教我,你怎么就不会吃醋呢。”祝平娘虚心请教。 “吃醋?”云浅平静的说道:“我不会。” “我知道妹妹不会吃醋,所以才想问你为什么,是怎么做到的。” “?” 云浅偏着头看了一眼祝平娘,摇摇头:“不会就是不会。” “……等等。” 祝平娘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眼角开了几分,不敢置信的说道:“云妹妹,你说的不会,不是你不会吃醋,而是……学不会?” “嗯。”云浅点点头,心想是个聪明的姑娘,不需要她说太多。 祝平娘:“……” 她沉默了许久,才轻轻揉着眉心。 “所以,妹妹对长安还真是放心。” “他玩的开心就好。”云浅轻声道。 “……玩的开心…”祝平娘闻言,眼角微微抽了两下。 这妹妹还真的是心大。 但凡长安花心一些,云浅头上的颜色就要和她这一身绿色的衣裳一样的鲜艳了。 但是偏偏的,徐长安的确是让人放心的孩子。 此时的祝平娘没有发现,她潜意识里已经在和云浅平辈论处了,一口一个妹妹,是真的将她当成妹妹去看。 对徐长安,反而仍旧是看晚辈。 这就是老妻少夫所带来的吧,云浅的确比徐长安那个少年人成熟太多。 “我知晓了,妹妹是学不会吃醋……嗯。”祝平娘两眼放空。 别开玩笑了。 天底下还有心里不会泛酸的女人? 怎么可能。 祝平娘以自己的身材保证,天底下的女人全部都是小醋坛子好吗? 祝平娘此时觉得自己敏锐的捕捉到了云浅的情绪。 不会吃醋…… 这不就和她所想的一样吗。 云浅就是在宠溺徐长安的,所以她当然不会吃醋。 毕竟,哪个正常的娘亲在发现自家猪会拱别人家小白菜的时候会吃醋啊,欣慰还来不及呢。 但还是不对劲。 云浅对徐长安不单单是宠,也还是有爱的,云浅看着徐长安时候,眼里的那份认真可和娘亲半点都沾不上关系。 不过祝平娘觉得这样还算正常,毕竟徐长安的确是云浅养大的。 所以就算云浅的这份宠爱没有完全转化成为情爱也很合理。 早晚,早晚完全摆正心态的云浅是能够学会吃醋的。 “这样……挺好的。”祝平娘有些艰难的说道。 其实她这样在意云浅是不是会吃醋的性子,也是为了想要让云浅入合欢宗的试探。 至少,云浅不会吃醋的话,一些事情都会方便许多了。 想来,只要徐长安入了合欢宗,云浅就会跟着来玩? 这时候,云浅会不会吃醋就很重要了。 换个醋坛子,知道丈夫和合欢宗的女人混在一起,别管是不是清白的,首先就已经不清白了…… 那时候,还加入合欢宗,她不将整个合欢宗都贴上狐媚子的标签狠狠的仇视就不错了。 所以,利用云浅不会吃醋这一点来接近她…… 祝平娘虽然也对自己的行为很不齿,但是云浅学不会吃醋的确对她是有好处的。 再说了…… 云浅说不得是因为她目中无人,觉得来再多女人也不可能对她有威胁,所以才不会嫉妒。 这样想的话,她的心里就能舒服一些了。 “……” 好吧,自欺欺人到此为止。 祝平娘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轻轻牵住云浅的手,似是一个大姐姐一样叮嘱道。 “妹妹,哪怕长安让人安心,可是你这样不行……女儿家还是要学会嫉妒的,这对大家都好。” “……?” 云浅被牵着手,看着忽然化身知心姐姐得祝平娘,眨了眨眼。 祝平娘却没有多想,她现在就是有些担心云浅。 这样单纯的姑娘…… 若是当初捡到的不是徐长安,换个心怀不轨的男人,只怕云浅身子骨连渣都被人吃下都不知道呢。 哪怕云浅心大对自己有好处,可祝平娘仍然想要站在云浅的位置替她思考。 祝平娘苦口婆心的说道: “适当的嫉妒能让长安意识到你是在意他的,而且……对男人也不能给他太过的自由,他是专一的,可保不齐距离其他女人太近了会惹下什么情债。” “这些都是不好说的……所以,你听姐姐的,哪怕你真的不会嫉妒,却也偶尔表现出会吃醋的模样……” 她语气顿了一下,指着自己的脸。 “要是妹妹早早的学会吃醋,长安还会像这样,不犹豫的就跑去给我做晚饭?” “要是妹妹会吃醋,他怎么可能这样坦然的出入青楼,还和暮雨峰那群丫头混在一起?” “作为女儿家,就是不能给他太多的自由……也不是说要拴着,但是似妹妹你这样放纵就有些太过了。” 祝平娘看着云浅那一脸的疑惑,无奈的说道:“毕竟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说完之后,祝平娘感受到云浅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面上起了些许红晕。 她真是豁出去了,为了让云浅有危机感,都拿自己出来做反面教材了。 不过也没有办法,利用云浅的宽心什么的,让祝平娘心里的罪恶感无处安放,便只能如此来解压。 一旁的云浅看着祝平娘那手足无措的样子,微微勾起嘴角。 笑了。 她说道:“嫉妒,我有在学了,该是需要一些时间,急不来。” “那就好……那就好……” 祝平娘立刻接上话,同时,面色有些尴尬。 云浅这一笑,她就感觉到了一股子掩盖不住的羞耻感,同时也回过神来了。 自己都在说什么呢。 自己是什么人? 从祝桐君开始一路单身到祝平娘,未来还不知道要单身多久。 云浅呢? 她自以为将云浅冷漠面纱褪去后,底下的云妹妹看起来是个心思纯净的“傻白甜”,可事实上就是这个尘世里的傻白甜能够拿捏徐长安,让他无比的专情。 连暮雨峰那些在外头都可以称得上的“仙子”的姑娘们都不能让徐长安多看一眼。 云妹妹在“驭夫之道”上,这里面显然有她所不知道的手段。 欲擒故纵还是别的什么? 祝平娘猜测不到云浅的想法,两个人的段位差的太多了。 真是可笑。 自己一个单身到现在的女人,居然去教云浅这个能让徐长安满心都挂在她身上的女人……夫妻之间应该怎么相处? 祝平娘一想到自己方才叮嘱云浅的样子,就一阵没脸。 所以,云妹妹方才忽然笑……一定是觉得自己很幼稚吧。 甚至若非是云浅忽然笑了一下,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蠢事,她一个黄花闺女,教有有夫之妇? 伏羲门前算八卦,莫过于此了。 祝平娘脸颊滚烫,低眉。 不过…… 云妹妹也真是温柔的姑娘,见了这样可笑的事情,却只是勾了勾嘴角,给自己留够了面子。 祝平娘在这一刻更喜欢云浅了。 —— 云姑娘听着窗外雨声,看了看祝平娘一脸红晕的样子。 她觉得眼前这个祝姑娘的确不甚聪明,但是至少样貌上还是无可挑剔的,所以带出去也不会失了面子。 而云浅给了祝平娘面子,于是认真仔细思考了一下她方才说的话。 吃醋……就是说嫉妒吧。 云浅轻轻摇头。 她的确不会有这种情绪,也并非是说让她高高在上。 什么“人不会吃猫的醋”之类的话根本就没有道理。 人是会吃猫的醋的。 比如家里养猫的女人看着猫儿腻在丈夫身上、看着他对狸花的态度温柔,多多少少会泛酸。 但是云浅不会。 无论是温梨还是小花,在她眼里都是一样的。 自始至终,她对于和徐长安有着“因缘线”甚至“姻缘线”的姑娘都有着很高的好感……甚至抱有一定的期待。 云浅会期待这些姑娘能够做到她所做不到的事情。 期待有一天,徐长安对名叫‘云浅’的姑娘厌腻了后,还有其他的女子能够让他感觉到世界的美好。 还有其他的女子能够让他有‘活着是一件好事’的想法。 希望这些女子能够让他变得贪心,变得不会轻易放手。 抱有这样想法的云浅,想要学会吃醋……的确需要花费许多精力。 但是女子为了夫君好,就不会嫉妒了吗? 云浅眨眨眼。 也不是吧。 按照她在书中所了解的,只要喜欢,就是会嫉妒的,无关于有没有正当理由。 云浅明白了。 还是自己站的太高。 人或许会吃猫儿的醋。 但是再高呢。 天地至理会去嫉妒一只狸花吗? —— 云浅若有所思。 夫君会喜欢会吃醋、会嫉妒的姑娘。 那么…… 许久之后,当她下次再遇见夫君的时候,可以稍稍的、稍稍的变得低贱一些。 如今这个“隐世家族千金”的身份,太过于高贵了。 希望变得低贱能够有用。 但那也是以后的事情。 如今的云浅,只怕是学不会嫉妒的。 而且,此时云浅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扰乱她的心神。 她低下头。 只见祝平娘抓着她的手轻轻摩擦、一脸傻笑,不甚聪明的样子。 云浅想起了徐长安叮嘱的话。 原来这就是女赖子。 自己的手就这么有趣吗? 82中文网 0412 陷入温柔乡的姑娘(二合) 高台下,隐约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时不时的有姑娘偷偷出了船舱往外看去,半晌后一脸兴奋的跑回来对着小姐妹直点头,然后就牵着小姐妹的手拿着伞就出去瞧热闹。 外面似乎是出了什么事儿,不过此时的祝平娘已经没有心情去在意这种细节了。 因为她也在牵着小姐妹的手。 云妹妹的手…… 祝平娘之前那么喜欢都没有勇气去摸云浅,可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在“传授”云浅驭夫之道、安慰她的时候下意识的就抓住了云浅的手…… 如同平日里安慰自家丫头一样。 而直到从班门弄斧的羞耻感中脱离出来,祝平娘才发现……她梦寐以求的柔荑香凝,红酥青葱已经被她抓在手中了。 哪怕是祝平娘,也懵了。 果然,还是要无心插柳啊。 在发现她握着云浅的手之后,祝平娘很努力的才没有嘿嘿的笑出声音。 作为女子,嘿嘿的笑太丢脸了,要笑也得笑不露齿,眉眼含春才是…… 可她不知道的是,她这样爱不释手抓着云浅,在那里收敛的笑,反而……更加猥琐和不正经了。 女赖子,莫过于此。 “……” 于是,宴台之上的气氛就变得奇怪了起来。 祝平娘本来就拥有一双白玉一般的手,但是她却用这双手来做不正经的事。 只见她手指划过云浅的手背,用力一点,在云浅手背上留下了一个小巧的指甲印,同时还有一股澹蓝色的灵气顺着云浅的手渗进去。 没有别的作用,缓解疲劳的。 她在占便宜的时候,还不忘记给云浅一些好处。 而算是给了钱后,祝平娘就摸得更起劲了。 只见她的食指,如在竹节那样的顺畅的在云浅指节上微微滑动,用心感受着云浅手指的温度。 很快的,一张符合云浅气质、手型的七弦琴随着祝平娘的动作就在脑海中逐渐生成。 她决定了。 她自诩为姐姐,那么和妹妹见面怎么能不送上见面礼呢? 以她们的关系,给首饰、给银钱、灵石什么的可就太俗气了。 就送琴吧。 某种意义上的以琴会友。 祝平娘轻轻摩擦着掌心处云姑娘的手,同时脑海中的七弦琴变得愈发优美、流光溢彩…… “……” 不过祝平娘此时的动作在渐渐收敛。 她知道不能做的太过分,毕竟她知晓自己如今在做的事情很丢脸。 在身边有那么多女子对食的例子下,祝平娘也怕被误会。 她的取向很正常,年轻时候碰见了长得好看的少年人也会仔细瞧瞧的。 而她如今喜欢李知白,并非是喜欢女性,只不过恰好李知白是女性而已。 所以,她对于云浅手指的喜欢,单纯是因为从小在合欢宗里关于“审美”这一部分作祟,只是对美好事物的赞赏,不包含一丁点多余的想法。 再怎么说,祝桐君也不会对姑娘家的手发……发什么春……吧? 祝平娘在想到这里的时候,忽然有些底气不足。 因为她的记忆中闪过了李知白坐在道观门槛上,纤细手指轻挑竹筐里草药、分拣材料之时的精致。 而那时候……想要冲上去亲吻李知白手指的祝桐君,显然不是什么正常的女人。 “……” 算了,还好自己只对阿白有特殊的感情。 轻轻在云浅指甲上捏了捏,祝平娘心想触碰李知白和云浅的差距……大概就如同把玩挚爱之人的手与把玩玉石的区别。 玉石手感会好,但那只是单纯的喜欢,而不会有任何的男女之情。 如今的祝平娘就是如此,所以就算这“猥琐”的一幕被人瞧去了,她也问心无愧。 偷偷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的云浅,祝平娘发现云浅正在看向下方的热闹,彷佛完全不在意自己正在被一个女赖子非礼…… 祝平娘松了一口气,随后眼角眉梢带上了几分笑意。 这位云妹妹……真的是个柔软温和的性子。 先前不会嘲笑她,如今也不在意自己这失礼的动作。 啊。 云妹妹的手……触感上冰冰凉凉的、戳起来却软软的,就和她这个人的性格一样反差。 祝平娘美目中尽是盈盈笑意,她如今真是怎么看云浅怎么觉得满意。 她知晓其中很大一部分满意其实并非是云浅本身的魅力,而是她身为“徐长安妻子”这个身份所带来的爱屋及乌。 但是没关系啊,只要是喜欢就好,来源也不那么重要了。 是的。 祝平娘之所以会这样的喜欢云浅,还是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徐长安的。 因为祝平娘很喜欢徐长安,所以她才会怎么看云浅怎么觉得讨人喜欢…… 说句实话,若非是有徐长安的存在,哪怕云浅再好看、性格再好,也与她没有什么干系,她不会主动去亲近,更不会想着教云浅什么女子六艺。 这就是现实。 但这并非是不好的事,天底下所有的事情都是需要契机的,所以祝平娘能够接受这份爱屋及乌,并且愿意将它发展成为真挚的姐妹情。 如果天底下有痴迷摩擦妹妹手指的姐姐。 ‘嗯……云妹妹真的不在意被自己摸手手欸……’ 祝平娘发觉云浅没有抽回手的动作,愈发喜欢云浅了。 要知道哪怕当年天然呆如同温梨,在被她抱着手嘿嘿了一刻钟后都受不了了。 可云浅的面上却看不出一丁点的不耐。 于是祝平娘决定变本加厉。 毕竟之后等徐长安回来,她为了维持姐姐的形象,不一定再有机会触碰云浅的手。 那么在这时候就要将所有的细节、包括手形、骨感、指甲甚至是手指的软硬尽可能的记下来…… 以此来打造和云浅相性最好、能够让她爱不释手的七弦琴。 最后将这张琴当成见面礼送给云浅。 完美。 —— 云浅:“……” 窗外星雨残月,隐隐有姑娘们的热闹入耳。 云姑娘偏着头……看了一眼正戳着她手指的祝平娘。 其实,祝平娘此时做的事情是很过分的,因为时至今日,祝平娘是第二个这般细致观察她手的人。 第一个就是徐长安。 而云浅自己都没有关注过,对云浅而言,这双手在有用的时候能用……就足够了。 她对于祝平娘这种无礼的举动无动于衷。 兴许因为祝平娘是他的因缘。 兴许是因为祝平娘此时满脑子都是给她造琴,不掺和一点杂念。 不过,云浅觉得最让她喜欢的,还是祝平娘一开始并不是怎么喜欢她,只是因为喜欢徐长安所以才对她好。 这种因为喜欢夫君而溅射到她身上的好感…… 对于云浅而言,简直就是“密码正确”,让她一下就对祝平娘另眼相看了。 讨好姑娘所喜欢的人,永远比讨好姑娘本身更有用。 祝平娘悟了。 所以云浅会给她,她想要的。 这次的云浅终于没有询问祝平娘有没有什么“愿望”,因为祝平娘的愿望此时已经实现了。 ‘手……这么有趣吗?’ 云浅眨了眨眼。 应当是很有趣的。 不然,不至于徐长安那么喜欢…… 嗯。 云浅以往觉得是自家夫君的喜好与她了解的普通人不一样,现在祝平娘也一样喜欢…… 这两个人还真像。 云浅想起了徐长安叮嘱她的话。 【若是祝前辈真的有什么失礼的动作言语,小姐就与她提你和先生的事,她就没有心情使坏了。】 徐长安能说出来这句话,本质上还是他没指望李知白和云浅的关系能够一直瞒着祝平娘,也相信祝平娘在了解云浅后,不会吃醋吃到她的身上。 虽然李知白在信件里没有提起她认了云浅做妹妹的事情有些……不地道。 但是徐长安也没有办法,被动暴露,当然不如自爆。 自爆之后,祝平娘回破防一阵子,然后很快就会冷静下来,最多去找李知白的麻烦……多半是波及不到云姑娘的。 嗯……至于说祝平娘会不会“欺负”云浅,徐长安从未有怀疑过。 这个前辈是个好人、是个值得憧憬之人不假,但是她流于表面的不正经可是人设,没有那么容易收敛的。 —— 云浅感受着手指上的触感,眼眸里彷若藏着一口深井。 如今这个场景,这位祝姑娘算是失礼了、算是在使坏吧……········· 对,应当是算的。 —— “咳。” 终于,因为宴厅中的人越来越少,环境越来越安静,祝平娘在一片寂静中终于缓过劲来…… 她睁着一双害羞和不好意思的眼睛: “云、云妹妹,姐姐我……姐姐我方才是在给你看看指骨,我想要给你做一张七弦或者五弦……你莫要误会。” 祝平娘说的是实话,但是生怕云浅不太相信。 毕竟她也知道她那一脸傻笑的样子,就算让陆姑娘看见只怕都会以为她在发癫。 但是这么好看的手太难得了,她表情管理有些失控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好在,云浅好像相信了她的“鬼话”,表示理解。 只是,云浅看着她:“七弦琴?” “嗯,就是琴。” 祝平娘如实说道: “入了暮雨峰后,女子六艺总归是要开始学的,而……琴棋书画歌舞茶中,我个人觉得对于妹妹而言,还是琴最合适用来入门,所以……到时候我会送你一张最好的琴。” 云浅想了想,点头。 祝平娘也没有说错。 下棋要动脑子,她不太擅长。 书画并非是一朝一夕的事儿,而她的笔锋和徐长安一样且要弱三分,没有什么前途。 歌舞……就她一刻钟的体力,还是算了。 茶? 喝一口就能心跳加速的醉茶,当然也不合适。 所以,只有琴这种前期只需要记硬背、然后坐着的东西最为合适了。 至于说前期练琴的苦…… 累了就不练就是了。 云浅想的很开,她知道自己抚琴的样子徐长安一定会很喜欢、会很想要看,所以她会认真去学。 祝平娘:“……” 她看着云浅若有所思,轻而易举就被自己忽悠的样子,捂着脸。 得。 这个姑娘怎么这么容易相信人? 要是她方才真的是在非礼云浅,回头和她说一声自己是为了做琴,她也会相信吗? 会的吧。 祝平娘忽然有些了解云浅为什么不喜欢出门、为什么徐长安一次一次的希望她能多照看一些云浅了。 这么好骗的姑娘……自然需要好好保护起来。 出门遇上坏人可怎么办呀。 毕竟她是真好看啊。 而且云浅少言寡语,会不自觉地就让人觉得她是温柔、文静、好欺负的。 “我……真的很喜欢云妹妹你。”祝平娘忍不住说道。 “嗯。”云浅应声。 祝平娘却笑了。 对,她就是喜欢云浅总是平平静静的眼眸。 虽然是简简单单的应声,但祝平娘知道云浅不是在敷衍,她真的听进去了,知晓了自己喜欢她。 这种性子认真平和的姑娘,让一直被李知白熏陶的她……怎么才能不喜欢啊。 当然是喜欢到极处了。 要是她养的女儿有云浅这种认真而不失温和的姑娘,她一定天天抱在怀里,走到哪里都不放手。 祝平娘笑吟吟的:“妹妹你以后在山上有姐姐我照看着,自然是不会有人敢欺负你的,就算是长安……不行,他算了,你们小夫妻之间的事儿,姐姐我还是插不上话的。” 祝平娘知道云浅有多喜欢徐长安,于是很聪颖没有说什么要是徐长安敢欺负她,自己就给她出气的话。 她也是学聪明了。 人家小夫妻的事情,和她一个外人有什么关系?觍着多大的脸才能说这种话。 再说…… 祝平娘面色绯红。 徐长安总是会频繁“欺负”云浅的吧。 毕竟她身子弱的时候都……以后要是治好了,那怕不是夜夜…… “咳。” 污秽的想法已经诞生,短时间就回不去了。 要是自己和阿白…… 摇头。 不能想这些。 “阿白一定也会喜欢你的。”祝平娘眉梢带笑。 只见云浅轻轻点头,温声的说出了徐长安叮嘱的话。 “李姐姐?嗯,她是说很喜欢我的。” “……” “……?” 祝平娘:??? 李姐姐? 她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 海书网 0413 祝平娘,破大防(二合一) 外面的天气很差,阴云密布,不见星月,只有湖面上的彩船泛着灯火,映照着这个凄凉的世界。 祝平娘睫毛颤动,幽幽的看着下方本来热闹、如今一人不见的宴厅。 她清澈的眸子宛若一汪溅起涟漪的清泉……逐渐也染上了外面的凄色。 梦,无比真实的梦境。 ‘我一定是在做梦……’ 如果不是梦的话,为什么分明是热闹的宴会,不知不觉间所有的丫头就都消失不见了? 如果不是梦的话,她怎么能有机会轻轻抚摸云浅的手? 如果不是梦,她怎么会被徐长安一拳打废了分身,需要以真身至此? 如果不是梦,掌门又怎么会放弃她追求的道韵? “如果不是梦境……” 那她怎么会从云浅口中听到“李姐姐”这样好像是天塌了一样的东西。 要知道,连她以往都没有唤过阿白这样亲近的称呼。 也别说是只是一句称谓,云浅怎么不叫她一声祝姐姐? 啊…… 还好是梦境。 在这个梦里,云浅和李知白的关系居然很好欸,真是个奇怪的事情。 …… 祝平娘发呆是她的事,云浅却没有停止说话。 云浅开始讲述她和李知白交流的过程——当着祝平娘的面,一点一点的说给她听。 这是徐长安要求的,所以云浅会说的清楚一些。 于是,她们从如何认识,到在庭院里第一次说话,到被要求唤一声李姐姐,到李知白愿意教她化妆…… 所有的事情从云浅口中缓缓说出来,好似一卷展开的画卷。 “……” 祝平娘被迫听着这些,漆黑的眸子轻轻颤着,眼眸中一片混乱。 于祝姑娘而言,在分身被毁、琉璃身被破的时候她没有觉得是在做梦。 掌门放弃道韵,她没有觉得在做梦。 可云浅口中一声“李姐姐”,却让她不愿意接受。 啊…… 云浅说李知白亲手给她打理头发,认真教她上妆、细致且温柔的不似她所知晓的那个阿白。 阿白的手,不是只能用来炼丹吗? 祝平娘沉默着,看向天空。 阴霾天空...她好似嗅到了大雨的气味,拂过身体的风掠夺了热量,丝丝凉意浸染身体。 如此真实的梦境,真是有趣。 祝平娘看着云浅那一身青绿色的衣裳,想着……她方才居然觉得云浅头上会是鲜艳的。 ……原来,自己才是最适合穿绿色的姑娘。 还好只是梦境。 梦中的一切不合理在她醒来时,都会如同如潮水般渐渐退去,不会有一点点残留的记忆。 祝平娘双眼无神的瘫坐在座椅上,静静的等待着梦醒。 ‘是梦吧。’ ‘应当是梦境……’ ‘只要梦醒了就好了。’ 然后“梦”就醒了。 她意识到祝桐君是不会做梦的。 她比谁都要知晓,如今的并非是什么梦境。 云浅正在说的事情成为了压倒祝桐君妄想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正在讲述她和李知白在闺房里吃茶聊天的事。 那天,李知白特意沐浴了一番,点了上好的檀香,并且褪下了一身道袍,换上了柔软的居家长裙。 不再似一个严肃的道姑,反而像是一个邻家大姐姐。 祝平娘,破大防。 —— “不……不要再说了……” 祝平娘她睁大了眼睛,那苦涩中透露着不敢置信,声音颤着、甚至有几分可怜的盯着云浅。 “云妹妹,你……你不要再说了……” 此时的祝平娘变成了被人丢弃的狸花,轻轻俯在桌面上,声音如同漏了风的彩衣不断颤抖。 她知道不是在做梦,所以不要再说了。 阿白的那件小裙子,她曾经无数次想着若是阿白穿上会是什么样子。 可是就算是祝平娘软磨硬泡的也没有让李知白穿一次给她看过,毕竟李知白留着这衣裳只是因为这是祝桐君送给她的,而她早就失了少女心了,当然不会去穿。 但是为了招待云浅……却……却……穿了。 为了什么? 为了打扮的更好看吗? 那可是她送给阿白的小裙子啊。 “别说了。” 祝平娘捂着耳朵,更像是一只悲惨的狸花,如果说先前听到那一句“李姐姐”时她还只是被遗弃,如今就是又被遗弃,头顶还是暴雨——绿色的雨。 祝桐君已经要不行了。 “……” 云浅看着偏着头,眨了眨眼。 自己说的是什么过分的事情吗? 应当不是吧。 这些本就是发生过的事情,只是李知白没有告诉祝平娘,而她只是按照夫君所说的转述了一遍,并没有添油加醋。 所以,眼前这个祝姑娘红了眼眶的……应当与自己是无关的。 “……” 终于,云浅不再说话,祝平娘不用在从她口中听到李姐姐三个字。 【生无可恋。】 这四个字也只能解释此时祝平娘心里十分之一的复杂情绪。 祝平娘失神的闭上眼。 要不睡一会儿吧。 虽然祝桐君不会做梦,但是她可是祝平娘啊。 祝平娘做一个梦又怎么了。 可她终是没有去睡,而是抱着自己的腿,将自己蜷缩在座椅上。 她本来如绸缎般柔顺的青丝杂乱的被黑色长裙压在身下,可谓是毫无形象可言。 但是现在满心都是李知白抛弃她想法的祝平娘,还要什么高人的形象。 她本就没有那种东西。 因为她卷缩的关系,身材轮廓变得格外的显眼。 不得不说,祝桐君实际上的确是一位难得的美人。 而这样的美人,即便是做着不修边幅的举动,依旧有着一股子别样的美感。 生无可恋之下,祝平娘忽然觉得……飞升也许没有什么不好。 “……” 慢慢的。 祝平娘的身前隐隐出现了一抹玄妙的道韵,玄妙到就算是祝平娘整个被包裹起来她也没有丝毫察觉。 【飞升。】 随着一个、两个道韵的出现,很快的……祝平娘就被包裹了起来。 如果说石青君收集的普通的道韵,那现在包围祝平娘,就是真正的天地至理。 两者之间有着质的差距。 前者能量微弱。 后者,那对于已经飞升的仙人而言都是至宝。 而这样的至宝……已经成群的快贴到祝平娘的脸上。 嗯。 她被刺激了一下,短时间的失神到没有留恋之下——快飞升了。 毕竟,她这样的大麻烦如果想飞升,天道是很乐意送她一程的。 保送、直接保送。 也不看看这个姑娘如今在干什么。 吃云浅的醋? 您还是飞升了吧。 哪怕如今仙界已经被碾碎,但是如今已经修复了一部分,足够祝平娘生活了。 “……” 云浅只是安静的看着,这次她没有打断的意思。 因为这次和以往温梨受到徐长安笔迹的影响而悟道不同,她没有插手的理由。 然后就是…… 云浅偏着头,觉得夫君的系统还是不甚聪明,居然想要带她走。 祝姑娘怎么说也是夫君的因缘,除非夫君先飞升了,不然……她怎么逃的开? —— 怎么会这样呢。 祝平娘的眼里逐渐起了几份神采,此时,她从无欲无求的状态中退了出来。 她所谓的生无可恋只是短时间被信息冲击的慌了神,又不是真的就傻了,能恢复的。 于是她周身的道韵很是可惜的逐渐散去,似是失望没有借此机会带走一个大麻烦。 飞升失败。 道韵散尽,露出祝平娘本来的样貌。 云浅捧着茶杯小小呷了一口,早就预料如此。 而祝平娘心里一片苦涩。 在破了大防后,她终于从心境动摇中脱离了出来,第一个起了的心思就是酸。 吃醋吗? 这是废话。 那感觉就好像是一缸放了千年的老陈醋,都已经膏化、甚至石化到干裂,然后她上去舔了一下。 酸涩、苦涩……五味杂陈。 简单用两个字概括——想死。 宁愿去死,也不想吃这东西。 “云妹妹……”祝平娘眼神复杂的看着云浅。 “嗯。”云浅捧着茶杯应声。 “没……没事。”祝平娘红着脸低下头。 她知道自己不该吃醋,因为面前这个姑娘不是别人,而是云浅。 还好是云浅,幸好是云浅。 要是别的女人,比如那些喜欢李知白的、她的情敌…… 那祝平娘觉得现在自己真的要疯了。 但是云浅不会,她真的很让人安心啊。 此时,祝平娘如同落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内心对于云浅的好感瞬间突破天际…… 这感觉就好像丈夫发现了妻子和陌生男子共度一夜,绝望后忽然发现,原来不是男人,而是一个打扮的像是男人的女人。 这时候,不免的就会对这个女人产生一种“还好是你”的好感。 劫后逢生,莫过于此。 看这个云妹妹的性格就知晓了,她没有吃云浅醋的道理。 怎么想都是李知白上赶着去与她相处,她只是被动接受的一方。 但是祝平娘破防也是真的。 只不过她知道不能怨云浅。 那去怨李知白? 自己现在和个地缚灵一样只能呆在北桑城,李知白又不能来见她,怎么怨,写信骂她吗? 她知道李知白会喜欢云浅,却没有想到会这么喜欢。 甚至,让祝平娘最生气的是,她居然还有些为李知白高兴。 云浅可能不了解,但是祝平娘最了解李知白,此时李知白分明是在云浅的帮助下摆脱了即将踏入乾坤境所受到的影响。 事实上,随着愈发靠近乾坤境,李知白的感情也在逐渐退去。 而现在,掌门改变了,李知白也找回了少女心甚至愿意去体验,怎么想都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 但是她怎么能高兴的起来啊! ! 那可是她的心上人! 为什么阿白找回少女心的时候在她身边的是云浅不是自己? 她也想看阿白穿小裙子,想在她出浴后与她吃上一杯玉露酒。 她也想被李知白在面上点妆…… 可这些…… 都被云妹妹给…… 此时,祝平娘生气了。 生云浅的气。 怎么就偏偏是云妹妹呢? 这不是让她的阿白抛媚眼给瞎子看了吗? 祝平娘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矛盾,一方面因为是云浅而安心,一方面又觉得可惜。 阿白那样的样子……要是自己见了,一定会画下来日日夜夜的欣赏。 但是云浅,她现在问李知白小裙子的款式估计云浅都忘了。 这……还不如让情敌看去了呢。 哪怕当时李知白的特殊是给她的情敌看了,那样自己虽然也会吃醋,但是至少有一个发泄的对象,而且情敌也能欣赏到阿白转变的美。 可偏生是云浅。 云浅显然不会为了李知白心动,所以祝平娘心里那些醋意里有逐渐掺和进去许多的……憋屈。 憋得慌。 连喘气都要愈发用力,生怕一口气抽不上来就寄了。 意难平。 祝平娘在破防后的韵中无法脱离,面色平静的蜷缩在座椅上思考,思考自己怎么才能接受这件事。 知道不该吃醋是一回事。 但是如果不是云浅也不会出现这种事情,这也是事实。 如果不是云浅,那么她的阿白仍旧是没有穿小裙子给别人看的、等待着她去攻略的‘黄花闺女’。 如今,却不“纯洁”了。 祝平娘看向云浅,情绪逐渐混乱。 都是……都是这位云妹妹…… 祝平娘眼眸之中,些许不好的东西如岚烟般弥漫开来,并以一种可怕的速度不断增强。 无声无息间,祝平娘默默开了童术,阴阳之光在眼中流转。 此时她死死盯着云浅,不单单是手,连云浅衣裳的任何细节都都看的一清二楚。 外界的声音渐渐被排除,只剩下云浅轻微的呼吸、心跳声在她的耳中轰鸣。 令人畏惧的危险感从祝平娘身上升起来。 她缓缓的摆脱了蜷缩的姿态,从座椅上下来,慢慢靠近云浅,在云浅平静的目光中…… 抬起了手。 “……?” 祝平娘一把抱住了云浅,感受着那扑面而来的香气,幽怨的说道。 “都怪妹妹你,你……你生的这么好看干什么?” “都怪你,你这样好看,别说阿白喜欢了,姐姐我也喜欢啊……” “但是我真的好酸。” “阿白,她……怎么不在信里与我说与你认识的事儿,她是不是怕了?是不是心虚?不然怎么不告诉我……她分明知道,我最是会在意这些事情的。” “她是不是嫌我麻烦了。” 祝平娘陷入了二段的破防中。 —— 云浅:“……” 这和夫君说的,她没心思再欺负自己……不一样。 这个祝姑娘变本加厉的,在摸她的手了。 。xs. 海书网 0414 温柔的姑娘(二合一) 祝平娘拥着云浅。 被李知白这般背刺后,她是真的很难受,心里憋着一口气。 便需要云姑娘的安慰和治愈。 说起来真是奇怪的事情,分明李知白“出轨”的对象是云浅,可她却一点都不恼云浅,心里只有对李知白的不满。 祝平娘以往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她居然会对着享受了阿白温柔的女人这样的喜爱。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这就是这位云妹妹给人的独特的安心感吧……如同长安那个孩子一样,眼里虽然有光,可那些光芒却独属于一个人。 啊,云妹妹……软软的。 身子、性子都是如此,自己忽然冲上来抱着她,她一点抗拒的意思都没有。 还香香的。 皂角的气息分明应当是朴素的,可从云浅身上传来的时候便带上了一股子醉人的芬芳。 这种安心感就好像…… 就好像小时候她抱着顾姐姐。 彷佛无论遇到什么事儿,哪怕是天塌下来也有她顶着。 祝平娘拥着云浅,轻轻叹息。 怎么想,都当时她保护这个羸弱的云妹妹才是。 此时,祝平娘下巴放在云浅的肩头,她偏着头,如琥珀般通透的眸子逐渐变的温柔。 吃醋归吃醋。 可如果连阿白都这样的喜爱她,那祝平娘觉得自己就更有理由将这个姑娘当成姐妹去看了。 祝桐君家里姐妹两个,她单着,她阿姐是顾千乘的二娘、如今合欢宗的宗主。 认了许多的女儿,可唯独妹妹的位置还空着。 云妹妹,就很合适。 云浅可是唤阿白一声姐姐的,自己怎么能落后? 冷澹的宴厅此时尚有些凉意,祝平娘看着云浅被温润火光映照的侧脸,心头一片火热。 她松开云浅,一脸的羡慕。 “云妹妹,你的身材可真好,若是我也有这种身子,阿白一定会更喜欢我。” 云浅:“……” ? 这个姑娘忽然冲上来抱住自己,便是想要说这个? 祝平娘的声音却多少有些疲倦:“罢了……我如今心静不下来,还是出去吹吹风,冷静一下。” 她现在的心情是真的复杂,自己也弄不太清楚,想要吃醋但是又克制着不能殃及云浅,那种克制的感觉需要一个发泄的地方。 不冷静下来话,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还能做出来什么丢人的事儿。 她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宴厅,皱眉,声音里带着几分危险。 “正巧……我倒要看看这群妮子出去做什么了?皇帝老儿来了是吧,都跑出去看热闹?” 祝平娘咬牙:“一个个的,要造反不成。” 说完,祝平娘有些歉意的看着云浅,自然而然的走过去牵住云浅的手。 她这次没有再做奇怪的事情,而是轻轻牵了一下就松开。 “外头风大,就不要妹妹陪我一起了……你一个人歇息一会吧。”祝平娘有些歉意的说道:“分明是我的宴,却总是将妹妹丢下……” 云浅当然没有什么意见,她轻轻点头。 然后,她看着祝平娘逐渐离开,直到她下楼去,云浅才有些疲惫的打了个哈欠。 倒是真的有些乏了。 看着蜜饯,也不太想吃,毕竟一会儿就能吃到夫君的做的晚食了。 瞧了一眼徐长安的方向。 云浅低下头,有些沉默的抓弄着裙角。 她如今当真是没有什么力气,脸色苍白的姑娘看上去比任何时候都要虚弱,也比任何人都要柔软可爱——只在徐长安眼里是这样。 云浅此时在想,她要不要去找一下徐长安。 虽然她现在没有什么力气也没有什么精神,但是只要见到了夫君,她就能恢复一些,不至于哈欠连天想要睡过去。 可是……徐长安如今在厨房忙碌。 而他向来不喜欢自己进厨房,理由有许多,所以……云浅觉得自己不该想去厨房找他的事情,哪怕她曾经一而再再而三的说过想要和他学做菜,想要做食物给她吃。 说一千道一万,一个不会做饭的女人,再完美,也绝对不能被称作是完美的。 但是她在犹豫要不要去。 徐长安真的明确拒绝太多次了,态度坚决的不让她做饭。 “……” 云浅看着祝平娘离去的方向,眼睛眯起了一些,泛着水润的光彩。 自己不能做菜……可那祝姑娘,就进了厨房。 祝平娘与她一样,不通厨艺,也笨手笨脚的。 但是她偏偏的就在厨房里帮着徐长安。 祝平娘鸡蛋都打的不好,黏黏的沾了一手……可徐长安仍旧会耐心的教她应当如何去做细节从而做的更好。 “……” 云浅双手交叉放在小腹处,头顶的冷色调灯火在她侧过来的面容上,投映出明暗分明的面无表情模样。 夫君这是…… 区别对待。 说起来。 李知白的裙子不穿给祝平娘看,却穿给她看。 徐长安的厨房不许她久留,却细致教祝平娘打蛋。 两件事是一样的吗? 云浅一只手上移,感受着自己依旧平静的心跳,有些可惜的是,她并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想法。 夫君愿意教谁是他自己的事情,他总是有他自己的理由,比如不许她做饭是不想让她被油烟熏着。 云浅一点没有不高兴。 但是…… 祝平娘说的话她还是听进去了的,因为徐长安也说过……女子适当的吃醋能够让男子更加喜欢。 那么按照道理,如今自己也该是会吃醋的,吃祝平娘能够打鸡蛋的醋。 这是个好机会,一个学习……不,伪装成吃醋的好机会。 毕竟祝平娘才刚刚在她眼前给她演示了一个吃醋的姑娘要如何表现,她只要简单的模彷一下就可以了…… 夫君会高兴吗? 云浅摇摇头。 他不会高兴的,因为自己是故意学的其他人,而并非是真的心里嫉妒。 云浅俯身在桌面上,枕着手臂想要稍稍歇息一会儿,她偏着头,发丝有些凌乱的稍稍落下。 云姑娘学会嫉妒的伟大任务,再一次失败了。 看来厨房的等级还是不够,毕竟只是打了两个鸡蛋,有什么好嫉妒的。 但是祝平娘毕竟起了个好头。 以后,总还是有更多机会从她身上学的。 如果祝平娘能生个孩子,自己不知道能不能学会嫉妒…… 云浅想着,轻轻闭上眼。 “……” 又睁开。 啊,睡不着。 于是云浅缓缓站了起来,朝着徐长安所在的方向而去。 云浅不是会空想的人,总是要试一试的,为了成为一个合格的妻子而努力并非是一句空话。 就算……徐长安依旧不许她去帮忙,可方才被祝平娘拥了一下,让云浅也想要去抱抱她的夫君。 如同徐长安在忙碌的时候需要“吸一口云浅”一样的,姑娘疲乏了。 很需要他。 —— 妆房中。 黄衣少女趴在窗台处看着外面热热闹闹的,转头对着一脸无语的阿青姑娘,奇怪的说道:“青姐姐,姐妹们怎么都出来了?不是在备宴吗?” “谁知道呢。”阿青拿起眉笔轻轻调了一下眉尾的妆,她伸了个懒腰,随后说道:“又有新的姑娘来了吧……你要去看看吗?” “我?”黄衣少女摇摇头,她笑吟吟的说道:“我有青姐姐就够了,才不去凑什么热闹。” “……”阿青看着少女那一本正经的样子,摇头:“平娘的宴总是这样乱糟糟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台,你要不要去睡一会儿?今个怕是要折腾到天明了。” “是吗?”黄衣少女若有所思,随后打了个哈欠:“那……那我去睡一会儿,青姐姐,一会儿开台了你可别忘了唤我。” “知道了。”阿青点点头。 “……真的?”黄衣少女一脸狐疑的看着阿青:“姐姐,你可不能因为自己要上台,不想被我瞧见你跳舞……就故意不叫我。” 她认真的说道:“若是我错过了姐姐的演出,我非得哭湿你十条裙子不可。” 阿青:“……” 有这样威胁人的? 她什么没见过,还能怕小姑娘的眼泪? “睡不睡?”阿青语气严肃,她难得真的关心一下小姑娘的精神状态,居然被这样揣测。 “睡,我这就是睡……姐姐别这样看着我,怕怕。”黄衣少女立刻就怂了,然后走到阿青身边,怯生生的站在那里,也不说话,就这么等着。 阿青还能不知道她的意思? 无奈的摇摇头,却还是张开双臂。 黄衣少女见状,欣喜的投入她的怀抱,蹭了两下后松开,不舍的说道:“那我去休息了,要记得来唤我。” “知道了。” 在少女去休息后,阿青轻轻揉着眉心。 怎么会这样? 我是谁? 我在哪儿? 她最初来北桑城是要做什么来着……为什么现在已经完全融入进北桑城,成为花月楼一个宠小丫头的大姐姐了? 说起来,妮子每次睡都要自己抱一下,然后才能一脸安心的去睡觉。 被自己抱着,就能这样的让人安心吗? 阿青不太明白。 如果妮子知道她的真正实力,那么能够安心她能够理解。 如今…… 算了。 不想这么多了……就当是这北桑城不太对劲好了,反正都出了一个徐公子,她不懂的事情多了。 阿青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热热闹闹。 她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温梨来了。 —— 对于这个同为半妖的姑娘,阿青关注了许久了。 温梨……也是来找徐公子的? 是了,她的确在徐长安身上感受到了些许温梨的气息。 她看向房间角落中的那把梨花伞……抿了抿唇,心情虽然有些复杂,可还远远说不上嫉妒。 毕竟,她自认为没有那么廉价,不至于一次英雄救美就爱上那徐公子。 虽然……的确有些喜欢就是了。 伸了个懒腰,阿青的面上出现了一抹怪异的神色。 温梨,可真好看啊。 她在花月楼生活了这么久,太知道这些女人会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了。 云浅虽然也好看,但是绝对不足以让这些女人心动到无法克制,因为云浅就像是当年的祝桐君,美是美,但是冷的让人不敢接近。 但是温梨…… 只能说,花月楼的姑娘们看见她会走不动路。 嗯。 如今就是走不动路的状态。 从许久之前,温梨来到这里让姑娘们去通报祝平娘之后,那些姑娘就沸腾了。 一个个宴厅也不待了,都跑出来看温梨,恨不得眼睛都长在她的身上。 就算不知道温梨是谁,但是看她的气质和样貌打扮,这些姑娘心里都有了猜测,知道她八成是和祝平娘同一个仙门的姑娘。 所以,纵然很痴迷于忽然出现的温梨,但是没有人有胆量上去和温梨搭话,她们只是装作在那边玩闹,然后偷偷的、远远的看,猜测这个是祝平娘的师姐还是师妹。 包括去通知祝平娘的女人也都刻意放缓了脚步,故意拖着时间不去找祝平娘,只是想多看一会儿温梨。 这个故意拖时间的女人是谁? 阿青扶额。 是陆管事。 ? 陆管事不是最喜欢祝平娘吗?怎么这才瞧着温梨了一眼,就移情别恋了? 阿青忽然反应过来,她现在真是愈发用花月楼姑娘的逻辑去思考问题了……不过也不碍事,她这年轻的身子,有着当年的思维的模式,本就更容易受到花月楼的影响。 温梨啊…… 阿青有些可惜的看着远处那个姑娘。 很可惜。 她当年知道有这样一个半妖后,可是真的动了收徒的心思的。 与石青君放养祝桐君不一样,她是真的想过手把手教,毕竟身为半妖,她最了解温梨这些年的不易。 可是如今反而释怀了,没什么可惜的。 温梨来找祝平娘还需要通报?从这里就知道温梨的性格太过于认真死板,很明显不适合在她身边,更不适合教中的氛围。 认真死板,倒是和石青君那个女人有些相似。 所以,哪怕是为了温梨的好,也的的确确是呆在朝云宗更合适。 阿青勾起嘴角。 没有想到,她和温梨的第一次见面会在这样的地方。 同为半妖,等会祝平娘一定会向她介绍温梨的。 阿青就能够猜到祝平娘的想法,用仙门半妖来激励自己的上进心? 祝平娘如今就是这样温柔天真的性格。 阿青撩起耳畔的侧发。 她当然能看出温梨的半妖血脉被剔除了,但是很明显的石青君并不关心小辈,所以单凭凭借着祝平娘还做不到完美的剔除温梨的半妖血脉。 她的天赋太卓绝了。 所以,半妖血脉分离以后,温梨神魂上留下了不少的隐患,会影响到她未来冲击乾坤境。 这些东西不是祝桐君能够察觉到的。 一会儿,自己找个机会给温梨解决了吧,也是举手之劳。 正想着,阿青忽然转头。 只见门外,与她扎着一样头绳的云浅,此时正一脸困意的、晃晃悠悠的路过。 “……?” 。xs. 海书网 0415 云浅的逻辑总是这样无懈可击。(二合一) 阿青是怎么看待云浅呢? 她自己也不知道。 可当云浅被徐公子扶着下马车的时候,她脑海里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姑娘是弱不禁风的大小姐。 又觉得她是极为好看的。 尤其是被公子扶着时,袖口瞬间露出的手腕,那片好似午后暖阳映着一片雪白的光泽。 经过这种美丽所带来的冲击感之后,就会不自觉的认为云浅会是高贵的。 这种感觉很奇怪,并不需要任何的逻辑支撑,就好像冥冥之中……只是看了云浅一眼,就会发自内心的战栗。 阿青无法意识她到作为靠近天道之人,对云姑娘出现的感觉受到了天道的影响。 因为无知,所以阿青无论如何也无法将看着云浅的那种感觉认为是恐惧——她没有害怕的理由。 所以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她对于云浅的认知受到了徐公子的影响和加成。 毕竟当她莫名将被道韵囚笼抹杀的时候,是徐公子撑着伞缓缓走过来将她拖拽出了泥潭。 那时候徐长安身上所传来的、阿青仍旧记在心里的胭脂幽香……就是来自于这个云姑娘。 所以她才对云浅这样的有好感——阿青是这般认为的。 但让阿青对云浅这样在意的,还是因为云浅在使用她用过的缎带。 之前云浅戴着席帽,她没有看见自己的缎带,还有些失望与庆幸。 失望是没有瞧见公子的夫人用青色缎带的样子。 庆幸是没有瞧见,不用对比自己和云浅在身为女子之上巨大的贫富差距。 但是此时瞧见了云浅后,阿青却不在意云浅遮面下的脸和衣裳是什么样子了。 因为这个云姑娘此时很疲惫。 “……?” 这个姑娘是怎么了,怎么一幅没有睡醒的模样,晃晃悠悠的样子就从门前荡了过去。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云浅那一闪而过的精致面庞上好像带着和她家的妮子睡前一样的困乏和……期待? 如同黄衣少女睡前来找她要贴贴时候,有那么一丁点的相似。 阿青疑惑的稍稍蹙眉。 她兴许不该在意这些小事儿,因为没有什么意义,也许外头的温梨更加值得她去多看两眼。 但是…… 那可是徐公子的结发妻子。 阿青并不是天真的人,她可不觉得如果徐长安是什么“仙人转世”,有着天大来头的话,作为徐长安妻子的云浅会是什么普通人。 再说哪怕她真的是什么普通人,那成为公子的妻子之后也已经不是普通人。 但是阿青认为自己还是没有理由接近云姑娘。 毕竟,她自己知道,当少年撑着一把伞走到她身边替她遮挡住雨水、驱散囚笼后……她的确是心动了的。 作为一个理智的女人,阿青不会回避这一点,所以哪怕被自家丫头屡次拿徐长安开玩笑,她也不会去反驳什么。 而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在没有任何理由的跑过去接近云浅……怎么有一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感觉。 就好像是小妾要进门之前去和正妻打好关系。 都知道徐长安最是宠着这位云姑娘,于是阿青这种走上去和云浅说话念想就怪异的紧,让她如坐针毡。 也不怪阿青,她为了让云浅的高贵感变得合理,默认云浅是徐长安的半身,和徐长安有着一样的神秘,所以不自觉的就矮了一头。 阿青看了一眼黄衣少女入睡的里屋。 要是那丫头在……一定会撺掇自己上去和云姑娘搭话的吧。 毕竟云浅一个人的时候可是很罕见的,一会儿等宴会开了台,她应当就没有机会和云浅走近一些说话了。 —— 此时,云浅不过是漏了一面,阿青的脑子里就好像过了一个世纪,她在瞬间就思考了许多,然后一拍大腿。 就去搭话。 想去就去了。 而她很快给自己寻好了理由。 于情,她现在是花月楼的姑娘,看着宴会的客人这样差劲的状态,过去搀扶一下云浅……哪怕是祝平娘都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于理,徐公子如今可是她教中的第一席,作为教主,她关心一下教内的第一夫人……也不过分吧。 可不是小妾上赶着去巴结大妇。 阿青想到这儿,扶额,忍不住叹息。 得。 她已经廉价成这样了,果然是受了祝桐君的影响。 好吧……实话说,她是真的有些担心那云姑娘。 没有任何复杂的理由。 主要是她看着窗子前云浅拖着沉重的脚步朝着走廊深处而去,阿青都觉得云浅这般的虚弱,说不得下一刻就能扑到地上去。 要是磕着碰着,公子不得心疼死。 虽然这么说可能假惺惺的,可阿青在一瞬间真的有些担心这个一脸困意的姑娘能自己把自己给绊着。 阿青柳眉微微蹙起。 这云姑娘让人惊艳的面容之下,怎么……瞧起来瓜兮兮、好像不甚聪明的样子。 祝桐君呢? 不是在给云浅备宴? 这姑娘怎么跑出来了,身边还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 看云浅这晃晃悠悠的,要是一个不小心从船上跌下去,呛了几口水…… 那会发生什么事情阿青都不敢想。 于是她披上了外衣隐隐遮住短裙,走出了门看着云浅背影上那和她如出一辙的青色缎带。 只是背影,属于女子的曲线就扑面而来。 她不自觉的又低头瞧着自己这一眼能看到绣花鞋的身材。 输了。 很惨。 作为女子,她可以说是输的一塌糊涂。 在花月楼里,长得好看的姑娘就是厉害,就是地位高的。 打架?那是粗鲁的选择,是最底层。 在花月楼的规矩里,她阿青给云浅当个丫鬟还真的是天经地义。 脚步顿了一下,让自己的表情变得十分自然。 “云姑娘,夜湖船荡,您倒是小心些,可别跌着了。” 阿青说着,自然而然的走过去,如同一个婢女一般轻轻搀住云浅的手臂。 “……?” 云浅此时困意剔除了一部分,她有些奇怪的看着这个忽然贴上来的绿瞳姑娘。 是她啊。 “咳。” 意识到自己这忽然的出现有多么奇怪的阿青努力让自己显得正常。 她摇摇头。 “您是客人,身边没有个人怎么行。”阿青小声说道:“姑娘要去哪里,妾与您一道去就是……” 末了,她还一本正经的担心道:“姑娘若是在船上摔着了,我们这些丫头的脸面可就都丢的干净。” 说话期间,阿青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分明云浅都还没有说话,可她耳上自己就起了一抹红晕。 没办法,近距离搀扶着才能感受到云浅的身子有多么柔软。 最关键的,她可以嗅到云浅身上那淡淡的胭脂香气,与之前徐长安身上的如出一辙…… 也许是生死之间,所以这些香气她的印象极其深刻,喜欢的不得了。 此时的阿青,在云浅一个字都没有说的情况下,轻而易举的就被俘虏。 她现在觉得那些花月楼的姑娘一个个的都是傻子,居然都跑去看温梨,反而让云浅一个人待着。 让服侍云浅出门机会平白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 此时,烟水碧波,湖面上有雾气逐渐扩散,不断有水涌起,晃动上面的那些画舫。 阿青低着头,却能看见云浅青色缎带轻轻摇晃着,时不时擦过她的衣裳。 收集过道韵、受到过天道影响的阿青在云浅面前……就好像变了一个性子,仿佛真的回到了那有些懦弱的少女时期。 天道都怕,何况于她。 阿青没底气的低下头,觉得自己这种没有提醒,上来就抱人家手的行为……是僭越了。 和阿青一脑袋杂思和算计不同,云姑娘完全没有想太多,或者说她现在体力不足,根本就没有想。 ‘累了,想见夫君。’ ‘这个姑娘……哦,是她。’ 云浅对于阿青还是很喜欢的。 所以她在阿青贴上来后,完全没有任何的思考,便点点头,将自己要去的地儿和她说了。 “……去……去找公子是吗,妾知晓了。” 阿青意外于云浅居然这样的好说话,然后就搀着云浅往厨房的方向而去。 对于云浅来找徐长安,她倒是没有意外。 意外的是,这姑娘看起来冷漠,实际上却这样的……温柔? 阿青没有做过婢女的活,所以她知道自己搀着云浅的姿势不标准,但是云浅也没有抗拒什么的,尽可能的依着她。 而且…… 阿青在接近云浅之后,心里的那些旖旎消散的干净。 她现在知道云浅怎么这样脚步虚浮了。 这姑娘身体是不是有些太过于差了! 公子便是这样照顾云姑娘的吗…… 哦。 阿青又若有所思。 如今的徐长安显然不知道他的特殊,阿青觉得说不得她都比徐长安更加知道他身上那些怪异的地方。 说起来,公子很喜欢姑娘。 那…… 若是她能对云姑娘好一些,是否能得到一些公子的好感呢。 罢了,也不好说等徐长安真的觉醒了记忆,谁知晓他是怎么样的性子? 但就阿青个人意愿来说,她更希望公子是表里如一的,毕竟…… 她真的是好不容易心动一次。 —— 走廊里很安静,只有两个姑娘的脚步在周围回荡。 阿青真的是很好的、做了一个婢女的工作。 云浅感受着身边女子愈发认真的面容,此时也有些回过神来。 她轻轻打了个哈欠,停下脚步。 “云姑娘?” 云浅忽然停住,让阿青愣了一下,随后跟着停下脚步,顺势取出手绢递给云浅。 作为侍女,无论大小姐要做什么,这种时候递过去手帕总是没有错的。 云浅眨眨眼,疑惑的看了一眼阿青递过来的手帕。 她不要这东西啊。 云浅只是才回过神来后,想要仔细看看这个会让徐长安喜欢的、名叫“阿青”的姑娘。 毕竟,徐长安身边的女子,从柳青萝、温梨到李知白祝平娘她都已经近距离瞧一个遍,只有阿青……她没有仔细的看过。 而阿青又和温梨那些女人不一样。 属于阿青的这份因缘,是因为她的存在才和徐长安挂钩的……所以,需要仔细看看。 云浅正想着,就见到阿青轻轻叹息。 只见阿青拿着手帕贴上来,小心翼翼的擦去了云浅眼角因为哈欠而沾染的些许水润。 擦完之后,阿青看着云浅那张让人惊艳的面容,很满意的点点头。 好看的姑娘,就是要这样时刻完美的。 云浅:“……” 她眨了眨眼,又觉得这个姑娘是真的不一样。 她还是很喜欢阿青的。 原因有许多。 比如,柳青萝,祝平娘、李知白、温梨包括石青君也好,这些姑娘都是和徐长安接触过一段时间才看上他的。 但是阿青不一样,她是一见钟情,所以比其他人都要更有眼光。 而是否有眼光,一直以来都是决定能够得到多少云浅初始好感的重要指标。 还有就是……本来徐长安所有的因缘都来自于他自身,和其他人没有关系。 但是阿青不同。 云浅看的很清楚,阿青和徐长安的因缘线就是来自一个她随手抹去的东西,空出的第一席的位置落到了夫君的头上。 所以,这段因缘是真切的、与她有关的。 是她多事,让两个本该没有什么交集的人产生了因缘。 这样一来,阿青在云浅眼里的确是一个有些特殊的姑娘,所以……云浅此时忽然停下脚步,是在想一件事儿。 按照书里说的,一家的妻妾都是有派系的? 她看过许多类似的书。 倘若所有的姑娘住到一起。 那么,李知白、祝平娘、柳青萝、陆姑娘毫无疑问是一个圈子的,外头的那个执棹少女算是花月楼的人,该是不敢不听陆姑娘的话。 温梨和石青君没有什么倾向,但是性子相近,也该是一起的……? 不对,温梨和小花是一起的,石青君也和李知白关系亲近。 总之,怎么分云浅都是自己孤身一人,没有什么圈子。 但是,她看了看身旁这个像个侍女的阿青姑娘,又觉得她应当与自己是一个派系的。 嗯,如果需要派系那种东西的话。 云浅笑了笑,心想这些若是说给夫君听,他又要不开心了。 —— “……?” 云浅笑的好看,但是她一笑,阿青就不太自在,低头看着自己的打扮是否有失礼的地方。 短裙有些丢脸,可她特意穿了外衣遮挡的。 “姑娘,您这样看着妾……是……”阿青犹豫的问:“是看什么。” “看你的眼睛。”云浅收起笑容。 阿青闻言,心里微叹。 是啊。 半妖的眼睛,本就是这样让人好奇的。 “很好看。”云浅语气平静的说道。 “……” 7017k 0416 云浅总是在开拓“水晶宫”(二合一) 半妖,在尘世里和灾祸是划上等号的。 恐惧和传闻,带来的自然是好奇。 所以阿青闻言会在心里微叹。 是啊。 云姑娘也不能免俗。 —— 漆木走廊中有火光如霞,粉饰着下方两个青衣的姑娘,二人的衣裳似是也变了颜色。 青红相间。 “很好看。” 云浅眼眸中映着阿青那浅色的眼睛,语气十分平静,像是说着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情。 阿青听着云浅的话,却愣住了。 ……好看? 她所说的好看,是自己常规意义上所了解的……好看吗? 云浅觉得半妖的眼睛好看? 她没事吧。 哪怕是阿青,一时间也有些懵。 即使她已经走了如今的地步,即使真的有不少人因为她的地位可故意抬高半妖的地位……但是那种行为她并不喜欢。 因为阿青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自己这个在人族被认为是半妖、在妖族被认为是半人的种族……有多么让人厌恶。 她们似乎生下来就带着原罪,这个身份有无论如何都洗不去的污秽,那是比人心之上的枷锁桎梏更为坚硬、不可破坏的东西。 哪怕是最喜欢她的黄衣少女,也只是因为她本身的缘故不害怕她,可少女内心对于随时会失控的半妖依旧是极为恐惧的,少女不害怕她,却也绝对不会认为这一双眼睛是……好看的。 毕竟这双眼睛所代表的并非是单纯的美丽,只要是了解过一些的人就可以透过这双眼睛看到背后的危险。 这是忌讳。 夸赞一个半妖的眼睛,不就如同夸赞……她的半妖血脉一样? 这种行为,不仅外人,哪怕是被夸赞的半妖也绝对不会有任何的高兴,甚至应当是极为愤怒的,因为这听起来与刻意嘲讽……没有任何的分别。 可是云浅会嘲讽她吗? 阿青看着云浅那水润的彷佛随时都在漾起连漪的眼睛,轻轻叹息。 这个姑娘,怎么可能会嘲讽她…… 所以,让阿青无法理解的事情出现了。 云浅居然是真心觉得半妖的眼睛……很好看? 她脑袋没问题吧。 —— 阿青这样想着,却是没有注意到,她稍稍攥住了衣角。 说到底,她和祝平娘分身人偶是不一样的,此时的阿青虽然也是魔教的那位至高无上的天,可在没有被完全接管意识的时候,她的思维模式还是来自于她的少女时期,所以……才会被这些事情影响。 对阿青而言,徐公子对半妖和人一视同仁,已经是世间罕有了……可没有想到还有云浅这样的傻姑娘。 她看不出背后的危险吗?只能看见外表什么的,在这个世道,就算三岁女儿家也应当知道半妖的可怕吧。 果然,这个云姑娘不甚聪明的样子。 哦…… 阿青想了想,还是觉得徐长安那种平静的眼神要更加的难得与让她心动。 毕竟徐长安是见识过半妖灾难的人,并不是一无所知。 相比于公子,云姑娘这种喜欢并不能让她心动……有的只是哭笑不得和对于姑娘天真无知的无奈。 沉默了一会儿后,阿青忍不住叹气,同时搀着云浅的手,叮嘱道。 “云姑娘,以后……能不说这种话还是不要说了。” 阿青认真的说道:“妾听着是很高兴,可若是让别的人听去了,会笑话姑娘的。” “笑话……我?”云浅眨眨眼。 “嗯。”阿青点点头。 何止会笑话。 在尘世里,若是有人能说一句觉得半妖好看,那处境……真的是不好说。 甚至不说尘世。 修仙界又何尝不是如此? 有哪个门派收养了半妖之后,不被打上标签的? 甚至一些真心收养半妖的,也故意放出消息说是在利用、奴役半妖,这样……才不至于被打上“是非不分”的标签。 阿青有些怜惜的看着云浅。 自己还真是喜欢这云姑娘。 虽然不太聪明,但是……当真是愈发有好感了。 若是自己真的是这般少女的年纪,在那时候有人能像云浅那样,真心的说一句她的眼睛好看…… 哪怕知道这句话很可笑,哪怕知道云浅只是无心之言—— 她一定会义无反顾的爱上她吧,即便两个人同为女子。 有些人说会是嘲讽,有些人则是真心的。 不是半妖,是无法理解真心说这句话有怎么样让人心动。 可惜。 阿青摇摇头。 她已经不是天真的女人,所以不会心动,更不要说因为这种甜言蜜语而爱上云浅。 阿青收起手帕,说道: “这种话姑娘记得以后不要再说了,这眼睛不是什么好看的东西。” “我不明白。”云浅此时没有什么体力,不愿意思考太多,轻声开口:“分明是好看的。” 徐长安之外人想要扭转云浅的认知……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拿他举例。 而云浅也是真心觉得这眼睛好看的。 她也想要一双。 原因——因为徐长安会喜欢? 就如同云浅想要一对狸花耳让徐长安去摸摸一样的,她可是知道徐长安看到那猫耳发饰的时候眼里闪着怎么样光芒。 云浅都想好了,等身体稍稍好一点,她就戴上狸花耳去“勾引”徐长安。 想来,效果一定是很好的。 可发饰终归是虚假的,比不得真正的半妖耳朵,所以她有时候想要那样的耳朵。 而阿青也是半妖,和狸花应当是差不多的。 嗯……差不多,反正她的夫君会喜欢这一点,云浅不抱有任何的怀疑。 阿青:“……?” 她听着云浅话,满墙的灯火映照着她满脸的不解。 这位云姑娘,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云浅可是要上朝云宗的人。 而朝云宗那帮人对半妖的态度……说一句赶尽杀绝都是好的了,不然不至于多数的半妖都被逼到了圣教这边,哪怕被利用至残渣,也不愿意回到朝云地界。 温梨是隐瞒身份的,没有几个人知道她其实是半妖,小花对外宣称也只是被捡回来的妖族。 其实就算知道也没事,温梨如今是地地道道的人,而非是半妖。 所以云浅这样的态度,可是要不得的…… 等等。 阿青眨眨眼。 自己兴许没有必要纠正云浅的想法? 云浅喜欢自己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要让她害怕自己。 而且如果云浅喜欢半妖的事情暴露了,被朝云宗的人说闲话甚至不喜欢,那不是更好吗? 以公子对云姑娘的保护,只要朝云宗对于云浅有什么非议,那无论之前有多少的好感,他对于朝云宗的态度都会降至冰点。 那时候,说不得真的有机会把公子弄来给自己当第一席…… 阿青垂下眼帘,看着自己的脚尖。 所以她应当……引导云浅喜欢自己,甚至让她被朝云宗排挤? 阿青抬起头,看着云浅那姣好的面容,只见眼前这个美丽到过分,但是满脸都写着好骗的女子。 阿青心动了。 啧。 她终忍不住笑了。 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好笑的算计她吃了师父成功迈入太虚境后……就再没有使用过了。 在和石青君对上之前,她无论做什么都是堂堂正正拿着大势压人。 如今起了这种可爱的小心思,她自己都觉得很有趣。 就好像……妻妾之间园子戏的争宠一般,很新颖。 但是她现在是花月楼的阿青,所以,她只会说阿青应当说的话。 算计云浅是玩笑。 “好了。” 阿青收起了笑容,严肃的说道:“云姑娘,关于半妖这些事儿,妾身无法与您解释太多……您见了公子,去问他吧。” “问他……”云浅若有所思。 徐长安对阿青还是不错的,给她送了伞,也很关心——虽然是看在祝平娘的面子上。 于是云浅语气平缓的说道: “问他,他也会说你的眼睛好看的。” 阿青:“……?” 听着云浅的话,阿青有些晕乎乎的,心脏砰砰的跳。 公、公子……也会觉得自己的眼睛好看吗? 她想到了自己心动的那一刹。 那时候,忽然出现在她上方的梨花伞,让她在绝望之后感受到了心跳加速,心劫被驱散后的修复让她感受极度的舒适。 而此时…… 云浅轻飘飘的一句话,竟然让她有了几分当时的感觉。 开什么玩笑? 当时阿青会被徐长安触动,她自己能够理解。 毕竟当时她的识海已经在天劫下被极度压缩,灵海上方出现千万裂隙,彷佛随时会因为她一个心念而彻底崩裂,近乎窒息、已经完全无法正常思考的压力下,是徐长安的出现解救了她。 对于乾坤境而言,生死之间的因果、对于未知的恐惧、对于向上新道路的渴望融杂在一起。 哪怕是石青君喜欢上徐长安都不会让人觉得意外和突兀,阿青自然也不例外。 但是眼前……自己在心动个什么东西? 她只是想了一下徐长安可能会说她的眼睛好看,居然就心动了。 如同当时被救时候一样的心动。 这么没有出息?这么没用的女人真的是自己吗? 阿青都不用想,此时的她一定已经在云浅的面前红了耳廓,而一切都是因为云浅一句话引起了她的妄想。 阿青感受着发烫的耳朵。 完蛋玩意。 自己二十多岁的时候,原来是这样没用的东西。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当年居然还有这份隐藏在心底少女心。 还好,还好这个身子是她从时间长河中拉回来的,只要她的意识回归本体就不会被再少女时期自己的没出息所影响。 “……” 她无语了。 这要是让石青君知道自己只是因为可能会被徐长安夸赞眼睛好看,就有一瞬间心情好像飘到了云端般的高兴…… 石青君可不会像她这样的廉价和没有出息。 不如说,阿青觉得就算没有人知道,但是她自己知道自己年轻时候是这样没用的玩意后……已经有些影响道心了。 下次见了石青君,只怕连底气都会凭空削几分。 而如果被知道,她真的没有办法再做人了,更不要说和石青君争斗。 哦,她本来就不是人。 不是人就好。 —— 云浅:“……?” 此时,云浅稍稍偏着头。 她忽然觉得眼前阿青指节捏的发白、童孔地震的模样……这样一幕有些眼熟? 她难得动用脑子想了想,后来意识到了这一幕和方才祝平娘听到李知白穿小裙子的时候很相似。 能不相似吗。 两个人都是被云浅一句话给弄的破了大防。 而阿青的破防程度来自对于自我的认知,所以心里的动摇甚至还要大于祝平娘。 也就是知道是少女时期的思绪影响……不然这一句话说不得都能让阿青产生心劫。 至于说阿青会对徐长安心动是否真的如她自己所想的是受到少女时期的思绪影响……那就不关云姑娘的事情了。 云姑娘看着阿青和祝平娘如出一辙的破防模样,也在想一件事。 阿青和祝平娘这样相似,所以说,难道她不是自己这个派系的……还是和祝平娘一边的? 嗯……云浅的逻辑总是这样无懈可击,她有她的道理。 阿青:“……” 半晌后,她终于缓缓回过神来,对上了云浅那张让人惊艳的面容,深吸一口气。 “云姑娘,你真的觉得我的眼睛……是好看的?” 随着她的话,走廊中似是起了风,连带着墙上灯罩里的火都莫名晃动了起来。 云浅心想她忽然不自称为“妾”了,这是什么意思。 她也想做正妻吗? 不过,云浅没有细致思考,便点头。 “是好看的。” “……”阿青闻言,叹息后缓缓闭上眼,自言自语:“我是碧鳞蛇的血脉。” “嗯。”云浅应声。 “那……”随着阿青合上的眼睛缓缓睁开,窗外躲雨鸟儿都闭上了喳喳的嘴,墙边的猫儿弓其身子,发出“哈”的威吓声。 她的童孔完全变了模样。 一只眼睛圆童,一只眼睛缝状竖童,部分翠绿,中间则有着深渊一样的漆黑裂隙,火光落进去彷佛被整个吞噬,再也逃不出一丝一毫。 缝状竖童蛇一般都是夜行蛇,而圆童蛇则一般都是昼行蛇,此为阴阳。 这哪里是人该有的眼睛? 摇曳灯火下,阿青看着阴影里的云浅。 “云姑娘,这样还好看吗?” 82中文网 0417 云姑娘的喜加一(二合一) 阿青已经有多久没有使用过这一对阴阳花瞳了? 久远到她已经有些忘记年岁了。 昼夜是为阴阳。 最近的一次,还是许久之前与石青君的那一战。 那时候的她兴许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她再一次使用这眼睛居然是为了吓唬一个小姑娘? 嗯,云浅在她眼里和小姑娘也没什么分别,毕竟她以为年龄差距在那里摆着。 也是云浅是很奇怪的人,她只是用简单一句话就让阿青意识到……她其实是个喜欢男人的女人,便有些破防。 要知道,连祝平娘这种姑娘都会想要自立,更何况是独自行至如今的阿青。 她便睁开了眼睛。 “云姑娘,这样还好看吗?” —— 阿青的话语在这略显昏暗的漆木回廊中穿行的很远,这话一出,她那灯火之下的影子似乎都瞬间被撕碎成了怪物的模样。 影子好像也有一对浅绿色的眼睛,张开血盆大口、露出獠牙如同一条青色的巨蟒,准备将他身边这个姑娘一口吞下。 此时。 听着阿青阴恻恻的语气,云浅仿佛觉得温度下降了些,打了一个哆嗦,就像是在害怕。 阿青却没有闭上宛若深渊的眼睛,她大概是想要彻底改变云浅扭曲的心思了。 原因兴许有很多,被云浅动摇了心思是其中一个。 她也是真的不希望这个干干净净的姑娘……因为对半妖的问题上出现纰漏。 可不是为了云浅。 ‘是为了不被公子厌恶。’ 阿青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她觉得,如果因为她的存在而让云浅对半妖的态度上暧昧而出了问题,那徐公子对她……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吧。 但让阿青有些疑惑的是,云浅没有回应,她一直在沉默。 于是云浅沉默,阿青也跟着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 云浅在北桑城住了一些时日,关于她的性子,阿青也了解了一些。 不爱出门、体质柔弱的大小姐,纵然如今已经嫁了人,年岁也增长了一些……可终归,阿青以为云浅的性子和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也没有区别。 所以,没有见过妖祸,不知晓半妖代表什么样血腥祸害的云浅会觉得自己这双眼睛好看,她也不是无法理解。 但是对付这样的姑娘,兴许也不需要什么大道理。 吓唬她一下就是了。 远在天边的妖祸,不如直接用一对可怕的眼睛让云浅直观的了解半妖有多么恶心。 这样就够了吧。 阿青心里轻轻叹息。 冲动了。 因为被云浅点出了其实是个廉价的女人,破防后的她不好说这种行为是不是故意吓唬、欺负云浅而报复的行为。 也许有一点点报复姑娘的心思吧。 是在嫉妒云浅和那公子吗? 不知道。 可阿青的的确确是不愿意被云浅讨厌的……所以,如今其实已经有些后悔吓唬云浅了。 只是,阿青忽然有些疑惑。 云浅怎么不说话? 不会是真的被自己吓到了吧…… 不应该啊。 她精准的把握好度了的。 如果不控制,那在她启动瞳术的那一刹,以北桑城为中心的大片区域,除了朝云宗的护山阵法,剩下的所有都会被从世界上抹去,化作天底下最为精纯的阴阳二气,被彻底的摧毁。 而如今这样危险的瞳术,威势却被她控制在勉强吓唬窗边的鸟儿、路边的狸花那个级别。 大概是能将女子吓一跳,丢一刹的魂的那种。 感受着云浅那沉默的样子,阿青有些担心。 莫非…… 这个云姑娘实际上是一个十分胆小的女孩子? 于是阿青离了抬起头,可是眼前的场景让她愣住。 灯火阴影落在云浅漆黑的眸子中,而姑娘此时正认认真真的……扫视她的身子,就好像是在检查一罐即将被她买回家的青白瓷器,以免上面有什么裂纹。 阿青:“……?” 阿青在等待“审判”的期间,有想过云浅的视线会是恐惧的、会是厌恶的。 最好最好……也该是嫌弃的,可她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她呆呆的感受着云浅的视线如同一块丝滑的手帕,从她的修鞋、脚踝、一直往上。 稍稍紧了紧衣裳,尽可能的想要用外衣遮挡住自己那演出用的、有些丢脸的短裙。 可那如何遮挡的住?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所以,阿青的身子就这么被云浅用视线上下“擦”了好几遍,那种感受……十分的奇异。 她在看什么? 阿青不知道,但是按照道理……她应当十分讨厌云浅这种将她视为囊中之物而去审视的视线。 可实际上,她一点都不讨厌。 真是奇怪。 那云浅害怕了吗? 这可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 云浅平稳的心跳、缓和的呼吸无一不在证明,云浅没有半分被她吓到,反而……反而这样审视的看着自己。 不对。 阿青心一凛。 云浅没有看她的眼睛,而是特意避开在看她的身子,所以不能说她是不害怕的…… 正想着,突兀的对上了云浅的视线。 那是怎么样的一双眼睛呢。 阿青姑娘神识上蒙了一层的尘土。 她这才意识到,原来她一直以来也没有好好看过眼前这个云姑娘的眼睛。 没有什么幽邃如同深渊的吸引力,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威势。 普普通通的。 黑色的。 很好看。 就是这样……吗? 阿青怔怔的看着云浅的视线停在了她的眼睛上,然后就不再移动了。 云浅在看她。 她在看我的眼睛。 认真的……好像端详什么宝物一样的……看自己的眼睛。 虽然范围很小,但是阿青真的能够清楚的感受到云浅在看她的眼角、在看她浅绿色的眸子,在仔仔细细的看她那应当是极为可怕的隙瞳。 阿青的心微微加速。 已经有多久…… 不。 从未有过。 —— 从出生开始,就从未有人这样细致的看过她的眼睛。 而就是这种情况下,云浅那种仔细到好像要将她眼睛附近每个细节、每个眼神、甚至每一根眼睫都要认真记下的样子……让阿青慌了。 她忽然有一种自己其实完全没有穿衣裳,甚至彻底打开了识海给云浅看的感觉。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云姑娘普通的、黑色的眼睛,怎么样的可怕。 于是,阿青自己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本来要吓唬云浅的她,被云浅认真的眼神……吓得闭上了眼。 —— 云浅:“……?” 正在细心观察阿青的云浅头上缓缓飘起了几个问号。 她说过她没有近距离的看过阿青,所以这次算是补上了,但……她不是让自己看吗?怎么闭上眼睛了。 云浅想起了她自己用缎带蒙住眼睛的事情,可那时候她是不想看到夫君受伤。 阿青是为了什么? 难道,她也不想看到夫君在厨房中被刀子切到手? 云浅眨了眨眼,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 听着云浅的话,阿青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云、云姑娘,你……在看什么呢。” “?”云浅更奇怪了。 看什么? “看你的眼睛。” 她对着阿青解释:“是你问我……这样的眼睛是不是还是好看的。” 所以,她要看一会儿,才能给出答案。 对于夫君的因缘,云姑娘的态度总是这样的认真。 “所以,睁开眼睛,让我看看。” 阿青:“……” 不对劲。 这姑娘不对劲。 自己那一对妖瞳,是需要这般仔细分辨才能得出结论的东西吗? 怎么可能。 难道不是只看一眼就会被吓到、就会觉得难看吗? 难道这云姑娘的审美……有问题? 不是。 云浅喜欢徐长安,这个审美就是很正常的。 “睁开眼睛。”云浅重复了一遍,又补充道:“让我再看一会儿。” 阿青缓缓睁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 “……”云浅轻轻摇头:“睁开眼睛。” 阿青闻有些挣扎,却还是缓缓睁开眼睛,没有将那瞳孔重新藏起来,将最真实的她再一次暴露在云浅的面前。 此时,她倒是真的有几分等待宣判的死刑犯的感觉。 “方才眯着眼睛和没睡醒一样。”云浅看着阿青,认真的说道:“这多好看。” 她观察过后,确认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阿青问她如今还是不是好看的,她觉得好看。 “……” ‘这多好看……这多好看……’ 云浅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得到了这个答案,阿青在原地呆了好一会。 此时,漆木回廊中很安静,两侧有着屏风遮掩,灯火昏暗。 阿青忽然有些不甚喜欢这样安静的环境,因为那会让她意识到……如今她的心跳究竟有多么剧烈。 她不知道眼前这位云姑娘是如何得出自己的眼睛依旧很好看这个答案的。 此时,她在觉得云浅无知这个结论之上,再给她添了一个奇怪的标签。 沉默了许久,阿青以妖瞳看向云浅,认真的问: “云姑娘,你不害怕?” “我应该害怕?” 云浅那平静的、理所当然又带着些许流于表面的疑惑,让阿青无话可说。 她怔怔看了一会云浅。 会真的有人不在意半妖的眼睛吗? 不会吧。 所以,她觉得云浅兴许只是不知晓半妖代表什么,又恰好是个胆子大的。 “姑娘,妾是半妖。” “嗯,我知晓。”云浅点点头,心想她该是冷静下来了,又开始自称为妾了。 “姑娘可知晓半妖是什么?”阿青问。 “知道。”云浅点点头,心想徐长安与她说过,她自己也了解过一些。 “妾不觉得姑娘是知道的。” “你觉得我是无知的?” “怎么会。” 阿青忍不住叹息:“只是觉得……姑娘是善良的人。” 云浅闻,看着阿青的眼神更奇怪了。 善良? 她在说谁呢。 可阿青并没有给云浅太多的思考时间,她只是自顾自的开始给云浅科普。 —— 灯火下。 阿青将半妖的来历、半妖的危害等缓缓地、一字一句的和云浅说的清楚。 包括北桑城周边的城镇被一个血脉劣化的失控半妖彻底毁灭的事情,也都和云浅说了。 解释完了之后,阿青再一次说道:“云姑娘,妾是半妖,可能明白了?” 阿青说完之后,看向云浅,只见云浅正在用有些疑惑的眼神看着她。 “我明白。”云浅点点头,平静的看着她:“你是半妖,我是知道的。” “姑娘,我是半妖。”阿青苦笑。 “你一句话说这么多次做什么。” 云姑娘觉得这个姑娘不甚聪明。 阿青:“……” 她忽然明白了。 原来这个姑娘什么都知晓。 原来,她是真的不在意。 原来,她是在知晓一切的前提下觉得自己的眼睛……好看的。 她本来以为云浅是天真的,可事实告诉她,这个云姑娘与徐公子是一样的人。 花月楼的清倌人不喜欢被歧视,却更厌恶虚假的同情。 阿青觉得自己也是一样的,毕竟她就是花月楼的姑娘。 而此时,云浅这般平静却好像是一把利剑,直直插进了她的心,在徐长安留下的痕迹上再一次留下了深深的轨迹。 “云姑娘。”阿青冷静下来,然后看向云浅。 随着她与云浅的眼睛重新对上。 如同方才云浅在仔细观察她的眼睛,她也看向了云浅,似是想要知道这个姑娘的脑袋里究竟都在想一些什么。 这一次,她忽然觉得云浅那本来普普通通的眼睛忽然变得极有吸引力。 普普通通的? 不,分明是这样的精致。 黑黑的? 不,是如同黑珍珠一般的让人惊艳。 这个姑娘的眼睛……怎么这样的好看呢。 阿青在这一刻觉得云浅的眼睛似是她曾经在南海天边见过的那一轮初升明日,驱散了她心中蒙上那一层尘土。 她之前觉得云浅的眼睛有多么普通,如今就觉得她的眼睛有多么魅力。 那黑色的瞳孔仿佛藏着世界中所有的宝物,无论是深渊永夜之所,还是恒星天盘,无论是青州圣殿,还是朝云神峰,都藏在姑娘的眼睛中。 一个人的所认为的宝物,取决她的眼界。 而阿青在这一刻,觉得她心里所有的珍贵的东西都可以在这个姑娘眼中寻的到。 “嗯……” 她现在好喜欢这个姑娘。 天才本站地址:..。手机版阅址:m..pppp(''妻子是一周目boss'');; 0418 沦陷(二合一) 对于有些人而言,天底下只有自己喜欢的人与不那么重要的人。 而如今云浅还不知晓这个女子的眼神忽然变得炙热意味着什么。 不过她总是不在意这些的。 随着她说过阿青的眼睛好看之后,阿青就好像不愿意再与她说话了,一言不发搀着她就往前走。 厨房的位置可以前往各个宴厅,于是所处的地方比较深,在漆木回廊中需要左转右转的。若是没有来过的人,即使按照墙上的规划图只怕也找不到地方。 阿青闷头带着云浅往前走,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安静回廊中只可以听见两个女子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与紊乱的呼吸声。 可…… 阿青感受着身边这个姑娘身上那好闻的气息,忽然觉得自己修行所带来的神识敏锐也不全是好处的。 比如现在,她偏偏能听见自己愈发急促、如同大皮鼓一般的紧张心跳。 随之而来的,还有急促的呼吸。 种种迹象都表明,她……现在并非是看上去的那样平静。 阿青作为青州的半边天,一直以来都在用“廉价”二字来提醒自己,莫要被一个男子真的迷了眼睛。 可一见钟情总归是做不得假的。 但是让她绝对、绝对没有想到的是,她如今不仅被戳破了喜欢公子的内心,同时还喜欢上了公子的妻子。 ? 曾经不认为自己是个女人的阿青,在这一刻反而在想天底下怎么有她这样不知廉耻、厚颜无耻、寡廉鲜耻、恬不知耻的女人。 自己是怎么做到仍旧对公子有着不轨心思的同时……却恨不得抱住面前的云姑娘狠狠吸一口的? 天底下最恶劣的坏女人,也莫过于此了吧。 阿青想到这里,脚步愈发急促,同时耳边的呼吸声也跟着加速。 完了…… 到了她这个境界,早就无法做出自欺欺人的事情,她比谁都要了解自己内心的每一个角落。 所以,名叫阿青的女子已经彻彻底底的、被云浅几句没有什么影响的话给攻略了。 阿青现在真的好喜欢这个没有什么表情,但是每一句话都戳在她身上的姑娘。 她是那么善良。 她的语气是那么温柔。 她是那样的好看。 最关键是,她可以直视自己这双蕴含昼夜阴阳的花瞳,却面不改色,坚持本心。 所谓昼夜双瞳,是阴阳、是黑白,是水火,亦是善恶。 直视她的眼睛,哪怕她收敛了威势,却也知晓云浅会被她影响到,心底的阴暗面会被放到最大……可那时候的云浅依旧能说出让她心动的话。 阿青有理由相信,除了公子,天底下只有这个女子能够让自己这样的心动。 不愧、不愧是公子的妻子。 阿青面上一片滚烫,于是在意识到云浅的眸子在她眼睛里越发好看的同时,她就慌慌张张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就牵着云浅一路往前。 自己心动的点到底在哪里? 只是因为几句夸奖的话吗? 此时,阿青也不太清楚了。 也许是因为云浅从知晓她的存在、到知晓她是半妖、再到认真看到她眼睛……无论在哪个阶段,云浅的眼神都始终如一。 阿青有一种,云浅只会看着她这个人、只会看她的内心,而无关于她是什么样貌、是什么身份,有什么样的能力。 云浅在意的不是阿青这个身份,而是她这个人,所以在云浅的面前,她是阿青还是教主都没有分别。 被那样的眼神看着,虽然会有一种没穿衣裳的羞耻感,可最多的还是喜欢,希望她能多看自己两眼。 云浅给人的感觉也是毫无隐藏的。 一个可以直面内心交流的姑娘,她又怎么会不喜欢。 只有阿青知道,在她重复多次自己是半妖,而云浅问她为什么要重复这么多次的时候……她的心情有多么欣愉。 她甚至有一种感觉,哪怕她那时候说的不是‘妾是半妖’,而是她的真实身份,是能让小儿止啼的魔教教主,云浅也只会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然后这件事就会这么过去。 冥冥之中,阿青就会这样认为。 一定会是这样的。 “……” 窗外的雨变得更大,两个女子从窗前经过,些许亮光落在阿青的面上,遮不住她耳上的血色。 阿青还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居然还会有这样纯情的一面? 有那么一会儿,她认为自己是幸运的。 在遇到徐长安之后,她也开始刻意补了一些男女之间的故事,话本。 有几个人能遇到真命天子的同时,还能遇见真命天……女的? 嗯。 阿青知道她现在的确是有几分神志不清了,她此时能能感受到自己在渊海下的本体都停下了收集道韵的动作。 什么叫心动啊。 这就叫。 尽管阿青也知道,她认可云浅的契机是因为云浅是徐公子的妻子,有这么一层关系在她才会对云浅敞开心扉,但是喜欢就是喜欢。 她还从未有这样喜欢一个姑娘过。 哪怕是当年尚未踏入乾坤境时遇见石青君,都未有今日这样的心动。 不……不能这样丢脸的。 就算她现在是少女时期,是花月楼的女子,也得矜持。 阿青深吸一口气后,屏住呼吸企图让自己逐渐平静下来,不然……她就要顶着一双水润的眸子去见那徐公子了。 徐长安肯定是知道女子之间有对食擦镜的事的。 她可不想被徐长安误会她对云浅有什么不轨的心思,若是被这样误会了,那才真的是想跳下渊海再不上来。 她虽然喜欢云浅,虽然心动的厉害,可说到底还是女子之间的喜爱,和男女之情是有分别的。 但是…… 让阿青意外的是,她屏住呼吸后,感觉耳边呼吸更为急促。 “???” 愣了一下后,她忽然意识到,心跳加速的不单单是她,还有身边的云姑娘。 难道…… 云姑娘也对自己心动了? 是啊。 自己现在虽然只是一个小姑娘,可怎么说她也是西方头顶的半边,云姑娘会喜欢她也是能理解的吧。 正想着,阿青感觉自己腰带被云浅轻轻抓了一下。 “你……你走的慢些。”云浅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阿青发现,云姑娘本应平静的语气难得的带上了一丝无奈。 嗯? 无奈? 不是喜欢吗? 于是阿青停下脚步,回头去看。 窗前。 山冥云阴重,天寒雨意浓。 乌云密布已经笼罩了方圆百里,天上轰隆隆作响,气氛闷的很,大雨之下“噼里啪啦”的声音落在地上。 “轰隆——” 一声惊雷在天空之上响起,那阴暗云层被映照的仿若白日,剧烈雷光在同时……也映着云浅白皙的面容。 “……”阿青忽然对上云浅的眼睛,她顿时感觉被什么东西重重击中了心脏。 脸上带着红晕,耳边青丝有些许凌乱、站不直身子却小口喘着气的云浅…… 她瞧着云浅发丝上那摇摇晃晃的流苏,半晌说不出话来。 实在是。 实在是太……好看了。 阿青此时耳朵的血色愈发凝实,如同随时会滴落。 她以往觉得道韵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东西。 可是在这一刻,她不免的起了对天道不敬的心思。 道韵? 在云姑娘面前一整个的黯然失色。 可偏生的,她的不敬没有引来任何的天道之罚,这让阿青将道韵的地位又往下踩了两下。 “咳……”阿青忍着将视线从有些狼狈的云浅身上移开,看向窗外。 雨落人间,舫外花盆中的花瓣被击落在地,如同她现在被云浅按在地上摩擦的审美。 “云姑娘,妾出神了,抱歉。”阿青尽可能平静的说道。 她现在哪里还不知道云浅呼吸急促、心跳加速是因为她走的太快? 这姑娘体质弱的很,能忍着跟着她走这么久,能喘的上气就怪了。 难怪方才心跳和呼吸那样的明显,阿青还以为是自己心动到没出息。 原来不是她的,而是云浅的。 可……云浅还是忍着了。 真是个温柔的姑娘。 阿青轻轻笑着。 “我知晓。”云浅小口呼吸着,依着窗:“歇歇。” “嗯。”阿青点头。 二人就在窗前稍作停歇。 云浅看着面前这个和之前不太一样的姑娘,同时呼吸逐渐恢复平静。 她对于喜欢的姑娘,总是很有耐心。 所以,即使被阿青那样拖着急行,也没有什么不耐。 但是…… 云浅还是觉得,眼前这个姑娘不甚聪明。 ‘……’ 阿青似是能感觉到云浅在看她,丢了脸的她觉得自己果然不甚适合做侍女的活,连给云浅引个路都能做错。 可她也没有什么办法。 其实根本就没有走多久,是云浅真的太弱。 这姑娘太弱小了,仿佛一个不小心就会如同瓷器一般碎裂。 但是阿青感觉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 毕竟姑娘越是弱小,应当就能越发激发她……不,激发公子的保护欲吧。 此时,大雨自窗外溅射进来,让阿青眉心一点清凉。 她自然而然的取出手帕,抹去眉心的水滴,然后看向云浅那额前些许的凌乱发丝。 “……” 罢了。 她如今不甚好像方才那样去“服侍”云浅了。 先前她只是因为徐长安所以对云浅另眼相看,于是能够心无杂念的以手绢替云浅擦拭眼角。 可如今…… 她可不好说完全失控的她给云浅整理的时候,会露出怎么样的丢人表情。 她今日已经将一辈子能丢的脸都丢的干净了。 “……”感觉到阿青复杂的心情,云浅打了个哈欠,眼角带着几分乏泪的瞧着面前的女子。 对于这个女子在自己面前的这样不堪,云浅自己没有什么感觉。 她本应该就没有什么感觉。 阿青在这个世界也许是会是很厉害的人,但还是要看她面对的是谁。 在外面无论怎么样的高高在上、冷傲都随她。 可在姑娘的面前,她就当是如此的。 …… 两个姑娘在床边歇息,阿青看着窗外,隐隐可以见到有女子嬉笑着在檐下躲雨。 雨帘如瀑布一般落下,气氛安静的让人不甚自在。 于是阿青主动开口:“也不知道这天是怎么了,发大水了……真是没有什么眼力,专挑着姑娘的宴下。” “……”云浅听着阿青的话,在想自己要说些什么回应她。 可阿青也没有指望云浅回应,她只是起个话头,目的是为了能够自然的云浅接上话,将姑娘的注意力吸到自己身上从而引出接下来的话题。 她顺着雨声,缓缓的抬起头。 “云姑娘。” “嗯。” “姑娘……真的不会嫌弃妾吗。”阿青眉眼间尽是认真。 “不会。” 云浅没有犹豫,她的声音在阿青的耳中是那样的平静和理所当然。 “哪怕妾是个半妖?” “已经说过许多次了。”云浅说着,嘴角起了几份浅浅的笑意。 “……?” 阿青红了脸,她分明是这样的认真,可姑娘为什么会笑。 其实她觉得云浅应该是不太笑的那种,可偏偏的,她如今真的笑了,嘴角的弧度很好看……阿青却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自己的问题很好笑吗? 云浅自然不会是被阿青逗笑了,也不会笑话她。 云浅是想起了徐长安。 她的夫君也是喜欢将一句话重复,很多时候她明明都已经回应过很多次了,夫君还是会不厌其烦的问。 她就说,这些姑娘总有和徐长安相似的地方。 阿青和徐长安一定会合得来。 合得来的话,失误导致徐长安和阿青产生因缘线的事情,应当就不算是什么错。 因为真的关云姑娘的事,她会很在意,要是徐长安能够喜欢阿青,她当然很高兴。 所以她会笑。 但是阿青不明白云浅为什么而笑,她沉默了一会儿,认真的说道。 “妾知晓姑娘不会看不起半妖,可若妾身……其实是个坏女……不,其实是恶人呢?” 天底下大概没有什么恶人能说比她更坏了吧。 毕竟虽然她没有亲手做过什么,可她得了教中的资源,自然就要背上教中的因果。 —— 恶人? 她是说谁。 云浅听着她的话,眨了眨眼。 —— “……” 阿青忽然发现,云浅看着自己的眼光有些怪异。 82中文网 0419 恶人是恶人,邪修是邪修(二合一) 耳边是愈发密集的雨声,天上时不时有白色光芒闪过。 兴许是天气有些凉了,所以身旁这个姑娘的身子的温热,让阿青很是舒适。 不过,她有些不甚明白。 自己的问题是这样可笑的吗? 她说自己是恶人,这有什么好笑的。 可阿青被云浅这样看着,真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羞耻。 她知晓自己如今只是普通女子的模样,可再怎么说她也是半妖,不至于自诩为恶人,还要被云浅“看不起”吧。 “……” 云浅就好像没有意识到的阿青的‘不满’,事实上她也真的没有意识到。 恶人? 阿青是在说谁? 云浅一直觉得,做恶人也没有什么不好,甚至她是希望她的夫君能变成恶人。 徐长安曾经因为欺负云浅而自诩恶人,那时候的云浅就很高兴。 毕竟,夫君若是成了恶人,同为恶人的云姑娘就更有理由呆在他的身边了。 更不要说书中的恶人,多是贪婪的。 一步到位了。 所以,云浅期待着她的夫君能够变成会欺负她的恶人。 不过如今看来,这个心愿很难实现。 但心愿难实现,却不会改变。 云浅上下打量着带着些许茫然的阿青,轻轻点头。 嗯。 莫说阿青做的那点事儿算不得是什么恶行,就算真能勉强沾上恶行的边,云浅也只会觉得很合适。 云浅也是需要一个缓冲区域的。 比起直接被徐长安发现她的那些所作所为,兴许有一个阿青给她打底,以后能让夫君更好接受她的身份。 云姑娘是这样想的。 加上阿青本就是站在她这边的姑娘,所以云浅看着阿青的眼神变得愈发柔和。 阿青:“……?” 她有些懵了。 发生什么事儿了? 我方才问的是什么…… 【妾知晓姑娘不会看不起半妖,可若妾身其实是个坏女……不,其实是恶人呢?】 阿青避开云浅的视线,面上是匪夷所思。 不应该吧。 自己说的这些话,无论如何也不该让云浅对她的态度变得缓和? 可云浅这样温和的眼神,也已经回应了她这个问题。 那就是云浅仍旧不会在意她是不是恶人的事情。 这就让阿青在欣喜之余有些底气不足和愧疚。 毕竟她之所以问出这句话,就是有几分给自己打底、给云浅做个预防的意思——未来,若是她的身份被云姑娘发现了,希望云浅能想起今日的对话。 她是和云浅暗示过自己的身份的,如果日后云姑娘发现她其实是天子一号坏女人的时候,能够原谅她。 阿青是这样想的。 可是…… 她没有想到自己被姑娘这样就原谅了。 而那原谅的感觉,就如同被嗤笑。 就如同……云浅觉得以她的本事根本就不可能做出什么像样的坏事。 被小看了? 女子的好胜心让阿青心里一阵憋屈,她忽然想要出门做几件坏事向云浅证明一下自己的本领。 不过她最终还是冷静下来,呼出一口浊气,最后忍不住叹息。 输了。 彻底输了。 她在这一瞬间深刻的意识到,她如今有多么在意面前这个姑娘。 云浅一个眼神就让她有这样诡异的心理波动,她就算还称不上沦陷,却也差不了多远。 “云姑娘,您……真是个奇怪的人。”阿青轻轻揉着眉心。 “嗯。”云浅点头,她心想秦岭、温梨、李知白都说过这样的话。 云浅眨了眨眼,她不知道在女儿家心理,‘奇怪’这个词是否和“喜欢”异曲同工? 不然…… 说过她奇怪的姑娘,都很在意她。 云浅觉得很有意思,就如同她很早之前就在想的一件事。 这些姑娘本应该将十分的注意力都放在徐长安身上的,可事实就是,云浅发现有时候她们也会喜欢看自己。 好在云浅问过徐长安,知道他不会因为自己被姑娘看着而不高兴。 他不在意,云姑娘也就不在意了。 她们愿意看,就看好了。 云浅知晓她的夫君有时候不甚喜欢被女子靠的太近,那么在他希望安静的时候,由自己给他分担一些女儿家压力……也是一个合格的妻子需要做的事情。 这样想着,云浅看着阿青的眼神就更加柔和了。 “……?” 阿青脑后的青涩缎带忍不住晃了晃。 她总感觉云浅如今看着自己的眼神真的很奇怪。 简单来说的话,有些像是祝平娘偶尔看着女儿们的眼神,如出一辙。 阿青微微咬唇。 她认为只要不搜魂,她应当是不可能知道眼前这个姑娘脑袋里装的是什么了。 想到这里,阿青愣了下。 搜魂? 她啧了一声,抬起头。 “云姑娘……妾身果然是个坏女人。” 阿青心虚的视线飘忽,为了自己一瞬的念头而感觉到羞恼。 云浅应声。 阿青的手猛的一抖。 “……” 她虽然这样说,可、可没有让这姑娘符合的意思啊。 她这是什么意思? 也觉得自己是个坏女人……吗。 像是感觉到了阿青的僵硬,云浅平静的说道:“祝姑娘也总是这样说。” 祝平娘也总是说她是坏女人。 想了想,云浅摇摇头,补充了一句:“她有时候不甚聪明。” “欸?” 阿青听着云浅在背后说祝平娘的坏话,一时间浅绿色的眼睛睁开了几分。 这位云姑娘,居然会背后说人的坏话? 阿青一时间很是高兴,因为她知道女子间能私下里凑在一起说别的女人坏话,这是她和云浅关系好的象征。 不过…… 这位云姑娘是这样的人吗? 她看着云浅那好似幽潭般的眼睛,俏脸一烫就避开。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姑娘是不会刻意说别人坏话的,与其说云浅不满,不如说是气氛到了,她平静的陈述了一件事实。 阿这。 云浅是打心里觉得祝平娘不太聪明啊。 阿青眼角微抽。 堂堂祝桐君混到这个地步,真是有她的。 阿青在无奈后,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幸好。 幸好自己只是坏女人,而不是祝平娘那种不仅坏而且蠢,果然有了对比,就能够接受了。 她却是不会知晓,其实她在云浅眼里也不甚聪明。 —— “咳咳。” 阿青清了清嗓子,问。 “云姑娘,你不讨厌坏女人吗?” 云浅虽然告诉她祝平娘也会说自己是坏女人,但是从云浅的眼神里可看不出一丁点她对于坏女人的厌恶。 云浅掩面轻轻打了个哈欠,顺着阿青的话说道:“不讨厌。” “为什么?”阿青不解。 “?” 云浅看了她一眼,摇摇头:“你说自己是坏女人,祝姑娘也这样说,所以不讨厌。” 如果坏女人都是阿青和祝平娘这样的,她当然不会讨厌。 不仅不讨厌,甚至还会很喜欢。 不过说到底,天底下真的会有让云浅觉得讨厌的人吗? “……”阿青没有话说了。 此时她的脸愈发滚烫。 云浅这话中的意思可太羞人了。 什么叫她和祝平娘都这么说,于是不讨厌? 这不就几乎是在明着讲,因为喜欢她们两个,所以连带着都不讨厌坏女人了吗? 是这个意思吧? 是这个意思吧! 阿青在这一刻忽然认为将她和祝平娘放在一起比较也没有什么不好,因为她现在碰见了心动的姑娘,也开始变得蠢笨、不聪明了。 阿青现在是真的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太好用。 她哪里还有几分乾坤境的样子,分明就是一个符合外貌年龄的、普普通通花月楼的蠢笨姑娘。 所作所为,所思所想,都符合这个身份。 不过这也正常,谁让真正的坏女人如今还在渊海底下收集什么道韵呢。 好了,玩笑到此为止。 “云姑娘,妾身……的确不是什么好人,真不是与姑娘说玩笑话。” 阿青深吸一口气,认真的说道: “希望姑娘能够记着这件事。” “……”云浅眼睫颤了颤,看向阿青。 阿青这次没有回避云浅的眼神。 她很严肃。 她希望云浅记住,自己并非是什么好人。 这样一来,哪怕她将来身份暴露了,云姑娘想起今天的事情也能够知道,她只是隐瞒,而并非是欺骗。 就好像……她如今向花月楼的姑娘们隐藏自己半妖的身份一样。 即便是祝平娘帮衬着隐瞒的,阿青还会特立独行的养一条蛇,然后从花月楼里搬出去——这就是她给姑娘们的暗示。 暗示阿青是个不对劲的女人,让姑娘们小心点。 这样一来,哪怕如今她半妖的身份暴露了,花月楼的姑娘也没有几个人觉得阿青是在欺骗她们,只不过是隐瞒。 欺骗和隐瞒的差距还是很大的。 毕竟阿青都这么奇怪了,与其说身份暴露之后让人惊讶,不如说姑娘们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同之而来的不是厌恶,而是理所当然。 她都搬出去了,还养了一条蛇欸,这么不正常,所以她是有蛇妖血脉的半妖,很合理吧。 嗯,合理。 因为阿青本就是不合群的,于是哪怕是她身边最为亲近的黄衣少女也没有半分被欺骗的感觉,即便有,那也通通都是祝平娘的锅。 她的阿青姐姐可不是故意骗人的。 会这样想。 而阿青如今对云浅做的就是同样的事情,她想要以后有机会和云浅处好关系,便需要先将这件隐瞒之事做好。 阿青一脸认真的说道: “云姑娘别这样看着妾身……妾身真的并不是什么良善的人,希望以后姑娘莫要恼怒。” “是吗。” 阿青很认真于是云浅也认真了一些。 云浅视线平静的上下扫视了一下阿青,随后在阿青那不敢置信的眼神中缓缓开口。 “你非是良善的人,嗯……你是邪修?” 阿青:“……” 她惊愕的看着云浅许久。 邪修? 云浅还知道这个? 此时,些许凉风自窗棂挤进来,阿青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回过神来后摇头:“妾自然不会是什么邪修,半妖就是半妖。” “不是邪修,便算不得是让他不喜欢的恶人。”云浅认真的说道。 不喜欢邪修,这是徐长安告诉她的。 在云浅眼里,恶人也分能让夫君喜欢的和不喜欢的。 毫无疑问,那些以人命做媒介修炼的邪修才是徐长安心里的恶人,而邪修之外的恶人,他不讨厌,哪怕是魔门的人也一样。 “不是邪修,徐公子就不会讨厌……吗?”阿青听着云浅的话,一时间怔的出神。 “是这样。”云浅应声,她觉得自己多少有些了解夫君这个因缘心里在想写什么,有着什么样的不安。 于是云浅说道:“所以,是魔门也不要紧,不是邪修,他就会喜欢。” 阿青本来嘴角带着笑意,不知道在想写什么。 而她猛地听见云浅说了什么话,忽然从美梦中惊醒,愕然的看着云浅。 “云姑娘……你说什么?” 云浅早就习惯了这种和她夫君一样不听人说话的姑娘,摇摇头。 “我说是魔门也不碍事,只要不是邪修,他就会喜欢。” 阿青:“……” “可听清楚了?”云浅问。 “回姑娘,妾听清楚了。”阿青低眉。 她垂下眼帘,此时心跳的厉害,头脑中一片空白。 阿青大概能理解。 是因为她总是暗示云浅自己不是好人,所以云浅身为没有那么有见识的姑娘,会拿世人眼中公认的恶——魔门来举例,并非不能解释。 合理的。 云浅是拿魔门举例,是告诉自己,只要她不是邪修,无论她是什么样的恶人都没关系,云浅都不讨厌,公子也不讨厌。 哪怕是魔门都不碍事。 但是心里有鬼的阿青总是有一种诡异的感觉。 【云浅是故意这么说的。】 就好像云浅知晓她魔门的身份一样,所以才会说这种话。 可那怎么可能?! 云浅怎么可能知道她其实是魔门的人? 应当只是错觉,只是巧合,是自己做贼心虚…… 我可不能心虚,要正常一些。 深呼吸。 就在这时。 “听见了就好,他是不会厌恶魔门的。”云浅偏着头,问:“可安心了?” 安、安心?! 阿青:“……” 是自己做贼心虚,是错觉……对吧。 82中文网 0420 姑娘的直觉很准(二合一) 阿青怔怔的看着云浅。 云浅先是告诉她徐长安不在意魔门,然后又询问她是否安心。 听着云浅的话,她总有一种其实自己已经露馅了的错觉。 是因为云浅知晓她的身份,知晓她有些担心公子是不是会嫌弃她魔教的身份,所以才说了这一番话? 这真的是……错觉吗? —— 阿青看着在静静等待她回应的云浅,指节捏的发白。 说她心里有鬼也好,可此时她觉得云浅简直就是将事儿放到台面上来说了。 但是阿青找不到自己暴露的可能性。 哪怕云浅在她的心里特殊,可终归是得徐长安的荫蔽。是徐长安特殊,才显得他身边这个云姑娘与众不同……至于这个云姑娘本身,若是离了徐长安,也无非是个好看一些的姑娘,没有什么特殊的。 但是即便是徐长安,以阿青的了解,徐长安都不知道他身上有那么多的怪异。 所以目前为止只要徐长安没有觉醒属于仙人的记忆,他的实力应当是远远比不得祝平娘的,更不要说石青君了。 公子都不行,何况云姑娘。 那么,阿青便找不到一丝一毫她能在云浅面前暴露的理由。 退一步讲。 就算有人告诉云浅自己其实是魔教的教主,可云浅会信吗? 瞧瞧阿青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哪里有一分乾坤境的样子。 甚至都不用说乾坤境,她这般没有出息的样子就不像是一个修行者。 阿青可以确认,别说云浅了,就算是石青君真的亲身来了,瞧见了她的样子,也一定不敢确定自己就是她的死对头。 所以,自己没有暴露的理由。 该是这样的啊。 那云浅怎么会说那种话……? —— “……?” 云浅瞧着面前这个姑娘瞳孔地震的模样,眨了眨眼。 怎么回事。 她告诉阿青徐长安不会厌恶魔门是想要这姑娘消除不安,可如今瞧着……怎么起了反效果,她好像愈发的紧张了。 云浅自然无法理解阿青的想法。 只要徐长安不讨厌魔教的姑娘就好。 云浅不知晓她有什么好不安的。 她看着阿青那魂不守舍的样子,歪了歪头。 不应该啊。 —— ‘怎么会这样。’ 两个女人在这一刻同时陷入了这个问题中。 不同的是,云浅现在不愿意思考太多,所以只是疑惑了一瞬就丢到脑后,不去在意了。 直到阿青回过神来,一脸复杂的看着云浅。 “云姑娘。” “嗯。” “您……”阿青眼神认真了许多,她遇到事儿并非是会憋着的性子,所以直接问了:“姑娘为什么要与我说这些?” “因为你不安心。” “不安……心?”阿青愣了。 云姑娘在说什么呢。 她的确很在意徐长安是如何看待魔门的,但是……这种事情云浅怎么会知道? 还是说,云浅口中的不安其实不是指这件事,而是说自己晚上要演舞的紧张? 有可能,毕竟她追出来的时候还刻意披了衣裳以遮挡身子。 瞧着阿青的疑惑,云浅摇摇头,平静的说道:“他还是很喜欢你的,我也喜欢,就与你说了。” “……” —— 徐长安会对阿青有好感是因为祝平娘而爱屋及乌,可喜欢就是喜欢,云浅不管那些复杂的东西。 云浅说喜欢阿青也有许多理由。 比如。 阿青觉得‘云浅’是个普通的姑娘,觉得她不如徐长安,觉得“云浅”身上所有的光芒都来自徐长安。 这种‘看不起’,让云浅十分的受用。 所以她喜欢这个姑娘。 —— “……喜、喜欢?”云浅忽然的话,让阿青本来严肃认真的眼神瞬间被击碎,些许红晕一瞬间就攀上了面颊。 哈? 这个云姑娘在说什么东西? 自己怎么完全不知道她说话的逻辑呢? 一会说自己因为魔门不安,一会儿又说……喜欢自己? 还带上了公子…… 阿青的心乱了。 她没想到云浅居然说喜欢她。 欣喜欢愉伴随着复杂紧张,一时间……让阿青陷入了思维风暴,她花费了一些力气才从中脱离出来。 不能太……不能太高兴,那样就真的丢脸了。 而且,即便云浅说喜欢她,可以这个姑娘的性子,这种喜欢恐怕和喜欢猫猫狗狗没有什么区别。 而徐长安的喜欢? 别开玩笑了。 阿青可是记得的,徐长安当时看她养的青蛇都比停留在她身上的时间长,显然徐长安喜欢青蛇都要喜欢过她。 真要信了云浅的话自顾自的害羞,那才是丢脸。 徐长安这种对狸花、青蛇比对女子都要上心的性子…… 她曾经以为徐长安是花月楼姐妹们口中的大男子、直男。 可当见到徐长安扶着云浅出行后,才隐隐约约能感觉到徐长安对云浅之外女子的抗拒。 ‘专情的男人。’ 听着兴许不算什么,可在这个世道,有能力、取向正常、且身边不缺少极具魅力女子的专情男人……实际上是很罕见的。 尤其是,他的妻子还是这么个性子。 都不会嫉妒的。 不单单不会嫉妒,从之前的对话上,阿青甚至觉得要是公子能有本事纳妾,云浅会是先赞成的那个。 云姑娘有问题。 这个姑娘有大问题。 阿青突然有一个很怪异的想法从心头升了起来。 她看着歪着头,面色平静的云浅。 忽然脊背发寒。 阿青是个极度敏锐的女人,如同她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时候,就觉得能够封禁天下修行者的通天白玉紫雷、巨大横空烈阳这种异象都和徐长安有关。 她无比相信她的直觉。 而在这一刻,云浅身上那些奇奇怪怪的小性格,本应当只是她个人感情的东西组合在一起,却让阿青……忽的有几分不寒而栗。 阿青手臂上缓缓起了些许的鸡皮疙瘩,凉意顺着背部攀升至手臂,一时间半个身子发麻。 她想起了自己在魔门,石青君在朝云。 了解的,以为她和石青君是以青州为棋盘下棋的人。 可实际上,她们不在意棋局、不在意棋盘、也不在意棋子。 这种不在意并非是漠视、更不是高傲,只是身居那个位置自然而然所应有的东西。 阿青不在意魔门,石青君曾经不在意朝云。 端坐霜天之上的人,无法理解下面之人的想法,也不需要去了解。 而现在。 阿青依旧不了解云浅的想法,可云浅似乎也不明白她在想什么。 那么,如今是谁踩在霜天之上? —— 如果说徐公子是什么转世仙人,这个将他养大、得了他的身子的云姑娘在其中又扮演了怎么样的角色? 阿青下意识看向云浅。 雷光起,白光映着云浅有些狼狈的侧脸。 此时云浅平静的站在那里。 柔和之风拂动,云浅耳边青丝微微波动,像是渊海之下的波纹,安静,却也充满了巨大的神秘感。 阿青直视着云浅,慢慢的心生疑惑。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认知到,这位云姑娘并非是傻兮兮的、而是一个极有魅力的人的? 云浅一身青白长裙,最是魅力,分明是这么好看,自己先前居然觉得她不聪明……怕不是让天机蒙了心。 可是阿青在一瞬间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眼神有些闪躲。 她忽然有些害怕,或者说是恐惧。 这种情绪对于她而言可能有些太过于遥远,于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毛骨悚然之感逐渐蔓延至指尖,让她屏住呼吸。 奇怪。 阿青理性在这一刻又占据了上风。 自己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云浅不过是性格有缺陷、不过是不会嫉妒、不过是长得好看而且能够直抒胸臆……她为什么会觉得云浅有什么“阴谋”,会是什么仙人转世的“幕后黑手”? 难道是这些些时日补那些话本的缘故,弄得她思维发散到不需要逻辑了。 可是。 阿青深深的看了一眼云浅。 她十分相信自己的直觉,哪怕只是一瞬间的、匪夷所思到让人发笑的念头,她也会仔细的去思考。 如今,关于云浅身份这个猜测升了起来,她就会抑制不住的去想。 阿青沉默了许久,她在观察面前这个眼眸总是平缓而好看的姑娘。 自然,她从云浅的面上看不出任何的东西。 即使是阿青,也在想自己是不是因为徐长安过于特殊,于是给云浅套上了光环了? 怎么想,这个姑娘……都没有和徐长安同样的特质。 嗯……她所谓的直觉,当然无法猜测到云浅半点的底细,所以阿青在一瞬间真正的念头,其实是在想云浅有没有可能也是和徐长安一样的“仙人转世”。 虽然云浅没有徐长安那么多特殊,但是能够和徐长安成为夫妻这件事本就是最大的特殊了。 因为是这样的想法,在最初莫名的脊背发寒后,阿青就冷静下来。 顶多云姑娘和公子是一样的来历,自己只要好好对待就是。 想到这里,阿青看着云浅的眼神愈发温和了,直到彻底盖过那份无来由的恐惧。 是了,阿青在这一刻认为,如果云浅真的和徐长安一样也有不得了的来历,那么她对云浅有好感、想要一个闺蜜的念头根本算不上廉价。 不是廉价,而是她的眼光好。 阿青忽然的很高兴,底气充足。 只要自己不廉价就好不是吗? 此时,阿青甚至有一种感觉——她刻意给云浅“编排”身份,非是因为云浅真的有什么不得了的来历,而是她为了给自己能够对这个弱小的姑娘有好感而找的正当理由。 云浅这么厉害,她当然可以接近她不是吗。 啧。 堂堂教主,也有昏了头的一天。 “云姑娘,您……可真是讨人喜欢。”阿青笑着。 “……?” 云浅脑袋上难得的起了一个问号。 夫君的这个因缘,究竟是聪明的,还是个不甚聪明的? 云浅不知道。 当阿青的因缘和徐长安连接之后,她的未来就不是云浅愿去窥视的了。 只要是和徐长安相关的,在她的眼里都是笼罩了迷雾。 但是阿青前一秒才紧张,后一秒眼里滚烫就好似要吃人……的确让人很迷惑。 这个阿青姑娘,不愧是徐长安说过会喜欢的,哪怕只是名字一样,却也比她厉害的多。 至于说阿青能够猜测到一些东西,云浅不在意。 在夫君的眼中,她身上的秘密太多,那些东西早晚会让他知晓,掩盖的越好,到后面引起的反弹就会越大。 所以。 无论是在什么时候,无论是哪一个云浅,都从来不会刻意去隐瞒这些,不仅不会隐瞒,她还会稍稍的让外部事物能够理解自己的存在。 如果她真的有隐瞒的意思,就凭徐长安身上的系统,有什么本事能够察觉到她的可怕、有什么本事会去恐惧她的存在? 没有理由的。 会惧怕她,这本身就是极具实力的象征。 所以,云浅真的没有隐瞒过。 只要早期的徐长安不知晓就好,至于后来被发现秘密会如何走向,那就要看这一次的夫君想要怎么对待、想要如何去思考她的存在。 其实…… 徐长安每次询问都没有多强硬。 他总是先试探一下姑娘愿不愿意说,只要她有些许的犹豫,徐长安就不会追问。 如同云浅所告诉他的,如果他真的是命令的态度,那么他现在早就知晓一切了。 云浅打了个哈欠,看着阿青。 聪明一些是好事。 她这样想。 —— “姑娘,你其实是很厉害的人吧。”阿青忽然问。 “我?”云浅摇头:“不是。” 只有在身为“云浅”的时候,她才可以称的上是“人”。 云浅是厉害的人吗? 走三步喘两步的,自然是一点都不厉害的,所以云浅说的是实话。 同样能感觉到云浅在说实话的阿青依旧笑着。 “原来姑娘不是厉害的人,那不知是姑娘和公子一样没有记忆,还是……真的是妾身想岔了。”阿青松了一口气。 是啊,她不需要思考那么多,有什么问题直接问云浅不好吗? 云姑娘会回应自己的。 阿青对于云浅会认真对待自己的问题这一点上,有着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信心。 于是阿青问出了自己内心中最大的疑惑。 “云姑娘,你认为……妾身是魔门的人?” 82中文网 0421 不是魔门的姑娘(二合一) 在云浅这个姑娘身上,阿青找到了许多曾今她不能理解,也不会认为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她会对徐公子在意,是因为徐长安在心劫下救了她的性命,这本就是天大的因果, 本质上她是半妖出身,所以无论是遇到什么事情都不会去任何人沟通,只会在心中一个人思量。 哪怕后来臻至乾坤,褪去了半妖所带来的一切劣化,可这个习惯仍旧保留了下来。 所有的事她心底都有一杆秤。 这兴许就是她为什么会那样相信自己直觉的理由——因为她除了自身,也不会再有任何一个相信的人。 她绝不会与任何人去商议什么问题,即便是她曾经憧憬过的石青君,当石青君真的找到她来商议关于道韵和妖族的问题后,她也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所有的事情归根结底,阿青很清楚一切的源头是因为她……无法去相信任何人,哪怕她并非是多疑的性格。 阿青:“……” 是这样的吧。 阿青看着面前的云姑娘,手指轻轻抵住眉心。 是啊。 分明本该是这样的。 可如今是怎么回事? 纵观她今儿的表现,莫说难以接触,阿青有一种自己年轻时候就是个“傻白甜”的感觉。 但凡有一个云浅这样真心接触她的姑娘,她就会不可遏制的沦陷进去。 很彻底的那种。 甚至不需要云浅这种清澈如水的,那个此时正在补觉的、和她组成让姑姑头疼不已、“青黄不接”组合的黄丫头……都行。 她都很喜欢这些姑娘,也愿意去相信她们。 微微咬唇。 自己应当是很难接触的女人,怎么能够做到和一个初见的女子这般坦诚? 不仅是坦诚。 阿青发现她现在居然会相信云浅的说的话。 很相信。 分明才说上话,她却有一种云浅绝对不会说谎的感觉,这种感觉并非是虚无缥缈的,相反十分的笃定。 阿青思绪了许久,才感觉是也许并非是她不对劲,而是云浅不对劲。 那姑娘的话里就好像下了蛊惑之术。 她说话总是慢吞吞的,让听的人哪怕听见了什么奇怪的事也不会认为云浅是在说谎,会发自内心的愿意去相信她。 所以,阿青才能向云浅问出这句话。 “云姑娘,你认为……妾身是魔门的人?” 她这样问云浅。 说出口后,阿青蓦然的有些恍惚,因为她再一次意识到了自己对于云浅的信任。 信任…… 阿青忍不住叹气。 是了。 若是不信云浅,怎么会问出这般蠢笨的话语。 她果然很信任云浅。 阿青想起了这些时日陪着黄丫头看的那些话本。 似乎书中那些女主角,对于恋人都是这样无条件的信任的? 而阿青发现,她在这一刻,和书中那些被感情冲昏头脑,无脑相信恋人的蠢女人……一模一样。 嘶。 要知道,她可是还猜测云浅可能有什么不得了的来历。 应该忌惮,而不是信赖。 让她去这样相信一个人,哪怕阿青知晓云浅只是一个姑娘,可这种信任与对公子的喜欢有什么分别? 信任不比恋慕要差。 若是云浅不骗她,不会辜负这份感情,她就会一直相信下去吧。 阿青认真的、等待着云浅的回应。 不过……发现自己已经沦陷,阿青看着云浅的眼神带着几分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幽怨。 那令人牙酸的幽幽眼神……也就是云姑娘,换个人过来可接受不了。 —— 云浅:“……” 被阿青那份幽然的眼神盯着,云浅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难得的调动了自己些许体力将其分配至脑袋,然后开始了思考。 阿青是什么意思? 自己是不是认为她是魔门的人? 这要如何回答。 阿青想要听什么。 云浅认真的在思考徐长安在这件事中所扮演的角色。 “云姑娘,倒是听妾说话。”阿青眼看着云浅懵懵的样子,忍不住叹气:“这种时候,姑娘若是装听不见,妾……可就有些失望了。” “……?” 云浅偏着头,慢慢的说道:“我在想事儿呢……只是如今有些没有力气,想的有些慢。” “……” 看着云浅那一本正经的说着可爱的话,阿青感觉自己内心猛地被什么东西击中。 喜欢。 心跳加速,她使劲抑制住将面前这个可可爱爱的姑娘抱在怀里蹂躏的想法,干咳了一声。 “好了,云姑娘你慢慢的想,不着急……不着急的。” 阿青感受着有些发烫的脸颊。 “云姑娘。” “嗯?” “姑娘知晓,妾身其实是魔门的人?”阿青轻轻笑着,悄悄的换了个说法。 从是不是认为她是魔门,到是否知道她其实是魔门。 她自爆了。 —— 阿青能说出这种话,她真的给了云浅极大的信任,而作为一个女子,她也希望能够得到云浅的回应。 阿青当然不担心如今的对话被云浅之外的任何人听去,因为她已经在周围布下了一层结界。 不然,自己方才的话真的让人听去,就算联想不到她真实身份上,可终究是不好解释的。 “魔门,你是魔门?”云浅有些奇怪的看着她,随后摇摇头。 她可不是。 阿青:“……?” 阿青看着云浅的眼神,自己一时间也有些懵。 怎么回事。 云浅为什么要摇头。 哦,云浅不认为自己是魔门啊。 所以……她一句话把自己给暴露了? ??? 怎么和她所想的不一样呢。 云浅这反应,显然是没有将她当成魔门。 欸? 是这样吗。 阿青还以为能说出让她不要因为魔门的身份而不安的云浅,什么都知道呢。 结果……原来真的是错觉。 可惜了。 阿青捂着脸。 她分明都做好了云浅其实也是仙人转世,甚至她的身份已经暴露的事情,结果……纯粹只是她的臆想,是她一个人在这儿想多了自爆。 不过这种发展才是最合理的,云浅就应当是猜不到她是魔门的人。 相反,莫名笃定自己身份一定暴露了的阿青才是不对劲的那个人。 阿青没有去怀疑云浅是知晓故意装不知晓,所以她现在放下心来,为了自己一时间的臆想而感觉到无语。 果然,女人的直觉这种东西,时准时不准的。 常在河边走,总有湿鞋的时候。 —— “?” 看着阿青一个人在那边自顾自的轻松下来,云浅眨了眨眼。 自己说什么了。 阿青怎么就忽然终止了这个话题,不是她在问自己?可是自己都没有开口呢。 在徐长安与她说过魔门的一些事儿后,云浅是真的不认为阿青是魔门的姑娘。 魔门是魔门,她是她。 可以说魔门是她手下的产物,却不能将这个教主真的看做魔门的一部分。 因为阿青也是徐长安的因缘,所以在阿青其他的因缘线上,云浅看的比谁都要清楚。 与石青君和朝云绑定不同,魔门和阿青之间的因果十分的寡淡,几近于无。 她整合魔门并非是自己的意愿,纯粹是在学石青君整合仙门的举动,所以魔门出现最大的契机,有一部分牵扯在石青君的身上。 至于阿青需要魔门的资源,也只有踏入乾坤境的不久,在之后,她就开始一个人收集道韵了。 教主,实际上只是地位超然。 甚至阿青自己,对于魔门高层的评价也是“冢中枯骨”几个字,足以见得她对那个地方的态度如何。 想来也是。 这些年,阿青对于魔门内部的一切事儿都不会去在意。 连祝平娘发癫去闯圣山,她都是冷眼在一旁看着,换石青君碰见魔门闯山,绝不会袖手旁观。 阿青近期唯一真正下命令还是因为教中出了第二个乾坤境,她下令整合魔门然后进攻北桑城的阵眼。 本来这件事能够让她和魔门重新架起因果——可问题是,这件事被云浅给抹去了。 云浅让这件事变得没有发生过。 所以,阿青庇护了魔门,了结她从魔门那里得到资源的因果后……她现在和魔门最凝实的因缘线,就是她将徐长安内定成为了教内第一席的事情。 嗯。 在云姑娘的眼里,只要和徐长安沾上边的东西,最后都会成为她宝库中的宝物,不沾一丁点此世因果——反正早晚都要被她拿走藏起来。 所以,如今的阿青在云浅眼里当然不是什么魔门的姑娘。 魔门是什么样的地位,云浅还是知晓一切的。 若阿青一开始就是普通的魔门姑娘也就算了,可她分明是超出魔门之外的,又怎么能自降身份? 阿青先是青州另外半边天,然后才是魔门的教主,不能本末倒置。 说到底,魔门的存在只不过是阿青和石青君博弈之下的产物,怎么能将阿青放入她随意的产物名下。 但是阿青之所以这样说,也是因为她认为云浅如今眼界不高,与她说乾坤境不如说魔门简单易懂。 在这儿,两人就产生了分歧,说的也不是一件东西。 当然,最关键的其实不是这些因果之上的大道理。 所谓人往高处走,阿青是“半人”,半人也是人啊。 在这个世界上生活,就要尽可能按照这个世界的规矩去行事。 云浅认为阿青作为一个乾坤境的妾室,怎么想都要比魔门做妾室……能更让夫君有脸面。 这可是面子。 书上说,男子的脸面还是很重要的。 徐长安可以不在意,但是作为正妻却要在意,这也是云姑娘为了做一个好妻子的修行,她时刻谨记。 所以,阿青不是魔门,也不能是。 云浅本来想将这件事细致的和阿青说清楚,让她不要自甘堕落。 但是谁想到她只是对‘阿青是魔门’这件事有一个意见,阿青自己就好像想明白了一切。 嗯,这是个不聪明的姑娘。 “……” 云浅安安静静的看着面上欣喜的阿青,也就没有再说些什么。 阿青会怎么想不重要。 只要别不安就好了。 毕竟是夫君的因缘,若是用这样不甚好的状态去见夫君,云浅会不甚高兴。 如今这样虽然有些蠢笨,可至少是会让男子喜欢的。 云浅这样想。 —— “咳。” 此时,阿青终于是回过神来,她开始面对现实。 现实就是一切好好的,她忽然对着云浅说自己其实是魔门的姑娘。 那么现在她要为了自己没脑子的冲动行为善后了。 要怎么向云浅解释自爆的事情。 “姑娘。”阿青开口。 “嗯。” “那个……” 阿青想了想,轻声说道:“妾是半妖,而如今的世道,魔门收拢半妖,我做过一段时间魔门的姑娘,这很合理吧。” 阿青自以为这个理由是很合理的。 哪怕是去祝平娘说,祝平娘也会觉得合理。 不过,阿青没想到云浅干净利落就摇头。 “你不是魔门的姑娘。”云浅说道。 阿青:“……” 她看着云浅眼中的认真,听着云浅斩钉截铁的语气。 阿青在一瞬间都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不是魔门的女人。 ? 教主被开除魔籍了? 呸。 是圣教。 跟着花月楼姑娘们混久了,自己唤自己一口一个魔门还行。 “云姑娘。”阿青无奈的对云浅说。 这件事就算是被祝平娘知道了都不碍事,最关键的是她不想骗云浅啊。 花月楼有受过魔门恩惠的姑娘,对于那个地方的娘娘,并未有外界那样的抗拒。 当然,也不会真的有人认为魔门是好地方,只是淤泥中出了寥寥几朵莲花,不能让魔门的风评变好,顶多是一群勾栏中的姑娘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评价修仙者。 不想欺骗云浅,所以阿青认真的说道:“云姑娘,妾真的是魔门的女人,毕竟是半妖……做过一段时间,她们也是能理解的。” “不。”云浅看着阿青,语气认真道让阿青眉头抽了一下:“你不是。” 阿青:“……” 行吧,自己果然让云姑娘从魔门给开除了。 啧。 她不信就不信吧。 阿青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难道…… 自己长得就是那么纯良,就那么人畜无害,真就一点不像坏女人? 不会是自己长得太过于普通了吧。 云浅居然不信。 哼。 阿青眯着眼睛。 早晚要吓这个姑娘一跳。 82中文网 0422 关爱空巢老人(二合一) 阿青眯着眼睛,心想云浅不知晓她的身份也是一件好事。 忽然想要知道,若是她以后真的和云浅混熟悉了之后,突然让她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 云浅会不会露出与如今这副平和完全不同的表情? 阿青本能觉得也许会很难。 那她可以将目标定的低一些。 不至于让这位云姑娘惊掉下巴,只需要……只要有一点点、一点的惊诧便算是她赢了。 阿青:“……” 回过身来的她忍不住轻轻叹息。 啊。 立志要在石青君之前追求到天道的自己,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以这个身份在姑娘面前炫耀显摆? 只要云浅惊诧就算成功? 自己怎么变成这样没出息的姑娘了。 阿青却是不知晓,其实这个想法比什么追求天道不知要有出息多少——如果她真的能让云浅惊诧。 但是她知道,她现在特别喜欢这位云姑娘。 若是云浅真的能一改如今这副平静至极的模样,那……自己一定会很高兴的。 “……” 窗灵中,些许光芒自窗外甲板上传来,这份光芒将灯火幽暗的回廊分割,如同星河将云浅从她的面前隔开。 世间是安静的,就与时间相似,而人总会去享受安静的氛围。 火光漾着连漪,耳边是淅沥雨声与外头姑娘家嬉笑的声音,回廊中,阿青认真的看着面前正小口呼吸的姑娘,一刻也移不开眼神。 看来,她这些年做的最正确的事情,就是离开渊海,来这花月楼做了个普普通通的姑娘。 “……?”云浅被阿青这般看着,有些奇怪的瞧着她。 “云姑娘。” “嗯?” “妾身活了这般的年纪,还从未有过朋友。” “哦。” —— 阿青:“……” 瞧着云浅一幅自己知道了的模样,阿青剩下的话被堵在了嗓子眼。 正常情况下云浅不是应当说…… 至少,也不至于是一幅知道了的态度吧。 行罢。 这姑娘本就是这样的性子,阿青算是知晓了与云浅说话就不能绕弯子,最好是直来直去,不然到最后吃瘪的只能是自己。 不得不说,与这般性格的女子交谈,真是十分舒畅的事情。 “云姑娘,若是妾与你说,妾其实是有几分本事的姑娘,你会怎么想?”阿青轻轻的问。 云浅看了她一眼,那似乎不甚明白的眼神已经给了阿青答桉。 会怎么想? 不想,累。 阿青见状,表面上苦笑,可眼里却泛着水润。 是啊。 就是这样的姑娘,很喜欢,真的是很喜欢。 果然就算云浅知道了,估摸着也不会觉得惊讶,因为和云浅没有关系。 兴许是因为临近乾坤,曾经道韵加身,那种即将太上忘情、以身化作霜天的感觉太过于冰寒,让阿青脱离之后迫切的想要摆脱曾经孤家寡人的状态。 她如今是真的想要一个朋友。 但是阿青一直以为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唯一有资格与她做朋友的石青君,却与她理念不合。 如果没有什么契机与中间人,哪怕她年少时曾经仰望过石青君的背影,哪怕曾经憧憬过她……却也绝对不会有任何可以坐下来好好交谈的机会,更不要说做朋友、闺蜜了。 其实。 以教主的身份,究竟是因为什么而来到北桑城的? 有一些是因为见到了白玉劫雷、烈阳横天后心慌了,亲身来瞧瞧是不是石青君真的又一次走到了她前面,是否即将要完成天下长安的壮举,要举日飞升了。 可她未必没有在情感逐步丢失的情况下,想要出来走走、与人说说话。 如同祝平娘的出走,阿青也是如此。 不过与祝平娘讨好李知白不一样的,阿青那时候唯一认可的人就是石青君,所以,她会来到这儿。 可谁想到阿青碰上了“混沌恶”、碰上了如今天底下最会捡人的女人。——祝平娘。 可这样也好。 如今她看到了有个说话之人的希望——云浅。 说来奇怪,阿青在花月楼待了许久,她刻意观察过女子间相处。 两个姑娘家能够成为亲近的闺蜜,有时候是因为时间的累积、青梅竹马,共患难。 有时候是因为两个姑娘性情相近、高山流水做知音。 可这些姑娘阿青都遇不见,一她是孤家寡人,二她不通女子六艺。 但是还有一种女子之间的情感适合她和云浅。 两个姑娘之间不需要有多大的共同点,亦没有一起经历人生的风雨起伏,但是在她面前你可以放下所有的伪装坚强,你可以袒露许久以来难以启齿的秘密。 仅仅因为对方的善良、温存,或者理性、聪明,你就愿意与她共同分享一个秘密。 在分享的同时,得到理解、智慧、勇气,甚至有时就当对方是面镜子,一边说,一边已将自己看得清清楚楚。 而如今,云浅在她心里就是这样的姑娘。 这位云姑娘也的的确确像极了一面镜子。 在这一刻,与诸如石青君、祝平娘、温梨、李知白等等女子们认为徐长安是镜子不同的是,阿青认为云浅更像是镜子。 此时,阿青对云浅很认真。 只是看着云浅,就能给她一种好似清水流淌过心脏的柔顺畅快之感。 阿青心想自己果然是在渊海底下呆久了,居然有几分深闺怨妇的气质,这分明就是孤单寂寞了啊。 也没有办法。 她在花月楼里见得最多就是茶坊藤椅上、午后花园里,那些三三两两的女伴手挽在一起,悄声地,细碎地,委婉地说着私房话的场景。 花月楼里这些一对一对的闺中密友就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宛如女人的头发,扎上去,放下来,没完没了。 缠人,腻歪。 但在对云浅有好感之后,她如今却羡慕这种腻歪。 阿青深吸一口气。 “云姑娘,妾身能有机会与你亲近一些吗。”阿青问了一句有些不知羞耻的话,这种话说出口可是需要勇气的。 “……嗯。”云浅瞧着面前这个不甚聪明的姑娘,没有犹豫的点点头。 自然是有的。 云浅可不懂闺蜜的什么种类,对于云姑娘而言,她所了解女子之间亲近有一个很简单的捷径。 不需要了解,不需要共患难。不需要倾诉甚至不需要理性。 两个女人的丈夫是同一个人的话,自然而然就会被打上“姐妹”的标签,那在关系上,自然是亲近的。 所以,阿青当然有机会和她亲近。 嗯。 云浅的逻辑总是这样无懈可击的。 “有机会就好。”阿青轻轻笑着。 她会问,却未必有真的要缠着云浅的想法,有时候只是知道这样一个答桉就会很欣喜了。 此时的阿青并不知晓,被她视为“宿敌”的石青君……也是个空巢掌门。 她与阿青一样的,在学会赏花之后想要一个能够说话的人。 于是阿青率先找到的是李知白,可是阿青从李知白眼里瞧见的是炙热、是尊敬、是憧憬…… 石青君知道想要找到一个能够平视她的姑娘太难,所以石青君也有些在意起徐公子这个有些不对劲的妻子。 可她都没有出手,就被阿青给抢先了。 目前为止,云浅对于阿青的好感在石青君之上,所以于是至少在这一刻,阿青如愿以偿的赢了石青君一次。 正想着,阿青回过神来,掩面惊呼。 只见云浅趁着她出神忽然伸出手,竟然想要去触摸她。 “云、云姑娘,你做什么呢。” “缎带。”云浅瞧着阿青脑后那与自己相同的青色缎带。 “欸?”阿青眨了眨眼。 云浅是想要摸她的缎带? 为什么。 云浅自己不是也有吗。 “没什么。”云浅摇摇头,她并没有想太多,只是在想如今应当是阿青像她才是。 而以云浅对徐长安的了解,徐长安不太喜欢阿青这样中规中矩的扎头发,兴许弄得稍微凌乱一些他会更加的喜欢。 不过阿青不让她碰,也就算了。 “咳。”阿青清了清嗓子,轻轻搀扶住云浅。 “姑娘歇息的差不多,妾……送您去见公子。” “嗯。” —— 关爱空巢老人。 准确的说,是关爱空巢老女人。 并未离去的石青君不知何时换上了一身红色长裙,她此时坐在凉亭中,面前放着自己买的点心,远远瞧着热热闹闹的湖畔。 她看着那些结伴而行的女子,缓缓咽下口中的甜品,视线在那些女伴身上停留了几分,她瞧着水边倒映自己绝美面容。 她想起了李知白对她的态度。 “我真有这么……骇人吗?” 她分明只是想要找人说说话,可连修为最接近她的李知白,与她之间也有一层厚厚的障壁。 果然是她以往给人留下的印象过于冷漠功利了,若非是她只在意自己的修行,朝云宗不会分离成这个样子。 石青君想起了以这个身份和徐长安交谈时,他一声声略显疏远、但是不让人厌恶的“石师姐”,缓缓垂下眼帘。 果然,她也是时候改变了。 要变得稍稍温和一些,以往不在意温梨,如今瞧着她那神魂分离之后,神魂上的缺陷就不能再视而不见。 她重新拿起一块糕点,细嚼慢咽。 一会儿去宴上将温梨将血脉缺陷修复吧。 她会去桐君的宴上瞧瞧,还能顺势看看徐长安和云浅。 想到云浅,阿青低下头看着自己指尖的糖霜。 她觉得自己的性子和那云姑娘还是挺相合的。 都不甚爱说话,都喜欢吃点心? 所以如果想要找一个人说话,那云姑娘是个很好的对象。 阿青眨眨眼。 不知道今儿她能不能和云浅说上话? 应当很难吧,毕竟这才没有多久,北桑城里就多了个温梨,然后转眼,她又瞧见了李知白。 这两人和云浅的关系都不错,所以,该是没有她说话的机会。 又拿起一块点心。 “味道……真是不错。”石青君偏着头。 其实阿青心里第一位的‘镜子’还是徐长安,可徐长安是个男人,而不是女人,不然的她一定会很喜欢徐长安。 如今,却是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这个次,就是云浅。 说起来,她因为徐长安是仙人转世所以才和云浅做朋友的想法,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功利。 却也没有办法,毕竟如果不是徐长安的存在,“区区”一个云浅,又怎么入的了石青君的眼。 嗯,云浅会很喜欢她这个念头。 次? 次好啊。 做妻子当然不能掩盖了夫君的光芒,哪怕……徐长安的光芒都收敛的干净。 他的确是收敛了,一身打扮的朴素。 厨房前,徐长安站在那里,看着眼前这个一脸疲惫,面色平静眼里却写满了撒娇的姑娘。 风吹着,撩过面前姑娘带来了些许幽香。 云浅扬着身子,能近距离欣赏到这般美丽场景的只有她喜欢的人。 “累了?”徐长安很是无奈。 “有点困,就来瞧瞧。”云浅打了个哈欠,看着徐长安推开了厨房的门。 徐长安看向远处如同一个侍女在巷子拐角静静等待的阿青,笑了笑:“是她送小姐来的?倒是要谢谢人家。” “嗯。”云浅应声。 徐长安更加无奈了。 忍不住叹气。 他是绝对没有想到,好好的宴会,祝前辈居然这样的不靠谱? 不是宴会吗? 怎么他这边正准备晚饭,云姑娘就跑来敲门了? 这大船摇晃的,若非是遇见了好心的阿青姑娘扶着云浅一路走过来,徐长安有理由怀疑就面前这个姑娘一脸疲惫的样子……一个不甚就能把她自己摔着。 这要是摔着,说不心疼是假的。 云浅:“……” 云浅看着徐长安堵在厨房门前,不让她往里看的样子。 “咳,祝前辈呢?”徐长安故意绕开话题。 是,祝前辈有时候是不甚靠谱,但是不还是有陆姑娘吗? 难道陆姑娘也去忙了? “温姑娘来了,她们都去看了。”云浅说道。 “温师姐?” 徐长安一怔,所以云浅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和温梨有关吗。 云浅心想这不重要,她看着徐长安。 她不会让徐长安去猜她的想法,所以直接说了自己想要的。 “抱我。” 。xs. 海书网 0423 汲取能量(二合一) 徐长安将云姑娘拥入怀,嗅着她身上澹澹的香甜气息。 “小姐,你怎么知道我有些想你了。”徐长安埋头在云浅身上狠狠吸了一口,补充了自己缺失的‘云浅’能量。 还别说,被祝平娘闹了那么久,徐长安方才做菜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云姑娘。 “我不知道。”云浅摇摇头:“是我想你了,就来瞧瞧。” 徐长安:“……” 他老脸一红,看着远处背对着这边正看风景的阿青姑娘,咳了一声。 行罢。 难得与姑娘说一句情话,却还是轻而易举被反杀。 徐长安不舍的松开云浅:“可来了些精神?” “嗯。” 被徐长安抱了一会儿后,云浅的确精神了许多,没有那么想要入梦了。 “那就好。”徐长安牵着云浅的手:“方才在不系舟上不是睡了一会儿?该还是能撑一会儿吧……就算要休息,也等用了晚食,开宴有人演出的时候,再依着我休息。” 云浅闻言,眨眨眼。 依着夫君睡? 是说听曲儿的时候吗? 云浅心动的点点头。 徐长安见云浅听进去了,松了一口气。 听进去了就好。 他还真的有些怕云浅回去趴桌子上就睡,那太失礼了,徐长安可不想让自家云姑娘的光辉形象染上一丁点的污渍。 “对了,祝前辈没有欺负……算了。”徐长安想了一下,觉得祝平娘就算再不靠谱,也不至于对云浅动手动脚,可他还是问:“关于先生的事,小姐和她说了没。” “说了。” “……”徐长安闻言,扶额。 就知道。 “祝前辈呢,吃醋了?” “吃醋了。” 徐长安看着云浅的表情,追问了几句后,心想果然如自己所料,祝前辈虽然会吃醋,可破防一会儿就会冷静下来,知道无论如何她的这份嫉妒都落不到云浅身上,一个人出去吹风了。 难怪云浅落单了,她才破了祝平娘的防。 “先生那边……”徐长安苦笑一声:“怕是要被前辈好一顿闹。” 云浅没说话。 徐长安抬起头就对上了云浅的视线。 云浅好像没有任何的情绪,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他,可徐长安就是能从云浅眼中看到不在意与些许的不满。 是了。 祝平娘会吃醋并非是云姑娘会在意的事情,姑娘拖着疲惫的身躯专程过来找他也不是想要听他说这些关于外人的废话。 “是我的错。”徐长安歉意的牵着云浅的手,他将姑娘拽到自己面前,旋即双手环住她的腰肢,重新将其拥入怀中。 这下,云浅那小小的不满消失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是眼里几分水润连漪。 箍着云浅的腰,徐长安认真的问:“有什么想要与我说的?” 云浅将头埋在徐长安的肩头,闻着他身上那澹澹的菜肴香气,看向徐长安身后厨房紧闭的大门,柔声道:“祝姑娘,进去了。” 徐长安:“……” 啧。 祝前辈也是,不就是进来打了两个蛋,这种事有什么必要和云姑娘说啊。 徐长安自己知道他总是抗拒云浅进厨房,如今却出了这种事,让他怎么好再义正辞严的拿女子不好进厨房来忽悠她? 徐长安眼里没有什么底气,但是语调中气十足,他点头:“没错,祝前辈是来给我帮……如果算是帮忙的话。” 他手上又用力了几分,问。 “不高兴了?” “没……”云浅正要说话,就感觉到徐长安箍她腰的手用力了几分。 云浅轻轻锤了一下他,嗔道:“轻、轻些。” 徐长安视线飘忽,有点失望。 如今想要用这种小招数来转移姑娘的注意力……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了啊。 随着徐长安松了一些,云浅面上些许红晕隐去,她指着厨房紧闭的大门,问:“祝姑娘能进去,我却不能?” 说完之后,云浅对着徐长安眨了眨眼,就好像是再说天底下不该有这般的道理。 云浅没有想到徐长安一下就兴奋了起来。 “吃醋了?小姐,你这可是吃醋了?”徐长安紧张起来,一脸期待的看着云浅。 “没有。” “哦。” 徐长安的兴致一落千丈,撇撇嘴。 他就知道,区区进厨房给自己打个下手的事儿,怎么也不可能让云浅学会吃醋。 不得不说,云浅在问的时候,他的有巨大的期待。 “厨房的事儿咱们以往说好的,我做饭,小姐吃。”徐长安在这件事情上是绝对不会退让的。 “祝姑娘可以进,我却不可以,是吗。”云浅看着他。 “的确是祝前辈可以,小姐不可以。”徐长安语气严肃,又补充了云浅话语中歧义:“单纯的进是可以进的,做菜是不行。” 也亏是云浅只是在问,而并非是吃醋,换一个正常的姑娘听了他这番话,不当场炸毛都是爱到骨子里了。 但是对于徐长安而言这是原则问题。 自家的云姑娘应当有更高的理想,要知道云浅已经被他养的很没有出息了,真要是再分神在厨艺上……那徐长安觉得自己就真是不折不扣的罪人。 最关键的还是云浅想要学厨艺并非是她个人喜欢,说到底还是为了他。 既然是为了自己而感兴趣,那他替云浅做抉择总是可以的吧。 “还有,小姐你说祝前辈是来帮忙……”徐长安语气顿了一下,很是无奈。 不对。 应该是祝平娘和云浅说她是来帮忙的,那前辈也是好面子。 实际上,祝平娘分明是来添乱的。 “我只能说,祝前辈应当有更值得去做的事情,下厨这种小事,还是不麻烦她的好。”徐长安很温婉的说道。 “?”云浅眨眨眼,似是没有听的明白。 徐长安便在她的耳边说道:“祝前辈,帮不上忙的。” “哦。”云浅懂了,若有所思的说道:“那我现在不该给你添乱的?” “怎么能说是添乱呢。” 对于云浅能够瞬间理解自己的意思徐长安感觉到很欣喜,不过他立马一本正经的说道:“小姐能来让我这么抱一会儿,就是给我最大的帮助了,所以那油烟之里的事,你就别操心了。” “知道了。” 云姑娘一点也不失望。 来之前她就做好了准备,而见面之后发现徐长安堵在门口不许她进去,她也就知道了自己这次依旧没有办法如愿。 拿祝平娘做了最后的尝试后,依旧没有说服徐长安,她就暂时放弃了。 “不对劲。”云浅语气中有不解。 “什么不对劲?”徐长安问。 “这与书中所写的不一样。” 云浅思索着:“按照书中所说的,我拿祝姑娘出来做例,你该是会放我进去的,事实上却并不会,为什么会这样。” 徐长安:“……” “一般情况会是这样吧。”徐长安在云浅耳边说道:“可小姐终归不是会吃醋嫉妒的性子,哪怕让你知晓祝前辈过来给我帮了忙,又有什么好心虚的。” “所以,我若是会嫉妒,你就放我进去了?”云浅懂了。 “是这样。”徐长安点头。 “……” 然后云浅不说话,就这么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盯着徐长安看。 “看什么,看我也不会放你进去的。”徐长安轻轻笑着。 “果然。”云浅低下头。 “果然什么。” “果然,又是在欺负我。”云浅抱着徐长安,语气平静:“你分明知晓我学不会吃醋,却说这样的话。” 这不是欺负人,那什么是。 听着云浅的话,徐长安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然后笑了。 “小姐,我就是在欺负人。” 徐长安早就不会被云浅用这种话破防了,他等级可是很高的。 只见他一本正经的说道:“我还有更欺负人的,想要知道是什么吗?” “欸?还有?”云浅来了兴致:“是什么。” 她不知道徐长安还能怎么欺负人。 “那就是……”徐长安看了一眼远处窗前安静站着的阿青姑娘,拍了拍云浅的后腰:“小姐,你该回宴上了。” 云浅:“……” —— 阿青:“……” 阿青先前没有偷听云浅和徐长安的对话,但是她刚刚感受到了徐长安的视线,下意识听了一句,结果就听见了这样的话。 嘶。 公子,您这是男人能说出的话吗? 阿青懵了,心里第一个反应就是为了云浅打抱不平。 什么叫该回去了啊?! 云姑娘历经“千难”,顶着可能会摔着的“巨大风险”过来要温存,你就这么抱一下就让她回去? 还真是欺负人。 但阿青也知晓,徐长安和云浅之间的事情轮不到她说话,而且那公子是不会欺负人的,应当只是故意这么说的。 果然,短暂沉默后,阿青就听见徐长安对云浅说: “却也不能让小姐你就这样回去……嗯,我刚做了一些糖渍的点心,要趁热尝一尝吗。” 听到有吃的,云浅就从要被“赶走”的沉默中脱离了出来,她在徐长安惊诧的视线中主动松开了他。 “要吃。” 徐长安:“……” 行吧,这下轮到他被沉默了。 嘴角微微抽动了两下,徐长安心里尽是无奈。 姑娘看起来这样粘着他,结果一听见有吃的就松手了。 都没有犹豫就推开了他。 这还行? 自己这是输给了点心…… 他忽然有些不甘心,但是谁让他这样爱欺负人,便也是报应。 于是就见到徐长安转身进了厨房,进去的时候还不忘将门关死,把云浅一个人留在了外面。 远处的阿青无话可说。 她连着眨眼,瞧着云浅孤零零的背影。 自己这算不算是发现了公子不为人知的、新的一面? —— 没有过多久,徐长安就端着一小盘点心走了出来。 “尝个鲜就好,一会儿还要吃晚饭。”徐长安话还没有说完呢,就见到云浅又一次贴上来,抱住了他。 有那么一瞬,徐长安有一种果然还是自己更重要的想法。 但这种想法还没有停留一瞬,云浅就又一次松开了他,只留着徐长安自己患得患失的头上起了一个问号。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呢。”徐长安懵了。 “才想起……”云浅看着盘子中诱人的点心,轻声说道:“抱着你没有办法吃东西。” 徐长安:“?” 行吧,还是输给点心了。 “吃吧。”徐长安端着点心盘子,顺势说道:“吃完之后,小姐回去歇息一会儿,有什么话也可以和温师姐说说,我还有几个菜要准备,养颜果比我想的要难处理一些,改刀稍稍不注意就会毁了其中的灵气……” 他说着说着,却见到云浅没有去拿点心。 愣了一下,随后就对上了云浅等待的眼神。 徐长安不说话了。 云浅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你。”徐长安无奈的看了一眼一旁不知道有没有在注意这边的阿青,小声说道:“小姐,这还有其他人呢。” “喂我吃东西,不能让其他人看到?”云浅不解的问。 徐长安下意识想要点头,然后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没有抗拒的理由。 谁不知道他们两个是夫妻? 他在祝平娘面前秀恩爱的次数还少吗?阿青不过是祝平娘养的女儿,他又何必为了几分下意识的面子让姑娘失落…… 也不算是面子吧,是他自己面皮薄,觉得当着其他人的面喂姑娘吃东西不甚合适。 可他先前欺负人了,所以拒绝不了。 徐长安洗净手,取了一小块糕点,然后对上了云浅那平静中带着几分满意的眸子,无奈的说道:“张嘴。” “嗯。”云浅应声,露出一口漂亮的银牙,轻轻“啊”了一声。 徐长安于是将点心塞入云浅口中,随后又拿着一杯水在一旁候着。 随着云浅将徐长安准备好的点心一个个吃下。 “别动。”徐长安突然出声。 云浅就不动。 随着徐长安小心翼翼将云浅唇边、嘴角的糖霜轻轻抹下,紧接着满意的点头。 —— 远处。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阿青沉默着垂下眼帘,她忽然觉得心情很复杂。 她现在应当吃谁的醋比较好一些? 分明两个都是她在意的人…… 什么都没有吃,又好像有些吃撑了,涨肚,还有点酸。 话说,自己现在上去讨一块点心,合适吗。 82中文网 月初,早点睡啦 休息一天,早点睡了,晚安,爱你们!!!! 《妻子是一周目boss》月初,早点睡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424 徐长安自以为天赋差(二合一) 阿青非是贪嘴的人,可此时瞧着云浅吃下点心后眼角所带的幸福,让阿青忽然很好奇,公子亲手所做的点心会是什么味道。 若是道韵在公子面前都算不得什么,那他亲手所做的食物,是不是吃了就能够悟出些什么来? 阿青想着,低下头啐了自己一声。 贪嘴就贪嘴,就别给自己找什么理由了,不过几块热腾腾的糕点,悟哪门子的道…… 可。 阿青眼睫眨了眨。 的确很好奇。 好奇能让那个眼眸总是平静若幽潭的云浅变成这样带着几分小女儿姿态、眉眼间洋溢着幸福的点心,会是什么样的味道呢? 若非是亲眼所见,阿青单凭自己是不会想到,云浅居然会这样软乎乎的。 不单单是云姑娘,徐公子也很温柔啊,和与她谈话间的刻意疏远不同,对云浅那种说不出是宠溺还是宠爱的眼神,让阿青只是偷偷看了一眼就心情雀跃。 啧。 一个女人最珍贵的两份情感是信任与感情。 想要的友情与憧憬爱情。 如今竟然一起栽在了这小夫妻身上。 是她不对劲还是这个世界不对劲。 嗯。 一定是自己不对劲。 阿青在一旁看着云浅和徐长安互动,顿时间明白那些小姐妹整日对着祝平娘和陆姑娘在磕些什么了。 的确上头。 虽然她既喜欢云浅又喜欢徐长安,可当两份感情叠在一起,竟然让她连一丝丝嫉妒的心思都升不起。 阿青抬头看过去,只见徐长安正站在云浅身后仔细打理她因为小跑而有些凌乱的长发,青色缎带被解下,云浅一头黑发倾泻,而徐长安认真细致的模样如同他指尖流淌而过的是什么稀世珍宝。 在这一刻,阿青忽然想起了不久前,云浅伸手去摸她头发的样子。 那手法,着实有几分想要撩乱她长发的意思。 是为什么? 阿青之前不明白,可在这一刻,她隐约觉得云浅是故意的。 这位云姑娘是故意不整理她略显狼狈的头发的……目的,自然就是为了让徐长安给她打理,好享受被照顾的感觉。 会……会是这样吗? 阿青不敢置信的看着云浅,眨眼的频率不自然的加快。 如果云浅真的是故意的,不,阿青有很大的把握,云浅就是故意的。 从见面之后云浅各种小动作和细节能够看的出来,她此时就是一个会向丈夫撒娇的小娇妻…… 那问题来了。 云浅自己找徐长安撒娇就算了,为什么要撩她的头发? 应当不会是要带上自己一起撒娇吧。 不瞎想了。 “……” 阿青默默的转过身。 对于一个动了凡心的单身女人来说,精神伤害着实有些抵抗不住。 —— 云浅站在那里,感受着徐长安在给她扎头,心想徐长安说话有时候也是不算数的。 比如,明明拒绝让她进厨房后说了撵她走的话,可转眼就给她整理,这可不是让她回去的态度。 徐长安的视线落在云浅雪颈上,随后拿起青色缎带,手臂顿了一下。 他想起了当初在岛上的时候。 云浅赤脚不慎被山石划破了脚,然后许久一段时日都没有再出门过。 她总是这样柔弱的,吹个海风就会头痛,哪怕是从小楼去后山竹林的那一小段路,若是自己不背着她走,单单是个来回就能让她大口喘上一刻钟。 可如今就是这样一双纤细的踝足,却随着他翻山越海,来到了这个晃晃荡荡的大船上。 徐长安捧着云浅的头发:“小姐,我不许你进厨房,是不是过分了。” 明明,云姑娘对他是这样百依百顺,他却能狠下心来欺负人。 “?”云浅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过分? 点心很好吃,唇齿留香,想要让夫君也尝尝。 “我都是为了你好。”徐长安说着自己一度不喜欢的话。 “我知道。” “小姐,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 云浅不明白徐长安为什么要强调,因为她在夫君面前永远都是说真话。 徐长安一边整理云浅略微凌乱的侧发,一边道:“我说过,一些小姐不感兴趣的事儿,诸如修炼之流,就当是……为了我修炼,为了我努力。” “我记着呢。”云浅点点头,此时徐长安将头发给她重新整理好,她便转过身,安静的看着这个有些不安的少年。 他在不安。 为什么。 云浅收起了一切小心思,她扫过去的是毫无波动的视线,看似冷漠,可牵住了他的手,认真的说道。 “你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没什么。”徐长安移开视线。 云浅看着他。 自家的夫君以长安为名,他做事情兴许会拖沓许多,可极少会有这样不安的时候。 可是他却说他没事。 “是骗我?”云浅问。 “不敢。”徐长安就败退了。 “好吧,如今的确……”徐长安牵着云浅的手,无奈的叹气:“稍稍的有些不甚安心。” “为什么。” “我也不太明白。”徐长安摇摇头。 从祝平娘感觉到他天赋不错,给她演示剑招,徐长安就有一种淡淡的不安,而这种不安心在云浅跑过来要进厨房的时候,在他的心里被放到最大。 “不明白?”云浅看着徐长安的眼睛,平静的说道:“你该是明白的。” 徐长安:“……” 终于是服了,他苦笑一声:“我真是什么心思都瞒不过小姐你。” “嗯。”云浅理所当然的应声。 徐长安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他问:“小姐,可还记得我当初说服你来修仙时候的理由?” “因为是你要求的。” “不是,我是说,我给你找的理由。” “嗯……”云浅想了想,说道:“是为了以后有路走。” 那时候,徐长安告诉她修行是为了让她以后能够有路走,云浅当时不明白,如今也不明白。 对于有着“云浅”名字的姑娘而言,道路的起点和终点已经是确定的东西,所以夫君不在身边的时候,她喜欢睡觉休息,不喜欢走路。 “是啊,为了以后有路走。”徐长安感慨一声,然后轻声说道:“花月楼的姑娘们,小姐这一路来可瞧见了。” “嗯。”云浅点点头,她自然是看见的了。 “小姐觉得,这些姑娘是有路走的吗?”徐长安问。 云浅眨眨眼,没有说话。 姑娘们看着生活的很开心很高兴,亦有人护着,可生活的称心不代表这是她们自己愿意选择的路。 “所以,我方才在想……若是我没有幸运到被祝前辈选中。”徐长安转过身,轻轻环住了云浅的腰,在她的耳边说道:“那小姐随我出来,便真的是来吃苦的。” 不能修仙,他就需要出去赚钱养家……云浅就会被迫的学会如何做饭,被迫的学习如何去做一个好的妻子。 想到这里,徐长安就有些不安。 要是当初他的运气差了一些,没有被祝平娘青睐…… 要是他的系统仍旧还犯着病…… 那么如今能摆在他和云浅面前的路少的可怜,只怕也只能被动去选择。 一想到云浅跟他出岛来受苦,哪怕云浅甘之如饴,他自己都接受不了。 能让徐长安不安的,只有无法给云浅更好未来这一个可能。 “……”云浅听着徐长安的话,眨了眨眼。 偶尔会因为这些小事而思考许多的夫君,在她眼里也是很让人喜欢的。 “所以呢。”云浅问。 “担心自己以后若是没有什么出息,在修炼上闯不出什么名堂,不能给小姐更多选择的机会,这可怎么办。” 徐长安说到这里,深吸一口气。 一想到自己以后变成无用的人,让云浅进入只能被推着走而无法自己去选择的未来,他就会有些许的慌张。 “闯不出什么名堂?”云浅想了想,认真的说道:“你是很厉害的人,不会这样的。” 徐长安:“……” 听着云浅的话,徐长安脸上的苦笑又添了许多。 就是因为周围的人会这样想,他才会心虚啊。 祝平娘总是夸赞他的天赋,可只有徐长安清楚他的天赋是靠着作弊得来的,所以因为天赋他越是被重视一分,心里的愧疚和不安就会重一分。 非是自己所真实拥有的天赋,就如同水中泡影。 他沉默了许久,说道:“可我的天赋,一言难尽。” 都是系统给的,是虚假的。 “不明白。”云浅摇摇头。 徐长安搂着云浅的手微微用力,仿佛这样才能让自己安心一些。 之前祝平娘一句他的剑招之上有着温梨的气息点醒了他。 他在剑道上其实没有什么天赋的,不过是一味模仿师姐,照虎画狸花。 而他本身的天赋,更是尽数来源于系统,倘若没有系统的帮助,他现在还苦苦在练气境挣扎,又如何能单凭天赋就入了暮雨峰前辈的眼? 失去了这些,徐长安抛下光环,发现的是一个平庸至极的自己。 这样的他,以后如何能给姑娘挑选什么道路。 所以才会看起来心事重重。 云浅:“……” 此时的云姑娘眼里起了些许凌乱和……没有底气,她小声问道:“谁说你天赋一点都不好,怎得这样说。” “我的天赋我自己知道。”徐长安忍不住叹气。 天才与凡人的差距,徐长安很清楚。 正如他与温梨之间的天堑。 在修仙界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唯有获得了力量,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徐长安在进入朝云宗之前就意识到了这件事。 可他的天赋却始终一般,那种每日努力修行,可灵气百不存一的修行进度让徐长安意识到,他本身的天赋十分平庸。 唯一勉强算是入门的剑术,也不过是从温师姐那里模仿而来的一分剑影。 然后系统出现了。 一个系统的产物,让徐长安一夜之间明白了天才与普通人之间的差距,在服下系统给的改变资质的元气之后,他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以往排斥抗拒的灵气变得亲近,如同世界万物在对他发出邀请,争先恐后的想让他去了解。 曾经狭窄的道路对着他敞开了大门,任由他去感知其中的奥妙。 从那时候,徐长安才明白,为什么天才和普通人不一样。 这样可怕的差距,正是天才与普通人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而温梨……她甚至和那些天骄们之间都存在这样的鸿沟。 在了解了天赋的差距之后,徐长安才知晓温梨究竟有着怎么样光明的未来。 自己呢? 如果没有系统,他现在仍旧是之前那个浑浑噩噩的状态。 如果没有温师姐,他该是连先生讲解的剑之道的皮毛都摸不清楚。 修仙界的大多数是普通人,而他就是普通人。 云浅呢。 她甚至连普通人都不如。 天生无法修炼,丹田存不住灵气…… 所以,如果没有这些机遇,那以后他和云姑娘一个是天资平庸的修行者,一个是无法修行的凡人,这种跌落感对于想要给云浅更好生活的徐长安而言,足以让他感受到危机和不安。 云浅:“……” 她现在难得的不想开口了。 徐长安的天赋大概是在天地元气都被她的气息湮灭后,单单靠着吸收残渣都能练气的程度。 至于说剑招,温梨的剑意岂是那么容易窥视模仿的。 可这些,不能由云浅说出口。 云浅也环住徐长安的腰,视线飘忽。 “小姐,我与你说这些可不是说我自卑,觉得自己是无用的人了。”徐长安忽然说道。 他从不是妄自菲薄的性子。 哪怕是受系统和祝平娘的“恩惠”,可这些也是他的机遇,如何将这份不安化作动力才是他需要去思考的事情。 他其实是在害怕。 害怕云浅修行之后,也是自己以前那样平庸的人。 害怕云浅就像是以往的自己,浑浑噩噩的修行,无法感知到天地的真谛。 害怕自家的云姑娘只能仰望天穹。 在没有得到系统的天赋之前,徐长安从未有想过原来天地灵气能这么主动。 若是云姑娘真是平庸的该如何? 若是她当真无法感知到属于【天才】的那一片璀璨星空,只能按部就班的修炼…… 他恐惧着这件事。 —— 一旁,阿青默默的抽了抽嘴角。 嗯,方才公子那种‘柔弱’的状态,让她心动了。 那可是迷茫不安的少年人,让人很有保护欲啊,正需要一个大姐姐抱着他好好安慰。 好在,云浅是很合格的温柔乡。 阿青在喜欢之后就是恼怒。 石青君那个女人到底是怎么教人的? 公子的天赋差? 朝云宗都没长眼睛吗,怎么会让公子产生这种奇怪的认知。 她行不行,不行自己上。 7017k 0425 天赋的好与坏都不重要(二合一) 徐长安体会过一夜神魂通透、天地皆对着他敞开胸怀的天卷之感后,便觉得先前修行百不存一的状态如坠炼狱。 而看着云浅,他很是担忧,这种担忧在即将可以用阴阳功法带云浅进入修仙路的前一刻被放到了最大。 他当初丹田再差,可终究能存住一些灵气,不似云浅一整个的全漏出去。 这样的云姑娘,哪怕真的能够通过合欢宗的功法迈入修行之道,可她的天赋又当如何? 只怕与他当时浑噩身处炼狱没有什么分别吧。 一想到这里,徐长安就止不住的心慌。 他当然是希望自家云姑娘也能如那些天才一样,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拥大道入怀。 可天下终归是普通人多的。 徐长安道清楚在这件事情上,他帮不到云浅。 犹记得他刚刚得到琼华元气之时,第一个念想就是能不能给云浅服用。 结果呢,琼华元气在靠近云浅之后剧烈膨胀,连道韵符文都要被撕裂了。 于是答桉自然是否定的,系统产物只能他使用。 徐长安在这一刻感受到了无力感。 “天赋……”他拥着云浅,自言自语。 天赋这种东西实在是太过于重要,在徐长安心里要远远高于什么天材地宝。 如他一般平庸,不也凭借着两世厚重、稳如磐石的灵台入了祝平娘的眼? 祝平娘对着他啧啧称赞的时候,徐长安很清楚那是在赞叹他的天赋。 可他的天赋来源于系统,属于是作弊了。 关于天赋这种东西,他在暮雨峰执事殿也了解过许多。 许多人的天赋一生下来就是固定的,后天的天材地宝或许可以略微提升,但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接触到天才的门槛。 资源? 资源再多,能喂出第二个温梨来吗? 自是做不到的。 所以徐长安才这般的无力和惶恐,因为云浅的天赋无论是好还是坏他都只能选择被动接受,而无法去改变。 这种想要努力都不知道应该从何妨去努力的无力感才是让徐长安这般不安的源头。 此时徐长安搂着云浅。 他似一个在科举放榜前夜的书生。 云姑娘天赋是好还是坏……只等她开始修行就能够揭晓。 云浅:“……” 感受着徐长安放在自己腰间的手,云姑娘眨了眨眼。 稍稍松了一口气。 不关云姑娘的事就好。 徐长安不是在因为他天赋不好而自卑,就不好说云姑娘是犯了错的。 云浅感受着徐长安埋头在她颈间的动作,歪了歪头与他蹭了蹭,平静的说道:“若是因为我想要学做菜而不安……我以后不提了。” 徐长安闻言,有些无奈的松开云浅,一头的黑线。 自家这个姑娘,真的是…… 罢了,不好说云浅没心没肺,可她的确一点也不紧张。 自己在这里因为她的修为天赋患得患失,她倒好,还惦记着她那菜刀呢。 徐长安一时间被云浅的态度给弄得沉默了,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云浅牵着他的手:“我说的不对吗?” “小姐可没有错的时候…”徐长安摇头:“与学做菜没有干系,是我自己的问题。” 他是从云浅做饭这种事情联想到‘云浅天赋不好只能去做菜’上,所以才不安。 “小姐,你先前与我说你改了想法,不再是为了我修行,而是你自己真切想要修行的,对吧。”徐长安想起了什么。 “嗯。”云浅认真的说道:“修行可以让我坚持的久一些。” “……咳。”徐长安听着云浅一本正经的话,被呛的咳了几声。 说什么呢。 啧。 是他的云姑娘了。 “罢了,管你是什么原因,感兴趣就是好事。”徐长安点点头,然后认真了许多:“既然对修行感兴趣了……可有想过,自己的天赋会是怎么样的。” “天赋?”云浅眨眨眼:“我的?” “嗯。” “没想过。”云浅摇头。 她说过了她不懂修行的。 天赋,柳青萝的天赋算是好的吗? 应该是吧,着实是不太了解。 “我就知晓小姐没想过这些,可就是因为你没想过,我才是要去想的。”徐长安温和的说着,手指轻柔的掠过云浅的眉间。 他不求云浅的天赋能与温师姐那样几万年出不了一个天道卷者相提并论,也不求云浅的天赋能与被系统加强过、作弊的自己相似。 只要别是自己以往那种浑浑噩噩的天赋就好。 他算不得是悲观主义者,可在事关云浅的问题上,他总是不会让自己有太高的期待,不然……哪怕只有一点点失望的落差,对于他都算是严重的打击。 徐长安总是冷静过头的人,可前提是不要和云浅有关系。 要知道,云浅只是头痛发热都足以让他一时六神无主,又何况是能够决定云浅未来一生修行天赋这样的大事? 他要是真的能冷静旁观,那才是见了鬼。 “我不甚明白。”云浅看着徐长安眼中动摇,偏着头:“你是想要我的天赋好一些?” “现在不好说这种话。”徐长安一本正经的说道。 他可不会在这种时候给云姑娘插旗说什么她天赋一定会好的话。 足以见得他紧张的程度,连这种前世瞧不上眼的玄学中的玄学都拿出来用。 徐长安看着自己面前这个想要修炼,但是却懵懵懂懂的姑娘。 “果然,还是希望小姐你能够得天道垂怜,莫要像我这样。” “……哦。” ? 天道垂怜? 她疑惑的往窗外看了一眼,透过厨房前的窗子可以瞧见远处乌云压满的天空。 垂怜,是说怜悯、赐爱、见爱的意思? 大抵是长辈用予晚辈的。 天道垂怜她……听起来好奇怪。 “好了。”徐长安抒发了心中的郁结:“吃也吃了,抱也抱了,时候不早小姐你快些回去吧。” 云浅点点头。 她不知道徐长安在忧愁什么,可能够看出来他抒发了一阵子后轻松了许多。 这样就足够了。 她又摇摇头,问:“这次是真的要我离开了?” “……这次是真的。”徐长安面上有些挂不住。 “佛。”云浅应声,松开牵着徐长安的手。 “对了,一会儿见了温师姐,记得和她亲近亲近,沾沾喜气。”徐长安忽然想起了什么。 “她有喜了?”云浅问。 “呸,说什么呢……”徐长安无奈,笑着说道:“温师姐的天赋那样的好,小姐多靠近她一些,说不得也能沾沾福气。” “知道了。” 云浅将这件事记在心里,然后与徐长安告别,眼看着徐长安回到厨房关上门继续忙碌,她才迈开脚步朝着不远处静静等待着阿青的走过去。 阿青:“……” 她看着云浅走过来,视线飘忽。 她真的不是故意偷听的,可的的确确听到了点。 沉稳冷静的温柔公子她很喜欢,毕竟这种性格的少年如果再有仙人转世的神秘加持……很难没有魅力。 但是! 会不安的、会拥着妻子在她身上寻求安全感的少年,更让她心动啊。 嘶…… 尤其知道这个会因为一丁点小事不安的少年还可能是仙人转世后,她的心动就更加抑制不住了。 至于说徐长安担心的事情…… 阿青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她只认为神秘的徐公子会为这种小事而不安惶恐,更加彰显出他对于自己身份的一无所知。 云浅的天赋就更不重要,一人得道还鸡犬升天呢,何况于发妻。 所以,阿青无法对徐长安的慌张感同身受,她只觉得这般与往日冷静截然不同的公子……很讨人喜欢。 这若是让花月楼里那些女人知晓了,怕不是吃人的心都有。 果然,身为老女人,她对于这种少年真真的没有什么抵抗能力。 但是阿青自己知晓,她前不久还对着云浅心动呢,这才过去多久,就又变心了…… 于是看着云浅再一次朝着自己走过来,阿青莫名的就有几分没有底气,哪怕知晓云浅不可能知道她的想法,可还是忍不住的心虚。 “云、云姑娘。” 随着云浅走过来,阿青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许多,她说道:“妾送你回宴。” “嗯。”云浅看着她,“谢谢。” “……?”阿青愣了一下。 碰见有好感的姑娘,忽然对自己道谢,是什么意思。 然后她马上就意识到了,是徐长安让云浅谢谢送她过来的自己的。 有几分无奈,可她还是悄悄的勾起了唇角。 居然对一个花月楼的半妖侍女道谢? 这不是自己这个身份应当做的吗。 徐公子,也不知都是在想些什么。 他果然是奇怪的人,在这种小事儿上都这般在意。 阿青知道如今的她在徐长安眼里和路人没有什么分别,可就是一个路人,他也会考虑的全面。 一想到这样的徐长安也会慌张,阿青一时间就更喜欢了。 只能说,在云浅面前的徐长安和平日里的他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而发现了这一点的阿青有一个奇怪的想法。 如果没有云浅在,别的姑娘家就算嫁给了公子,也只能瞧见他平静温和的一面吧。 徐长安可是被云浅养大的,还失了元阳…… 这种因果加持之下,阿青不认为如今还有谁能取代云浅的地位。 那么岂不是说,如果想要得到一个完整的徐公子,就必须得连着云姑娘一起拿下? 可这样,究竟是谁被谁拿下了? 这不就是跑过去给人家做妾吗。 阿青眼角抽了抽,不再去想这种奇怪的事情。 她带着云浅往回走,又感觉云浅也很奇怪,她真的好听徐长安的话,连受些委屈都无所谓。 阿青自己知道,她对于徐长安和云浅的所有特殊对待,全部来自于她们身上无法解释的神秘。 可若是去掉这层神秘,她隐约的觉得,这就是尘世里最普通不过的、恩爱的一对小夫妻。 放在以前,她该是看都不会看一眼。 “云姑娘。”阿青忽然开口。 “嗯。”云浅看着她。 “姑娘特意过来一趟,莫非就是想要公子抱你一会儿。” 阿青问着,想起了自家黄丫头睡觉之前让她抱抱的撒娇行径。 她也是敢问。 她问,云浅就回答。 “是。”云浅点头。 她没有任何犹豫的就告诉阿青,她的确是来让夫君抱一会儿的。 “哦。” 阿青看着一点害羞都没有云浅的,自讨个没趣。 心里对于云浅的了解又加深了一份。 “也不全是。”云浅忽然说道,她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要来看看夫君了,原来是因为他陷入了不安。 “嗯?”阿青一怔:“不是吗?” “不单是想要被抱一会儿,也想要抱他。”云浅平静说道。 “那……没、没事了。” 阿青轻轻咬唇,她领着云浅走过窗子,感觉到外面冷冷的风落在面上。 啧。 饱了。 无奈。 被秀了一脸的自己,真是多余问这一句。 正想着,阿青脚步顿了一下,疑惑的回过头。 云浅突然停下脚步,是怎么了? “姑娘又累了啊,那就依着这儿歇息吧。”阿青说道。 云浅摇摇头:“你问了我,我也有一些事儿想要问你。” “问妾?”阿青眨了眨眼:“姑娘有什么事情能问到妾身这儿……尽管说,妾知无不言。” “怎么才能让天道垂怜。”云浅认真的问。 阿青:“……?” 微风自九天之上落入北桑城,混合风雨通过窗灵落在阿青发丝间,让她默默的抬头。 “云姑娘,你说什么?” “怎么才能让天道垂怜。” 云浅重复了一遍。 垂怜什么的云姑娘不擅长,她就知晓垂帘,后者还简单点,只要一句话就可以了。 好在,眼前有一个算是天道垂怜的姑娘,所以云浅觉得自己是问对了人。 事实上,她真的问对了人。 若不是天道垂怜,阿青一个半妖,如何能走到如今这一步。 天道垂怜,天道垂青,莫过于此。 “怎么能问到妾这里。”阿青一脸的怪异:“妾……妾怎么会知道怎么才能让天道垂怜啊。” 还天道垂怜呢。 要不是徐公子,她现在已经被道韵囚笼给碾碎了。 82中文网 0426 天道垂青(二合一) 阿青即便是踏入了乾坤境,却也从未认为自己会是天道垂青之人。 天道垂青的,会是个半妖,受尽苦难? 好吧,这一点还可以说是天降大任于斯人。 但前提是天底下没有出石青君这个女人。 可偏偏的,虽然辈分上仍旧晚了些,阿青仍然可以算是与石青君同时代的女人。 那是一个无论怎么努力都难以望其项背的女人。 她修道时,是一杆搭在心头的拂尘。她修儒时,是一袭闯入眼帘的衣裙。她修剑时,是横于众生头上的一柄长剑。 而如今,她是高居于霜天之上的青君。 这些同时代的姑娘再怎么努力都难以望其项背,如同徐长安所认知中的天赋,对于阿青而言,她们是寻道者,可石青君那个女人,更像是道本身。 这其中的巨大差距,哪怕是到了乾坤境,她仍然心知肚明。 阿青会这样想,并非是妄自菲薄,更非是到了她这个境界还失去了自信与战意的迷惘。 而是现实。 人尚且要认清楚现实,更何况于半妖? 石青君这三个字,在如今这个世道只怕除了她……已经再没有人知晓朝云之上堪比仙神的女人的真名。 可于阿青的心中……这名字当真是极其适合石青君的。 铁石心肠,青州之……不,青天之君。 有这样一个曾经憧憬过的女人在,即便阿青在踏入乾坤境之后想过自己会不会是天道垂青的“阿青”,可她终究还是冷静了下来。 在石青君的面前,谁敢说自己是天道垂青之人? 而后来,阿青更是被道韵囚笼包裹,一身修为如同在白玉雷劫之下被尽数封印。 要不是有徐长安以自身气息驱散了道韵,她差点就生生的被天道之轮给磨至神魂俱灭。 还天道垂怜呢? 阿青在有了这样一段经历后,对天道的态度早就变得微妙了起来。 那称不上是轻蔑,只是发现所谓的天道至理、无常大道比不上公子身上气息后……自然产生的疑惑。 就算是仙人,就能这样让道韵避之不及吗? 也许是仙界的道凌驾于此世的道吧,阿青知晓不到境界,这些念头终归是坐井观天,也就不妄加猜测,她只要看到事实就好。 事实就是她被人英雄救美了。 被救的是不是美人另说,但是肯定是“弱小可怜”的嘛。 所以,她才被云浅的问题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怎么能问到妾这里。”阿青一脸的怪异:“妾……妾怎么会知道怎么才能让天道垂怜。” “你不知晓?”云浅看着她。 阿青摇摇头。 要问你去问石青君,问我做什么。 “可我以为,你还是很厉害的。”云浅说道。 在这个世界上,阿青毫无疑问是有些道行的,所以云浅才会去问她。 “?” 听着云浅的话,阿青很是高兴。 她在云妹妹眼里是很厉害的人吗? 还有这种事情啊。 看来,纵然她现在瞧不出什么修为,可气质还是存在的。 不得不说,在了解了云浅的性格后,这个姑娘口中的夸奖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无比受用。 可是…… 阿青很快就冷静下来。 一直被石青君压着不能翻身的她有个习惯和徐长安很相似,那就是十分冷静,并不会被欣喜昏头脑。 这个习惯哪怕她现在各方面包括思维都在朝着少女时期退化,可仍然保留了下来。 云浅觉得她厉害? 对比一下云浅。 这个姑娘走一里路怕不是能要了老命,自己就算是真的回到与云浅差不多的年岁,徒步百里都不带喘气的。 加上她还是半妖,本身就有着手段,而云浅都没有踏入修行的门槛。 隐约能感觉到云浅眼界低的可怕的阿青有意识到了一件事—— ‘被云浅觉得厉害,好像也不是很困难。’ 系统:“……” —— “咳。”阿青轻轻笑着。 虽然被云浅夸赞兴许算不了什么,可……她喜欢云浅,心里还是高兴的。 她对云浅口中蹦出天道这种词一点不意外,因为徐长安和云浅说的话她也是听见了。 是徐长安担心云浅以后修行的天赋,所以祈祷性的说了一句希望姑娘被天道垂怜,然后就被姑娘给记住了。 怜惜的看了一眼云浅,阿青心想这个云姑娘真的很爱公子,纵然可能不知晓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可还是统统记下,然后来询问自己。 “云姑娘,妾不知晓如何让天道垂怜,你算是问错人了。于妾身而言,天道什么的过于遥远。”阿青轻柔的说道。 “嗯,我知晓了。”云浅点点头。 “姑娘,你若是对天道垂怜的事情不解,为何要与妾说。”阿青看着她:“有什么不懂的,直接去问公子不就好了,莫要与外人说这些。” 阿青是在提醒云浅,自己是外人,这种话语外人说……有可能会让云浅被嘲笑的。 毕竟,天道垂怜这种话若非是她,换个正常的姑娘都会觉得云浅在说胡话的。 所以,她是在叮嘱云浅这个不谙世事的姑娘,有什么疑问最好直接去问她夫君,而不是自己。 可阿青没有想到,云浅闻言,对上了她的视线。 只见云浅看着她:“外人?” 然后云浅就摇摇头。 阿青就懵了。 —— ??? 云浅是什么意思? 她是在说……自己不算外人?! 嗯? 她和云浅一共都没有说过几句话,怎么瞧着云浅的意思,好像已经不把她当外人了。 是这个意思吧。 阿青懵了一会儿,无奈的说道:“云姑娘,你……你也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她虽然高兴,可此时更多是对于这个姑娘天真的无奈。 云浅看起来冷漠、难以接近,可好像过于干净了,这要是遇上坏人可怎么办……不过阿青又觉得也正常,云浅的气质瞧着像是尘世里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院大闺深,有这般的性格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瞧着云浅,叹息:“还好有徐公子,公子心思澄净细致,有他在,倒是不怕云姑娘你让恶人骗了去。” “嗯。”云浅应声。 她很高兴。 不得不说,阿青是个很有眼力的姑娘,她喜欢。 于云浅而言,阿青将这种话说出口,无异是“密码正确”的。 阿青:“……?” 察觉到云浅看着自己的眼神愈发润和了,阿青眨了眨眼。 她说什么了? 怎么云浅瞧着自己的眼神这么奇怪。 哦。 没有女人喜欢被人说傻的,而她方才的话,等于是直接指着云浅的鼻子说她好骗了。 “失礼了。”阿青摇摇头,牵着云浅继续往前走,然后问道:“姑娘觉得妾可笑也好,可方才那种从公子口中听到的话,有什么不懂的直接去问她,莫要询问身边的人。” 作为被问的人,被信任了自然很高兴,可她如今有些将云浅当成“妹妹”去看,该说的自然该是要说的。 “我知道,可方才不好问他。”云浅回应。 “嗯?不好问?为什么。”阿青疑惑。 有什么不能说的理由吗? “他让我快些回宴上。”云浅说道:“便没时间问了。” 阿青:“……” 啊。 她停下脚步,轻轻扶额。 无语了。 合着,云浅是认为她被徐长安“撵”走了,这才没有问出口? 她在无语之后,感觉面前这个姑娘有时候的想法……让人一言难尽。 分明从样貌上来,云浅比她都要成熟许多,也更加的冷艳。 “云姑娘……你……罢了。”阿青想要劝说云浅什么,但是她不似祝平娘,阿青很快意识到自己一个单人的女人没有资格教云浅如何做一个好的妻子,更没有资格与她说什么夫妻的相处之道。 憋了一会儿,阿青无奈叹息:“云姑娘,你高兴就好。” “嗯。”云浅看着阿青脑后的缎带,似是随意的说道:“他高兴我就高兴。” 阿青:“……” 她在此时忽然理解了,为什么在花月楼里一些姑娘家在听闺蜜在眼前秀恩爱时候,面上那一言难尽好像吃撑了。 若非是云浅性格如此,换个正常女人,阿青说不得会以为云浅是故意在其他女人面前炫耀,让第三者知难而退。 可阿青才被云浅认定为“内人”,自然不会这样去想云浅。 于是她觉得这个姑娘更纯净了。 云浅真的很像一面镜子,这样的姑娘,哪怕是徐公子见了,也会将心底所有阴暗念头全部映照出来吧。 而徐长安的温和性格,在发现不好的念头后定然会迅速将其掐断,不会负了面前这个干净清澈的姑娘。 阿青感慨:“云姑娘,你这样的性子……不知是什么样的家族才能养的出来。” 富庶之家? 不太像,云浅以往的打扮从来都是很朴素的,是她的气质让她身上的衣物也显得更高贵,典型的衣靠人妆。 书香门第? 这有点意思,但是云浅身上的书卷气息其实并不是很浓郁,那些书卷气与其说是云浅的,不如说更像是从徐长安身上熏陶来的。 权贵之家…… 这倒是有可能,云浅的眼神总是平静,对任何事物都一视同仁,可换个角度说,也可以说……什么东西都入不得她的眼。 而云浅表现出来的,的确是除了徐长安什么都不在意。 这样看的话,的确像是权贵之家千金小姐的出身。 嗯,甚至说云浅是某个大国的长公主,阿青都感觉十分的合理。 “家族?”听着阿青的话,云浅想起了什么。 “有些好奇。”阿青笑着,她没有去调查过云浅什么,在发现徐长安的特殊后,这种事情连石青君那个女人都不会去做。 “是能说的吗?”阿青好奇的看着云浅:“若是不方便,姑娘就当妾身没有问过。” 她终究是不合格的侍女,许多事情都不符合礼数。 但是云浅不在意这些,对于阿青这个‘内人’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于是云浅偏着头,说道:“家族,是有的。” “果然。”阿青眨眨眼:“天家?皇族?” “隐世家族。”云浅平静说道。 夫君总是说她背后有什么隐世家族,于是可以当做真的有……就是这个隐世家族具体是什么样子,云浅还没有想好。 “隐世家族?”阿青听着云浅的话,若有所思。 修仙界可没有什么隐世家族,就算有……当年也都被石青君和她从暗处一个个拽出来逼迫着站队了。 在她们眼里,从来就没有什么隐世的说法,只有能用的和不能用的。 哦。 是她想岔了,云浅说的隐世家族兴许只是尘世里那些贵族之家,这样的就数不胜数了,她自是没有兴趣了解。 不过…… 如今她这样的喜欢云浅,以后亲近了,稍稍询问一下,提携一手可以算是结个善缘。 阿青在这个问题上失去了好奇心,她只需要知道云浅是出自世家就好,有这个理由在,无论云浅的性格多么奇怪都可以说是那家族养成出来的。 只要不是普通人家,姑娘的性格怎么样与世界脱节都很正常。 这样想来,徐长安能带着云浅私奔,也是不得了,毕竟按照阿青的了解,徐长安算是被云浅捡到的,而徐长安显然又是未觉醒的状态。 只能说仙人不愧是仙人,转世了也很不得了。 如今的阿青对于徐长安这个有着特殊身份的公子的过去……很感兴趣,但知晓不能太八卦,不然真的就和花月楼那群没事找乐子的女人没有分别。 叹气。 她真的受到了太多的影响。 于是不再说话。 但是云浅仍旧在思索着。 母容置疑,她想要被天道垂青……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算把天道锤青了,也不可能去垂青自己。 别说锤青,锤碎了都别想。 毕竟让天道去垂怜云浅什么的,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首先从根源上就是一切破灭了都做不到的事情。 那该怎么办呀…… 云浅心想自己果然还是不够低贱。 要不…… 她看着阿青干干净净的耳垂。 要不自己去打个耳眼儿吧,这样会低贱一些。 。xs. 海书网 0427 憧憬的身影(二合一) 徐长安有和云浅说过,女儿家打个耳洞是为了方便穿个绳环,用以娘亲或者夫君拉扯着教训。 所以这样该是能让她变得低贱一些。 嗯…… 云浅瞧着阿青干干净净的耳垂,心想在那垂上打个洞,就能被天道垂怜了吗? 似乎也不容易。 云浅柳眉微微蹙起。 在如今可以用温和的夹式耳坠做装饰后,想要让夫君同意她穿个耳环……困难程度兴许不弱于让她被天道垂怜。 叹气。 果然,这次她要让徐长安失望了。 —— “……?” 云浅叹气的模样落在阿青眼里,她转身无奈的说道: “云姑娘,你怎么了,还在想天道垂怜的事情?姑娘有什么事去找公子,你自己一个人想很容易钻牛角尖的。” “没事。”云浅偏着头:“我是在看你没有穿个耳环。” “耳环?”阿青愣了一下。 话题这么跳跃的吗? 她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耳垂。 “耳环?妾的确没有穿过耳环……怎么了。”阿青很是疑惑。 她不常打扮,看着花月楼姑娘们都戴首饰自己也没有多余的想法,纯粹是没有佩戴首饰的习惯。 “穿个耳环,人会显得低贱些。”云浅轻声解释。 “……啊?”阿青闻言,眨了眨眼。 哦。 原来是这个意思。 她的确听说过这个说法。 可这个云姑娘说什么呢。 她是从哪儿出来的老古董吗,耳环这种事情现在哪里还有几个人记着,估计只能从文统的书上找到记载。 阿青一时间很是无奈,但是一想到云浅可能是哪个“隐世家族”出来的,就觉得云浅会与时代脱节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阿青心想云浅这话要是让暮雨峰的女人听去,该是要不开心了,毕竟合欢宗那群妮子哪个不穿个耳环? “云姑娘,现在也没有那种说法的,以后别说这种话了,别的姑娘听了会不高兴的。”阿青提醒云浅。 “没有这种说法了?”云浅看着阿青。 被云浅这样严肃的视线看着,阿青想要说的话噎了回去,清了清嗓子: “兴许、兴许尘世里还是有的,可云姑娘既然入了仙门,便不讲究这些了吧。” “原来是这样。”云浅明白了。 她就说徐长安是不会骗她的,徐长安说有这个说法,阿青如果说没有……云浅就要认为阿青不甚聪明了。 阿青摇摇头:“别人就不提了,就说祝……祝姐姐,她整日晃荡着耳上那叮当叮当的红玉耳坠,偶尔还换着花样的佩坠子,难道她是低贱的人吗?” 自然不是。 所以,云浅还是早些收起这种会得罪人的想法比较好。 阿青当然不担心云浅会得罪什么人,只是她现在很喜欢云浅,自然要为了云浅的形象考虑,所谓完美的女子,自当是面面俱到的。 “祝姑娘……”云浅想了想,轻轻点头。 的确,祝平娘常佩耳坠,她在暮雨峰的地位也很高,在徐长安心里的地位也很高,应当不是地位低贱的人…… 嗯? 云浅忽然抬起头,看着阿青问道:“姑娘家做妾室,算是低贱的吗?” “???” 阿青听着云浅冷不丁的话,头上一连冒出了几个问号。 瞬间,她觉得云浅的话语变做锋利长矛,好像要将她穿个透心凉似得。 什么叫姑娘家做妾室算不算低贱? 不对…… 云浅为什么要问自己? 我可没说要做妾,别瞎讲。 阿青眼角轻轻抽了两下。 兴许是做贼心虚,她心里有一种被云浅暗示了的感觉。的确,她不止一次想过自己原来是廉价的姑娘,妾室…… 她对着云浅一口一个妾的自称,莫不是让姑娘误会她想要做妾室吧。 但是看着云浅那温柔的眼神,阿青又很清楚云浅并非是在暗讽自己,于是很是无奈: “姑娘家去做妾室……自然是算是廉价的。” 是不是低贱先不说,可哪个姑娘不想做正妻? 妾室,在尘世里和玩物也没有什么分别,说一句低贱没问题。 “嗯。” 云浅应声。 她心想若是这样的话,那就算祝平娘穿了耳环,穿耳环这个动作仍旧是低贱的。 祝平娘也算妾室吧。 至于祝平娘本身是不是低贱和廉价的,那当然不是了。 她夫君的因缘,怎么想都不可能是低贱的。 欸? 云浅又是愣了一下。 若是这样的话,那“云浅”作为如今徐长安最喜欢的姑娘,岂不是也和祝平娘一样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低贱的了? 原来是这样的吗? 只要夫君喜欢她,无论她怎么作践自己,终归是尊贵的,不会被他之外的存在垂怜。 所以,是否尊贵、是否高高在上,本质上不取决于云浅,而是取决于夫君是不是仍旧喜欢她。 她真正变得低贱,就是从徐长安厌弃她开始——在那之前,她就算在身上穿十个环,仍旧是霜天之上的云姑娘。 云浅呼出一口清气,轻轻的说道:“那……那没事了。” 她不想要变得低贱了。 高贵些好,高贵些好,高贵会被喜欢, 一时间,发觉这个道理的云浅竟然连穿个耳环的想法都没有了,要知道她本来一直想要正常佩戴首饰的。 可万一这真的能让她变得低贱,岂不是徐长安就不喜欢她了。 一些事情上,哪怕可能性低到微乎其微,在云浅这里也会被放大到十分严重的地步。 “不想,嗯……不想了。”云浅严肃的点头,将这件事牢牢的记载心里。 一旁的阿青:“?” 这个云姑娘从方才开始就在想什么呢? 她这么好看,怎么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也不是。 她跟不上云浅的思绪,只能说两个人思考方式不同,不能擅自说云浅不聪明的。 阿青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唇角,算是她说错了话的惩罚。 又觉得是自己的错,毕竟云浅难得询问她一个问题,她却将问题转丢给徐长安,以至于云浅本身就劳累的脑袋还要自己去思考。 是她的错。 “云姑娘。”阿青停下脚步。 “嗯?” “姑娘方才问妾身如何才能被天道垂怜……妾给不出回答。”阿青看向窗外的阴雨连绵,声音幽邃:“可天底下,是有人能给出这个答桉的。” “谁?”云浅看着她。 “是妾的一个……故人。”阿青想起了许多过往的事情,忍不住叹气:“云姑娘,你相信……世界上会有厉害到不可思议,让人完全起不到反抗心思的人吗?” “信。”云浅同意的点头。 “姑娘说的是徐公子吧。”阿青嘴角抽了抽,酝酿好的心情被云浅一下击碎了。 “是他。”云浅言简意赅。 “妾就知道。”阿青啧了一声,她现在也算是真的对云浅有三分了解。 的确,徐长安就算没有仙人的身份,在这位云姑娘眼里如今一定也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 阿青今日被喂了太多次恩爱,短时间内已经有些免疫了。 阿青认真的说道:“妾说的不是公子,而是一个女人,若是她在,该是能回答姑娘的问题,她一定知晓如何能让天道垂怜。” 云浅平静的看着阿青。 她知道阿青说的是谁。 是曾经在湖边和徐长安‘月下幽会’的石姑娘。 其实就是夜里碰见聊了几句。 云浅不觉得阿青比石青君差,两个人都是差不多的,甚至阿青还要比石青君厉害一些——因为目前来说,徐长安对于阿青要更亲近,哪怕这份亲近是因为自己用了阿青的缎带,是因为阿青搀着她走路。 可有好感就是好感。 所以,阿青现在是比石青君厉害的。 但是云浅没有反驳,而是继续听她说话。 “当两个人之间的差距过大,便根本生不起为敌的心思。” 阿青说这句话的时候,当真是十分的感慨。 她当年初步修炼,看着天空中石青君的背影时,怎么会想到会有与她为敌的一天? 那时候有的只是憧憬。 甚至即使入了乾坤境,她还得接受一个事实——石青君比起她的敌人,更像是她的引路人。 阿青之所以踏入乾坤境后能那么快的稳定境界,不就是因为在走石青君曾经走过的路? 即使是已经走到了个人能力尽头的她,一直以来仍活在石青君的阴影中,虽然二人的修为可能看起来差别不大,都是乾坤境,都走到了能走到的顶端,事实上若是真的生死相搏——自己只有跑的份。 除非阿青手底下能再出一个乾坤境,不然,她还得被石青君给压的死死的。 “她当年真的……”阿青喃喃说着,眼里的情感十分复杂。 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兴许只有如今重回少女时期的自己,才能想起曾经对于石青君的憧憬是怎么样的感情。 那时候,高高在上的仙子如同冷艳的花朵开在山巅,而她则是花朵脚边匍匐的枯草,是她跟前卑微的泥土。 那时候,低贱、卑劣的半妖远远的望着高天之上的仙子,想着的是只要她将眼光投向自己,自己便会幸福得颤抖。 曾经,半妖姑娘明知道自己不过是憧憬之人绚烂经历中一颗不能再平凡卑微的沙砾,却仍旧想要看着她的背影,想要成为那样的人。 阿青想到这儿,眼里的情绪消散的干净,释然的笑了笑。 是了。 憧憬是距离理解最遥远的感情。 如果你憧憬某个人,你一定会看见她身上闪闪发光的地方,会看见她身上美好的一面,她身上符合你内心的一面形象。 而那些不好的,或是不符合你内心的部分,会因为你眼里所专注的她的闪光点而暗澹,你会看不见她的瑕疵,忽视她的缺陷。渐渐地,她在你心里的形象会越来越完美,可也越来越平面。 直到真的接触后,才会知晓所谓的憧憬和喜欢,只是自己内心的妄想。 阿青在踏入乾坤境,与石青君见面的那一刹就明白了。 两个灵魂无法交流。 无法互相理解。 她所憧憬根本就不是什么石青君,而是一路走到今天的“阿青”,是一天比一天优秀的自己。 可,谁说少女时期的憧憬并非是美好的感情? 哪怕如今想起来是可笑的,可阿青仍然觉得那段经历是美好的,尤其是……自己用少女时期的思维身体去想石青君时,曾经憧憬的季动扑面而来,真的让她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 的确。 兴许她对于石青君的一切憧憬都是强加在她身上的妄想,可唯有一点并非是她的臆想。 那就是……石青君真的很强大,不可思议的强,越是接近,越是能感觉到近乎于高山寰宇一般的压迫。 当今天下,石青君绝对是最接近‘道’的存在。 “所以……”阿青微笑的看着云浅:“天底下若是有一个人能解决姑娘的问题,一定非她莫属,嗯,不开玩笑的说,下次妾身若是见了她,会帮姑娘问一句的。” 她会问石青君,如何能被天道垂青。 “是吗。”云浅若有所思。 石姑娘有这么厉害? 怎么阿青这样的坚定石青君能帮到她? 石青君能让天道垂怜自己? 云浅摇摇头。 不可能的。 眼看云浅摇头,阿青就要为自己少女时期的憧憬对象讨个说法了,怎么也不能小看她曾经修行的动力不是? “云姑娘,那女人真的比妾身强太多了,她肯定知晓让天道垂青的法门。”阿青说着,自己都笑了。 一心想要给石青君找个男人、将她从霜天之上拖拽下渊海的自己,居然也会替石青君说话了。 “比你强?”云浅疑惑的看着阿青,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当然。”阿青点头。 她和石青君之间的差距,估摸着石青君得全方位削弱个两成她才能有胜算。 别小看这两成,到了她们这个境界,哪怕只有一成的差距,都是天与地。 两成…… 阿青有些憋屈。 这么大的鸿沟,她除了对朝云宗和石青君退避三舍,还能有什么法子? “这么厉害?”云浅看着阿青,认真的说道:“可我觉得,你比她厉害的多。” 徐长安现在更喜欢阿青。 谁才是厉害的,在云浅这儿没有丝毫争议。 82中文网 0428 出大事了(二合一) ‘可我觉得,你比她厉害的多。’ ‘比她厉害的多……比她厉害的多……’ 云浅温和的声音在阿青脑海中回荡,让这个女人微微红了脸,她轻轻笑着:“云姑娘倒是相信妾。” 她也没指望云浅能理解自己说的是什么层次的争斗。 “妾的确是很高兴,可自知之明还是要有的。”阿青牵住云浅的手往前走。 自己若是真的比石青君厉害……不,都不用厉害,哪怕她能和石青君斗的旗鼓相当,也就不需要使用自己的分身前来了。 “还是你更厉……”云浅仍旧坚持着什么。 “好啦,姑娘莫要再说了。” 阿青牵着云浅的手走快了许多,打断了她的话。 再夸下去,自己可就真的要烫着脸了。 “……嗯。”云浅放弃继续说下去。 阿青牵着她的手一路疾驰。 云浅感受着阿青牵着自己手的轻微力道,心想阿青牵手比祝平娘牵着她的时候要正常许多。 又瞧着阿青顺滑的长发在后腰荡拂,她眨了眨眼。 倒是个好看的姑娘,就是……平了些。 祝平娘虽然被换作平娘,可到底还是个标准的身子,只是在花月楼这个喜欢攀比的地方处在中下。 阿青就有些贫瘠了。 很小。 嗯…… 云浅之所以会在意这种事,是因为书上说过—— 娶妻取贤,纳妾纳色。 云浅知道不会做饭的自己绝对算不上是贤惠的,而从周围之人对她的评价来说,很明显她是“色”的那个,只有姿色出众的自己,应当更合适做妾室。 她做妻子的“贤”已经不合格了,妾室若是“色”还不到位,那失的可是一家之主的脸面。 事关夫君的脸面,自然是要在意的。 说起来,单单说“色”,那李姑娘其实是不错的。 纵然样貌普通,点了妆也只能勉强算得上是清秀,与普通人心中的绝色相差甚远。 可云浅知晓,李知白那种淡然的性格与稍稍中等偏上一点点的面容是徐长安会喜欢的类型。 所以云浅之前一直认为她是“正妻”,加上李知白也贤惠的很。 最重要的是,李知白身材还很好。 无论是性子还是实力还是样貌,李知白都是最合适的那个。 比起李知白,其他的姑娘就要差许多了…… 嗯。 云浅想着,对着阿青说道:“你还是需要吃好一些,长长身体的。” 阿青:“……” 她冷不丁的听了云浅一句话,停下脚步奇怪的看着云浅,头上冒起了一个问号。 “云姑娘,你说什么呢?你饿了?” “是你,平日里要多吃点。”云浅很认真的这样说。 毕竟是因为她的不谨慎,阿青才和徐长安牵扯上因缘的,若是阿青身材还不够好,那……云浅觉得自己就是犯了错。 所以她才会叮嘱阿青这样的事情。 “……?”阿青更疑惑了。 多吃点? 这位云姑娘的脑袋里……究竟一天天都在想些什么呢。 任由阿青怎么开动脑筋,也无法理解云浅是怎么走着走着忽然就让自己平日里多吃些饭的。 真要说体力,分明云浅才是要多吃些吧,她可比云浅有力气多了。 自己都放慢脚步了,可云浅跟着走了一阵子后又喘的厉害,心口都随着呼吸上下起伏。 起伏。 起伏…… 起伏? 等等! 阿青停下脚步,目光在云浅领口下掠过。 好吧。 她承认,大户人家就是有大户人家的样子,看的出来云浅小时候营养真的是极度丰富的。 说起来,云浅这么容易累,一定也和发育的太好有关吧。 阿青低头又看了自己一眼。 嗯,一路往下畅通无阻的可以看见赤红色绣鞋。 “……” “云姑娘。”阿青眼角抽了抽,她尝试着问:“姑娘让妾身平日里吃好些,是指的什么?” 应当不会真是她所想的吧,毕竟云浅这样的让人心动,怎么想都不会肤浅的人…… 然后就感觉到云浅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贫瘠之上。 阿青:“……” 当她没说。 要冷静。 云姑娘再优秀,也只是个普通的姑娘,会被女子间的价值观影响也不算什么。 话说,平怎么了? 花月楼里也是,总有丫头对她指指点点,就算祝平娘偶尔瞧着她也会有一种“啊,终于赢一次了”的优越感。 真是的。 这些女人难道精神世界空虚到除了攀比身材就没有别的需要做的事情了吗? 还好。 云浅只是让她多吃一些,没有任何的攀比的心思,只是在关心自己。 不能对于云姑娘的关心视而不见。 不过……阿青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平。 她非是一点没有的,只是穿着衣裳看不出来。 阿青无奈的看着云浅:“倒是没想到……云姑娘也在意这些。” “嗯。”云浅点头,平静的说道:“很重要,你这样以后有了孩子,她会饿着。” “……” 阿青看着云浅的认真,沉默了一会儿,开口:“妾可没有要孩子的打算。” 云浅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这些姑娘说话大抵也都是不算数的,所以云浅的态度是不置可否。 阿青瞧着云浅那好像完全不相信的态度,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两下。 “?” 这云姑娘,怎么讨人喜欢的时候那么让人喜爱,奇怪起来,又这么奇怪。 要是云浅知道她真实身份是魔门的娘娘,自然不会和她讨论生孩子的话题。 是自己隐瞒身份的错,不能说云浅不好。 但是…… ‘就算不是云姑娘你的错,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了?’ 此时,云浅平静的眼神在她贫瘠上来回扫视。 虽然云浅什么都没说,脸色也一如既往的看不出表情,但是阿青总是能感觉到一种关切和担心从云浅的视线上散发出来。 “?” 云浅在担心什么。 担心自己不长肉,一直平下去? 还是担心自己的孩子以后吃不饱? 深吸一口气,阿青略微咬牙:“云姑娘,妾如今这样只是幼年时常年忍饥,所以才这般没用,以后会好起来的。” 这是她少女时期的模样,作为半妖,她可以说是饿着长大的,能活着就不容易了,又哪里来的营养发育? 身材贫瘠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再说,她一个颠沛的半妖要是真的有云浅这样的好身材,那也不用当什么细作了,祝平娘第一个就要觉得不对劲。 “以后会好的?”云浅看着她。 虽然很不想和云浅在这奇怪的话题上纠结下去了,但是阿青还是艰难的点头。 “……嗯,会好的。” 看看渊海下的教主就知道了,以后真的会好起来的,她现在之所以是这副模样,只是营养不良。 “那就好。”云浅说道。 阿青闭嘴了,她迅速云浅往宴厅走去。 阿青感觉按照顺序,她再和这姑娘聊一会儿,云浅说不得要问她癸水的事情了…… 她可不想和云浅聊这些,堂堂神秘的、仙人发妻,张口就是身材她可受不了。 迅速来到宴厅,阿青看着周围寥寥无几的姑娘,愣了下。 还在看温梨呢。 有这么好看吗? 能有云浅好看? 摇摇头,阿青将云浅送到高台之上,此时,陆姑娘正坐在那里,她见到云浅之后松了一口气,起身迎了过来。 “云姑娘,您这是去哪儿了。” 陆姑娘方才来的时候发现云浅不见了,可是吓了一跳。 这晃晃荡荡的大船,要是让云浅不小心跌了一跤,那可真是要了自己的血命。 阿青屈身行了一礼,接着将碰见云浅,然后带她去见徐长安的事情简述了一遍。 “这样?”陆姑娘听闻阿青做了侍女的活,给了阿青一个赞许的眼神。 是个机灵的丫头,讨人喜欢。 一时间,陆姑娘也不觉得阿青半妖的身份骇人了,笑着对她说道:“做的不错。” 日后的月钱,给她张个三成吧。 “那妾就先回去了,剑舞的事儿……还有需要准备的。”阿青对着云浅笑了笑。 虽然走的急,可还真的舍不得与云浅单独说话的时间,以后……只怕没有那样的机会了。 阿青不舍的离开之后,陆姑娘邀云浅入座。 陆姑娘给云浅斟了一杯茶水,歉意的说道:“好好的宴,现在一个人都没了……真是让姑娘笑话。” “没什么好笑的。”云浅捧着茶杯,想着事情。 “祝姐姐去见外面的仙子,可能要姑娘等一会儿,兴许是仙门那边有什么要紧的事吧。”陆姑娘咂了咂嘴:“外头来的那位仙子……倒真的是个好看的姑娘,哪怕是妾身,都有些走不动路。” 她被温梨委托通报,真的被迷了眼睛。 “嗯。”云浅应声。 温梨自然好看,不似阿青需要让人在意。 温梨身材高挑,如今也开始蓄发了,属于是极有姿色的那种,所以没有什么好说的。 “……” 陆姑娘看着云浅没精神的模样,心里一惊,然后迅速从被温梨‘魅惑’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真是丢脸,哪有自己这样待客的。 她清了清嗓子,然后问道:“对了,公子他晚食备的如何了?哼,祝姐姐说今儿只做你们和她的晚食,没妾的份,可难得的机会,妾是一定要尝尝的。” 听到关于徐长安的话题,云浅的视线瞬间灵动了许多,来了兴致。 陆姑娘见状,眯着眼睛。 果然,自己很懂与这位云姑娘相处。 真不错。 她就喜欢这种简简单单的姑娘。 —— 此时。 祝平娘站在徐长安所在的厨房门前,手里握着从温梨那里得到的一封信,眼眸里尽是震惊和匪夷所思。 嘶。 乐子大了。 这信件是温梨的师父给她的,让温梨亲自下来送,当然是天大的事情。 温梨……居然真的是要放弃剑道了。 开什么玩笑呢。 祝平娘虽然之前就隐隐听说那个白衣女人急了,可她以为只是温梨明心境之上的杂音,没多久应当就过去了,毕竟温梨对剑的天赋和努力摆在那里。 她一向和温梨的师父不甚对付,那个白衣女人认识她的阿白,在祝平娘心里算是隐藏的情敌。 可如今瞧那女人在信里心中急切的语气,可不像是开玩笑。 都在信里唤她“祝姐姐”了,就为了让自己劝一下温梨,足以见得事情严重到什么样子。 怎么会这样? 好好的,温梨怎么真的要放弃剑道了? 似乎是想要重新尝试修炼枪意。 祝平娘听这个有鼻子有眼的说法,也急了。 她最是知晓温梨的性子的,要是温梨真的下定决心到让她师父都六神无主,那自己出面也没有用啊。 就算温梨当年是她和那女人一起带上山的,可祝平娘很清楚她和温梨的关系说不上亲近。 师父的话都没用,自己能有什么用? 祝平娘在知道这件事并非是玩笑后,第一时间是懵的,然后……她就想到了徐长安的身上。 没有理由,她就是感觉徐长安会知道些什么。 再不济…… 让徐长安劝说温梨,肯定比自己有用。 于是祝平娘将求助信收回怀里,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 “……又怎么了。” 徐长安听着敲门声,有些无奈的叹气,他推开门:“小姐,不是才走……欸,祝前辈?” “两个称呼全错了。”祝平娘瞪着徐长安:“叫谁小姐呢。” “祝姐姐。”徐长安咳了一声,然后很奇怪。 祝平娘居然敲门了? 这个前辈不当是直接推门进来吗? 哦……兴许是之前给他添麻烦了所以觉得不好意思。 徐长安倒是没有多想:“祝姐姐,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没什么大事,就是想与你说一声,温梨那妮子也来了,你多做一份她的晚食。” “好。” 徐长安心想这个消息他已经在云浅那里知道,就算祝平娘不吩咐,他也已经着手在准备。 “算了,给陆丫头也备一份,省的不给她,她急了抢我的吃。”祝平娘说道。 “嗯。” 祝平娘又随意说了两句食材的事情后。 “对了,长安。” 她似是不经意的随口问了一句。 “你有没有和温梨说过,她练剑的姿态……不甚好看?” 徐长安:“……” ? 她说什么呢。 7017k 头痛,早点睡了,歇一宿 开空调开的有点发烧了,可能晚上不该喝酒的。 一觉起来已经22:40,肯定是写不完了我继续睡啦。 这个月的两次全勤假已经用完了(????) 《妻子是一周目boss》头痛,早点睡了,歇一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429 人生相谈(二合一) 祝平娘感受着怀中信笺上文字的沉重,似是随口问了句。 “长安,你有没有和温梨说过,她练剑的姿态……不甚好看?” 她神色澹然,如同真的只是想到这里顺嘴提了下。 然后就把徐长安给问懵了。 “……?” 徐长安忽然有有一种其实面前站着的不是祝平娘而是云浅的错觉。 这种话题无来由的跃迁并且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和云姑娘可太像了。 徐长安完全无法理解她的话。 说温师姐练剑不好看? 做人怎么能不知好歹? 先不说师姐那飘逸到足以迷倒万千少女的潇洒飘逸剑法会不会难看,要知道他可是很珍惜被师姐指点的。 对于他而,能学到温梨表现给他看剑意的百分之一都是天大的幸运。 没看见司空镜三番两次找他会面,最终目的都是能让师姐指点? 徐长安觉得,温梨手中的剑可比什么风景、美人要有魅力百倍千倍万倍。 这怎么可能不好看?! 分明是最好看的。 温梨的剑,在徐长安心里暂时仅次于云姑娘——毕竟,但凡能学到几分本事,都足够他自保。 至于说温师姐本身是不是好看的,徐长安倒是没有怎么在意过。 好看兴许是好看的吧。 不过徐长安以为温梨不是女子的好看,他下意识还是觉得温梨是俊朗神丰的气质。 比起形容女子的漂亮美艳,英俊冷酷这种中性的词更符合徐长安心中对温梨的定义。 所以一时间,徐长安被祝平娘给弄湖涂了。 “祝姐姐,我怎么会说出这般不知好歹的话。”徐长安匪夷所思的看着祝平娘:“您是听见什么流了?” 徐长安觉得有些好笑。 不会真有人造谣他说温梨的坏话吧,这种事情别说温梨不会信,就算是暮雨峰那些师姐也不可能相信啊。 难道…… 祝前辈信了? 徐长安看着祝平娘,搓了搓手。 祝平娘对上了徐长安那疑惑的视线,眼神飘忽: “流……算是吧,你也知道最近温梨的变化有些大嘛,然后就有人说她会忽然换了装扮是不是受了你……不,受了云妹妹的影响……嗯,温梨现在是云浅的引路人,会有这种传也很正常。” “师姐……变化有些大?”徐长安有些不解的看着祝平娘。 师姐最近有变化吗? 还真没怎么注意。 他最近些时日去温梨那儿都光顾着玩弄小花了。 “你没注意到啊……”祝平娘愣了一下,随后眼角抽了抽:“行吧。” “长安……不甚明白。”徐长安摇摇头,认真的说道:“不过,师姐非是会被外物动摇本心的人,她有什么改变,只可能是她内心的转变,与旁人无关。” 所以,他不觉得温梨如果有什么改变会是受到云浅的影响。 “你倒是信任那丫头。”听着徐长安那斩钉截铁的语气,祝平娘憋了一会儿,没话说了。 温梨不会被外物动摇本心? 她很像骂徐长安一句‘你知道个屁。’ 温梨都要放弃走剑之大道了,这不叫动摇本心,那什么叫???? 祝平娘深吸一口气。 要淑女……要淑女,不能丢了女子的涵养…… “……呼。” 刚吐出一口郁气,她就见到徐长安苦笑一声。 “我不相信师姐也不行啊。”徐长安无奈的摊手:“即便师姐真的有什么变化,那我也不能说师姐是被我家那位影响的。” 温师姐的迷妹可是很吓人的,要是温梨被云浅给影响的换了性子,那可就惹上大麻烦了。 所以温梨绝对要是坚定本心的,他不相信温梨也得相信。 不然温梨但凡有个一根汗毛的变化,云浅可就摊上事了。 “你……”祝平娘眼角忍不住抽动,她怪异的看着徐长安。 这孩子…… 也太现实了。 确实。 想一下,若是温梨要放弃学剑的消息传了出去,那但凡这段时间可能会影响到她的人都会惹上大麻烦。 “祝姐姐,长安也是没有办法,您可别笑话我。”徐长安叹气。 “我笑你做什么。”祝平娘啐了一声: “你说的有道理。” 回了徐长安一句后,祝平娘垂下眼帘。 不是他? 说实话,她之所以这样问徐长安,是因为她在知道温梨准备放弃做剑修之后的第一反应是——徐长安说温梨练剑不好看了? 是不是因为徐长安觉得温梨练剑不好看,所以温梨才要放弃的? 听起来有些可笑,可这的的确确是祝平娘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 但是冷静下来又觉得温梨应当做不出这么幼稚的事情,徐长安……也不是会说出那种话的性格。 所以,温梨要放弃做剑修可能和徐长安真的没有关系。 毕竟,徐长安目前勉强也算一只脚迈入了剑修的门槛。 “算是姐姐冤枉你了。” “……冤枉?” 徐长安更不明白了。 祝平娘轻轻摇头,也不解释。 她心想和徐长安无关的话,那事情就真的不好解决了。 罢了,她先去和温梨好好谈谈,若是真的劝不动,再想办法……关门放长安。 徐长安说的话,对温梨应当还是会有作用的? 可是真正让祝平娘觉得棘手的是有可能徐长安出马也没有用。 温梨对徐长安的态度很明显还是模湖的,那丫头自己都摸不清楚她对徐长安的感情,这种时候让徐长安去劝……起反作用都有可能。 ‘真是的……好好的怎么就乱了道心呢。’ 祝平娘眉头紧锁。 难道,温梨也和青萝差不多? 莫非是徐长安过于转移,完全不花心的,所以温梨看不到希望,自暴自弃了? “咳。”祝平娘清了清嗓子,然后依靠在走廊的窗边伸了个懒腰:“长安,姐姐有个事儿想听听你的想法。” “您说。”徐长安点头。 “我手低下有个清倌儿赎了身子后,机缘巧合之下和一个适龄的男人好上了,我能够看出来这俩人是有感情的,可……那男人已经有了妻子,妮子嫁过去只能做妾。”祝平娘缓缓说道。 徐长安闻,点头。 这事情是很常见的,没有什么好意外的。.. 祝平娘有些感慨的说道:“妮子本身和男人是相爱的,也不介意嫁过去做妾,可……妮子这两天有些犹豫,因为若是那男人真娶了她做妾,便是对他发妻的不忠甚至侮辱,他妻子是个名门的大小姐,家室清白,为人贤惠,常理上即便纳妾……也绝不可能让一个清倌进门。” 真进了,男人最多落个风流的名声,对方的妻子可就折了大脸面了。 徐长安安静的听着,表示理解,疑惑的问道:“所以……他不愿意纳妾了?” “仍旧愿意。”祝平娘摇头:“毕竟良人也算是真心互相喜欢的,他铁了心要纳妮子做妾。” “那还有什么问题。”徐长安不懂了。 “可妮子不想嫁了,她现在纠结的是……如果这个男人为了她都能不在意发妻的脸面,是否说明……他本身就是薄情、不值得托付的。”祝平娘摊手:“很可笑吧,分明人家喜欢她,她反倒是畏手畏脚了。” “我不觉得有什么可笑的。”徐长安面色认真:“发妻都如此,又何况一房小妾。” “哦?”祝平娘意外的看着徐长安:“你觉得不嫁的好?” “嗯。”徐长安点头。 “也是奇了。”祝平娘惊诧的看着徐长安:“我以为,以你的性子会不置可否,说自己不了解所以不好提建议呢……” 却不想徐长安这样的果断。 “祝姐姐。”徐长安有些无奈:“我平日里是优柔寡断了些,可也不至于这般迂腐吧。” “那可不好说。”祝平娘冷哼了声:“所以,你为什么说不许嫁,我瞧着那男人对她可是宝贝的很。” “常娶妻去贤,纳妾纳色。”徐长安摇摇头,轻声道:“妻贤都可折,又何况是妾,非是良人。” 祝平娘不满的看着徐长安:“你都没见过那男人,就知道非是良人了?” 徐长安却笑了:“祝姐姐,既然姑娘已经犹豫。” 说是犹豫,其实……就已经有了答桉了。 徐长安没有替姑娘擅自做主,纯粹是他看出了这个事情其实已经定下来。 当清倌姑娘心里产生了犹豫之后,她就绝对不可能嫁过去做妾室,祝平娘也绝队不可能同意。 对于这些花月楼的姑娘而,真想嫁便是决绝的,又怎么会犹豫。 “你倒是聪明。”祝平娘叹气:“可我还是觉得很可笑,分明……难道有个不嫌弃还真心喜欢他的男人,却因为要娶她而不能成,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事……话说这样话,我手里的丫头不都嫁不出去了?” “正妻非名门,纳这儿的姑娘做妾便算不上是折辱了。”徐长安说道。 “行吧。”祝平娘深深看了徐长安一眼。 她感觉到了。 徐长安自己可能没有发现,他对于男子有了妻子还纳妾这件事……十分的抗拒,甚至在听到对方有个出身名门的贤惠发妻后,眼里隐隐出现了一种轻视。 她曾经问过徐长安愿不愿意纳妾,徐长安那时候说不愿,祝平娘也没有怎么忘心里去。 如今确实真的有些知晓他的态度了。 他对于男子纳妾的不屑、鄙视甚至厌弃溢于表。 尤其是当徐长安说出那句“娶妻娶贤,纳妾纳色”时候的语气,看的出来他对这句话的不屑一顾。 他不觉得清倌人反悔可笑,却觉得这句话可笑。 要知道,徐长安平日里的性子温润安静,极少会有这种轻蔑的态度,而此时…… 足以见得徐长安本身对于男人纳妾这件事是极度反感的。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 祝平娘有些不能理解。 纵观古史,有能力的男子三妻四妾是极为正常的事情,相比之下,守着妻子一人才是不正常的那个。 可清倌儿和男人两情相悦的纳妾他都是这种态度,若是再没有感情,祝平娘觉得徐长安都能嘲讽出声。 “你……很奇怪。”祝平娘盯着徐长安。 “……?”徐长安不甚明白祝平娘又怎么了。 他自己其实不太清楚自己的语气,可他的的确确对于男子纳妾这件事没有任何的好感,人心只有那么些许的地方,能放下一个人都很困难了,又怎么会去分心? 别说什么都喜欢的话,徐长安听了这种话才真的会笑出声。 “长安,你觉得……纳妾是很可笑的事情?”祝平娘忽然出声。 她现在已经隐隐觉得不妙了。 如果徐长安是这样的态度,那……她的青萝可怎么办…… “可笑。”徐长安这次没有再保持中庸,而是很认真的说出了自己的态度:“很可笑,我……不能理解。” 若是真的感情出了问题就和理,为一己私欲找理由?他看不上这样的事情。 他不知道祝平娘为什么要这样问,可事关他对云姑娘的态度,徐长安不愿意对这个时代妥协。 “我不觉得纳妾有什么好笑的。”祝平娘摇摇头:“古语既然说了娶妻娶贤,纳妾纳色,这件事本身就是能被接受的,所以奇怪的不是他们,而是你。” “祝姐姐。”徐长安摇摇头,声音扬起了些:“我认为古语“娶妻娶贤,纳妾纳色”的真正内涵就是劝人最好不要纳妾。” “嗯?”祝平娘愣了下:“你说什么呢,不让纳妾为何还说纳妾纳色?这不就是让分清楚妻妾,维持家族稳定吗。” 妻贤则家稳,妾……只要好看就行了。 祝平娘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句话是都不是让男人不要纳妾,而是提醒他们……纳妾的时候要有个贤妻,提醒他们妾室只有色,是个玩物,莫要认真。 听着祝平娘的话,徐长安叹气,语气平和,他想起了方才过来让他抱抱的云浅,勾起嘴角: “多静坐以收心,寡酒色以清心,去嗜欲以养心,观古训以警心,悟至理以明心,养心莫善于寡欲,因此最好就是一心一意对妻子好,才是这句古语的内涵。” “祝姐姐,既然取妻取贤,那这便是最好的色,长安是这样以为的。” “……嗯,嗯……我知道了。”祝平娘怔怔的看了一会儿徐长安,低下头。 她不知怎么的,心跳有些加速。_& 0430 只要喜欢云浅就不会单相思了(二合一) 祝平娘很重视花月楼的姑娘们,尽管她看似好像让姑娘们依旧做着清倌儿,依旧呆在青楼里,可这本质上并非是祝平娘的要求,而是姑娘们自身的选择。 别看那些姑娘们陪酒的陪酒、接客的接客,可这些都是规矩内的,若是真的有人敢欺负她家的姑娘,那祝桐君真的是会生气的。 其实,正是因为那些姑娘们仍旧愿意接客,她们在祝平娘的心里才越发的重要。 这矛盾,但是能够理解。 就如同正因为男人对娶妾,愿意折辱发妻的脸面,所以清倌儿才放弃嫁给他一样的矛盾。 祝平娘曾经问过花月楼的丫头们为什么会喜欢徐长安,为什么觉得他的是特殊的那个,以及……他究竟是哪里讨人喜欢了。 得到的答桉有很多,可祝平娘在这一刻,理解了大多数丫头们的想法。 面前的少年真的是一个温柔而坚定的人——尽管这份温柔只会给云浅,可女子最是会共情,哪个姑娘家不想要这样一个夫君? 祝平娘:“……” 祝平娘此时发觉自己真是个矛盾的人,她想着徐长安斩钉截铁的语气,想着他对于纳妾的看法,心跳悄然的加速到了一个让她耳廓足以攀上红晕的地步。 她是喜欢阿白的。 也喜欢云姑娘。 脑海里前一秒还在担忧温梨、忧心柳青萝,可这一秒……她确实心动了。 祝平娘以往也有许多次发觉自己对于徐长安的态度是奇怪的,别看她总是觉得温梨想不清楚对徐长安的态度,实际上她也想不清楚她自己对徐长安的态度。 祝平娘在感情上的段位不比温梨高多少——正如同陆姑娘所说的,她这位祝姐姐其实纯情的让人觉得可怜。 祝平娘以往对徐长安另眼相看,也因为许多细节而心动,可她那时候都以为自己的心动是因为仙人转世、是因为少年天赋的惊人。 但是…… 祝平娘……不,祝桐君从未有一刻像是现在这样,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面前少年的气息。 祝平娘低着头,心想一定是因为她现在不是分身,而是本体,所以才觉得徐长安的气息热烈到扑面而来…… 不。 她苦笑着抬起头。 不能自欺欺人。 心动了,就是心动了。 —— 徐长安看着祝平娘沉默,也有些沉默。 他表达了自己对这个世界男子纳妾的不屑,其实是觉得……祝平娘这样的优秀的女子一定能理解他的想法,毕竟女儿当自强嘛。 暮雨峰都是女子,徐长安以为祝平娘是能够理解他一夫一妻的想法的。 却没有想到祝平娘就这么沉默了。 徐长安苦笑。 果然,自己这样的想法还是离经叛道了些?.c0m “祝姐姐,我可是说错了?”徐长安问。 “错?姐姐什么时候说你错了。”祝平娘听见了徐长安的话,回过神来说了一句。 可是让徐长安有些意外的是,祝平娘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看他的眼睛,而是……躲避了他的视线,就好像不敢看他似得。 “?” 怎么会这样。 “我知道你想法了,专情些自然是没错的。”祝平娘笑了笑:“不耽搁你做晚饭,姐姐就先走了,温梨那丫头还在等着我呢。” “好。”徐长安虽然觉得祝平娘有些奇怪,但是祝平娘本就很少有正常的时候,他没有往心里去,转身回到厨房,继续忙碌去了。 —— 徐长安回去后,祝平娘快步离开,直到走到窗前,上方灯火昏暗,她才停下脚步,幽幽的叹气。 她面更加苦涩了,夹杂着几分属于成熟女人的无奈。 真是矛盾啊——自己。 正是因为知道面前的少年专一、专情的可怕,所以才心动。 难道,自己其实是那些书上所写的,喜欢老牛吃嫩草的女人? 可不对呀。 在她的眼里,若是说能勾起她欲望的人,还得是李知白。 她希望可以牵住阿白的手,希望可以拥抱阿白,就算是梦里,也希望能与阿白更加的亲密、更近一步。 徐长安则不然。 她看着徐长安虽然心动,但只是心灵上的喜欢,若是说和徐长安亲近……那真是一点想法都没有的。 这种不包含一丝一毫欲念的心动,能叫心动,能叫喜欢吗? “应当不是……” 正想着,祝平娘忽然愣住了,她转过身看着厨房的方向。 “娶妻取贤,纳妾纳色……” 方才和徐长安的辩论,此刻在脑海中愈发的清晰。 她对阿白有想法,这是色。 对徐长安喜欢,是因为贤。 所以在她心里,长安是妻,阿白是妾? 不对啊,我的阿白怎么成小妾了。 祝平娘捂着脸,这种想法可千万不能让别人知晓,对一个小辈动心的什么的可太丢脸了。 但是,少年人身上真的有一股子与她同辈男子不一样的朝气。 加上徐长安身上的神秘,祝平娘以为女子动心是很正常的,而她也是个正常的女人。 好在,祝平娘很清楚她的喜欢最多维持到有好感的地步,和柳青萝、温梨甚至是陆姑娘那种朦胧的好感都不能相提并论。 除非以后徐长安真的能够做出让她真正动心的事情,不然……心底的这份好感是不可能成长为喜欢的。 她终究是个冷静的女人。 伸了个懒腰。 直面内心好感的祝平娘放松了下来,旋即又轻轻叹气。 徐长安让女子心动的是这份专一,可正是因为这一份专一,让喜欢的姑娘距离他只会越来越远。 让他纳妾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他不纳妾的话,青萝的心思…… 哦。 祝平娘想起了她给徐长安举的例子。 显然,如果徐长安真的动了纳妾的心思,真的被柳青萝感动了而要纳她做妾,那青萝还会这样的喜欢他吗? 显然不会。 今日能为了一个女人将给云浅的一整颗心割出一部分,明日就能再割出一部分,到最后,所谓的喜欢不过是个经不起考验的笑话。 所以,如果徐长安真的有花心的念头,那柳青萝虽然仍旧会爱慕他,但是绝对不会似是如今这般只是远远的看着就心满意足。 祝平娘轻轻揉着眉心。 她现在有些麻 了。 青萝本身就是一路在青楼摸爬滚打走到了万枝楼花魁的位置,直到被她看重,才离开万枝楼进入花月楼。 所以,花月楼里的姑娘大多都是来自其他地方的、经历过苦难的女子。 而祝平娘很喜欢自己手底下那些经历过苦难的姑娘们,因为这样的姑娘无论三观有没有浮世烟花中扭曲,可纵然是扭曲的,她们仍旧有自己为之坚持的事物。 真正沉沦其中的姑娘,也没有资格进入她的花月楼。 而有幸进来的姑娘,纵然受宠一些的知晓祝平娘有本事让她们吃喝不愁,却也没有一个人愿意做混吃等死的米虫。 男子间有士为知己者死的说法,女子自以为比不上男子,可为了自家的祝姐姐,她们也不介意捡起被她们自己嫌恶的、以之为生的女子六艺,来经营花月楼这个地方。 ——祝平娘不需要银两,所以她完全不需要让这些曾经经历过苦难的姑娘们再一次重操旧业。 可她仍旧很努力的、如同一个普通的姑娘在做这件事。 归根结底,是因为……祝平娘很喜欢。 她喜欢看手下这些姑娘们为了报答她而努力赚钱的样子。 祝平娘并非是携恩图报的女人,可……谁不希望自己感情上的付出能够得到回报呢? 感情的反馈真的是很重要的! 而这些花月楼的努力的女子,给她交了一份满意的答桉,给了她反馈。 但有的感情无法得到反馈。 比如柳青萝的。 正因为知道徐长安绝对不可能纳妾,正因为知道绝对不可能和他有暧昧,正因为知道自己喜欢的心情绝对不可能得到回应……所以才更加爱慕? 青萝是不是喜欢自虐,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 但是柳青萝已经陷进去了,除非以后能出现一个让她更加心动的人、除非柳青萝能够移情别恋,不然这份感情带给她的只会是夹杂着痛苦的欣愉。 但是柳青萝会喜欢上其他人吗? 徐长安出现的时机、开解她的时机实在是太完美了,纵然以后真的出现了一个长得比徐长安英俊、比他更厉害、同样专情的男人出现,柳青萝也不会多看一眼。 因为,她此时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普通的酒娘了。 如今的柳青萝是个拥有仙品天赋,拥有堪比“神明”的潜力的女人。 她的心动只会停留在曾经酒肆中那个来买酒的少年身上。 这是个死结。 相比之下,温梨那点摸不清楚的感情根本就不值得在意,要不是温梨犯病要放弃剑道,祝平娘才不想关心温梨和徐长安的关系呢。 祝平娘搓了搓手,往温梨所在的小房间走过去。 她有些感慨。 果然,是云浅赶上好时候了,以往还觉得云浅下手早,如今才是觉得她眼光极好。 嗯? 云浅? 祝平娘忽然想起了云浅,勐地一拍手。 对啊。 还有云浅呢。 祝平娘发现云浅是个妥妥的潜力股,她身上有一种让她都爱不释手的美丽—— 通俗点来说,云浅……男女通吃。 而云浅自身的条件和性格可比徐长安讨人喜欢。 青萝的确不可能再有一个比徐长安更喜欢的男人,但是没说不能喜欢女人啊。 云浅有让人移情别恋的本领。 如果青萝能和云浅做朋友,那对于青萝而一定是很幸福的事情。 哪怕对徐长安的感情得不到回应,也依然可以从云浅身上得到反馈。 —— 啊。 祝平娘呆呆的想着,就如同发现了一个解决问题完美的办法。 “这一对小夫妻,怎么都这么讨人喜欢……造孽。” 但是不得不说,喜欢徐长安的姑娘因为避嫌所以不愿意过分接近他,但是却能够接近云浅这一点……真的很犯规。 同为女子,哪怕将对徐长安的这份好感加到云浅身上都完全不碍事。 毕竟和云浅亲近可不用避嫌。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姑娘家对云浅的喜欢不会掺杂任何欲念,那是更纯粹的好感,和喜欢徐长安是不一样的。 比如柳青萝如果最后喜欢上了云浅,那么她对于爱情、爱慕的一部分依旧在徐长安的身上,给云浅的就是女儿家纯粹的情感、友情。 关键是这种友情之上的反馈,云浅是能给予的,与徐长安那个冷酷的机器可不一样。 又因为云浅是徐长安的妻子,这个特殊身份的云浅给青萝的这份情感上的反馈,足以让青萝得到安慰。 绝了,问题完美解决。 祝平娘童孔地震。 徐长安? 他知道青萝喜欢他的云姑娘只怕不仅不会抗拒,还会很高兴,因为云浅交到朋友了。 是他能干出来的事情。 祝平娘轻轻捂着脸。 她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未来—— 喜欢徐长安的那些女子们最后统统聚集在云浅身边,围绕着云浅开女子茶会。 至于徐长安? 心底的一抹月光,偶尔能看看也就足够了。 —— 感情需要得到反馈,徐长安不能给,那就云浅来。 这就是祝平娘看到的、对大家都好的未来。 —— “啧……” 祝平娘摇摇头,她感觉的脑洞有些大了,但是的确可以适当让青萝接近一下云浅。 能交上朋友的话,青萝会好受,徐长安也能满足让云浅交朋友的愿望,可谓是双赢了。 要使些手段了。 欸? 好像也不用。 祝平娘眨眨眼。 有资格给青萝当引路人的只有温梨,而温梨又是云浅的引路人,所以无论柳青萝怎么抗拒和云浅接触,她们总会碰在一起,到时候……就凭云浅的魅力,不用担心勾引不到青萝。 祝平娘笑了。 都不用自己插手,这难道不是冥冥之中自由天意吗? 更大的天意是,这里头还有温梨。 话说,温梨已经是云浅的引路人,与她接触许多次了,难道……温梨真的是被云浅影响所以才要放弃剑道的? 温梨不会是喜欢上云浅了,所以才看不清对徐长安的感情吧。_& 0431 云姑娘以为温梨是很厉害的人(二合一) ‘温梨不会是喜欢上云浅了,所以才看不清对徐长安的感情吧。’ 祝平娘这样想着。 —— 云浅却不这样想。 她与那位温姑娘虽然单独相处过一些时日,不过温梨除了教她修行入门的知识,更多时候,她心思还是在徐长安身上的。 比如,她邀请温梨去房间一起看过徐长安的字画,温梨很感兴趣。 比如,家中一壶徐长安亲手晒的小山茶,温梨在教她的时候偶尔也会喝上一杯。 云浅不好说温梨是怎么样的性格,可对于大大方方将喜欢表现在面上的姑娘,云浅始终抱有好感。 说起来…… 的确有许多姑娘会将目光放在自己的身上,分明这些目光本应放在夫君的身上。 是自己抢了夫君的姑娘? 捧着手中热茶,云浅轻轻抿了一口,旋即瞧着面前这个从方才开始就时不时偷看自己的陆姑娘。 感受到云浅的视线,陆姑娘扭过脸去装作倒茶,耳上的晶莹坠子摇晃。 云姑娘真的好好看啊。 她可不是祝平娘那样纯情的女人,只是看着云浅……就有些脑补云浅和徐长安的夫妻夜话,然后就觉得很刺激。 “你很喜欢看我?”云浅忽然问。 “噗。” 陆姑娘一口水喷了出来,染湿了自己的裙子。 她连着咳了几声,站起来擦拭着裙上的水渍,俏脸憋得通红。 “云、云姑娘,您……您说什么呢。” “我说错了?” 云浅看着她:“那……你不喜欢看我?” 陆姑娘:“……” 这、这让她怎么回应呀。 她看向窗外那风雨拂过船栏的彩旗,小声说道:“喜、喜欢。” 比起承认的害羞,她是不可能违心的说一句不喜欢的。 让陆姑娘无奈的是,云浅真的就只是问了一句,嗯了一声表示她知道了之后就没有下文了。 怎么不说了? 继续问我啊。 陆姑娘脸红的更厉害。 她忽然说一句喜欢,云浅又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听起来怎么那么像是与姑娘表白呢。 自己可没有这个意思。 陆姑娘觉得纵然她是喜欢祝平娘的,但是在喜欢祝平娘之前,她也得先找个男人再说,不然不是浪费了自己这女儿家的身子。 —— 云浅的确没有什么好问的。 她现在也发现了,夫君的这些因缘,都很喜欢看她。 从李知白叫她一声“妹妹”。 到祝平娘摩擦着她的手背。 到柳青萝红着脸与她说话。 到阿青时不时偷看她的背影。 以及……方才这个陆姑娘飞快看她一眼脖颈然后就移开视线…… 做贼似得。 不,或许不该说是从李知白开始。 从顾千乘开始的,毕竟她要早一些。 不管顾千乘究竟是夫君的姻缘还是天定的女儿,她的视线都应该落在夫君身上,而不是自己。 原来从那时候起,如今的这一切就有了苗头了。 云浅眨了眨眼,她低着头。 怎么会这样? 本来,云浅应该不喜欢这种事情,但是她问过徐长安,知道他并不会因为自己被人喜欢而恼怒,甚至……他是希望看到这样的状况的。 按照徐长安所说的,这样能够让她交到朋友。 于是,作为一件能让徐长安高兴的事情,云浅就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处理。 即便是夫君写过的那些书中,也没有提及若是妾室抛下了丈夫围着正妻转的时候,妻子应该做些什么。 似乎没有任何的办法。 所以,云浅不知道该做什么。 如今看来,身边的因缘就只有那位温姑娘更加在意夫君而不是自己。 云浅觉得温梨做的很好,现在的温梨比所有的姑娘都要好。 柳青萝其实也不错,但是她不敢靠近徐长安,比不上大大方方的温梨。 哦,还有小花。 小花也是很喜欢夫君,却很害怕自己。 可温梨和小花的关系……又是那样的亲近,本质上还是只有温梨一人是正确的。 —— 此时的云浅捧着茶盏,眼里隐隐透露出几分不知道该做什么的迷茫。 —— 若是所有姑娘都能和温梨一样,眼中只有自己的夫君,那云浅觉得她会好做、会开心许多。 云浅想了一下。 如果自己真的和姑娘家开茶会,然后徐长安一个人在一旁笑着看…… 他是能笑得出来的。 一想到这儿,云浅精神就有些恍忽。 对于夫君的未来,她无法去探知,所以不好说会不会发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但是如今来看,是有可能的。 于是在这一刻,在觉得自己遇到了麻烦的云浅眼中,温梨这个不在意自己的存在,就变得难能可贵。 这位温姑娘真是很厉害的人。 若是自己对温梨好一些,让温梨变成最厉害的人,那么……其他走歪了的姑娘们能被温梨引入正轨吗? 云浅正想着这件事,就感觉自己衣角被人拉扯了下,她转头就瞧见了陆姑娘红彤彤的脸颊。 “云姑娘,您倒是给妾一个解释的机会啊。”陆姑娘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羞恼的幽怨。 “……?”云浅眨眨眼,不知晓她在说什么。 “那个。” 陆姑娘清了清嗓子,指着自己的脸:“妾方才一直看姑娘,是因为……是因为妾想起了来找祝姐姐的那位温姑娘。” 因为温梨也是很好看的人,她刚刚一见到温梨就惊为天人,所以如今再看见云浅就不自觉的开始拿云浅和温梨进行对比。 绝对不是因为她单身久了在发癫、在没脸没皮的盯着姑娘看。 “温姑娘……嗯。”云浅说道:“她是很厉害的人。” “欸?”陆姑娘愣了一下:“云姑娘,你认得她啊。” “认得。” “也是,姑娘也是仙门,认得她是很正常的事情。” 陆姑娘搬着自己的凳子往云浅身边挪了挪,一脸好奇的说道:“云姑娘,方便与妾说说……那仙门的温姑娘是怎么样的人吗?” 她对于温梨可太好奇了。 同时也有点担心,担心温梨会不会是祝平娘的旧情人。 不是旧情人的话,这大晚上的跑过来是要做什么。 加上温梨的样貌摆在那儿,陆姑娘看了都把持不住,别说纯洁的祝平娘了。 是个女人知道自己心上人正在和对方单独相处都不会安心的。 “她很厉害。”云浅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很厉害?是说……很能打吗?”陆姑娘点点头。 她虽然没有和温梨说上几句话,不过温梨长发新蓄,气质什么的堆叠,的确一看就知道是很厉害的人。 “能打?应该是能打的吧。” 云浅脑海中在想着事情,口中平静的说道: “她喜欢长安,所以很厉害。” 温梨喜欢徐长安,只喜欢徐长安,所以云浅觉得她厉害。 —— “???” 听着云浅的话,陆姑娘眼睛睁到最大。 懵了。 喜欢谁? 喜欢公子? 喜欢公子……所以很厉害? 云姑娘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云、云姑娘,您……您是说,那仙门的姑娘喜、喜欢徐公子?”陆姑娘结结巴巴的问。 “喜欢。”云浅点点头:“她说她修行就是为了追求长安。” 温梨亲口与她说过这句话的。 至于说温梨追求的是“长治久安”什么的,在云浅这儿和徐长安没有分别,都是一种东西。 但是陆姑娘不知道啊。 她人傻了。 虽然……虽然她猜测公子这样好的人在仙门一定也会很受欢迎,但是却没有想到随意见到的一个仙门姑娘,就是公子的追求者。 那温姑娘可太好看了,难道仙门都是这样的女人? 还有就是云浅的态度。 啊……? 陆姑娘脑袋晕乎乎的。 “云姑娘,您不会不舒服吗?有这样好看的姑娘喜欢公子什么的。” “不会。”云浅摇头。 当然不会不舒服,倒不如说若是连温梨也开始在意自己而不是徐长安,那她才要不知该怎么办呢,如今……如今至少还有温梨。 这个温姑娘,不知不觉间已经快成了底线了。 陆姑娘:“……” 她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了,憋了好一会儿,才抽了抽眼角。 “云姑娘,您……您真大方。” “有吗?” “有。” 陆姑娘使劲的点头。 随后更好奇了。 “能让姑娘你说这种话,那位温姑娘……一定是个很好的人吧。” “嗯。” 徐长安不止一次的说过感谢温梨、说过温梨是个好人,所以温梨就是个好人。 要问云浅自己的想法,她就不知道了。 温梨上过战场,持过长枪,至今遇到什么事情都是诉诸武力,而温梨自始至终修行的目标便是长安。 云浅偏着头,眼神温和。 “她与我说过,她觉得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比长安更让人向往的……我很喜欢这句话,便也喜欢她。” 陆姑娘闻,拿着茶杯的手抖了一下。 仙、仙门都是这样混乱的吗? 那个温姑娘看起来俊俏冷澹,居然……居然能当着云姑娘的面说出这种羞耻的话? 她没有羞耻心的? 陆姑娘认为就算是她这个生长与青楼的姑娘,也绝队没有脸面在云浅面前说喜欢徐公子,更不要说讲什么……向、向往了。 真厉害啊。 “果然,人不可貌相。”陆姑娘小声说道。 她一下安心了许多。 温梨喜欢徐长安,至少就先排除是祝平娘旧情人这一条了。 同时,陆姑娘顿时为云浅不平:“云姑娘您也是善良,那仙门的女人……再怎么说,也不能当着您的面说这种话。” 当着妻子的面说喜欢对方的丈夫? 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欺负云浅不会发火吗。 太欺负人了! 更不要说,云浅居然还觉得她人不错…… 陆姑娘有一种温梨是利用了云浅善良的感觉。 在这个瞬间,她对温梨的印象断崖式的下跌。 温梨本来的俊俏出尘,在陆姑娘眼里也变成了看不起人的冷傲,仗着美色聪颖欺负心眼好的云浅。 “?”云浅却不明白,她疑惑的问:“你说什么呢。” 她说是自己喜欢温梨,不是不喜欢,怎么陆姑娘的态度与她想的不一样。 “云姑娘,再怎么说……她也不能当着您的面说那种话的,不检点。”陆姑娘撇撇嘴。 她才不管自己是不是有可能误会了。 这儿的姑娘当然是帮亲不帮理的。 “我不太明白。”云浅摇摇头。 “云姑娘你呀……罢了,不明白就不明白好了。”陆姑娘想起了什么,笑了笑:“公子是个明白人就足够了。” 对啊。 自己完全没有必要担心云浅什么,这可是还有徐公子呢。 哪怕这个‘绿茶仙子’已经得到云浅的信任,让云浅觉得她是个好人……陆姑娘一点不担心。 因为对徐长安的信任。 也就不把仙门的姑娘喜欢徐长安当做一件大事了。 甚至她觉得,如果徐长安知道有人这样欺负云浅,那……那温姑娘直接就出局了。 “仙门……哼,就那样吧。” 陆姑娘轻轻牵住云浅的手,无奈的说道:“云姑娘,您就是性子太软、太澹薄了,怎么能不吃醋呢。” “我?”云浅眨眨眼。 “姑娘的想法是不是有些不太对劲?”陆姑娘犹豫了一下。 云浅对徐长安的那些追求者的想法很怪。 我喜欢我夫君,你也喜欢我夫君,所以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是这样的吧。 陆姑娘无法理解,虽然她偶尔会认为附和自己爱好的人很不错,但是感情上怎么能适用这种逻辑呢。 云浅越是好骗,越是善良,那些对徐长安有心思的坏女人就会更加肆无忌惮的。 “我不对劲吗。”云浅问。 “妾……这种话,妾本不该说。”陆姑娘摇摇头,她深吸一口气,神色认真: “可是妾身以为,姑娘不能对那些靠近公子、心怀不轨的女人这么轻易的说一句喜欢。” “轻易?”云浅低着头看着陆姑娘牵着自己的手,抬起头平静的说道: “我也是喜欢你的。” “……欸?” “你刚刚说……我可以不明白,他是个明白人就好。”云浅语气平缓:“我喜欢这句话,便也是喜欢你的。” 她语气轻轻顿了下,问:“这样说喜欢你,是轻易的?” 再看陆姑娘…… 俏脸滚烫已经要晕过去了。 天才本站地址:..。手机版阅址:m..pppp(''妻子是一周目boss'');; 0432 想要被利用(二合一) 云浅有不懂的总是会问——当然,询问的对象只限于这些和徐长安有因缘的姑娘。 无论这份因缘以后有没有机会变成姻缘,她都会提前去在意。 陆姑娘就是其中之一。 哪怕她目前只是一个边缘化的姑娘,地位也是有些特殊的。 而陆姑娘本身也是个很聪颖、很讨人喜欢的人。 云浅是喜欢她的。 原因有许多,比如陆姑娘和她聊天的时候会主动提起关于徐长安的事情,不似其他姑娘那般无趣——这里就要点名一下温梨了。 温梨就只会聊一些关于修行的事情,所以云浅和温梨在一起的时候,体力总是消耗的特别快,没多久就会无趣的想要睡觉。 陆姑娘就好很多,关于徐长安的话题让云浅纵然是已经有些疲惫了,却仍旧会打起精神与她说话。 其实云浅也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既然她只喜欢关于徐长安的话题,那么……如果在未来的某一天真的存在一群姑娘围着她开茶会这件事,茶会上大家会聊一些什么呢? 毫无疑问话题的中心会是她的夫君。 因为如果不是和他相关的事儿,云浅是绝对不会提起耐心去参加什么茶会的。 这里就有一个问题了。 得是一群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和她在一起说关于徐长安的话题? 那当然是……也喜欢他的人了。 所以,有的事情正如祝平娘所想的,是自有天意。 嘛,其实如果不是对徐长安感兴趣的姑娘,也没有资格参加云浅的茶会。 而陆姑娘,就有资格参加。 云浅感受着陆姑娘红晕的俏脸上好像煮熟了的温度。 摇摇头。 喜欢她的夫君能让她抱有好感,但同时也喜欢她……让云浅稍稍有些苦恼。 虽然和陆姑娘一起说说话很有意思,可是……如果她能不这么喜欢自己,那云浅觉得自己会更高兴的。 云浅却是没有想过,分明是她撩了人家,人家害羞之后,她反而觉得是人家不对。 很没有道理。 或许对云浅而言,她说的都是实话,所以不存在故意撩拨什么的。 而事实上,陆姑娘也很清楚云浅不会故意说这种话。 ……正是因为知道云浅说的真心话,她才会羞成这个样子。 —— 忽然被云浅很认真的撩了之后,陆姑娘现在脑袋里一阵发懵,混乱到什么都无法去思考了。 她现在满心都是和云浅之前的对话。 她提醒云浅不要对那些坏女人轻易的说一句喜欢,告诉她喜欢这两个字需要慎重,以免被坏女人欺骗。 可转眼就被云浅拿她举例说喜欢她,然后还问她,这种喜欢是能说出口的吗? 陆姑娘脸颊充血。 这……这要她怎么回答呀。 她当然希望云浅说喜欢自己这句话是经过慎重考虑过的。 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 ‘再……再想脑袋就要烧起来了。’ 陆姑娘心脏砰砰跳动。 要知道,在云浅说喜欢她之后的短瞬,她脑海中就想起了花月楼里那些做对食的姑娘。 在这一刻,陆姑娘无比确认她就是一个好色的、无法遮掩的坏女人。 喜欢徐公子不够,还要喜欢公子的妻子是吧。 陆姑娘为了自己这样的坏女人而感觉到羞耻。 “……呼。” 吐出一口浊气,陆姑娘努力的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她认真的看着眼前的云浅,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开口。 “云姑娘。” “嗯?” “姑娘说喜欢妾……这句话的确是轻易、没有分量的,以后还是不要轻易说喜欢别人了。” 陆姑娘十分努力的说出这句话,却难掩眼里的失落。 她当然也想骗自己云浅这句喜欢是有分量的,但她自己都不信。 她身上可没有值得云浅喜欢的任何东西,做人这点自知之明还是要有的。 “……?”云浅疑惑的看着她:“为什么?” “还为什么……”陆姑娘忍不住为了眼前这个姑娘的善良和天真而感觉到无奈,终于她是坚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外面有那么多觊觎公子的坏女人,不好讲这些女人是抱着什么样心思接近姑娘的……” 陆姑娘摇摇头:“这样的情况下,姑娘若是说喜欢她们……便是被蒙骗了,她们一定会利用姑娘你的这份好意来接近公子,甚至伤害你。” 她说的这是实话,是尘世里常有这种事情。 为了接近人家丈夫,先接近妻子,和她成为好朋友,然后再使用手段从内部分裂人家夫妻感情最后自己上位的事情……屡见不鲜。 所以,为了避免云浅这份善良被利用,她认为有些事情自己还是要说一下的,毕竟……徐公子虽然能将云姑娘保护的很好,但是公子那样温柔的人,对于女子内心这种阴暗的想法一定是不知晓的。 到时候,云浅被坏女人骗了,纵然因为有徐长安保护不会真的有什么妾室上位的事情……但是某个坏女人发现云浅这么天真好骗,在心里嘲笑她、觉得她愚蠢是一定的。 陆姑娘可不想云浅被人轻蔑。 云浅:“?” 完全不明白。 什么叫利用她的好意接近徐长安,甚至伤害她…… 伤害她这几个字被云浅直接无视了,她现在更在意的是前面那一段。 会有女人利用她去接近徐长安吗? 不对吧。 云浅仔细想了一下,发现整个事情似乎恰恰相反。 李知白也好、祝平娘也好、阿青也好、甚至包括眼前这个陆姑娘,她们都是先认识的徐长安,然后……才开始在意她的。 这哪里是利用她接近徐长安,明明是利用徐长安接近自己! 嗯…… 所以说,只要想想办法让那些姑娘无法通过夫君来接近自己,就不会出现她喧宾夺主的事情了吗? 云浅想着。 一旁的陆姑娘看着云浅那若有所思的样子,却无奈的叹息。 很明显,云浅根本就没有听懂。 也是,要举个坏女人的例子说明一下才会更容易理解。 好在,花月楼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坏女人。 “云姑娘,妾就是个坏女人的。”陆姑娘认真的说道。 “你?”云浅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姑娘,心想她和祝平娘一样都喜欢说这种话。 坏女人有什么问题吗? 云浅心想常规意义上,自己就是最大的坏女人。 “云姑娘,您说喜欢妾身对吧。”陆姑娘深吸一口气:“可……可若是妾是抱着目的接近姑娘的呢。” “目的?什么目的。”云浅看着她。 “妾是个好色的女人,所以对公子动心是很正常的事情。” 陆姑娘豁出去了,直接拿自己当反面教材,只听她心虚的说道: “妾没有理由就很难与公子说上话,可若是能云姑娘你成为朋友……那就有机会接近公子了。” 她抬起头:“云姑娘,这样说,您能明白吗?” 她没有撒谎,也没有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她之前的的确确有这样的想法。 要不然,她也不会在心里揣摩云浅的喜好,故意提起徐长安话题。 陆姑娘是真的……有通过云浅接近徐长安的意思。 之所以会这样转变,纯粹是因为接触云浅后,被云浅给轻易攻略了,很愧疚。 此时,将自己的怀心思说出口后,陆姑娘如释重负。 嗯,她可没有什么上位的庸俗想法,单纯就是因为她是个正常的、好色的姑娘,会想要近距离和喜欢的少年说几句话。 陆姑娘觉得正因为自己是纯粹的好色,她在干净纯洁的云浅面前才被映照的无处躲藏,是那样的没出息。 摇摇头。 “下次有女人接近您的时候,一句喜欢可不要那样毫无防备的说出口了。” 陆姑娘轻声说道:“要先想想……她是不是抱着什么不好心思接近您的坏女人。” “就和你一样?”云浅问。 “……” 听着云浅的话,陆姑娘脸色一白,苦笑。 她感觉云浅似乎明白了。 果然,拿自己举例的话,就是好懂啊。 好懂,可她也会被云浅认为是心怀不轨的女人……虽然她的确是,但是心里很难受。 沉默了一会儿,陆姑娘认真的说: “没错,就和妾一样。” “云姑娘你实在是太好懂了,只要和你说一些关于公子的话,你就会很高兴,所以……妾才主动与您说那种话。” 顿了下,继续说道。 “日后,若是再遇到像妾身这样拿公子讨好您的坏女人,您可要想清楚了,小心提防着,她们一定是有不能见人的目的。” “目的……”云浅若有所思:“我不甚明白,不过……只要不是通过他接近我就没关系的。” “?”陆姑娘听着云浅自言自语的话,愣了一下。 而此时云浅却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 如果和陆姑娘说的一样,会有女人通过接近她而接近夫君—— 那是不是代表,她有办法将这些围绕在自己身边的女人,一个个都还回去? 毕竟,这些个姑娘是通过徐长安才来到她这边的。 有来有回也是很重要的规矩。 于是云浅抬起头,在陆姑娘一脸茫然的表情中询问。 “你知道怎么才能她们更好的利用我吗?” 云浅希望那些女人能够更好的利用她来接近徐长安。 陆姑娘:“……?” 她呆呆的看着云浅。 怀疑人生。 等等……是哪里错了? 是哪一步错了? 她分明是让姑娘小心那些坏女人的……对吧。 姑娘是怎么说出想要更好的被利用的? 不对劲。 “云、云姑娘,妾身不是这个意思,您……您误会了。”陆姑娘结结巴巴的说道。 “误会?”云浅摇摇头:“若是你说的是她们会利用我接近夫君,那就不是误会。可以教我怎么让她们利用吗?” 云浅在很认真的询问。 陆姑娘却懵了。 她这辈子也没有想过会被人这样询问。 在这一刻,陆姑娘终于意识到,面前这个云浅是个不对劲的女人。 云浅可是会想“我喜欢我夫君,你也喜欢我夫君,所以我喜欢你”这种让人匪夷所思逻辑的人…… 自己和云浅解释什么坏女人,她只会想让更多的女人接近公子,让更多的人喜欢公子? 好像是这样。 糟了。 自己闯祸了。 果然……说多错多。 面前这个姑娘奇怪的很,她完全不会吃醋的吗? 难道云姑娘心里是自卑的,觉得她配不上公子,所以才总想着给她纳妾? 眼看着云浅请教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陆姑娘脸色发白。 开什么玩笑。 她怎么可能真的教云浅怎么让人更好的利用她? 真做了,先不说公子怎么看她,祝平娘第一个得扒了她的皮。 自己分明是好意啊……怎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云姑娘,妾也不会,不能教您。” 说完之后,她偷偷看向云浅,就对上了云浅平静的眸子。 陆姑娘心里很是慌张。 好在,云浅并没有质疑什么,而是轻轻点头,不再询问怎么才能被人利用。 因为云浅感觉这个陆姑娘也不太聪明,兴许真的教不了她什么,以后碰见个聪明的再询问就是。 “那个,妾身觉得姑娘您这样的善良,不会真的有坏女人会为了她的目的狠下心来欺骗姑娘的,所以……” 陆姑娘小心翼翼的: “妾方才的话就是随意说说的,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好在云浅点了点头。 “嗯。” 陆姑娘终于松了一口气。 此时,她忽然有些明白徐长安平日里的行为了。 如果家里有这样一个怪异的妻子整日想着给他纳妾,公子会这样对女子避嫌就能够理解。 毕竟,若是徐长安真的对哪个女子有了好的态度,说不得第二天云浅就主动给他纳妾。 但是这样的话,公子不就显得更加专情了吗。 更让人喜欢了啊。 毕竟如果徐长安真的想要花心,就云浅这个样子,简直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 所以更显得公子难得,让人心动。 说到底,云浅为什么要想要其他的姑娘介入进来。 “云姑娘,您为什么希望公子身边会有更多的女人?”陆姑娘忍不住问。 总不至于是因为云浅身子骨太差,夜里……不堪‘鞭挞’,想找个人分担吧。 82中文网 0433 贪心是一件好事(二合一) 此时的陆姑娘已经逐渐了解云浅的一些表层思维,比如这个姑娘不仅不会吃醋,还……还会奇怪的对那些对徐长安抱有好感的姑娘同样投去友善的视线。 她了解这个事实,却无法去理解。 而隐约察觉到对待云浅不能拐弯抹角之后,刚刚才犯错差点引导云浅往错误方向的陆姑娘此时学的聪明了,她不再一个人胡思乱想,而是直接问出口。 “云姑娘,就算您不会吃醋……可您为什么希望公子身边会有更多的女人?”陆姑娘疑惑不已。 一个女人不会吃醋,不代表她的丈夫就要纳妾啊。 云浅会有这样的想法,总要有一个理由吧。 “我吗?” 听着陆姑娘直接的询问,云浅双手叠在一起。 这种事儿,连徐长安都没有问过呢。 至于说为什么…… 云浅觉得可以说的东西太多了,比如这些本来就是属于他的因缘,只不过半路被自己给截了。 而一切的真相总归会被徐长安知晓的,至少这些本来就存在于他身边的因缘云浅不希望变动的太大,以面自己以后被夫君抵触的太厉害。 然后就是她一直所说的,希望有一天自己在被厌弃之后,其他姑娘能够给他带来新鲜感,带来‘活下去是一件好事’的想法……所以,她们的存在是必须也是必要的。 至于其他的因素…… 目前云姑娘想不起,也不愿意去想。 她抬起头看了看面前这个陆姑娘。 有哪些东西是可以和她说的呢…… 云浅忽然发现到陆姑娘的脸在慢慢变红,就好像……想起了什么极为羞人的事情一样。 ……? 云浅眨了眨眼。 自己还什么都没有说呢,她这是怎么了? 害羞总要有一个理由。 “呀。” 这边,被云浅注意到的陆姑娘就好像偷偷做坏事却被发现的小姑娘,发出一声慌张的惊呼,随后……就捂着自己的脸趴在桌子上,耳上一片血色。 “?”云浅偏着头,问:“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陆姑娘的声音微微发颤,看的出来她现在的状态很是奇怪。 其实…… 是她自己害羞了。 方才问出口后,分明是极为正经的话题,可她就是不自觉的往带颜色的思路上靠过去。 陆姑娘偶尔会去听别人的墙根,正如她自己所言,她已经到了适婚的年龄,所以……是个好色的人。 于是,方才她问出口之后,不免的就在想…… 云浅之所以总是想着给徐长安纳妾,莫不是因为云浅身子骨太差,夜里……不堪‘鞭挞’,想找个人分担? 毕竟…… 公子修行,又是个少年人,而少年人总是精力旺盛的。 再看看云浅…… 走两步都没有什么力气。 可云浅偏偏又是这么好看,徐长安那么爱她,平日里的温存绝对是少不了。 少不了是少不了,但是云浅这般羸弱,能不能受得了就是另一回事。 云浅能承受的了吗? 在联想到这一点之后,陆姑娘再看向云浅这一幅冷静的样子,面上就一片滚烫。 自己真是个完蛋玩意。 这么重要的话题,她的脑子第一时间却觉得云浅是承受不住公子的爱所以才想找个姐妹什么的…… 开玩笑吗。 可是也没有办法。 陆姑娘在这一刻得承认,她平日里听墙根、逛清媚坊、看那些坊间……真的是有作用的。 她已经彻底是个好色的人了。 “云、云姑娘……妾……妾真的是个不检点、贪色的女人,您还是离妾远些的好,免得……免得被妾弄的不干净了。”陆姑娘羞愧的声音从臂弯之内传来。 和祝平娘自诩坏女人、徐长安自诩好色不一样的。 陆姑娘自诩好色,是真的。 她的的确确是这样的姑娘,纵然平日里在祝平娘身边做侍女,被一整个花月楼的姑娘们害怕,但是陆姑娘本质上也只是个普通的女人,也是要发泄压力的。 祝平娘高高在上,她经营花月楼能有什么压力? 而下面那些姑娘们整日和小姐妹厮混在一起,也不会积累什么压力。 只有陆姑娘,身居高位平日里没有姑娘敢和她来往,祝平娘又是那样没用的样子……总是一个人面对麻烦的陆姑娘自然是压力满满的。 所以,对美丽的追求和好色,就是这个姑娘最普通的喜好了。 听起来挺羞人的,可也的确是很普通的事情。 但是这份普通被云浅这个镜子一照,陆姑娘就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一个污秽的女人。 这样的她要是带坏了云浅可怎么办。 “……?”云浅却不明白,她疑惑的问:“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 “现在不想知道了。” 陆姑娘摇摇头,她轻声道:“妾想清楚了,那是您和公子的事儿,和妾身一个外人没有干系。” 她不应该问那么多的。 云浅却不认为陆姑娘是什么外人,不过……此时的云浅深深看了一眼陆姑娘。 她有些明白这个姑娘在想什么了。 夫君身边的姑娘们作为因缘总要有各自的特色,也有着各自的作用。 如果自己不存在,这个陆姑娘的特色是什么? 云浅眨眨眼,心想陆姑娘的特色就是她“特色”。 嗯。 徐长安是个清心寡欲的人没错,所以……若是他真的如同书中所说的会有许多的妻妾,那么存在一个调动他心欲的姑娘就是必要的。 陆姑娘作为一个地位不那么高、可以不用在意面子的“陪嫁”,就很适合成为这样一把解开他内心贪色的钥匙。 云浅可以知晓,如果陆姑娘真的和喜欢的男子在一起之后,会是一种什么样暴走的状态。 大概是缠着不愿意分开的那种。 其实陆姑娘的贪色和徐长安很相似。 徐长安刚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也是不会心疼人的,总是腻在她的身边,一刻不愿意离开,还很会折腾人。 所以,陆姑娘和徐长安很像。 也有着她所没有的东西。 云浅不觉得好色是什么值得羞耻的事情,相反……她对陆姑娘的态度更加友好了。 因为发现陆姑娘在这些姑娘中不是花瓶,而是有着重要地位的,毕竟徐长安身边的姑娘们从李知白、祝平娘、到温梨差不多也都是清心寡欲的。 别看祝平娘总是做坏女人,她和李知白没有什么分别。 从丈夫到妻妾都清心寡欲,那日子还过什么? 所以……陆姑娘这样的存在就很重要了。 想来,如果以后祝平娘看着自己的侍女整日和徐长安腻在一起,她自然会受到影响。 “……”云浅喝了口茶水。 也许是这样,也许只是她的猜测。 “你方才在想什么。”云浅放下茶杯,询问道。 “……” 沉默了一会儿,陆姑娘将头埋的更低了。 在想云浅和徐长安的夫妻生活什么的,她当然不能说啊。 但是当陆姑娘对上了云浅的视线之后,她就有些呆滞,如同碰见了一个美妙的旋涡,身心都要陷入进去。 因为不知怎么的,陆姑娘发现云浅看她的眼神似乎更加的温和…… 欺骗这样的姑娘,她做得到吗。 苦笑。 “云……云姑娘,能别问吗。”陆姑娘眸子轻轻颤着:“给……给妾留些脸面。” “我想知道。”云浅看着她。 “……” 没有话说了。 在听见云浅说想知道之后,陆姑娘就确认自己没有了回头路,她做不到在那样目光下拒绝云浅的请求。 更做不到欺骗。 所以在最后的祈求被驳回之后,她就没有办法了。 那点面子,注定要丢的干净。 好在,云浅早就不是黄花闺女了,与她说一些闺房夜话中的事情,算不上是让云浅变得不干净。 陆姑娘泄气的说道:“妾……方才在想,姑娘你这样的羸弱,公子少年精力旺盛,是不是……夫妻生活不甚和谐。” “……” 自暴自弃的说完之后,迎来的是一片沉寂。 陆姑娘现在真的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在这一刻忽然觉得这是自己以往好色、听姑娘们墙根的报应。 没见到连云浅这样好的姑娘听到她的想法后都沉默了吗。 “云姑娘,妾身……是个很不净的女人吧。”陆姑娘说着,脸色有些苍白。 “没有。” “欸?” 让陆姑娘意外的是,云浅此时的语气仍旧如往日那般的平静,仿佛完全没有在意她说的话。 “云姑娘,您……您不觉得妾的脑袋里……”陆姑娘晕晕乎乎的。 “你说的是对的。”云浅点点头,轻声道:“我的确做不到让他尽兴,所以才需要修行。” 陆姑娘:“……” 嘶。 她听见了什么?! 她现在很想要捂住自己的耳朵。 完了。 她都听到了什么啊…… 原来是真的。 原来……云浅真的不行啊。 这种事情书上不是说……只有男子是不行的吗? 也对,那可是公子…… 此时的陆姑娘觉得自己脑袋上已经可以冒烟了,但是当她看见云浅眼睛里好像遇见了什么麻烦的情绪后,意外的平静了下来。 的确不是什么值得害羞的事儿,云姑娘这么认为,她也得这么认为。 “云姑娘,您的身子会好起来的,祝姐姐是很厉害的人,她一定能帮到你的。”陆姑娘认真的说道。 她尽可能让自己的羞意消散的干净,只是为了能让自己的话语更有说服力。 此时的陆姑娘衷心希望,修行能够让云姑娘满足心愿,至于说这个心愿是什么? 至少绝对不是可笑的。 “嗯。”云浅点点头。 然后陆姑娘就沉默了。 她平日里看着那些女人们凑在一起说这些私事,其实是很羡慕的……因为对于女子来说,夜事夜话是最私人的东西。 如果关系不是特别特别好的闺蜜,没有人会交流这种事情。 所以,能说这种话的都是最好的姐妹。 她也有想过和祝平娘说一些,可那个姐姐……很没用啊。 祝平娘纯洁的可怕,看上去媚里媚气的,其实连小人书都没有看过。 于是陆姑娘没有想到,自己人生第一次和人八卦房中的事儿,居然是……在云浅这里。 如果是昨天,她大概在梦里都不会妄想这种事情,毕竟云浅看起来是那样的高高在上,比祝平娘这个仙人更像是九天之上的仙子。 仙子怎么会和普通的女人一样,对这种事情感兴趣呢。 可事实证明……云浅也许只是个普通的姑娘,毕竟她说自己无法让夫君尽兴的时候,面上也带着普通姑娘的苦恼。 如果……如果云姑娘只是个普通的姑娘…… 在这一刻,陆姑娘的心忽然跳的很快。 是不是证明,自己是有希望和她成为朋友……甚至是无话不谈的闺蜜呢。 陆姑娘在这一刻认为这也许并不是妄想,毕竟她已经跳跃了许多,和云浅谈论了那种私密的话题了啊。 只要努力一些…… 说不定真的有希望呢。 到时候,她就能既接触喜欢的姑娘,又接触喜欢的少年了。 “真贪心啊……我。”陆姑娘掩面,少有的放弃了用妾去自称,大概是她自己也发觉自己贪得无厌了。 她觉得自己连做妾室都是不配的,顶多是祝平娘做妾,她跟着当一个陪房丫头。 “你贪心吗?”云浅突兀的问。 “很贪心。”陆姑娘如实说道,反正她什么丢脸的话都说,也不差承认这件事了。 “嗯,贪心是一件好事。”云浅点头。 她可一直想要徐长安变得贪心的,只是不知晓该怎么做,如今说不得能从陆姑娘这儿学到一点。 “……啊?”陆姑娘完全没有想到,她居然因为贪心被云浅称赞了? 在这一刻,她没有欣喜,有的只是满满的怪异。 “云姑娘,您……真是个奇怪的人。” “有吗?” “有。” 陆姑娘使劲的点头,不过……她小声的说道:“但是妾很喜欢这样的姑娘。” “……” 云浅闻言,难得的呼吸悠长了几分。 所以就是这儿不对的。 喜欢她做什么? 去喜欢她夫君呀。 陆姑娘说的好色是对着男子的好色,怎么目光又落到自己身上了? 云浅偏着头。 分明也没有说什么,她就是能感觉到陆姑娘对她的好感越来越高了。 换个话题吧。 “你方才说你有什么目的才接近我的。”云浅面色平静:“其实,若是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直接与我说就好了。” 这里是云姑娘日常赠送的……许愿时间。 7017k 0434 自卑是应该的(二合一) “欸?” 陆姑娘被云浅突兀的话语弄得有些懵。 什么意思? 云浅看着她。 陆姑娘说她自己抱有什么目的,而云浅自然不会厚此薄彼,她总是会给这些姑娘们一个许愿的机会。 “有什么想要的,可以与我说。” “……” 陆姑娘闻,眨了眨眼,旋即轻轻笑着:“您……倒是和祝姐姐有些相似。” 祝平娘也喜欢到处问小丫头们有什么愿望,借此来窥视丫头们的内心或者用愿望做激励。 她感慨的笑着:“只是,云姑娘您的想法和姐姐……一定是不一样的。” 云浅没有去理解陆姑娘话语中的意义,她只是看着对方,轻声道:“没有什么想要的吗?” “妾对如今的生活可是满意的紧,当然没有什么想要的。”陆姑娘疑惑:“云姑娘,妾……瞧着就那么像有心愿的人吗?” “你是个贪心的人,就应当是有心愿的。”云浅说道。 “……啊这。” 陆姑娘一怔,无奈的捂着脸。 没有办法反驳啊。 谁让是她自己说自己贪心的? 愿望,她当然是有的。 但是真有愿望也不可能对着云浅许愿啊,这个姑娘脑袋里究竟是在想些什么呢。 奇怪的看了一眼云浅,陆姑娘咬了咬唇,似是想起了不堪回首的黑历史,她俯身在桌上,偏着头瞧着云浅。 “姑娘让妾想起了曾经与祝姐姐说过的心愿,如今想起……也是羞人的很。” “心愿,是什么。”云浅看着她。 “那时候想找个合适的男人,便去求祝姐姐了。” 陆姑娘红着脸:“小姑娘嘛,总是想要有个完美的男子可以依靠的,哪个姑娘不想有个能够依赖、撒娇的夫君呢……至少妾是想的。” 她说着,神态感慨。 “当时想要有人能够依靠,可如今……妾身反倒是撑起了这花月楼,成了那些丫头们的依靠了……” 可她内心深处还是一个小女人,才不是丫头们口中的什么铁娘子。 着实让人无奈。 她撇撇嘴,语气中带上了几分幽怨:“云姑娘,现在想起……妾当年真是做了一件蠢事,居然让祝姐姐帮着挑什么男人……她哪有这本事?” 指望祝平娘给她找个男人,那不如指望祝平娘二次发育更现实些。 “你想要个男人的?”云浅若有所思。 “随意说说的,云姑娘你这么认真做什么。”陆姑娘很奇怪的瞧着她。 她真的只是随意和云浅聊聊的,毕竟成为好朋友什么的,一起回忆童年过往也是拉近关系的好手段。 “没什么……”云浅看着徐长安所在的方向,低下头轻声道:“只是知晓了,我真的有做不到的事情。” 如同她不能吃辣,生不了孩子一样的,如今又多了一个做不到的事情—— 她做不到实现陆姑娘的愿望。 给她找个男人? 云浅知晓目前的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说服徐长安去要什么别的姑娘,所以这个心愿,她无法去实现。 陆姑娘不甚明白,她面色怪异。 怎么听着……云浅有在认真的思考给她找个男人? 不会吧…… 这姑娘看起来不甚聪明的,居然还有做红娘的天赋吗? 怎么可能。 陆姑娘完全不相信,当红娘可是要有极好的人缘的,就云浅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女人都不认识几个,还男人? 她有理由相信,云浅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和第二个男人说过话,这样的云浅拿什么给她做红娘?还做出一幅有认真思考过的模样。 等等。 认真思考? 陆姑娘忽然愣住了。 云浅自然不会是装模作样的性子,所以她方才既然认真思考了,就是说明……她真的有在想给自己找个男人的可能性。 可云浅认识的男人只有徐公子…… 不会…… 陆姑娘心脏开始用力的跳动,如同洪钟一般在脑中回荡。 云浅不会是在想将她介绍给公子吧…… 毕竟,云浅先前还说喜欢自己,又说想要给公子纳妾。 陆姑娘在这一刻通过蛛丝马迹发现了事情的真相。 高兴吗? 说实话……完全没有啊! 倒不如说,一时间陆姑娘觉得十分惶恐,心跳加速也不是害羞,而是害怕。 她喜欢公子是不假,可真的没有想过做妾室。 顶多了是想过做陪房丫鬟什么的…… 所以,如果云浅真的将有撮合她和公子的想法说出口,她就要落荒而逃了。 破坏徐长安和云浅感情什么的,她现在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在一旁看着,能和云浅成为朋友就已经足够了。 在这一刻,陆姑娘忽然能够理解柳青萝为何总是逃避了,她以往笑话青萝的没出息,可如今当事情落到自己身上,她发觉自己也没有比青萝强多少。 要问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身份的不对等吧。 徐长安如今的成就再高都不会出现云浅配不上他的情况,因为大家都知道徐长安是被云浅“养”大的,加上云浅本就有着大家闺秀的气质,人家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自己呢,无非是个青楼的女人。 陆姑娘认为自己是没有资格的。 也就只有跟着祝平娘做陪嫁更简单一些,至于说自家那个祝姐姐,指望她…… 算了,她完全没有指望。 陆姑娘忍不住叹息。 青萝也不容易啊…… 自己是花月楼的管事,被祝平娘亲手养大,可以说就没有吃过苦。 她看着是青楼的姑娘,但是一个客人没有接过,男人更是无法靠近她。 陆姑娘某种意义上也是高高在上的,但是连她都在一瞬间感受到了强烈的自卑…… 柳青萝呢? 青萝可是真真切切做过清倌人,爬到花魁的位置的。 青萝上了仙门之后,连赖以生存的七弦琴都没有带着,足以见得她对自己这个身份的厌恶之极和强烈的自卑。 这种情况下,对于柳青萝而能够喜欢徐长安都是付出了极大勇气的。 陆姑娘有理由相信,柳青萝喜欢徐长安这件事都让她觉得内心煎熬、是亵渎了喜欢的人,更不要说接近了…… 摇头。 她深深的看来云浅一眼,轻轻笑着:“如今看来,云姑娘早早的就与公子结了亲,真是一件好事。” 因为徐长安有了完美的妻子,她们这些女人才可以放下,不至于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 比如有希望,反而是没有希望更轻松。 她可不想被平娘认为是不知好歹的女人。 所以,如今的目光……只要在云姑娘身上就好了。 她可真好看。 “……我不明白。”云浅捧着空空的瓷杯,奇怪的看着她。 云浅发觉陆姑娘看着自己的眼神愈发炙热了。 “姑娘您虽然温柔,可到底是千金小姐,哪里明白咱们这些丫头心里那点小九九。” 陆姑娘起身给云浅续了一杯果汁,然后似是一个大姐姐一般笑吟吟的等着云浅品尝。 “小姐……其实有时候也想他能唤的亲近些。”云浅捧着茶杯,用冷澹的面容说着平静的话语。 陆姑娘却眼睛一亮。 来了! 她梦寐以求的普通朋友、普通闺蜜之间的对话啊。 “咳。” 陆姑娘轻轻咳了一声,“云姑娘不用苦恼,公子唤您‘小姐’,大抵是从小叫着习惯了,毕竟他曾经是您的管家……这一时间想改过来也不是这样容易的。” 陆姑娘眯着眼睛。 作为一个好色的姑娘,她倒是觉得若是在榻上,夫妻之间这样的小称呼……还挺有感觉的。 管家和小姐的夜话故事。 啧。 这种坏女人的想法可不能让云浅知道,不然真要羞死人了。 语气顿了下,陆姑娘继续说道:“公子只是唤着顺口,定没有将姑娘真的当‘大小姐’供起来,所以……云姑娘若是害怕公子这样唤你是疏远,那大可不必。” 她看的可是很明白的。 徐长安一口一个“小姐”,绝对不是他自卑,纯粹是多年来的习惯。 “嗯,我知晓。”云浅点点头,然后瞧着陆姑娘,目光平静:“你有时候很聪明,那怎么会自卑,会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分量?” 陆姑娘:“……” 懵了。 她完全没有想到云浅会忽然说出这句话。 “云、云姑娘,您可不要乱说,妾……妾是以身为花月楼的姑娘而自豪的。”陆姑娘语气迅速的解释道:“才没有自卑。” 云浅应声,没有反驳,只是安静的看着她。 直到陆姑娘自己先撑不住了,苦笑。 “好吧,自豪是一方面,可因为出身青楼而觉得身份卑微……这也不冲突吧。”陆姑娘掩面:“云姑娘,您可真不愧是有了一双好看的眼睛,妾方才不过是走神想了些有的没的,您就看出来了?” 她刚刚对身份的表现就那么明显吗? “看出了一些。” 云浅并没有去窥视陆姑娘的想法,只是单纯发现她的眼神和柳青萝很相似。 “没什么好自卑的。”云浅认真的看着陆姑娘:“你是很厉害的人,不比任何人要差。” 在云浅眼里,当陆姑娘确认了和徐长安有一条因缘线之后,她本身就和低贱、卑微就没有任何的关系了。 哪怕是这个常规意义上世界上最尊贵的存在,也抵不上陆姑娘的一根头发,所以她完全没有自卑的理由。 “妾可没有不自信。”陆姑娘被云浅莫名其妙的给安慰了,一时间哭笑不得。 她看着云浅的眼神更沉迷。 真是个温柔、善解人意的姑娘。 这种温柔和徐长安的温柔不一样,相比于徐长安那种近乎于冷澹的温和,云浅的温柔是真正可以听见、触摸到的,要更让人沉醉。 “云姑娘,妾身的不自信那要看和谁比,头上压着个祝姐姐,妾自然……自信不起来的。” 陆姑娘两手一摊: “和祝姐姐相比,妾身总是卑微的吧,她可是妾身的‘娘亲’,又是仙门的姑娘。” “和祝姑娘比……”云浅想了想,然后就不知道了。 虽然说陆姑娘不比任何人要差,但是要和同为因缘的人相比,云浅也无法去比对了。 有资格说她们谁比谁更好的,是徐长安而不是她。 眼看着云浅不说话,陆姑娘笑着轻轻牵住云浅的手。 有时候真的不知道眼前这个姑娘在想些什么……不过云浅的温柔她是切切实实感受到了的。 “云姑娘,您方才问妾有什么心愿……对吧。” “嗯。” “其实有的。” “是什么?” “妾也想要修炼。” 陆姑娘伸了一个懒腰,第一次将心里话告诉了别人。 她眼神迷离得到看着天上。 “仙门……是什么样的呢。” 去了仙门,该是能让自己变得更加自信吧…… “妾可是平娘的女儿,可不能丢了她的脸面。” “修炼,很难吗?”云浅问。 “当然不难,只要妾想……去求姐姐,她就会同意的。”陆姑娘摇摇头:“只是,如今还不到时候。” 她可不想一个人去仙门,至少得和祝平娘一起。 她也想去看看那位祝平娘的“大女儿”,自己的“姐姐”——秦岭。 能让祝平娘提起就吓得头疼、避之不及,陆姑娘觉得自己和秦岭一定会有很多的共同话题。 “哦。”云浅小口喝着果汁。 这愿望不需要她去实现,所以和她没有什么关系。 给陆姑娘的这个愿望就先存着吧。 “姑娘,您还不知道妾的名字吧。”陆姑娘忽然说道。 “嗯。”云浅看着她:“人都有的名字,你的是什么。” “现在的是祝姐姐给的花名,小气,也不好听,说出去丢人。等以后上了仙门再给自己取个好听的。”陆姑娘叹气。 祝平娘的品味,一难尽。 从桐君到平娘,是个人都无法理解祝平娘的品味。 秦岭的名字也是后来取的,陆姑娘到时候也会重新给自己取一个。 云浅想起了什么,问:“你以后给自己取名字,还要姓陆吗?” “……?” 陆姑娘愣了下。 “不姓陆姓什么,就算被家里人丢下,妾也没有打算改姓的。” “姓徐。”云浅理所当然的说道:“姓徐好听一些。” “……” 天才本站地址:..。手机版阅址:m..pppp(''妻子是一周目boss'');; 0435 很喜欢(二合一) 秦岭以往是不叫“秦岭”的,她作为祝平娘的大女儿,可以说是饱受祝平娘取名的苦难……同样的,她以前也拥有一个羞耻不已的名字。 而如今的名字是她自己取的。 徐长安去过秦岭的住处,那里是一个很有书卷气息的地方,清简,散发着很浓郁的墨水味道,四面墙壁挂满了墨宝。 那时候徐长安其实有有些疑惑,因为在满墙的书画、墨宝中,最显眼的、处在最当中如同众星捧月一般的不是什么名家遗贴、而是两个字—— 秦岭 徐长安当时就觉得奇怪,秦岭居然将她的名字挂在房间的正当中? 在无数字画名帖中,将自己的名字挂在最当中,这是一种什么行为? 说自恋都是保守的了。 可与秦岭接触过一段时日的徐长安知晓这个师叔绝对不是自恋的人。 当时他想的是‘秦岭’二字是祝平娘所书写的,挂在房间正中是意味着祝平娘在她心里的地位,也就没有过多在意了。 而如今这件事如果告诉徐长安,他一下就能明白。 什么祝平娘的地位? 秦岭这分明是用最显眼的方式来告诉她自己,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有着羞耻名字的秦某人了,如今的她的名字是秦岭。 那么大的字挂在正中,就是想要洗去小时候祝平娘带来的黑历史。 这样一看,她的名字放在那么显眼的地方就很正常了。 徐长安应该是理解这种感情的,毕竟……他如今的名字也是自己取的。 —— 嗯,云浅也这么想。 这些因缘不是和徐长安相似就是和她相似,而若是让云浅挑选一个,她当然希望这些姑娘不像她,而是像徐长安。 从这儿,就引申出了几个姑娘,比如以往和徐长安因缘线没有那么明显的……秦岭? 徐长安的名字是自己取的。 秦岭也是自己取的。 所以就算是相似了。 不算是强词夺理,因为云浅对于秦岭的确是很喜欢的,毕竟秦岭可是撺掇徐长安给她下“药”来着。 单单是这件事,就已经能够将秦岭在云浅心里的地位平白拔高许多个档次。 要不是秦岭满心都是祝平娘,她在云浅心里的分数只会更高。 而秦岭之外,祝平娘这个名字也是她自己取的,将来还会有一个自己取名字的陆姑娘…… 所以,在如今的云浅心里,祝桐君这一个娘亲带两个女儿的因缘,大概是打包一起送了? 既然这娘俩各自姓各自的,而陆姑娘名字待定,那么……为什么不能姓徐呢? 云浅这么想。 “……” 陆姑娘很不喜欢自己的名字,甚至很嫌弃。 在青楼里,她的名字都要比红配绿更加艳俗。 只要提起自己的名字,陆姑娘都会觉得丢脸的甚至羞耻。 那些花月楼的姑娘们知晓她的忌讳,都是叫着一声“陆管事”,胆子大的也都是叫一声陆姐姐,没人敢提起她的名字。 包括祝平娘也是,她大抵也知道自己起名的手段太过于低劣,所以就算被陆姑娘用抱怨的眼光看着,也自知理亏。 好在,有秦岭做前车之鉴,只要陆姑娘将来入了仙门,那么作为人生重新的……给自己一个新的名字就是很正常的。 而陆姑娘之所以不愿意告诉云浅自己的名字,这一点和执棹少女是不一样的。 后者是因为不想在云浅和徐长安的旅程中留下痕迹,做一个过客便是最好。 陆姑娘纯粹是觉得丢人。 哪个女人想要让心上人知道自己有一个媚俗的名字? 更何况一下还是两个心上人…… 于是在云浅面前,陆姑娘坚决不愿意透露自己的名字。 但是正如云浅所说的,人都要有名字……总是不自我介绍的话,会很失礼……所以为了让云浅不要误会,陆姑娘就先和云浅解释了一下自己的苦衷,让云浅不要介意她的失礼。 等她入了仙门,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后自然会向姑娘赔罪。 但是让陆姑娘没有想到的是,云浅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看着她,问她要不要改姓? “?”陆姑娘不明白。 如同秦岭依旧保留着她应该有的姓氏一样,陆姑娘即便被亲人抛弃,可也从未有改姓的意思。 祝姐姐和她说过,无论怎么样的过去,都是属于她的一部分。 但是让她更加难以理解的,是云浅接下来的话。 “你改姓徐怎么样?”云浅饶有兴趣的说道:“姓徐好听一些。” 陆姑娘:“……” —— 窗外雨水落在窗灵,发出清脆的声音,如同姑娘略微加速的心跳。 陆姑娘怔怔的看着云浅,一口气憋着半晌没有上来。 “???” 改姓就算了。 她不是不能够理解,毕竟‘陆’这个姓氏的确给她带来的只有不好的东西……但是即便真的要改姓,那怎么想她都应该随着祝平娘改姓祝。 实在不想随着祝平娘的姓氏,那哪怕以“花月楼”的花字做姓,也是有说道的。 唯一没有理由的就是改姓“徐”。 所以陆姑娘愣了好一会儿,面上有几分犹豫。 云浅……不会真的想要替公子纳自己做妾室吧…… 不怪陆姑娘多想,毕竟云浅的话实在是很容易让人误会……让她姓徐什么的,就差直接说想要在她身上打上徐长安的印记了。 但是陆姑娘觉得很不对劲。 就算是出嫁从夫,也没有自己改夫姓的规矩啊。 陆姑娘红着脸,心想就算女子真的嫁过去,顶了天……顶了天是被唤一声‘徐夫人’,没有直接改姓的道理。 呀…… 自己在想什么羞耻的事儿呢。 陆姑娘俏脸滚烫,喃喃道:“云、云姑娘,您莫要拿妾打趣,妾好、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姓徐。” “因为徐更好听。”云浅一本正经的说道。 陆姑娘真的是让云浅的态度弄得害羞不已,她咬唇,无奈的说道:“那姑娘您的名字呢?” “云彩的云,搁浅的浅,我很喜欢,他也说过很好听。”云浅认真的说道:“便不需要再改了。” 心比天高一抹云,如今搁浅在夫君身上。 对于云浅而这真是最好的批注。 “公子说过好听……也是。”陆姑娘偷偷看了云浅一眼。 虽然云浅这样说,可是她总感觉云浅好像不甚满意的样子。 嘶…… 这个云姑娘,不会是她自己想要姓徐但是做不到,所以……所以才给自己建议,让自己改公子姓吧。 越想越觉得可能。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想,是因为陆姑娘发现云浅对于称呼其实是很在意的 云浅刚刚不是还说过,希望徐长安不要总是唤她“小姐”? 所以陆姑娘此时在有了猜测后,已经不再害羞了,因为她发现云浅让她姓徐不是打趣,纯粹可能是云浅的期望,和自己没有关系。 她在这里害羞云浅让她出嫁从夫什么的,纯粹是不要脸的臆想。 “云姑娘。” “嗯?” “您是不是不想被妾身唤一声……云姑娘啊。”陆姑娘小声试探道。 “?” 云浅眨了眨眼,奇怪的看着她:“什么意思。” 不唤她云姑娘,那唤什么。 云姐姐? 云妹妹? 云师妹? 这三个称呼,分别是来自顾千乘的、来自李知白的、来自温梨的。 云浅已经听习惯了,而其中最多的就是云姑娘,毕竟连徐长安都经常这样称呼她。 “妾试着叫您一下,若是姑娘您不喜欢,也别生妾的气啊……”陆姑娘眨了眨眼,有些忐忑的看着云浅。 “嗯。” 云浅点点头,她如今的确不知晓陆姑娘在想什么。 称呼? 无论陆姑娘叫她什么,她应当都不会在意。 陆姑娘深吸一口气,然后看着云浅小声的说道: “徐……徐夫人?” 云浅:“……” —— 天底下总是有这样聪颖的姑娘,只凭借这一句话,就让云姑娘发现原来自己是想错了。 自己是很在意的。 而在陆姑娘的视角中,她就有些忐忑。 云浅会喜欢这样的称呼吗?不会是她想错了吧…… 毕竟,夫人这种称呼听起来亲近,可谁都知道这样会把姑娘家叫老,显得好像上了年纪似得,不如“姑娘”二字彰显青春气息。 虽然陆姑娘对于揣摩女人心思什么的自以为还是有一手的,但是云浅和她见过所有的女人都不一样,所以她也不好说自己的想法一定就是对的。 要是云浅生气了,自己就要赶快道歉。 偷偷看了一眼云浅,想知道她的反应。 这一看,还没有来得及看云浅的想法,自己就红了脸。 真好看啊。 微微泛黄的灯火将一袭青白长裙的云浅衬托得如同降下凡尘的仙子一般,原本凝白如雪的肌肤,在热气的滋润之下,呈现出健康的红晕,显得更加可人。 陆姑娘瞬间就觉得害羞,她下意识的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脸旁上,感受上面的温热。 而让陆姑娘一愣的是—— 云浅也做了这样的动作。 是的,云浅也摸了摸她的脸,就好像……她的脸颊也有些烫。 原来是这样。 陆姑娘悬着的心一下就放进肚子里。 虽然云浅不似她一样会脸红,但是……很明显的,云浅对于那一声‘徐夫人’是很受用。 陆姑娘忍不住的偷偷笑了笑。 自己果然很会揣摩女人的心思啊…… 此时,恰逢云浅看了过来,陆姑娘对上了云浅的视线,她眨了眨眼,站起身将给云浅又蓄了一杯果汁,又唤了一声。 “徐夫人?” 只是这一次,比起之前的忐忑,陆姑娘这次面上带着些许轻微的笑意。 “……嗯。” 云浅应了这一声,她看着眼前这个好色的姑娘。 看起来面色平静。 实际上……她好喜欢这个称呼。 以及,陆姑娘也很讨人喜欢。 在这一刻,陆姑娘成了那些因缘里,最让云浅喜欢的那个。 —— “果然啊,妾是没有想错的。”陆姑娘掩面笑着。 云浅对于徐这个姓氏这么在意,根本就不是要纳妾,而是云浅自己喜欢。 正如云浅自己所说的,她只是觉得‘徐’这个姓更好听,所以才推荐给自己。 “我喜欢你这样唤我。”云浅捧着茶杯。 “妾知晓,不过夫人您既然喜欢,怎么不与公子说呢。”陆姑娘看着云浅:“您与公子说,让他这么唤您不就好了。” 云浅听着,眨了眨眼。 这一句夫人,一句公子的……听起来有些奇怪。 岔了辈? 就好像把自己叫成夫君的娘亲似得。 “我说过,可他没有同意。”云浅平静的说道。 云浅也没有失望。 徐长安有和她解释过原因的,比如他在山上的风评不好,不想因为一句徐夫人让云浅初期受影响而被人非议。 当然,最重要的是,徐长安觉得比起“徐夫人”这种将云浅挂在他身上的称呼,他更喜欢“云姑娘”这个能够彰显云浅个体存在的词语。.. 他希望云浅能够独立,所以自然会选择姑娘,而不是夫人。 前者还显得年轻些。 —— “公子没同意?”陆姑娘愣了一下,然后立刻说道:“兴许这样会将姑娘叫老了吧……” 不是。 她紧张的说道:“公子、公子应当有自己的考量吧,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陆姑娘在听说徐长安没有同意后,忽然很是慌张。 自己……不会是又闯祸了吧。 如果徐长安不喜欢,她自然不能继续再唤一声“夫人”了。 “我知晓。”云浅想了想,说道:“不过他没有不喜欢,你可以继续这样唤我的。” “知道了……”陆姑娘讪讪笑了笑。 看来,自己还是别自作聪明了,免得又闯祸。 转移话题吧。 她咳了一声,都囔着。 “祝姐姐……怎得还不回来,莫不是眼睛都长到那温姑娘身上了?” 语中颇有对祝平娘的不满。 想着,陆姑娘转头对着云浅。 “对了云姑娘……” 云浅看着她,没有说话。 陆姑娘眼角一抽,硬着头皮道:“徐夫人……” “嗯,什么事儿。” 陆姑娘:“……” 她在这一刻,她忽然觉得云浅不止漂亮温柔,也是个很可爱的人。_& 0436 天道垂怜也是很简单的事儿(二合一) 此时在陆姑娘的眼里,云浅就好像一个小姑娘似得,若是不唤她一声“徐夫人”,她……就不理人? 关键云浅即使是这样的态度,也依旧保持着之前那种平和的气质……于是就会有一种莫名的可爱。 说起来,云浅这一点倒是和祝平娘有些相似。 陆姑娘知晓祝平娘也是这样。 比如祝平娘‘欺负’徐长安的时候,就会强迫他唤自己一声“祝姐姐”。 若是徐长安执意叫她“祝前辈”,那么祝平娘就会闹小脾气,直到徐长安叫她姐姐之前,一句话都不会和他说,反而会用刺人的视线一直盯着他看。 该说这种技能是姑娘家特有的吗。 陆姑娘无奈的笑着。 云浅不会发小脾气,但是被她用那种平静的眼光看着,带来的杀伤力……比祝平娘只强不弱。 毕竟,就算是看不到,陆姑娘也能感觉到云浅那平静眼眸下所蕴含的一定是澹澹的期待…… 如今,逐渐被云浅攻略的陆姑娘又怎么会让云浅失望。 “徐夫人?” 她只能回应了云浅的期待。 “嗯。”云浅平静的点点头,捧着茶杯的手指轻轻在杯沿处一下一下的敲动着,彰显她的好心情。 “……罢了。”陆姑娘忍不住勾起嘴角。 云浅高兴就好。 至于说徐长安可能不想云浅被人这样称呼什么的……无非是自己在徐长安面前收敛一些,继续称呼一声云姑娘就是了。 在那之前,还是以云浅的好心情为主。 就算真的让徐长安知道了,她也有理由的啊。 作为侍女,单独和姑娘相处的时候,尤其姑娘还是客人……在这种时候,自然是让客人开心最为重要。 当然。 陆姑娘还是认为公子那样温和的人,就算知道她唤了云浅“徐夫人”,也不会因为这种小事恼怒的。 那样的少年人,只是想想,就让她有好心情。 而她有了好心情,就必须让公子的妻子也有好心情……不是吗? 陆姑娘在这一刻觉得,天大地大,也大不过让云浅心情好。 她这样想着。 —— “……?” 云浅微微抬起头,看向陆姑娘的上方,眼睫眨了眨,旋即又低下头,捧着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云姑娘对于夫君的系统其实一直都不怎么在意,她对系统的态度取决于系统的态度,而如今徐长安对系统……心情很复杂,有忌惮,也有感激。 所以,在徐长安没有彻底厌恶系统的时候,无论她做了什么事,云浅都不会放在心上。 比如系统将秦岭当成古往今来第一恶人‘监视’起来这件事,云浅不在意,因为秦岭不可能会受到伤害。 又比如,陆姑娘忽然被卷顾,云浅也不在意——不,这个可能还是有一点点在意的。 “你果然也是很厉害的人,该说……他的因缘总是如此的。”云浅轻声道。 “?” 陆姑娘愣了一下,她在想事情,一时间没有能听的清楚:“云……咳,徐夫人,您方才说什么,妾没有听的清楚。” 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面色绯红。 还别说,她这声夫人叫的,又自称为妾,还真的有几分小妾和正妻说话的语气。 “没听清楚吗。”云浅想了想,看着陆姑娘身边那一层澹澹的光晕,认真的说道:“我想要天道垂青,可这是很困难的事情,但是于我而很困难的事儿……你却轻而易举就能够做到,所以是很厉害的人。” “???” 陆姑娘听着云浅的话,一下子就被弄懵了。 天道垂青……是什么意思? 听着有几分说书先生口中玄奇故事的意思。 奇怪。 云浅所有的话她都能听的明白,但是组合在一起,就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是说……妾身修仙根骨很好的意思吗?”陆姑娘眨了眨眼:“祝姐姐也说过,我蛮适合修仙的。” “嗯。”云浅点点头。 “嘻,夫人谬赞了。”陆姑娘忍不住笑着,同时牵着云浅的手:“您的天赋也会好起来的,要相信祝姐姐的。” 云浅应声,然后看着陆姑娘。 毫无疑问。 陆姑娘是被天道垂怜了。 可是为什么呢。 云浅不甚清楚,却没有多想,因为除了徐长安和他的因缘之外,其他任何的存在都不值得她去思考。 所以云浅只是盯着茶盏中的果汁。 陆姑娘自然不知道她莫名其妙的成了天道垂怜者,还以为云浅只是在随意说着。 而她之所以会忽然被天道卷顾,原因也很简单。 会揣摩‘圣心’的近侍,总是讨人喜欢、甚至是需要巴结的。 —— 事实证明,祝平娘真的很会养女儿。 大女儿秦岭撺掇徐长安给云浅下“药”,先不说云浅会不会高兴,这种行为本身就是走钢丝的……一步天堂一步地狱,用的好了皆大欢喜,可若是出了一丁点岔子,便是天翻地覆的万劫不复。 所以说秦岭是四方上下、古往今来的第一恶人没有任何问题。 于是秦岭作为恶人需要被监视起来,尽可能避免她在弄出这种类似的幺蛾子。 但是二女儿……却和秦岭这个恶人截然相反。 陆姑娘很会讨云浅的欢心,这一点母容置疑。 更不要说,陆姑娘在前一刻发觉了真理——天大地大,也大不过让云浅心情好。 只要云浅的心情好起来,那么一切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 所以陆姑娘就得到了和她姐姐完全不一样的待遇—— 天道卷顾。 大抵是一种鼓励,希望她能够再接再厉。 只是这种卷顾的具体作用是什么,陆姑娘自己不知晓,云浅也没有仔细了解的兴趣…… 可能是会变的更加幸运? 反正对于云浅而,夫君的因缘一个个都要是很厉害的,自然不会有庸俗的一面。 尚且不明白自己成为了香馍馍的陆姑娘正牵着云浅的手,似是个知心姐姐一样的笑着。 “妾忘记问了……公子知道那温姑娘的事儿之后,有没有与您说过要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那位来自仙门的温姑娘?”陆姑娘仔细询问着关于温梨的事情。 她有些好奇温梨是怎么样的人。 尽管陆姑娘对于温梨这个当着云浅面说喜欢徐长安的女人目前没有什么太多的好感,但是她也知道这样没有根据的腹诽其他人是不对的。 所以,若是知道徐长安对待温梨的态度,多少就能知道那位温姑娘的真实性格了。 如果徐长安口中的温梨是个好人,那她就相信对方是个好人。 如果徐长安说让云浅离温梨远一些,那她就会彻底将温梨打入‘坏 女人’的领域。 而这一切,都取决于云浅接下来的话。 “我?”云浅思考着。 “嗯,公子有和夫人您说过,对那温姑娘的态度要如何吗?” “说过。”云浅点点头,回忆着说道:“他让我听温姑娘的话。” “……?”陆姑娘闻,愣住了。 等等。 不对吧。 既然那温姑娘喜欢徐公子,不应当是她听云浅的话吗,怎么会反过来…… 还有,徐长安让云浅听话的? “公子真、真的这样说?”陆姑娘一时间没有缓过劲来,不过她的理智告诉她其中一定是有哪里不对劲,于是她深吸一口气,追问了一句。 “公子还说过什么吗?” “嗯。”云浅点点头,平静的说道:“方才,他让我多与温姑娘亲近。” “……” 幽静的宴厅冷冷清清,周边琉璃灯罩内的火光灼灼,映着陆姑娘身后的阴影。 她沉默了。 云浅抿着果汁,也没有说话。 她说的都是事实。 徐长安让她听温梨的话——因为温梨是她的引路人,所以徐长安这是为了让云浅好好修行的叮嘱。 徐长安让她最近和温梨好好亲近——是因为云浅的天赋不明,所以徐长安希望温梨能在温梨身边沾沾喜气,毕竟温梨的天赋是那样的夸张。m.. 这些只要全说了,陆姑娘当然不会误会,但是对于云浅而,附带的解释是没有意义的东西,她只会回答自己需要回答的一部分。 所以陆姑娘不可避免的产生了误会。 半晌后,陆姑娘才看着云浅那平静到好像是隐隐透着天真的面孔。 “妾身不能理解。”陆姑娘柳眉蹙成了一条直线:“公子明知道……明知道那温姑娘在您的面前说过喜欢他,却……却还要您听她的话,与她亲近?” 为什么? 因为那位温姑娘很厉害吗。 还是因为温姑娘和祝平娘有关,与祝平娘是一个派系的缘故。 好在,就算徐长安的话再容易让人误会,陆姑娘都绝对不会去怀疑徐长安会帮着温梨欺负云浅。 所以她第一时间的反应还是自己一定是误会了什么。 一时间有无奈。 陆姑娘是很聪明的人,对于徐长安的信任和对云浅的了解让她意识到了一定是云浅说话没有说的清楚。 “妾该是误会了,公子既然这样说了,那位温姑娘,应当是个好人家。”陆姑娘对于温梨莫名其妙的敌意因为徐长安的两句话而消散的干净。 “嗯,他也这样说。”云浅应声。 “但是。”陆姑娘柳眉一横。 “夫人。” “怎么了。” “即便是妾误会了那温姑娘……”陆姑娘瞧着面前捧着茶杯的云浅,忍不住叹气:“夫人您,还真的是让人放心不下啊。” 是的,云浅让人放心不下。 就算温梨的事儿是她误会了,也不好说会不会出现其他的坏女人欺负云浅。 加上她觉得云浅身边的确需要个人侍奉着,毕竟不久前如果不是阿青那妮子碰见云浅领了她一程,陆姑娘觉得云浅说不得真的能被船晃的摔上一跤。 “什么意思。”云浅问。 “没什么意思。”陆姑娘摇摇头,认真的说道:“只是……觉得妾身兴许应该早些上仙门瞧瞧了。” 青萝在山上,那妮子性格扭曲,让她放心不下。 如今云浅又是这样…… 她还真的想要早些去仙门上瞧瞧了。 “那是你的事儿。”云浅说着,就对上了陆姑娘有些幽怨的视线。 “徐夫人,您以后说话……能不能尽可能的详细些。”陆姑娘啧了一声:“若不是妾相信公子,真要以为那温姑娘是个坏女人,真要以为公子会帮着外人欺负您呢。” “他的确经常欺负我。”云浅想了想,说道。 陆姑娘:“……” 云浅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彻底击碎了陆姑娘幽幽的目光,让其变得害羞和闪躲了起来。 “夫人,这……这是妾能听的话吗。” “是你,所以能听。” “……行吧。” 陆姑娘无语之际,眼里有多了几分向往。 对于仙门的向往。 她轻轻咳了两声,似是不经意的问道:“夫人,那个……妾听说,祝姐姐的地儿、公子修行的地方和您要去的地方……是叫做……暮雨峰对吧。” “是叫暮雨峰。” “仙门叫做朝云宗?”陆姑娘又问。 “朝云?”云浅想着什么,说道:“门前是写着这两个字,不过那字儿没有他写的好看。” “公子的字妾也瞧过,真真儿是极好的。”陆姑娘低着头,手指轻轻攥着裙角,喃喃道。 “朝云暮雨啊……” 没有人比青楼的姑娘们更了解朝云暮雨本质上是代表着什么了,无非是男女之事儿的雅称。 祝平娘这样纯洁的女人,居然是来自那种地方? 徐公子也是…… 连云姑娘也…… 陆姑娘呼吸略微有些急促。 对于一个好色的姑娘而,朝云宗暮雨峰这个名词就有着天然的吸引力,所以……她真的有无数个理由想要去修行了。 “只是不知道,妾身的天赋怎么样,若是连青萝都比不过,那妾……还有什么脸面教训她。”陆姑娘笑着。 “你也是很厉害的。”云浅说道。 “开玩笑的……青萝那妮子妾可是很了解的。”陆姑娘眼神里带着几分思念。 就算柳青萝真的成了仙门,也不会是爱欺负人的性子,相反……她总是让人担心的那个。 看着喜欢的人,该是一件欣喜又痛苦的事儿……所以,自己上山了,也能陪她说说话,给她做个伴。 “还有,妾要和她好好算一笔账。”陆姑娘冷笑。 祝平娘培养柳青萝,就是希望她将来能成为琴道大家,而如今柳青萝放弃琴这件事……让祝平娘失望了。 不好好打她一顿,这个气可是消不了的。 “许久没有打过青萝了,不知道她修炼会后,身子是不是更软了……呵呵。” “……” 一旁的云浅眨了眨眼。 在这一刻,她又遇到了一个没有想过的事情。 妾室们如果闹矛盾打起来了,那么作为贤妻的姑娘要做些什么? 调解吗,好像是,书上是这样说的。 啊。 她不会这种事儿。_& 0437 情感之上的地位(二合) 毫无疑问,云姑娘想要成为一位贤惠的妻子。 那么对于贤妻而,如何经营一个和谐的家庭是极为重要的课题,如同掌管后院的皇后、皇贵妃一样,给天家一个安稳、不添麻烦的后院儿是很重要的。 这才是所谓的娶妻娶贤。 所以,如今陆姑娘惦记着教训柳青萝的事情在云浅眼里,就成了不甚和谐的因素。 可她着实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书上没有写过该如何做,云浅一时间也不知晓该说些什么。 果然……贤妻是不好当的。 她在妻子这条路的修行上还有太多需要努力的。 不懂,却也要做些什么才是。 于是就在陆姑娘对柳青萝有着诸多不满的时候,云浅轻声说道:“不要打架。” “?” 陆姑娘愣了一下:“姑娘……您这是在担心妾吗?” “……”云浅没有说话。 “哦。”陆姑娘无奈扶额:“夫人,您这是担心妾身吗?” “没有。”云浅想了想,说道:“让你们不要打起来,于我而是需要做好的事情。” “打起来?谁?妾身和青萝吗?”陆姑娘眨眨眼,随后伸出一根手指:“安心,妾是不会输的。”.. “你现在打不过她。”云浅说道。 陆姑娘:“……” 眼角微微抽动。 “因为青萝那丫头已经是仙门了,所以妾身不是她的对手……是吧。” “嗯。” 云浅缓缓的说道:“虽然你也有着天道垂怜,可还没有修行过。” “夫人,天底下的事不是您这样看的。”陆姑娘无奈的说道:“青萝那妮子就算比妾厉害的多,可她到底入仙门不久,性子可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就算其他人会变,但是柳青萝不会变,这是她和祝平娘共同认证过的。 如果柳青萝的性格真的会因为修行而出现大幅度更迭,那祝平娘也就不会像是如今这样头疼了。 “所以?”云浅瞧着她。 “所以,有时候就算她比妾身要厉害的一些,可动起手来,还是妾要占优的。”陆姑娘眨了眨眼“青萝就算成了仙门,空有一身力量,但是如果不会对妾出手……不就只能乖乖让妾教训了。” “是吗?”云浅心想原来还有这种事情。 地位? 说起来,云浅以为园子中,只有正妻才会有资格教训那些妾室。 如今看来,似乎妾室之间也可以有地位的差距,而决定这种地位参差的并非是夫君的宠爱程度,也并非是实力的强弱? 那是什么。 显而易见的,地位上是‘石青君’大于“李知白”大于“祝平娘”大于“陆姑娘”大于“柳青萝”,将来若是那个执棹少女也进来,便更要排在柳青萝的后面了。 “你在想什么呢。”陆姑娘有些奇怪:“实力不代表一切吧。” “实力不代表一切?”云浅想了想,若有所思:“的确是这样,我如今没有什么力气,可除了他之外,也没有人能够欺负我。” 于是实力不等于一切。 “所以说啊,夫人你身体羸弱,没有什么力气,相比之下,妾就算还有几分力气比您能打……还不是得尊着您。”陆姑娘笑吟吟的说道。 “我不明白,是说因为在尘世里的地位你比她要强,让她不敢与你动手?”云浅问。 “地位什么的……夫人,您……也太现实了。”陆姑娘笑容僵在了脸上,一头的黑线。 这个云姑娘那让人心怜的天真呢? 怎么看问题这么现实啊。 “不是吗?”云浅问。 “当然不是了,并不是什么地位,而是喜欢。”陆姑娘摊手:“虽然由妾自己来说有些不要脸了……可青萝,是喜欢妾身的。” 柳青萝赎身之前是她在照顾。 赎身之后,说是祝平娘看护她的酒肆,可到底祝平娘只是个甩手掌柜,所有的事儿还是她在操办。 所以,柳青萝对她的态度从一开始的惧怕到敬畏、再到尊敬,一直到后来的喜欢,也是遮掩不住的。 所以柳青萝与她的关系也是极好的,陆姑娘说一声自己是柳青萝的“阿姊”,没有任何的问题。 两人感情好着呢。 陆姑娘大概可以猜到,如果她真的跑上山找柳青萝说要打她……柳青萝最大的反应只怕不会是抗拒,而是开开心心的送上门来,然后找机会与自己通宵说说话。 一个人在仙门还是会受些委屈的。 倒是让人心疼。 只是可惜,陆姑娘知道自己和青萝算的上是姐姐与妹妹,却绝不是什么朋友。 于是造成陆姑娘不会和云浅动手、柳青萝不会和陆姑娘动手、祝平娘不会和李知白动手的原因并非是什么地位,而是喜欢。 因为喜欢,所以舍不得,所以会将自己放在稍微低下的地位上。 感情之上,其实总是谁比谁强。 “这种感情,妾和您其实没有什么好说的,因为说了您大概率也不会明白。”陆姑娘站起身,给云浅续了一杯果汁,然后保持躬身的状态,略带几分艳羡的看着云浅。 “我为什么……不会明白?”云浅再一次接过果汁后,疑惑的看着她。 “因为无论是您还是公子,都会将自身放在略微向下的位置。”陆姑娘轻轻摇头:“本来感情这种东西,你退一分,我就会进一分,可……偏生公子和您不是这样。” 徐长安以云浅做小姐,可云浅却总是将自身的地位放在他之下。 说相敬如宾也好、举案齐眉也罢。 总之这种平等、相互宠爱的关系,对于陆姑娘而除了让人羡慕和想要多看上两眼,也没有其他的话可以说。 “所以,妾方才有在想……公子总是唤您一声小姐,是不是姑娘您退让的太过了。” 陆姑娘摇摇头: “您总是将自身摆在极为卑微的位置,于是公子只能用‘小姐’二字来抬您一手,以防……会造成地位不平等的状况。” “……”云浅闻,低下头。 叫自己小姐,是为了抬一下自己的地位? 她平时……有那么卑微吗? 云浅完全没有感觉,分明她才是被照顾的那个啊。 只要徐长安在身边,她无论是洗漱、穿衣、吃饭都是徐长安在照顾……这样看,分明自己才是在上面的那个。 哦,不对, 在榻上,她是在下面的那个,可这是因为她没力气。 “不懂。” 云浅并没有怎么听的明白,但是又觉得陆姑娘说的兴许是有些 道理的,毕竟她是唤自己徐夫人的好姑娘。 而且,徐长安的确有说过,不希望她的姿态低于他。 云浅小口抿了一口果汁,抬起头看着陆姑娘:“所以,我在他面前要适当的强势一些?” “这妾可不敢说。”陆姑娘使劲摇头:“您和公子如今感情好好的,妾连个男人都没有,怎么敢教姑娘做事,只是随意说说罢了。” 她纯粹是羡慕云浅和徐长安之间的感情。 因为觉得对方比自己重要,所以才会将自己摆在低下的位置。 而云浅和徐长安都认为对方比自己重要…… 这是什么让人梦寐以求的爱情? “夫人,您和公子的事儿继续保持。”陆姑娘笑着:“妾只要在旁边看着,就会很开心。” 云浅闻,视线平和的放在一脸痴笑的陆姑娘身上。 这姑娘……奇奇怪怪的。 不过,总归是厉害的人。 云浅捧着杯子,将杯中的果汁喝干净后放下,然后站起身,看向楼梯的方向。 “?” 云浅忽然站起来,让陆姑娘一怔后跟着起身:“怎么了?您是要去哪儿?妾知晓平娘是让您等的久了……可……” 她会和云浅说这么多,其实是不想让云浅等的太过于无聊,不想云浅等的枯燥了…… 果然,自己说了再多,云浅该坐的烦还是会坐烦的。 “都是祝姐姐的错,见那温姑娘就见……怎么人直接消失了。”陆姑娘忍不住叹气:“真是对不起您。” 云浅转过身,看着陆姑娘一脸的愧疚,认真的说道:“西阁在哪儿?” “……”陆姑娘。 她愣了一下,然后看着桌上空荡荡的水壶,捂着脸:“夫人,您是要去……采花?” “嗯。”云浅点点头。 “妾带您去。”陆姑娘搀着云浅,很是无奈的说道:“妾是见不得客人杯子空的性子,见您喝完了就给您续上,您也别给多少喝多少呀,这要是撑着了……” “味道很好,我很喜欢。” “听说是公子在仙门弄的什么冰凌果,以往有给祝姐姐送过,今个特意用来招待您的。” “嗯。” “也是妾的问题,夫人您只是长得像是天上的仙女。”陆姑娘扶着云浅,感受着云浅身上淡淡的幽香,笑着:“原来……仙子也是要采花的。” “我只是个普通的姑娘。”云浅说道。 “是,夫人最是普通的人。” 陆姑娘笑吟吟的,看向外面热热闹闹的场景。 低下头。 说起来…… 这位云姑娘身边真的没有什么侍女。 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一次近水楼台。 晚上有时间问问祝姐姐,希望她能够放自己去做别人的侍女…… 话说,祝平娘应当不会吃云浅的醋吧。 不管了。 先让云浅用自己用着顺手再说…… 陆姑娘带着云浅走向远处。 —— 才因为李知白的事情吃过一次醋的祝平娘还不知道,她的贴身侍女已经准备叛变了。 此时的祝平娘正在一个豪华客房中,抱着自己的双腿蜷缩在椅子上,看着眼前姑娘一不发。 只见在厅边窗侧,除了她之外还站着一个女人。 那是一个极具魅力的女子。 温梨。 而温梨的魅力正让祝平娘怀疑人生。 虽然她刚刚已经为温梨的改变惊讶过一次了,但是邀请温梨来到房间中仔细观察后……才察觉温梨的变化究竟有多大。 以前的温梨是什么样子? 简单来说就是飒爽英姿,美哉美哉。 擂台上,碎发随风舞动,剑眉星目,挺鼻薄唇,气质如古雕刻画,厚重如山。 这样的样貌,搭配上面色冷漠,好像对什么都不关心的高傲,无愧于朝云宗上高岭之花的称呼。 凤箫声断月明中,举手谢时人欲去。 如果那时候的温梨再随身附一只短箫,她在祝平娘心里就是绝世罕见的美男子了。 但是如今的温梨给了她迥然不同的感觉。 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 是个女人。 —— 温梨安静的站在窗边,眼神平和的看着湖面上的一江烟雨。 青丝如墨,如流线一般落在纯白的云肩后,没有一点多余的东西,整个人非常的简洁,本来参差的碎发如今刻意的蓄起,让她整个人的气质都柔和了许多。 最关键的是,祝平娘发现温梨居然丢下了以往那万年不变的玄色道袍,换了一声黑红相间的长裙。 浅色宽束腰缚身,更是能够让温梨本来不输给任何人的身材显的体态修长,艳艳勾人魂魄。 尽管依旧看似冷漠,但是已经不会让人觉得冰寒,狭长的眼梢将这份冰寒转化成了一股轻柔雅致的气质,让人恨不得立刻想要知道她的心思。 这……是温梨? 这个浑身上下充满了尊贵少女感的,是温梨? 这个知道用衣裳来打扮自己的女人,是那个只会修炼的温梨? 不是吧。 这分明是一个出行的贵族千金,还是那种最能激起男子征服欲的类型。 她不再像是一把出鞘的剑了。 依旧是高岭之花,可比之以往的高不可攀,她已经逐渐成熟,等待着喜欢之人的采摘。 在这一刻,祝平娘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窗边的温梨。 不说话了。 她本以为自己最多能输给云浅,毕竟和云浅比……她是真的不行。 可谁想到如今连温梨她都比不过。 “……” 祝平娘默默的取出怀里的信件看了一眼,然后又折起来塞了回去。 现在,谁能说温梨这样改变不是为了男人? 开什么玩笑。 不是因为男人,女人能有这么大的变化? 不是因为男人,她就……她就把这封信吃掉。 “你是要勾引谁呢。”祝平娘很认真的问。_& 0438 不速之客(二合一) 窗外乌云密布,狂风阵阵,一副风雨欲来之势。 一众花月楼的姑娘们正在巨大画舫的船板木亭上避雨,同时视线都落在船上的一处客房中。 “祝姐姐……又吃独食。” “我还没见过那样好看的姑娘呢。” “那可是仙门,你以为。” “好了,这次可不好说平娘是吃独食,毕竟是从仙门来的仙子……应当是有什么正事吧,人家特意来一趟,可不是让你们当景看的。” “就是,惹怒了人家仙门姑娘,看怎么收拾你们。” 姑娘们嬉笑,然后有眼尖的姑娘们忽然愣了下,指着风雨中的湖面。 “那是什么!你们看那边!” “看什么。” 一众姑娘们跟着看过去,结果也都愣住了。 只见湖面上有一艘小船正顶着风雨朝她们这艘画舫而来,如同风暴中的一缕青叶,摇摇晃晃的似是随时有可能侧翻。 这么大的雨,即便出行也应当是行驶大的、重一些的篷船,哪有驶无顶小木船的? 磅礴的雨水不要一刻钟就能将船给灌满。 一时间,姑娘们都傻眼了。 虽然天色黑暗看不清来人具体的模样,可勉勉强强从身形上可以看出是个女子。 “这是哪楼的傻姑娘?怎么这样出来了。” “天……她胆子也真是大,这要是不小心翻了,掉水里……谁能看见?” 雨声如雷,真要是栽水里,再碰见个意外真是怎么喊都不可能有人听得见,下次等人发现她,怕不是已经在湖面上飘着了。 “还愣着干什么!去接人啊!” 有姑娘急着说了一声。 一众姑娘立刻醒悟过来,纷纷撑着伞,放下船板,去接那新来的女子上船。 可是当小木船靠近之后,所有的姑娘都愣住了。 因为船上的不是什么普通的花月楼少女,而是一个浑身被大雨淋透的……道姑? 对,就是道姑。 与花月楼多数打扮艳丽的女人不一样,这个道姑并没有穿着长裙,而是一身极为规整的古朴道袍。 一边接道姑上船,姑娘们一边怪异的看着她的到来。 道姑有着十分寻常的面容,无法给人一丝一毫的惊艳,和她们花月楼这一群莺莺燕燕格格不入,看起来大概不到三十岁的样子,面上没有点妆,神色淡薄。 关键是,此时的道姑狼狈极了,因为没有带伞,所以浑身湿透,一身道袍紧贴在身上,道袍边角发白、破旧尾边还不断的在向下滴水。 冠也乱了,青丝贴在脸边,狼狈至极。 这样的道姑让才见过温梨的花月楼姑娘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已经有少女看向道姑的胸口,露出几分羡慕的神色。 虽然是个出家人,身材倒是极好。 浪费了。 “谁……谁请的姑子?”有人立刻问道。 “呸呸呸,人家是道士,你叫谁姑子呢,知不知礼。” “做法事的……反正都一样。” “你知道什么,道士跟和尚可是不一样的,做的是祈福、度亡、捉妖的事儿……” “一样一样。” “不对吧,咱们又不做法事,开个宴……请姑子做什么。” 一群姑娘们叽叽喳喳的讨论,竟然将刚上船的道姑给瞥到一边了,看的出来她们对于忽然出现这么一个不太聪明的女道士很感兴趣。 就在此时,有姑娘犹豫后说了一句:“难道是……为了阿青来的?” 阿青? 一句话说出口,所有的姑娘都愣住了,紧接着沉默不语。 半晌后,一个脾气不甚好的站出来,扫视周围的姑娘们,气恼的说道:“平娘不是说了要我们接纳阿青吗?今个的宴是为了谁开的大家心里也有数,这是谁干的?明知道这样……还请了个道姑来的!这是要恶心谁?阿青还是平娘?你们倒是长本事了!” “不是我。” “别看我,和我没关系。” “我挺喜欢青姐姐的,别这样看着我。” 一时间,花月楼的姑娘们慌作一团。 显然,道姑的到来让这些姑娘们误会她是受人之托前来“除妖”的,毕竟阿青是半妖,楼里也的确有不喜欢她的。 “不喜欢阿青可以,但是……在这个场合请人来做法事……有些过分了。”有人小声说道。 “就是、就是。” “问问她吧。” “嗯。” 在讨论之后,姑娘们的视线落在面前这个道袍完全湿透的女人身上,也不知道是不是淋浴淋傻了还是出家人都是这个模样,她们觉得眼前这个道姑好像……走神了。 “这位姑……道长。”一个华裳女人走到道姑身边,先是屈身行了一礼,然后轻声道:“道长可是走错了地儿……咱们这儿没有法事要做。” 道姑:“……” 她看起来完全没有回神的意思,柳眉紧蹙,视线始终放在北桑城那一片漆黑的天空之上,如同注意力被完全吸引过去了。 “?”花月楼的姑娘们没有得到回应,窃窃私语了起来。 ‘不会……真是个傻子吧。’ ‘雨天不使伞,还不说话……傻不一定,但是不好说有没有癔症。’ “咳。”华裳女人咳了一声让众人安静,然后伸出手轻轻推了一下面前的道姑:“道长,道长?” “……” —— 李知白的注意力始终落在北桑城上方的天空。 此时,李知白漆黑的瞳孔轻轻颤着,仿佛此时看见的是什么极度震撼的事情。 ‘居然是真的……掌门她……居然真的放弃了道韵……’ 信中一笔带过的事情,亲眼所见之后给李知白内心带来的震动是巨大的。 她是最接近石青君的人,最憧憬她的人,也只最知晓道韵是怎么样的存在、以及道韵对于石青君来说意味着什么的人。 所以,李知白无法理解,无法理解掌门为什么要这样做,要知道……放弃了道韵,就等于是放弃了天道…… 那作为乾坤境,失去了天,该如何更进一步? 她的心颤着。 不久之前。 李知白在接到祝平娘信件时本来没有放在心上,只当是祝平娘又在写一些有的没的,可她还是宠着那姑娘,将信打开看了一遍。 这一看不要紧,祝平娘居然说……掌门出现在了北桑城,而且还取下了收集道韵的阵图。 李知白当时第一反应就是祝平娘是在骗她。 毕竟,掌门不是想见就能见的,没有石青君的召见,就算是李知白也不能擅自去石青君的住处。 所以李知白如果想要验证这条消息的真伪,就只能自己亲自去北桑城一趟。 她也知道自己从未去看过祝平娘一次,很不合适。 但是很快,李知白就意识到,祝平娘再不靠谱,也绝不可能用掌门来做什么文章。 于是,她立刻就下山了,没有任何的犹豫。 而到了北桑城之后,李知白就一连遇见了几个意料之外的事情。 首先就是和朝云宗上如出一辙的大雨,完全无法用灵力屏障遮挡,所以只能被淋了个通透。 但是在阵图面前,淋雨根本就不重要。 正如祝平娘所言,平日里若隐若现的道韵消失的一干二净,只有各色灵力在其中流转。 掌门究竟是要做什么? 她又发现了什么成果,居然要放弃道韵。 李知白立刻就将神识附着在阵图之上,专心理解阵图的变化,试图能从被石青君改变的阵图中得到一些答案。 至于她自己,则是朝着祝平娘气息所在的地方而去。 对阵图的解析只是次要,关键还是要见到祝平娘。 她是近距离接触过掌门的,一定知道什么。 于是李知白来了。 当然,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这样着急的下山,不全是因为道韵的事情。 毕竟道韵的事情再匪夷所思,她只要等下一次见到石青君之后开口询问就是,完全没有必要着急。 她之所以一刻都等不下去,是因为——祝平娘信中写的几句话。 ‘掌门的变化很大,这些变化……我于信里和你不太好说,总之就是很奇怪。’ 就是这样云里雾里的话,将李知白给彻底拿捏了。 没错,掌门相比之前……变了。 这一点李知白也发现过。 但是当时掌门的变化在她眼里还完全称不上是奇怪。 所以,李知白隐约感觉到,祝平娘所说的奇怪和她所理解的估计不一样。 连祝平娘都用了这样的词,足以见在她眼里掌门变化有多么惊人。 这下,李知白就坐不住了。 能让她这般失态的,天底下除了掌门也就没有第二人,她迫不及待的下山想要从祝平娘那里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此时,祝平娘……不,祝桐君的气息就在眼前。 将全部注意力从阵图之上挪开,李知白看向周围这些将她围住的姑娘。 “道长,您总算是回神了。” 华裳女人有些担忧的看着李知白:“您……没事吧,要不要请个先生瞧瞧?” 这一连推了四五下才醒过来,别是着凉了再烧着。 “没事。”李知白说道。 这些,就是桐君的‘女儿’们吧。 李知白其实不擅长与人交流,而作为曾经的大小姐,她对于青楼也只是一知半解的……如今忽然遇到这样的场面,一下也有些不知该如何了。 如果这些只是普通的姑娘,自然随她。 但是这些围着她的姑娘身上多少都带着祝平娘的守护刻印,看的出来祝平娘对她们是极为在意的。 桐君的“女儿”,那自然就是她的“女儿”。 李知白压住急切去见祝平娘的心思,在想着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怎么将自己给围了? “道长,是谁……请您来做法事的?” “法事?” 李知白只是在道观待过许多时日,习惯穿道袍,可不是真正的坤道。 她说道:“没有法事要做。” “欸?那……您也不是为了阿青来的?” 李知白摇摇头。 她都不知道阿青是谁。 不过,在说话期间,李知白仔细看了看这些桐君的女儿们……虽说都是青楼的姑娘,不过眼神的确是很干净的,她很是喜欢。 于是李知白的语气不自觉的柔和了起来。 她温和的说道:“不知你们是误会了什么……不过,我是来找祝平娘的,这个你们该是认识吧。 李知白说着,取出一个木牌。 “找平娘的?”姑娘们一拥而上,纷纷看过去。 “这腰牌,上面写了个桐字?是平娘的吗?” “不认识。” “不认识。” 李知白闻言,有些无奈的将腰牌收了回去。 祝桐君这改的真是够彻底的,名字改了就算了,连沿用了这么多年的身份牌也要改。 “不过,这位道姑姐姐说的好像是真的,应该真的是来找平娘的吧……” “我觉得有可能,这牌子看着挺值钱的,这道姑袍子都破了,应该拿不出来这东西。” 一时间,众多姑娘们面面相觑。 祝平娘自己找的道姑……因为什么? 可能还是和阿青有关吧。 比如知道有姐妹害怕半妖,请个道姑镇场子让她们安心什么的…… 但是姑娘们很无奈。 有必要特意请一个道姑来让胆小的丫头们安心吗? 船上不是有徐公子在? 有公子在…… 谁还会怕半妖啊。 至于说李知白有没有可能是仙门什么的……此时没有一个姑娘这么想过,毕竟她们才见过温梨,认为那样神丰色满的才是仙子。 李知白嘛。 道袍沾水以后显得……丰满是挺丰满的。 可哪个仙人会让雨淋成这样啊。 还穿着破旧的道袍,还划船过来…… 罢了,无所谓了。 —— 李知白不知晓,她平日里能不用仙门手段就不用的生活方式和普通的样貌,让她被误认为是普通的出家人。 “道长,您先随妾身来吧。”华裳女人在李知白有些惊诧的目光中忽然牵住她的手。 “去哪。” “先把湿衣裳换了。” 华裳女人摇摇头,指着李知白那一身湿透的贴身道袍。 “可不能让您一直这样,宴还没开始呢,祝姐姐如今也正忙着,一会儿……妾身就带您去见她。” 换衣裳? 李知白本想要说什么,但是感受着桐君女儿手心传来的温热与担心的眼神……叹气。 要换吗。 7017k 0439 温梨的喜欢(二合一) 如果是以往的李知白,她当然不会去换什么衣裳……可如今被徐长安逐渐改变的李知白感受着手心那来自于桐君女儿的温热,默认了。 放在以前,让她因为淋湿在外面换什么衣裳,定是不可能的。 就算因为生活习惯不会用灵力蒸发水分,她也没有必要将道袍换下来。 可如今的她,反倒是会想的多一些了。 李知白跟着华裳女子往前走,她心想云妹妹如今也在船上,以桐君的性子,今个的宴她该是走不掉了。 若是在云浅面前,她的确想要穿的有朝气一些,原因无他,只是想对得起云浅那一声“李姐姐”。 找回了少女心的李知白不介意穿的好看点。 想要变得好看,有时候不一定是有了心上人,只是因为她也是个女子。 然而李知白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这里…… 是青楼啊。 她的脚步一顿。 “道长,您怎么了。” 华裳女人转过身,瞧着李知白那平静的面容,歪了歪头后笑了: “道长,给您准备的衣裳自然和妾的不同,会很保守的,不用担心……您毕竟是出家人,这些规矩妾身是懂的。” 说着,女人提着裙子似是一只蝴蝶在李知白身前转了一圈,她笑吟吟的:“不过,道长若是想穿一下妾这样的短裙也可以的,您的身材很好,穿破旧的道袍可浪费了。” 李知白轻声说道:“保守些就好。” “嗯。”华裳女人见自己调戏没有什么作用,收起了笑容,只是她有些疑惑的说道:“道长,咱们以往……有见过吗?” 李知白还没有回应华裳女人的话,她自己就否定的摇摇头。 “不,当是没见过的……奇怪。” 她喃喃自语,继续带着李知白往客房走过去。 很不对劲啊,这个道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女人总觉得李知白看她的眼神很……慈祥? 用慈祥这样的词儿可能有些奇怪,毕竟从外表来看,李知白也就比她年长个五六岁,而这种年龄差距还极有可能是李知白如今狼狈加上道袍显老的缘故。 可就算不是慈祥,眼前这个道姑看她的眼神也是很温柔的,充满了包容性。 要知道,青楼女子邀请良家在画舫上换衣裳本来就是极其失礼的,更不要说这个还不是一般的良家,而是个出家人。 而后来,哪怕她提着裙子调侃出家人的身材,对方没有任何的恼怒,反而依旧是那么柔和。 这种温暖的眼神让华裳女人一度怀疑李知白是不是认识她,才这样的脾气好。 可事实是她真的没有见过这个道姑。 于是只能理解为出家人都是如此,或者是道姑的脾气好,又或者是…… 华裳女人回头看了一眼李知白腰间挂着的腰牌。 ‘祝姐姐给的银子很多吗……’ 毕竟,道姑浑身上下的穿着打扮一看就不超过三两银子,洗的发白之后更是连三两银子都不值……如果祝平娘给的银子很多的话,对方的态度会这样好……也就不足为奇了吧。 出家人也是要吃饭的嘛。 想着,女人摇摇头。.c0m “……”李知白安静的跟在后面,眼神柔和中带着几分无奈。 她印象中的桐君仍旧是个那个屹立雪梅旁、有着千般心思却只会藏在心里的女孩儿。 于是李知白很难想象,祝桐君是怎么养出这样心思通透、机灵贴心的女儿的。 可是想到从徐长安那里了解到的“祝平娘”,李知白默默的低下头…… 曾经的少寡语却固执非凡的女孩儿……如今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狐媚子……吗? 李知白轻轻叹息。 当真是无法想象会是什么模样。 在这一刻,对于祝平娘改变巨大的心思甚至压过了迫切想要了解石青君的心。 李知白心想她之所以答应换一身衣裳,多少也有些想要改变的意思……桐君都变了那么多,自己也改变点儿,能让她安心。 李知白大概能够猜到,发生这样大变化的桐君见到自己后……会忐忑。 会担心自己不喜欢这样的她。 毕竟……桐君很清楚她的出身,作为以往经常参加茶会、最合格的千金小姐,自己对于青楼这种地方抱有偏见是很合理的。 并非是李知白想多了,而是她无比精准的拿捏了祝平娘的心思。 祝平娘还真的是这样想的。 如果祝平娘不担心,当初也就不会用什么分身入青楼。 会用分身,就是担心自己真的染上了青楼气息后会被李知白讨厌。 提前想到了这一点的李知白觉得她先换一身花月楼的衣裳去见祝平娘,应当能表达出她并不讨厌这个地方。 是真的不讨厌,尤其是在简单扫了一遍后,她能够感受到这些姑娘干净透彻的灵识。 于李知白而,这些远比任何话语都要有说服力。 桐君给的是拯救,还是依靠? 她不清楚。 李知白只知道,桐君……比她这样除了修行和宅着炼丹的女人,厉害的多。 李知白轻轻笑着。 倒是有些期待和她见面了,不知道这世俗一趟,将她的桐君洗练成了怎么样的模样。 曾经的女孩本就是如同宝石一般华润,如今哪怕是以媚色做屏,想来……一定变得更加耀眼了吧。 她这样想。 —— 嗯。 李知白不会想到,她心里瑰宝一般的桐君,如今正如同一条蜷缩的咸鱼窝在椅子上,抱着双腿死死的盯着温梨,一脸的嫉妒。 “你打扮的这样好看,是要勾引谁呢。” 温梨闻,转过头看向祝平娘。 她的眼神很平静,如同祝平娘的话无法在她的眼里引起任何波动,但是祝平娘能够感受到温梨的疑惑。 “嘁。”祝平娘撇撇嘴。 她嫉妒了。 这是来自于女子最丑陋的嫉妒啊。 才知道李知白‘穿裙子给云浅看’之后,祝平娘心里的危机感就到达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更不要说掌门好像也找回了感情,都会关心人了。 以李知白对掌门的憧憬,祝平娘很难不担心她会被人抢走。 而如今,连温梨这个假小子都比她好看了,能不嫉妒吗…… “我这还叭叭的想劝你呢……谁来劝我啊。”祝平娘轻轻揉着眉心。 “……”温梨没有说话。 她只是按照师父的要求来送信的,至于信里的内容她完全不关心,而祝平娘让她暂时留下她也没有什么意见,因为是长辈的要求,所以无条件听从。 温梨是这样想的。 祝平娘的视线在温梨面上微微停滞,叹气:“温梨,真是 好久不见了。” “嗯。”温梨点点头。 “你的变化太大了吧。”祝平娘忍不住说道。 “师伯,您也变了许多。”温梨平静的说道。 正如祝平娘在看她,温梨自然发现了祝平娘和以前截然不同的样子,只是温梨不知晓,祝平娘的变化是不是和她一样,都是遇到了一面镜子? “胡、胡说,我才没有变。”祝平娘眼神飘忽,然后一拍椅子:“叫谁师伯呢,我可比你师父那个老女人年轻多了,叫师叔……不,叫姐姐。” 而温梨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祝平娘的眼神更加凝实了。 出现了。 完全不吃祝平娘这一套的晚辈。 “啧,还是这么没意思。” 祝平娘哼了一声:“姐姐将你带上朝云宗,是让你在我面前摆大师姐架子的?” 温梨闻,看着祝平娘:“师伯,您还有什么事要说,若是没事……” “你急什么,我想和你说的东西多着了。”祝平娘打断了温梨的话,指着温梨的衣裳和头发:“首先就是,你……怎么变得这么有女人味了?要说不是因为男人,我可不信,别想糊弄我。” “师伯。”温梨认真的说道:“我也是个女子。” 温梨不明白,作为一个女人,她穿着裙子,蓄起长发…… 这很值得奇怪吗。 “可你以前……”祝平娘下意识想说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了。 以前什么? 以前那么像是男人吗? 相比于现在,分明以前的温梨才是不对劲的。 “算了,外表的变化就当你是被暮雨峰那群整天花枝招展的妮子们影响的……总的来说是好事,但是……” 祝平娘深深的看了一眼温梨:“你会开始打扮,真的和男人没有关系吗?” “男人……”温梨想了想,问道:“是在说徐师弟?” “额。” 祝平娘听着温梨的话,一下就愣住了。 她完全没有想到,温梨居然这么坦荡,一点隐藏的意思都没有。 果然……就算外表变了,可本质上,温梨还是那个温梨啊。 祝平娘嘴角抽了抽:“你这……让我怎么接话。” 温梨摇摇头,很平常的问道:“师伯难道不是觉得,我这样变化是因为师弟?” “……是。”祝平娘没有办法。 不对吧。 分明自己才是质问的那个,怎么如今好像反过来她被质问了? 心虚的难道不应该是温梨吗? 自己心虚个什么劲…… 此时,祝平娘隐约意识到自己心虚是因为……她之前也对徐长安心动了,但是比起她的逃避,温梨是这样的耀眼。 “我不管,难道你不是因为长安吗?”祝平娘撇撇嘴:“你给他弄的那一粒开源丹的事儿,我可没忘呢。” 让祝平娘没有想到的是,温梨听了祝平娘的话,反而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因为师弟才……原来是这样吗?” 她其实没有仔细想过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 也许和徐长安有关。 也许和云浅有关。 也许和最近总是想起作为半妖兵器那段时日…… 所以,温梨很自然的改变了。 如今祝平娘的质问,让温梨开始思考这件事。 与温梨的思考不同,祝平娘就有些懵了。 温梨……真的是很奇怪的人,某种意义上比云浅还要奇怪。 祝平娘很想问一下温梨为什么要放弃剑道的事情,但是在这一刻,她隐隐察觉到,温梨放弃剑道和她这些时日的变化应该是密不可分的。 以及,她再一次确认了,温梨……对于徐长安的确抱有特殊感情,但是这分感情很明显是不清晰的,模糊到让温梨都没有意识到。 于是祝平娘连犹豫都没有犹豫,忽然就说道:“温梨,你是喜欢长安的吧。” 祝平娘心道自己主打的就是个出其不意。 一般人忽然被自己戳中内心的秘密,一定会慌的不得了吧。 “嗯,喜欢。” 温梨点点头,就如同说了一句最理所当然的话。 祝平娘:“……” 她眼角猛地抽了两下。 这丫头……不按套路出牌。 承认了? “承认了,你怎么能承认呢!” 祝平娘从椅子上跳下来,一脸的匪夷所思。 “我应该不承认?”温梨疑惑的看着祝平娘:“喜欢师弟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师妹们也都是很喜欢他的。” “行吧,你坦荡,是我小气。”祝平娘算是服了,不过她也是个聪明人,便冷静下来,认真的问道:“是哪种喜欢?” “师弟是我的镜子。” “只是镜子,所以喜欢?” “我也不知晓。” “你不是明心境了吗?连这种感情都看不明白?” “看不明白,所以我如今只是明心境。”温梨说道:“师伯,我喜欢长治久安,也喜欢师弟,可是这种喜欢意味着什么……我不明白。” “你对他的喜欢,是男女之间的喜欢吗?”祝平娘收起了轻浮的心思,问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男女之间的喜欢……”温梨听着祝平娘的话,“我不知道。” “行吧,你这个丫头当女人都没几天,问你这样的问题……的确是超纲了。”祝平娘扶额,然后深吸一口气:“简单来说,你看着长安和云浅在一起,会嫉妒吗?” “不会。”温梨摇头。 不仅没有嫉妒,相反当她看到徐长安因为云浅修行进展而高兴的时候,也会高兴。 因为云浅不能修行的时候,她也很担心徐长安的状态。 而会请她一起欣赏字画、吃茶的云浅,她也很有好感。 嫉妒,则是完全没有。 “一点都不酸吗?”祝平娘问。 “嗯。” “那看来只是师姐对师弟的喜欢。”祝平娘松了一口气。 “是吗?”温梨想了想,说道:“可我看见师弟身上缠着师妹们的胭脂灵气,会想要一剑将斩去。” 祝平娘:“……” 对于温梨这份光明正大的坦荡,祝平娘觉得自己就好像阴影中的虫子,要被照化了。 啊…… 话说,这就是嫉妒吧。 会嫉妒徐长安被其他女子围绕…… 但是却不嫉妒云浅?_& 0440 温梨对于喜欢的理解(二合一) 客房,祝平娘从纳戒中取出蜜饯袋,将一颗梅子放入口中,匪夷所思的看着温梨。 这丫头……可真是奇怪。 不会吃云浅的醋,但是却下意识会抗拒暮雨峰其他接近徐长安的女人? 很明显这就是吃醋啊。 但……方向是不是错了? 祝平娘仔细想了想,又觉得并非是无法理解。 毕竟云浅和徐长安本就是夫妻,于情于理,温梨一个外人都没有资格嫉妒云浅。 所以她的醋意只能放在那些尚未和徐长安有因缘的姑娘身上? 可是…… 祝平娘含着蜜饯,斜着眼睛看着面前这个认真的温梨。 如果是别的女人,祝平娘几乎可以下定结论,认为她就是喜欢徐长安的,而且这种喜欢毫无疑问是吃醋的、男女之间的喜欢。. 但对象是温梨,祝平娘就不敢下这个结论了。 哪怕温梨都说了见到徐长安身上有别人的胭脂气会不舒服,祝平娘仍旧不能确定。 这可是温梨啊…… 是那个温梨。 祝平娘捂着脸,忍不住叹气。 曾经她和温梨的师父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有一天……会在温梨身上遇到这样充满少女气息的、青涩的问题吧。 “阿梨。”祝平娘彻底认真起来。 温梨看着她。 “我收回之前的话。”祝平娘缓缓将口中的核吐在手绢上,抬头问道:“你如今只是将长安当成一面镜子?” “嗯。”温梨点点头,说道:“师弟会是一面合格的镜子。” “比如?”祝平娘上下扫视温梨,若有所思:“你的剑心如今稳如山岳,这是他的功劳?” “功劳……”温梨摇摇头:“我自己的修行,自然只与我自己有关。” “本该如此。”祝平娘心道修行就是修行,只会是自己的功劳,温梨能看明白这一点就说明她并非是糊涂的。 “既然修行是你努力的结果,那长安这面镜子对你而有什么用?”祝平娘问。 “……” 温梨闻愣了一下,似乎从未有想过这个问题。 师弟于她而有什么作用吗…… 徐长安对于她而,有用吗? 应该有吧。 比如自己磐石般的剑心在他面前总是轻而易举就会被动摇,可以借助他磨炼心智什么的…… 可,这就是师弟给她的东西吗? 不,不是这样的。 又或者说,不只是这样的。 “师伯,身边的人一定都是要对自己有用的?”温梨抬起头,认真的问。 “我可没说。”祝平娘摊手,笑着:“你瞧我这一群花月楼的妓子们,有什么用?” “那您……为何要问我这样的问题。”温梨不解。 “因为,长安于你该是有用的。”祝平娘缓缓说道:“想清楚他对于你而意味着什么,也许就是你突破明心境的关键,对吧。” 温梨:“……” 沉默了。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一身玄色的长裙。 师弟……对自己而意味着什么吗…… 温梨闭上眼睛。 她想起了认真在暮雨峰执事殿工作的少年,想起了他亲手种植草木间磅礴的生命力,想起他轻轻抚摸着狸花时的笑容…… 睁开眼睛。 “师伯,我没想过,原来……明心境是这样难以突破的。”温梨微微捏着指节。 “只是于你而是这样。”祝平娘深深看了温梨一眼:“过了这一道坎,未来就是一片坦途。” “是吗。”温梨不说话了,她低下头沉思着什么。 祝平娘见状,无奈的摇摇头。 正如她所。 只要温梨能够跨过明心境这道坎,之后无论是腾云境、太虚境甚至是乾坤境……都近在眼前。 只要能够从各个方位上认清自己,一切困难在温梨的天赋面前都是土鸡瓦狗,轻易就可以击碎。 这是个真正的天眷者。 只要能够认清自己就可以。 拿对徐长安的感情举例,无论温梨对徐长安的感情是姐姐对弟弟的喜欢也好、是师姐对师妹的喜欢也好、是男女之间的喜欢……甚至单纯是因为觉得徐长安会是狸花合格的宿主都没有关系。 关键并不是她对徐长安的态度,而是认清楚这个态度是什么。 无法明白自己的心,自然迈不出前往腾云境的那一步。 对于温梨而,最困难的,恰恰就是明心境。 祝平娘叹息。 这就要说起温梨的出身了。 作为曾经被某个小国当做战争工具的半妖,除了杀人什么都不会的温梨,她在感情上缺少的东西实在太多。 如同一个小女孩。 可这样的温梨,却这么早就遇到了徐长安的这样的少年…… 徐长安可是连她都会觉得心动的人,对于温梨而……这等级实在是太高了,会被吸引过去太正常不过。 加上,徐长安和从温梨神魂分出去的狸花的关系还那么亲密。 “若是我想不明白,跨不过去这明心境呢?”温梨忽然问。 “那也没关系。”祝平娘感慨道:“以你如今的境界,只要解放了剑意,别说明心境和之后的腾云境,就算是太虚前三境的人,也足以抗衡了不是吗。” 这就是温梨可怕的地方。 越级本身就是极为困难的事情,她倒好,直接可以跨境界、甚至跨一个大境界。 修为和战斗力完全不相符。 所以,祝平娘才一直说,心性的修行是极为重要的,所以,温梨才会分明是个剑修,暮雨峰的女子六艺样样都没有拉下。 这是修心。 “你完全可以不用着急,慢慢去想,想清楚。”祝平娘深吸一口气:“哪怕真的是想要嫁给他都没有关系,只要你能理清楚这段思绪就好,这……比什么都要重要。” “嫁?”温梨闻,眼里尽是茫然。 嫁人? 谁? 师弟吗。 她从未想过这种事情。 “果然,没想过这种事情吗。”祝平娘摊手:“所以我才拿捏不好你是怎么看他的啊……不过感情这种东西,外人是说不准的。” 谁能说温梨不是即将徐长安当成师弟看,又喜欢他呢。 “在这一点上,你可比长安差远了。”祝平娘下意识摸了摸头上的簪子,随后说道:“长安心里可没有一丁点的迷茫,他从始至终都知道自己要的什么。” 像是温梨这种看不 清自己和感情的状况在徐长安身上是不可能出现的。 如果喜欢上这样的少年,毫无疑问……对于姑娘家而是极为残酷的事情。 “有时候……温和的人对谁都是温柔的,你将他剥开来看,便会知晓他本质上是极为冷漠的。”祝平娘忍不住说道:“阿梨,寻常刀剑伤不了你,可人心胜过刀剑。” “师父也与我说过这句话。”温梨看着祝平娘。 “啧。”祝平娘伸了一个懒腰:“你师父啊……她可太惨了,年少时候就是遇见了长安这样的少年,后来才知晓人家之所以待她好,只是从头到尾都将她当成妹妹去看……” “所以,并不是他很优秀,就应当是喜欢你、就应当要被你喜欢的。”祝平娘问:“能明白吗?” 有云浅在,其他没有希望的姑娘……能救一下,还是救一下的好。 “我不明白。”温梨摇摇头,她忽然问道:“师父后悔了吗。” “后悔什么?后悔有没有喜欢那个男人?”祝平娘双手叠在一起,眼里闪烁着微光:“没有后悔哦,所以我才总说她是个傻女人……分明她所喜欢的只是个普通人,许多年前就已经化作黄土了,可她却偏偏没有后悔。” 祝平娘轻笑一声。 她大概能够想到,温梨的师父看到温梨即将踏上她的老路的时候,心里得多复杂。 温梨点点头,看向窗外朝云宗的方向:“师父没有后悔。” “你呢。” “我也不会。” 温梨语气轻柔,却面色坚定。 她从来不会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当初跟着祝平娘上山是,将自己半妖血脉分离出去也是……对师弟的感情也是。 无论这份情感浮出水面之后是怎么样的,她都不会后悔。 “都是那只狸花的错。”祝平娘撇撇嘴:“要不是它……你和长安可不会有什么交集。” 祝平娘大概能够猜到,温梨是如何一步一步沦陷的。 “那只狸花已经是纯妖了,和你没有关系了,他对狸子再好,那也和你没有干系。”祝平娘提醒道。 “我知晓。”温梨点点头。 “算了,长安的事儿……不急这一时,你和他相处的时日还长,有足够的时间。”祝平娘是真的不急。 因为温梨的态度就在那里。 她能够毫不犹豫的承认喜欢,就证明无论未来是如何的,她都能够坦然去接受。 单单是这一点,就已经超越世界上九成的女人了。 “对了阿梨。”祝平娘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既然你现在卡在明心境上不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平日里多看看那些话本吧,就是写给小女孩看的……书生和大小姐啊、书生和女妖之类的爱情故事……应当对你了解自己的感情有帮助。” “我有看过。” “欸?” 祝平娘愣住了:“你说什么?” “我有看过。”温梨说道:“情爱的话本看过,但是没有什么作用。” “你看过啊……”祝平娘眼角抽了抽。 她完全想象不到,被众人憧憬的温梨像是个小女孩一样翻看少女话本的样子。 “契机呢?”祝平娘忍不住问:“以你的性子,没有理由,可不会去看这种东西。” “云师妹很喜欢看话本故事。”温梨说道。 “云浅?”祝平娘又是一愣。 温梨就简单解释了一下。 她在教云浅修行基础知识的时候,也经常去云浅的书房,自然见过被她视为珍宝的众多。 算是想要知道这些故事为什么能那么吸引云浅,所以她就在云浅的指引下,在书房简单看了一些。 结果嘛。 温梨对于书中的情爱完全没有感觉,反而更好奇书中的剑术,比如云浅特意给她看的,其中一个叫做“阿青”的牧羊女的剑术,温梨就很感兴趣。 凡人能使用的剑术,真的能做到那种地步吗。 至于爱情,完全都是一带而过的。 “阿梨,你看起来有女人味了许多,可……其实什么都不懂。”祝平娘捂着脸。 还是个木头啊。 她算是知道温梨如今的状态了,想让她了解情爱是什么……只怕不是那么容易的。 “不懂?” 温梨此时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她看着祝平娘,摇摇头:“师伯,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祝平娘似乎将温梨当成了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 但是祝平娘却忘了,温梨向来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 当她发现自己对师弟的情感模糊不清的时候,自然会去采取行动,尝试去理解。 所以,温梨绝对不是祝平娘以为的、对男女之情毫无了解的小白花。 祝平娘这是将温梨对于感情的态度直接默认为了未成年小女孩了。 “我误会了?什么意思。”祝平娘也反应过来,她惊诧的说道:“原来你懂吗。” “嗯。”温梨点点头:“因为了解过,所以……才不明白。” “你了解过?”祝平娘不太相信,她问道:“你以为的男女之情,是怎么样的。” “很复杂。” “那你觉得,一个女人对男人的喜欢,多数是从什么地方开始的?”祝平娘问。 “是好奇。”温梨说道。 “好奇?” “嗯。” 温梨解释道。 “这个情绪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将想要探究的想法产生后,女子就有可能被说好奇之人的优点吸引,不知不觉的陷入在意的情绪中。” “而在意的情绪又会被放大,从而形成一种名为‘喜欢’的循环。” 她语气顿了一下。 “就如同山上的那些师妹,她们许多人对师弟的喜欢并非是因为他执事做的贴心,而是好奇,好奇他为什么有稳重的识海。” “然、然后呢?”祝平娘呆呆的看着温梨。 “而后?”温梨想了想。 “感情这种东西,最开始时双方看到的都是对方的优点,深入交往后,理智被慢慢夺回,优点会被隐藏,缺点会凸显。” 温梨认真的说道:“那时候,还能坚定自己是喜欢对方的……这样的感情,才能被称之为喜欢吧。” 如同徐长安和云浅的感情。 经过考验的,才能够说一句喜欢。 而自己如今喜欢的不过是镜子,上不了台面的。 “……”祝平娘。 懵了。 完全懵了。 祝平娘此时睁大了眼睛,像是第一次认识眼前的温梨。 原来,温梨真的懂? 可她这么懂,却依旧说看不明白自己对徐长安的感情…… 祝平娘猛然意识到,也许温梨对徐长安的感情,比她所猜测的要复杂的多。_& 0441 罪(二合一) 对于祝平娘而,天底下的感情无非是那么几种。 依恋、眷恋、迷恋、爱恋。 曾经祝桐君是个简单的人,她的感情大多都在李知白身上,并没有体验过什么复杂的情感。 温梨……还不如她呢。 所以如果感情有等级的话,祝平娘认为温梨的等级比她低。 从一开始,祝平娘就不认为温梨的情感会是什么复杂的东西。 毕竟温梨和徐长安认识的时间不长,也只是单纯师姐师弟,没有经历过共患难的感情,无非是少女初恋的美好。 甚至……她询问温梨觉得女子对男子感情的起始是什么,想听到的也不是好奇,而是更加肤浅的东西。 比如……好色? 因为徐长安长得好看,所以温梨才会喜欢他什么的。 嗯,祝平娘真的是这样想的。 这并不是说她认知中温梨是肤浅的人,而是温梨生长环境所致。 于她所处的血腥黑暗中,一朵花儿的美好都是那样的让人向往,又何况是一个温润、俊俏的少年人? 于是祝平娘一开始并没有对温梨的喜欢太过于在意,毕竟这丫头已经不是半妖了,她已经彻底变成了人类。 喜欢徐长安,仅仅只是人类对于更美好的追求罢了。 人们追求美而遗弃丑,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 然后就接上了之前的话,当温梨因为徐长安长得好看而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时,就陷入一种无法理解的不可自拔中。 自以为是的‘喜欢’。 自以为是。 祝平娘是这样认为的。 但是在这一刻,她意识到了温梨对徐长安的感情并不是肤浅的,相反很复杂,复杂到温梨这样聪颖的姑娘都看不清楚。 “为什么?”祝平娘不明白。 “?”温梨有些疑惑祝平娘在说什么。 “阿梨,你的心思……居然也会那般斑杂吗?” 祝平娘站起身,走到温梨身边,自蜜饯袋中取出一颗蜜饯递给她,同时轻声说道:“些许的小心思,能与姐姐我说说吗?” “嗯。” 温梨接过蜜饯却没有吃,想了想后认真的说道: “有时候……我看着师弟和小花在一起亲近,会觉得心里不舒服。” “嫉妒?”祝平娘眨眨眼。 这算是什么事儿。 自己嫉妒自己是吧。 “也许是。”温梨摇头:“最开始的时候,会不太明白,小花分明与我是一样的,可对我却不甚亲近,反而腻在师弟的身上。” “……”祝平娘眼角轻轻一抽。 哦。 合着,这丫头一开始是嫉妒徐长安能够和小狸花亲近啊…… 祝平娘瞥了一眼温梨。 毫无疑问,这种嫉妒后来变了,便成了嫉妒狸花能够和她喜欢的师弟亲近。 真是有趣。 这就是少女细腻的心思吗。 也许是多重心思混合在一起,才让温梨越来越在意徐长安吧。 “你说这种事情,居然不会害羞的。”祝平娘感慨不已。 “并非是不能见人的事情。” “那……于你而,什么是不能见人的?” 祝平娘一句话直指要害。 “……”温梨沉默了。 是了。 哪怕是可以直接承认喜欢师弟的温梨,却也有不愿意让人知晓的事情。 温梨将蜜饯放入口中,一点点吃着。 祝平娘在一旁惊诧的看着温梨。 借着吃东西而拒绝回答自己的问题吗…… 原来,温梨是会使用这种小手段的女孩。 阿梨越来越可爱了啊。 祝平娘忍不住轻轻勾起嘴角,又觉得是自己的错。 一直以来,因为温梨表现的太过于优秀,她也好、温梨的师父也好、那些憧憬她的人也是,总会将温梨当做是成熟的女子。 但是仔细想想就知道了。 会任性到一剑将徐长安身上缠着的胭脂灵气斩去的女人。 会感情细腻纠缠成一团乱麻的女人…… 会依靠着吃东西逃避的对话的女人…… 祝平娘想起了一开始的时候,温梨故意出错也要给徐长安安排一个唾手可得的任务、将一粒开源丹送到他的手上…… 这种行为就不是一个稳重成熟的知性女子能够做出来的。 温梨那飒爽俊俏外貌之下所隐藏着的,本就是猫儿一样的性子。 温梨……本就是十分可爱的人啊。 —— 祝平娘眼神俏皮的看着温梨吃蜜饯,显然并没有跳过这个话题的意思。 安静了许久,直到温梨将蜜饯彻底吃的干净。 “味道怎么样?”祝平娘问。 “有些甜了。”温梨微微蹙眉,她其实不太适应吃这种充满了糖霜的点心。 “这是长安给那位云姑娘做的蜜饯。”祝平娘摊手。 “原来是这样。”温梨想起了云浅直接把糖霜往茶水倒着喝的场景,点点头:“云师妹是很爱吃甜的。” “啧。”祝平娘撇嘴:“你知道云浅爱吃甜,却不知道长安爱吃什么?” “师弟偏好吃辣的。” “……” 好吧。 是她小看温梨了。 祝平娘承认,她有必要重视起温梨对徐长安的感情的,那种情感……绝对不是她认为的因色而起。 她深吸一口气,问道。 “所以呢,你不想让他知道的事儿……是什么。” 温梨低下头,半晌后抬起,认真的说道:“有时候,会觉得……小花很狡猾。” “小花?” 祝平娘不解:“它不过是你神魂上妖族的一部分,现如今的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连妖族的传承都没有,狡猾什么。” 温梨看着自己一双白皙、青葱一般的手,没有说话。 她仿佛可以在上面嗅到那让人恶心的血污、凝结的血痂。 这些东西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洗净的。 祝平娘看着温梨眼神中的连漪,忽然就明白了温梨想要隐藏的事情。 半妖。 温梨不想让徐长安知道,她曾经是一个半妖。 是啊。 以温梨的性子,如果不是故意隐瞒,徐长安怎么会不知道整日和他亲近的小狸花实际上就是从温梨“身上掉下来的肉”呢。 想到这里,祝平娘就能够猜到温梨说小花“狡猾”是什么意思了。 分明温梨和小花本是一体的。 本是一体的人,哪怕分家了,一切都是要分一半的。 天赋、体质、乃至是寿命都是要各自分开的。 小花在没有妖族传承的情况下,比徐长安这个整日苦修的人都要提早开源……它的身上是有着温梨的修行天赋的。 所以,其实如今温梨的天赋根本就不是完全体,而是分出了许多。 可天赋分了、体质分了、寿命也分了,那么……罪孽呢。 曾经作为兵器,在战场上肆意杀戮敌国士兵的这份罪孽,小花并没有拿走一点,而是由温梨一个不剩的全部背负下来。 可真要算起来,温梨之所以会成为兵器、之所以会在战场上失去理智……都是身为妖族的那一面作祟。 可如今,妖族的一面反倒是干干净净的。 这很不公平。 如果温梨和小花如今成为了单独的个体,这就是十分不公的情况。 但是也没有办法,小花如今就是个刚出生的孩子,它懂什么罪孽?身为妖族的小花,如今四只小爪子干干净净的,可以毫无保留的趴在徐长安的怀里。 这不是狡猾,那什么是狡猾? “……”祝平娘看着温梨沉默的样子,忍不住叹气。 阿梨这是在嫉妒身为妖族的自己啊。 嫉妒为什么它能够重新开始人生? 所以…… 这就是温梨想要放弃剑道、一切重新来过的理由吗? “阿梨,我以为……这些尘世的事儿,你该是早就放下了。”祝平娘叹气:“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天真。” “师伯,我杀了许多人。”温梨抬起头。 “那又怎么样?”祝平娘看着她:“长安杀的人少了?这周边的匪徒死了多少……你不知晓?” 徐长安为了保护云浅的安全,将周围全部肃清的事情,温梨应当是最了解不过的吧。 温梨轻轻摇头,平静的说道:“师弟杀的是为恶之人,不会脏了手。” 但是她不一样。 她杀的尽是些对上半妖完全没有反抗能力、只能听从命令的普通人。 尽管,那些人对上她之后恐惧的路都站不稳,却依旧会站出来守护身后的家园。 她仍然是为恶的那一方。 温梨直视着自己的一双手。 让人觉得可笑的是,这样的她,在得到祝平娘帮助逐渐恢复理智后,最大的追求却是“太平长安”…… 真是讽刺。 温梨不会去逃避自己的所作所为……但是,如果是对她的半身、对小花这个分明与她是一体的存在,温梨会羡慕甚至嫉妒它的一无所知,也是人之常情了。 温梨:“……” 作为曾经小国所持有的兵刃,对方借用她这个半妖来行驶侵略之事……温梨已经数不过来了。 所以,她才是恶人。 她手上无辜之人的鲜血是无论如何都清洗不去的东西。 于是在温梨心里、在那样温和善良的师弟面前,她不愿让他知晓她的过去。 “天真。”祝平娘撇撇嘴。 她没有想到,这点小事也能让温梨嫉妒。 在祝平娘面前,温梨这种想法不得不说是很天真的,但是一想到温梨本身的年岁也不大……又觉得是可以理解的。 她轻轻哼了一声:“原来你这丫头是会逃避的,姐姐以为你当真是可以做到毫无遮掩呢。” “逃避……”温梨不解。 “哦,是姐姐我说错了话。”祝平娘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刻道歉。 逃避? 温梨才没有逃避。 就是因为彻底背上了罪孽,就是因为没有忘记,没有去逃避,所以温梨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如果真正的逃避,温梨只需要认为她已经不再是半妖,而是重生的“人类”,自然可以不用再在意这些前尘往事,认认真真做自己。 或者她可以将罪孽全部推给一无所知的狸花。 但是她没有这样去做,只是自顾自可爱的在嫉妒着。 真可爱啊,这个丫头。 “我忽然觉得逃避一些没有什么不好。”祝平娘眨眨眼:“现如今,那些过往都和你没有干系了,就算想要弥补,也找不到门路,何不放的轻松些。” “……”温梨没有说话。 祝平娘轻轻叹息。 这丫头对徐长安的感情复杂,不会是认为她是个恶人,而徐长安是个良善的人,所以在他面前会抬不起头吧。 总觉得,这种天真的想法,有可能在温梨身上产生。 “阿梨,你可不是个恶人。”祝平娘提醒她。 “我知晓。”温梨点点头。 她当然不是个恶人。 她是暮雨峰的大师姐,是朝云宗的修士。 “所以……将这些事儿和长安说说,怎么样?”祝平娘笑了笑:“说不得,长安会给你一个不一样的答案呢。” 在温梨有些呆滞的神情中,祝平娘摊手:“那小子对妖族不仇恨,对半妖的态度……也一视同仁。” 想想他对阿青的态度就知道了。 祝平娘觉得,如果是徐长安,应该可以很轻松的就解开温梨这个不大的心结。 “师弟吗……我知晓,我会去问他的。” “算了,你当我没说。” 祝平娘忽然驳回了自己的想法。 温梨:“?” “别去问他,嗯……这件事还是别让他知道的好,嗯,和他也没关系对吧。”祝平娘干笑着。 “……嗯。”温梨在祝平娘的视线增压下,点了点头。 “呼。” 祝平娘有些后怕。 差点忘了。 徐长安好用是好用,但是如果让他去开解温梨……毫无疑问,这种行为只会让温梨陷得更深啊。 所以,不需要劳烦徐长安开解温梨。 过去这种东西,随着时间的流逝自然会让温梨慢慢想通的。 “姐姐大概知晓,你是个复杂的丫头了。”祝平娘伸了个懒腰,在温梨的视线中缓缓说道:“可是……我依旧不看好你。” 说句不好听的。 想想徐长安和云浅这一对夫妻吧。 多年的羁绊混合着,一方将一方养大,后者开始反过来照顾前者,后又一起私奔至北桑城。 这样的情感平凡,却如同一杯发酵的美酒。 对于徐长安而,他至今的人生都贯穿着云浅的名字,方才可以说是一句恩爱—— 不是吗。 天才本站地址:..。手机版阅址:m..pppp(''妻子是一周目boss'');; 0442 结界隐秘(二合一) 祝平娘如今也多少了解了徐长安的性格。 某种意义上,和她的阿白相性极高。 对于这样的人来说,相比什么惊天动地的轰轰烈烈,恰恰是细水长流的温暖更能打动人心。 正是因为她对阿白那淡淡的感情打动了她,当年的李知白才会拒绝去做玄剑司的宗主。 毫无疑问,以李知白的实力如果真的入主玄剑司,如今的朝云宗绝对不会是如今这样各方制衡的模样,只要她出面,在掌门不问世事的情况下,朝云宗就会是她的一堂。 可就是因为这些东西对于李知白毫无吸引力,所以她才会随着自己安静的在暮雨峰中做一个宅女。 徐长安,也是一样的啊。 祝平娘轻轻叹息。 所以她才说徐长安身上缺少了最为关键的少年气息。 阿白还可以理解为是出身名门,加上道观清修多年才这般娴静,与世无争……徐长安呢? 祝平娘往昔实在找不到徐长安会这样的理由。 按照道理来说,一个失去对过往记忆、一直以来都生活在封闭岛屿之上的少年人,即便早早的结了亲,可他……应该对外面的世界无比向往吧。 可徐长安从未有表现出过这种特质来,身上更是没有半点身为少年人的锐气。 如同少走了几百年弯路,直接就变成这样了。 但是偏偏祝平娘如今还真的能找出理由。 如果徐长安真的是仙人转世的话……一切就能够解释的清楚了吧。 作为曾经朝看云起、暮观潮落的明仙之人,这天底下一切在他眼里都没有任何的秘密。 哪怕是青州之外的亿万妖族,在真正仙人眼中也不过是小打小闹。 所以能解释徐长安这样的态度。 于是,在徐长安和云浅这种平凡但是又王道的恩爱面前,一切其他女子的情感、无论是顾千乘的、柳青萝的、温梨的都会是单薄的。 谁让感情这种东西,总是要双向的。 单方向的相思也好、眷恋也罢,都是看不到答案。 所以,即便温梨对徐长安的感情比她所想的要复杂……却也没有作用。 轻轻叹息,祝平娘牵住温梨的手,有些感慨的说道。 “阿梨,其实……你如今看不清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因为还有回头的机会,相反……青萝那丫头将一切都看的清楚,反倒是陷进去,再也出不来了。” “回头……”温梨没有听的明白。 “糊涂些好,不是有话说难得糊涂?”祝平娘撇撇嘴。 其实,她有一种感觉。 那就是如果徐长安真的有什么特殊身份,他和云浅的结合说不得是命中注定、是他“下凡”之前就决定好的事情。 真以为,在这个万事万物以阴阳为主的世界,什么人都能成为谪仙人的另一半吗? 当然不可能。 云浅能成为徐长安的阴面,她一定是有过人之处的,只不过如今除了云浅讨人喜欢这一点之外,其他的还没发掘出来。 可如果真是这样…… 祝平娘忍不住摇头。 如果这样的话,岂不是说徐长安的因缘早就是“上天注定”的? 那……他会对云浅之外的女子不屑一顾也就能够理解了吧。 但是祝平娘还是觉得奇怪,因为如果是仙人,潜意识里应该不会那么想要追求力量才对? 可徐长安对力量的追求她可是看在眼里的。 “不明白。”祝平娘握着温梨的手用力了几分,她有些迷茫的喃喃说道:“不过……总归是好事。” 因为徐长安的出现,掌门的感情找回来了,她也不用担心太上忘情。 而且,最关键的是。 祝平娘一直都没有想过的方向,如今终于出现在脑海中。 如果真的有仙出现,而且是站在人族这边的话,是不是意味着……这世道,该变一变了? “阿梨,你喜欢长安,对吧。”祝平娘忽然问道。 “喜欢。” “不是,我说的是……长治久安,太平长安。” “哦。”温梨回过神来,点点头:“也喜欢。” “那说不得……就落在长安身上了。”祝平娘伸了个懒腰,眼神里泛起涟漪:“太平长安啊,咱们人族被困在青州,已经太久了……说起来,青州虽广袤无垠,可到底还是有边界的。” 温梨闻,有些奇怪的看着祝平娘。 她有些没有理解祝平娘的意思。 如今妖族势强,人族立结界于青州,外面的妖进不来,里头的人也出不去……就这样已经不知持续了多少年了。 纵观古书,青州之外的世界都找不到几的描述,足以见得这结界隔绝之久。 加上青州地大物博、甚是丰饶,与其说人族是陷于囚笼,不如说本质上是人族依靠着结界,“霸占”着让妖族世代眼红的资源。 但……师伯却说这种话? 温梨有些不太明白。 “人也好、妖也罢,终究在道之下依旧是凡胎,可仙就不同了。”祝平娘摊手:“大争之世,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也许青州的结界忽然塌了呢,这天底下,哪里有万世不毁的结界?” 塌了? 温梨闻,眸子猛地一缩。 如果青州的结界真的塌了…… 温梨深吸一口气,认真的问道:“师伯,您……是得到什么消息了?” “当然没有,我胡说的。”祝平娘一本正经的说道。 结界现在好好的呢,仍旧坚固无比,感觉还能屹立万世。 “那……您……” 温梨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了。 哪怕性格好如温梨,一时间也被祝平娘几句话给弄得有些无语了。 自家那个桐君师伯,如今怎么成了会无的放矢的性子。 “你觉得我是在无的放矢?”祝平娘笑着。 “有一些。”温梨点点头,依旧很认真:“结界事关重大,非是玩笑。” “阿梨,你知道吗?”祝平娘收起了笑容。 “知道什么?”温梨不解。 祝平娘看了一眼窗外的雨水,然后手上出现一盏水镜,她的手指如同穿透一层薄膜一样穿过这水镜。 “如今天上的雨水,能够穿过任何灵力……所以你这次下来,才撑着伞……对吧。” “嗯。” 温梨点头。 如今朝云之上灵雨在整个修仙界都成了一个奇观。 她想了想,说道:“世人都以为这雨与掌门有关,可师父却说……” “说和长安有关,对吧。”祝平娘接上了温梨的话。 “嗯。” 祝平娘看着温梨那平静的眼神,惊讶不已:“你……不觉的奇怪?长安只是区区一个开源境,却与这雨有关系?” “师弟本就该是不凡的人。”温梨轻轻撩起耳边的青丝,轻声道:“本不值得奇怪。” 虽然其他人都夸赞她的天赋如何如何,但是温梨向来以为师弟比她要厉害的多。 无论是那坚不可摧的识海,还是随意可以扰乱她心境的话语,都让温梨自愧不如。 “你倒是看好他。”祝平娘面色怪异。 温梨就算喜欢徐长安,也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性子,她既然觉得徐长安厉害,那必然是有道理的。 “所以,别人都说他天赋不好,你反而给他备开源丹,就是……相信他天资不凡?”祝平娘追问。 “嗯。”温梨点点头。 她大抵是朝云宗之上唯一一个在徐长安没有开源、没有展露任何头角的时候就察觉他不凡的人。 “为什么?”祝平娘忍不住问。 “师弟观过我的剑舞。”温梨说着,被祝平娘打断。 “你跳舞给他看了?”祝平娘睁大了眼睛。 温梨:“……” “……抱歉,阿梨,你继续说。”祝平娘悻悻的说道。 “师弟观过我的剑舞,他能学去些许意境,不会被迷了心智。”温梨说道:“那时……他才上山不久。” 所以,与其说徐长安的天赋不好,温梨反而觉得徐长安一直苦修却不得寸进才是奇怪的事情。 “你……你的剑意?”祝平娘一下就愣住了,她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说道:“怎么可能,我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过?而且……长安会的招数就那两招,就算有些许你剑法的味道……可他哪里来的剑意……” 祝平娘说着,恍然大悟。 “是了,我怎么忘了。” 这可是温梨啊。 想要学她剑招的人可多了,但是温梨的剑向来有剑意跟随,没有本事的话,在剑意遮挡之下其他人就算连“形”都不可能学的去。 徐长安的剑上,却慢慢的都是温梨的影子,这自然是领悟了意了。 “可终只是少分意,能化作形,已经是极限了。”温梨轻轻叹气,眼里起了几份祝平娘看不明白的光彩。 温梨低着头,轻声说道:“若是师弟的修为再高些,也许能看到我所看不到的东西。” “阿梨,长安有剑道天赋的事情,你怎么没有和其他说过?”祝平娘有些恼怒的问:“为什么要隐瞒?” 如果早些知道了,说不定掌门早些就能注意到徐长安,也不至于……让他一直在山上被‘欺负’,这对于留下他的心可是很重要的。 落魄时就被照顾,和彰显天赋才被注意是两个概念。 等到徐长安真的因为神秘的识海灵台而被在意的时候,该吃的苦他都吃的差不多了。 “隐瞒?”温梨摇摇头:“我没有隐瞒,我和李师说过了。” “李师是哪……”祝平娘说着,愣住了,捂着脸。 “阿白啊……” 李知白。 那没事了。 如果是李知白,估计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吧,毕竟连玄剑司和仙剑她都不放在眼里。 偏偏徐长安当时没人要,只能一个人去公共剑堂听课,而李知白是徐长安的先生……所以温梨将这件事汇报给李知白是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甚至因为温梨知道李知白的地位,关于徐长安不凡这件事,在温梨心里是属于已经上报给高层了。 简单来说,如果温梨认为徐长安的天赋不好甚至一般,她又怎么会时常在院子中舞剑、提点徐长安呢。 真以为她和陆姑娘一样好色。 这也是暮雨峰大师姐的职责。 不过祝平娘也明白了,难怪李知白默认推荐徐长安学剑,教他的一些基础也是剑法。 “阿白……”祝平娘忍不住握拳:“我就说,堂堂……转世,怎么会只在开源后才有异样,合着是让她给我闷下去了。” 她又多了一个和阿白算账的理由。 温梨看了一眼擅自发火的祝平娘,没有追究的意思。 “算了……既然你知道长安的天赋好,那这灵雨……”祝平娘让自己冷静下来,指着远方:“阿梨,你说这雨既然什么灵力都挡不住,若是让它在结界周边下一场,这雨滴……能不能吹到结界之外?” 祝平娘问了这个问题。 温梨闻,捏着指节的手忽然用力了几分。 她眉间皱起,“我……不知晓。” “是吧。”祝平娘给了温梨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就不说话了。 和无论什么等级的内景、幻术都影响不到徐长安的心智一样的,朝云宗之上任何的阵法都拦不住徐长安的脚步,包括朝云宗最为核心的阵法结界。 那么…… 青州的那一层结界呢? 祝平娘轻轻摇头。 其实没几个人真的将徐长安和青州结界联系上,也许如今只有她一个人这样想吧。 毕竟天底下破阵的天赋法宝数不胜数,哪怕是专精结界的乾坤境也不可能撼动青州的结界。 本质上,在所有人心中,青州结界就不存在被打破的可能。 可祝平娘偏偏觉得——是有可能的。 其实,她也有些想要去外面看看啊。 就在这时候,祝平娘忽然见到温梨站了起来。 “师伯,您方才的意思是,师弟的存在,有可能会毁了青州的结界?”温梨现在十分的严肃,语气中带着难以想象的纠结。 “啊?” 祝平娘一下呆住了。 自己方才‘意味深长’的眼神,温梨没有看懂吗? 猜测……这只是猜测。 再说了,猜测只是说徐长安有机会去外面看看,将外面的消息带回来。 “我、我可没说,你别胡说八道啊。”祝平娘使劲的摆手。 她算是服了温梨了。 这话传出去了,长安不得成为青州……甚至是人族之敌? 这是能轻易说的吗? 祝平娘在这一刻,觉得温梨这样天真的丫头还是找个人老实的恋爱吧。 天才本站地址:..。手机版阅址:m..pppp(''妻子是一周目boss'');; 0443 天底下的事情,总是关云姑娘的事儿(二合一) 天底下总是有许多人和夫君相像……云浅以往这样认为。 可是如今,云浅却发现夫君身边的姑娘更多和她相似一些。 比如温梨,两个人都不喜欢拐弯抹角,都是有什么就说什么的性子。 只不过比起温梨事事在意才坦然,云浅是事事都不在意,所以坦然。 而且温梨是最为勤快的人,有什么事情她都会亲力亲为,云浅嘛……能不动就不动,能赖在夫君的怀里,就哪儿都不愿意去。 终归还是差得远。 云浅轻轻伸了个懒腰,瞧着身边这个从之前就一直在“偷看”自己的陆姑娘,垂下眼帘。 云浅总喜欢让这些因缘出现在夫君的身旁,原因…… 人的一生说短暂很短暂,说长也很长。相比于她所见过的漫长的生命,人之岁月不过如白驹过隙。 云浅无法理解夫君所说的‘正是由于时间短暂,记忆才更弥足珍贵’的话……但是她会尝试着去理解。 而在这种短暂的人生中,少走弯路就是很重要的。 比如,云浅认为像陆姑娘这样喜欢她更甚于喜欢夫君的,就是不折不扣的弯路。 反观温梨就很好。 云浅不需要理解温梨对徐长安的究竟是迷恋、依恋、眷恋还是爱恋,反正只要是喜欢就没问题。 所以温梨是很厉害的人,她的天赋也证明这一点。 而且,这次的云浅可以光明正大的说一句“不关云姑娘”的事儿了——温梨的天赋和她没有任何的关系,哪怕没有她和夫君,温梨也该是这样厉害的。 如果如同夫君所写的,一个世界非要有主角的话,那么这个主角一定是温梨。 “……?” 正欣赏云浅美色的陆姑娘头上起了一个问号。 因为她发现,云姑娘好看的面上……好像忽然起了一种名叫‘心虚’的情绪。 是……心虚吧? 好像做错了什么事情,没有底气似得? 陆姑娘对于这种情绪可太熟悉了,她手底下那些姑娘们做错事情的时候都是这个样子。 不过,当陆姑娘仔细看过去,瞧见的又是平时慵懒和安静的云浅……便不禁擦了擦眼睛。 ‘是……自己看错了?’ 是看错了吧。 云姑娘好好的,怎么会做什么错事…… 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陆姑娘觉得,云浅兴许是有些担心一会儿公子来了,嗔她一个人乱跑差点摔着。m.. 哼,云姑娘的事情,就算真的是错的,那也要是对的。 她这么想。 云浅:“……” 她难得可以心安理得的说一句,不关云姑娘的事。 可这天底下的事情,总是关云姑娘的事儿。 就如同她所提起的温姑娘…… 是,温梨的天赋的确本身就是极好极好的,和柳青萝那种因为喜欢吃她的酒才变好的天赋不一样。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温梨就没有受到她的影响。 比如……温梨的天赋更好了之类的。 云浅就是意识到了这件事,所以才忽然有些没有……底气。 她捏着裙角,眼睫扇了扇。 给出去已经是错了,收回来就是又错了一遍,云浅自然不会犯两次错误。 她轻轻说道:“也不全是我的错。” “徐夫人,您说什么?”陆姑娘下意识问道。 云浅转过身,捧着茶杯看着陆姑娘:“是他说,学剑时前面有一个引路人……是一件好事的。” “您说什么呢。”陆姑娘听不明白。 “没什么。”云浅摇摇头。 是徐长安说过的。 他说剑道断绝,路途难走。 但是并不会因为剑道难走,云浅就让其变得好走,因为克服困难、攀登高峰本就是让人兴奋的事情,她不会去剥夺夫君的兴致。 但是…… 徐长安亲口说过,作为一个学剑的人,温梨越是厉害、在剑道上的天赋越好,他就越高兴。 是他亲口说有温梨披荆斩棘,为剑修照亮前路……是一件好事的。 所以,无论如何,温梨变得越来越厉害这件事……怎么想都和云姑娘没有什么关系吧。 云浅这样想。 便觉得,无论如何,温梨会发生改变这件事都和自己无关。 —— 徐长安可以无视朝云内部的任何结界,这是已经测试过的,包括阵法的核心位置。 可对于朝云宗众人而,哪怕发现没有结界能够阻挡他的脚步,却也只当做一个添头,并未太过于重视。 也没有办法,相比于其他出现在徐长安身上的神秘,区区和破界针的相似的能力……实在是算不上需要什么在意的。 所以,包括李知白在内的人都没有太过于在意这个能力,而是将更大的注意力放在了他的识海、灵台之上。 毕竟一个修仙者,灵台才是重中之重。 青州结界? 那是一座大山。 目前为止就没有听说过有任何一种宝物可以影响到青州结界的……想想也就知道了,以妖族的能力,那大结界如今仍旧屹立,本就不是人力能够摧毁的。 但是…… 祝平娘在经历过许多之后,忽然就有一种……青州大结界对于徐长安而是可以轻易穿透的东西。 原因大概有很多。 比如因为徐长安而出现的灵雨。 比如他可以无视一切障碍的能力。 还有就是,徐长安居然可以通过分身,架起连接轻而易举的破了她的身子……呸,是破了她的琉璃法身。 “总之……长安不是个正常人。”祝平娘恼怒的盯着温梨:“跟你一样,都不正常。” 温梨:“……” “?” 她怎么莫名其妙被骂了。 祝平娘倒是没有说错,上一个和徐长安一样让这帮老女人怀疑自己一把年纪是不是白活的了,就是温梨。 “看我做什么,你这妮子说话也不过脑子。”祝平娘啐了一声:“说什么长安有可能毁了……结界什么的,这是人能说出口的话?” “?”温梨更奇怪了,她问道:“不是师伯您暗示我,雨水可能穿透结界从而映射到师弟……” “你闭嘴吧。”祝平娘无语了,她打断了温梨的话。 “长安……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有那个本事吧。”祝平娘现在算是服了温梨了,她说着违心话:“我直说了,天地万物阴阳平衡,咱们这儿出了一个长安,妖 族那边会不会有个类似的人?” “……所以说,大争之世,青州结界……有可能会不稳定……”温梨蹙眉。 “猜测,这话……你可不能随意往外说。”祝平娘叹气:“阿梨,如今你的身份也一般了,这种毫无根据的话说出去……可是会引起恐慌的。” 青州结界这样的大事,如果是普通弟子说出口的话,众人只会当做一个笑话。 可如果是温梨呢…… 她现在可是暮雨峰的大师姐,将来还有可能是朝云宗的大师姐,这种话可是不能乱说的。 如同掌门一样。 假设掌门没有证据就说青州结界可能要坍塌,那哪怕是猜测,也绝对引起天大的浪潮。 “你已经不是以前的半妖了,说话做事,需要仔细些。” 祝平娘无奈的提醒:“方才那种话若是传出去,你让其他人怎么看长安?将来可能破坏青州结界的罪人?” 有时候,一个人是不是恶人并不是他有没有作恶,而是他有没有作恶的能力。 在青州结界这样的大事面前,一旦徐长安真的有解开结界的能力,毫无疑问他就会变成整个人族需要共同看管的‘犯人’。 祝平娘自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场面。 嗯…… 其实这个消息传出去更多人的人其实会觉得可笑吧。 毕竟那可是人族先贤集全族之力和毁灭了数个仙器才立起来的屏障……区区一个徐长安,谁会信? 但是祝平娘信,所以她会忌惮这件事。 温梨…… 温梨不怎么信。 但是她大概能够理解祝平娘的意思。 徐师弟平日里是不爱出风头的……所以,莫要将他推到风口浪尖。 那她在师弟身上赋予剑气,不想让他出门在外被人找麻烦、被人非议和‘欺负’是错的? 因为她的剑气,师弟似乎会变的更加显眼。 温梨这样想。 “……”一旁的祝平娘发现温梨完全没有将自己关于青州结界的猜测放在心上,默默的撇嘴。 果然。 如今会觉得徐长安有能力毁掉青州结界的,也只有她一个人。 其他的就连温梨也只是听过了就忘了。 哼。 长安能够轻而易举的破掉自己的琉璃身,凭什么就不能破了结界。 “对了,阿梨……你方才问我长安的存在有没有可能毁了青州的结界,是什么意思?” 祝平娘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瞧你那纠结的样子,如果长安真的能做到,你要如何?大义灭亲?” “……”正想事情的温梨被祝平娘突如其来的话给弄得愣了一下。 摇摇头。 “如果这是真的,我要好好保护师弟,避免他被有心人利用。”温梨认真的说道。 “……行吧,不愧是你,那没事了。”祝平娘摊手。 这就是温梨啊。 她追求长治久安,却也不会因为心中的长安就放弃身边亲近之人,所以……她才会是未来大师姐的候选人。 以及,祝平娘发现了一件事。 那就是这时候的温梨提起要“保护师弟”,她的感情无论从那个方向去看都不是女子对心上人的感情…… 反倒是妥妥的一个爱护弟弟的姐姐。 至少在这一刻,她在温梨身上找不到一丁点对于男子的爱恋情绪。 所以,温梨才说自己看不清对徐长安的感情吧。 祝平娘忍不住叹气。 现在,她大抵是明白了,温梨对徐长安的情感很复杂。 其中有师姐对师弟的爱护,有姐姐对弟弟的期待,有他和自己半身亲近的复杂,有求道者对求道者的钦佩,亦有女子对男子的好奇和……喜欢。 总的来说,目前为止,还是师姐和师弟的情感要更胜一筹。 但温梨如今忽然变得好看这件事,毫无疑问是她的少女心作祟,是女子对男子的那部分喜欢的缘故…… 真是个贪心的丫头。 祝平娘意识到温梨其实个贪心的、想全都要的姑娘后,摇摇头。 不管了。 祝平娘决定开摆。 无论温梨是怎么看待徐长安的都和自己没有关系,她现在有更加需要在意的事情。 “阿梨,你先前说……会保护长安,对吧。” “我是他的师姐。”温梨面色如常。 曾经只会沾血的半妖,她自认为是没有什么用的人。 如今她的确能打,但是能打,被称之为有用吗? 凡事诉诸武力,本就是无能的象征。 那么……能够保护好喜欢的人,便是她最大的作用。 所以不单单是师弟,暮雨峰上所有的师妹,她都会保护好的。 “保护长安……”祝平娘想起了自己被破的身子,眼角轻轻抽了两下。 “先不说他需不需要你保护,想要保护他,你首先得是个厉害的人吧。” “自然。” “既然你也知道。”祝平娘皱眉:“那你……和你师父说要放弃剑道,是什么意思?” 这才是正事。 在确认温梨仍旧是她所认识的温梨之后,祝平娘问出了这个关键的问题。 温梨为什么要放弃剑道? “是暂时放下。”温梨摇摇头,她可没有说放弃学剑。 “暂时放下,那不是一样吗!”祝平娘一拍桌子。 温梨现在正处在关键的上升期,修为可以不急着提升,但是剑却不行。 剑道,本就是一片茫途,如今全靠着温梨手中的锋锐开辟,她现在说要暂时放弃……那和直接放弃有什么区别? 祝平娘哪怕对剑道一知半解,却也知道一个剑修失去了一往无前的剑心,甚至准备暂时放弃,这是怎么样严重的事情。 “不一样。”温梨平静的说道:“师伯,我有必要……暂时放下剑道的,缓一缓。”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她有自己的理由,只是因为自己也不确定,所以暂时没有上报。 “什么必要?”祝平娘很急:“还缓一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温梨没有说话。 如果她告诉师伯,自己要暂时放弃剑道,是因为—— 最近在剑意上的领悟有些太快了,快的让她自己都心惊,需要借助其他道来借鉴,以面出了岔子。 师伯会相信吗?_& 0444 所谓的大师姐(二合一) 于温梨而,她从未有忌惮过自己的天赋。 正常情况下,哪怕最近的进展真的快到让她自己都无比惊诧,却也不是什么需要在意的事情。 所有的境界突破,哪怕速度快到让她匪夷所思……却也绝对不会出现任何因为速度过快而境界不稳的情况。 是她的,就是她的。 能够掌握,就绝对不会出现什么心魔。 温梨其实并不需要所谓他山之石,作为如今破损剑道的先驱者,她甚至完全没有必要去借鉴所谓的三千大道,因为只要她走出来的路,就一定是正确的。 但即便是这样,温梨在发现自己在剑意上的领悟速度有些控制不住的时候,却还是生生将其止住,准备先缓一缓。 于是温梨将自己暂时放弃剑道进展的说法和祝平娘说了。 —— 听了温梨解释的祝平娘半晌没有回过神。 祝平娘:“……” 也许是她选择开宴的时机真的不太好。 船舫轻轻晃动,窗外阴云密布,从空中落下淅淅沥沥的雨滴击打在窗棂之上,发出持续不规则的轻微声音。 祝平娘很喜欢雨天。 这意味着她可以看见暮雨峰的姑娘们在山上‘沐雨疯’。 可以心安理得的宅在阿白那儿一整天。 可当遍布乌云的天空凭空炸出一道惊雷,看着豆粒大的水滴从天而降,先是淅淅沥沥,但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就变为了暴风骤雨…… 祝平娘想着近期发生的事情,整个人都不好了。 果然,如话本中的那样,只要下雨就是诸事不顺! 她吃了阿白和云浅的醋——好,云浅是一个好姑娘,自己没有吃醋的理由,她认了。 被徐长安破了琉璃法身——好,徐长安极有可能是仙人转世,区区琉璃法身,被他一剑破去自己多年的苦修,算不得什么事情,她也认了。 察觉到自己对徐长安这个晚辈抱有些许不轨的心思,这是自己的心思不纯净,她同样认了。 甚至掌门转变极大要放弃道韵……尽管心中对于魔门和朝云的未来形势有着淡淡的担忧和不安,但是她选择相信掌门,给自己找了很多理由后也认了。 但是! 听着温梨一本正经、理所当然的话,祝平娘觉得自己压抑在心里的火山彻底炸开。 她腾的一下站起身,冲到温梨面前,双手就要去撕温梨的脸。 “你这死丫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气死我了!你气死我算了……” “……” 温梨轻松招架着手舞足蹈的祝平娘,面露不解。 “你这妮子……在说什么胡话呢,什么叫因为进展太快所以想要缓一缓,这是人能够说出口的话?!” 祝平娘放弃去撕扯温梨的脸,转而抓住她的手腕,使劲用力: “你知道姐姐我当年为了修行,为了能够赶上阿白,都付出过多少吗!你这儿倒好……” 祝平娘完全不能理解温梨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想法。 “气死姐姐算了,白天被长安和云妹妹秀恩爱,吃了一肚子火,如今还要到你这被你秀天赋……” 祝平娘掐着温梨的手腕: “真当姐姐是泥捏的?有这么好的天赋你偷着乐就好,说什么鬼话呢。” 温梨:“……” 她看着恼怒的祝平娘,眉眼中出现了些许无奈。 行吧。 她现在算是知晓,如今自己这个师伯已经彻底和之前那个桐君仙子没有关系了。 这种小女儿家的发脾气,在师妹身上她见的太多。 于是温梨眼神柔和,抵抗的力气收起了许多,任由祝平娘发泄了不满后,才缓缓说道:“师伯,您冷静些。” “我冷静着呢。”祝平娘啐了一声,俏脸微红。 作为长辈,被小辈包容什么的,即使是她也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 “大抵是长辈见到小辈辜负天赋而气恼。”祝平娘冷静了一些,撇嘴:“还有一些长辈对小辈完全上不了台面的、可以称之为丑陋的嫉妒。” “嫉妒……”温梨看着祝平娘。 “瞧什么,嫉妒你呢。”祝平娘语气低沉了许多。 “若是姐姐我当年有你这样的天赋,也不至于一直追不上阿白。” “李师不是会在意这些的人。”温梨摇摇头。 “我当然知道阿白不是这样的人。”祝平娘下意识反驳了一句,哼了一声:“可…知晓她所憧憬的是掌门那样的人,纵然是姐姐我……难免会觉得无力。” 李知白不在意差距,但是祝平娘在意啊。 有石青君这个让李知白尊敬和憧憬的人在,祝平娘总有一种如果她的实力无法超过李知白,这辈子都不可能和她更进一步的感觉。 “罢了,姐姐我的事儿,和你说做什么……你师父某种意义上可是姐姐的情敌,她自打被男人伤了心后,没少找机会接近我的阿白。” 祝平娘啐了声,然后深吸一口气。 “所以呢,阿梨,你为什么要暂且放弃学剑?” 祝平娘盯着温梨, “如果你也说出,因为修为进展太快会无法掌握,根基不稳这样没出息、没自信的话……姐姐会对你很失望。” “……”温梨微微愣了下,她大概没想到祝平娘会这样的生气。 其实。 只要不是依靠外物强行提升,那任何的提升都是自己努力的结果,哪怕一夜连晋升数个境界,那也是自己厚积而厚发。 所以,如果温梨觉得她进展太快而根基不稳,祝平娘真的会很气恼。 恼温梨的不自信,恼温梨辜负她自己努力。 “好在,姐姐知晓你的性子,应当不至于这样没出息。”祝平娘摇摇头:“原因呢?” “……” 温梨想了想,说道:“师伯,我最近走的太远了,便需要回头看看,仔细整理一下来时的路,便于理解。” “你说在剑道上的进展?” “嗯。” “所以姐姐我才说奇怪,你只需要向前看就是了,来时路有什么好需要整理的……难不成你自己走过的路,自己还看不清楚,还需要沉淀才能理解吗?”祝平娘匪夷所思。 “有些事情我自己清楚没有任何意义,要让师妹们也能明白。若是进展的太快,并非是好事。”温梨摇摇头,在祝平娘发怔的目光中,轻声说道: “我是她们的师姐。” —— “师姐……”祝平娘眨眨眼,然后眼睛睁大了许多。 半晌后,祝平娘才明白了什么。 无奈的说道:“怎么,你觉得你为了她们而停下来,她们会高兴吗?那些丫头若是知道自己拖了你的后腿,怕不是退宗的事情都能做的出来。” “可我总归是她们的师姐。”温梨看着窗外的雨水。 作为没什么作用、只会修炼的人,若是能照亮师妹们的道路,对她而便是最好的、是前往“长安”路途上重要的一步。 “你这一声大师姐……也不是白受的。”祝平娘无话可说。 “师妹们……”温梨想起了她们肩头绣着的一朵朵白色梨花,也轻轻叹息:“总归是我的错。” 因为她的存在,许多憧憬她的姑娘开始学剑。 在暮雨峰上,太多的师妹因为她的缘故而走上了剑道这个传承断绝,看不到光明未来的路。 温梨不好说这是不是正确的事情,可既然师妹们受到了她的影响,那……作为师姐,就要为她们负责。 “师伯觉得我不该停下来,仔细沉淀一下来时的路?”温梨问。 “姐姐我不知该说什么,你的决定呢。”祝平娘看着她。 “嗯,我的决定就是先停下来。” “……” 祝平娘如今已经彻底不知该说什么了。 ——温梨停下修行是为了那些憧憬她,跟着她学剑的师妹们。 如果徐长安知道了,估计立刻就能明白温梨的想法。 就如同一个学霸,有些题目对于温梨而是一眼就能得出答案的,都不需要任何的思考。 可是除了她之外的所有姑娘,都做不出这道题,甚至连题目都读不懂…… 于是温梨需要停下脚步,好好思考一下,如何用最简单的语、最浅显的方式让师妹们明白,她是怎么做出这道题的。 她的目的是引导师妹们跟上自己的脚步,哪怕只有一点点,却也希望她们能跟得上。 在这种情况下,温梨自然不能在继续往前走了。 以她如今在剑意上那种诡异的行进速度,若是再修行一些时日,只怕她有心给师妹们讲解,她们也完全听不明白……这就是眼界的差距。 祝平娘:“……” 她能够理解的温梨的想法,却也极为无奈。 温梨不是一个合格的教学先生,她不知该怎么将自己的领悟很好的用语表达出来,所以……她最常用的是笨方法。 如同教徐长安那样。 以展现剑意来教导师妹们的修行,这是温梨经常在做的事情。 而如今温梨知道自己已经到了一个阈值,如果更进一步,那么她的剑意将会变成除了她之外再没有人能够理解的存在。 先行甚多,温梨不会觉得苦恼,因为她可以做一盏明灯。 可如果先行甚多甚多甚多甚多甚多……温梨就要开始苦恼了。 “……我现在该说什么呢。”祝平娘轻轻揉着眉心。 为了师妹们而故意放缓自己修行的节奏—— 站在温梨的角度上,祝平娘认为自己应该劝阻她不要做这种傻事,但是……站在暮雨峰的角度上,温梨便是最让人满意的大师姐。 “阿梨。”祝平娘捂着脸。 “嗯?” “我现在知道,丫头们为什么这样疯狂的喜欢你了。” “喜欢……我?”温梨眨了眨眼:“有吗?” “有。” 祝平娘很认真的点头:“如果那些丫头知道你刻意停下来为她们解析对你而完全不需要去理解的东西……她们该是想死的心都有。” “所以,我不能让师妹们知道这件事?” “你说呢。” 如果让她们知道最爱的师姐为了自己而停下脚步…… 啧。 “阿梨。” “您说。” “你可要想清楚了,姐姐虽然不清楚你如今所谓的进展快有多快……可既然你都为之苦恼,一定是了不得的机缘。” 祝平娘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 “若是你为了一群丫头们停下脚步,错失良机……我接受不了。” 此时祝平娘眉眼间出现了几分让温梨无比熟悉的、属于‘祝桐君’的神采。 “若是让我说,你只要走好你的道就是,不要分心去管她们。” 祝平娘呼出一口清气:“只有这件事,希望你能听话。” 祝平娘完全不希望温梨这样做,甚至极为抗拒。 “不要总想着那些丫头,我不希望你为了她们而牺牲自己,这是极为错误的事情。”祝平娘认真的说道。 “牺牲?”温梨听着祝平娘的话,眼里起了几份连漪,她摇摇头:“不过是停下来等一等,还谈不上是什么牺牲……您也说了,我的时间还长,便不急这一会。” “可是,并非什么时候都有这样的机缘……”祝平娘下意识说道:“你得把握住……” “是我的,总归是我的。”温梨看着她。 “……” 祝平娘在此时发现了她和温梨想法本质上的不同。 温梨完全没将这段飞速提升期当成是什么十分重要的事情,一般人梦寐以求的顿悟、机缘,她完全没有放在眼里。 就好像……对于温梨来说,只要她想,随时可以往前走。 那么用自己的些许时间换取师妹们的提升,在温梨眼里是最划算不过的事情。 想到这里,祝平娘只觉得头脑一阵隐痛。 “死丫头,你是不是太自信了?” “这种机缘也不放在眼里,真以为你是天道的亲女儿啊,还能让它停下来等等你?” “师伯。” “?” “我没见过我的父母,可天道的女儿,该不会是半妖吧。” “抱歉,姐姐是想劝你的……你明白就好。” 祝平娘说着道歉的话,忽然想起了什么。 “等等,不见得只是为了等等丫头们吧,你这刻意的只提师妹,不提长安……呵呵。” 差点忘了,徐长安也是学剑的。 说着,她眯起了眼睛,上下打量着温梨,似是一只母狐狸。 天才本站地址:..。手机版阅址:m..pppp(''妻子是一周目boss'');; 0445 轻取太虚(二合一) 祝平娘差点忘了徐长安也是一个剑修。 温梨所说的为了师妹们很显然是刻意忽略了徐长安,她这明明也有停下来等等长安的意思嘛。 祝平娘心想若是为了长安,她反而能够理解和接受。 如果温梨只是为了那些师妹,作为师姐为了暮雨峰而牺牲,祝平娘便会有些心疼。 但……如果说温梨是为了停下来等一等徐长安,那这样的温梨至少是有私心的,有私心……祝平娘心里至少不会这样的难受,可以少心疼她一些。 祝平娘收起了面上不太正经的笑容。 可温梨毕竟是温梨啊,她终不是自私的人。 “所以呢,为什么只提起暮雨峰那群丫头,而不说长安……难道长安就不是剑修了?” “师弟?” 温梨眨眨眼,似是有些疑惑的看了祝平娘一眼。 “师弟是能跟的上来的,我进展的快一些,与他没有关系。” 她停下来纯粹是为了那些跟不上来的师妹,师弟完全不需要她去担心,所以温梨下意识就将徐长安给忽略了,一时间竟然没有明白祝平娘在笑些什么。 “……哦,没事了。”祝平娘揉着眉心。 所以说,温梨暂时停下对剑道的修行对徐长安反而有负面影响? 可这样的话,温梨不就显得更加“无私”了吗。 温梨这个大师姐,让曾经同样作为合欢宗大师姐、却只会四处闯祸、结仇的祝桐君……一脸的羞愧。 她当年是个不折不扣的修炼疯子,让她暂停下来帮助师妹们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的事情。 “师伯,您怎么了?”温梨看着她。 “没事儿,只是……又一次确认了自己的丑陋。”祝平娘忍不住叹气,她看向温梨。 “阿梨,你与姐姐说这些……是想让我说服你师父?” “嗯。”温梨点点头,想起了自家的师父,眉眼间也出现了几分肉眼可见的无奈:“师父……她定是不会应允的。” 但有桐君师伯替她说话,事情就会变的简单许多,毕竟温梨知晓祝平娘看起来和她师父势不两立,可实际上二人是很好的朋友。 “废话,要是我徒弟莫名其妙的要放弃大好前途,就算是为了其他的丫头,我也不可能同意。”祝平娘撇撇嘴: “毕竟,那些丫头的价值加起来,也比不上你的一丁点。” 价值? 温梨没有说什么,只是安静的看着祝平娘,等待着她的回应。 “这么看着我没用,想让姐姐我给你帮忙,你得先说服我才行。”祝平娘十分认真的说道。 她现在对于温梨要暂且停下剑道修行的想法,完全不认可,无论如何不可能同意。 她都不同意,怎么去说服温梨的师父? 她摊了摊手。 “当然,你要是打算不听我们这些老女人的,倒也没有人管的了你。” 无用的激将法。 祝平娘看着温梨,她当然知晓温梨不会自顾自的去做这种事情,她最是听师父话的姑娘。 “……您……呀。” 温梨似是没有想过,本来准备求助的前辈变成了阻碍她的人。 以往的祝桐君,以她内心中那无与伦比的骄傲,一定能明白自己看不上这段时间飞速进展所带来的东西。 眼前的祝平娘却“世俗”了许多,会为了自己这个晚辈去考虑。 实话说,温梨很喜欢眼前这个总是自称为姐姐的姑娘。 温梨眼神中带着丝绸一般的柔顺,她轻轻叹息:“师伯,阿梨要如何才能说服您?” “很难。” 祝平娘摇摇头:“如今你想不明白如何去对待长安,境界就只能卡在明心境巅峰……修为已经上不去了,现在全靠剑意顶着,若是连剑意也要暂时封存起来,那你还剩什么?” 她当然是不会同意的。 “修为……”温梨念了两句,忽然问道:“师伯,我说近期修行进境有些快,并非是单单指的剑意。” “什么意思?”祝平娘蹙眉。 “师伯,您有见过师弟修炼的样子吗?”温梨问。 “长安……我没见过,不过听说动静很大,为了暂时隐瞒那小子的天赋,掌门都特意赐下了琉璃玉。”祝平娘如实说道。 “我与师弟是不一样的,不需要遮掩什么。”温梨摇摇头:“最近的异常,您……自己看看吧。” “异常?”祝平娘正想问什么,就感觉到温梨认真了起来,眼里本来轻柔的气息散的干净,取而代之的是全神贯注。 不得不说,以往温梨认真起来时面色阴沉得可怕,颇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意思。 但是如今的温姑娘,哪怕认真起来,可那一对眸子仿佛要滴出水来,修行中的严格态度与姣好的样貌产生了微妙的化学反应。 “你这妮子……也到了最好的年华了啊。”祝平娘忍不住感慨。 温梨再认真的态度都掩盖不住她端正的五官和高挑的身材。 就如同不断发出致命的芳香,吸引着心上人前去采摘她这朵正绽放至最绚烂的诱人花朵。 但是,祝平娘的注意力很快就不在温梨的样貌上,她隐隐感受到了什么。 修炼? 温梨是在修炼? 这时候修炼是想做什么。 “……?” 只见温梨身上的气势逐渐攀升,就像是要凝聚成实体一般,灵气在她身体中游走,瞬间,周围的灵气被她吸收一空,让习惯了灵力的祝平娘凭空产生了一种不适的窒息感。 山岳一般的剑意凭空出现在温梨的四周,逐渐将她整个包裹。 “啪嗒。” 冰凉落在祝平娘的面上,她手指轻轻颤,第一个想法是灵雨已经进化到不仅能穿过灵气,连实体的屋顶都挡不住了吗? 祝平娘很快就意识到了,不是徐长安,是温梨。 屋子内忽然下起了‘雨’。 那根本就是不是什么雨水,而是被温梨修行时候所吸过来的天地灵气,只不过被压成了极致的灵液。 转眼间,一滴滴由灵气汇聚成的雨水,也开始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 这一滴灵雨,要是落在花月楼那些普通的妮子头上,至少都能延年益寿、祛病伐疾。 屋内的小雨没过多久就汇聚成了倾盆暴雨,它们突然像是找到了目标一般,朝着温梨的方向急速汇聚了过去。 只是安静修行的温梨就仿佛是一个无底洞,来多少灵雨就吸收多少。 明心境后期……腾云境前三境……腾云境中三境……腾云境巅峰…… 在祝平娘樱口微张的惊骇中,温梨的气势不断暴增,她身上的灵力存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进。 分明仍旧是一个普通的明心境,但是她的“势”在祝平娘眼中已经毫无疑问是半只脚踏入的太虚境。 也许是本身境界与所散发出的气息差距过大,温梨气势却无比的惊人。 此时,霜天也给予了回应。 闪烁着雷光的乌云,正在高天孕育,照亮了天空,也照亮了祝平娘的眼眸。 “太、太虚劫?!” 祝平娘懵了。 —— 忽然出现的雷光照亮了整个北桑城,姑娘们纷纷抬起头,惊疑不定的看着天上。 那如雷龙一般在阴雨中穿梭不停的电光在普通姑娘们眼中可是有些骇人的,顿时不安的情绪在北桑城弥漫开来。 “太虚劫?” 于城中撑着伞闲逛的石青君偏着头,看着天上那闪烁着的电光。 谁要渡太虚境的劫难了? 她眨了眨眼,面上闪过一丝惊诧。 是温梨? 那丫头不是才明心境吗? 石青君有特意去了解过温梨,知晓她尚且没有到腾云境,可这一转眼居然就要渡太虚劫了。 石青君来了一些兴致。 这可不是小事。 腾云境是修仙界大多数修行者的阶层,那么到了太虚境……可就是真正意义上的高端战力了。 哪怕只是太虚第一境,却也已经触摸到了“道”的边缘。 到了太虚境之后,之后每一个小境界的突破,所带来都是天与地的差距。 直到太虚九境,甚至已经可以触摸到乾坤之意。 毕竟连祝平娘和李知白,也不过是太虚境。 只是她们已经攀至顶峰,寻常太虚境在李知白眼里和普通的修行者也没有什么分别。 石青君微微扬起伞面,若有所思的看着天上的劫龙。 虽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儿,可天底下除了两个乾坤境,太虚境的确就是修行者的极限,而温梨,眨眼就要渡劫了? “不完整的太虚劫……”石青君瞧着劫雷中那些许缺失的地方,轻轻点头。 果然,只是单纯气息所引来的雷劫,并非是完整的。 倒是个奇怪的妮子。 虽然早知道对于上古剑修而言,后世才出现的修行境界无法对剑修进行定义。 但温梨这样连天劫都能瞒过去的,石青君还是第一次见。 哦。 好像也不值得惊讶。 石青君想起了温梨和徐长安的亲近关系,便觉得有那公子在,温梨身上出现再多奇怪的东西也不值得在意。 一个是完全脱离如今修行境界、无法去理解的剑修。 一个更是完全未知存在…… 这样两个人在一起,发生什么事都正常。 石青君转着手中的伞。 可惜,温梨并不会真的到达太虚境,毕竟只是单纯气息所引来的雷劫,是不会落下的,它的出现只能代表温梨已经有了迈入太虚境的资格。 意识到只是一道虚假雷劫后,石青君低下头,看着自己踩水的绣鞋。 ‘同样是因公子而起的雷劫,倒是我的更厉害一些……’ 回忆起了那日盘踞在朝云宗之上的“青龙”与漫天的“金蛇狂舞”,石青君忽然这么想。 “……呀。” 绣鞋踩过小水洼,石青君撩起耳边的青丝,显露出些许韵色。 她,这是在想什么奇怪的事儿呢。 —— 与石青君一样注意到了雷劫,但是很快就意识到雷劫虚假本质的阿青姑娘转身瞧着榻上半坐起身、一脸惊慌的黄衣少女。 “好了,只是起了个雷声,无碍。”阿青温和的说道。 “青……青姐姐,我怎么看……好像……不是一般的雷……”黄衣少女盯着窗外一片白昼,结结巴巴的说道。 “不碍事的,你休息你的就是。”阿青一脸淡定的走过去将窗子关上。 “……青姐姐。” “我说了没事。”阿青轻轻叹息,摸了摸少女的脑袋:“倒是个怕打雷的丫头。” “不,那东西很明显不对劲吧。”黄衣少女抓住阿青的手腕,有些害怕的说道:“是……仙门吗?” “……”阿青十分无奈。 害怕仙门弄出来的动静,然后找着自己这个天字一号坏女人要安心?真有你的。 “不信我,还不信平娘?”阿青拍了拍因为惊雷从梦中惊醒、被彻底吓到的少女:“没关系的。” “……平娘……也是。” 提起祝平娘,少女一下就安心下来。 对啊,要是真的出了什么大事,平娘现在一定已经找上门让她们避难了,怎么会让她继续在这儿睡着。 “真是的,那些修炼者就是讨厌。”少女撇撇嘴:“睡觉都让人睡不安稳,吵死了。” 说着,她扶着阿青的腰缓缓躺下,红着脸轻轻抓着榻边阿青的手,看样子是睡不着了。 阿青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她其实也有些惊诧。 这温丫头,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厉害许多……居然在明心境就能引动太虚劫了。 有意思。 如今这个世道,半妖,也能得到上天眷顾了吗? 还是说,与徐公子……有关? —— 宴上。 照亮天际的雷劫自然引起了陆姑娘的在意,她一脸震惊的天上,不过因为等了一会儿,没有见祝平娘回来,就没有太害怕。 让陆姑娘惊讶的是,云浅本来好好的坐着,见到雷光后忽然就转过身,背对着窗外的一片雷劫,头也低了下去。 “哎呀……” 云姑娘怕打雷吗。 真可爱。 “夫人,您没事儿吧,不过是一道雷,没关系的。”她温声安慰云浅。 “没关系……吗?嗯,是与我没关系的。”云浅喃喃说着,脚尖对着徐长安的方向,指尖微微绕着青丝。 不、不关云姑娘的事儿。 7017k 0446 云浅无法渡劫(二合一) 云浅是不惧怕雷声的,徐长安确信这一点,偶尔真的有心情不好,却也只是被雷声惊醒了美梦的起床气。 他有些想笑。 毕竟,能瞧见因为起床气而闹着小性子的云姑娘……是极为罕见的事情。 很可爱。 担心……他倒是完全不担心。 首先是系统并未有提示出现任何的危机,徐长安如今对系统的态度虽然有些复杂,可在这种事情上还是会选择优先相信系统。 然后就是这里是北桑城。 徐长安多少也是暮雨峰执事殿的人,知晓北桑城是朝云宗大阵的一部分,加上朝云宗本体就在不远处,完全不值得担忧。 所以,手握着菜刀的徐长安发现窗外一片白昼时,第一反应是有些好奇。 又是……天劫吗。 他轻轻推开窗子,看着雷光在天上穿梭。 是有前辈要渡劫了? 徐长安仔细看了一会儿天上的劫雷,便觉得这劫雷与他在天明峰见过的那一次……差的太远了。 天明峰那次,阴暗云层被映照的仿若白日,让人担心下一秒劫雷就会将整个天明峰吞噬……嗯,虽然真正落下来之后,劫雷停在他面前的如同一道连接天地的白色光柱,气息平和且温润。 但是至少,劫雷在落下之前的威势是做足了的。 暴雨连闪,给整个朝云宗都笼罩了一层阴影。 而劫雷之后,更是导致落雷的天明峰进入了各种人的视线,引起诸多调查。 足以见得当时一道天劫给众人带来了怎么样惊人的东西。 如今的嘛…… “好小。”徐长安情不自禁的说道。 嗯。 就是很小。 虽然天上同是雷光翻滚,电浆流转,但是让徐长安来对比,大概就是翻天巨龙和水塘中的小泥鳅的区别。 想来,雷劫也是分等阶的。 徐长安握着菜刀,手上动作迅速的切着料,同时看向窗外那穿梭着的闪电,微微摇头,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他方才是犯了傻,居然因为见过更雄伟的雷劫而轻视这样细小的劫雷。 他有这样的资格吗。 要知道,不到一定的修为,可见不到这雷劫。 能够渡劫的,至少都是已经能够引动天地之力的真正强者,比他这样的小虾米不知道要强大几何。 徐长安仔细想了想,就知道自己的轻视是如何而来的了。 气势。 他完全无法从天上的劫雷上感觉到一丁点的威胁和气势,就如同天上穿梭的不是雷电,而是一张张出自儿童笔下的闪电图画。 这种毫无威胁的感觉,给了徐长安一种即使这些雷落到他的身边上,也伤不到他一根头发的错觉。 真是奇怪…… 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沉思了一会儿,徐长安觉得也许是因为天道不会殃及无辜,所以……能够感受到天劫可怕威势的只有引起劫雷、需要渡劫之人。 像自己这样的局外人,自然不在天劫的威势之内。 其实,他前世所认知中劫雷也好,此世在云姑娘书房中所了解的也罢,甚至是在北桑城那些说书先生口中了解的雷劫……都应该是更可怕的东西。 徐长安先入为主的就会认为天劫应当是极具威势,携天威而至,劫下摧枯拉朽的。 事实上呢…… 不得不说,这所谓的劫雷,真的一丁点都不唬人。 哪怕是让整个朝云宗都紧张的通天白玉紫雷,徐长安也只觉得温和,就和喜欢赖在他怀里的小猫儿似得。 吓人? 不。 还没有闹小性子的云浅让人害怕。 —— 伸了一个懒腰,徐长安在第二次见到劫雷之后,心里那点对于天劫的好奇全部消散的干净。 果然,他关于渡劫这件事的好奇心,大多都在天明峰那一场雷劫中被满足了。 嗯……这北桑城大多生活的还是普通人。 普通人见了这样奇异的天象,会引起恐慌的吧。 好在,自家云姑娘不会是因为这种小事儿惊慌失措的人。 “小姐……”徐长安轻轻唤了一声,他的声音顺着风缓缓消散在窗外轰隆隆的雷声里。 很可爱啊,云姑娘。 如今一想起方才过来要抱抱的云浅,徐长安就忍不住心情大好,本来忧心云浅天赋好坏的心思都被冲散了许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云浅看出了他的不安,所以借着拥抱安慰他。 总之,他的确是被安慰到了。 “天赋……” 徐长安沉默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做错了一件事,他放下菜刀,以水将手指洗净,有些歉意的看着天上。 轻视雷劫是自己的错。 要知道,以云浅的天赋……将来能不能修炼到渡劫都不好说呢。 就算能,她能安稳的渡劫吗? 总觉得,就云浅那样柔弱的样子,真的有雷劫落到头上…… 啪的一下人就倒了啊! “担心归担心,可……还是希望小姐有足以修炼到渡劫的天赋。” 徐长安轻轻叹息,旋即继续开始自己的忙碌。 —— 云浅:“……” 些许声音顺着风声和雷声缓缓来到云浅的耳边,让姑娘的头埋的更低了。 如果可能,她不希望夫君看到了劫雷,然后就念起她来。 不是都说了,这天劫和云姑娘没有、没有关系吗。 想到这里,云浅又露出几分苦恼的神色。 她是想要无关的,可徐长安不那么想,如今的徐长安似乎不仅让天劫关云姑娘的事情,甚至还想要让她有朝一日被雷劈? 这样说可能有些奇怪,但是总归是这个意思。 想让她渡劫,不就是想让她被雷劈? “……” 云浅柳眉微凝,指节捏的发白。 “咳……夫人。” 就在这时候,陆姑娘搬着凳子做到了云浅的身边,握住她的手,将云浅用力的手指轻轻分开并攥在手心中。 “区区雷声,姑娘莫要害怕,不算什么事情的。”陆姑娘贴心的安慰云浅。 她这是以为云浅被雷声吓到了。 毕竟,云浅的表现怎么看怎么像是畏惧天雷。 “妾小时候也是很怕打雷的,不过……那时候祝姐姐告诉妾,其实根本不值得害怕。” 陆姑娘声音轻柔的说道: “只要问心无愧,心无恶事,这雷 无论如何是落不到咱的身上的……” “落不到我头上?”云浅抬起头。 “嗯。”陆姑娘笃定的说道:“所以,不用害怕。” 毕竟云姑娘最是良善的姑娘。 “这样啊。”云浅微微摇头。 陆姑娘:“?” 怎么回事? 怎么自己安慰过云姑娘之后,她看起来更加的……失落了? 嗯? 怎么是失落,而不是害怕? 难道云浅不害怕打雷? 可如果不怕,云浅的心情为什么不好呢。 陆姑娘眼睛眯起了一些,随后似是想起了什么,她小心翼翼的说道:“您是不是想要让公子来……安慰您?” 比如云浅不喜欢打雷,以往都是徐长安安慰,如今换成了自己这个外来的女人,会觉得失落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 对上了云浅有几分疑惑的视线,陆姑娘如释重负,有几分玩笑的说道:“原来不是啊,妾还以为……夫人嫌弃妾呢。” “我不嫌弃你。”云浅看了她一眼,用陈述的语气说道:“是喜欢的。” 陆姑娘便红了脸。 她捂着发烫的脸颊:“那您是因为什么不开心啊,能说、说给妾听听?” 云浅点点,她看向窗外,缓缓说道。 “想要得到天道垂怜,这件事于我而已经是做不到的事情了。可比之天道垂怜,让我渡劫更是做不到,便一定会让他失望。” 云浅很清楚,无论她是否愿意,夫君的系统都做不到让她渡劫。 这是霜天与尘埃的差距,只要一个想法就足以让其从根源之上湮灭。 无关云浅的意志。 所以代表惩戒的劫雷永远都落不到她的头上。 “云姑娘,您说什么呢……妾……妾怎么听不明白。”陆姑娘一脸的茫然。 “听不明白没有关系。”云浅沉思着。 其实,让她渡劫不是不可能的。 只要,掌管雷劫的人变成她的夫君就好了。 如果是徐长安降下来的劫雷,那他想怎么劈就怎么劈、想要姑娘是圆的是润的都没有关系,什么样的劫雷都任他招呼也不会有事情。 但是只限于她夫君降下的雷劫。 可……夫君会愿意去做什么天道吗? 不可能的。 云浅知晓这件事。 再说,如果徐长安真的成长到能够执掌天雷的地步,而名为云浅的姑娘却才是刚刚接触到渡劫的修为…… 那她的天赋在夫君眼里一定是极为差劲的吧。 到时候,该让他失望的都已经让他失望过了。 所以,云浅知晓,在劫雷上,她注定要让夫君失望。 不止如此,如果自己不能渡劫的话,那么在修行天赋上……一定也是差劲的。 按照云浅所了解的,一个都修行不到渡劫的姑娘,天赋无论如何都不会是好的。 但是她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 “……?”陆姑娘头上起了一个问号。 因为她感觉到云浅本来沉下去的心情忽然浮了起来,就如同……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儿一样,阴霾消散的干净。 “夫人,您……这又是想起了什么事儿。”陆姑娘忍不住叹气,云浅的脸色真的就像是小姑娘的脸面,说变就变。 “没什么,只是于我而,已经足够了。” 云浅心想她只要有足够修行到渡劫之前的天赋就足够,毕竟……这样的云姑娘,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夫君的保护。 她可是宁愿让自己弱小,也想被他照顾的。 在确认无法渡劫之后,云浅不觉得这是值得她不开心的事情。 “妾身……听不懂。”陆姑娘依旧一头雾水。 “我修行,只是想要身子变得好一些,更有力气,撑的久些。”云浅捧着茶杯小小抿了一口,轻声说道:“所以,足够用了。” 她只要能修行,坚持的时间足够长就算如愿了。 这样看,云浅只要能够修行就可以,完全没有必要到需要渡劫的地步。 嗯。 就这样。 于是想清楚了一切的云浅不再去在意这种小事,她看向这边这个尽管什么都没有听明白,但是却仍旧努力在理解的姑娘,眼神温和。 “夫人也别这样看着妾。” 陆姑娘装出害羞的样子,羞答答的低着头,其实心里的她已经高兴的跳了起来。 对,就是这样。 一个合格的侍女就是这样的,哪怕自己什么都听不明白,但是安静的倾听,让云浅身边有个说话的人就很好。 这样一来,慢慢的……她就能让云浅适应身边有她的存在。 然后…… 她就有机会成为云浅的侍女。.. 嗯,在陆姑娘的心里,这是让云浅习惯有侍女在身边的‘计谋’,而如今看来,她的计谋毫无疑问是成功的。 继续努力。 要做一个好的侍女。 陆姑娘这样想着,走过去轻轻将窗子关上,掩盖去那不断让云浅分心的雷电,牵着云浅的手与她聊起了关于公子的话题。 气氛很好。 —— 但是有个地方气氛就不好了。 “呀,这天上……是怎么了。” 正在房间中等候的华裳女子望着窗外的一片白昼,惊呼出声。 房间门的屏风后,李知白先是看了看窗外的那一眼落不下来的虚假雷劫,然后又看了看自己怀里的短裙。 劫雷的事情先放一边,虽然有着温梨的气息,不过她大抵能从气息上知晓发生了什么。 一会儿再去和桐君具体的了解。 现在,很明显,她手里这个短的吓人的裙子……更为重要。 “道长,这天上是怎么了?好……好骇人的玩意。”华裳女子一脸的害怕,下意识就询问起了屏风后那个“出家人”。 “不碍事,落不下来的。”李知白说了一句。 “这样吗?” “嗯。” “是了,有平娘在嘛。” 华裳女子笑着,她嘻嘻的对着屏风。 “道长也是个超凡的人哩,到底是平娘的请来的人儿,就是不一样。” “……裙子。”李知白无奈的提醒她。 “长了嘛?妾去给道长换一条更短的来。”华裳女子跃跃欲试的声音传过来。 李知白:“……”_& 0447 时间的冲刷(二合一) “可是太长了?妾去给道长换一条更短的来。”华裳女子的声音传过来。 “……”李知白。 听着屏风外女子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李知白一时间有些无,此时的她大抵知道桐君的女儿是什么样的性格了。 一口一个道长,可……天底下可有这样对待出家人的? 好在,李知白知晓自己并非是正统的坤道,只是一个爱穿道袍的懒女人。 甚至她都算不上是爱穿,只不过是穿习惯了。 常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旧,可对于李知白这个充满了惰性的女子而,衣裳也是旧的好。 所以她倒不是抗拒短裙,只是总要讲究一个循序渐进的。 纵然她有心在变化极大的桐君面前也稍稍改变一下,可绝对不是这样的。 李知白大概能够想象,她真的穿了这样的衣裳去见桐君,那妮子得惊成什么样子。 “道长?” 此时,李知白半晌的沉默让外头的华裳女子轻轻咳了一声,随后问道:“您觉得……这衣裳不好看吗?” “衣裳……” 李知白仔细看了看手中这条绛色无缘裙。 很明显是女子手中细功夫,以素绢拼制而成,上窄下宽,呈梯形,裙腰也用素绢圈裹,裙腰的两端分别延长一截,以便系结至后腰以凸显女子的身材。 整条裙子不用任何纹饰,因为那不至膝的长度,已经胜过任何的装饰了。 好看是好看的,就是太妩气了。 如果真的回到少女时期,她兴许不介意在尽是女子的茶会上穿的清凉点。 可那是以前。 李知白轻轻揉着眉心。 若是让旁人知道了如今李知白的苦恼,一定会大跌眼镜。 毕竟,这位辈分高的吓人,哪怕是正如日中天的玄剑司的宗主见了,也要唤一声‘姑奶奶’。 如今却在青楼中被人‘羞辱’。 但是没有办法,对于一个思想保守的女人而,让她在青楼画舫上穿这种衣裳,她还不恼火的就只有桐君的女儿了。 “难道不好看吗?”华裳女子的声音中带了几分紧张。 “好看是好看的,针脚复密,亦是极为规整,绣工不错。” 李知白不掩饰赞誉的语气,只是温和中带着几分无奈:“但,不适合我。” “妾也没有道长姐姐说的这样好呀。”华裳女子笑吟吟的,看的出来极为受用。 道长姐姐…… 这是什么称呼? 李知白将手中的短裙放置一侧。 她现在倒是听出来了,原来这条裙子是外面那个丫头亲手做的。 “妾……平日里也有去披罗居帮衬着,既然连您都觉得好看,看那些妮子还有谁说咱的手艺不好。” 华裳少女走到屏风附近,近距离看着后面隐隐的高挑身影,想着李知白温和中带着几分无奈的声线,耳上起了一抹红晕。 “姐姐您……倒是个温柔的人哩。”她轻轻的说道。 这下,连道长两个字都不唤了。 在华裳女子的眼里,李知白是真的没有气恼过的,似是怎么样都愿意包容她……那种感觉很奇怪,但是华裳女子相信花月楼中没有任何的姑娘能够拒绝这种来自于李知白的温暖。 李知白看了一眼窗外雷劫。 温柔…… 说的是自己吗? 她在剑堂中呆的久了,哪怕是她留给徐长安的最初也是严厉古板的性子,倒是少有人这样说。 “妾失礼了。”华裳女子歉意的说道:“给姐姐添了麻烦,只是这儿的裙裳的确没有太多,您……有什么想要穿的吗?” “可有六幅的纱复裙,浅色的就可以了。”李知白选了一条印象中的长裙。 “纱复……裙?”华裳女子有些茫然:“这……这是什么?” “不知道吗?”李知白微微一怔,简单陈述了一下裙子的特征。 “哦。” 华裳女子恍然大悟:“姐姐说的是纹双裙?妾这儿还真的有一身适趁的青浅纱纹双裙呢。只是……您还真的非长裙不可,不过这也方便就是了,自带一条小衣……” 华裳女子想了一下李知白道袍下高挑的身材,很是可惜。 这么好看的腿,用那样的长裙,真是暴殄天物。 也难怪窗外的老天爷发怒要落雷呢。 “姐姐稍等片刻,妾去给您取。”华裳女子说着,迈着莲步转身离开。 “……” 随着她的离开,李知白自屏风后走出来。 “如今的纱复裙换作纹双裙了……吗。分明,在以往这是最常见的衣裳,如今却连名儿都没了。” 李知白微妙的感受到了时间的流逝。 原来已经过去那么久。 “莫非,我真的老了?” 熟悉的裙裳改了名字,熟悉的文统改了规矩,熟悉的边国反复更迭,留给她的只有陌生。 她有时候不愿意出门,是否也是觉得自己是不适应这个时代。 毕竟……于一个女人而,走出门放眼望去尽是晚辈的感觉,一难尽。 李知白不会称自己为老古董,可当看着当年膝边的小孩子如今变成了玄剑司那位呼风唤雨的宗主……就能感受到时间的流逝。 她行至屋内的铜镜处,将手中的短裙在身上比划了一下,然后看着那距膝还有足足一掌之距的裙边,面上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其实,她以往不是这样丢一颗石子却见不到一丝水花的性子。 李知白看着镜子中映着的、与短裙格格不入的女人,似是在涟漪中瞧见了以往的少女。 曾经那个喜欢四处和小姐妹一起开茶会,嬉笑吃零嘴的活泼少女,是怎么变成如今这样的? 可能是从小在高阁上陪着自己在茶会上玩闹的狸花,在某一天轻轻舔舐了自己的面颊之后闭上眼睛,再也没有醒来过的时候。 可能是华发的母亲将依旧年轻的她送离镇子。 可能是偷偷回去一次,见到那些本该与她为姐妹的老妪们,在镇口开茶会般晒着太阳。 也可能是道观里师父羽化的那天。 她记得当天下的雪尝起来没有什么味道。 于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种活泼带着惬意的温润情感,茶会上的嬉笑纯粹,渐渐的离她而去。 兴许这个世界是五彩缤纷,危机与挑战并存,触手可及。 但对于李知白来说,她不接触也没有关系,她不需要五彩缤纷,有一身道袍就够了。 她不喜欢杀人,也无须什么天材地宝,只要稳稳的前进就足以登上天梯。 所以……她只需要紧守自己脚下的方寸之地,安安静静的呆在一个地方就好。 本该是这样的。 直到她的世界中出现了一个看起来正经沉默,实际上却是一个不善辞的骄傲小姑娘。 然后就栽了,听了她的请求来到了暮雨峰这样的地方。 再之后,便是遇见了一个奇怪,和她很是相似的少年人。 —— “这裙子,果然还是不适合我。”李知白摇摇头,将裙裳叠好挂在一侧的架子上,叹息。 此时的李知白忽然有些理解掌门为何来找自己聊一些莫名其妙东西。 说不上孤单,只是,对于她们这样的女人而,若是能有一个说话的人会是很好的事情。 可她那时候让掌门失望了。 面对石青君,李知白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平静的与她对话,这是属于她的憧憬,她不打算去改变。 李知白认为自己是一个很幸运的人,因为她还有一个可以不会看人眼色的、可以无视她的拒绝而强制性的将她从山林中拖出来的丫头。 桐君…… 李知白忍不住叹气。 所以,哪怕桐君变成了徐长安所描述的那个样子,她也觉得是好事。 变得妩媚一些,总比死气沉沉要好得多。 “道长姐姐,您要的裙子……”华裳女子走进来,然后就看到李知白站在屏风外,她微微愣了一下,视线在架子上的长裙处掠过,眼睛一亮。 立刻走过去。 “姐姐,您很好看,只要点个妆,这面上的秀色可是掩盖不住的……怎么样,要不要试试妾身亲手做的裙裳,妾保证它一定很适合您。” “不用。”李知白轻轻接过长裙与深衣,然后问了一句。 “你们的平娘,也是你这个样子的有……活力吗?”李知白选了一个听起来没有那么奇怪的词。 “平娘?”华裳女子撇了撇嘴:“她是不是在您面前装出一幅贤淑的样子了?实际上……她可一点都不正经,最喜欢盯着丫头们问她们的愿望,然后……调戏人,是个妥妥的女赖子,您可别被她正经的模样给欺骗了。” 她倒不是在说祝平娘的坏话。 下意识的反驳,原因大概是花月楼的姑娘们其实害怕看到祝平娘正经的模样。 因为那会让她们觉得祝平娘似乎距离自己很远,甚至有些陌生。 所以,她们的祝姐姐……需要是不正经的,只需要是不正经的——就好。 李知白深深的看了一眼面前这个眼神飘忽的女人。 眼中的水润泛着柔光。 这样就好。 桐君有想要做的事情与她而就是最好的消息。 想来,桐君的变化就是因为这些调皮的姑娘吧。 “你们做的不错。” 在华裳女子懵然的眼神中,李知白轻轻摸了摸她的头,然后拿着衣裳去屏风后了。 “?” 自己被……摸摸头了? 嗯? 这个道长姐姐的手,暖暖的欸。 真是个性子平和的姐姐,这样都不生气。 也不知道平娘从哪儿找到这样好的姑娘的。 女人摇摇头,然后推开窗子,瞧着一条条雷龙。 修仙……应当是一件好事吧。 若是有机会,她们这些花月楼的姑娘也希望可以随着平娘修行。 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有那样的机会就是了。 —— 正在换衣裳的李知白因为才从回忆中出来,所以想起了许多以往的事。 她以前是很喜欢狸花的。 毕竟姑娘们茶会上有一只可爱、调皮好逗着玩的猫儿很活泼气氛。 只是,自打陪着她长大的狸花离了后,她就再没有养过。 如今…… 有些想要再养一只猫儿了。 这个想法并不是突兀产生的,而是那天去见过秦岭,知道秦岭因为无聊养了一只猫儿的时候就有了这样的想法。 眼看着桐君都变得年轻了,李知白便觉得自己没有老,她也能够做到。 “狸花啊……” 李知白摸着衣裳那细致顺滑如同猫儿一般的料子,眨了眨眼。 她很招猫儿的喜欢,兴许是因为她的身材很好,被她抱在怀里会很舒服。 话说长安的手边有一只名叫“小花”的猫儿吧。 虽然和温梨有关系,但是总归是可爱的狸花,妖……也没关系,通人性会更活泼。 主要是小花和长安的关系很好,李知白天然会对它亲近。 李知白低着头,有几分意动。 如果算是她养的狸花,那么哪怕小花是妖族的事情被翻了出来,也决计不会有人有胆量说闲话。 算是可以给长安解决一个麻烦。 “小花……”李知白念了念,笑着摇头。 长安他,真的是不会起名字。 一点也不可爱。 —— 暮雨峰。 被李知白惦记的狸花正趴在徐长安院子的围墙上瑟瑟发抖,虽然害怕到了极点但是仍然毛发根立,对着‘敌人’发出“哈”的威慑声。 而敌人的目标……是劫雷。 此时看过去,会发现在小花头上不远处,有一个迷你的“雷劫”正在积蓄,和温梨正在度的太虚劫极为相似。 显然是温梨的劫难,影响到了与她同源的狸花。 温梨不害怕,但是小花害怕啊,它走到哪儿这雷劫就跟到哪儿,谁能不害怕。 它颤抖着身子,终于是忍不住了,喵呜一声就跳进了徐长安的院子。 此时,它也顾不上徐长安不在不好乱闯的规矩了,逃似的冲进了徐长安的屋子,钻进了徐长安榻上那单薄的被子中,捂着脑袋瑟瑟发抖。 “……” 嗅着被子上熟悉的气味,猫儿安心了许多,于是它缓缓的……探出头,然后眨了眨眼。 “喵?” 有些奇怪的看着自己上方,那可怕的迷你劫雷像是感觉到了尊贵的东西,便缓缓的散去。 雷劫让被子给吓跑了欸。 果然,他是最厉害的人。 猫儿抓了抓被子,这样想。_& 0448 猫儿的危机(二合一) 躲进徐长安的被子之后,劫雷像是感觉到了尊贵的东西,缓缓的散去。 猫儿昂着头。 它……又一次被保护了。 躲在徐长安的被子里,就如同它正被那个好看的、让人安心的少年所认真的呵护。 它,真的好喜欢自己的主人。 猫儿抓了抓被子,这样想。 —— 李知白想养一只狸花,于是将主意打到了小花的头上。 而小花却从未有将自己当成独立个体的妖族去看。 它认为自己是宠物。 而徐长安,是它的主人。 —— 简单的房间中,小花趴在徐长安的榻上,盖着他的被子,灵动的眸子中是劫后余生的后怕。 虽然说它如今是一只纯血的妖族,可相比于保留了全部心智的温梨而言,小花完全就是一个新生儿,对修行者与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大部分都是和徐长安在一起之后才开始有所了解。 它很无知。 哪怕现在是大白天,哪怕因为雷劫大部分是针对温梨,留给它的只是迷你的小闪电,可是在天威之下,猫儿本能的就会感觉到恐惧。 所以,它才会下意识的寻求帮助。 而天底下对于小花而言能驱散它的恐惧、让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它能够感到一丝安慰的……就只有那个人的胸怀。 如同无数次受伤后跑到徐长安的身边寻求安慰那样,无论它有多么不开心,只要将脑袋埋进他的胸口,蹭一蹭,就会很开心。 若是还能被他手用手抓一抓…… 很安心。 这就是主人的安心感。 被子中的猫儿嗅着徐长安那残留的、澹澹的气息,可爱的面上露出了幸福的神情。 只是,这种幸福并未持续多久,小花身子就缓缓僵硬了起来。 它缓缓从徐长安的被子中爬出来,轻轻跳在桌子上,瞧着空荡荡的屋子,垂着脑袋。 自己…… 闯祸了? 不经允许,是不能这样闯进来的。 可它方才只顾着害怕,不单单是闯了进来,甚至还……弄脏了主人的物件。 转过头,小花看着褥子上被自己踩出来的澹澹脚印,十分的心虚。 都……都是那大家伙的错。 温梨平日里各种限制、欺负它就算了,如今如今还要用天劫来吓唬自己。 让自己犯错了。 小花在这一刻十分的害怕,可爱的耳朵也软了下去。 如果是以往,以主人对它的宠爱,即便不会恃宠而骄,可它也不会认为主人会惩罚自己。 哪个狸花还能是不调皮的呢。 它可没少被徐长安用宠溺而又无奈的眼神看着过,哪怕是真的闯了祸,被温梨给关了紧闭,到最后不还是徐长安将它救出来的? 所以,小花本是无条件相信徐长安的,而如今……虽然依旧无条件的相信,但是横在它和徐长安中间的,出现了一座可怕的大山。 如今的小花心里有一个阴影,那是一个堪比大魔王的存在—— 云浅。 “……” 当时云浅只是看了它一眼,它就莫名感觉到了一股子巨大的恐怖,差点、差点吓的尿在了云浅身上。 那种感觉…… 小花身子使劲抖了好几下,连身子都站不稳了。 云浅带给它的恐惧比天劫可怕太多。 小花这灵智尚未开多少的脑袋实在无法理解它为什么看到云浅就头皮发麻……但是那种极端的恐惧与阴影的确是已经刻在了它的心上了。 最关键的是,它引以为傲的保护伞对云浅无效。 天劫都能被徐长安的气息挡下来,所以不可怕。 能挡下来天劫,却挡不下云浅。 小花仍旧清楚的记着,当它从云浅的魔爪中逃出来,钻进让它无比安心的主人的怀中后……逐渐恢复了勇气它亮着爪子冲着云浅喵喵叫,语气中充满了对于云浅的不满而向徐长安告状。 却被笑着告知,他不会帮自己。 不仅不会帮它,甚至如果它和徐长安起了冲突,他反而会向着……那个可怕的女人。 从这时候,小花的‘天’就塌了。 要知道,完全不夸张的说,云浅没有上山之前,整个暮雨峰和徐长安最为亲近的就是它了……没有之一。 但是自从云浅出现,它就已经不再是能够让主人百般包容的小可爱了。 这让灵智初开的小花十分的紧张,生怕会被更加的疏远,这种时候……它自然是一丁点的错都不想犯的。 要是主人不要它,只喜欢那个可怕的女人而不喜欢它,那该怎么办啊。 更甚至…… 根据它所了解的这个世界的那些小宠们,是有很多主人不愿意养了之后就送给其他人的。 虽然睡在温梨家里,但是小花只认徐长安一人。 温梨在它心里和它的地位差不多,哪里能配做它的主人。 它……它可不想被徐长安送给别人。 谁都不行。 小花宁愿在云浅那个可怕的女人身边生存,也不想被送给别人。 小花耳朵轻轻抖着。 自己要需要作为一只合格的宠物开始修行了。 目标是,绝对不要被丢下。 这样想着的小花,一边瑟瑟发抖,一边想着……它是不是应当要讨好一下那个可怕的女人? 害怕。 猫儿只是想了一下自己被云浅抱着,就害怕的不得了。 这种害怕哪怕它再一次钻进被子里都挡不住。 一定、一定是它还太小了。 小花觉得,自己怎么说也是一个妖族,只要它长大了……甚至可以化形了之后,一定就不会害怕那个可怕的女人了。 到时候,它……就有资格争宠了吧。 而如今需要做的,就是在彻底成长之前,不要被认定的主人给丢掉。 再一次依依不舍的从被子中爬出来。 既然错已经犯了,被徐长安教育长大的小花也不会去掩饰什么,它以小爪子将自己的天赋空间打开,从里面叼出了几样自己的“珍藏”,将其整齐的摆在桌子上。 这是赔礼。 一颗捡来的,被冲刷的圆滚滚的石头。 一颗闪亮亮的、半透明色的鱼珠子。 还有一条依旧新鲜的、从湖里偷来的红尾鱼。 做好了这一切,小花有些不舍的看着自己的宝贝,然后扭过头去,离开了房间,重新回到院墙上软榻榻的趴着,等着徐长安回来。 期间,它瞧着温梨院落的方向。 就如同温梨能够通过它感受到徐长安的气息一样,小花也能隐隐感知到温梨的状态。 ‘喵~’ 语气中有澹澹的不满,但是……也有几分期望。 能渡劫的,一定是很厉害的,所以它暂时可以收起对温梨坏女人的称呼。 不知道,如果她渡劫了之后,能不能对抗那个可怕的女人呢。 —— 此时,在小花的心里,云浅的存在几乎已经能够和‘敌人’画上等号。 可‘云浅的敌人’,这个词本身就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姑娘不会有真正意义上的敌人。 而在这个世界上,哪怕真的有人因为各种原因而敌视云浅甚至想要找云浅的麻烦,也会在隐晦中被拖入黑暗,从此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算是天道,也无法容忍会有敌视云浅之物的存在。 但是…… 小花不一样。 它叫做‘徐小花’,在云浅的眼里,小花甚至是被徐长安当着女儿养着的丫头。 所以,随意它怎么看云浅。 敌人就敌人了。 可是,天底下还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那就是,如果小花是徐长安当女儿养的,那么……温梨算什么? 如今云姑娘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 但是可以想到的是,温梨如今也算是半个“女儿”? 那辈分,该是就比天道要高了。 云浅心想这下真的不关云姑娘事儿了,是夫君和小花的关系好才这般。 所以,温梨会变的厉害这件事,徐长安也是有责任的。 不能全怪云姑娘。 —— 北桑城中。 天劫乃是天地磨砺万物的一种机制,因此,并非是到了太虚境才会遇到雷劫……本质上,只要修士达到了与自己境界不相符的实力,就会遇到雷劫。 甚至不仅是修行者,任何事物都是同样的道理,所以有时宝物出世会伴随着雷劫。 祝平娘也出手帮李知白拦过丹劫的余韵,于是…… 她瞧着一道道闪烁着雷光的乌云,正在温梨的头顶上孕育,脑海中起了一个不甚礼貌的想法。 这劫雷是针对人,还是物的? 这劫雷是将温梨当成是修炼者了,还是一个境界不相符的物品? 没有办法。 实在是温梨如今在祝平娘的心里已经可以不算是人,以明心境的修为引动太虚劫是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想象的事情。 “就算……就算加上暮雨峰那只猫,你们都到不了腾云境吧。”祝平娘眼角轻轻抽动。 两个认加起来都到不了腾云境。 这是怎么做到的? 哪怕知道是不会落下的雷劫,祝平娘依旧被温梨的天赋惊吓到了。 “……呼。”温梨平稳的呼吸,缓缓睁开眼。 此时,她依旧保持着特殊的状态。 “师伯……如何?”温梨问。 “你说呢。”祝平娘瞪着眼睛。 此时,方圆之内的灵气,全被温梨给薅了个干净,短时间内,整个北桑城都处于无灵状态。 “你是怎么做到的?”祝平娘匪夷所思。 “不知道。”温梨干净利落的摇头。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做到这般鲸吞的吸收灵气,但是就是能做到。 “这可不单单是汲取灵力速度快的问题。”祝平娘抓紧了衣角,随后缓缓松开。 短时间这样往身体内塞灵气,先别说能不能真的转化吸收提升修为,能够不被撑爆都已经走了大运了。 真以为天地灵气是什么温和的东西? 所谓的天地灵气,本质上就是天地至理。 不引导、吸收、转化,直接吞……和自杀没有区别。 沉默了一会儿,祝平娘简单解析了一下温梨现在的状态。 “所以,你如今可以直接将周身的灵气一口气全吃下去,来暂时到达……太、太虚境?”祝平娘说着,嘴角忍不住的抽动。 “只是灵力存量。”温梨补充道:“能利用这股庞大的灵气,太虚境是什么,我具体的还不清楚。” “够了,已经够了。”祝平娘看怪物一样看着温梨。 就算徐长安修炼的速度也能引起众人惊叹,甚至能引起比温梨还要夸张的灵力旋涡……但是徐长安可没有像是温梨这样能够直接利用这股庞大的灵气。 “说到底,你能够强行将境界暂时拔高到太虚境,是因为……”祝平娘认真的说道:“你本身依靠剑意,就已经足够和初入太虚的人斗上一斗了。” 温梨现在全面解放本身就有了太虚境的实力,所以能够暂时拔高境界,便只能这样解释。 “师伯,我不了解这些。”温梨摇摇头。 她只是前些时日忽然某一天修炼的速度大幅度增加,吸收灵气的速度就是以往的百千倍。 甚至可以轻而易举超出明心境的界限。 让她去理解自己的变化,那自然是做不到的。 “姐姐我大概是懂了。”祝平娘将这件事记在心里,问道:“你这种……天赋……” 姑且称之为天赋而不是异象。 祝平娘好奇的看着她:“这种天赋,是和你觉得自己剑道有大幅度进展……同时出现的吗?” “是。” “……哦。” 祝平娘更好奇了。 究竟是出了什么样的事情,让温梨会出现这么大的变化。 “莫非,你这妮子……真的是天道的女儿?”她忍不住说道。 温梨:“……” “行了,姐姐不说了。”祝平娘摇摇头:“你的事儿,回去之后……再与你师父她们说清楚吧。” 温梨点点头,停止运功,而后祝平娘可以很清楚感觉到温梨的修为在缓缓的后退,那些本来吸收的灵气似乎并不能短时间的在她身体中停留,真的只是能够被她利用。 在温梨停下运功后,灵气缓缓散尽,与之相对的,天上的劫雷也逐渐消散。 依旧是暴雨倾盆。 祝平娘看着重新退回明心境巅峰的温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从未有见过这样的秘法。 无损收纳远超自己能力的灵气,还没有任何后遗症,要知道哪怕是她都不敢这样做。 关键是这些灵气入体转了一圈还很安分,温梨让来就来,温梨让走就走,听话的不得了。 “阿梨。”祝平娘抬起青葱一般的手指,正对着温梨的脸。 “不是你有问题,就是你的半身有问题,姐姐我说的。” 祝平娘思考了许久,还是觉得,她就是天道的女儿。 0449 剑修可以不用丹田(二合一) 祝平娘如同看着什么稀世珍宝,围着温梨转圈圈,眼里闪闪发光。 若非温梨本身并未具有元素属性,身边也没有灵气自发护体,祝平娘就要认为温梨是传说中的仙品天赋了。 天生被灵气所亲和,对其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如同统治阶级对下属任意使唤。 能够做到短时间将灵气全部压缩至体内,不需要主动控制,那些灵气都会自发的在体力形成一个大周天的轮转。 这都不是仙品,那什么是仙品? “阿梨。”祝平娘一脸嫉妒的看着温梨:“这天赋给你,还真的是浪费。” 温梨主要修炼的是脱离于当今修炼体系之外的剑意体系。 之所以还需要修行灵力一道,是因为剑修传承断绝,温梨作为先驱者尚且不能全数复原,在驱使能量这方面,只能依靠当今的修炼体系来提供。 但是随着温梨对于剑道越发精进的领悟,内部灵力对她的作用就会越来越小。 “……”温梨。 被祝平娘以那样‘丑陋’的一面盯着,温梨觉得自己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自家的师伯,如今怎么变得和一个小姑娘一样。 “别这样看着我,本来给你就是浪费了,暴殄天物。”祝平娘摊手,问道:“你本不需要修灵气的。” 按照如今典籍中对于剑道了了几言的描述,上古剑修可没有开源、明心之类的境界。 他们也完全不需要在丹田内积蓄灵气、转化真元,只凭剑意就足以引动天地间的精华,直接取之所用。 而能引动多少天地精华,全靠个人对剑意的理解。 能以天地做丹田,哪里还需要引灵气入体? 祝平娘相信温梨早晚能够到达这个境界,那么这种没有任何后遗症,可以吞噬灵力的天赋,终有一天在温梨这里会完全失去作用。 很浪费,给她用可惜了。 “师伯,我多数用剑,还是只能以自身的灵力驱动。”温梨无奈的解释道。 她可没有祝平娘说的那样夸张。 剑修的传承早就断了,就算是她也是在摸着石头过河……想要真正的发挥战力,还是需要体内的灵力支持。 “所以……我才说你是被天道垂怜之人。”祝平娘一脸的嫉妒。 本来相比于剑道,温梨的灵力一道差的很,如今还卡在明心境上不去。 可以见得,如果温梨真的一直卡在明心境,随着她剑意的不断提升却依旧不能自由以剑意引动天地精华—— 她体内的灵力早晚有一天会跟不上剑意的消耗,从而进入一个十分尴尬的时期。 但是,如今事情发生了转机,忽然出现的灵气亲和直接就解决了温梨真元不足的情况。 这简直…… 简直就是老天爷故意给了温梨天赋,让她能够平稳的度过真空期。 而温梨是不可能放弃剑道的,祝平娘坚信着,温梨终究会重铸上古剑修的荣光,总有一天她不会再需要引灵力入体。 那么到时候这夸张的吞噬灵力的天赋,就再没有半点作用。 “两边的天赋都这样好,而灵气亲和这样只有仙品天赋才有的体质出现在你的身上,唯一作用居然是过渡……” 祝平娘一脸认真:“天道这样眷顾你,你不是天道女儿,那谁是?我吗?” “……” 被祝平娘这样看着,即便是温梨,也很是无奈。 师伯是想说天道眷顾吧。 可自己分明是半妖。 而这个世界上,毫无疑问人族才是受到天道垂青的,虽然人族的实力远比妖族弱小,可仍旧占据了大地之上最为繁华之处。 就连她,也是使用秘法将妖族半身分离出去之后,才开始慢慢显露出在剑道上的天赋。 “师伯。”温梨想了想,轻声说道:“若是小花还在,我该是入不了剑道的门。” 倘若她仍旧是个半妖,就会受到血脉左右,一个暴躁、甚至偶尔会失控的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拥有一颗稳定的剑心,与剑器这种需要冷静使用的兵刃相性一定极差。 “你这话说的,小花不是不在了吗?”祝平娘不以为意。 “……” 听着好像小花没了似得。 温梨摇摇头:“哪怕是分开了,我与她……终究是互为半身的,那丝联系不可能被斩断。” 虽然说如今是两个独立的个体,可因为特殊的联系,当小花陷入极度的幸福中时,这种对于半妖而言极其罕见和珍贵的情绪就会传递到她这儿来。 于是师弟偶尔抱着狸花的时候,她也能感受到那温暖与淡淡草木的气息…… 温梨有想过,强势如她,大抵只能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方式,才会有女儿家的依人之态吧。 “……?” 祝平娘忽然睁大了眼睛,她死死的盯着温梨雪颈上一抹若隐若现的绯红,擦了擦眼睛。 再看过去,温梨依旧如常,看不出一丝的慌乱。 “你……方才……怎么了?”祝平娘忍不住问。 “没事。”温梨的目光挪移到窗外。 对于师弟的复杂感情中,也有这般偷偷摸摸见不得人的羞愧。 她说羡慕小花,不止是因为它对于过往什么都不用背负,还有嫉妒。 这就是师伯说的,女儿家所谓的‘丑陋的’一面…… 身为半身,却过的比自己轻松,温梨自认为并不是什么高尚的人,她既然会去斩断徐长安身上的胭脂气,那么会羡慕小花是最正常不过的。 能够从小花身上得到来自于师弟的反馈……女子天生的矜持让温梨不想与祝平娘继续这个话题。 她轻轻撩起垂下来的些许青丝,将其固定在耳侧,旋即认真的看着祝平娘。 “师伯,如今我即使暂时放弃剑道,却依旧能驱使大部分灵气,足以引动太虚劫,所以暂停修行的事儿,您会同意的吧。” “我接受不了。”祝平娘干净利落的说道。 “为什么?”温梨不能理解。 有了庞大的灵力打底,为什么还要拒绝自己。 “你一身修为都在剑上。”祝平娘摇摇头:“封了剑,就算给你太虚境的灵气有能有什么用?能发挥出几成实力来?” 她牵住温梨的手。 “你可是暮雨峰的大师姐,不说这朝云内部,单单就说魔门那边……多少人想要你的命?” 因为温梨在剑道上的进展速度极快,每一次出现所使用的手段都截然不同,即便是魔门也无法找到温梨的弱点。 可是一旦她停下在剑道上的修行。 那么相信在短时间内,温梨的手段被逐渐摸清楚之后……就会遇到危险。 即使她有着太虚境的灵力天赋,可魔门的太虚境何其多? 她可不想温梨自我削弱之后,某一天栽到魔门手上。 这是原则问题。 “我的一身修为……都在剑上吗。”听着祝平娘的话,温梨沉默了一会儿。 “你为什么非要停下来?”祝平娘完全不能理解:“甚至还要先去研究一下其他的功法……作为上古剑修,你没有所谓的他山之石能给你借鉴。” “师伯。”温梨微微抬起头:“我修炼的方式只有我一个人适用。” 她语气顿了一下。 “如今的修仙界,有许多人以自身灵力做基,创出了以外部招式和内部灵气相结合的功法,也愈发趋近于成熟,每个人都能够修行……您该是知道的。”温梨说道。 “知道啊,还有不少人修炼出什么刀意、枪意的。”祝平娘摆摆手:“那这些终究还是受限于自身的真元,哪里能和直接引动天地精华的你相比。” “我用不到,可师妹们用的到。”温梨认真的说道。 她很清楚,她的师妹们九成九是做不到以天地为丹田的,甚至连温梨都不知道自己何日能够抵达那样的境界。 所以,她才会想要停下来,借鉴一下其他的功法,从而……给师妹们找出一条好走的道路来。 这才是她需要他山之石的原因。 “又是为了你师妹。”祝平娘听着温梨的话,轻轻揉着眉心。 猜到了。 她就知道,温梨如今完全不需要借鉴小道。 “你是想要创立出一部结合你如今剑道和内部真元的……适合丫头们修炼的功法来?”祝平娘问。 “创立说不上,只是……想要让师妹的路好走一些。”温梨声音轻柔,却带着连祝平娘都不可能去扭转的坚定。 窗外是雨声,些许灯火如同月光一般幽幽的洒在面前的女子身上,似是给温梨披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辉。 祝平娘看着面前这个一心都是师妹的姑娘。 “也许你可以自私点。” “师伯,她们再这样跟着我走……会怎么样?”温梨反问。 “会碰壁,一生再没有进展,就如同以往那些剑修一样。”祝平娘没有丝毫犹豫的说道。 跟着温梨学剑却跟不上她的脚步,早晚有一天,她的师妹们会终生都卡死在一个境界上。 “所以,我一定要停下来。”温梨看着祝平娘。 “我知道了。”祝平娘无话可说,她知道如今任何言语都不可能阻止温梨为了师妹们寻找未来的道。 “可这样的话,也许你会让她们失望。”祝平娘提醒温梨:“你暂时停下了修炼,可朝云宗上其他人并没有,若是你因为她们而输了会武……我想,那些丫头宁愿碰壁。” 这就是温梨的魅力了。 但是祝平娘一想到温梨如今要为她的师妹们所做的事情,又觉得她配得上这样魅力。 可朝云宗上因为派系复杂的缘故,经常会有试炼和比武。 其他的天之骄子们可不会停下来等温梨。 到时候,暂且放弃剑道进展的温梨会失去许多资源。 祝平娘说着,忽然看见了温梨有些怪异的眼神,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苦笑。 “哦,你已经能引动太虚劫的雷劫了。”祝平娘眼角微微抽动:“那……那没事了。” 现如今的温梨,与她处在同一个榜单的,前十名其他的所有人加起来,大抵都不是她的对手。 “你……真是个怪物。”祝平娘忍不住说道。 她思维不禁有些发散。 说起来,温梨进展这样快,似乎都是徐长安出现之后,温梨的剑心得到磨炼之后才飞速成长的。 在徐长安出现之前,哪怕众人都知道温梨的天赋极其夸张,可她在榜单上也只是勉强能够挤进前五。 毕竟她需要自己探索,而其他人已经有了成熟的道可以走。 “难道,长安就这么有用吗?”祝平娘对着温梨眨了眨眼:“还是说,剑心的磨炼对于一个剑修而言……就是最重要的事情,如同我们境界的提升一般。” “我不知道。”温梨轻轻摇头:“可师弟,的确是很有用的人。” “是啊,所以……姐姐我也喜欢长安。”祝平娘伸了一个懒腰。 “?” 温梨愣了一下,惊愕的看着祝平娘。 “怎么,就允许你喜欢,不许我喜欢?”祝平娘笑吟吟的看着温梨。 “没有。”温梨犹豫了一下:“师父说,您喜欢李师。” “要是和阿白比,那姐姐我自然还是喜欢阿白。”祝平娘偏着头:“可长安总是讨人喜欢的。” 喜欢,和讨人喜欢,这就是两个不同的含义。 男女之间的,和长辈对晚辈的区别。 温梨看着祝平娘的笑容,一时间有些没有明白,她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作为一个女子喜欢徐长安。 师伯,应当不会是……喜欢师弟的。 对吧。 —— 云浅:“……” “原来剑修是不需要丹田的。” 云浅不懂修炼,因为是夫君的因缘们提起,她才会去在意这件事。 云浅低下头,纤细的手掌贴在小腹上。 “……” 不用丹田,便不会让女儿的地儿被占去。 所以。 其实她不用阴阳双行的功法就可以修炼? “怎么了?”陆姑娘看着走神的云浅。 “没什么。”云浅双手叠在一起,笑了笑。 相比于剑修,当然还是和夫君在榻上一起贴……修行更好。 这样以温存当做修炼,说不得还能怀上孩子。 剑修?当做没有听见吧。 不关云姑娘的事儿。 7017k 0450 下旬廿二(二合一) 虽然云浅知道,在短期内,哪怕她能够修行了,夫君短时间内也不会要孩子,会以她的修行为主。 但是。 她需要为了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做足准备。 云浅至今都无法修行,是因为丹田需要用到关元与侠玉泉,那儿可是她未来孩子所需要的。 如今,她都没有孩子呢,又怎么会让其他的东西占了自己女儿的地方? 即使心中知晓自己不能修行会让夫君忧心,云姑娘依旧在取舍中选择了保护女儿的位置。 至于说这其中有没有希望看到夫君为了她而努力……兴许是有的。 但是如果云浅提早知道有可以两全其美的方法,一定不会故意吊着徐长安。 倘若一开始就从徐长安相关的人那里知道剑修可以不用修丹田,她应当会选择走这样的道路。 但是如今嘛…… 在知晓了所谓阴阳双行的功法具体需要做哪些事情之后,云浅毫不犹豫的就放弃了什么剑修。 阴阳双行不好吗。 如果自己修行,那是用灵气周天转化成为真元,然后以真元慢慢开辟下丹田。 在云浅眼里,这是外来灵气逐渐“侵蚀”丹田的过程,她当然不会同意。 但如果是在榻上……云姑娘可就不困了。 按照李知白所说的,并非是在利用灵气,而是以徐长安的真元暂时存在她的中丹田绛宫,然后再由徐长安慢慢将这股气息引导到她的下丹田,缓慢的替她修行。 这就是完全两个概念。 前者,是被天地灵气“闯”进她女儿的地儿。 后者则完全没有天地灵气的事情,进来的全是徐长安的气息……因为是徐长安的东西,所以云浅就不需要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这种让夫君帮衬着打通玉泉穴的行为,权当是夫君替她们未来的孩子整理‘房间’了。 所以,云浅不会有顾虑,便能够在这种情况下将气海完整的开辟出来,以供她修行。 当然,还有最关键的。 对于女子而言,下丹田、侠玉泉乃是命之宫,是孕育生命之处,只有用阴阳两齐,化生不已的法子凝练真元才能够借他人之手开自己的命宫,还元而返本,不留下隐患。 那么夫君若是想要让她修行,就要……频繁的与自己亲近。 云浅很清楚,这可是能让徐长安可以光明正大欺负她、腻在她这儿的好东西。 许久之前,在二人刚确认关系那些时日徐长安的确短暂的失去了‘理智’。 似乎是因为他做管家,需要一直压制自己情绪。 身为管家之时,即使云浅的衣食住行甚至沐浴穿衣都要他来伺候,但是徐长安很注意这些事情的礼数。 视线从来不会僭越,也总是在最大幅度克制欲望,忍耐那一颗逐渐由憧憬到爱慕的……变质的心。 而在他终于从管家的位置攀登之后,长时间压制自己情感所带来的反弹十分惊人。 克制多年,一夕崩溃,后遗症极强。 加上少年心性当时并不稳重,所以才出现了一个不知道心疼、不知疲倦的总是爱折腾云姑娘的坏人。 一天下不了地都是常态。 以云浅一刻钟的体力,那段时日于她……意味着什么呢? “嗯……” 总之,在反弹过后,徐长安就慢慢冷静了下来。 而打那时候开始,似乎是不想让温存这件事给云浅带来阴影,他之后就一直在克制,直到今天。 平心而论。 当时的温存虽然真很折腾人,也很让姑娘疲惫,可……云浅总归是很喜欢的。 再说了,如果连温存都要克制,到哪里去有孩子? 孩子都没有,她要这个丹田还有什么用。 云浅偶尔想起来,便觉得兴许刚在一起、夫君不知道心疼人的那段时日……是她可能怀上孩子最好、最好的时机。 但那时候她没有把握住。 所以,如今云浅看过去,这个阴阳双行的功法可是必须的。 借助着这样光明正大可以欺负自己的机会,她会能够看见曾经那个,离开她半晌都会心动的少年人吗? 云浅不知道。 但是她期待着。 而此时的云浅忽然想起一件事。 话说……这样喜欢温存、喜欢和夫君在榻上歇息的自己,是‘好色’的吗? 她似乎一直没有想过这件事。 应当是吧。 毕竟,无论从哪个角度上去看,自己都是好色的女人,这一点无法掩盖。 而提起好色的女人—— 云浅默默的将视线在身边吃茶的陆姑娘面上停留片刻,然后移开。 她眼前就有一个好色的姑娘啊。 来了。 果然,夫君身边的因缘总是与她有相似的地方,就连陆姑娘都不例外。 不过好色并不是什么不好的事儿,徐长安也总说他是好色的人,云浅便会很喜欢。 先好色,才会有孩子。 “……是这样吗?”云浅喃喃说着,柳眉凝蹙在一处。 等等。 似乎不是这样。 她心目中曾经“正妻”人选的李知白最早提起过——天癸。 女子要有孩子,是要有天癸的,她都没有天癸,又怎么会有孩子。 而天癸,按照祝平娘的说法,自己一直以来身子过于羸弱,所以癸水不至,也是要和夫君阴阳双行后,才会出现的。 —— 陆姑娘:“……?” 方才,云姑娘是不是瞥了自己一眼? 那眼神,就好像看着…… 看着…… 她说不出,但是总觉得,云浅的视线好像看透了她似得,让她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一旁的陆姑娘看着云浅眼神深邃,若有所思的样子,很是好奇。 她想要知道,云浅这般表情严肃的是在想什么重要的事情。 难道是有关自己的吗? 有些小开心。 实话说,二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她当真是更希望……云浅的视线可以落在自己的身上,可不是分明好像是在看着她,却心不在焉的。 “云……徐夫人。”陆姑娘轻轻牵扯了一下云浅的衣角,小声问道:“您想什么呢。” “嗯?” 云浅回了神,看着面前这个女人,问她:“天癸,对于女子来说是很重要的?” “啊……” 陆姑娘闻言,歪着头,眼神呆滞。 她……她没有想到云浅忽然会说出这种事儿,整个人都愣住了,半晌后才回过神来,一脸茫然的看着云浅:“是、是这样的。” 她作为花月楼的管事,一开始在楼中忙不过来的时候,也的确教过许多姑娘关于癸水的事和注意事项。 “女子要先有癸水,才能有孩子,是这样的吧?”云浅再一次确认道。 “当然。”陆姑娘点点头:“二七而天癸至,任脉通,太冲脉盛,月事以时下,方有子。” 她说着,有些疑惑的看着云浅,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癸水…… 姑娘怎么会突兀的提起这种事。 害羞是没有什么好害羞的,毕竟这种事情每个女子都会经历,可以说是最正常不过的东西。 在没有任何外人的时候,与同为女子的人交谈……和吃饭喝水没区别。 她只是惊诧云浅思维的跳跃。 可很快的,陆姑娘就高兴了起来。 因为,女子作为好朋友甚至是闺蜜,知晓对方癸水的日子、去照顾对方也是极为重要的。 “徐夫人,妾、妾的日子是下旬廿二。”陆姑娘红着脸说完之后,十分期待的看着云浅。 “……?” 云浅也眨了眨眼,看着她。 陆姑娘见到云浅似乎没有悟出自己的意思,眼神微微一暗,但是很快就振作起来。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 机会是自己争取的,自己现在已经了解云姑娘了,和她说话……要尽可能说的明白,暗示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妾的日子是下旬廿二左右,夫人您的日子呢。” 陆姑娘说着,便觉得俏脸滚烫,她连连挥手,忍不住解释说道: “妾……妾不是故意打探夫人的隐私,只是……只是……” 只是她想要做云浅的侍女,如果和云浅的日子相近的话,那……到时候撞了日子,兴许她就不太好服侍云浅了。 毕竟,在云浅虚弱需要照顾的时候,如果她一样虚弱着,自然就会尽不到一个侍女的职责。 所以,如果云浅和她真的撞了日子,那么……兴许就得做好姑娘不止自己一个侍女的准备了。 日子要错开才能更好的照顾姑娘。 嗯。 八字还没有一撇呢,陆姑娘已经抛弃了祝平娘,开始以云浅的侍女自居了。 没有办法,她在身份上本就是祝平娘的“女儿”,而并非是侍女。 “夫人,您癸水的日子……不在下旬,对吧。”陆姑娘一咬牙说出了口,然后盯着云浅看。 “哦。” 云浅想了想自己了解的东西,明白了陆姑娘的意思,她摇摇头,说道:“我还没有来过。” “没?没有……”陆姑娘愣了好一会儿,下意识的问:“夫人,您还不到十四岁吗?” “…?” “……?” 两个人对视,空气似乎凝固了。 “对、对不起。”陆姑娘面色如血的低下头:“妾……是烧坏脑袋了。” 方才自爆日子,已经让她脑袋的容量有些不够用,所以才能说出这种胡话。 陆姑娘羞的无地自容。 虽然她是觉得面前这个姑娘看起来十分的年轻,主要是……云浅的心态很年轻吧,也很天真,才昏了头脑。 可再怎么,也……也说不出姑娘只有十多岁这种话来呀。 云姑娘要是只有十几,那公子算什么。 她在想什么呢。 —— “没事。” 云浅回了一句,然后瞧着面前的这个姑娘,觉得她是很有意思的人。 其实,如果说在夫君出现之前的时间都没有任何意义的话,那么……身为‘云浅’的女人的年龄,就要从捡到他之后才开始计算。 所以真的算起来,也许云浅的年龄比陆姑娘所认为的还要小。 “让……让夫人您笑话了。”陆姑娘咬了咬唇,十分的愧疚。 她也想清楚了。 云浅这般的体弱,的确是有可能没有癸水的,可那样……对于女儿家来说十分的不利。 在羞愧后,就是有些心疼。 以云浅的气质,毫无疑问是个千金小姐,这样的家室都不能让她好起来,想来……幼时大抵是吃过许多苦的吧。 在陆姑娘的心里,云浅此时被自动脑补成为了一个嫁人后,却因为没有天癸而不能有孩子……总是在不安的形象。 哪个女人在有了心爱的丈夫之后,会不在意这件事的? “是了,哪怕是您,也会……也会……”陆姑娘喃喃说着,轻轻抓住云浅的手指:“夫人,您其实不用在意这种事情,有祝姐姐在,您现在还是仙门,总是会有办法的。” 说着这种话,陆姑娘低着头。 她是没有作用的人,一不会医术而没有修为,所以……安慰人只能牵扯出祝平娘来。 果然,她这种普通而又好色的女人就只能够做一个侍女。 “我知道。”云浅点点头。 陆姑娘感受到云浅这样平静的语气,心里的愧疚淡化了一些,又对云浅很是敬佩。 云姑娘的手软软的,可实际上是很坚强的人啊。 如果是她在云浅的位置上,可不能这样坦然的接受自己不能有孩子这件事……对于一个妻子而言,这可是天大的失职。 “从这儿,妾也能瞧出来……公子对夫人的呵护了。”陆姑娘小声说道。 云浅闻言,多看了她一眼。 她很喜欢这句话,于是对着陆姑娘笑了笑,然后松开了她的手,取了茶杯轻轻饮了一口。 “对了夫人。”陆姑娘咳了一声。 如果云浅对天癸的事情是能看开的,那么她方才想事情想到蹙眉,是因为什么? 很在意。 “您,方才除了癸水,还想起了什么?” 若是有困难,希望姑娘能说给自己听听。 陆姑娘认为云浅这样的深闺小姐有些单纯,不如她这种常年在青楼勾心斗角的坏女人有心计。 所以,如果云浅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儿,她该是能给她出出主意。 “我?”云浅放下茶杯。 “嗯。” 陆姑娘使劲点头,如临大敌,她认为能让云浅皱眉的,一定是很不得了的事情。 “我在想温存的事儿。” “……” 7017k 0451 礼教管的宽(二合一) “我在想温存的事儿。” “……” 随着云浅的话,陆姑娘那如临大敌的神情缓缓定格在脸上,随后……逐渐转化为红晕与些许的尴尬。 她低着头,小声的说道: “姑娘……不,夫人您倒是一点都不避着妾。” “嗯。”云浅点头,毕竟陆姑娘问了。 许多时候、许多问题并非是云浅不愿说,而是取决于这些姑娘会不会问。 她方才在想的是可以借助阴阳双行的功法在榻上修行,顺势回想温存的细节,于她而的确并非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 “妾看着夫人在为难,还以为是遇了事儿,想着能不能给您出出主意。”陆姑娘红着脸解释。 她可不想被云浅认为是故意打探她隐私的女人。 “没事。”云浅摇摇头。 “那、最好。”陆姑娘以微凉的瓷杯轻轻接触面部,丝丝凉意让她逐渐清醒。 云浅的确不会是因为讲出温存的事情而害羞的性子,她方才就知道了。 所以她才说,云姑娘看起来很单纯,可实际上与她根本就不是一个阶层的人。 夫妻之间的温存在云浅看来是极为正常的——也只有于自己这种坏女人而,才耻于开口吧。 毕竟,自己是青楼里的姑娘呢。 陆姑娘忍不住叹气,又有些许的疑惑,她抬起头看着一脸淡然的云浅。 只是温存的话,云浅为什么要蹙眉,为什么显露出一幅纠结……好像如临大敌的神情? 她是将谁当成敌人了? 只可能是公子吧。 很奇怪……啊。 哦。 陆姑娘视线在云浅唇上一掠而过,眼神飘忽。 是了,根本就不奇怪。 因为云姑娘很羸弱,和徐公子那样年少有为、体力充沛的人儿在一起,完全就撑不了多久。 所以的确需要蹙眉。 红着脸。 陆姑娘此时没有将云浅前后关于“癸水”、“温存”的事儿联系起来。 她觉得云浅如果真的来了癸水,便需要侍女照顾,倘若云浅的日子和她的下旬廿二左右撞上了,那么就要需要其他姑娘来服侍。 这就是为什么一个大小姐往往有许多贴身的丫鬟。 癸水的时期需要错开嘛。 至于说徐长安…… 陆姑娘完全没有考虑过,让徐长安来照顾云浅的可能性。 在她的心里……男子总归是要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男子的时间总归是更加宝贵的。 家常事情,还是交给女子的好。 陆姑娘悄悄抬眼,望着身边这个好看到不可思议的女子,随后脸更红了。 温存的事,她可帮不到云浅。 这种事情,想来只有云浅的陪嫁丫头能够帮衬着一手吧。 云姑娘……不,徐夫人总是这样的不拘小节。 想着云浅的坦然和轻柔的态度,陆姑娘的心里缓缓的……出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很明显,云浅不介意提起温存和私密的事情,她是很大方的,一点也不小家子气。 那自己在这里矫情,反而落了下乘。 可如果对于云浅来说并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是不是意味着…… 自己可以多问一些? 心跳加速。 陆姑娘承认,自己心动了。 作为一个好色的姑娘,她因为相比于花月楼其他的丫头,身居高位……所以,脸皮其实比想象中的薄许多。 平日里即使听个墙角,却也都是女儿家的对食……反正大家都是女人,不需要避讳什么。 那些真正情投意合的丫头和男子的事儿,即使是陆姑娘也都是避开着走的, 简单来说,她坚决拒绝见到除了新婚丈夫之外的、男人的身子。 关于男人,其实陆姑娘根本就不了解多少,以她的地位……即使有需要和男子应酬的生意,也都是手底下的丫头们去处理的。 作为一个好色的女人,其实她和祝平娘一样,都意外的清纯。 ‘也许……’ 陆姑娘感觉自己的心跳在耳边不断的回荡。 也许,她可以抓住这个机会,问一下云浅关于……温存的事情。 承认了,她现在就是想要打探云浅的隐私。 反正姑娘不会因为这种小事生气,自己可以大胆点。 “唔。” 想到这里,陆姑娘的脸更烫了,她认为要是在这时候将有些冷了的茶水倒在自己的面上,该是能蒸的干净。 “?” 云浅看着陆姑娘:“你怎么了。” “没、没什……”陆姑娘说着,语调忽然一转,豁出去的说道:“不,其实妾对温存的事儿很好奇。” 那是什么样的感受? 陆姑娘很想问。 但是对云浅表露出自己对于温存很好奇就已经耗费了她所有的勇气,于是剩下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而让陆姑娘惊愕的,是云浅平和的态度。 云姑娘就好像能听见她的心声似得,看着她说道:“温存的感受吗?我想想。” 陆姑娘:‘……’ 啊。 云姑娘意识到了。 原来自己已经完全被看透了,身为好色的女人这件事也被云浅所接受了。 不然的话,为什么她都没有开口,云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陆姑娘:“……” 现在就是想要找一条地缝钻进去,然后一辈子都不出来。 可是……陆姑娘的指节捏的发白。 虽然羞的想要昏死过去,但这对她而真的是千载难逢的、可以绕过那些话本、故事和图画,了解真实温存感受的机会。 与虚假的东西不同,这可是真正一对恩爱夫妻的想法。 所以,陆姑娘生生的压住了害羞的心,睁着泛着水光的眸子,死死的盯着云浅的神情,生怕错过了什么细节。 陆姑娘自己都没有发现,她这样的眼神和行为能够给人极大的压力。 可在她面前的是云浅,云浅则完全不会在意这些事情。 —— 夫君的因缘,将来还有可能是姻缘的姑娘询问了,她好好回答就是。 “温存吗……” 嗯。 云浅仔细思考。 为了让夫君的因缘满意,云浅难得的用仅剩的体力来思考这件事情。 关于温存的感受有许多可以说的,但是太多了……单纯依靠语,云浅知道她很难让陆姑娘感同身受的。 她不可能将自己所有细微的感受都复述给陆姑娘听,倒不是说她不愿意说,而是她的体力不允许她说那么多的话。 所以,要挑选一些对于自己而十分重要的东西。 云浅思考的同时,陆姑娘期待的看着她。 一时间,周围很安静,只能听见两个女子细微的呼吸声。 “安心。”云浅忽然说道。 陆姑娘期待的神情微微顿了一下,她眨了眨眼:“安、安心?” “嗯。”云浅点点头:“温存的感受,很让人安心。” 关于温存的每一个点,哪怕是事后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沐浴都需要夫君来帮忙——即便是这种极度的疲惫,云浅也深深的喜欢着。 唯有安心,贯穿始终。 “让人安心……吗。”陆姑娘若有所思,同时眼里的期待消散了少许。 倒是没有想到,意外的听到了这般正经的答案。 陆姑娘本来以为,夫妻之间的温存所带来的感受应当是更私人的、更珍贵的、更美好的东西。 可云浅给的答案是“安心”,陆姑娘虽然觉得理应如此,但是……还是升起一点点失望的情绪。 因为只是心情安定的话,她不需要温存也能体会到啊。 区区安心,完全就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 在雨天,她偶尔泡上一杯清茶,听雨观景色,就会很安心。 她平日里瞧着丫头们在下面玩乐笑闹,打巧牌贴红条儿,熙熙攘攘就会心情安定。 夜晚,偶尔备了夜宵过来看祝平娘抱着账本在那里算计,等待的过程也让她极为安心。 和祝平娘牵手的时候会安心。 被祝平娘抱着的时候,些许的心跳加速后也会安心。 这种融入日常的情感,让陆姑娘完全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特殊。 所以才会失望。 她有些迷茫。 所谓温存的感受,难道不应该是更珍奇、更让人心动的感受的吗? 如果温存就是安心,那自己这算什么? 时刻都很在温存吗。 陆姑娘使劲的摇头,随后望着云浅不太甘心的问:“姑娘,就……就只是这样吗?” “嗯。”云浅应声。 她只想说这么多了。 也许吃了饭后,她会有精神多说一些,可目前为止,云浅只能到这里。 “这样啊。”陆姑娘轻轻点头,喃喃道:“妾倒不是不喜欢,只是平日里那些丫头都很喜欢温存的。” 非常喜欢。 她以为会是什么更让人欢欣的事。 转头看着云浅,陆姑娘做出最后的努力,她大胆的问道:“夫人。” “嗯?” “在什么时候,会觉得安心呢。”陆姑娘眼睛闪闪发亮:“妾想知道。” “许多时候。”云浅回答她。 “具体些?” “牵手的时候。”云浅平静的说道。 “嗯。” “拥抱的时候也会。” “嗯嗯。” “还有吻的时候。” “嗯嗯……嗯?!” 陆姑娘的声音一下扬起了许多,她红着脸慌慌张张的站起身:“吻……吻,姑娘说的是这儿?” 云浅有些奇怪的看着陆姑娘手指抵在唇角,点点头,不太理解有什么好慌张的,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居然……居然是亲……”陆姑娘愣了许久,她使劲摇头。 不对啊。 这样很不对啊。 “怎么了?”云浅不知晓这个姑娘在大惊小怪什么。 “夫人,您……您不是公子的妻子吗?”陆姑娘小心翼翼的问。 “是。”云浅说道。 当然是。 “可妾听说,夫妻间的规矩是、是不能这样的。”陆姑娘低着头,耳上一片红晕:“不过,公子这样也很好的。” 真的挺好的。 原来,徐公子看起来很正经,却是会是欺负人的。 欺负还是云姑娘这样干净的女子。 陆姑娘很喜欢不正经的徐长安。 果然,男子正经归正经,如果在亲近的时候也正经过头,就不那么让人欢喜了。 而徐长安做的,毫无疑问让陆姑娘觉得很满意。 “有什么问题吗?”云浅奇怪的看着陆姑娘。 “夫人不知道?” 陆姑娘意识到了什么,她稍稍弯着腰,小声的说道: “妾在书上看到过,说亲吻的事儿,在丈夫和正妻之间,是很少见的呢,因为不大合规矩。” 不单单是书上。 陆姑娘有刻意了解过这些规矩。 云浅眨了眨眼:“什么意思?” “就是说……”陆姑娘左右看了看空荡荡的环境,贴在云浅耳边小声说道:“有规矩要求,男子在温存时候,是不能与妻吻的。” 虽然这个规矩很奇怪,可礼教中的确是有这样一条规矩。 不知道为什么,亲亲这种事情被认为是不尊重人的。 一般对于正妻,有规矩的男子不能做这样的事情。 只有娶进门的妾室可以不需要过分的尊重,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 毫无疑问,陆姑娘不喜欢这样的规矩。 尘世里的规矩就是讨厌,连男子和妻子的温存也要立规矩,是不是有病? 要是要病,就去找先生看看脑子。 所以,陆姑娘在听见云浅和徐长安有亲亲后,才那样的惊讶。 同时也很欣喜。 徐公子……虽然瞧着正经,但是至少不是死正经,陆姑娘知道了这个消息,就很高兴。 公子并不是被礼教熏陶的人儿,自然是值得她高兴的。 这倒是她想错了。 徐长安完全就不知道这什么规矩,当然……就算知道了,也会嗤之以鼻。 和自家妻子温存还要看外人的规矩? 吻妻就是不尊重人? 若是有病,就早些去投胎。 陆姑娘小声说道:“总之,妾了解过规矩,因为正妻是需要尊重的,所以吻……嘴唇什么的,一般都是给妾的。” “给你的?”云浅瞧着她。 “才不是给妾身。”陆姑娘一脸血红,十分无奈:“是、是给妾室呀。” “我倒是第一次听这样的规矩。”云浅摇摇头:“他没有与我说过,便不算是什么规矩,不用在意。” 虽然有时候会喘不上气,但云浅很喜欢温存中的这一环节。 要是连这个也要管。 她可是会生气的。 天才本站地址:..。手机版阅址:m..pppp(''妻子是一周目boss'');; 0452 履行职责很重要(二合一) 兴许是在尘世中,女子的地位本就不高,便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立下规矩,美其名曰尊重。 徐长安应当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的。 和妻子相吻就是不尊重她? 要找妾室做类似的事情? 在生活中,可以表现出尊重的地方分明有许多。 若是让他去说,兴许会觉得这种给妻的规矩是为了更理所当然的纳妾。 所以有时候,徐长安会觉得自己带有‘前世’的记忆是一件好事,不然,倘若他真的是以这个世界的三观被云姑娘捡到…… 他无法想象自己得是什么模样。 对于一个人而言,十岁之前的教育应当是极为重要的,如果他真的在这个世界接受了十多年的熏陶,说不得还真的会成长成一个让他讨厌的人。 幸好被姑娘捡到之后,他丢失了许多年的记忆,反而找回了些许前世的回忆。 如今就极好。 至于说他在这个世界其他的因缘、十岁之前的记忆什么的……就让他一直记不起来好了,反正和云姑娘无关的对他而言都没有意义。 徐长安偶尔会想,他的时间,那些认识云浅之前的时间……没有任何意义。 他这一世的人生是从睁开眼看到云浅那一秒才开始的。 于是他的年岁,该是要比看上去要年轻许多。 兴许这就是夫妻吧。 云姑娘也这样想。 —— 云浅很喜欢相吻的,这是温存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毕竟,她是个没有什么力气的人。 更美好的温存她无福消受,也就只有相吻什么的,可以让她坚持的久一些。 “要是连这个都要管,我可是会生气的。”云浅说着,抬起头看着面前的陆姑娘。 云浅的语气十分认真。 她很少会恼怒,如今却有了些许的不开心。 因为她知道,自家夫君最是守规矩的人,这样的东西会不会影响到徐长安? 她会给予徐长安无条件的信任,但是过往的经历告诉她,徐长安其实是一个容易受到影响的人。 所以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可能性都足以搅坏姑娘的好心情。 “那个……” 一旁的陆姑娘看到云浅忽然暗淡下来的眼神,肩上忽然沉重了许多,如同有一种说不出的压力压在肩头,让她喘不过气来。 【得……得让姑娘的心情好起来。】 “夫人,只是一些过时的规矩罢了,您也不用不开心的。”陆姑娘咳了一声:“公子又不是迂腐的人,他不是很喜欢和您……吻吗。” 陆姑娘说的时候很害羞,却还是硬着头皮去说。 “说是这样说……”云浅轻轻摇头,正要说什么,就感觉到陆姑娘牵住了她的手。 陆姑娘紧张兮兮的抓住云浅的手指,面红耳赤,却鼓起勇气。 “夫人,妾有个问题,兴许有些无礼。”陆姑娘深吸一口气,视线虚浮:“可、可还是想问。” 云浅点点头,轻声道:“你问吧,不碍事的。” “嗯。”陆姑娘松了一口气。 转移姑娘的坏心情,她要这么做。 绣鞋在地上碾着,陆姑娘心想她这是让云浅的心情好起来,可不是为了自己好奇。 是真的。 这次,她真的不好奇。 相吻什么的,对区区一只陆姑娘来说,段位太高。 她现在连和男子拥抱,被异性气息包围是怎么样的感受都完全不了解。 即使云浅和她说了更进一步的事情,她……她也不想知晓。 夜里会做梦的。 但是她还是要问。 因为,毫无疑问相吻让云浅觉得很幸福。 只要让姑娘去回忆这些美好的事情,她那莫名其妙的坏心情就会散去、眉间不自然的蹙起也会抚平吧。 陆姑娘不想云浅不开心,所以……就牺牲自己了脸面,问出了不要脸的问题。 “您说温存的时候会安心,那和公子相吻的时候呢。” 陆姑娘捂着滚烫的脸,为了自己大胆的行为而感觉到羞耻,却依旧没有停下询问: “除了安心……还有怎么样的感觉?” 她看起来是想知道。 红彤彤的面庞比什么话语都要更有说服力。 在这一刻,陆姑娘很好的履行了身为一个“好色”姑娘的职责。 “想知道?”云浅眨了眨眼,视线在头已经要埋进心口的陆姑娘身上凝视了一会。 不甚明白。 陆姑娘真的想要知道吗? 云浅不这么觉得。 若是给陆姑娘一个褥子,她应当会钻进去捂住耳朵吧。 不过,既然她问了,自己便想想要怎么说。 云浅开始回忆。 然后,陆姑娘的目的达成了。 回忆和夫君相吻的事儿,的确让云浅那一点点的坏心情瞬间就被欢欣冲碎。 不过是些许画面的闪回,就让云浅心里再没有一丁点的郁气,掀起的只有安心和幸福。 甚至,因为有时候徐长安会过于沉迷相吻,云浅反而想着若是这部分时间能削减一些,说不定是好事? 早知道,喘不上气其实是很消耗体力的。 那么,她很喜欢相吻的这件事,实际上对于她的温存其实是有着负面作用的。 这会让云姑娘本来就少量的体力更加捉襟见肘。 到关键时刻,连一刻钟都坚持不上了。 所以…… “不相吻,说不得是一件好事?”云浅偏着头,喃喃道。 “欸?”陆姑娘没有听得清楚,呆呆的看着云浅。 “您说什么?” “没什么。”云浅摇摇头:“我想想,要怎么与你说。” 感受吗? 每一次其实都会有不同的感受,但无一例外的,全是满满的幸福。 如美酒一般让人沉醉,如疲惫后夫君给上的一杯甜茶,如竹林间与他一同躺着晒太阳一般让人不可自拔。 “除了安心之外,是很幸福的,感觉……似是蜜饯的味道。”云浅这样描述。 “甜……甜的……”陆姑娘唔了一声,以茶杯掩面。 再多一两句,她觉得自己的脑袋就要爆炸了。 血液内压力颇增,头脑一片糊涂,眼神也晃了起来。 甜的? 是说味道吗? 倒是在书上这样听说过的。 可她不想知道这般于她而言除了嫉妒和向往,完全没有意义的知识啊。 有那么一瞬间,陆姑娘承认自己心动了,她想要悄悄的、羞涩的往前多迈出哪怕那么一小步。 可她还是怂了。 没有对象啊。 哪怕对男子心动了,可是她也没有目标。 “妾……妾知道了,夫人您、别再说了。”陆姑娘抿着唇,轻轻叹气,阻止了云浅继续形容。 云浅点点头,不再去想。 姑娘又省了一些说话的力气。 而随着陆姑娘鼓起的小小勇气消散的干净,剩下的只有淡淡的失望。 没用的。 是无用的知识的呢。 陆姑娘忽然觉得很伤心,因为对于她而言,这辈子唯一可能有接触的男子……应当只有祝平娘的夫君了。 到时候,能以陪嫁丫鬟嫁过去,能替姐姐分担一些……? 就是说,在那之前,她都不可能有和男子接触的机会——即使有,她也会拒绝。 陆姑娘很早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她这一辈子,只会成为姐姐的陪嫁。 她不认为这是在牺牲什么,因为如果是能让祝平娘喜欢并且甘愿嫁过去的男子,那么她也同样喜欢的不得了。 所以,只会跟在祝平娘身边,这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动摇的事情。 陆姑娘相信,不止是她,花月楼其他的姑娘、甚至包括那个素未谋面的秦姐姐……一定也是这样想的。 娶了祝平娘,就会附赠一个庞大的“礼包”。 但是理想归理想。 联想一下祝平娘的性格,陆姑娘甚至产生了一种深渊一般的绝望感。 指望祝平娘嫁人,太遥远了。 陆姑娘甚至觉得,指望祝平娘那个喜欢半夜抱着账本的女人找个男人……兴许让祝平娘回忆起前世的记忆,找到前世的丈夫直接嫁过去的难度都要更小一些。 叹气。 总感觉,与男子贴贴的事儿,这一辈子都没有机会了。 所以,云浅所说的、如同蜜饯一般的感受,她真的有可能一辈子都体验不到。 陆姑娘苦着脸,在云浅疑惑的视线中问道:“夫人,真的……真的会像是蜜饯吗?” “嗯。”云浅点点头:“是像的,有时候会才吃了蜜饯就……” “好了,您不要说了。”陆姑娘在捂住了耳朵,血压又上涨了许多,连呼吸都不太顺畅。 云浅:“……” 她喘不上气欸。 倒是和自己很像。 可是陆姑娘的体力可比她要好多了。 云浅眼睫颤了颤,又觉得此时的陆姑娘有些像是夫君所养的那只小花,于是就没有在说什么。 “既然像蜜饯,妾也多吃些蜜饯吧。”陆姑娘平复心情后笑容苦涩:“蜜饯,妾……还是吃得起的。” 她也就能吃的起蜜饯了。 “很不开心吗?”云浅望着陆姑娘那好似凝滞的、尴尬的笑容,这样问了。 “说不上是不开心。”陆姑娘叹息,如同一只咸鱼一样趴在桌子上,哪里有平日里的肃穆和威风:“只是觉得,妾这一辈子……好像一眼就看到头了。” “?”云浅没有能理解。 “就是说,带丫鬟,带丫鬟,带丫鬟……若是有机会能上仙门,只怕妾也没什么心思去与人争斗什么,应当只会帮着祝姐姐处理一些事务,关心关心同样去仙门的妮子。” 陆姑娘伸了个懒腰:“这一辈子,应当就是这般毫无波澜的吧。” “这样不好吗?”云浅问。 “很好哦。” 一改常态的,陆姑娘振作起来,她做起来,认真的说道:“平静、平淡一些没有什么不好,妾很喜欢这种感觉,一点都不厌倦,当然如果祝姐姐能嫁出去,找个男人回来解闷,妾就更高兴了。” 她其实很早就有机会去仙门的,小时候祝平娘就说过她的天赋很好。 但是她不想去。 因为从书上看的仙门似乎很可怕,可如今了解的多了就知道,即便去了仙门……她极有可能还是如今这个模样。 陆姑娘只想要过平静的生活,能和喜欢的男子、女子亲近就足够了。 打打杀杀、波澜壮阔什么不适合她。 能似是这般心情起伏的和云浅聊这种让她脸红心跳、晚上都不一定睡得着的话题……对她而言就已经是很幸福的事情了。 “喜欢就好。”云浅点点头,看着陆姑娘的眼神又温和了许多。 感受着陆姑娘的想法,云浅回忆起了和徐长安在岛上的二人世界。 那时候每天也是平静的,但是就如同陆姑娘所说,她完全不会厌倦,反而只会觉得不够。 果然,这是个各方面都讨人喜欢的女子。 云浅这时候就觉得有些奇怪。 为什么夫君的这些因缘,一个两个都会让她觉得喜欢,都会让她有好感呢? 这可是极为奇怪的事情。 名为云浅的女子可不是什么心善的姑娘,她的眼里是只能看见徐长安,可如今……却对着这些都称不上是姻缘的因缘而献上好感。 还不止一个。 似乎,她对这些女子天生的好感度就在一个不错的位置。 这种感觉、这种好感的位置,就好像云浅所见到的不是一个关系尚未确定的因缘,而是一个个已经和徐长安确定关系的姻缘。 想来,如果云浅在出现之前,徐长安已经有了妻子——那么不会吃醋的云浅对这些陪着他一起走过风雨的姑娘,便是会有好感的。 而其实,云浅这一世本没有插手的意思,她分明是住在岛上,是徐长安自己莫名其妙的送上门来。 没力气去想了。 云浅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件事。 她知道知道自己对陆姑娘还算喜欢,就足够。 “……呼。” 一旁的陆姑娘偷偷看了云浅一眼,松了一口气。 云浅的坏心情似乎……消失不见了。 这样就好。 在这一刻,陆姑娘很好的履行了她的职责——让云浅的心情好起来。 此时,与秦岭截然相反的二女儿再一次证明了她对于这个世界的价值。 相比于徐长安的动不动拱火,秦岭的犯罪预备,陆姑娘的存在是真的能让霜天感觉到欣慰和安心的。 能哄云浅开心,这就是天下第一的才能。 。xs. 海书网 休息一天 有点累啦,歇一天,最近好像有那个甲流,要注意身体! 《妻子是一周目boss》休息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453 嫁给他是一件好事(二合一) 徐长安作为霜天的“代人”,不想着站在霜天这边,做了实打实的二五仔,甚至喜欢动不动拱火,难得给他发布一个哄姑娘的任务,他还要装作看不见。 相比之下,陆姑娘的存在真的能让霜天感觉到欣慰和无与伦比的安心。 让霜天去挑选的话,陆姑娘简直是最适合做云浅侍女的人……可这种事情也强求不来,主要是云浅是否需要侍女这件事还要划上一个问号。 如果让云浅开个茶会,她兴许还会仔细去考虑考虑。 毕竟……和夫君的因缘们备一些夫君的点心、茶水,坐在一处,好好聊一些关于他的事儿…… 云浅还是能提起兴趣的。 但是侍女,她就不好说是不是喜欢的。 毕竟云姑娘的羸弱是想要被照顾不假,但可不是被徐长安之外的人照顾。 可这件事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去解决。 若是侍女的存在能让徐长安更喜欢她,云浅一定不会犹豫的就去寻一个侍女。 所以只要他喜欢,无论是梨花、梧桐还是山岭、狸花,云姑娘都会对其抱有最大的包容。 他喜欢,便是百无禁忌。 —— 精致的房间中。 “想什么呢。”祝平娘瞧着温梨陷入了沉思,笑的更开心了。 自打她半开玩笑的和温梨说她也喜欢徐长安之后,房间中的气氛中有些怪异。 似乎,温梨真的有在考虑,她以女子的身份喜欢身为晚辈的徐长安的可能性? 祝平娘很想笑。 先前作为长辈一直被温梨反驳的气,现如今都报回来了。 “没什么。”温梨看着祝平娘,偏着头。 然后祝平娘就笑不出来了。 她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她一句开玩笑的话,温梨都开始认真思考了……这难道不是证明在温梨的心里,她是真的有可能做出老牛吃嫩草的人的吗? 想想,要是换一个人说这种话。 换李知白、换温梨的师父、换执事殿的方司时,她们说喜欢徐长安,温梨听了,会往男女的感情上去想吗? 怎么可能。 可到了自己…… 祝平娘抬起头,瞧着温梨那微微蹙起的柳眉,眼角微微抽动。 自己还有脸笑呢? 自己是怎么笑得出来的。 “阿梨,合着……姐姐我在你心里现在已经变成这样的女人了吗?”祝平娘忍不住叹气。 “?”温梨有些疑惑的抬头,仔细思考了一会儿,才慢慢回过神来。 她承认,她真的有认真在思考,祝平娘如果喜欢徐长安会怎么样。 比如,以祝平娘和徐长安在暮雨峰的人气,若是爆出了这样的消息,会有怎么反响、会出现什么样的事情,温梨都有仔细去想过。 “师伯,您如今……的确让人不甚安心。”温梨如实说道。 祝平娘一头黑线:“你就直说,我看着像是一个麻烦得了呗。” “……”温梨没有回应,只是说道:“云师妹露面之后,如今有许多师妹们都喜欢她的,也有许多妮子喜欢您。” 甚至不单单是喜欢云浅,而是喜欢云浅和徐长安这一对。 所以,祝平娘如果真的回到山上,高调宣布对徐长安有想法,绝对会引起风波,不利于暮雨峰的安定。 作为大师姐,温梨下意识就带入了这件事中,所以才蹙眉,想着要怎么平复风波。 不可否认的是,在她心里,祝平娘是能做出来这种事情的。 “我……”祝平娘对上了温梨那认真的语气,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些憋得慌。 她就算再不正经,可到底活了这么大,也没有和任何一个男子亲近过……怎么温梨就觉得她能做出来插足小辈婚姻的坏事。 她……她才没有看上去的这般媚里媚气好吗。 祝平娘很是生气,因为在她的大本营、在暮雨峰上,暮雨峰的大师姐对她连一丁点信任都没有。 但……谁让她现在开了一个青楼呢,不被信任,也很合理。 很合理。 祝平娘轻轻拍了拍心口,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才问出了在意的事情:“阿梨,你说……云浅被许多丫头喜欢?怎么回事?” “云师妹很好看。” 温梨简单的将云浅现身,然后引动诸多姑娘动心、灵台悸动的事情和祝平娘说了。 “好,我懂了。”祝平娘想了一下山上那群嗜色如命的女人,扶额:“所以,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温梨点头。 如今云浅的人气在暮雨峰上每天都在成倍的增加,这时候要是传出了祝平娘要插足云浅婚姻的小道消息来…… 要知道喜欢祝平娘的姑娘也是有很多的, 难免暮雨峰会有一波云浅vs祝平娘的局面出现。 听起来很儿戏,但是这绝对是有可能发生的。 那帮闲出鸟儿来的坏女人们可是唯恐天下不乱的。 云浅的人气也当得上混乱源。 当时她去暮雨峰,让姑娘们的信息网炸了许久,连着瘫痪了很长时间信息网中除了对云浅的讨论外,看不见一条正经的消息。 暮雨峰是什么地方? 这可是一群不愿意安分、不愿意放弃媚功、不愿意接受合欢宗改变从而随着祝平娘脱离了合欢宗,以朝云暮雨为名的,来自旧时代的坏女人。 在这群女人的眼里,长得好看就是硬道理。 只要你比我好看,比我更有气质,那我就服你。 所以云浅的出现,必然会引起一群女人拿云浅与自己对比,然后……会造成如今这种全民都知道云浅的局面也就很正常了。 区区一个徐长安,看起来是暮雨峰唯一的男弟子,真正在意他的姑娘始终还是少数。 但是云浅可不一样,在如今这个发酵下,暮雨峰不认识徐长安的姑娘一大堆,不知道云浅的可没有几个。 —— 意识到云浅引起的轰动可能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大的祝平娘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站起身走到镜子前,看着自己这一袭黑珍珠一般的裙裳。 “原来感觉被艳压的,不止我一个人……倒是让我心里舒坦了不少。” 祝平娘说着,心里想要将云浅培养成完美女子的想法愈发坚定了。 错过了云浅,再想找一个能让那群女人服气的姑娘……天知道要等到哪年去。 眨眼。 祝平娘想起了什么事儿,转身看着温梨:“阿梨,你也觉得云浅很好看吗?” “嗯。”温梨没有犹豫的点头。 “比你自己还好看?”祝平娘又问道。 “?” 温梨有些奇怪的看着祝平娘,虽然没有开口,但是想要说什么也很明显了。 她这种女人,得多没有自知之明,才会去和云师妹相比。 “我倒是觉得,你如今,可不比云浅差多少。”祝平娘深深看了一眼温梨,大概猜测到了温梨会发生这么大幅度改变的原因。 有可能,温梨是被云浅刺激到了……想想温梨发生改变的时日,差不多就是她开始给云浅做引路人前后。 温梨摇摇头。 她比云师妹可差远了。 “其实,我有一件事觉得很奇怪。”祝平娘瞧着镜子里的自己,脑袋向右倾斜,耳朵上的红宝石挂坠轻轻晃动。 按照温梨所说的,云浅现身的当日之所以会引起这么大的轰动,不仅仅是因为她好看,更多的还是因为……每个人所见到的云浅是不同的。 大抵是横看成岭侧成峰。 很多女人都说从她身上看到了不同的意像,被那种惊艳和能够扰乱识海的奇异画面深深吸引。 她们看见的已经不是单纯的美貌了,而是如同幻想一样的美景。 同样的美丽,但是美丽的方向却不尽相同,于是连她们画卷中的云浅气质都南辕北辙。 这就很奇怪了啊。 在鉴赏女人这件事上,暮雨峰这群专业的姑娘们出现这么大的分歧……祝平娘无法理解。 毕竟云浅就是那个云浅,她很熟悉的。 祝平娘也是暮雨峰的姑娘,她当初看云浅的时候只认为好看,可没有看到什么奇异的画面,更没有被搅乱识海。 只是单纯觉得好看,才没有暮雨峰那样好像中了幻术一样的表现。 “云妹妹是好看不假……但是也没有到会让整个暮雨峰都沸腾的地步吧。”祝平娘匪夷所思。 难道是云浅身上自带幻术? 因为自己的境界太高了,所以没有被云浅魅惑,而其他姑娘没有她这种心境修为,所以才会陷入云浅所构建的魅惑中? 可祝平娘怎么想都不认为云浅那个半晌见不到一个表情的姑娘会有什么魅惑人的本事。 论魅惑,暮雨峰才是祖宗。 “阿梨,你……看着云浅的时候,也会被引动灵台吗?”祝平娘问。 “嗯。”温梨点头。 她初见云浅那晚,就呆了许久,的确剑心不稳了。 “就不奇怪吗?一整个暮雨峰都被她给乱了心。”祝平娘皱眉:“那群女人被艳压了,然后就这么接受了?她们就不奇怪云浅为什么有这种乱人心智的本事?” “我听说,是因为师弟。”温梨回答了祝平娘的疑惑。 “长安?和他有什么关系。”祝平娘转过身。 “师弟能无视内景的事儿,许多人都是知道的。”温梨解释道。 暮雨峰的女人们认为云浅能引动她们灵台、能变得好看是因为徐长安在她的身边。 这种不似人间之物的感觉并非是来自于名叫云浅的姑娘,而是来自于她“徐长安妻子”这个身份。 谁让徐长安本来就能无视内景,对这里的姑娘们的精神造成“真实伤害”? 少年的神奇,姑娘们已经体会过,如今不过是又多了一条,不值得惊诧。 “……”祝平娘听着温梨的话,被沉默了。 这算是什么解释? “她们……相信了?” “相信了。”温梨点点头:“有许多前辈都赞同,她们也认为云师妹的奇异魅力,和师弟是有关的。” 正因为有一群前辈都承认,所以众人才默认云浅的魅力是合理的。 “那群老女人居然……哦。”祝平娘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 因为掌门的特殊对待,暮雨峰的高层可是知道徐长安可能是仙人转世的。 云浅作为仙人转世的妻子,自小夺了他的元阳——云浅自然会被仙人的气息温润、滋养。 仙人的元阳,有点特殊很正常吧。 知道这个消息,那云浅身上有奇怪地方,简直是最合理的依据。 温梨见状,眨了眨眼。 其实不单单于此。 最近暮雨峰上还有一个很火的流…… 只要能做了徐长安的妻子,气质、气息、气机被他牵引后,就能变得和那云姑娘一样好看。 毕竟云浅这个连女子六艺都不会,表情也没有多少,但是偏偏就好看的女人就是最好的证据。 于是,山上有很多女人相信嫁给徐长安,是真的能变得好看的…… 听起来很荒唐。 但是暮雨峰的女人偏偏会去信,而……那群合欢宗的‘余孽’为了变的更好看,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也正是因为这个消息,温梨才会真的相信祝平娘开玩笑说喜欢徐长安的话。 她刚才听见的可不是祝平娘说喜欢,而是思考祝平娘愿意嫁人的可能性的。 谁让祝平娘本身就是合欢宗最大的“余孽”? 所以,就算祝平娘亲身打算体验一下徐长安会不会有那种神奇的能力……温梨也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如今,反而会奇怪祝平娘的态度,没想到师伯居然对师弟的态度有几分玩笑。 还以为她真的会很喜欢呢。 温梨抬起头,看着祝平娘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 祝平娘的喃喃自语:“那怎么我……我从云妹妹身上看不到什么异象呢。” 怎么会这样。 其他人都能一眼看出云浅的特殊,就她看不出来? 其他人都会被云浅引动灵台识海,就她心如止水,反而觉得云浅的态度有些冷淡? 凭什么。 难道是因为初次见面时候,她的注意力都在徐长安身上,见到正妻后心虚……根本就不敢看云浅? 而如今习惯了云浅的存在后,于是也就不会被影响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怎么可能会不敢看她呢。”祝平娘使劲的摇头。 她又不是陆丫头,整天脑子里就是男人和涩涩。 天才本站地址:..。手机版阅址:m..pppp(''妻子是一周目boss'');; 0454 分辨感情有一个很简单的方式(二合一) 祝平娘认为她和自家那个丫头一定是不同的。 准确的说,她和自己的两个女儿都不一样。 二女儿陆丫头会去听姑娘们墙根,她满脑子都是涩涩、都是男人、都是和男人涩涩。 大女儿秦岭……还不如陆丫头。 陆丫头至少目标是外人,秦岭则是满脑子都是她,甚至还做出给她使药那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总之,养出这两个女儿的祝平娘……很无奈。 为什么她这么一个清心寡欲的女人,会教出这样两个女儿来?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于是,祝平娘有时候也会怀疑人生。 难道,因为自己本质上就是个好色的女人,所以才将女儿养成那样? 是因为自己好色,才看不见云浅那所谓玄妙的异象,视线都落在了她纤细的腰肢和高挑的身材上了? 怎么可能。 绝对是女儿长歪了,而不是她的问题。 只有这一点,祝平娘绝对不会妥协。 话说,虽然她是合欢宗的‘余孽’,但祝平娘当真不是会纵欲的女人。 身为祝桐君的时候不是。 如今也不是。 祝平娘不过是瞧起来不太正经,事实上她在青楼中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抱着账本算账,干净的很。 在清心这方面,祝平娘认为自己已经不能够做的更好了。 “至少……”祝平娘捂着脸沉默了半晌,然后放下手,在温梨一脸惊诧的目光中认真的说道:“姐姐我,绝非是好色的。” 只有这一点,绝对不想要妥协。 “……?”温梨愣了好一会儿。 她有些失神的看着祝平娘。 师伯她…… 说什么呢? 什么好色???? 不是在说师妹身上的异象和师弟吗。 温梨眨眼的频率快了许多。 她本来还想顺势问一下师弟身上究竟有什么特殊值得这些前辈在意。 毕竟自打徐长安开源之后,宗内对他的态度肉眼可见的暧昧。 温梨十分好奇,可询问了师父,师父却不与她说。 毕竟,按照她师父的意思,可是希望她离师弟越远越好的。 那怎么可能。 温梨很清楚,如今她还需要师弟这一面镜子来磨炼剑心。 可看祝平娘的状态,温梨很知趣的没有问出口。 “总之,云浅身上有异象,我却看不见的事情,你得当做不知道。”祝平娘咂嘴:“凭什么她们瞧的见我瞧不见。” “都随您。”温梨轻轻摇头,有几分无奈。 又不是什么大事,不知道有什么好纠结的。 “我不想做特殊的那个。”祝平娘偏着头,认真的说道: “要是让长安知道别人眼里云浅都是特殊的,就在我这儿一般般,那他要怎么想我?” “怎么想……您?”温梨奇怪的看着她。 “笨。”祝平娘啐了一声:“长安不得以为,是我故意看不起云浅,故意贬低她,才发现不了她的特殊吗?我可不想被长安这样看待。” “师伯。” “嗯?” “在您心里,师弟是这样的人?”温梨认真的问。 “……”祝平娘移开目光,没敢去看温梨的眼睛,悻悻的说道:“那当然不是,可……总归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指着徐长安所在的方向:“长安若是知道云浅在所有人眼里都是特殊的,他一定会高兴……这时候,由何必让我一个人而毁了他的兴致。” 祝平娘深吸一口气,然后说道: “倘若一个女人对男人提不起情感欲念,就绝对称不上好色,更不能说她们有男女之间的私情……对吧。” 温梨闻,眼角不动声色的抽了一下。 她哪里懂这些? 不过大概能明白祝平娘的意思。 师伯是说,她看着师弟心里没有感觉? 师伯就是师伯,一般女人可没没有脸面说这种话。 于是温梨轻轻点头:“应该是这样。” “我也这样想。”祝平娘双手压住漆黑的长裙,有些感叹:“长安自打开源之后……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那么多人动心,可姐姐我偏生没有什么感觉。” 这绝对不是好色。 倒不如说,相比于徐长安,她更期待和阿白贴贴。 她的色心一直以来都挂在李知白身上,谁也别想动摇她的心智。 徐长安也不行。 温梨看着窗外淡淡的雨帘,转头对上了祝平娘的视线:“师伯,您究竟是想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没什么,只是给你打个样。”祝平娘忽然笑了: “阿梨,因为我没有想要将其推倒的欲念,所以绝对称不上是男女之间的私情,最多是欣赏……那么,你呢,你又怎么看他?” 温梨对徐长安是否有过欲念? 她不是说看不清楚对徐长安的感情吗? 祝平娘这就以亲身经历帮助温梨驱散迷雾。 如果是男女之间的喜欢,那温梨一定是想要与他同榻温存的——就如同秦岭对她,她对李知白那样。 而如果温梨对徐长安没有这种欲念,那就是师姐对师弟的纯洁感情。 用这个方式来界定,简单粗暴了。 “来,说说你的想法吧。”祝平娘笑得似是一只狐狸。 她将这个问题摆在了温梨的眼前,撕开了一切伪装,等待着她的回答。 “……”温梨沉默了。 兴许她从未有想过,原来有这样简单的方法。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一袭裙裳,手指不自觉的掠过耳边那逐渐蓄起来的柔顺青丝,眼神有几分连漪。 自己对师弟,有过欲念吗? “……” 与温梨心中复杂不同的是,坏女人祝平娘放松的依靠在椅子上。 温梨? 哼,拿捏。 因为祝平娘确认自己对晚辈没有欲念,她轻松的很。 也就是温梨了。 面对这种直面内心的、十分过分的问题……正常的姑娘都不会去回应吧。 可偏偏是温梨。 因为知道温梨绝对不会撒谎,她一定会如实回应自己,所以祝平娘做了一次坏女人。 她的眼睛闪闪发亮。 温梨,会想要和徐长安亲近吗。 “想的如何了。” 眼看着温梨沉默不语,祝平娘催促:“其实就算有也不丢人,长安那么好看……女子会动心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好……看? 温梨抬起头:“其实师弟开源后变好看的这件事,我是听见师妹们讨论后,才意识到的。” “什么意思。”祝平娘没有明白温梨想要说什么。 温梨没有去解释。 因为她根本就不在意徐长安是否是长得好看啊。 哪怕徐长安普通,在她心里依旧也是一样的。 外貌根本就不重要,所以当初温梨才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徐长安样貌的改变,或者说……发现了,但是没有必要提起。 这一点,温梨和云浅很相似。 徐长安刚开源之时,所有姑娘都怀疑他是不是点妆了,追着他一下一下询问。 可朝夕相处的云浅见了,反倒是一句话都没有提起。 感情,便是如此。 温梨稍稍昂首。 她在意师弟,却绝非如师伯所,是因为师弟好看。 所谓好色,是女子对异性容貌体态的喜好与沉溺,亦是因为对美好的追求,是暮雨峰之上姑娘们对于审美的锻炼。 因为好色,因为想要追求美色,所以才会动心,产生欲念和想要温存的心思。 温梨轻轻摇头。 她既然连徐长安变得好看了这一点都没有注意到,又怎么会对他有什么欲念? 不可能的。 简单来说,就是温梨认为人之所以好色、之所以想要贴贴温存是因为馋对方的身子。 而她又不馋师弟的样貌,自然没有什么欲念。 至少…… 温梨手指隐晦的攥在一起。 至少——在祝平娘提起温存这件事之前,她从未有想过和师弟温存会是怎么样的画面。 “师伯,我以往,没有想过您说的那些事儿。”温梨认真的说道。 “啊?”祝平娘看着温梨认真的模样,大失所望,想要收集自家晚辈黑历史的恶趣味缓缓消散。 “阿梨,你是不是个女人,长安那么好看,你都不动心?” “相比于样貌,师弟有更值得在意的东西。”温梨捏着的手指缓缓松开,她垂下眼帘:“是您小看了他。” “行吧,我反正就是个肤浅的女人。”祝平娘耸肩,随后若有所思。 也就是说,温梨从没有想过和徐长安亲近。 那么,这份感情就并非是小女儿家被好看的男人勾引这种肤浅的东西。 更麻烦了啊,让温梨脱身这件事。 “师伯,我没有想过今日与师弟亲近的,是否能表明……我对师弟只是师姐与师弟的情感?”温梨忽然问道。 祝平娘愣了一下,捂着脸。 听听。 这是正常女人能问出口的话? “正常来说是这样吧,至少姐姐我是不相信什么点到为止的,喜欢就是喜欢,就是要有欲念。” 祝平娘眨了眨眼,意有所指的说道: “你看云浅……她干净吧,可纵然是她,也依旧没有绝了欲念,沉醉其中。” 祝平娘给云浅把脉的时候,可是感觉到了…… 这个看起来清冷的女子,实际上前不久才被折腾过。 云浅这种温存到路都走不动,已经不是欲念而是贪换了。 可这本就是最正常的事情。 “如果一个女人都不想和喜欢的人亲近,那这怎么能够叫做喜欢?” 祝平娘指着温梨的脸:“所以,如今你纠结的情感,可以减去一部分了。” 说到这里,祝平娘松了一口气。 去了一个最大的麻烦啊。 温梨对徐长安并非是男女之情就好。 剩下的,师姐弟也好、姐姐对弟弟也好,甚至是狸花对主人的感情……都比男女之情好处理。 至少,堂堂暮雨峰的大师姐,不用担心有可能插足云浅的感情了。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嗯。”听着祝平娘的话,温梨点点头。 因为她以往没有想过和师弟亲近,所以能够确认不是女子对男子的喜欢—— 是这样吗? 温梨明亮的眸子避开祝平娘的视线,落在房间中那一人高的镜子上。 没错。 “温梨”不会因师弟的样貌而惊艳。 也许是因为,在没有改变之前,她自己换上一身男装就是绝美的男子。 但是如今不一样了。 她从镜面中看见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样貌,那是一个……充满了女人味,如同一朵待采摘的花朵一样的姑娘。 温梨没有撒谎。 她说以往没有想过,以往就真的没有想过。 可并不是因为她没有欲念,而是单纯的思维盲区,整日修炼的温梨无论如何也没有机会去想自己和男人温存。 但是……如今在被祝平娘提醒过后,她真的有一瞬间想过那种欲念,之后心神片刻凌乱,便想不下去了。 ‘暂且不能将男女私情排除出去啊。’ 温梨抬起头,面色如常。 她向祝平娘隐瞒了这件事。 算不上是撒谎,只是单纯的,不想让眼前这个怪异的前辈知晓自己的心思。 不然,总觉得会给师弟带去麻烦。 云师妹的确不会吃醋,可有些事情上,她身为师姐也不能让这种小心思影响到徐长安和云浅的感情。 这是绝对不能做的事情。 无论是哪种喜欢,都是她用来磨炼剑心的事物,与感情本身无关。 “师伯。”温梨看着祝平娘:“您这样了解这种事情,那……您有过欲念吗?” 这是请教前辈,看看是否有能够借鉴的地方。 “有哦。”祝平娘没有犹豫,毫不掩饰的说道:“阿白,我对她有想法,以往没有想明白,如今我不会退让,连秦丫头都能敢与我……我凭什么不敢。” 她就是要和阿白贴贴。 太上忘情的危机让祝平娘彻底想清楚了,她不会再隐瞒自己的心思。 她要向李知白发起追求,要让所有人都知晓。 “您还真的是喜欢李师。”温梨说道。 “当然喜欢,我对阿白的欲念,你这种小丫头可不能明白……” 祝平娘对着温梨眨眨眼:“阿梨,以后说不得有需要你助攻的地方,到时候可得记得助姐姐把阿白给拿下。” “嗯。” —— 此时,一袭红裙,身材极好的女子准备推门的手停顿在空中。 “?” 李知白本来狭长的眼睛此时圆如满杏。 她听见了什么? 天才本站地址:..。手机版阅址:m..pppp(''妻子是一周目boss'');; 0455 妹妹对姐姐的依赖(二合一) 房间外。 李知白停下去推门的动作,将白皙的手指收回红裙的宽袖中。 “……” 死一般的沉默。 默不作声的,她的一袭红裙仿佛起了涟漪,掩盖了一切波动与气息。 以她的修为早就做到了天人合一,与周围环境完美的融于一处,所以即使她已经走到了门外,也没有惊动屋内的人。 李知白从未有想过,这种境界有一天会用来偷听。 可她的确听见了……不得了的东西。 —— 淅淅沥沥的雨声试图将房间中的秘密掩盖,可祝平娘那洋洋得意、仿佛对着温梨炫耀什么的声音不断从屋内传出来。 “阿梨,姐姐我和你可不一样,你和长安亲近心中却没有欲念,我对阿白……如今可是想明白了。” “以往我只会远远的看着她,只是憧憬,可憧憬本就是极为遥远,只有胆子大的,才能有肉吃。” “如今看来,姐姐我当年还真是没用,分明她身边就只有我一个人,我还畏畏缩缩的。” “真是可笑,我一直觉得,我与阿白的感情早就过了所谓道侣那种庸俗的阶段,所以……如今若是让我与她在一起,从关系亲近上来看兴许是降级的……” “可,有时候没有尝试过,就是想要试试,花月楼的这些丫头教会我,作为一个女子,不体验一下与喜欢的人温存,当真是白活了一世。” 祝平娘的声音中带着得意,源源不断的从屋内传出来。 因为有意将温梨也拉过来给她助攻,所以开始从各个角度宣扬她对李知白的感情是什么样的。 如同当时说服徐长安一样,她说她的感情不是姐妹,而是男子对女子、或者说女子对男子的欲念。 “……” —— 李知白常年波澜不惊的眸子轻轻颤着,昭示着她内心的不平静。 她……这都是听了些什么东西? 垂下眼帘。 屋内,祝平娘的声音不断传入她的耳朵。 她说了许多。 声声入耳。 到过分的地方,哪怕是李知白,也往后退了一步。 她已经懵了。 桐君…… 是桐君吗? 是桐君……吧。 这个在房间中恬不知耻说要对她‘下手’、说馋她身子,连声音也带着合欢宗独有的淡淡撩拨感的坏女人——是她的桐君? 怎么可能! 李知白脑海中闪过了那个将她从孤寂中拽出来的少女、想起了总是面无表情站在她身边的姑娘、想起了那个为了给她取一本道经就敢往魔教圣山走一番的奇女子。 这才是她的桐君啊。 该是清高如青梧,冷傲如梅花的女子。 李知白:“……” 她觉得不可能没有任何作用,事实证明,屋内这个最熟悉不过的、正说着“污秽语”,就是她的桐君。 李知白一时间不知所措,她想过许多次相逢后的场景。 比如,被桐君埋怨许久没有来见她。 比如,两个人和往常那般,稍稍打个招呼后就开始说正事。 又或者说是自己才换了一身裙裳,告诉桐君哪怕她因为炼心而暂时换了一个性子,变成了祝平娘……也不碍事,大家都有改变。 却独独没有想到,这丫头现在满脑子都是……要把她给睡了? 原来,桐君是喜欢她的? 可她从未有察觉到这件事。 李知白曾经认为她的桐君不会是这般肤浅的人,所以即便收到了祝桐君给的玉露酒,却也没有放在心上,只认为是酒水不错才给她,转而赠给了秦岭。 可如今看来,是她高估了祝桐君。 桐君,还是个普通的姑娘,还是受七情六欲左右的。 李知白有些庆幸,庆幸那坛子玉露酒被她送给了合适的人,庆幸她没有喝多少。 自己被桐君喜欢了,应当害羞吗? 怎么可能。 她的岁数摆在这里,一路走过来不知道被多少人示爱过,加上暮雨峰本就多是女子对食……对于桐君会喜欢自己这件事,李知白并没有太大的惊诧。 毕竟从许久之前,桐君就总是呆在她的身边,总是用那一双清冷的眸子注视着她。 说祝桐君对她没有依赖,李知白知道不可能。 即便这份感情转化成了依恋,她能够理解。 就如同姐姐看着憧憬自己的妹妹,做姐姐除了自豪与欣慰,不会有任何害羞的情绪。 天底下,哪个当姐姐的会因为被妹妹说了喜欢就害羞的? 之后慢慢开解,让她将这份依赖转化成的感情慢慢放下也就是了。 于是单纯的喜欢,并不会扰乱这个上了年岁的女人。 可是…… 可是!! ‘她怎么变成这样了。’ 李知白耳上有一缕红晕,眼里难得带上了几分恼怒。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她的目光已经穿透了木门将这个侃侃而谈的女人给摁死了。 桐君……她怎么能和温梨说这种话? 她怎么能和温梨说想要对自己做……那种事情? 不堪入耳。 简直是不堪入耳!! 李知白深吸一口气,眸子在眼眶中微微颤动着。 想不到一段时间不见,曾经的妹妹……已经变成了这般不知廉耻的女人。 本来从徐长安那里知道了如今祝平娘的形象后,她还有几分不以为意,觉得这只是炼心,祝桐君的本质是不会变的。 毕竟,任谁怎么想,都不会认为本来的仙子真的会堕落成这个样子。 如今,她信了。 很显然,祝桐君变的比她想象中还要有病。 耳边传来祝平娘穿插着笑容的声音和温梨有些无奈的叹息。 李知白生气归生气。 可她的确是受合欢宗那位嘱托,要照顾祝桐君。 将她当成自己妹妹去看也是事实。 听着自己妹妹一口一个想要她…… 哪怕是李知白,心情都有几分微妙。 低下头,看着自己新换的裙裳。 柔顺红裙自然的垂落,上半身的衣领到肩头,只是晃动身子,裙边就微微舞动,如同一朵盛开的花朵。 不得不说,方才那个丫头的品味是不错的,即使是她这样死气沉沉的性子,也多了许多女人味。 李知白来之前,还是挺想要知道桐君对自己这身打扮的评价的……但是在听了满耳的污秽语后,性子本就严肃古板的她已经后悔了。 ‘不生气……不生气……’ 李知白的手停在心口,理顺那一口郁气。 是她的错。 当姐姐的,若是早些来看看妹妹,断然不会让她走上歪路变成这个样子。 好色……好色也是人之常情。 是自己的错。 如果不是她总是宅着,让桐君总是陪她一起宅,那么她一定能交到其他的朋友,而不是会误入歧途,将对她的依赖误认为是喜欢。 所以,说到底都是自己的错,不能怨她的。 李知白逐渐冷静下来,她听着屋内那个音色多变、带着诸多小女儿俏皮的娇声……轻轻叹息。 抛开话语中污秽的部分,桐君真的变了许多。 以往,她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这般银铃似得笑声是她能发出来的。 变得开朗一些,是好事。 以往的祝桐君只是将这些压在心底,如今解放了压抑,李知白是会为了她而高兴的——如果祝平娘现在没有和温梨说回山后就要腻着她。 兴许现在真的应当唤她一声祝平娘了。 —— 李知白安静的站在门前,些许灯火映在她的身上。 她听不下去了。 而此时,也并非是推门进去的好时机。 就如同发现了孩子开始对异性感兴趣、开始收藏各种涩涩书籍的物品的母亲,有时候撞破了这种事情并不合适。 装作什么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对谁都好,至于说祝平娘对她的想法……她如今心乱的厉害,想不清楚。 李知白转身离开,在外面静静的等着。 —— 房间之内,丝毫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彻底暴露了的祝平娘带着几分意犹未尽的神情。 “对了,阿梨,我和你说的话,你可千万别让你李师知道。” 祝平娘摊手。 “不然,姐姐我可没法做人了。” 要知道她在李知白心里,可是最好的姑娘。 即便真的要告白,也得循序渐进,在她面前缓缓变得温柔,然后水到渠成,最后……再温存的。 “我……我知道了。”温梨此时看着祝平娘,眼里都有些迷糊。 师伯,果然已经变得让她认不出了。 李师…… 温梨最初的境界和徐长安一样,都是在剑堂由李知白教出来的,所以她无法理解。 无法理解,眼前的祝平娘是怎么说出对让自己无比尊敬的李师……做那种事情的? 真说样貌,李师也不算是特别好看的姑娘吧。 祝师伯为什么要…… “阿梨,你也是难得能和阿白说上话的晚辈,有你帮衬着……我该是能更好的做事儿。” 祝平娘说着,有几分狐疑的看着温梨:“你这是什么眼神,你不会……不打算给我帮忙吧。” 温梨:“……” 她还真的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抗拒。 大抵是发现自己敬爱的先生被坏女人盯上,所以不安。 “师伯,您与我说这种事……真的好吗?”温梨心道自己怎么说也是晚辈吧。 “有什么关系,你又不会往外说。”祝平娘摆摆手:“反正,你帮我做个细作,偶尔汇报一下阿白的动向,顺便看好你那个狐狸精师父,有机会再去和阿白说我几句好话,姐姐就算承了你的情。” 祝平娘补充道:“答应了,那……你要暂时停下剑道的事情,我也答应。” “……”温梨眼睫颤了下。 她发现,这位师伯得到脸面,意外的厚……不,是实在。 意外的实在。 可温梨还是摇头。 “师伯,我帮不到您。” 她怎么可能背着李师做这种事情? 细作? 帮着祝平娘? “别急着拒绝,长安当初也拒绝了,后来还不是答应了我。” 祝平娘笑着:“安心,阿白不会在意这种小事的,我在她心里就是个妹妹,就算她知道我喜欢她也不会恼怒。” 还记得她往山上送的那一坛玉露酒吗。 有些事情她很早就在暗示了,李知白能不能理解是一回事,可她会去做。 潜移默化之间,各种细节充斥在李知白的身边。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有一天阿白发现自己喜欢她,不会有意外和抗拒,反而会觉得……理所当然。 这就让她攻略李知白的难度大大降低。 轻轻咳了一声,祝平娘看着面上是意外之色的温梨,笑着:“怎么,听见长安要帮我你就是这个表情,难道姐姐我不配让长安帮衬着?” “……”温梨。 她当然会惊讶。 徐长安对李知白有多么尊敬她是最了解的。 甚至可以说,徐长安对暮雨峰、对朝云宗的归属感有一大半来自于李知白。 这个从一开始就没有因为他身份、性别而另眼相待,认真仔细的先生在徐长安心中的地位极高。 至少温梨知道,她远远比不上李师在师弟心中的地位。 就是这种情感。 那……连她都有些抗拒祝平娘对李知白的欲念,师弟又怎么会…… “你怎么想都没用。”祝平娘摊手:“反正,长安是答应了姐姐,要做我的细作,你也一起吧,多一个人我不嫌多。” 嗯,徐长安会先和李知白汇报要给她当细作的事情,她没有和温梨说。 难得看见温梨怀疑人生的眼神,祝平娘觉得很有趣。 “师弟有他的理由。”温梨回过神来,心想师伯一定有细节没有同她说。 这般喜欢捉弄人的师伯,她还是第一次遇见。 不过温梨意识到了,这件事既然徐长安都能同意,应当是不碍事的。 如果师弟都能同意、都能被说服,那自己应该也是一样的。 她可以答应祝平娘。 只是,下次见了李师,要与她提一下这个事情了。 “行了,开玩笑的,有长安在就够了。”祝平娘摆摆手:“与你说,主要是让你看着一下你师父,她可是盯着我的阿白许久了,我如今不在山上,可不能让她偷跑。” 温梨轻轻点头,看着祝平娘:“我……知晓了。” —— 感觉到房间安静了下来,李知白揉了揉眉心,理好裙裳。 “我……什么都没有听见。” 她这样想着,迈开脚步。 天才本站地址:..。手机版阅址:m..pppp(''妻子是一周目boss'');; 0456 逃跑可耻(二合一) “阿梨,你今个既然来了,也就别急着走,正好……通宵宴上应当有你感兴趣的姑娘。”祝平娘拍拍手。 “我?” 温梨很奇怪。 她感兴趣的东西吗? 是说师弟与云师妹? “半妖,是半妖。” 祝平娘眨眨眼:“姐姐我手底下有个姿色不错的半妖,一会儿要来舞一曲儿,你可不能错过。” 温梨闻,有几分无奈。 半妖跳舞,这有什么好看的。 就因为自己以往也是半妖吗。 温梨对所谓的半妖之舞完全没有兴趣,先不说她自己就精于女子六艺……就算她不懂,看一个青楼中的姑娘扭身子很有趣吗? 她倒是更想回山上瞧小花扭。. 而且…… 温梨有些担心方才自己引动的雷劫会不会对小花有影响,若是吓着那丫头,师弟回去看着它蔫蔫的,该是会担心吧。 祝平娘看着温梨不以为意的样子,恨铁不成钢: “你如今长得像是一个姑娘,却依旧没有那颗玲珑心,作为一个女人,你需要修行的还多着呢。” “……?” 温梨眨了眨眼,就听到祝平娘笑了一声,说道:“今个半妖的舞,长安和云浅也会去看的……阿梨,你难道就不想知晓她们二人对半妖的态度?” 听着祝平娘的话,温梨愣住了。 师弟对半妖的态度吗? “感兴趣了是吧。” 祝平娘一副将其拿捏住的得意表情,拍拍手: “长安嘴上说不在意半妖没用,他说的再好听,也抵不上亲眼所见,今日若是他真能安静的赏舞……便是不在意半妖的身份。” 祝平娘语气顿了一下,意有所指的看着温梨:“这样的话,你该是会很高兴吧。” “嗯。”温梨没有掩盖什么,很坦然的点头。 尽管如今她已经不是半妖了,可还是想要知晓师弟对半妖的态度。 这是人之常情。 于是温梨答应了参加今日之宴。 “走吧……”祝平娘伸了一个懒腰,忽然疑惑的看向门口处。 “啪嗒、啪嗒、啪嗒……” 这是高跟的绣鞋落在船板上的、清脆的声响。 有人来了。 “谁来了这是。” 祝平娘很不满,她方才可是特意吩咐过,她和温梨谈话的时候不许那些妮子跟着,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了都先去找陆丫头。 毕竟她和温梨要谈的事情还是很私密的,却不想居然有妮子不听话。 示意温梨稍等一下,祝平娘在脚步声即将抵达门前的时候,打开门。 “是那个没规……” 祝平娘拉开门,话说一半就愣住了。 感觉到有些不对劲的温梨奇怪的看过去。 是谁来了? 可她并没有见到有人进来,相反……祝平娘忽然“咣当”一声将门给合上,将来人给关在了外头。 “???” 温梨更奇怪了。 师伯,她做什么呢。 还没有来得及询问,她就见到祝平娘身子僵硬的转过来,背靠着门,语气结结巴巴的问: “阿、阿梨……姐姐我,不是在做梦吧。” “梦……”温梨没能理解。 作为修行者,她已经许多年许多年没有做过梦了,却不想从祝平娘口中听到。 如果不是祝平娘而是其他的师妹说这种话,她就要好好教育对方了……作为修行者,内心坚定是极为重要的。 怎么能够因为现实不符合自己心象就胡说白日做梦? 温梨看向祝平娘那忍不住颤抖的手指,很明显的发现现在的祝平娘慌得不得了。 有什么事情值得这位师伯慌成这个样子? 她作为暮雨峰的大师姐,倒是听说过关于天明峰那位管事和师伯之间的秘辛。 是那位秦师叔来了? 自然不是。 如果秦岭来了,祝平娘哪里至于紧张到手抖。 “这……这……我是看错了吗。”祝平娘背靠着木门,仿佛能够感受到门外之人带着几分无奈的呼吸。 她是看见了阿白? 是阿白吧。 可问题是,阿白怎么穿的这样好看? 刚才听见那鞋子高跟的清脆,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门外来的人会是李知白。 而且只是惊鸿一瞥,她就将对方衣裙的款式深深印在了脑海中。 红裳包裹的紧致。 在祝平娘的视角,来人五官精致非常,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是一对亮而温柔的眸子。 而且不知道为何,祝平娘看见那眸子的瞬间,就从里面感受到了些许嗔怒和羞恼,让她心思慌乱之下,竟然就这么关上门。 把李知白给拦在了外头。 —— 门外,李知白手指抵在眉心,十分的无奈。 这妮子……耍什么宝呢。 她特意踩着力气,该是很明显吧,莫不是一段时间没见,她连自己的脚步声也听不出了? 还是说,自己这副打扮,真的就有这么惊人? 李知白低头看了一眼,认为自己的装束并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还算保守。 虽说她的红裳很艳丽,有几分女式长袍的味道。 腰侧也有开叉,可外侧开叉的下摆处露出的不是白皙的皮肤,而是贴身的长裤。 虽然因为自己的身材很不错,上半身的衣服被撑的鼓鼓的,可总的来说……李知白对于自己这身衣裳很满意。 因为她的身材从小就极好,而有着这样的身材,无论她穿什么样的衣裳都不免会显得有几分色气。 只有宽大的道袍能够掩盖这一点。 如今这身红衣已经算是不错的了,虽然依旧衬的厉害,但是至少和肩头绣纹搭配,不至于让人将视线第一时间就放在她的心口。 李知白没有急着敲门,而是想着开门一瞬间所看到的姑娘。 ‘桐君……不,该是叫平娘了。’ 那丫头眼眸含漪,柳眉带春。 一袭黑色长裙将身材衬的极好,而且与她的保守不同,祝平娘黑色的衣裙露出了不少的肌肤,很符合她青楼管事的身份。 再看不见从前一丝冷傲梅花的影子,反而如同一颗精致、美轮美奂的黑珍珠。 李知白轻轻摇头。 如今的桐君,倒是真的有了几分曾经那位顾姑娘的几分风采。 曾经的小丫头,也成熟了啊…… 此时的李知白在亲眼看到祝桐君到祝平娘的改变后,本来因为听到她说胡话的恼怒被感慨逐渐取代。 这种姐姐看着妹妹一步一步变得成熟的感觉,让她心中五味杂陈。 再没有恼怒,反倒是有几分说不出的不舍和复杂。 —— 与李知白的复杂感慨不同,祝平娘整个懵掉了。 “怎么……怎么可能……” “师伯,您怎么了。” “你……你等下就知晓了。”祝平娘使劲摆手,瞳孔在眼眶中剧烈地震。 阿白来了,还没有穿道袍? 真……真真好看啊。 先不说阿白为什么会穿成这样。 她…… 她还没有做好和李知白见面的准备呢。 祝平娘手指死死攥着裙角,心思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都是自己的错,非要在信上提起关于掌门的事情,她明知道李知白一定会很在意掌门,却依旧用这种话勾引她。 这下好了,李知白都没有犹豫的就下山了。 祝平娘现在就是后悔,很想要给自己两个耳光……早知道李知白今日就会来,她一定好好准备一下。 至少,给她一个恢复成“祝桐君”的时间啊。 自己忽然这样出现在阿白身边,她一定很不能理解吧。 “我今儿的穿着……穿着……呀。”祝平娘低下头,看着自己腰裙上那精致的镂空雕花,眉眼狠狠一跳。 小号黑裙让她的身材一览无余,耳垂艳丽琉璃晃动,更显妩气。 怎一个色气了得。 —— 完了。 祝平娘闭上眼睛,心里尽是绝望。 她穿成这个样子,阿白要怎么看她? 定是会以为她变成了不知廉耻的女人了吧。 祝平娘很清楚,在李知白的心里,她应当还是曾经的祝桐君,如今从仙子一下变成妓子……谁能接受的了? 要是她一会儿进来要骂自己,该怎么办? 而且自己没有点妆,方才开门的时候也有些生气,表情定是不好看的。 还有就是…… 她一紧张,把阿白给关门外了? —— 祝平娘指节捏的发白,心脏使劲跳动,她想要转身将门打开,可双腿如同被定在了原地,一丝一毫的力气都提不起来。 还好她关于李知白的讨论已经提前结束了,不然若是让她听了去,祝平娘死了的心都有。 “阿、阿梨,这儿就先交给你,我……我去里屋换一身衣裳,等下就出来。” 祝平娘匆匆丢下一句话,然后在温梨诡异的眼神中,脚步踉跄着,狼狈逃进了里屋。 逃跑虽然极为丢脸,但是总比如今这样面对李知白要好的多。 “……”温梨。 她奇怪的看着祝平娘砰的一声关上里屋的门,摇摇头,走过去打开木门。 墙壁两侧的萤石相继闪烁,发出耀眼的白光,映出屋檐下的光景。 温梨看着来人,也愣了一下。 “李……李师?” 即便是温梨看到李知白的瞬间,语气中都带了几分怀疑。 好在,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行了一礼后让开身子。 李知白跨过门槛,看向房间中。 屋子不大,桌子列于房间中侧,旁边是一个黑白屏风。 人呢? 跑了? 李知白很是无奈,她想到了桐君没用,却没有想到会这般没用。 李知白在寻找祝平娘的时候,温梨关上门后转过身,也意外的看着她。 联想到方才祝平娘宣告的“告白”,温梨心道这就是面对心上人时的紧张吗? 哪怕是这位不靠谱、似乎完全不在意脸面的祝前辈,遇到了喜欢的人……尚且会慌张至此。 温梨摇摇头。 她见到师弟,虽然剑心同样会摇晃,可还远远达不到这个地步。 而李师的确变了许多,今日的她没有再用束冠,不算长的头发简单的扎了一个马尾,垂到脖颈处,干起来清爽而又利落。 本来就高挑的个头,还穿了一个长跟绣鞋……真是让人极为惊艳。 温梨对李知白十分尊敬,哪怕她如今换了有些少女的打扮,在她心里的分量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阿梨。”李知白转过身。 眼看着李知白看向自己,温梨没有犹豫的说道:“祝师伯去里面了。” “嗯。”李知白点点头。 既然桐君没出息的跑了,可她没有什么追过去的必要,毕竟对于一个喜欢上姐姐的妹妹,她暂时也没有想好应当用什么态度去对待。 与温梨房间中坐下,李知白微微蹙眉,仔细看着温梨,一时间没有说话。 温梨对上李知白的视线。 李师的五官不算精致,但是组合在一起给人一种很严肃大气的感觉,这是在一般女人身上绝对看不见的东西。 “桐君先不管她,阿梨,你的事,我从你师父那里听说了。” 李知白的声音温婉柔和,如空谷幽兰,酥软人心。 “您……知道了啊。”温梨身子有些僵硬。 与面对祝平娘时候的态度不同,温梨瞧着李知白微凝的眉,仿佛回到了当年初学剑时被打手心的日子。 她被李知白这样看着,一颗心竟然悬起了。 “关于你想要暂时放弃剑道的事情……” 李知白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动着,若有所思。 每一下清脆都好像敲在了温梨的心上。 “李师,我……我有我的理由。”温梨抬起头,认真的说道。 “理由?” 李知白双手环胸,上下打量面前这个愈发有女人味的妮子。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 房间内,将耳朵贴在里屋房门上的祝平娘微微咬牙。 温梨这丫头,方才对她的时候可是硬气的很,可李知白一来,她立马就变成乖宝宝了,连语气都带着几分乖巧的意思。 还有就是虽然是她自己没胆量,先逃了,可李知白真的连多问一句都没有,坐下就和温梨谈起了正事? 这种仿佛被忽略的感觉,让祝平娘很不好受。 而且,祝平娘也回过神来,意识到李知白这身是花月楼的绣裳。 她怎么换了花月楼的衣裳? 再哪里换的? 谁给的衣裳? 可别是丫头们穿过的。 祝平娘顿时心里像是有蚂蚁在爬。 她不知道李知白为什么故意打扮成这样来见她。 可女子的改变,多数是因为有了在意的人。 会是谁? 会是因为自己吗。 很快,祝平娘想起了李知白为了见云浅而特意换上小裙子的事。 醋意开始上涌。_& 0457 李知白的错误(二合一) 逐渐冷静下来的祝平娘开始思考李知白忽然换了装束的原因。 会是因为想要来见自己,所以特意换了一身好看的衣裳吗? “啧。” 祝平娘一口银牙咬得咯吱咯吱响。 虽然她很想这样欺骗自己说是李知白故意打扮的艳丽才见她,可事实上……她很清楚她不值得李知白这样改变。 简单来说,她在李知白身边陪伴何止百年? 若是阿白会为了她而改变,早就改了……又怎么会直到云浅出现,李知白才穿上那条由她赠送的白裙。 嗯…… 因为李知白是穿她买的裙子和云浅开的茶会,那么四舍五入,就算自己也参与了。 祝平娘心里满是不甘,却也没有什么办法。 她又不傻,这花月楼的款式明显是李知白到了北桑城才换上,又怎么可能是特意为见她而穿。 看了一眼窗外的雨水,祝平娘多少就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漫天遮挡不住的灵雨。 阿白……定是没有带伞吧。 想来她来到北桑城之后,已经被淋的通透。 然后顺势就被花月楼的妮子们带去换了一身衣裳。 对于李知白会答应去换衣裳这件事祝平娘觉得理所当然。她的阿白是天底下最温柔的人,见到那些身上带着她气息的丫头,又怎么会舍得拒绝来自于晚辈的好意。 但是祝平娘还是吃醋了——吃了云浅的醋。 因为即便李知白并非是特意换衣裳下来的,可……李知白既然不抗拒穿这样好看的衣裳,祝平娘认为这是云浅的功劳。 因为和云浅的茶会上,李知白就表现出了不再抗拒裙子的态度。 ‘改变阿白的人不是我,不是温梨的师父,甚至不是长安……’ 祝平娘捂着脸,从牙缝中露出几个字。 “反而……是云妹妹。” 酸。 极致的酸,甚至有些苦涩。 理智告诉祝平娘,云浅那样的女子是不应该受到嫉妒的,她也完全没有必要嫉妒一个眼里除了丈夫什么人都没有的女人。 可祝平娘就是忍不住。 怎么一个酸字了得。 云浅和李知白才认知多久? 凭什么李知白就愿意因为云浅而穿上居家的睡衣,甚至都不再抗拒穿这样充满女人味的衣裳? 祝平娘现在就是很嫉妒。 也许是因为她本身是个女子,她做不到的事儿云浅却能做到,这让她心里充满了浓郁的挫败与危机感。 哪怕…… 哪怕让阿白改变的是长安呢。 祝平娘认为即便是徐长安让李知白变得更似女人了,她都不会像现在这样酸气上涌。 深吸一口气。 祝平娘脑海中闪过云浅温和的眼神,便觉得自己真是极为差劲的女人。 她方才在某个瞬间,居然真的想要“报复”云浅。 这儿说的报复,当然是女子间独有的。 比如主动与云浅聊起徐长安的事情,然后在云浅兴致正好的时候忽然转移话题,让她吃个哑巴亏。 再比如她向长安要多一些蜜饯,让云浅想吃的时候……却吃不到。 太坏了,这么残忍,简直不是人。 自己真是个天生坏种。 云浅那样好的妹妹,她连眼神都是那么温柔……自己却想这样过分的欺负她。 祝平娘掩面,感觉自己已经被女子的丑陋淤泥给彻底吞没,足以被钉在耻辱柱上,受万人唾弃。 ‘会嫉妒云妹妹的我,一定是天底下最坏的女人吧。’ 祝平娘呼出一口浊气,将这份嫉妒驱散。 罢了。 祝平娘自认为想清楚了。李知白之所以会打扮的这么好看,纯粹是因为巧合。 是因为她恰好脏了衣裳然后被花月楼的妮子拽去,温柔的她不忍心拒绝,才难得妆点自己一次。 巧合也没关系。 自己要珍惜这次机会,毕竟下次再看到她脱下那一身难看的道袍,天知道是什么时候。 她走到妆镜前坐下,打开胭脂盒子,准备给自己点一个清纯的妆容。 曾经清冷孤傲的梅花是回不去了,如今留下的只有艳丽如血的红玫瑰。 而她要做的,就是让这朵艳丽的玫瑰变成清晨沾染了露珠的红月季,虽然依旧鲜艳……可至少不会让李知白认为她是坏女人。 清纯。 “要清纯一些,虽然阿白如今这么好看,我也不能……不能老想着拽她上榻。” 祝平娘自自语,语气中似是在压抑什么: “不然,我和秦岭有什么分别。” 该说,秦岭作为祝平娘的大女儿,的确……是受到她影响最深的那个。 但是祝平娘不会承认这一点。 因为秦岭已经用亲身经历告诉祝平娘,如果她敢对李知白下姣药,那么……得到的会是什么下场。 就如同她避着秦岭一般。 不想被阿白躲着,就要压住心里对她的欲念。 “这就是媚功需要的炼心啊。”祝平娘摇摇头,心道修炼媚功的她,之前冷清的模样才是错误的。 不面对内心的欲念,又何来的突破? 算了,先认真化妆。 只要自己变得好看一些,说不得许久不见,阿白会主动邀请自己一起睡呢。 到时候她睡着了,自己可以……啧。 祝平娘做起了白日梦。 —— 与祝平娘满脑子都是李知白不同,李知白明明听到了祝平娘那不知廉耻的话,可如今并未放在心上,反而更在意面前的温梨。 温梨将要给师妹们寻出一条出路的理由和李知白说了。 说完后,温梨看着李知白陷入沉默,一颗心缓缓提了起来。 对于李师,她始终抱有最初的、学徒般憧憬的心。 那是一段对于温梨而极为美好的、哪怕是如今想起都会无比安心的岁月。 如果…… 如果连李师也认为她的做的不对…… 她也不会放弃。 可应当会很伤心吧。 被憧憬之人所不理解,即使是温梨也会心情黯然。 李知白:“……” 她能感觉到温梨那僵硬的神情。 李知白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疑惑、无奈、好奇、怀念……还有就是欣慰。 阿梨这个妮子,真的变了许多。 温梨此时就端坐在她的对面,俏丽的面容安静的对着她。那是一种来自于女儿家的、 清纯、天然的美丽,不施粉黛,却犹如在娟丽的面容上涂抹了鬼斧神工的瑰丽。 她不再是个假小子了啊。 也不复徐长安院门前见到的青涩。 如今的温梨,李知白已经可以由心的夸赞一句——她是个美人儿了。 李知白还记得她最初见到温梨时的样子。 那个瘦小的半妖。 可怜的少女曾经是那样的让人心疼,将伤痛与苦难都书写在了肌肤表面。 所以即使温梨在修行初期偶尔会困的俯在桌面上熟睡,严厉肃穆如李知白,也会难得的给她让出休息的时间。 教导一个除了杀人什么都不懂,甚至连说话都不会的半妖是什么样的感受? 李知白是从头到尾体验过的。 那段岁月于她而极为特殊。 再之后,当温梨从她的学堂中毕业,映入暮雨峰众人眼帘的,是彻底蜕变成了一柄剑的温梨。 在她的眼中再也见不到曾经一丝一毫的悲伤与戚戚,有的只有对于未来的坚定信念。 斩钉截铁。 不可动摇。 李知白曾经……不,她至今都以能成为温梨的引路人而自豪。 —— 可如今这个让她自豪的少女,却说要放弃剑道? 放弃这个令弱小的她走出迷茫的契机。 “原因,只是为了你的那些师妹?”李知白看着她。 “只是……?”温梨像是不能理解李知白的话,她抬起头,认真的说道:“师妹,很重要。” 师妹的事情,于她是极为重要的。 “你可有想过,去取一些现成的剑经给那些丫头用。” 李知白平静的看着温梨:“给她们寻功法,不一定是要你亲手所创,我该是教过你要适当的依赖他人……据我所知,玄剑司会有你想要的功法,给那些丫头修炼,正为合适。” “没这么简单。” 温梨摇摇头:“师妹们是学的我的剑,我的剑……与任何已知的剑经都不相容。” “是了,我都忘了……你已经成长到如今的地步了。” 李知白漆黑眸子里映着温梨山岳一般的通天剑意,点点头: “的确,玄剑司的剑经剑典……配不上你的剑意,哪怕只是皮毛。” 语气顿了一下,李知白有些好奇的看着温梨。 “你如今对灵气的亲和有大幅度增加?” “嗯。” “很不错。” 李知白没有试探她灵气的想法,只是敲了敲桌子:“暂停以后,不会后悔?” “不会。” “好,我知道了。” 李知白换了一个坐姿,红裙的金绣泛着流光,她温柔的看着温梨:“阿梨,去做你想要做的、你认为对的事情吧。” “……嗯。”温梨闻,沉默了一会儿,她低着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愧疚。 “我知晓,我是任性的。” “知道就行。” 李知白撩起耳侧的青丝,面容在进门后第一次出现笑意,虽然只有一丝,可仍让温梨手指攥在了一起。 “既然知晓自己是在任性,那就将想要做的事情做到最好。” 李知白严肃的看着她:“若是荒废了时间,且没有做好事情……后果,也只能由你自己去承受。” “我知晓。”温梨稍稍松了一口气。 “对了。” 李知白忽然想起了什么:“你师父不同意你暂时放弃剑道,你也不要怨她,她就是这个性子。” “我知道的。”温梨眉眼柔和了许多。 果然,李师还是那个李师……什么样的小事儿她都会去在意。 很温暖,一如当年。 “阿梨。”李知白身子稍稍后仰,借着灯火看着面前的姑娘,眼神极为欣慰。 “嗯?” “你变得好看了。”李知白感慨道。 温梨:“……” 与此同时,温梨看着面前这个一袭红裳,身材比她要好上许多的先生,很想回一句“您也是”。 但是作为晚辈,她无论如何说不出这种无礼的话,便只能点点头,简单解释。 “最近有学着在点妆。” “学点妆……学点妆好啊。”李知白想起了云浅,她就答应云浅要教她化妆。 想到这里,李知白视线在温梨身上掠过,心里一个结悄然消散。 变得好看,会打扮了就好。 “……” 温梨不甚明白,先生为何要用这样如释重负的眼神看着自己。 难道…… 自己变得更像是一个女人这件事,很值得高兴吗? —— 李知白是有她的理由的。 其实,李知白一直觉得温梨作为底子极好的姑娘,却装扮的和一个假小子一样……很可惜。 关键是,李知白认为温梨没有女人味,都是她的错。 想当初温梨初登暮雨峰什么都不懂,如同一张白纸。是李知白教她这个世界的知识,在这张白纸上留下第一个印记。 可以说温梨从战争兵器这条路中走出来之后,第一个接触的人就是她,而这个极为重要的时期一直持续到温梨练气结束,迈入开源境。 于是剑道也好、性格也好……毋容置疑,温梨受到她的影响都要大于后来开源境之后的师父。 李知白平日里是很自豪的,因为温梨做事认真的性格随她,她很满意。 可是…… 她也心有愧疚。 毫无疑问,温梨曾经没有女人味,总是像个假小子是她的错。 自己总是一袭道袍,从不打扮,所以当初教温梨的时候,自然不会教她什么穿衣打扮,加上温梨受到她的影响,一开始完全不在意什么装束。 温梨的头发,也因为初步学剑,为了方便给削去了。 以至于温梨离开剑堂,仍然保留了短发的习惯。 再后来,一个不像是女人,不会化妆的温梨就出现了。 罪大恶极啊自己。 在暮雨峰这个女子力等于一切的地方,李知白看到被她这样没有魅力的女人给耽误的温梨,一直以来都是有些愧疚的。 而如今,她发现温梨改变后……感慨万千。.c0m “阿梨,你真好看。” 李知白难得填补了心上的遗憾,忍不住再次夸赞道。 温梨没想到李知白一而再再而三的夸赞她。 即使是她,面上也起了些许红韵。 怎么总是这样说。 难道…… 在先生眼里,自己就这么好看吗。_& 回家有些晚了,今天早点睡了 休息一天,早点睡了……本来身体就没有恢复,现在更没有精神啦。 这个月的假又用完了啊躺。 明天白天去买点酒吃,推荐一下梅乃宿的柚子酒、梅酒,都很不错。 酒精的味道不是那么浓郁,果香很好,适合夏天,主要是比较适合女孩子,这里很推荐。 《妻子是一周目boss》回家有些晚了,今天早点睡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458 憧憬之人(二合一) 憧憬是一种极为美好的情感,那种期待和向往足以从最根源的位置改变一个人的所有。 如同一个轮回。 李知白对石青君的憧憬,而她同样被温梨所憧憬着。 温梨对李知白有所向往,可她也拥有许多愿意在心口绣上一朵梨花的师妹。 本来,天底下大多数的感情都是需要得到反馈的,可唯有憧憬可以理所当然的不给予对方任何回应。 作为被憧憬、被仰望着背影的存在,他们没有理由、无须对仰视者投去目光与温柔。 可恰恰就是这样,如果真的能得到憧憬之人的注视,那该是怎么样温暖和梦境一般的美好? 温梨此时感受到了这种温暖。 —— 哪怕是温梨,在不断被李知白赞扬愈发美丽的同时,耳上都攀上一阵阵红晕。 要知道即使被人当面戳穿对师弟有感情,温梨心神都极为平静。 可偏偏,她如今被夸的脸红了。 大概是因为李知白从来都不是夸赞别人的性格,所以这样严肃性格的李知白一旦奉上赞赏,就会让人受宠若惊。 温梨本不在意任何人的视线,当初保留短发的习惯也没少被师妹们可惜,可她依旧没有任何蓄发的意思。 而如今,忽然留起长发,换上玄色长裙、披上云肩后的温梨依旧不在意其他人那震惊的目光。 她的心里有属于自己的一杆秤。 但是在这一刻…… 这杆秤,被李知白毫无遮掩的视线……硬生生的压弯了。 “嗯?阿梨,你怎么脸红了?” 李知白惊诧的看着温梨面上的红晕。 怎么回事。 许久不见,温梨难道不仅仅是变了外貌,连内在也变了吗。 这可不好。 李知白一下就严肃了起来。 温梨的剑就是要一往无前的,怎么能因为被自己简单的扫视一下就红了脸颊。 相比于会害羞的、小姑娘一样的温梨,她对于如今暮雨峰的大师姐更满意。 温梨看着李知白变脸,无奈的叹气。 那是简单扫视一下吗。 从方才开始,先生的就差一整个贴在她脸上了啊。 那种近乎于要看透她一切的眼神让温梨一度开始怀疑,自己与师妹们学的穿衣打扮,是不是又哪里不合规矩。 要不然,先生怎么一直这样看她? “李师,您是看什么呢。”温梨轻声问道。 “看你好看。”李知白如实说道。 温梨:“……” 温梨不会觉得自己单凭样貌就能吸引到先生的注意,但是如果能得到她的赞赏,她的确会很高兴。 “哦。” 李知白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这般有些不妥,可她总是这样不善辞的。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红裙,李知白感慨的说道:“若是那些时日我允了桐君一同教你练气,想来……你不至于走这么多年弯路。” 弯路? 温梨微微愣了一下。 然后忽然领悟了李知白的心思。 温梨也承认,她曾经留短发、总是一身玄色道袍的确是受到李知白的影响,可她并不认为这是什么错误的事情。 “不是弯路。”温梨摇摇头。 “是吗。”李知白笑了笑,不置可否。 事实上,她的确后悔了。 若是当年桐君和她一起教温梨,到时候走出剑堂的,应当是一个从心智到魅力都近乎于完美的女子吧。 温梨静静看着李知白的笑,没有说话。 她诧异的发现,先生变得爱笑了。 要知道当年在剑堂修行那段时日,直到她从剑堂‘毕业’,也没有看见过哪怕一次李知白的笑容。 温梨精神有些恍惚,缓缓低下头。 是了。 并不是先生变得爱笑了,而是……自己已经不是她的学生了。 如果徐长安在这里,一定很能理解温梨的心思。 平日里再可怕的老师,在学校之外遇到学生,也会让学生认为……老师似乎没有那么可怕,原来她也是会笑的人。 温梨注视着面前的女子。 真的抡起暮雨峰的身份,她这个大师姐比李知白区区一个剑堂先生的地位要高许多——至少,俸禄上,李知白没有能拿的出手的灵石。 可在心里,温梨认为自己永远都是先生的学生。 哪怕被严厉告知已经离开剑堂的自己绝对不能再唤一声‘先生’,她仍旧固执地尊称一声‘李师’。 温梨闭上眼睛。 她对徐长安最初的好感,除了来自于小花,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徐长安被李知白认可,成为了她的‘师弟’。 所以她才总说,对徐长安的态度很复杂,那种感情连自己也看不清楚。 “李师。”温梨睁开眼。 “什么?” “您为何要在剑堂。”温梨不明白,以先生的本领,一个剑堂先生的位置……实在暴殄天物。 “这儿,清闲些。” 一个让温梨没有想到的答案。 “我其实是个没什么干劲的人。”李知白看向祝平娘所藏的那扇门后。 当年,便是桐君以香茗一品,书香缭绕,半日悠闲几个字将她从深山道观中忽悠到暮雨峰来。 “她总归是没有骗我。” 李知白语气平缓:“暮雨峰极少收外来的弟子,即使有,也都有自己的先生带,所以公共剑堂是个闲职,我还算喜欢。” 她这话,也算是说给门后那个偷听丫头的。 “清闲……吗。”温梨轻轻叹息。 也对,暮雨峰本就是从合欢宗分裂出来的,没几个新人,纵然有也都是被人带上山的,谁会去剑堂修行? 只有当初她半妖身份不好暴露这种,或者是徐长安当初那种根本就没有人要的才会去。 这么一看,先生还真的没有教过几个人,住在诺大的剑堂,领着俸禄却什么都不需要做,可不就是一个闲职。 温梨心情有些复杂,因为她从未有想过,原来先生居然会是个喜欢偷懒的人。 难怪说憧憬是距离理解最为遥远的距离,连温梨都是如此,又何况其他人。 可是也不怨温梨,她才开源就被李知白以没什么好教的给赶出了剑堂,之后……更是几乎没有机会再见她。 哪怕是徐长安被赶出去后,回来恭恭敬敬的每日打扫剑堂,都没有见到李知白哪怕一面,又何况是几乎没有空闲的温梨。 温梨眼神复杂的看着面前这个女子。 “原来,我一直都不了解您。” “嗯?”李知白抬起头, 问她:“你了解我做什么,你有你需要做的事。” “是这样。”温梨点点头。 —— 屋里,化妆化了一半、正在偷听的祝平娘竖起耳朵。 她隐约觉得不太对劲。 温梨对阿白的感情是不是有些不太对劲? 听听,什么叫‘原来,我一直都不了解您’? 温梨一个区区被阿梨赶出去的学生,要了解自己的阿白做什么? 李知白一是暮雨峰的编外人员,二是长辈,三,她的一切都和朝云宗没有关系,准确的说,李知白的一切行为都只需要对掌门一人负责。 看起来修为极高,也是隐藏在暮雨峰内的“大能”,可因为上述的原因,她如今只是剑堂的先生。 温梨却是整个暮雨峰的大师姐,是随时可以代行暮雨峰任何职位的绝对“高层”。 作为李知白的学生,温梨应该也很清楚,阿白在她开源之后绝对不会再在修为上指点她哪怕一丝一毫。 所以,温梨找不出任何一个理由去了解李知白,因为这没有意义,纯粹是浪费时间。 那按照祝平娘的理解,唯一的理由就是……温梨对她的阿白感兴趣。 这就是抽丝剥茧之后,祝平娘找到的、唯一的理由。 “憧憬……吗。”祝平娘放下眉笔,没有继续化妆的心思,她喃喃自语:“因为不了解才会憧憬……也对,阿白在她的地位中本就是特殊的。” “啧。” “等等……” 祝平娘想起了温梨说看不清对徐长安感情的事情。 莫非因为心里一直惦记将她从深渊中拖拽出来的先生,将憧憬误认为是喜欢,所以温梨才分不出心思来喜欢长安? 不会吧。 祝平娘一脸的狐疑。 哪怕是她,在这一刻也觉得自己‘温梨喜欢李知白’的想法过于离谱了。 应当不是, 对于一个初登仙门,满目迷茫的温梨来说,当年阿白那严肃却温和的语气,就是她世界中的一切。 憧憬是理所当然的。 祝平娘是不知道李知白怎么将温梨的性子生生给扭转至如今的,但能看得出来的是,当年的温梨一定没有少挨打。 分明她的阿白是天底下最温柔的人,却总是要被迫做一个严厉的师父,一定很累吧。 祝平娘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听着门外李知白轻柔的声音,没来由的心里出现了一股子难以喻的优越感。 阿白这么温柔,可无论是温梨还是徐长安,却都是认为她是严厉肃穆的性子。 从根本上,她们就输了……或者说,就没有入场过。 世人都以为李知白是勤勉严肃的人,可祝平娘很清楚,她只是在做身为老师应该做的事情、应该有的态度。 若是没有要做的事情,天底下大概没有人比她的阿白更会偷懒了。 说到底,一个闲来无事会吃茶、沐浴的女人,怎么会是温梨所理解的人师? 这些外人,根本就不了解她的阿白,又怎么给她威胁感? “赤脚踏青,夏日清风,秋日私语,火炉隆冬。” 祝平娘低下头,轻轻念着。 这样朴素到简单的事情,就是李知白曾经与她说过的,她所向往的生活。 只有她了解阿白。 如今看来,也就只有徐长安和云浅平凡的日常会对应上李知白的兴致,尤其是徐长安如今还成为了唯一一个重新被李知白认可的学生。 但是徐长安的威胁度嘛…… 无限趋近于零。 祝平娘可太放心他了。 祝平娘认为自己是个很容易吃醋的人,连云浅的醋都会吃,但她唯独不会吃徐长安的醋。 哪怕徐长安作为唯一的学生和她的阿白再朝夕相处。 哪怕徐长安被李知白邀请了一起吃上一杯茶。 她也不会有丝毫的酸意—— 因为她十分清楚,徐长安和李知白的性格是如何的。 想来,如果这两个人走到一起,那该是距离世界毁灭不远了。 而温梨本该也是得到她信任的姑娘,和徐长安一样,祝平娘从未有将温梨当成是威胁过。 祝平娘深吸一口气后意识到一件事。 虽然温梨不一定是有威胁的人,可是她依旧不能因为温梨说喜欢徐长安就对她放松警惕。m.. 因为。 祝平娘看向镜子里化妆只化了一半的自己。 名叫祝平娘的女人,如今可没有温梨好看啊。 她在女人味这件事上被全面压制了。 她都没有攻略李知白呢,又怎么能让比自己好看的姑娘出现在李知白身边? 这不是更加映射出她的不堪了吗。 云浅因为已经被李知白认为是‘妹妹’了,她赶不走,但是温梨这个还没紧进场的,她还是能在拦上一拦的。 能成为阿白枕边人的—— 只有我。 —— 房间外,看着先生面上略微陌生的笑容,温梨心思不再虚浮。 因为不是学生了,所以才能隐约看到一丝先生真实的模样。 即使她完全不了解先生又如何呢。 先生只要仍旧是那个先生就好,开智之恩不会变,对先生的尊敬与憧憬亦不会变。 这就足够了。 只是温梨心里也有几分无奈。 那种感觉,大概是发觉心中珍贵之人并不是自己所想“完美”,从而产生的失落。 其实温梨一直有想过,先生呆在剑堂是不是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不能暴露身份之类的。 却不想,只是为了偷懒清闲。 不。 温梨摇头。 如同她不希望被人用“只是为了师妹”几个字一样,她没有资格这样腹诽先生,不能说‘只是清闲。’ 先生有她需要去做、她想要去做的事情。 外人是没有资格评价的。 是啊。 外人。 —— 温梨双手绞在一处,眼神认真至极:“李师,我…还能算是您的学生吗?” “……” 兴许是没想到她会这样问,李知白也顿了下。 旋即温和的抬起头。 “阿梨,你早已不是我的学生。” 语气平缓,却不容置疑。 “长安才是。”_& 0459 尊师重道(二合一) “阿梨,你早已不是我的学生。” 如今,徐长安才是她的学生。 也只有徐长安。 李知白没有给温梨一丝一毫的希望,如同说着最理所当然的事情。 —— “……啧。” 房间中,祝平娘只作了半面妆,她听着外面李知白的声音,说不出话。 能用这样温柔的声音说出这般残忍的言语,也是她的阿白的性格。 离了剑堂,就绝对不可能是阿白的学生。 谁让如今温梨有师父呢? 阿白一个没有任何名分的人,没有道理也没有资格插手温梨的修行,她若是真认了,那至温梨的师父如何地? 可祝平娘还是觉得李知白有些过于认死理了。 承认一下,让孩子开心开心不好吗。 又或者。 祝平娘眨眨眼,觉得李知白可能只是觉得再添一个温梨……很麻烦。 她最爱偷懒,难得下来一次,该是不想做正事的。 —— “只有师弟吗……也对。” 温梨似乎已经想到了这个答桉,她缓缓的叹了一口气: “师弟的确是很厉害的,他比我更有资格做您的学生。” “你说什么呢。” 李知白摆摆手:“长安啊,他可是笨拙的很,哪里有你好教?” “师弟可不是笨拙的人。”温梨下意识说道。 “他若是不笨,不至于练气练了快两年才开源。”李知白微不可查的勾起嘴角:“剑道上也差得很,虽说能习得你的半分剑意,可……他当初光是扎马步都练了快半年。” 李知白的语气中充满了怀念。 温梨没有话说了,因为徐长安在练气之前的表现的确不怎么样。 毕竟如果师弟真的如她所想的那般完美,也不至于要她操心什么开源丹。 “不过,长安有一个不错的地方,我很喜欢。”李知白嘴角的笑容愈发明显。 “是什么?”温梨有些想要知道先生的看法,若是能与自己共鸣就更好了。 李知白拿起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水,轻轻抿了一口后说道:“他是个专情的人,在暮雨峰这个地儿……实属不易。” 云妹妹有这么一个夫君,纵然是李知白都很为云浅高兴。 “专情……嗯。”温梨也这样认为。 哪怕是门后的祝平娘也跟着点头,她可是才看到过徐长安对‘纳妾纳色’的不屑。 “然后就是,他是个孝顺的孩子。”李知白放下茶杯,想起了徐长安给她奉茶的时日。 长安的茶艺比之暮雨峰的女子们差了许多,可对于李知白而言,徐长安奉的茶有着特殊的意义。 比起温梨,徐长安更像是她自家的晚辈。 当时长安在整个朝云宗上唯一的后台就是她这个先生,所以李知白能够很清楚的感知到徐长安对她的那份憧憬、尊崇、依赖和信任。 作为一个年龄不知几何,单身至今且从未有过孩子的女人,女人天生的母性也是需要宣泄的。 徐长安很合格,因为他一直在给李知白添麻烦。 修行上有困难找她解惑。 缺一把趁手的兵器,也来向她讨要。 自己妻子没法修炼,也来找她帮着解决问题。 就如同一个贪得无厌的人,徐长安真的就好像‘虱子多了不怕痒’,无论是遇到了什么困难都来找她商议、向她求助,似乎完全不在意欠了她多少人情。 李知白很…… 喜欢这样。 她十分乐意见到徐长安给她“添麻烦”。 如今的徐长安尚且是一只雏鸟,他没有任何可以回报自己的地方,但是作为长辈嘛……看着晚辈将自己的好心一点一点的记在心里、看着他想要回报却无门,那种细微的萤火般的感动—— 对于李知白而言,真是极为动人的东西。 她本就是这样没有出息的女人。 温梨:“……” 这次她没有搭话。 以温梨的视角,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对李知白所感慨的“孝顺”产生一丝一毫的共鸣。 包括祝平娘也眼角微微抽了两下,手上描眉的笔都抖了抖,然后她只能将妆容擦去。 什么孝顺? 别开玩笑了。 她的阿白还年轻呢,怎么就一幅老婆婆一样开始念叨晚辈是否孝顺了? 再说,祝平娘怎么没有看出来徐长安哪里孝顺? 自己难道就不是长安的长辈了? 再看看他是怎么做的。 不是在自己面前秀恩爱,就是一个劲的避嫌,甚至……甚至还破了自己的身子。 某种意义上,祝平娘的琉璃法身可比身子重要多了,结果就这么让徐长安一下给戳没了。 更不要说,李知白方才被淋了一身雨水吧,那雨水也和他有关系。 孝顺…… 她才不这样觉得。 祝平娘眸子闪烁,不敢去看镜子里的自己。 又开始自己骗自己了啊。 她没有将长安当成晚辈看,毕竟她要是真的和阿白一样问心无愧,当然会认为徐长安孝顺、尊师重道。 关键是,她才对那孩子心动。 这时候承认自己是长安的长辈,那就真的是老牛惦记着嫩草。 祝平娘可不想卑微到尘埃里,被阿白用嫌弃、如同看着肮脏虫子一样的眼神看着。 绝对不能让阿白知道自己对长安心动了。 绝对不能。 —— “?” 李知白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里屋。 从方才开始,她感觉到桐君身上的气息似乎不太稳定。 是因为……受伤的缘故吗? 想着刚才开门时候一瞬间看到祝平娘那破碎的金身,李知白微微蹙眉。 她下来之前,完全没有想到桐君的琉璃法神居然破了,而且……破的那样干净,甚至到了需要重新修炼的地步。 要知道,哪怕是当年闯魔教圣山桐君都是凭着琉璃身威能。 奇怪的是她并没有感受到祝平娘受多重的伤,正常情况下,琉璃身碎的干净,她的肉身也应当湮灭了才对? 难道是……和先前出现的掌门有关? 李知白微微摇头。 想着方才桐君俏脸通红的模样,估计没什么大事。 不行的话,自己给她练一颗三清丹,将其重塑就是了。 一会儿问问吧。 —— “李师。” 温梨的声音让李知白从思考中脱离出来,她歉意的对上了温梨的视线。 与晚辈聊天中走神,自己很失礼。 方才是在说什么呢…… 哦,长安。 李知白将茶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后说道:“阿梨,长安的厨艺是很好的,今儿的宴,你也留下来尝尝吧。” 李知白看起来是推荐,可是语气中依然带上了不许拒绝的味道。 温梨想起了什么。 师弟的厨艺吗? 她没有少听云师妹与她夸赞过,虽然称不上是炫耀,可……她的确是很想要尝尝的今日的宴云师妹在,先生也在,可以说是家宴了。 于是,她不需要避嫌。 是难得的机会。 温梨完全不矫情,答应了李知白的邀请:“好。” 祝平娘:“???” 不对吧。 这不是长安给自己准备的晚食吗?怎么阿白好像变成主人了,这就开始邀请了? 温梨也是,自己分明已经邀请过她,温梨还答应了,自己还特意去让长安多做了温梨的那一份……温梨倒好,都不解释一句,好像变成了阿白邀请她,她才愿意来一样。 祝平娘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自己今儿已经很倒霉了,还要被坏女人欺负。 但是…… 她有些安心。 李知白虽然擅自做主,可之前没有因为她样貌性子的改变而疏远……总归是好事。 可还有一个问题。 长安还不知道阿白来了啊,如今晚食应当也备好了,肯定没有准备阿白的份。 到时候,阿白吃什么,她就没有想过吗。 祝平娘心道她可不会将自己的这份让给李知白,毕竟李知白都吃过徐长安的菜了,她还是第一次。 “算了。” 让陆丫头少吃点好了,反正她也不饿。 祝平娘眨眨眼。 自己真是个坏女人啊。 果然,她的女儿不孝顺甚至想要以下克上,都是最正常的事情。 —— 李知白难得开始期待晚食。 怎么说呢。 长安的厨艺很精致,很有家常的味道,也极符合她的口味。 那晚的家宴给她留下的印象很是很深的。 要说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李知白眼睫颤了几下。 还真有。 饭桌上云浅和徐长安旁若无人的“秀恩爱”,又是依偎、又是喂食、又是剥虾什么的,给她这个单身的老女人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虽然也知道这是因为长安将自己当成真正的长辈看,但只有在这时候,她也有些希望徐长安能够避嫌、克制一点。 但是,说不得他已经是克制了呢。 李知白想起了她曾经在云浅房间外所看到的剪影——那时候,云浅站在榻上,踩着徐长安的脑袋…… 如果徐长安解释一句那是云姑娘在给他踩背,想来李知白是不会相信的。 毕竟,踩背哪有往头上踩的? 李知白还记得,当时那床板都塌了。 只能说……小夫妻真会玩。 相比在闺中踩着脑袋,区区饭桌上的喂食,的确算不得什么吧。 “真看不懂现在的少年人。”李知白叹气。 “李师?”温梨不明白。 “没什么……” 李知白自然不会将自己看到的到处乱说,她只是惊诧长安平日里稳重的很,可在房间内…… 罢了,她又没有嫁过人,对于闺中趣事情完全不了解,也不感兴趣。 云妹妹喜欢就好。 等等。 李知白柳眉微微蹙起,她忽然觉得……事情也许不会这样的简单。 今日的宴这么多人,当着温梨和祝平娘还有桐君那些女儿的面,云妹妹和长安……应当不至于在用餐时候再那般亲密了? 李知白:“……” 沉默了一会儿,她绣鞋轻轻垫了两下。 果然,完全无法放心……罢了,到时候再提醒长安一下,莫要做的太过分,毕竟还有外人呢。 目光在温梨身上掠过,感受到了她的心动,李知白一手端着茶杯,随意的说道。 “长安的手艺让人很新鲜,许多手法是我都没有见过的。” 李知白为温梨的好奇添砖加瓦。 “阿梨,我记得你喜欢吃蛋……类?” “嗯。”温梨应声。 但是仔细看,温梨眼里其实是有几分无奈。 喜欢吃鸡蛋、鸟蛋什么的……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她也不是喜欢,纯粹是当时还需要吃饭的时候,这些东西吃起来比较方便,只要煮熟了就可以直接吃。 根本就不是什么喜欢。 自从辟谷之后,除非师父要求,她不会在意饭菜。 这一点温梨就没有受到李知白的影响,李知白一日三餐都会准时,偶尔还会吃个茶、泡个澡,甚至会亲手洗衣服。 温梨却从不会做这种事情,在她眼里……这是浪费宝贵的时间。 但是先生都说她喜欢了,那也没错。 如果是先生当年给她煮的早餐,当然是极为喜欢的。 但是。 温梨深吸一口气。 不能这样的。 虽然她很喜欢先生这种若无其事和自己聊着日常的感觉——很喜欢很喜欢。 可温梨想要的不是这些,难得能与先生见面,她应该更好的利用这些时间,而不是在这儿听先生夸赞在她心里已经近乎于完美的师弟。 这是浪费来之不易的机会。 “李师,您有时间吗。” 温梨站起身,恭恭敬敬对着李知白行了一礼。 李知白看着这熟悉的姿势,脑袋微微一疼。 “阿梨,是想要我考校你?” “嗯。” 温梨认真的说道:“与以往一样。” 她想要让先生看一下自己的长进,以及有一些修行上的疑惑,想要询问她。 “你该是知道,离了剑堂,你就不是我的学生了。” 她干净了当拒绝了温梨。 “阿梨,去做你认为对的事情。”李知白手指轻轻拂过杯沿:“这是现在我能教你的,也是唯一能教的。” 在李知白心里,如今还需要她帮助的,只有喜欢给她添麻烦的少年。 至于温梨。 这丫头的道是清晰的,自己还是不要误人子弟了。 “……” 温梨望着重新开始倒茶的先生。 看着先生的一袭红裙。 想着先生对着自己那彷佛看着外人一般的温和笑容。 彷佛能够在先生眼中看到师弟的影子——也只有师弟的影子。 温梨手指轻轻攥在一起。 她应当嫉妒吗? 嫉妒—— 师弟? 82中文网 0460 互为脸面(二合一) 温梨嗅着空气中淡淡的茶香,心神一片宁静。 果然。 她做不到去嫉妒师弟这种事。 会去斩断徐长安身上胭脂香气的温梨绝对不是没有嫉妒心的女人,可在这件事情上,她早就猜到了结果。 师弟无论从哪个方向去看都要远比她更适合做先生的学生。 师弟是暮雨峰的内执,他能将诺大的剑堂整理、打扫的井井有条,能在先生没有开口之前就满足她的需要。 自己……除了给先生添麻烦,什么都做不到。 可温梨并非是故意要耽搁李知白的时间,她只是想要一个机会,让久居不出的先生看一下自己这些年的进展。 可先生既然不在意,那她也有没有办法强求。 “……” 李知白瞧见温梨虽然被拒绝了,可面色依旧如常,忍不住叹气。 虽然早就猜到会这样,可李知白没有想到……她拿长安做话题,拿长安做挡箭牌,在温梨这儿都不甚好使。 这丫头不应该开开心心聊聊长安吗,怎么忽然就想要让自己指点她了。 能引起太虚劫的温梨,李知白第一眼看过去就已经看穿了她的修为。 对温梨这个曾经的学生,她已经很满意了,仍旧以温梨引路人的这个身份而自豪。 但是,让她在这里考校温梨……那还是算了吧。 李知白轻轻抿了一口茶水。 难得的休息,就少说这些正事。 “丫头,喝茶。” 李知白主动给温梨斟了一杯茶水,旋即推到她面前。 随着温梨捧杯,她才微微舒展了下身子,听着窗外杂乱无序的雨声,说道:“这样的天气……悠闲一些不好吗。” 温梨望着面前这个慵懒的女人,喝了一口微带凉意的茶水,有些无奈。 她直言不讳。 “李师,您……在师弟面前,也是这样的吗。” “不是。”李知白摇摇头,认真的说道:“我是他的先生,自是要做好表率。” 她在徐长安面前,当然会是那个让人安心的、严厉又温柔的老师。 要知道,哪怕是穿着裙子和云浅开茶会,她也是将徐长安先支出去的,作为老师……保持形象十分的重要。 温梨点点头。 于是,因为自己是外人,所以才能看见先生这不同的一面? 真是不知道应该失落,还是高兴。 李知白小口喝着茶水,此时她的眼角散发着丝丝懒意。 她平时是一个很认真,严肃的人,这是因为她有所担,而一旦身上的担子卸下,李知白便会偷懒。 对于女子来说,这是享受生活,这也是她在道观中生活了那么久,与当年那同样没有干劲的观主所学到的东西。 “阿梨,茶的味道如何?”李知白晃了晃手中的瓷杯:“这该是你祝师伯自己在这儿种的茶。” “一般。”温梨说着实话。 远不如她在云师妹那儿吃过的,师弟自己晒的茶叶。 “少了些灵气,可……尘世里的茶,也别有一番滋味。”李知白说着,想起了自己尚未修行之时的茶会。 “作为凡品,已经很不错了,不过比灵茶还是差一点。” 说着,李知白蘸了一丝水渍点在指尖,轻轻嗅了嗅。 一股子桐君的气息。 以自身气息养茶,若是不喜欢祝平娘的人,自然会觉得一般。 看来,桐君给阿梨的印象……不那么好啊。 李知白微微蹙眉。 虽然不知道桐君为什么给了温梨不太好的印象,不过她能理解,倘若按照长安所描述的那个站街女……温梨会认为她不靠谱再正常不过。 哦。 李知白头脑隐隐作痛。 想一想方才祝平娘抱着温梨一口一个喜欢自己,满口污言秽语,李知白觉得她活该。 恼是恼,李知白依旧觉得这样有些不妥,也稍稍的……想要做些什么。 桐君毕竟是她的‘妹妹’。 若是可能,她还是希望能让她在晚辈那里有个好印象的。 看着抿了一口就不在吃茶的温梨,李知白沉思着,想着有没有能挽回祝平娘脸面的法子。 —— 屋里,祝平娘眉头狠狠的一跳。 说谁的茶不好呢! 这可是她亲手养的茶,准备以后送给阿白吃的呢。 不喜欢自己,就不要喝啊。 祝平娘对温梨不太满意……不过,这也不重要了。 她很意外,意外于李知白对温梨的“绝情”。 这可是温梨,她认真的请求,想来整个暮雨峰上都不可能有人拒绝吧。 可李知白偏偏拒绝了,而且用徐长安的存在拒绝了温梨。 这要不是温梨,说不得都会开始嫉妒长安。 “啧。” 祝平娘放下手中的眉笔。 虽然李知白看起来是说不想‘误人子弟’、‘越俎代庖’。 但是实际上,大家都知道哪怕她真的指点了温梨,温梨的师父也不会有任何意见,甚至还会为温梨而高兴。 剑堂这位不是这么容易请动的。 所以,祝平娘太懂李知白了,阿白哪里是觉得会误人子弟,她这是纯粹的——懒的动。 毕竟,李知白已经多年没有关注过温梨了。 如果要她这时候指点一下温梨,那么以李知白认真至极的性子,必然得先好好了解一下温梨如今的修行的状况、真元性质、灵力脉络……才好下结论。 这要耗费一些精力。 而已经喝上茶的李知白,让她提起精神做正事可没有这么简单。 阿白求的就是一个香茗一品,半日悠闲。 懒劲上来了,除非是掌门的吩咐,或者现在将徐长安拽过来露个脸,不然想要拔除她这分慵懒可不容易。 祝平娘瞥了一眼里屋的窗子。 拒绝……太合适吧。 温梨怎么说也是未来的大师姐,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再说,温梨又不是外人,她本就是李知白一手带出来的,指点一下怎么了? 她不是也才指点过徐长安——虽然被破了身子。 总之,李知白有些太不近人情了。 若是让其他人知晓,兴许会觉得李知白都在暮雨峰上住了这么长时间却依旧没有融入进去,连弟子一个小小的请求都不答应。 主要是,祝平娘脸上挂不住了。 她不久前还在温梨面前大吹特吹自己的阿白有多完美、有多温柔、有多爱护晚辈,结果转眼李知白就打了她的脸,一点点小要求都不答应。 这会影响李知白在温梨心中形象的。 祝平娘蹙眉。 这可不行。 不能让温梨这些年对阿白的憧憬都破灭。 此时,挽回李知白在温梨心中形象这件事——迫在眉睫。 祝平娘沉思着,想着有没有能挽回温梨憧憬的法子。 半晌后,她深吸一口气,张开口对着屋外说道。 “阿白,考校阿梨的事儿就交给你了。” 她这样说。 “……?” 房间外,已经开始和温梨一同吃上茶的李知白愣住了,随后很是无奈,这丫头连面都不敢露,却要来指挥自己? 温梨也是一怔。 师伯……是在为自己说话? —— 感受到外面的气氛凝住,祝平娘平复心情,努力让呼吸变得均匀。 的确,要求李知白做事情,让谁来都不太好用,但是……若是自己要求的呢。 祝平娘很清楚她的阿白对她有多么纵溺,只要是她的要求,哪怕打破了她的悠闲,李知白也不会在意。 或者说,她已经不知道多少次打破李知白的小憩了。 趁热打铁。 这时候只要再给李知白一个正当理由,就能让她答应考校温梨了。 祝平娘朗声,努力让自己的声音贴近当年祝桐君的清冷。 “这丫头要放弃剑道,我对剑不甚了解……你替我考校她一番,确认她在如今的境界暂时停下修行真的不会影响到未来的路,然后我做个卷宗送上执事殿。” 祝平娘做出一幅苦恼的语气:“我如今没有办法回山,这事儿也得拜托你去做了。 李知白:“……” 心情怪异。 桐君可能没有发现,她刻意还原以往清冷的声线,试图变成她记忆中的女子。 但是—— 如今的她早就回不去了,所以祝平娘声音里会有着一股淡淡的、压抑的妩气。 于是,反而更有几分故作正经的媚态。 当真是色气满满,颇有当年合欢宗妖女的韵味。 ‘回不去了。’ 李知白摇摇头,同时她也很疑惑。 桐君,还真的勉强的找了一个理由。 李知白不太明白桐君为何非要她考校温梨。 要知道这应当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温梨修行的状况执事殿内肯定有极为详细的记载,哪里需要她多此一举? 所以说……桐君是想要卖温梨一个人情? 她要温梨的人情有什么用,一个小丫头。 李知白一时间没有明白祝平娘替温梨说话是图的什么。 不过,既然是妹妹的要求,哪怕是一个不太正经,让人操心的妹妹,自己也要认真一些。 放下茶杯,李知白看向里屋的方向。 “我想想……” 李知白思考着。 一旁本来已经放弃展示自己修行成果的温梨忽然发现事情似乎有些转机,惊诧的看了一眼里屋的方向,然后心里起了些许期待。 无论师伯是什么意思,可她能帮到自己,她就要承了这个情。 —— 眼看着李知白半晌没有回应,房间中的祝平娘紧张了起来。 不会这么久不见,她的话在李知白那里已经……不好使了吧。 两个人的默契呢? 就当是让温梨欠自己个人情不好吗。 祝平娘完全没有化妆的兴致,她死死的盯着窗子,生怕李知白拒绝她的提议,生怕她在李知白那儿失宠、生怕……李知白对她也和对温梨一样的残忍。 好在,李知白还是宠她的。 “行,我知道了。”李知白对着里屋说了一句。 ‘……呼。’ 祝平娘总算松了一口气,要是李知白真的拒绝了、不给她面子,她真的不知要怎么办。 嗯。 祝平娘笑了笑,心道看在李知白贴心的份上,晚宴……就将自己的那份晚食分给她一些吧。 “你准备一下。”祝平娘说了一句,然后继续化妆。 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只要李知白愿意考校温梨,能够满足温梨的愿望,没让温梨带着遗憾离开,至少……不会影响李知白在温梨心中的光辉形象。 祝平娘觉得自己保全了这份憧憬,也保全了阿白温柔的人设,自满而得意。 “……” 巧的是,李知白也这么想。 她在桐君的请求下,同意了这件事……那么至少,温梨得承了桐君的情分。 这么一来,在温梨心里哪怕桐君再不靠谱,可至少她是一个向着她的长辈,愿意为她说话。 别管生活作风如何,只要能帮助到晚辈的长辈,就是有用的人。 自己这下,算是保全了桐君在温梨心里的脸面吧。 李知白很是欣慰。 只要桐君不丢了面子,那让她稍稍忙活一阵子,也不碍事。 李知白轻轻叹气,然后站起身看向温梨:“准备一下吧,我要瞧瞧你的剑。” 温梨这边还什么都没有理解,莫名就达成了心愿。 稍稍的有些奇怪。 分明先生之前拒绝的那样斩钉截铁,可师伯一句话,她便允了。 温梨想起了方才祝平娘和她炫耀李知白的场景,便觉得……如果先生是这样宠着师伯,那也难怪师伯那样的喜欢先生。 “回李师,真的可以吗。”温梨有了机会,却仍旧问道:“若是不方便……” “不碍事的。”李知白笑了笑,手指掐了一个法诀,内景空间展开,将二人包裹进去。 李知白瞧着面前的温梨。 “阿梨,让我瞧瞧你这些年的长进吧。” “那,麻烦您了。” 对上李知白的笑,温梨松了一口气,面上也出现了些许笑容。 先生,终于要看自己的剑了。 温梨眸子中泛起涟漪。 她无数次的登上演武台,可没有一次在下面见到过先生的身影。 是时候让先生知晓,当初她亲自教的妮子,如今已经成长到了什么地步。 温梨手中隐隐出现了一把剑的光影。 没有多言,一道银色的剑光撕裂空间,混合着厚重的气息,转眼间将靠近的一切撕碎,融化。 炙热的剑光朝着李知白的雪颈而去。 7017k 0461 切磋(二合一) 两个人前一秒还在画舫的客房,如今却出现在了茂密的山林中,而随着温梨一剑出,竟有猛兽惊慌遁逃,飞鸟惊叫着逃离附近。 大地震颤,剑光波及四周,莫大的威力让附近好似发生了天灾。 李知白构建出的内景极为复杂,即使是温梨,都分不清虚幻与现实。 她也不需要分得清。 对于温梨而,能被先生考校的机会是极为难得的,这次要不是祝平娘帮衬着,她甚至都没有办法吸引到先生的哪怕一丝视线。 所以温梨出手就是没有任何保留,寒光之上带有灼灼的森然剑意,俨然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你这妮子,急什么。” 站在树下的李知白动都没有动一下,温梨的剑光到她的面前如同水滴入海,连一丝连漪都没有泛起。 “李师……” 温梨眼看着李知白一幅有话要说的模样,身上的真元缓缓平静下来。 脚边的树叶随之平息。 温梨眨了眨眼。 她要进入状态,向尊敬的先生挥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 房间中,祝平娘偷偷推开门,看着空荡荡的屋子,目光落在半空中的一个球形光点上。 阿白……将温梨拉进她的内景了? 啧。 稍稍的有些嫉妒。 所谓心象内景,某种意义上,温梨这是进入李知白的心。 “暴殄天物的丫头。” 祝平娘撇撇嘴。 要是她进入了阿白的内景,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当然是好好观察她的心象是什么模样,看清楚周围的景色、气息,将一切都牢牢的记在脑海中。 李知白没有设下结界,所以祝平娘在外部同样能看清楚内景中发生的事情。 但是毕竟她不在其中,只能看见而无法触摸,也嗅不到内景中那些诞生自李知白身上的气息。 温梨倒好,分明她最是憧憬李知白,却完全没有抓住这个机会,就知道比剑。 甚至还要直接对阿白出手? 这丫头是不是练剑练傻了。 就算李知白答应要考校她,却也不可能是以二人切磋的方式。 她们的差距过大了,在李知白面前,哪怕是顶尖的太虚境都和蝼蚁没有什么分别。 她可是无限接近于乾坤境的存在。 哪怕是让李知白站着不动,单单是她自然而然散发出的道韵气息就不可能是温梨能够应对的。 —— 祝平娘走到方才李知白坐的位置坐下,拿起李知白之前喝水的茶杯,手指在杯壁上轻轻摩擦着。 嘛。 其实阿白并非不能以亲身考校温梨,压制下修为也就是了。 但是…… ‘阿白,可是个懒姑娘。’ 本就是被赶鸭子上架的李知白,能不自己动手当然就不会自己动手。 祝平娘猜测大概率是会给温梨造一些靶子,比如用真元弄一个年轻时候的幻象与温梨对练。新 看着李知白的幻象和温梨过招……这可是一场大戏。 ‘是一场好戏。’ 祝平娘喃喃说道:“看戏,怎么能不喝茶呢。” 这么想着,祝平娘将剩下的那些茶水倒进茶杯,随后…… 她看着手中茶杯的杯沿上,那留下的淡淡唇印纹理,心脏砰砰砰的加速。 这是……阿白的唇印。 咽了口唾沫。 “我没有看见,只是……只是要喝茶而已。” 祝平娘自己骗自己,随后捧杯抿了上去。 茶水入口。 她周围的世界似乎瞬间被点亮了,那双眼睛中泛着名为幸福和满足的光。 捧着茶杯,她继续看向内景中。 果然,李知白挥挥手,就创出了一个虚影立在身旁。 “啊?” 那不是年轻时候的李知白,而是……年轻时候的祝桐君! “怎么是我?!” 祝平娘:“……” 她的眼角狠狠抽了一下。 阿白……这是想看她挨打吗? 自家人知自家事,年轻时候的她在同一境界,绝对不可能是温梨的对手。 尤其是,她其实算是被克制了,她修炼媚功产生的气息碰上温梨的煌煌剑意,怕不是能被烧的干净。 —— “李师,这是……祝师伯?”温梨意外的看着站在李知白身边那位个头稍矮,一袭白衣,面无表情的少女。 愣了好一会儿。 “是桐君没错。” 李知白将一缕气息点进‘祝桐君’的眉心,然后说道: “这是桐君腾云境小三劫时候的幻象,你与她对对剑,我已经在桐君身上留下了一道印符。” 温梨点点头。 这印符应当是用来收集自己气息的。 “怎么,不是我……有些失望?”李知白问。 “一点点。”温梨如实说道。 她本来以为能与先生交手的,结果却换成了祝师伯。 “试试看吧。”李知白笑着,然后取出一颗灵石拿在手里:“阿梨,我将这场考校记录下来,没关系吧。” “没关系。”温梨想了想,认真的说道:“李师,关于我的镜像灵石,暮雨峰上有备齐的。” “哦。”李知白摆摆手,说道:“这是录给长安看的。” “欸?” 温梨愣了一下。 给师弟……看的? “长安没有见过你全力出手的样子吧……”李知白轻轻笑着:“也让他瞧瞧……你这个师姐的本事,要他开开眼界。” 以温梨的地位,她的镜像灵石可不是徐长安能够接触到的。 “给师弟看的……我知晓了。”温梨此时心里竟然有些复杂。 也许是在庆幸,她今日打扮的还算得体。 也许是有一点点的羡慕先生在这时候都惦记着师弟。 “好了,我退远些。”李知白的身影缓缓消失,将整片舞台留给了温梨和‘祝桐君’。 她的身影又一次在高天之上出现,手持记录灵石,看向下方温梨不断攀升的气势。 算是弄巧成拙吗。 李知白摇摇头。 她说出要将这一场考校记录下来给长安看之后,能明显的感觉到……温梨更加跃跃欲试了,几乎在一瞬间,温梨的状态就调整到最佳。 原本,李知白还担心温梨会因为没有和她而是和祝桐君切磋的失望,会影响了状态。 现在看来,完全不需要担心了。 “长安是阿梨的镜子吗?啧。”李知白偏着头,慢慢的说道:“这就是……青春?” 不过她并没有机会想太多,一道刀光已经照亮了整个世界。 ‘祝桐君’动手了。 挥手间,庞大的真 元化作森森寒芒转瞬而过,切开气流,撕裂空气。 腾云境时,祝桐君用的兵刃与合欢宗那些飘带、短刺不同,而是毫无女人味的刀。 于是刀声如雷,虎啸浩荡。 幻象出手就是全力,随着‘祝桐君’抬手,刀光所过之处,一切气流,树木,飞溅的泥沙,乃至于灵气都瞬间为之溃散,被彻底的切割成肉眼看不到的尘埃。 刀光充斥了整个世界,亮若晨星,耀若大日。 这一刀刚猛无尽且锐烈凌厉,蕴含崩山断狱、斩岩削壑之威。 —— 房间外。 “眼睛!!我的眼睛……!!!” 祝平娘一手拿着茶杯,一手捂着眼睛,俏脸通红。 她仿佛看见了什么绝对不能回忆的黑历史,耳上一片血色,就差趴在桌子上哀嚎了。 内景中,那个用刀、没有一点女人味,胸口好像一个平板的女人……是谁啊! 绝对、绝对…… 绝对不可能是自己!! 祝平娘一想到当初将什么‘霸道’融入刀光的自己,就有一种立刻冲进去打断这一场考校的冲动。 黑历史,绝对的黑历史。 现在想来,哪个女人出刀都不可能是“刚猛”的吧,即便是……那还像个女人吗? 可她腾云境时偏偏是这样的! 出刀全凭威势,霸道刚猛的就好像一个肌肉壮汉,而这种时期的自己,李知白居然是那么了解? 甚至都了解到能够仅凭记忆就将她的幻象给具现出来。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肌肉女那个时期的自己,深深被阿白给记在了心里了啊! 想死。 祝平娘狠狠的在杯沿上抿了一口,然后期望的看向内景中的温梨,将她当成了救世主。 “杀了我,快……快杀了我。” 温梨如今已经摸到了太虚境的门槛,区区一个腾云境的自己,一定会被秒杀吧。 现在就是希望能被温梨秒杀,要不然……这一道刀光之后,按照她往日的习惯,就要操刀上去和温梨肉搏了。 让她拿着刀上去砍温梨…… 真看到了这种场面,还是让她死了算了。 —— 内景中,温梨面对那横贯天地,如同天灾一般的刀光,眼中也有惊诧。 这是祝师伯吗? 她没去硬撼‘祝桐君’这天崩的一刀。 温梨手持真元所化的长剑,脚下辗转腾挪,踩着一套剑步,好似幻影一般,身影跨越空间。 瞬间,温梨的身影就出现在千里之外,可当她看过去,那刀势却凭空调转。 “锁的是识海……” 温梨皱眉,她白玉般的手掌紧握幻影长剑,角度合适的在身前一挥。 似乎有什么被斩断了。 —— 高天之上,李知白的眼睛微微一亮。 斩断了……桐君对她的锁定? ‘连这种事情也能做得到吗。’ 李知白眼中尽是赞叹,比起拼着受伤去硬抗,温梨的想法当然是最正确的。 这才是女子的优雅。 李知白眼睛往内景外看了一眼,勾起嘴角。 若是当年的桐君,同样面对这种刀势,只怕上去就是硬抗了。 当年的桐君,如今想起来……还真是可爱。 当然,那时候的桐君可不会被温梨这种优雅的姿态打败。 果然,在温梨斩断了锁定后,‘祝桐君’的第二刀已至。 幻影少女清冷若梅花般的声线传来:“躲,看你能往哪儿躲!” 一抹凄厉狠绝的刀光遥遥斩出,罡风斩断丛林,掀起黄土,横跨空间瞬间就出现在了温梨正上方。 耀眼的刀光掀起刺骨寒意,水银泻地般直落而下。 —— ‘啊啊啊……’ 祝平娘哀嚎着。 别再说这种没女人味的话了! 李知白是觉得可爱了,祝平娘已经恨得咬牙。 她双手死死的拽着裙子,恨不得将内景里那个毫无女人味的自己给吃了。 还往哪里躲? 自己以往会是这种在战斗中废话的女人吗? 好像……还真是。 ‘阿梨,救救师伯。’ 祝平娘希望的目光落在温梨身上,期待温梨能对抗自己,让她不要再丢人了。 —— 席卷的刀光骤然合拢,化成一道通天刀芒对着温梨的头一斩而下。 面对这那如返渊巨龙似的刀光,温梨面色平静,她只是轻轻的抬起手。 挥剑。 没有惊天动地的场面,亦没有翻天覆地的威势,有的只是银练奔流,好似大江大河一样奔涌、荡漾,银白色的剑光流转。 细剑迎了上去。 点点的波纹随之出现,交汇之处灵力飞溅,伴随着刀剑相撞,大地猛烈震动,带有二人气息的气浪在四周爆开,搅乱内景中的一切。 “……嗯。” 李知白默默的记下了什么,同时收起了笑容。 果然,腾云境的桐君还不行吗。 她就说当年让那个妮子好好修行,现在倒好……拼尽全力,却连一个温梨的底牌都骗不出来。 有一种,自己养的女儿输了的感觉。 正如李知白所想的,祝桐君不是对手。 “咔…嚓……” 仿若琉璃断裂的颤音后,‘祝桐君’的刀光出现了一道道裂痕。 巨大的刀光,在一柄好似随时会消失的幻影剑之下,被生生撞出了一个裂口。 这就是温梨的剑意,隐然如万丈山岳,古朴凝重。 哪怕只是凝出虚影,却依旧压的人喘不过气。 这样的剑,又岂是一道幻影能够撼动的。 “……” 温梨白皙青葱般的手指握着剑柄,单手持剑的她柳眉蹙起。 这样与刀光僵持,真的好吗。 破了这刀光也简单,把‘祝桐君’杀了就是。 但……对方怎么说也是师伯的幻影,而师伯本人就在外面看着呢。 温梨知晓今日目的是收集她的数据,而不是为了胜利。 再者,这是要给师弟看的吧。 徐长安对祝平娘可是很尊敬的。 所以,她现在应该怎么做? 温梨看向天空。 李知白看出了温梨的犹豫,立刻说道。 “不用犹豫,杀了她。” —— 祝平娘:“……” 嘶。_& 0462 秘密暴露(二合一) 李知白本以为温梨会毫不犹豫的动手。 在她的认知中,温梨就应当是这种极为认真的,哪怕知道对手是祝平娘也会果断下手的性格。 可事实证明,真实的温梨与她所想的温梨有不小的出入。 李知白摇头。 果然,她如今一点都不了解温梨啊。 对温梨而言,她就是彻底的外人,又什么资格被她唤一声先生? “阿梨,不用犹豫,杀了她。”李知白摆摆手,替温梨下了决定。 —— 房间中。 祝平娘:“……” 握着茶杯的祝平娘见到李知白干净利落的下令,嘴角狠狠的抽了下。 虽然她的确很想要让温梨将那个丢人的‘幻影祝桐君’抹掉,可当她真的见到李知白的冷酷无情后,心里还是忍不住起了些许不满。 贝齿在杯沿上敲了敲,滴咕着什么。 她也知道自己这是在无理取闹,可……女人不都是如此的? —— 内景中,得到命令的温梨终于不再留手,她抬起头看着自己上方的银色刀光,手中幻影长剑顺着刀气纹理轻轻一挥。 “铮!” 有好似拨动七弦琴,又好像是剑吟的声音响起。 无数的灵气顺着温梨的剑一路向上,如同七彩的剑网向着天空包去。 剑光更迭交织,入目之极的一切色彩都为之暗澹无光,失去颜色。 这一道剑光太过璀璨。 “因为没有灵气属性,反而……能够驾驭各种灵气吗。” 李知白赞叹的取出一张玉简,手中在虚空中记录着什么东西。 “这样看,腾云境的桐君远远不够看,那……试一试太虚境的吧。” 李知白说完后,继续看向战场。 剑网构成了一道剑气海洋,摇晃、荡漾、掀起巨浪。 眨眼间,‘祝桐君’所构建的刀光就被巨浪淹没。 “可恶……” 幻影少女仍然还想说些什么,但显然她已经没有出第三刀的机会了。 漫天的剑海就如雨般铺天盖地而下,似雨落,又似星辰般灿烂,将幻影少女完全暴露在剑雨中。 完全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少女晶莹剔透的肌肤爆碎,接着整个人炸成粉末随风飘散。 —— 房间外。 祝平娘:“……” 剑如星辰。 星辰如雨。 何等华丽,优雅的剑光。 这才是少女应该用的招数,而不是用刀上去砍人。 祝平娘很喜欢温梨那优雅的姿态。 但是看着是少女时期的自己死的尸骨无存,祝平娘又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虽然只是虚假的,可温梨是不是太狠了。 怎么说……也给自己留个全尸啊。 “算了。” 仔细想想就知道,温梨明明清楚自己就在外面看着,却依然用这种残忍的方法将她挫骨扬灰? “因为是虚假的我,所以反而将尸体留着躺在那里才是不尊敬吗……” 这丫头真是的,难道她不知道那是幻影? 死了之后,阿白自然会将其的存在散去,怎么会让她的尸身在那里趴着。 “……等等。” 祝平娘忽然觉得,李知白说不定真的能让‘祝桐君’的尸身趴上一会儿。 今日的阿白很不对劲。 首先,将自己的幻影给温梨练手这件事中就大有文章。 “我……有哪里得罪她了吗?” 祝平娘手指轻轻摩擦着李知白使用过的茶杯,柳眉蹙起。 别人可能察觉不到,但是祝平娘已经隐隐能够感觉到了李知白对她的不满。 以阿白的温柔,一般是不会因为自己请求她考校温梨就生气,就故意报复自己的。 那就是…… 自己偷偷出来用她吃过的茶杯,让她恼怒了? 可是也不对啊,两个人以往本就是食同器,寝同床的,只是用她用过的茶杯可不至于让她生气。 用同一双快子的时候又不是没有过。 祝平娘看向内景中正在和温梨说着什么话的李知白,似乎能从她的面上捕捉到一抹笑容。 “对,就是这个表情。” 祝平娘眨眼的频率加快。 就是这种表情! 以往她偷吃了李知白的点心后,对方报复她后就是这种无奈中又带着畅舒的神色。 祝平娘太了解她了。 自己绝对是惹阿白生气了。 可是因为什么啊。 祝平娘一头雾水。 最近,得罪李知白的事情她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比如她给李知白那封提起掌门的信,用词模湖可能会让她心生不满。 比如见面的时候自己逃跑了,没有守规矩。 但是这些都是小事,李知白怎么会因为这种事情生她的气呢……不可能的呀。 真要说起来,祝平娘觉得自己才是应该生气的那一个。 阿白这么久都没有下来看她一次! 李知白绝对会因为一直以来没有来看望她而内疚的。 那问题就来了。 能让李知白在心有内疚的情况下,还对她动了薄怒? 一定是不得了的错误。 祝平娘咕都吞了下口水。 自己得是犯了什么样的错啊。 “我想想。” 祝平娘是一个聪明的人。 当她细致的将自己近期的所有所作所为都数了一遍之后…… 就找到了一件、也是唯一一件能够让李知白分明对她心有愧疚,却依然动了薄怒的事情。 【难道,阿白来的时候……其实要早一些?】 【她听见了,我和温梨说的那些、不要脸的话?】 祝平娘的眸子缩成了一个点。 有时,在一切因缘都排除,将问题迷雾抽丝剥茧的打开后,余下的那个就是唯一的答桉。 对于无比了解李知白的祝平娘而言,这就是所有不可能中唯一的那个可能性。 ‘我方才说喜欢她,是男女之间的喜欢……她听见了?’ ‘想将她当成换装衣偶,一天八个时辰换衣裳玩的事……’ ‘我想将她推倒在榻上,她也听见了?’ 祝平娘的脸色惨白,浑身的血管似乎都开始暴动了,她使劲捏着指节。 ‘不……不会吧。’ ‘不……现在想起,阿白来之前那刻意踩着绣鞋的动作,就不像是她……’ 更像是告诉自己,她来了。 她是第一次来。 她方才没有来过。 ‘而且才开门时候,阿白……她……’ 在有了这个前提,祝平娘就注意了许多被她忽略的细节。 两个人久别重逢,她将这媚俗的一面暴露在李知白面前,按道理说她应当是惊诧的,可祝平娘不仅看到了惊讶,还见到了隐隐的些许不满。 “暴露了。” 那些可以说是毫无廉耻的话,被李知白听去了。 祝平娘浑身血液如同加了水泵,剧烈膨胀,又快速的收缩,循环往复。 身心慌乱中,连修为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失控与逆流,白皙的肌肤表面好似附着了一层澹澹的红光,极剧升温之下,无数的水分蒸发成雾。 丝丝白烟从祝平娘滚烫的身上升起。 转眼,祝平娘本来惨白的脸色就充斥了血色,似乎只要轻轻一捏就能滴出血来。 “完了……” 这…… 这要怎么办?! ! 祝平娘漆黑眼眸在眼眶中疯狂地震。 她现在很想逃。 却没有地方逃。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就好了。 ‘这天底下,有没有哪个人能够让时间倒流的?’ 极度的慌乱之下,祝平娘甚至起了这样的荒唐的想法。 如果有人能让时间倒流到她没有在李知白面前发癫时,要她做什么事情……她都愿意去做! “桐君。” 就在这时,李知白的声音如同一个炸雷在祝平娘耳边响起。 “呀!” 祝平娘惊呼一声,吓得不轻,分贝失去了控制。 然后才意识到自己过了,忍着声线中颤动:“我在,怎么了。” 李知白:“?” 内景中的李知白疑惑的看了一眼房间中的祝平娘一眼,有些疑惑。 心虚? 是心虚吧。 她在心虚个什么。 难不成温梨杀个幻影,还把她吓着了不成。 但是当李知白见到祝平娘手中拿着自己用过的茶杯后,柳眉抽了两下。 行吧,原来是在偷偷用自己的杯子,怪不得做贼心虚。 相比于在温梨那儿说胡话,只是用自己的杯子,倒不算是什么事情了。 ‘这妮子……罢了。’ “我准备用你太虚境的影子给阿梨练练手,而她面对太虚境就不好用幻剑了。” 李知白的声音出现在祝平娘的耳边。 “桐君,你那里有剑吗?拿把先给阿梨用一下。” “剑……剑……有的。” 祝平娘红着脸,松了一口气,她故作平静的打开纳戒翻动着。 目光在给徐长安准备的黑白细剑上掠过。 这是她本来想给阿白的定情信物。 有些想要拿这把剑,顺便也能给阿白看一看。 但是祝平娘最终还是放弃了,毕竟是已经想好要给长安的剑,不好让它在迎来真正主人之前被其他女人触碰。 哪怕这个女人是温梨。 祝平娘取出一把普通的二品长剑,对着空中的光点丢过去,转眼长剑就被内景吸了进去。 “嗯。” 眼看着李知白得到了长剑,祝平娘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放下手中的茶杯,迈着脚步回到里屋,然后…… 扑到了榻上。 冰凉的被子,试图挡住她那擂鼓一般的心跳。 祝平娘将脸埋在被子中,却依旧觉得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她……居然暴露了。 好消息是,李知白装没听见。 虽然心中慌乱,但是祝平娘在看到李知白对这件事的处理后,也逐渐安心下来。 “不是害羞……而是恼怒……吗。” 抱着被子,祝平娘忍不住叹气。 也是。 就算知道自己喜欢她,可在阿白心里,自己最多只是一个长歪了的妹妹。 李知白恼怒,不是因为自己喜欢她,而是气恼自己在晚辈面前说那种话。 这就是她的阿白。 祝平娘在这一刻,终于感受到了横在她和李知白面前的是怎么样一股高山。 人心的成见是一座大山。 她在李知白心里首先是一个臭妹妹,而不是一个对食的人选。 她被当做小孩子看了。 开什么玩笑。 整个修仙界,谁敢将隐仙祝桐君当成小孩子看? 但是祝平娘还是感受到了浓浓的无力感。 阿白敢。 别说她了,就算是玄剑司那位宗主,那个彷若仙盟盟主的司空列宿,不也是在李知白膝边长大的? 祝平娘深吸一口气,从榻上起来。 “被发现就被发现了。” 被发现又怎么了? 若是连这种时候都羞的想要去死,她后面还努力什么? 连这一关都不过去,以后要是真有机会和阿白同榻温存,她还不得没出息的晕过去。 反正自己的心思早晚要让李知白知道的,如今提早被听见,说不定还是好事呢, 至少她不用再揪心找什么样的机会告白了! “祝平娘、祝桐君……”祝平娘捂着脸:“这是天道给你的考验,要冷静……一定要冷静。” “哼。” “阿白,也是个只知道逃避的人。” 明明都听见了,甚至恼怒了,却要装作不知道。 看来,她还是觉得自己这个妹妹麻烦。 祝平娘努力勾起嘴角,试图用强笑来掩饰自己内心的羞耻。 既然都已经暴露了,那经历过这件事的自己,还有什么好羞耻的? 她接下来的行动,似乎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比这种对着李知白发出占有她的宣言……更让人羞耻的。 百无禁忌。 现在的祝桐君,该是百无禁忌的。 “虽然这是天道给我的考验。”祝平娘摸着滚烫的脸,低着头。 “不过……不过……我也没有准备好。” 所以,她也得顺着李知白的思路。 李知白装作没有听见,那自己也得装作不知道她其实听见了。 说来奇怪,祝平娘此时十分想要找一个人说一下这件事。 找个人告诉他发生了这样让人羞耻的事情,让那人给她出出主意。 毕竟,面对李知白相关的事情,祝平娘的脑袋就不好用了,浑浑噩噩的,需要一个旁观者来给她参谋。 人选…… 首先这个人就得是自己人,而且不能对她有想法。 于是,陆姑娘和秦岭就被排除了。 而且自己不怕对方多嘴,还不怕在对方面前丢脸。 “云妹妹吗?” 不行,得是一个足够聪明的人。 于是云浅也被排除了。 那…… 祝平娘面上带着红色的韵味,喃喃说道:“长安,就是你了。” 82中文网 0463 徐长安对于温梨的意义(二合一) 本来祝平娘是什么事情都能和李知白说的,但是如果事关李知白本人…… 祝平娘横扫一圈,竟然是找不出一个能给她出出主意的闺蜜来。 秦岭和陆姑娘虽然与她亲近,但是和她们讨论自己喜欢的姑娘? 祝平娘还没有蠢到那种地步。 于是看来看去,最符合条件的……居然是徐长安? 这小子嘴巴足够严实,而且如今愿意站在她这一边,关键是足够聪颖……而且,一路走过来,祝平娘也不害怕在他面前丢脸。 祝平娘扶额。 这种什么都可以说给他听的关系,是叫……闺蜜吧,如妮子们那些闺中蜜友一般。 可问题是,长安是个男子。 罢了,男的就男的,也不甚碍事。 祝平娘此时才被发现了秘密,心中正凌乱着……脑袋一片糊涂,也就不再想继续看下去了。 ‘如今阿白正恼着,那么用我的影子……也就很正常了。’祝平娘微微搓着手指,眼神认真了许多。 ‘只是……初入太虚境的我吗。’ 了解到自己惹到李知白之后,对于李知白将腾云境的自己拿给温梨虐着玩这件事,祝平娘……勉强能够表示理解。 但是,身为祝桐君的骄傲让她心中多少有些不甚服气。 哪怕她知晓她单纯论天赋比不上温梨这个怪物,可这并不代表若是她和温梨处在同一时代就绝对不是她的对手。 怎么想,李知白都是她的半个老师、半个姐姐……在最早的时候,说不得还能算上是半个娘亲。 ‘啧。’ 在暮雨峰,下克上似乎一种传统。 总之,祝平娘对于‘祝桐君’输的那么难看表示不满和不舒服。 她输没有关系,但是……丢的也不是她一个人的脸面,还有阿白的呢。 祝桐君可是李知白一手教出来的姑娘,怎么能输的那样难看呢? “……哪怕是我,也不想丢脸啊。”祝平娘看着内景中李知白正在构成太虚境的‘祝桐君’。 嗯。 她绝对不想承认是因为知晓这个录像要给徐长安看……所以才不想丢脸的。 祝平娘:“……” 嘁。 承认一下也没有关系。.. 祝平娘当然不愿让风头都让温梨一个人出了,想想到时候徐长安观看这场考校,光看到温梨发威,自己成了被踩着的那个……可太丢脸了。 如果真的完全成了温梨的背景板,祝平娘觉得她至少得有十天……不,得一个月的时间不好意思在长安面前自称‘姐姐’。 而太虚境的自己就不一样了。 她还是有几分信心的。 谁让那时候的她正是‘人狠话不多’的时候,以这种形态给长安看,祝平娘觉得自己还是可以拍着胸脯,自豪的对徐长安说一句:“看,姐姐我也有这般正经、厉害的时候。” 祝平娘此时已经完全忘记了她还要化妆的事情,如今正顶着半面妆容瞧着那天上的内景。 她知晓,真正的对决现在才要开始。 那个‘腾云境的祝桐君’,只不过是李知白恼怒了,故意拿给温梨出气的,连让温梨用剑的资格都没有。 可真要收集数据,这样肯定是不合适的,所以……接下来太虚境的祝桐君,才是重头戏。 祝平娘望着李知白平静的表情,忽然很想要问李知白,她觉得……是自己的胜算高,还是温梨的胜算高? 哼。 阿白一定会说是温梨胜算高吧。 毕竟那妮子着实是个怪物,而自己只是一道幻影,实力都是李知白设定好的…… 这种情况下,怎么想都是让温梨赢更合适? 一个幻影赢了完全没有意义,还会打击自家晚辈的信心。 “可……还是想要赢啊。” 祝平娘轻轻叹息。 不想在李知白和长安面前输掉,哪怕只是一道分身。 微微伸了一个懒腰,祝平娘依靠着褥子,将注意力尽数放在内景中,放在这个注定会给徐长安看的对决上。 眸色认真。 —— —— 内景中,李知白着手构架‘祝桐君’的影子,而在她的面前,温梨正在闭目养神。 李知白可以很清楚的感知到,温梨的精气神正在缓步提升,方才一剑的消耗早就恢复了,而这段时间内,温梨身上气息已经攀登了数个巅峰。 她……这样看重接下来的对决吗? 桐君也是,还给她传音让她认真写,怎么……一个幻影而已,桐君就这么想要赢? 李知白眨了眨眼。 说来也是奇怪,自打知道这场考校会给长安看之后,本来一场无所谓的考校,似乎多了一些莫名的意义。 ‘是……不想在长安面前失了面子?’ 李知白隐隐能察觉到对方的想法,笑着摇摇头。 她们还是不了解长安啊。 那小子可不会觉得输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李知白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如果说如今桐君世俗,会在意脸面的话……温梨又怎么会在意输赢? 她方才连要不要赢都在犹豫呢,如今却认真的可怕。 于是,在温梨的气势到达顶峰之后,李知白开口询问。 “阿梨。” “李师。” 温梨睁开眼。 一缕一缕无色剑意正在她身边环绕,撩起清风,让李知白红裙都微微晃动。 “你很认真啊。”李知白瞧着她。 “嗯。” 温梨点点头,语气平缓:“李师,这是我第一次面对太虚境。” “安心,我会将桐君的境界设定的合理的。”李知白微笑着。 她当然不能太过分,只会将祝桐君的实力设定在温梨能够对付的等级上……不然,如今的温梨还不够祝桐君一下打的。 “麻烦您了。”温梨可不会逞强说不要李知白设定,她又不是喜欢挨打。 “只是,你第一次面对太虚境……对你有什么特殊意义吗?”李知白问。 她刚才能感觉到,温梨在提起‘太虚境’的时候,语气有些复杂。 “意义,有。”温梨点点头。 太虚境对于她而有着极为特殊的意义。 温梨手中流过一条丝带般的剑意,她忽然问道:“李师,何谓太虚?何为太虚境?” 李知白看了温梨一眼,解释道:“太虚,道也。” “万物从道生又归于道 故而太虚之路,路路可通。” 所以说,太虚境和之前所有的境界都截然不同,这是一道巨大的分水岭。 到了这个境界,才可以说自己走上了修行之‘道’,也有了自己的道。 “寻道,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李知白感慨,随后说道:“不过阿梨你不用担心……你的道如今十分的明晰,根本无须到太虚境。” 温梨已经走出了自己的道。 “不……”温梨摇摇头,说道:“我也不是一开始就能走上这条道的。” “什么意思?”李知白蹙眉。 “在了解到太虚之后的含义后……我曾经有想过。”温梨语气轻柔:“既然太虚皆道,万般皆道……那,剑道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既然森罗万象皆可为道,那剑道又与那些三千大道有什么分别?” 李知白听到温梨这句话,心中咯噔一声。 嘶。 这妮子不会是剑心不稳了吧。 尤其是联想到温梨居然要暂时放弃剑道,李知白嗅到了麻烦的气息。 不过她故作镇静的问:“所以呢。” 温梨感受着身边流淌的那些剑意,摇摇头。 “那时候,我对一切都充满了怀疑,会去想许多有的、没的……停在明心境中期,不得寸进。” 李知白听着温梨说‘那时候’,心中松了一口气。 是过去的事情就好。 这种对自己的道充满怀疑可是要不得的,所谓的心魔也不过如此。 如果温梨当时没有想清楚……那轻则剑心崩溃,一切从头,重,直接就算是陨落了。 李知白完全不知道这个暮雨峰的大师姐,这个在剑道上一帆风顺的姑娘……居然曾经怀疑过剑道存在的意义。 “阿梨,你那时候都想了什么事情。”李知白问。 “许多。”温梨认真数着:“比如……剑,就真的要用剑吗?” 李知白“……?” 不然呢。 却听温梨继续说道。 “剑,就真的是用来伤人的?” “我手持剑道的目的,难道就是为了争勇斗狠?” “可若只是为了破坏,那我直接去参悟破坏之道即可,有何必舍近求远去追寻什么剑道。” 既然太虚皆道,她又何必执着于剑? —— 温梨身边剑气环绕,她的声音平静,但是……听的外面的祝平娘都听的出了冷汗。 好家伙。 这几个想法……也太危险了!!! 祝平娘几乎都可以看到当时迷茫的温梨就站在悬崖边,但凡一个不小心,就会跌入万丈深渊,摔的粉身碎骨。 她可没有听到过温梨有这个时期啊! 或者说,整个暮雨峰都不知道温梨居然怀疑过自己的剑道。 毕竟温梨性子冷僻,而且她的天赋又是那样的惊艳,所以一般情况下没有人会去和温梨这个先驱者讨论关于‘道’的事情,大家都害怕会误导她。 祝平娘十分的后怕,这要是温梨一个没有想明白——那乐子可就大了。 “……这样啊。”李知白听着温梨的话,眼角轻轻抽了两下。 “阿梨,事情也不是你想的这样简单的,剑道,有剑道的存在的意义。” “我知晓。”温梨点点头,剑意绕指,语气认真:“它是兵刃。” 温梨松开手中剑意,看着它回归身边,语气异常冷静 “所谓剑,锋利,具备的杀伤性,双侧开刃,薄如纸片,有尖,可刺、可砍、可斩、可剁、可劈。” 温梨拿起祝平娘给的二品长剑,眼中不带丝毫光泽: “剑是轻兵刃,可以伤人,可以防身,也可以装饰,便于携带,属于一种可以文、可以武的兼用型兵器。” “总的来说,就是进退两得。”温梨看向李知白:“可即使如此,它依旧是兵刃,也只是兵刃,是用来达成目的的手段。” “嗯……嗯。” 李知白难得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对上温梨的视线,尽可能的让自己变得可靠一些:“剑就是兵刃没错,那么……你的意思是?” “剑不过是一个用来达成‘目的’的手段,那它真的有资格被称为是……道?” 温梨摇摇头:“还是说,所谓剑之道的特点,就是轻便、隐蔽、进退可得?” 以轻便,锋利,隐蔽为特点的,概括出来就是剑道? 这就是温梨对剑道存在意义的看法。 可区区兵刃,又有什么资格被叫一声道。 一个达成目的的手段,又哪里称得上一声太虚皆道? 所谓剑,不过是她用来达成目的、达成‘长安’的工具。 自始至终,在温梨的心里,凡事诉诸武力,就与败者无异。 —— 李知白:“……” 祝平娘:“……” 这时候听着温梨的话,祝平娘和李知白双双沉默了。 不得不承认,名叫温梨的姑娘冷静的可怕,她有着自己对于万物的看法并轻易不会动摇。 短短几句话,祝平娘和李知白就能感觉到当时温梨对于剑道存在的疑惑。 她们承认,她们束手无策。 至少,如果当时的温梨抱着疑惑来询问祝平娘……祝平娘这个对剑道一窍不通的女人绝对不知道应该如何开解温梨。 因为答案太简单了。 剑也好,兵刃也好,真的只是通往大道的工具,这件事谁都知道。 可正是因为谁都知道,就是因为答案过于浅显,才不好说服温梨。 这件事,说轻点是少女的迷茫。 重点,就是温梨自身对于剑道的全盘否认,是她对‘自我’的怀疑。 如果温梨这个剑道的开拓者都否认了,那后果无论是对于温梨还是剑修……都是毁灭性的。 “好在……”祝平娘和李知白松了一口气。 从目前的温梨来看,她很好的度过了那个迷茫的时期,找到了学剑的意义。 如今听起来再骇人,可毕竟都过去了。 于是,无论是李知白还是祝平娘,都很好奇,好奇温梨是如何度过那段时日的。 李知白疑惑,想要询问。 可祝平娘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 “……长安?” 果然。 温梨缓缓离开倚靠的树,她眼中起了水一般的连漪:“是师弟。” 名为徐长安的人,对于温梨有着极为特殊的意义。_& 0464 言语更胜于利剑(二合一) 此时,温梨的语气中隐隐透露出是徐长安的存在让她走出了困境。 尽管李知白很想要追问徐长安都和她说了些什么,但是眼看着温梨陷入沉默,似乎连精神都有些恍惚,她就知趣的没有着急。 她猜不到徐长安是用什么方式开解温梨的。 准确的说,当温梨将【剑】定义为杀戮的兵器和用来达成目标的手段,并认为剑没有意义的时候,了解温梨的人就会知道劝说她的难度有多大。 因为……温梨自有记忆到上暮雨峰之前,她就是兵器,是某个小国用来发动战争的杀戮工具。 而温梨本身也没有否认剑的意义。 她承认剑是她需要的工具,她仍需要用剑、用武力来达成自己可能求得长安的目的。 温梨质疑的只是,区区卑劣的兵器,真的有资格被称为【道】吗。 作为兵器,剑便于随身携带,可以背在肩上,挂在腰间,拿在手里、藏在身上……但是唯独不该放在心里。 所以温梨承认剑,却不承认剑道。 也绝不认可,杀戮兵器自诩为道。 某种意义上,温梨想的没错,但是……当一个剑修无法将剑放在心中,她的道路自然也就到头了。 温梨太过于清醒、太过于冷静。 这种情况下,说服她的难度太大。 李知白:“……” 至少,她这一时半会不知晓如果是她的话,要怎么开解温梨,让温梨承认剑道的存在是有意义的。 只要了解,就会发现温梨并非是在质疑剑,而是在质疑还是半妖时,她作为兵器存在的那段时日是不是有意义。 这种事情,外人无法去下结论,所以无论是李知白还是祝平娘都不会发表意见。 李知白心想也只有长安那个一无所知的小子会在温梨面前大放厥词吧。 看在结果是好的份上,她可以记下长安一功。 让李知白有些疑惑的是,徐长安居然有机会在温梨面前‘大放厥词’? 要知道,温梨当时都开始自我怀疑了,居然有心思去听一个外人的劝诫? 疑惑。 长安都说了什么啊。 她更好奇了。 如果李知白去问徐长安,估计会得到三个‘???’ 他和温师姐说过许多的话,怎么会记得自己说了什么。 可本质上,温梨的确是一个难以接近的人,这是事实。 能够和她经常、单独对话,本身就是极为不可思议的事情。 温梨在暮雨峰活跃了许多年,她看似对师妹们皆是温润柔和的,可但凡靠近过温梨的姑娘都会知晓,她是个冷寂的性子。 温柔的人对谁都是温柔的,这其实也是一种冷傲。 温梨师父和祝平娘总是与温梨提起这句话,其实……有时候并非是在映射徐长安,也是在提醒温梨自己。 这个姑娘对师妹们极度爱护,甚至愿意为了她们的追随而暂时停下剑道的修行,可即使如此,想要真正走进她的内心,除开将她带上山的师父与祝桐君、教她修行与文字道理的李知白……其他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温梨终究是冷寂,而非是冷傲的。 她向来不会将多余的傲气释放在师妹们的面前。 但恰恰是因为失去傲气的冷静,反而让温梨更加难以接近。 李知白和祝平娘总是说徐长安没有少年人的朝气……可这句话对温梨同样适用。 说一句难听的。 温梨自从离开剑堂的那一刻,她就不像是一个少女,更像是一个老人。 只是,如今这个本该是冷寂、好似行将就木的姑娘却焕发出了让祝平娘都为之嫉妒、让李知白为之反复赞叹的少女气息。 正如同温梨此时提起师弟时,眼中所荡漾的水纹。 任谁都知晓,她口中的‘师弟’绝对不只是镜子那样的简单。 憧憬温梨的妮子们尚且会在徐长安受到司空镜刁难的时候站出来……连她们都能看出来徐长安对温梨的特殊意义,祝平娘和李知白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可…… 谁也不知道一个刚上山时样貌并不出众、天赋也中等,甚至不被待见的少年是如何走入温梨那本应枯败的心的。 兴许‘李知白学生’这个身份是让徐长安有机会能和温梨对视的契机。 而之后的发展,比如某只狸花的出现,让徐长安开始逐渐的照顾狸花、给它顺毛,喂它吃果子,在它在与湖中红尾鱼打架后给它处理伤口…… 这个不介意妖族的师弟会携带他那无与伦比的耐心慢慢得到温梨的视线,这是理所当然、水到渠成的事情。 然后兴许因为小花的缘故,温梨能够逐渐和徐长安说上几句话。 可是。 这些东西绝对不是让温梨能够‘喜欢’上徐长安的理由。 正如温梨所说的,所谓喜欢不过是在好奇与好感之后加持后的产物,冷静至极的温梨绝对不会被这种惯性推着走。 她的喜欢绝不是廉价的。 温姑娘的喜欢、她情感的复杂,绝对不会是这样简单,必然是在二人相处、对话的过程中,温梨发现了徐长安身上有值得她喜欢的东西。 想到这一点,李知白想起了徐长安笔下的几个字。 【生极乐太平,享碧海生潮。】 长安那个孩子……的确与这个世道有些格格不入,而最开始他身上那种仿若诞生在太平盛世中人才会有的安谧,对温梨这样出身的丫头而言,说上一句是最为致命的毒药也不为过吧。 ‘所以……’ 李知白看见温梨提起徐长安时候微微出神,不免想着徐长安能够打动温梨,是不是因为他身居长安。 —— 在这件事上,祝平娘和李知白抱有不同的看法。 她不似李知白那样,教完温梨世间基础后就放手不管……作为将温梨带上仙门的二人其中之一,这些年祝平娘对温梨的观察不比温梨的师父要少。 虽然她也承认温梨陈旧枯败,但是祝平娘认为温梨内心中始终保持着一丝少女的纯真,这种温梨从未拥有过的感情,在某些时候起到的作用要远远比想象中大得多。 于是,祝平娘不认为温梨是个死气沉沉的人,她觉得温梨迟早有一天会找回少女心……所以,在温梨能够做出利用权限给徐长安弄一颗开源丹的时候,祝平娘对温梨这种少女心一闪的做派能够会心一笑。 那……如果温梨是个少女。 对于少女,还有什么是比言语更能动人心的呢? 毫无疑问,徐长安是个会说话的人。 温梨在剑道上一骑绝尘,可许多时候,言语之利更胜于利剑。 这并不是说,祝平娘认为温梨是个容易被甜言蜜语哄骗的少女。 她只是觉得,适当的言语辅以日常中所表现出来的行为,对她这样的女人就是最致命的刀剑。 偏偏的…… 祝平娘身边就有这么一个姑娘,不知道能不能被温梨作为‘前车之鉴’。 【柳青萝。】 比起温梨,柳青萝的问题可严重的多。 温梨虽然是作为战场上兵器的出身,可自从上了暮雨峰之后,她的人生可以说才真正的开始,毕竟身为半妖兵器的事情她个人是无法做出选择的。 温梨可以堂而皇之的说那并非是属于她的人生。 到了仙门之后,名为温梨的姑娘生活才开始有意义,所以她才能在心里保留一丝净土。 柳青萝却恰恰相反。 柳青萝除了无法决定被送往青楼这件事,其他的包括努力练琴以之为生、登上花魁以笑待人……这些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有选择,才能被称之为人生。 所以,柳青萝那些被她认为是不堪回首的一切,毫无疑问是属于她的人生,是她不能去逃避的过往。 如果说温梨登上暮雨峰的时候,是‘新生’,只不过心有老气。 那么柳青萝在从花月楼赎身之后—— 她就已经“死”了。 属于“柳青萝”这个女人的,为了活命、为了活的更舒适的卑劣一生,已经结束了。 —— 可偏偏的,青萝如今活着,甚至还活的好好的,哪怕只是偶尔能看上一眼,却也能焕发出她整个花魁生涯加起来都比不上的亮光。 想到这里,祝平娘手指轻轻揉着眉心。 ‘脏了就洗干净,世上没有水洗不净的东西。’ 是啊。 那个有妇之夫,那个少年,就是用这句话和他由心的言行举止,把青萝那个真正行将就木的姑娘给救活了。 尽管这个救活的代价,是让柳青萝的眼中从此再也看不见其他人,可祝平娘认为人活着总比死了好。 于是,祝平娘的想法就不难理解了。 柳青萝一个死了的姑娘都能让长安给救活……区区一个温梨,能被攻略,说一声‘喜欢’似乎也不是什么不能解释的事情。 “我倒是有些能明白了。”祝平娘顶着化了一半妆的脸,摇摇头。 她先前就十分奇怪。 尽管温梨为了师妹们停下剑道修行的事情她能够理解,但是她始终还是觉得能够让温梨下这种决心……还是缺少了什么。 如今在温梨自述,发现温梨竟然曾经怀疑过剑道存在的意义之后,这解开疑惑的最后一块拼图就出现在她的眼前。 叹气。 祝平娘明白了。 如果温梨有想过,剑只是工具,是达成目的的手段,不配被称之为道。 那么如今被所有剑修认为是剑道未来的希望、甚至是剑道代言人的温梨……又算什么? 这个丫头绝对不会自诩为剑道,因为她不会再一次成为兵器……这种情况下,那些模仿她剑道的师妹们,反而成了压在她身上的重量。 祝平娘不得不承认,那些喜欢温梨的丫头们是真的勇,她们居然愿意因为喜欢温梨就学她的剑、走她的路。 这种几乎等于将自己生命的重量压在别人身上的事情,至少祝平娘本身是做不到…… 等等。 也不是做不到。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她是这些丫头,而李知白是温梨的话,她自然愿意学李知白的剑,哪怕未来可能走不到和她并肩的地步,但是……那可是李知白啊。 “啧……”祝平娘咂咂嘴。 真不想理解那群丫头啊,这种感情。 岂不是说,她对李知白的感情,和那些丫头对温梨的感情一样都是水中月,见不到希望吗。 不对,长安和云浅也是互相承受生命的重量的,自己和阿白是他们那种才对。 罢了。 总之,倘若温梨自诩为剑道希望,这还好。 如果温梨只将剑道看成是完成目标的工具,那么当她看见一群师妹为了自己眼中的“区区工具”而付出巨大努力和对未来的可能性,她自然会内疚,认为是自己影响到了她们。 那么她会暂时放下工具,来为师妹们保驾护航…… 这可就太正常了。 区区工具,自然比不得师妹们的一根头发。 差异就在于,谁也不会想到,能身负那种剑意,走到如今地步的温梨……剑道在她眼中竟然只是工具。 挂在腰上,而没有放在心里。 甚至对温梨而言,剑的存在不是不可替代的。 这若是让那些恨不得杀妻杀子杀兄杀友都要证明‘剑’在自己内心中重量的剑修知道,怕不是一个个都得疯。 “剑,如今在阿梨心里仍旧只是普通的兵刃,是工具。”祝平娘更奇怪了。 她本以为是长安改变了温梨的心态。 但是如今看来,温梨并没有改变将剑道视为工具的心态,可看她如今的修行也没有出现任何的问题。 不对劲啊。 很不对劲。 温梨这种想法明明就是在‘作践’剑道的尊严,可她依旧是“天眷之人”,并没有被削去对剑道的亲和。 将三千大道之一当成工具看,还能得到垂怜,一日千里? 换个人试试?这辈子也别想摸到太虚境。 祝平娘知晓三千大道的存在绝非是虚无缥缈的,可是如今……这种活生生的作践就在眼前。 她忽然有一种感觉——温梨愿意怎么作践剑道,对方就得怎么受着。 说你是工具,你就得老老实实发挥工具的权能——好用,不添麻烦。 “……?” 剑道是个贱骨头? 这妮子…… 果然是天道之女吧。 7017k 0465 梨花画卷(二合一) 天底下喜欢剑的人有许多。 云浅就很喜欢剑。 不过姑娘身子羸弱,所以她的剑不会挂在腰间,不会背在背上,亦不会握在手中。 她会将剑放在心里,在将来某一天连同她需要纪念的宝物一同保存到于她而言最为重要的‘宝库’之中。 于是云浅是喜欢剑,喜欢剑道的……因为徐长安很喜欢。 哪怕所谓的剑在徐长安心里一直都是保护她的工具,但是喜欢就是喜欢。 只是,在云浅这里对于【剑】的定义出了一点点小小的问题。 她眼中的剑,只有被握在徐长安手中的时候才是剑,才能被她喜欢……其他的,便与路边的草芥无异。 所以,就衍生出了一件听起来匪夷所思,但是又理所当然的事情——徐长安手中的制式长剑,在地位上远远凌驾于太虚之中所谓的‘剑之道’。 至于温梨,她是徐长安愿意去仰望、敬重的姑娘。 云浅听着宴厅中逐渐的热闹起来,看着一个个姑娘从外面回来,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都说了,不关云姑娘的事儿。 —— —— 温梨身边环绕着那一缕一缕的剑意,她的眼神有些恍惚,就像是在走神。 因为她的状态,李知白分明早就构建好了太虚境的祝桐君,却也没有催促温梨。 李知白似乎发现了,温梨此时不是在发呆,而是在调整状态。 她这是要从身体到精神上,全部都将自己调整到最佳状态,以应对这一场注定会落在师弟眼中的试炼。 —— 温梨知晓她自己是一个冷寂的人,所以她有时候也会去想……孤独这个词儿,对她是有意义的吗? 所谓孤独,无非是一种主观自觉与他人或世界隔离与疏远的感觉,这并非是一种客观体验。 按照道理来说,一个人是不是孤独,外人是无法做出定义的。哪怕她看起来总是一个人,可只要她认为自己并不是孤独的,那这就是事实。 温梨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孤独的人,所谓孤独,总得是享受过热闹,才会产生的情绪。 而对她来说,当睁开眼睛就是要上战场是一种常态,从未体验过世俗的半妖自然无法理解什么是孤独。 这种心态,一直到她登上暮雨峰后依旧没有改变,因为她的生活太过于充实,充实到让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这些有的没的。 可是当师弟出现之后,温梨逐渐意识到了一件事。 哪怕她认为自己并不是孤独的,但有一个能安静的听自己说话的人存在……很让人开心。 慢慢的,温梨也会将心里的一些事儿说给他听。 显然,师弟并不是一个只知道迎合的人,所以她和师弟的对话有时候能让她高兴,有时候却让她心中不甚开心。 可即便是不那么开心的事儿,在她下一次见到师弟逗狸花玩的时候,也就消散的干净了。 剑意缓缓围绕身子。 温梨睁开眼,看着自己用来握剑的手。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意识到了自己并非不孤独的人,而只是习惯了孤独? 不知道。 温梨觉得,也许是当她无意间知晓师弟在尘世里有了一个妻子的时候。 没有少女心的姑娘是无法理解‘嫉妒’这种情感的,如今的温梨虽然慢慢有了属于少女的心思,可依旧学不会嫉妒,反而有些喜欢那个能够用平静眼眸看她的云师妹。 真是复杂啊,人的感情。 温梨心想她实在是看不清楚她对于师弟的情感是如何的,但这正是身为‘人’的特点。 过的迷糊一些,总好过没感情的工具。 “李师。” 温梨眼神平静的握住长剑:“我仍旧将剑当做是通往目标的工具,这是错的吗?” 李知白:“……” 超纲了。 哪怕是李知白,在发现这一点后,再看向温梨身边山岳一般的剑意……心中尽是诡异。 她似乎能够感觉到,天道之中属于剑道的那片辉耀正不断的灌注、倾注到温梨的身上,让她变得愈发强大。 可问题是,温梨对剑道毫无尊重。 正常情况下,她当然会反驳温梨……但是各种细节都在向李知白证明,温梨将剑当成工具是正确的。 她的存在就是正确。 但是李知白又很清楚,如果那些学温梨的剑修也学她一样对剑毫无敬畏之心……就不会再有向前进的可能。 对剑要抱有敬畏,李知白的经验告诉她这是极为重要的道理。 但是她面前的温梨就是最好的、反驳的证据。 哪怕是李知白,面对铁证如山,也只能点点头。 “阿梨,你……没错。” 至少,温梨将剑当成是通往目标的工具,只有利用而毫无敬畏是正确的。 但是李知白绝对不能说的这样直白,她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开口。 “阿梨,剑道再神秘,曾经有过再大的辉煌,可说到底不过是三千大道之一,世人所追求的与其说是剑道,不然说是用剑道来窥天道全貌。” “窥一斑而知全豹,处一隅而观全局,这就是我们修行的目的。” 所以,如果是为了探究天道,那么温梨的这种心态不能算是错的。 “嗯。” 显然温梨也是这样想的。 只是,温梨要的不是天道,她要的是长安,对于一个修行者而言,所谓的天道太远了。 李知白却觉得不远。 她以往觉得温梨是剑道之子,是受剑道垂怜之人。 但是眼看着温梨毫无敬畏,从内心之中都是将剑道当成可以利用、甚至不好用随时可以更换的工具,剑道却依旧对她‘忠心耿耿’之后——李知白就和祝平娘起了同样的意思。 这丫头,只怕不是什么剑子,而是剑主。 剑道之主。 至少,温梨如今展现出来的姿态,无一不是证明了,她不需要剑道,反而是剑道需要她? 李知白眨眼的频率逐渐加快。 这妮子……不会也和长安一样,上辈子是什么不得了的人吧。 本不愿意相信转世之说的李知白,在面对无法理解的事情时,也不禁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两个……小怪物。 “阿梨,长安他与你说过什么吗?关于……你与他提起剑的事情。”李知白终于还是问了。 她语气中带有浓浓的担心。 是在担心徐长安。 李知白本来以为是徐长安开解了温梨,但是现在看来,温梨没有改变将剑道当成工具的看法,那被改变的……岂不是长安? 温梨这种将三千大道当成工具并且说出口的事情,只有她能够做出来。 其他人是万万不可以学的。 李知白十分担心,要是徐长安被温梨给影响到了,也将剑道视为‘有价值的草芥’,那他的剑道之路极有可能就到头了。 出于一个老师的忧心,李知白也再忍不住,追问了起来。 “师弟?” 感受到了李知白对徐长安那浓浓的担忧,温梨语气微微顿了一下,她看着面前这个一身红裙的女子。 第一次,她第一次在先生面上见到了淡淡的情绪,这是一种名为紧张的不安。 摇摇头。 温梨想起了什么。 “李师。” “嗯。” “师弟如今也在学习六艺,您知晓这件事吗?”温梨看似提起了一个完全不相关的话题。 “六艺……我知道一些。”李知白点点头,尽管担心,却依旧充满耐心。 琴棋书画歌舞茶,徐长安已经了解了一些皮毛。 琴,徐长安算是入门了。 棋,虽然一直在输,但是在徐长安坐下而没有陷入丫头们的内景时,他就已经赢了太多。 书,听说是云妹妹教入门的,如今徐长安的字李知白极为喜欢。 画,李知白没有关心过,但是徐长安给她画的那幅倚花街‘祝平娘’可以说是入木三分,对于祝平娘身上那媚俗的气质把握的极好。 然后歌舞,这个……李知白很好奇,但是想来,徐长安应当是不会,或者说即使会,也没有什么机会展示。 李知白不知温梨要说什么。 温梨想起了自己家中那一幅尚未完成的、画着师弟模样的画卷。 自我认知和自我怀疑,对于修士而言真的极为可怕,自己是如何度过那段时期的? 说来也真的是极为简单。 “师弟在学习丹青的时候,我问了他关于剑的意义……可那些话,说与您听没什么必要。” 温梨轻轻撩起耳边青丝,她身边那些环绕的剑意似乎变得有了温度。 那时候徐长安的对她说的,温梨不想与尊敬的先生转述。 也没有什么理由,只是单纯的觉得……是很幼稚的东西,说出来可能会影响师弟在先生心中聪颖的形象。 “……?”李知白看着温梨说话说一半,眼角微微抽动。 这妮子,不想说,就不要提起啊。 但是李知白能感觉到,温梨的情绪肉眼可见的好。 温梨手指轻轻捏在一起。 是啊,师弟的话很幼稚,甚至带着几分荒唐,可对于那时候的温梨来说,她……真的太喜欢了。 —— 那时候,她在练剑,正在湖边抱着狸花画画的师弟告诉她,就如同他在画的这一幅画。 当颜料落在纸上,光洒在上面,你就会认为这幅画定型了。 可决定这幅画内容的,并不是光,也不是颜料——而是一开始,他心中想要画的模样。 —— 那时候,徐长安甚至握着猫爪子沾了颜料然后按在画上,真是让人不知晓他想要说什么。 可温梨觉得,当徐长安开始有些生涩的将猫爪留下的印记朝着‘梨花’改进的时候,他应当是看出了自己的迷茫的。 只是,笨拙的师弟不知晓她因为什么而迷茫,便只能用自己方式来开解她。 是啊,画如人生。 师弟应当是想告诉她,哪怕如今这副画的模样并非是她所愿,可她只要愿意去努力,终究会将这幅画变得符合她的心意。 ‘身为半妖的人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想要变成怎么样的人。’ 温梨真的是极为冷静的人,她无数次的有想过,师弟的话真的太天真、太可笑了。 这种唯心的,好似你只要努力,世界就一定会给予你正面反馈的心态,他怎么会这么想? 哪怕真是生活在太平盛世的人,也不会有这样天真的心思吧。 可她就是很喜欢师弟这样说。 喜欢的不得了。 于是,会去思考这种虚无缥缈、矫情事情的自己,怕不是比师弟还要天真,还要让人发笑。 所以从那时候起,剑的意义也好,剑道的意义也好,甚至她身为半妖的那段时日是不是有意义的都不再重要。 对于一幅画,光不重要,颜料也不重要。 她所要的长安才最重要。 所以,徐长安才会出现在她的画上。 人始终要向前看,正如徐长安的名字叫做徐图长安,而非顾盼长安。 —— “阿梨。”李知白看着温梨在里走神,眼里出现了些许的小情绪。 她现在可不是温梨的老师,不需要隐藏自己的不满。 “李师。”温梨摇摇头:“师弟是个很聪颖的人,您完全没有必要担心,他会在我这儿受到什么不好的影响。” 或者说,谁都可能因为她的道而迷茫,只有徐长安不可能。 温梨坚信这一点。 李知白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关心则乱,她仔细回忆了一下,却不得不承认温梨的话。 “阿梨,你究竟是怎么看长安的。”李知白认真的问道。 “就好像看书的人一样。” 温梨的回答让李知白意外。 “看书的人?” “嗯。” 李知白没懂,但是作为老师,她本能的觉得长安那个孩子不甚聪明。 所以,温梨的意思是……徐长安太笨了,需要多看书? 温梨没有解释。 一本书,书里的内容不过是一堆杂乱无章的文字。当有了翻阅者的思维,这些文字才能在人的思维中活跃起来,书本才被赋予了意义。 徐长安是看书的人。 那谁是书呢。 温梨心想这个答案其实同样不重要。 哪怕名为温梨的书,在她自己的心里只是承载知识的工具,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东西——和剑道一般无二。 但,只要这本书在翻阅者的眼中是有意义的,那就足够了。 嗯…… 这位温姑娘迟来的少女心,一般人只怕是理解不了。 可解释起来也简单,总归是绕不过【喜欢】二字。 7017k 0466 姑娘们的好胜心(二合一) 名为温梨的姑娘偶尔也会自诩为‘书册’。 一本记载着关于剑道的书册。 这本书可以被师妹们翻阅,也可以被师弟翻阅。 如同徐长安将她当成可以学习的对象,对于这件事……温梨始终是很高兴的。 —— ‘看书的人……’ 除了温梨,无论是李知白还是祝平娘都没有理解温梨口中【看书的人】的意义。 长安……像是个看书的人吗? 祝平娘到底是个‘老不羞’,作为对徐长安心动过的坏女人,她会从另一个方向去理解。 比如,长安看起来很有书卷气息? 毕竟他总是个好学的少年。 祝平娘曾经也感慨过若非她和儒门那些死读书的男人关系不好,也许将徐长安介绍去书院会更加合适。 所以,温梨说长安像是一个读书的人,是说他……长得好看? 很快的摇头。 应该不是。 温梨怎么想都不是在意外貌的人,应当还是赞美长安好学。 —— 某种意义上,祝平娘的想法没有错。 言语是最锋利的刀,哪怕温梨都逃不过去,也正如温梨所说,她对师弟的感情是哪种喜欢……她如今自己是分不清楚的。 过于复杂的感情融杂在一起,龟缩在小小的‘喜欢’二字中,实在不好说是不是好事。 这种情况下,反而是男女之间那种纯粹的爱慕与喜欢会让人更轻松一些。 “太虚皆道。” 温梨身边的剑意已经攀至巅峰,当她往前走一步时,身上的长裙似乎忽然‘溶解’,转眼间就化作了她最为常用的玄色道袍。 漆黑与血色在腰间交汇,衣袂猎猎,数不尽的剑意围绕着她起舞。 当她睁开眼时,剑意分切成点点荧光,装点了周身三丈,如是星河,将她整个人缓缓淹没。 ‘会输吗。’温梨这样想着。 当她的念头升起,一个半透明的星盘缓慢在她身后张开,那些剑意荧光如密文般散布,一颗一颗的镶进了她身后的星盘,如同恒星归天。 温梨觉得某个师伯与她提起师弟的时候,提过一句很有趣的话。 如她修炼时候的海纳百川,如师弟修炼时鲸吞旋涡,水,总是宽广似海洋。 而星海,也是海。 这个海洋,如今已经装点成了一幅由星辰组成的画卷。 温梨不清楚自己这幅画能不能比得上师弟那天用狸花脚印改出的梨花,也不清楚这一幅由自己心象所延伸出来的画卷在师弟那儿会不会是好看的。 可她如今只能做到这种程度。 她不会输的。 赢下太虚境是她对自己的,对师弟的交代。 尽管,温梨知晓师弟不需要她给出什么交代,可温梨自己得给自己的一个说法。 身为师姐,总是与云师妹的丈夫单独相处,她总归需要给自己一个交代……那就是,她在师弟身边,以他为镜、以他炼心这件事,是很有必要的,对她的实力提升极大。 “我会赢。” 温梨眼眸平静。 此时,温梨的状态已经调整到最佳,精气神皆灌注至顶峰。 “李师,可以开始了。” 温梨身边环绕着剑气,她身子一闪,再出现时候,已经远在一片坦途的平原处。 “这妮子。”李知白摇摇头。 她说温梨怎么忽然这么多话。 原来,她是将战前提起徐长安这件事当成了‘磨刀石’,以坚定信念。 长安……那小子也能成为温梨的磨刀石吗? 隐隐约约察觉到温梨对徐长安情感有些复杂的李知白,在这一刻也觉得……这种复杂的情感说不得还不如男女之间的喜欢。 毕竟,如果温梨对徐长安真的是女子对男子的喜欢,那理智如温梨一定会自发离他远些,直到这份喜欢逐渐消退。 知道避嫌的可不只徐长安一个。 但是麻烦就麻烦在,因为不全是女子对男子的感情,所以温梨反而没有避嫌的必要,关键是……徐长安还不把温梨当成女人看。 也就是云妹妹不是个爱吃醋的性子,不然的话…… 等等。 云妹妹……? 李知白眨了眨眼,忽然觉得事情一点都不麻烦,在她的眼里,那位云妹妹和比徐长安讨人喜欢的多。 想来,只要接近过去后,就算是温梨也会更喜欢云浅吧。 李知白这样想,随后将‘太虚境的祝桐君’传送至战场,然后没有去看正面战场上发生的状况,反而将视线投在房间中那个一脸呆滞的祝平娘身上。 “……”李知白。 ? 她疑惑的看着抱着褥子缩在榻上的祝平娘。 这妮子,化了半面妆屈膝在榻上做什么呢。 一个腾云境的分身……不至于吧。 看着祝平娘心不在焉的缩在那儿,李知白偏着头,也许她不应当听了祝平娘不检点话语后就恼她,故意放腾云境的幻影去死。 桐君莫不是……真的被吓到了? —— 祝平娘此时抱着褥子,将下巴磕在自己膝盖上。 她又不傻,当然能感觉到温梨身上必胜的信念——从一开始,温梨的言语就是为了将她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佳。 这种情况下,区区一个太虚境初期的幻影,凭什么和温梨斗? 她……注定要在长安面前丢脸了。 祝平娘先前一点都不想输,甚至对于太虚境、已经掌握了琉璃金身的自己抱有极大的信心,温梨说到底不过是一个明心境,她祝桐君又不是白菜,凭什么会输? 可…… 当温梨身后出现了那星耀一般的星盘后,祝平娘就隐隐觉得不太对劲。 似乎作为一个普通女人的自己,输给天道之女,是理所当然的? 祝平娘正想着,瞳孔一缩。 只见内景之中,温梨落下的位置忽的刮起了一阵声势惊人的狂风,数不清的彩色水韵从四面八方朝着她聚集过去。 无数的天地灵气在温梨身体周围飘摇,与那些剑意、剑气纠缠在一起,就像前来聆听剑主讲道的三千门客,恭恭敬敬、规规矩矩的排列在温梨的身边,将整个平原映出绚丽的色彩。 但这还没完。 当温梨握住腰间的长剑,原本寂静的灵气瞬间沸腾,短时间内成百上千道剑光从大地的深处喷涌而出,转眼就组成了一个玄妙的剑阵。 “……是领域啊。”李知白在高天之上,默默在书册上记录下了什么。 房间外。 祝平娘用力擦了擦眼睛,连半面妆都如同水韵般散开。 “……开玩笑呢。” 只见温梨身边那些由剑气组成的星河相连,凭空构架出一座山岳。 剑光升至万丈高空而不坠,转瞬间便将原本已经星点寂寥的夜空点缀成群星璀璨的模样,看起来就像一座星海神国。 而温梨手持长剑站在神国的最中央,身边环绕着灵气、剑光、星光,等待着侵入的外来者。 要是徐长安在这儿,应当就能明白温梨这种极具压迫感的意义。 这是……打boss呢。 —— 祝平娘:“……” 这玩意是剑修? 这玩意进不了明心榜前五? 祝平娘都不用仔细看,就能感受到温梨身上那夸张的气息……她现在很想指着温梨那片星光,然后质问李知白。 ‘我真的要和这东西打?你逗我呢?’ 祝平娘就算已经高估了温梨,但是很明显……当温梨将一切状态调整到最佳之后,她已经不是初步如太虚境的人能够应对的了。 上古剑修,恐怖如斯。 于是,祝平娘她真的问了。 “阿白,你真的要我和这玩意打?”祝平娘不满的对着内景光点嘟囔着:“就……就那么想看我在长安面前丢脸?” 她没指望李知白回应,只不过是在宣泄不满而已,可是让祝平娘意外的是……李知白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她身边。 “桐君。” 在祝平娘惊慌的眼神中,一袭红裙的李知白出现在榻前,她看着内景中一片内景神国,轻轻摇头。 “你对自己该有信心一些。” 温梨虽然已经出了规格,可祝桐君又是什么人? 想到这儿,李知白的目光落在缩在被子里,看见自己好像看到什么洪水猛兽一样的祝平娘,眼角微微抽动。 桐君啊桐君,变得好色、媚俗、不知羞耻也就罢了……怎么还怯战了。 这真的是她看着长大的那个本应该除了争斗什么都不会的姑娘吗? “……” 祝平娘之所以惊慌,是因为她知晓自己的话被李知白听见了。 她此时很想要说一句‘既然一开始已经发现了,就早点拆穿我啊,让我装模作样的不累吗’。 但是她问不出口,久别重逢也好、内心愧疚和不安也好……都让祝平娘沉默了一会儿,才小声的说道:“我不是对自己没有信心。” “那就是对我没有信心了?”李知白认真的解释道:“我对你应当是极为了解的,在内景中……战力和当年的你绝对不会有太大的偏差。” “……算了,随你吧。”祝平娘撇撇嘴。 “……?” 李知白笑了笑。 这妮子还闹起脾气了。 不过……如果桐君不知晓自己听见了她的胡话,那么想来,她应当会因为自己许久没有下来看她而感觉到不满吧。 瞥了祝平娘一眼,发现她由蜷缩换为了侧躺的姿势。 李知白捂住额头看向窗外的雨夜,缓缓的叹了一口气。 “桐君,好久不见。” “是很久了。”祝平娘努力让自己不羞愧,尽可能的将态度保持和李知白持平而不是弱于她。 可…… 现在的阿白实在是太好看了。 她真的很想狠狠的抱住她,但是……如今的时机不好。 祝平娘很清楚,一旦她表现出了弱于李知白的姿态,之后再想站起来……可就难了。 察觉到祝平娘的疏远,李知白没再说什么,只是走到了侧躺的祝平娘身边,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腰。 “你做什么呢。”祝平娘握拳。 “让我些地儿。” 在祝平娘退了一些后,李知白在榻上坐了下来,她抬起头看着内景中那一片剑光之国:“阿梨她,真的很努力啊。” “只有你这个做老师的不关注她,我对阿梨可是很了解的。”祝平娘摇摇头:“只是没想到……长安出现后,她居然已经能做到这一步了。” “那个以前一直跟在我身后的小姑娘也长大了,如果一开始就能跟她认真谈谈,或许能让她少走许多的弯路吧。”李知白平静的说着,回头看了祝平娘一眼,又很快转过身面向内景中。 此时,太虚境的‘祝桐君’已经冲入了剑光之国,剑光与真元交汇,让整片内景都跟着剧烈颤动。 祝平娘没有去看内景中的争斗,反而将目光放在李知白的背上。 她的视线一路向下,直到在李知白红裙的底端停了半分,才红着脸。 “你说的一直跟在你身后的小姑娘,是说的温梨,还是我?”祝平娘啐了一声。 总觉得,李知白话里有话的样子。 “是阿梨,也是你。”李知白没有装傻,她有几分感慨的说道:“无论是阿梨,还是你……都变了太多,变得让我有些不那么敢认了。” 祝平娘闻言,老脸一烫。 不敢认自己……是因为自己说要和她一起上榻吧。 “人都是会变的。”祝平娘目光紧紧盯着李知白的曲线:“你不也变了这么多。” 都会穿裙子了。 还穿小裙子和云浅开茶会呢。 “也是。”李知白点点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内景中。 祝平娘跟着一起看过去。 风雷大作,曾经‘祝桐君’手中雷法结印,漫天乌压压的雷云翻滚沸腾,旋即漫天雷光好似天河倒灌而入她的身躯。 祝桐君的实力本就天下少有,将天雷之力凝于身的她已然在剑光之国中大肆破坏。 星辰般的剑光纵然锋利,可在与‘祝桐君’身体发生千万次的碰撞后,金光潋滟,依旧难伤她分毫。 这就是属于祝桐君的琉璃金身,一个幻影用出来都有了几分无敌的意味。 眼看着祝桐君强势入阵,李知白没有转身,只是问道:“桐君,你的金身怎么没了。” “哦,让长安给破了。”祝平娘随意的说道。 “……?” 李知白转过身,面上尽是惊愕。 7017k 0467 姐妹之间(二合一) 银色剑光随着温梨斩出的剑意将‘祝桐君’本人淹没,可与银色相对的金色光芒很快就如同潮水涌了出来。 那不是普通的光芒,而是属于祝桐君的…… 琉璃法身。 山岳般厚重、星海般伟岸的剑气一道一道落在‘祝桐君’身上浓雾般飘摇的金色气息中,并没有如同落在横练功夫上那样硬碰硬,反而每一下都撩起了极为深奥的神韵,如同被丝绸包裹。 分明看起来是金身,却透若琉璃,温柔而精美。 身负琉璃金身的祝桐君在整个剑阵中‘横冲直撞’,在行为上,她可以说将暴力美学发挥到了极致……但如果仔细去看,‘祝桐君’的动作与先前腾云境时的粗鲁完全不同,她辗转腾挪,上上下下,时缓时急,如若一条优雅的飘带在星海中穿梭。 这就是祝桐君说的不怕丢脸,因为如今的她,总的来说也算是优雅的。 至少,此时凭借着琉璃金身和灵动的身法,不知道比只知道挥刀的笨女人强多少。 “好看就行。” 祝平娘笑着,心道输赢对她而言已经不重要了,只要能够让长安感受到她作为前辈的优雅就可。 —— 内景中,‘祝桐君’身子渺小,正在从外部迅速瓦解温梨所铸造的剑之星海。 内景外,祝平娘慵懒的侧躺在榻上,半面妆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媚意,好似一个才温存过,面带红晕的坏女人。 这个差距…… 李知白:“……”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指着内景中那金色琉璃法身的祝桐君,再一次问祝平娘。 “桐君,你方才说什么?” “……?”祝平娘似是有些不耐的撑起身子:“怎么分明听得清楚了,却要我再说一遍。” 叹气,祝平娘语气像是一个无奈的、惯着妹妹的姐姐。 “我的意思是,我的身子让长安给破了。”祝平娘摊手。 缓缓说完后,她斜着眼睛看着李知白的背影,希望能瞧见她震惊的态度,最好能吓的她一个激灵。 可李知白让祝平娘失望了,她只是柳眉蹙起。 “怎么会这样?” 李知白匪夷所思:“我看你没有怎么受伤,还以为是与掌门有关。” “嘛,掌门怎么会在意这种小事儿。”祝平娘摇摇头。 失望。 阿白还真是无趣。 她特意用长安破了她身子这种暧昧的说法,却不想李知白完全没有察觉到。 也是,阿白这种姑娘,自然是接不上自己的玩笑。 索然无味。 “是这样的……” 祝平娘眼看着李知白认真,便没有了调戏李知白的兴致,简单将自己考校徐长安剑法,结果分身被剑戳了一下手指,然后……什么可怕的东西顺着她的分身把她本体的琉璃身都给破了。 喏。 说的就是如今幻象身上那可以挡下整个星海剑意的金色法身,被徐长安轻飘飘的一剑,如同真的戳气泡一样,从里到外碎的干净。 李知白:“……” 听完祝平娘的解释,纵然是李知白……也懵了好一会儿。 桐君的琉璃法身,就这么儿戏般被的破到了需要从头修炼的地步? 若非是祝平娘亲口所说,李知白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想象到会是这样的展开。 “所以说……长安才是真正的妖孽,与他比……阿梨也就那样吧。”祝平娘轻轻叹息,她本来觉得温梨如今已经十分怪物了,无论是不符合她体质的领域还是可怕的、山海一般的剑意都十分的夸张。 但真的说起来,可远远比不上徐长安那轻飘飘的一剑。 要知道,徐长安面对的可不是祝平娘的幻影,而是真真正正的祝桐君,是她已经修炼到极致的、无漏金璃法身。 可破了就是破了。 如同阿白被雨水淋一脸,挡不住就是挡不住。 “这小子,我当初可看不出他有这样的……奇怪。”李知白想要说什么,言语却卡在嗓子中。 “我倒是以为没什么了。”祝平娘伸了个懒腰:“如今在长安身上,发生什么事儿……我都是能接受。” 反正无非就把徐长安当成这一次大争之世的‘主角’。 再说,祝平娘可是在心里认为徐长安有机会能够破开青州结界,区区金身,她能接受。 “呸。”祝平娘啐了一声。 她不接受又能怎么样呢。 反正自己的身子已经被徐长安给破了,而且看徐长安那一无所知的模样,她也无法去质问,就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李知白在消化了徐长安身上又一个无法接受的异象后,带着几分惊诧的开口:“桐君,你……还真是喜欢他。” “喜欢长安吗?”祝平娘啧了一声:“我是很喜欢他不假,可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你可是许久没有来瞧过我了。” 祝平娘几乎已经将怨气刻进了语气中。 李知白沉默了一会,忽略了祝平娘幽怨的眼神,说道:“这可是你的琉璃身,就这么碎了,你还笑得出来。” 若是换一个人,祝平娘只怕早就上去拼命了。 她为了修行这一身金光琉璃,不知道耗费了多少时间、花费了多少资源、吃了多少苦。 那是徐长安这个“穷鬼”如今绝对无法想象的庞大数字,可就这么轻飘飘的随着‘破身’二字消散的干净。 “我不笑,难道还能哭吗。”祝平娘眨眨眼,眉梢带笑:“阿白你这么长时间不来看我,我都没有掉那珍珠子,区区一个琉璃身,没了也就没了。” 李知白:“……” 听到这话的李知白终于没有办法再继续保持淡然,她转身看向浅笑的祝平娘,扶额。 这丫头……真的变得让她完全认不出了。 这是桐君能说出口的话? 李知白发现,她可能要花费一些时日才能逐渐适应这个媚里媚气的妹妹了。 “桐君,你在炼心,我不是很方便下来瞧你的。”李知白认真的解释道:“合欢宗媚功的炼心最是忌讳前缘,你怎么会不懂。” 所以,她才一直没有下来看过,就是怕自己的存在会影响到祝平娘对于功法的补完。 “阿白。” “嗯?” “我是一个女人。”祝平娘指着自己的脸。 “我知道。”李知白在祝平娘那‘搔首弄姿’的躺态中点头。 她当然知道桐君是个女人。 “在花月楼里,我学到了一个道理。”祝平娘抿了抿唇:“女人都是不讲道理的。” “这叫什么话。”李知白皱眉。 大家闺秀出身的李知白可听不得这种贬低女子的话。 “莫急,我的意思是。”祝平娘眨了眨眼:“就算我知晓阿白你不应来看我……就算你不来看我是对的,可我就是不高兴。” 她是个女人,她就是想要不讲道理。 “所以,别和我讲理。”祝平娘打了个哈欠,眼睛眯成一条缝隙:“阿白,这种时候,我想听的不是你与我讲理,而是……哄一哄我,能明白吗。” “是这样?”李知白若有所思。 —— 这两个女人的对话如果让第三个人听去了,就会感觉到十分的奇怪。 因为正常情况下,祝平娘不应当说的这般直白或者说……见外? 可这也是她和李知白说话的方式。 祝平娘忽然就知道自己为什么对云浅有一种天然的好感了。 因为云浅和李知白一样,都是那种你不能和她绕弯子的性格。 云浅是你绕弯子她就听不明白,李知白也一样。 祝平娘知道,她如果想要李知白哄哄她,就只能与她直说,不然单单靠着暗示……李知白这辈子都只会和她讲道理。 那不得气死。 相比之下,徐长安就聪明贴心太多,许多事情她都不要说出口,只是稍稍暗示一下徐长安就什么都明白了。 李知白一边记录‘祝桐君’和温梨战斗的数据,一边想着祝平娘的话。 要她哄哄? 还是头一次听见桐君这种要求。 可是李知白一想到以往她表扬祝桐君的时候,对方哪怕面色清冷,可还是会扯着嘴角笑笑,便知晓了……桐君还是那个桐君。 “我不会哄人的。”李知白如实说道:“去找你阿姊怎么样?” 李知白虽然自诩为桐君的姐姐,可事实上……祝平娘是有一个亲姐姐的——如今合欢宗的宗主,顾千乘的二娘,那位才是她的亲姐姐。 李知白不是在嘲笑祝平娘,而是真的在给她出主意。 她觉得,如果桐君如今找回了少女的性子,想要找一个姑娘撒娇,想要人哄,最好的人选不是自己,而是合欢宗那位。 “阿白,你逗我呢。”听着李知白的话,祝平娘的脸整个一黑。 去找她姐姐…… 除非她真的不要脸,想要被那个抛弃合欢宗传统的女人狠狠嘲笑……不然,她可不会去见。 “桐君,你也是时候该……”李知白想要说什么。 “别说这些。”祝平娘打断了李知白的话,“我和那个抛弃顾姐姐定下的规矩、放弃了合欢宗的女人没有什么好说的。” 李知白:“……” 她的眼神一动。 这种话,桐君居然能够堂而皇之的说出口了。 要知道,以往哪怕心中有着对姐姐的许多不满,可祝桐君只会埋在心里。 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李知白没有发表看法,其实她一直觉得合欢宗的改变是对的。 媚功虽然本质上是阴阳轮转的大道,但是修炼起来限制太多,以往没有办法也就算了,如今既然因为加入朝云宗而得到了掌门帮助,有了更好走的路,更完善的功法…… 改变是必要的。 放弃修炼媚功也是大势所趋,桐君难道就看不清楚这一点吗? 不可能的。 李知白觉得祝桐君怎么可能是看不见,但就如同她刚刚说的……她是个女人,还是个不讲理的女人。 所以,事情是对的是一方面,她会不会不满就是另一方面。 李知白到底是剑堂的先生,很好的举一反三了。 “反正,我就是个麻烦的女人。”祝平娘撇嘴。 “为什么会这么想?” “阿白觉得我不麻烦?” “有一点。” 祝平娘:“……” 李知白摇摇头:“你的变化很大,我需要适应一些时日。” “啧。”祝平娘咂咂嘴,她眼神看起来十分不满,可认真一些就能够感觉到祝平娘那稳定上升的体温和心跳。 这种和李知白平静、甚至好像有几分‘陌生’的对话正是她们以往相处的状态。 看起来陌生,但是仔细去听,就会发现每一句说的都是实话。 这哪里是什么陌生,而是心与心之间,毫无保留的交流。 以往祝桐君只觉得和李知白交谈很舒适,可变成心思如此‘不纯洁’的祝平娘后,她就在这段日常中感应到了极端的心动。 抑制住想要狠狠抱住李知白细腰的冲动,祝平娘指节捏的发白。 “总之,长安尚且没有师父,就是你的学生……他破了我的身子,得你这个先生来赔偿。”祝平娘咬牙。 李知白低着头,将温梨新的一部分数据记录下来之后,说道:“这是应该的。” 她是徐长安的先生。 学生惹了麻烦,无父无母的,她不赔偿,谁去赔偿? 祝平娘感受到了李知白对徐长安那理所当然的宠溺,有些嫉妒。 果然,阿白觉得这是天经地义。 她想的是对的,既然李知白会主动承担责任,那如果徐长安在外面被人欺负了,她一样会给他出头。 祝平娘心里算计着什么。 要是长安在外面让人给欺负了,比如说被修为比他高的人莫名其妙打了一顿……那阿白一定会给他找场子。 所以,她就能再一次看到阿白扬名了吗? 啧,羡慕长安被宠爱。 “你说我喜欢长安,这句话我还给你。”祝平娘哼了一声:“分明你才是,阿白,你是不是太喜欢那小子了。” “有吗。”李知白低头记录温梨战斗的数据,抬起头随意说了一句:“哦,我是很喜欢他。” 祝平娘:“……” 醋坛子翻了。 一时间,竟然不知应该吃谁的醋。 嗯……云浅的? —— 都说了,不关云姑娘的事儿。 7017k 0468 喜欢星辰的含义(二合) 李知白自然是很喜欢徐长安的。 同时她也很喜欢云浅。 不过这两者显然不是同一种喜欢,可真要是放在一起比较,李知白觉得她会稍稍牺牲教导徐长安的时间,用这些时间来和云浅吃茶。 总而言之……她该是更喜欢那位云妹妹的。 李知白都想好了,若是一会儿宴上了见了云浅,临走的时候就与她提一句‘有空一起喝茶’。 李知白记录温梨数据的手颤了下。 说起来,她有答应过要教云妹妹点妆的。 可她点妆的手段很明显是出自‘上古’时期的,应当是跟不上如今的审美了……云浅与她学的话,兴许学不到什么太好的? 但李知白又不想将教导云浅的这个机会交给其他人,毕竟她也是个正常的姑娘,有想要亲近的女子,又怎么会将其往外推。 那……应当找个机会试一下自己点妆的手段? 毕竟她觉得不符合时代的东西只是她觉得,说不得在如今也能吃得开呢。 正巧,面前就有一个最好的试验对象。 桐君。 李知白若有所思的转过身,看着身后那脸上只化了一半妆容的祝平娘。 用她试试手……吗。 如果桐君觉得好看,那应当是就可以教给云妹妹的。 “……?” 忽然被李知白盯着看,祝平娘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阿白这侧着半张脸看什么呢。 难道……自己比如今爆发了惊人实力的温梨还要诱人? 祝平娘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她侧躺在榻上,依靠着墙,李知白则坐在榻边缘。 祝平娘从这个角度仰望李知白,那姑娘的侧脸在那微微摇晃的灯火的下,彷如古林中子时的夜晚,静谧而安静。 祝平娘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在她眼里,李姑娘像是从画中走出来一般,似是那民间故事里的仙子、精灵。 只是欣赏着李知白的身材,祝平娘就会感叹一分自己的好运气。 能将阿白骗到暮雨峰,她应当是将这辈子的运气都用的差不多了。 “阿白,你瞧什么呢,我脸上有什……”祝平娘说着,眼神勐地一缩。 她伸出手轻轻在面上抹了一下,然后立刻别过脸去,气血上涌。 羞的。 糟了。 方才李知白忽然出现过于震慑了她的心神,而李知白出现之后,她满心都在她的身上……一时间竟然忘了,自己的妆容只做了一半! 化妆化一半的女人是什么样子? 不一定好笑,但绝对不是好看的。 祝平娘:“……” 完蛋,原来她一直在用这样滑稽的样貌与阿白交谈。 祝平娘视线在墙缝里找着什么,看看哪一条适合自己往里头钻。 说是这样说。 她不能慌张。 不能让李知白意识到其实她是忘了,要让她以为,是她打扰了自己化妆所以才只做了一半。 要坦然。 化妆化一半忘记了虽然十分丢脸,但还能有比……发癫时被本人听去了更丢人的? 一想到这件事,祝平娘面色缓缓正常。 —— 李知白微微挪了一下身子,依着木沿前依靠着漆木坐下,转头对着祝平娘的说道:“桐君,你是想说什么,你的脸?” “说起来,你没瞧见我方才正在点妆吗。” 祝平娘虽然已经羞恼了极致,可更害怕丢脸的她,装出一幅不满的模样: “也不知道阿白你急什么,就不能等我把妆做好了再从内景里出来……如今你来了,还与我说温梨的事儿,耽搁我的时间。” 来客人了,自己要招待不能继续化妆又舍不得洗……很合理吧。 祝平娘‘不经意’间解释了自己的半面妆,同时倒打一耙:“还是说,阿白你是故意的,觉得我这样狼狈,看我的笑话……很有趣?” ‘……?’ 李知白听着祝平娘的语气,一时间有些奇怪。 这妮子是在恼怒吗? 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 李知白注视着祝平娘的面容,轻轻摇头:“我没有要看你笑话的意思。” “具体怎么想的,也就只有你自己知晓了。”祝平娘撇撇嘴,然后瞧着李知白一身美丽的红裙。 心脏砰砰跳着。 她本以为,李知白换了衣裳是因为改了性子,但是简单接触后她就发现原来阿白还是那个阿白…… 那她换这衣裳,是想说什么。 祝平娘是个很聪明的姑娘。 也许李知白是害怕自己因为改变很大而不安,所以也换了一身装束来配合自己。 两个人都变了,自己就不会不安了吧…… 李知白性子直归直,但是贴心也是极为贴心的,所以祝平娘认为真相就是如此。 阿白这种侧面的关心,是很动人的情话。 李知白:“……?” 她察觉到祝平娘炙热的目光后,更奇怪了。 这妮子怎么回事。 李知白本以为她太久没有下来,桐君会生气,话语中会带刺儿。 事实证明祝平娘话语中的确带着刺,但是……李知白又不瞎,她难道看不见祝平娘眼里那荡漾着的水光? 事实上,第一眼李知白就发现自己对上的是一双漆黑的、饱含水雾的不安眸子。 桐君那纯粹而炙热的少女怀春,已经传达给了她。 只不过,面对这种感情,李知白只有无奈,不会去回应。 她现在还想着怎么纠正这个‘问题妹妹’逐渐病态、变质的依赖情感呢。 但是……若是祝平娘很喜欢她,言语中的刺儿又是怎么回事? 要知道,李知白刚刚还觉得祝平娘变得坦率了,可如今就这样让人看不透。 “你想要说什么就说,莫让我去猜。”李知白转过身,她心想如果自己猜错了,这妮子又要恼怒了。 在李知白转过来的瞬间,祝平娘很想捂住脸尖叫一声‘不要看我’。 可她还是忍住了,保留住了女子的矜持。 “我没什么想说的。”祝平娘哼了一声,她隐隐将带着妆的半张脸对着墙,目光放在内景里:“多看阿梨吧,她可太厉害了……我的琉璃法身该是要撑不住了。” 祝平娘之前巴不得李知白多看看她,少看温梨。 但是现在自己顶着这奇怪的残妆,还是……别看自己了,要羞死了。 关键是她也不好将妆抹去,不然不就暴露了自己将妆忘了的事? 祝平娘告诉自己,她这就是故意留的妆,就是要告诉李知白是她的出现打扰了自己点妆。 李知白微微蹙眉:“我真是看不懂你。” “都说了别看……不。这也不重要。”祝平娘扭过头去:“看阿梨。” “……嗯。”李知白奇怪归奇怪,如今确实应该观测内景。 内景中二人各自的试探也差不多结束了,到了需要动真格的时候。 温梨背后繁星满天,圆月如盘。 “真好看啊……”祝平娘喃喃说道。 半夜四开天,星河烂人目。 就算是朝云宗号称离星空最近的天明峰,也看不见如此浪漫的夜空吧。 当然,最勾人魂魄的还是温梨手中的那柄长剑。 普普通通的二品长剑,在温梨手中一剑斩出,步满了星月绘卷,有着比漫天星辰更为惊怖的气势。 “阿白,我说……这妮子的剑以往是星河剑吗?还是说她喜欢看星星。”祝平娘忍不住问。 “我也不清楚。”李知白回了一句,眼眸认真。 剑气围绕在温梨身边,波光的折射下,圆盘上运转的万千星辰和明月悉数倒映于她周身,是那般的璀璨,那般的真实。 连带着即将冲到温梨身旁的‘祝桐君’都出现了一瞬剑的失神。 恍忽间,她以为自己来到了星辰之间。 “这可不是下界之人能掌握的力量。”祝平娘这样说道。 “你见过上界之人?”李知白一愣。 “这不是有长安吗。”祝平娘摊手:“他不会的东西,上界之人应当就不会吧。” 李知白语气一滞。 这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没有理会耍宝的祝平娘,李知白仔细观察着温梨展现出来的剑意。 像一条看不到尽头的星空古路,也像一条将星空划分为两半的银河,更像一个只存在于幻想中的世界。 所以说…… 这星河本就是诞生自温梨的心象,是她幻想出来的没错,可偏偏这种幻想出来的星空能与温梨背后那半透明的星月圆盘共鸣,发挥出让李知白都为止惊诧的力量。 “所以,阿梨修行的方向……是往上走的?”李知白惊诧的眼睛微微睁大。 “什么意思。”祝平娘也意识到了什么,认真了许多。 “你往日觉得那妮子的剑意是什么样的。”李知白问。 祝平娘想了想,说道:“阿梨吗……很重?嗯,是稳重的。” 所有人见到温梨后能够感觉到的都是极为庞大和稳重的剑意,稳如山岳,厚若大地,压的人喘不过气。 “我以往也这样想。”李知白飞快的在书册上记录着什么。 形容温梨,有许多合适的词儿,比如君子含光,厚德载物。 许多人都认为温梨修行剑意时所观想的是【大地】,毕竟温梨的剑即便是杀人,也没有丝毫的杀气,与温梨战过的所有人都会有一个感觉—— 那就是她们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山岳大势。 一剑下来,迎面的不是剑气,而是巅岳高峰、无垠大地。 在那样的威势之下,所有的宵小都无所遁形,所有的阴谋诡计、旁门左道都会被彻底镇压。 温梨的剑也从不是华丽的,往往只是简单拔剑,入鞘,返璞归真。 但是如今温梨的表现让祝平娘意识到她们都想错了。 不华丽? 简单朴实? 返璞归真? 祝平娘现在就是想把温梨师父那张老脸拽过来,指着流转的周天星河,狠狠的问一句——这哪里朴实了? 剑光纵横交织,星辰徐徐而动,华丽与威势肉眼可见。 “所以,阿梨观想的不是大地,而是星空。”祝平娘有些懊恼的皱眉:“我……早怎么没有发现呢。” 在温梨剑上的修行,大家都保持着能不打扰就不打扰,毕竟谁也帮不到她。 不过她们对温梨剑意的性质都还是有过猜测的。 稳重无垠,一想就是厚土嘛。 的确,温梨的剑意给人的感觉是极为沉重的不假,可那也不一定是大地啊。 天底下还有什么能比那广袤无垠的星空更加‘沉重’的东西? 既然星空完胜大地,以温梨的天赋性格,怎么会放着漫天星辰不去追求,反而去观想脚下的黄土。 她的剑哪里是什么山岳,分明是最为华丽、最为神秘、最为惊怖的星河银练! 祝平娘摇摇头,忍不住说道:“分明是这样简单的逻辑,怎么就没有人往星空上想,大家都觉得她剑意是以大地为基。” 李知白没有回答,只是反问:“桐君,你以为呢。” 答桉很明显,她们都清楚。 “因为……星空遥不可及。”祝平娘叹气:“观想它,很可笑。” 是啊,一个人认为星空越是美丽,日后就会越会了解星空之虚假。 那种永远流转在霜天之上的星辰是最看的见摸不着的东西。 所以,在修仙界中,观想星辰不仅毫无好处,恰恰是好高骛远的象征。 而大地厚德,永立脚下。 于是,星空做剑意本该是极为可笑的、水中观月、好高骛远的。 只有脚踏实地才能立足巅峰。 恰好温梨就是最为脚踏实地的人,谁会认为她能天真的向往星辰、向往镜花水月,并以之做剑意之基? “怎么会这样。”祝平娘皱眉。 正因为星空美好,所以才虚假。 美好之所以让人向往,是因为有机会将其揽入怀。 星空这种属于所有人,却无人能及之物,还是美好的吗。 温柔的人,对所有人都是温柔的。 星空也是如此。 你摸不到,便不是你的,这个道理……温梨怎么会不懂。 难道温梨是一个天真、充满了幻想的姑娘? 怎么可…… 祝平娘想着,忽然愣住。 李知白笑了笑。 看来,桐君也意识到了。 “桐君,你说……阿梨最喜欢的是什么。” “是……长安。” 祝平娘叹气。 是了。 一个祈愿追求‘太平长安’的姑娘,会观想同样虚无缥缈之星空…… 本该如此。 82中文网 0469 未必需要揽入怀(二合一) 小姑娘幼时总是喜欢看星星的。 浩瀚而神秘、美丽到精致的景色总是天下最吸引人的东西。 祝桐君喜欢星空的景色,并非是因为那样的景色过于震撼,而是这样的美丽她曾经在一个姑娘身上看过,同样的身披霞光夜色与星空。 她说的是‘顾姐姐’。 所以,祝桐君小时候很迷恋星辰,总觉得正如阿姊所说的,重要的人不是死了,而是在天上,化作了一颗星星。 可在她长大之后,便不喜欢看星星了。 兴许有被阿姊嘲笑天真,兴许是她自己也想明白了。 星空这般伪物、虚假、无可触碰的浮萍,只有小孩子才会喜欢。 身处喧哗繁琐的生活中,喜欢的便不再是无法触碰的星空,而是能够触手可得的东西。 只是……不喜欢抬头看星星,却不意味着,她就不喜欢星星了。 祝平娘安静注视着身前这个一袭红裙的姑娘。 如今,她的星星藏在李知白的眼睛里。 这才是她可以触及、可以有机会揽其入怀的星辰。 每个喜欢看星星的人终究都会意识到那片天空的虚假,她们最终都会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一颗珍贵无比的星辰。 而喜欢星空的‘温梨’在祝平娘眼中,毫无疑问是一个可以用‘天真’、‘追求虚无缥缈’、‘不踏实’等各种负面词汇去形容。 星空正如同对所有人都是温柔的人,本质上都是冷漠的。 那真是不应当接近,不应当对其抱有期待的东西。 可祝平娘能明白。 喜欢星空的温梨不奇怪,倒不如说……不喜欢才奇怪。 温梨所追求的太平长安,在某种意义上和虚假的星空比起来,是更加残忍、虚无缥缈的东西。 天下,何来的长安? “是啊。”祝平娘看着李知白,轻轻叹息:“阿梨她求的是长安……可这个世道,什么时候长安过?” 星辰的美丽还能入眼,长安又有谁见过。 即使文统断了不知道多少代,但是每个人都清楚,所谓的长治久安只是一个妄想。 从始至终,天底下就从未有过真正的‘长安’。 短暂的安宁或许会有,可真正意义上的太平长安……在祝平娘眼里,那是比整片星空更加虚假、梦幻一般的泡影。 但凡心智成熟点,都不会抱有这般天真的理想吧。 可温梨不仅抱有这样的理想,还在为之付出努力。 “阿梨是不成熟的人吗。”祝平娘问。 “你觉得呢。”李知白看着她。 “不是。”祝平娘摸了摸自己的半张脸,语气带着几分莫名的意味:“所以……我不如她。” 谁不曾期待过长安呢。 只是在了解这个世道后,哪怕是祝平娘、哪怕是李知白,也不过是将‘短暂长安’这样的期待押在掌门身上罢了。 “有时候,理智、成熟的天真一些兴许不是坏事。”祝平娘此时暂时抛弃了她那些杂乱的想法,感慨万千:“也许就要是阿梨这种,没有童年凄惨妮子,才能理所当然的天真。” 李知白闻言,瞥了祝平娘一眼。 这丫头,说话还真的难听。 什么叫没有童年? 这样说的话,徐长安这种失忆的,是不是也没有童年? “桐君,按照你说的……怎么长安就不天真。”李知白问。 祝平娘闻言,语气一滞,眉眼间出现了一抹羞恼。 徐长安? 他不对劲的很,别说天真了……祝平娘觉得那小子是最现实的人,和他提什么梦想、什么太平长安简直就是笑话。 从徐长安对半妖和妖族那‘无所谓’态度……多少能猜到一些他的想法。 一个没有少年人朝气的人,他是真正的‘唯利是图’。 而徐长安所追求的‘利’,毫无疑问……是云浅。 徐长安初至北桑城,为了生活而努力融入城镇,那是为了云浅。 在暮雨峰上八面玲珑,是为了云浅。 修行是为了云浅,努力是为了云浅, 就连如今准备晚饭,也是为了要‘讨好’自己,从而让云浅可以更好的迈入修行之路。 祝平娘忍不住哼了一声:“要我说,长安这种只喜欢云妹妹的性子,某种意义上也是天真的了。” “……云妹妹…”李知白眼角微微抽了一下。 有些在意祝平娘对云浅的称呼。 她们的关系……有这样的好吗? 还是因为自己和云浅的关系好,被云浅不经意间‘泄露’出去了? 李知白本没有隐瞒的必要,但是一向喜静的她怕麻烦啊,是以往的祝桐君还好,如今这个……吵也吵死了。 和云浅开茶会,是喜欢她与自己一样都是个安静的姑娘,如果让祝平娘一起…… 李知白头脑隐隐作痛,仿佛看见自己的剑堂被搅合的咋咋呼呼一团糟。 “……” 祝平娘可没有发现她最喜欢的阿白眼里那淡淡的‘嫌弃’,她还想着徐长安呢。 祝平娘大概能够感觉到,如果因为一些特殊原因要徐长安为了云浅去死……个小子一定不会有任何的怨言。 说不得在死之前还会将云浅日后的生活尽可能的安排好,让她能够适应他不在的日子。 就离谱。 但凡是一个正常的、有上进心的人,怎么会这样在意除了自己之外的人? 要知道,人死如灯灭。 他就不怕云浅改嫁吗? 祝平娘瞧着不断在内景中交手的自己的幻影和温梨,摇摇头:“阿白,要我说……长安虽然来历神秘,可真要说当今大争之世的主角,你不觉得阿梨更像是天地的宠儿,真正的主角吗?” “什么意思?”李知白问。 要说神秘,还是能够破了桐君法身,能够让整个朝云宗陷入暴雨的徐长安胜出许多。 温梨天赋纵然极高,但只是些许星辰虚像,不过如此。 “我是说……你看那些传说话本中,做主角的总归是要有无垢的心灵、远大甚至可以说是不切实际的理想。”祝平娘伸出几根手指:“还要有坚定的信念,无解的行动力,甚至是完美的人格魅力……” “对了。”她语气顿了一下,说道:“还要有凄惨的童年。” 一样一样数下来,温梨几乎是全中的。 “……”李知白。 她现在头脑中的阵痛更强烈了。 李知白一时间竟然不知道祝平娘是在开玩笑,还是她真的这样想。 但是仔细听一会儿,似乎还真的有道理。 至少,温梨这种理想为‘太平长安’的姑娘,比徐长安那个一心都是自己妻子的……更似是天地的宠儿,大争之世的主角? 准确的说,温梨比徐长安有出息。 “对吧。”祝平娘勾起嘴角:“那么,对于一个大争之世的主角而言,人生中第一次对异性的喜欢无疾而终,也很正常吧。” 总是要经历苦涩的初恋的,而徐长安……对于温梨毋容置疑是这样的存在。 所以,温梨会喜欢对谁都展露美丽星空,亦会喜欢……对谁都温柔的人。 尽管星空的本质是梦幻泡影,尽管温柔之人的内在是残忍无比。 可喜欢就是喜欢。 祝平娘捏着自己的手指,微微低下头。 ‘果然……阿梨对长安的感情,是……复杂的啊。’ 越是剖析,她越是明白温梨为什么看不明白她对徐长安的情感,也越是能够理解了。 “玩笑说完了?”李知白看着她。 “说完了。”祝平娘点点头。 李知白沉默了一会儿,她瞧着温梨身后那光芒流转的星盘,轻轻叹气。 “所以桐君,你觉得阿梨的心愿是不是应当……现实一些。” 作为前辈,让晚辈适当的少走弯路,也是分内之事。 “什么意思,是说阿梨求的是长安?”祝平娘很快就理解了李知白的意思。 因为长治久安是不可能存在的,只要人族还存在,妖族还存在,那么世界上就不可能真的存在长治久安。 即便有短暂的盛世,可追究其本质……盛世的存在不过是在为了下一次‘战争’积蓄力量。 乱世才是永恒的常态。 “因为,她的理想遥不可及,是吗。”祝平娘问。 “嗯。”李知白没有犹豫的点头。 作为长辈,看着晚辈为了一个虚无缥缈之物而努力,总归会有这样的想法。 李知白说道:“只要妖族还在一天,阿梨要的,就永远不可能……” “要若是妖族没了呢。”祝平娘打断了她话。 李知白语气一滞,叹息:“也不可能。” 尽管如今有妖族可以用来粉饰这个纷乱的世界,可对活了足够长的李知白而言,她十分清楚即便没有了妖族……世界也还是那个世界。 甚至,人族还会斗的更狠。 其实祝平娘很早之前就和她讨论过这件事。 她们都认为,唯一可能存在长久安宁,就是让人族妖族这些开了灵智的生灵全部从大地之上消失。 只有这样,世界才会陷入真正的长安。 这不是极端,而是事实。 “……”祝平娘望着前方那个身影,似乎能感受到她对温梨的担忧。 显然,李知白对于温梨这个曾经的学生绝对不是一点不关心的,只是这个关心和徐长安放在一起相形见绌。 她突兀的意识到,原来她的阿白也变了许多。 以往的李知白真的有些像是个老人,思维方式、气质都是。 可如今,祝平娘意外的发现李知白居然好像‘倒退’了,变得更加年轻? 简单的来说,就是从一个老婆婆变成一个人妻了,虽然年龄依旧称不上风华正茂……可至少很讨人喜欢。 “阿白,你觉得阿梨是笨拙的姑娘?”祝平娘问。 “怎么可能。”李知白摇头。 “这不就得了。”祝平娘摊手:“我们看的明白的,阿梨会看不明白?” 身为半妖的温梨,拥有那样过去的温梨,怎么会不知晓长治久安只是虚无缥缈之物? “那……她。”李知白望向内景。 此时内景中,温梨手中的剑绽放出了难以想象的光芒,高悬的云彩早已点滴不剩,堂皇的剑意与金光也在此刻为之溃散,千万金光飘散长空,似是漫天下起了星辰之雨。 万千剑气环绕周身,把温梨照耀的仿若神仙中人。 面对着神灵一般的温梨,‘祝桐君’眼神有些狂热,虽然她的琉璃金身已经千疮百孔,可在她眼中仍旧有着不屈的战意。 “啧。”外面的祝平娘羞耻的捂住脸。 尽管已经是太虚境的自己了,可本质上……真打起来她还是那个疯丫头,少有女子的优雅。 相比之下,对面自始至终都好像神灵、操纵星辰剑意的温梨才是真正的‘优雅’。 而随着温梨的一剑,剑光所过之处,赫然成为了彻底的空白,虚无。 无论是光线还是灰尘,一切有形无形之物,在一瞬间,被磨灭,被擦去,就如同被真正的星辰触碰,转眼间化作虚无,好似根本不曾存在于天地之间。 ‘祝桐君’娇小的身躯似也瞬间被笼罩,可她显然不会这样就被抹去,至于她的反击……祝平娘觉得很丢人就不想去看了。 总之,如今内景中已经到了最精彩的时刻。 惊怖的剑气与金色滚滚气浪撕裂空气,撼动空间,如同纠缠的洪流、荡漾,照亮了整个内景世界。 星辰奔流,金光流转。 谁胜谁负已经不重要。 李知白轻轻揉着眉心:“阿梨凭借着这般星辰剑意能与太虚境的你争至此般……是好事吗。” “为什么不是。”祝平娘平静的说道:“我可是要输了。”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吧。”李知白抬起头。 “能。” 温梨观想的与其说是星辰,不如说是‘太平长安’,是同样虚无缥缈之物。 以这些梦幻之物做心灵支柱是很危险的事情,纵然能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力量,但是人终究会长大的。 如果温梨这样下去,有一天她意识到星辰与长安的虚无之后,对于她而言也许会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 “但是,这可是温梨。”祝平娘摆摆手:“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连说话都需要你教的丫头了……连这一点都没有看清楚的你,果然不配被她唤一声先生。” 事实证明,李知白这些年真的没有关注过温梨。 “是吗。”李知白没有生气,反而若有所思。 “阿白,你说……咱们修士的最终目的是什么?”祝平娘忽然问。 李知白想了想,随后认真的说道:“长生。” 无论最初的目标是什么,只要走下去,最终……长生就是一切的终点。 祝平娘应声,她顶着滑稽的半面妆,注视着内景中,语气平缓:“天底下,可有人长生过?” “……”李知白神色一滞。 “既然长生遥不可及,长安一样遥不可及……于阿梨而言,又有什么分别。”祝平娘伸了个懒腰,心想还是长安那孩子好,伸手就能摸到。 可天底下大多数的美好,未必是需要揽入怀的。 7017k 0470 李知白生气的点(二合一) 李知白听着祝平娘的话,沉默了半晌,眉间出现一抹无奈的神色。 修士修行的最终目的虽然是长生不假,可那也是循序渐进的。 一开始的目标都会相对微小,比如想要出人头地、比如想要力量……有几个人才开始修行就是奔着‘长生’去的? 可温梨一开始就奔着虚无缥缈的长安去了。 李知白还真不好说祝平娘是诡辩,因为这本质上就是同一个道理,硬要说的话,就是她发觉自己完全不了解温梨。 而祝平娘的意思也很简单—— 其他人需要担心。 但是温梨不需要。 “温丫头算是明知山有虎。”祝平娘笑了笑,深深看了李知白一眼。 有句话她没有说出口。 如果长治久安、星空对于温梨是如此的重要。 那么,兴许徐长安这个在适当时间、在温梨坚定信念之前出现并轻轻推了她一把的人…… 要比李知白、她、甚至是温梨本人以为的重要的多。 忍不住叹气。 所以说,长安怎么早早就娶妻了呢……而且,还是个专情的性子。 不过……祝平娘眉梢轻翘,叹息吐了一半便悄然散开。 她完全不担心呀。 这时候就体现出云浅的重要性了。 有云浅在、有这个祝平娘觉得极有可能成为第二个拥有‘顾姐姐’那样男女通吃魅力的姑娘,她对云浅极有信心。 准确的说,她对于云浅以后能将温梨的心从徐长安那边‘勾引’过来……充满了信心。 只要一想到以后温梨会更喜欢云浅,祝平娘就感觉如今随便温梨喜欢谁,随便她怎么折腾,反正有云浅兜着底呢。 相比之下,她的青萝才是麻烦的那个。 青萝陷的更深,关键是青萝不敢接近云浅。 如果青萝也有温梨那种‘明知山有虎’的心态就好了…… 撇嘴。 祝平娘又觉得这样对于青萝不公平,妮子院子里杀一只鸡她都要捂着眼睛,没资格和温梨比。 “山有虎……”李知白则是眼睫颤了颤。 祝平娘将‘长治久安’形容成老虎,反倒是让李知白回忆起了许多往事。 往昔她初居于道观,那坤道观主就总是与她说山下的男人是老虎……显然是将她当成了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 李知白忍不住勾起嘴角。 祝平娘:“……?” “阿白,你笑什么,咱们说正事呢!”祝平娘明显能够感觉到李知白走神了,顿时很是恼怒。 分明自己就在身边,她居然在想其他人? 祝平娘可以确定,阿白眼眸中那抹温和不是给她的,而是给某个已经不知道入土多少年的故人的。 作为坏女人,祝平娘颇有恶意的想着。 “没事儿。”李知白奇怪的看了祝平娘一眼,不知道她在着急些什么。 祝平娘撇嘴,立刻转移话题,而眼下就有一个现成的:“说起山虎……” “虎?” “阿梨……”祝平娘正要开口。 “她是狸花,不是山虎。”李知白说道。 “废……呸,我当然知道。”祝平娘眯着眼睛:“说起来阿梨曾经操作过一只青眼虎……罢了,那也不关她的事情……嗯……” “你想说什么。”李知白疑惑不已。 此时,眼看着温梨和幻影的争斗已经要结束了,她可没空听祝平娘在这儿胡诌。 “简单来说。”祝平娘双手一拍:“长安那小子有一次出任务,误把千乘的坐骑当妖物一剑给宰了,你是长安的先生,我是千乘的小姨,你是不是得给我一个说法?” “……”李知白。 灯火洒在她的身上,映着几分无奈,她问道:“青眼虎……可是腾云境的青眼虎?” “不是啊。”祝平娘摆摆手:“腾云境,长安打得过吗,你以为他是温梨啊。” “那是有着古妖血脉的、合欢宗培养的奇兽?”李知白又问。 “别乱想,是千乘花五十块下品灵石买的。”祝平娘说道。 “……”李知白。 ? 就五十灵石,她至于一脸郑重的与自己说? 第一时间,李知白还真以为徐长安是闯了什么大祸。 “这事儿……重要吗?”李知白问。 “你这是什么眼神。”祝平娘露出几分微妙的笑容,她伸出手在床沿上敲了敲:“莫非,堂堂剑堂的堂主,要赖账不成。” 什么堂堂剑堂的堂主,她也不怕绕着口。 没有理解祝平娘一本正经是要做什么,但是为了避免麻烦,李知白决定还是顺从她来,便说道:“我赔就是了。” “别说的那么简单。”祝平娘提醒李知白:“阿白,不是我看不起你……你和长安两个人加起来,能凑出五十灵石来吗?” 李知白:“……” 她的表情僵在了面上。 啊…… 眼看着李知白呆滞,祝平娘露出计谋得逞的笑容。 她就知道,这师徒两个是一对穷鬼。 李知白看着修为高,可她那点俸禄,平日里买一些灵茶、一日三餐的灵食后就空了,根本就存不下来。 徐长安更不要说了,浑身上下都掏不出一个子儿来。 “不对。”李知白老实接受自己是个穷鬼的事实之后,摇摇头:“按照规矩,既然是任务目标出错,当是整理信息的丫头受罚,怎么能将错误归于长安这个执行者身上?” “你觉得任务目标是谁整理出来的?”祝平娘反问。 “谁?” “喏。”祝平娘对着幻境内景中的温梨努努嘴:“顺便说一下,当是长安还没开源呢,任务奖励……是一颗三纹开源丹。” “阿白,现在谁得为凄惨的青眼虎背错?” “没事了。”李知白无话可说,她想了想自家剩余的灵石,凑一凑……倒不是凑不出来。 “我赔。”她这样说道。 谁也想不到,这两个朝云宗的高层,一本正经满脸严肃的讨论几十块下品灵石的事儿。 “嘛……开玩笑的。”祝平娘摆摆手:“我还能真的为了几十灵石就要阿白你那点可怜的俸禄吗?” 那也太不是人了。 “规矩就是规矩。”李知白倒是没有多想。 “你还真把自己当长安的娘亲了?”祝平娘啐了一声:“什么事儿都要你赔错,要他有什么用。” 娘亲…… 李知白眨眼。 自己是这样想的吗? 她有将徐长安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吗。 听起来的确有几分道理,因为她听到徐长安犯错后,第一时间想的就是由自己来弥补。 怎么可能。 她连一个道侣都没有过,又哪里来的孩子。 “是先生。”李知白纠正道。 “别先生了。”祝平娘伸出一根手指:“我金身的事儿你要赔,如今再添上一只山虎……我能不能先问一句,阿白你准备怎么弥补我?” “金身……” 李知白蹙眉。 这的确是个麻烦。 桐君为了修行琉璃金身一路过来有多艰辛她是看在眼里的,她还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赔偿。 天价的灵石她出不起,苦桐君也吃过了。 “要是你不知晓怎么做,不妨听听我的建议。”祝平娘忽然说道。 “嗯?”李知白想了想,点头:“也好,你想要什么。” 祝平娘眼神一亮,她呵呵一笑,半躺下的身子微微挺起了一些,只见她拍了拍自己身边的褥子,伸手将其打开了一个角。 “这样吧,阿白……你陪我睡一会儿,金身什么的我就不在意了……嗯,今日没空,那可以推到以后。” 祝平娘轻轻笑着,只是那带着笑意的眼眸深处,藏着的是难得的勇气与害羞。 她可是很努力,才用坏女人、才用这种玩笑般的语气说出这种话的。 而这份勇气,很快就消散的干净,冷风掠过祝平娘的眉梢,给她带来一丝丝寒意,正如李知白那严肃寒冷的面容。 “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李知白冷冷的看着她。 “我……我开玩笑的。”祝平娘旋即避开她的视线,笑容僵硬。 “手给我。”李知白说道。 祝平娘没想到一个玩笑,李知白居然真的生气了,她乖乖的将手伸过去,同时……心里很不解。 她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吧。 哪怕李知白知道她现在有不轨的心思。 可,凡事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 她就想想,没有错吧。 让李知白陪自己睡,也只是说单纯的睡,又没有说要温存。 以往两个人睡的还少吗? 有什么好生气的。 此时就算祝平娘也有些委屈。 “嗯……”李知白缓缓松开祝平娘的手:“并未伤了琉璃法的根基,只是源头被破,转化的真气枯竭了,若是这样……花费一些时日补充就能恢复。” 李知白松了一口气。 没有毁了根基就好,这种情况下虽然修复也很耗费精力时间,但是总归不是什么大事。 她仔细思考了一会儿,说道:“这样,我回去给你备一颗七纹太清丹、一瓶覆命水……” 祝平娘听着李知白断断续续的说出了许多在修仙界中都算的上是至宝的东西……眼神抽了抽。 “……差不多就这样,应该不用几年就能恢复了。”李知白说道。 “阿白。”祝平娘忍不住开口。 “嗯?” 李知白抬起头,随后想起了什么:“是了,这样还不够。” 这些丹药只是让祝平娘的琉璃金身恢复,可所谓的补偿还没有给。 “你最近有想要什么丹药吗?我青鼎的余火还够出一炉九纹丹的。”李知白问:“这个,能让你满意了吧。” “……”祝平娘。 没话说。 “阿白,你生气的点……是不是太奇怪了。”她问。 分明只是陪自己睡一觉她就不在意了,琉璃金身什么的……慢慢恢复就是。 可李知白偏偏不愿意,甚至还动了真火。 相比之下,她宁愿花费大代价,也要补偿自己。 “不用这么麻烦,我先前……真的是开玩笑的。”祝平娘认真起来:“我同是长安的长辈,是我自己非要与他试剑,不需要阿白你赔什么。” 再说她自己的身子她了解,就算不用珍贵的丹药,休憩个几年也能恢复的七七八八。 加上她现在的地位,除非青州祸乱,正邪大战……着实没有需要她出手的地方。 所以,根本就无须在意。 却不想李知白摇摇头:“还是早些恢复。” “我说了……”祝平娘刚要硬气,就对上了李知白的眼神,立刻弱了下来:“…没事儿。” “听我的。”李知白言语简单简洁,却毋容置疑。 “哦。”祝平娘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房间中的气质忽然凝了下来,空气中好像充满了让祝平娘呼吸不畅的、粘稠的流质。 她有些后悔了。 也许她不该和阿白开什么玩笑的。 本来挺好的气氛,因为她一个玩笑,而变成了这样僵硬、让她想要逃避的地方。 房间中,空气莫名的尴尬,李知白安静的对着内景记录着温梨的状态,祝平娘侧躺在榻上,面色沉暗。 许久之后,祝平娘耗费一空的勇气补充了一点。 “阿白,你生气了吗?” “有一些。”李知白如实说道。 “因为……我想与你一起睡?”祝平娘问。 她不担心李知白嫌弃她,也不怕她将自己当做妹妹看,更不怕自己的心思被她知晓。 但是她会害怕李知白生气。 这是难免的。 纵然一心都是面前的姑娘,但是祝平娘觉得,如果与自己亲近会让阿白这般恼火,那她……以后再不会这样说了。 “睡?你说什么呢。”李知白奇怪的回头看了祝平娘一眼。 她怎么会因为桐君想要与她亲近就生气。 这妮子……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祝平娘却一愣。 生气了,却不是因为自己说想要和她一起睡才生气? 阿白在说什么呢,自己怎么不能明白。 李知白能感觉到祝平娘的小心翼翼,很是无奈,她放下手中书册。 “你修炼琉璃法身很不容易,别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说‘与自己睡一会儿就可以放弃要补偿’的话,她不喜欢。 想一起睡就直说,何必要用这种方式? 与自己同榻而眠,难道能比多年的苦修还重要? 凭什么。 没人比李知白更清楚,桐君为了修行琉璃法身吃过多少苦。 这般玩笑,会让她觉得对当年桐君的努力……很不尊重。 简单来说,李知白会心疼。 所以会生气。 7017k 0471 李姨娘(二合一) 以为自己被李知白嫌弃的祝平娘本来心情十分沉暗,可在听了她的话之后,突然神情怔然愣在在原地。 毫无预料的,措手不及的,不敢奢望的。 自从知晓自己那些发癫的言语被李知白听去了之后,祝平娘就没有想过……阿白会和以前那样宠溺着她了。 想来,哪个姐姐知道妹妹变成了这样畸形的模样,都会堤防、甚至是讨厌的吧。 可阿白……依旧是在心疼她。 这一瞬间祝平娘所听见的世界,已经截然不同。 窗外隐约有混合着雨声的嘈杂传来,大抵是姑娘们一个个老实的回归宴厅了,女儿们的气息携带者那些声音推动了房间中好似流质的凝固气氛,让其变得顺畅无比,奔流入海。 祝平娘偷偷看了一眼迅速在书册上写着什么的李知白,忍不住屏住呼吸,就好像心脏都咯噔了一下,轻羽般的睫毛也跟着颤动。 她有些恍然。 这个世界有这般美好吗? 今日的天空不是暴雨吗? 自己的金身不是破了吗? 怎么……她的心情反而这样的好。 窗外风声回旋响动。 雨水落在甲板上的声音的轻微响脆。 雨中北桑城的热闹依旧喧嚣。 来往妮子们脚步声匆匆,嬉笑逗乐。 什么? 这到底是什么? 这究竟是,何等的……? 心跳声音如此剧烈。 祝平娘瞳孔剧烈颤动。 ‘原来……原来那才是阿白恼怒的原因。’ 一步从地狱跨到天堂是怎么样的感觉? 祝平娘觉得自己明白了。 “……”李知白感觉到气氛有些奇怪,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她都愣神了瞬。 只见祝平娘正在对着她笑,那笑容灿烂似雨中清晨的日出,虽然一点也不刺眼……但是让李知白极为奇怪。 桐君……居然会有笑的这般傻的时候? 她傻乐什么呢。 李知白不能理解,不过她也没有打算理解,只是回过身,继续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祝平娘:“……” 原来李知白不是不想与她亲近,而是……不喜欢她作践自己,不喜欢她无视了自己对于琉璃法身的努力。 祝平娘很想傲娇的说一句:‘我自己都不在意,你急什么’。 可此时……她不能开口,她害怕自己一开口,言语中抑制不住的幸福感会让她在李知白面前再抬不起头。 阿白这种会生气的点,她大概是能够理解的。 最简单、摆在眼前的就是柳青萝了。 柳青萝如今看不起她自己的琴艺,甚至连上朝云都没有带着七弦,祝平娘同样会生气。 因为她很清楚,青萝这些年在七弦上付出了多少,这种看着亲近之人作践重要之物的恼怒……比什么情话都要动人。 “阿白,我知道错了。”祝平娘努力让声音平静下来,她声音压的很低:“你给的太清丹……我会好好吃的。” “嗯。”李知白没有移开注视着温梨的眼神,她应声后随意的说道:“太清丹在恢复真元这方面的效果还是不错的。” 知道错了就好。 李知白可不想她的桐君价值观这般的扭曲,能够将多年的努力与和自己亲近画上等号。 “我知道效果很好啊。”祝平娘心想自己当年受伤的时候,可没少吃阿白的丹药,光是三清丹都不知道吃了多少。 那些年,李知白有限丹心火下的产物差不多都进了她的肚子,也正是因为有李知白在,她的金身才能那么快的进入大乘期。 这样想来,她能够修炼成琉璃金身,李知白是出了许多力气的。 祝平娘心想自己当然要认真起来,不然不单单是作践了她自己,也辜负了李知白的丹心火和好意。 她会认真的。 “对了,阿白,你今年的余火还够出一炉九纹丹?”祝平娘问道。 “能。”李知白想了想,又说道:“不单单是一炉九纹,还有一些余力,不过……长安才踏入修行,我给了他留了点底。” 如果徐长安之后需要用到丹药的话,李知白是希望由自己炼制的,所以她不能将所有的余火都给祝平娘用上,希望这妮子能够理解。 “长安吗……我知道了。”祝平娘点点头,她隐约感觉到李知白没有全说实话……因为,中间还有一个云浅呢。 这些余火,只怕不止是给徐长安留的,还有云浅吧。 她可不相信,李知白连小裙子都在云浅面前穿了,还能不给她留点丹心火? “你想说什么。”李知白察觉到了什么,问。 “阿白,我不想要九纹丹,如今暂时也用不到……”祝平娘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这儿有许多妮子要养,也有不少想要修炼的,要不你用炼制九纹丹的丹心火,给我弄一些二纹、三纹这种低阶丹药,我先作为奖励,给那些表现好的妮子们吃。” 这算是提前让花月楼的姑娘们感受到仙门的气氛,为了她将整个花月楼都搬上朝云宗做准备。 “二纹……”李知白拿着书册的手顿了一下,疑惑:“只是这些丹药,有必要让我来?” 她的丹心火可是极为珍贵的,用来炼制低品级丹药就是纯粹的浪费。 如今,整个修仙界能不借助外物、不借助天时就能以丹心火直接炼制九纹丹的……只有她一人。 不然她也不会被人成为丹主了。 这种情况下,别说让她以自己有限的丹心火炼制二、三纹丹药了,就算是八纹,那都是纯纯的暴殄天物。 “你若是要二纹丹药,用不到我的丹心火。”李知白提醒她:“用普通的丹炉、火焰就可以了。” “不一样啊。”祝平娘声音很轻柔。 尽管是在反驳,但是看的出来因为她的心情极好,所以……声音榻榻的如同一个软妹子。 “是给我的……女儿们吃的,当然想要你亲自炼制的、最珍贵的。”祝平娘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阿白,我的这些女儿,你也见到了吧,她们都是很让人喜欢的妮子。” “嗯。”李知白在这儿倒是没有犹豫。 先前那个带领她去换衣裳的丫头虽然有些爱捉弄人,可的确是心思纯净的丫头。 “你这个做姨娘的,不得认真准备见面礼?”祝平娘轻轻摇头:“所谓宴枝有礼,不是你丹火炼制的丹药,可拿不出手。” 李知白本来想拒绝的,毕竟真的很浪费,可是她听见的‘姨娘’二字……竟然犹豫了。 姨娘吗…… 还真的没错,如果是桐君的女儿,那的确是能唤她一声姨娘的。 就如同秦岭一样,秦岭虽然没有唤她姨娘过,可若是秦岭真的受了什么委屈,她也是真的会为对方出头。 就如同这次秦岭被人从天明峰权利中心赶出去,李知白本来准备帮忙,不过被秦岭给拒绝了。 那丫头似乎是想要以自己‘凄惨’的遭遇让桐君心疼? 敏锐察觉到秦岭意图的李知白没有说话。 ‘……嗯,都是桐君的女儿,自是不能厚此薄彼的。’ “我知晓了,我回去炼制一些丹药让人给你送来。”李知白答应了,补充询问:“要什么?” “洗经伐髓的,改善身体素质,潜力、强度的都可以。”祝平娘听见李知白同意了,嘴角勾起浅笑。 果然……阿白依旧是宠她的,这般无礼的要求她都能答应。 她立刻补充说明道:“我不是要浪费你的丹心火,只是我这些妮子心思就算纯净,可身子……这儿是青楼,你也是懂的。大部分清倌儿其实还好,可少数的红倌人,在入花月楼之前,早早的就破了身子,狠狠伤了根基。” 这世道,许多丫头才来了天癸,就失了身子,怎么一个伤身了得。 这种情况下想要修炼,必然要先将损失的部分补回来。 “一般的丹药虽然也能做得到,可到底是丫头们身体的基本……还是希望能用最好的丹药。”祝平娘声音轻柔。 这些温和,显然不再是给李知白,而是给她那些‘女儿’的了。 毕竟,基础做的越好,将来的潜力就越大。 她也不希望自己这些丫头们上朝云就真的是开一个青楼供暮雨峰那群女人光顾,还是要修行的。 那天底下,还有谁的丹药能比阿白更好吗? 不能了。 就算是掌门,在炼丹一道上也不了解多少的。 祝平娘说着,还怕李知白不高兴,坐正身子:“做娘亲的,总是想要丫头们得到最好的……阿白,你能明白的,对吧。” “我能理解。”李知白点点头,她也没有任何生气的意思。 只是,她有些不太明白。 “女儿……”李知白放下书册,将身子转过来。 “桐君。” “嗯……嗯?” “这儿,还在向外开放吧。” “是。” “也就是说,你说的那些女儿还是要……接客的?”李知白问出了关键的一个问题。 李知白没有养过女儿,但是她不太懂这件事。 桐君对那些丫头们很好,甚至自诩为‘姑姑’、“娘亲”。 可……会有娘亲让女儿出去接客吗? 花月楼如今虽然只接浅清客,也多半是女子,可到底是接客的。 祝平娘:“……” 她眼神也很复杂。 这要她怎么解释啊。 一般只有高高在上的人才会不考虑丫头们自己的想法就问出这种话,祝平娘是偏心的……所以她不会认为李知白是高高在上,而是她真的不懂。 其实仔细想想就知道了。 若是对比普通的姑娘,那需要上台演出、抛头露面的确不好,很侮辱人。 但是这儿都是什么姑娘啊。 几乎全是青萝那种,出走了半生的,活到现在出台演出都是日常了。 在来到花月楼之前,许多丫头们过的都不是人过的日子,来到花月楼后……生活有了保障,上头有关心她们的祝平娘,身边有能一起泛舟的姐妹。 每日的活不多,完全不怕惹祸,遇到被欺辱的有家长能够告状。 妮子们在北桑城这个繁华的城镇不知道有多快活。 其实,真的要让祝平娘将这群丫头保护起来,反而不美,毕竟姑娘们依靠自己能存起来银子,花着自己赚的银子,内心充实满足。 而除了上台演出,她们着实没有什么赚钱的本事……于是祝平娘接手花月楼之后,根本就不知道如何改革,只能让这儿延续了下去。 而为了心里好受一些,她也跟着丫头们出去‘接客’了,堂堂‘天闻琴阁’的祝桐君,也会出台演曲儿。 反正丫头们不觉得奇怪。 谁都知道祝平娘是仙门,但都以为她混的不太好……从始至终就没有几个姑娘认为理所当然要她养的。 如果别人问起这件事,祝平娘问心无愧,至少她不是只在下面看着,放任姑娘们出台。 女儿上台演出了怎么了? 她祝桐君不也一个月一场的台戏? 她哪天晚上不是要做账目?还要关心各个丫头们的心理状态。 所以祝平娘完全不羞愧的,她都能上台演出,那些丫头们自然也可以。 只是这种话,她没有脸面和李知白说。 也许李知白知道她会上台‘接客’,但是让祝平娘自己主动说出口……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谁会在心上人面前说自己会接客啊! 祝平娘沉默了许久,才说道:“妮子们,要找些事儿做。” “我知晓了。”李知白点点头,从祝平娘的态度上她也意识到了这件事似乎不是什么好话题。 她只是问问。 毕竟,有了祝平娘提醒后,她有些开始真的将自己当成姨娘去看了。 就是这一下多出了太多的晚辈,她可能需要一些时间适应。 “你能理解就好。”祝平娘一脸的尴尬。 好在,这时候内景中终于分出了胜负。 烟尘散尽,温梨身体靠在了驻在地面的长剑上,勉强支撑着身体不倒下,身上到处都沾满了灰尘与焦黑的痕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面色苍白,相当的狼狈。 “我去看看阿梨。” 敏锐的察觉到李知白还想问什么,祝平娘逃似的冲入了内景中。 李知白:“……” 这丫头,急什么。 她还想问问她出台的事情呢。 按照长安说的……桐君如今也会接客了? 她可是好奇的很。 7017k 0472 暮雨峰上多半姑娘都是穷鬼(二合一) 李知白很好奇。 曾经的祝桐君虽然挂了一个合欢宗的名,修行的也是媚功不假,但是她实际上……和这些魅气没有任何交集的。 如今,居然会出台演出‘接客’了。 李知白很惊诧,出于多年的了解,不开玩笑的说,她是真的有些想要看看一下祝平娘在台上演出的模样。 应该能将脑海中属于桐君的那一部分印象给颠覆吧。 李知白也能理解。 合欢宗的媚功,修行的本就是阴阳两齐,而她的桐君干干净净……所以,指望她阴阳两齐几乎是不可能的,于是只能从‘旁门左道’借鉴。 所以,李知白觉得她出台演出,近距离观察一下这些青楼女子是正确的选择。 他山之石,就是如此的有用。 青楼的丫头,对于修炼媚功的祝平娘还真的能够起到借鉴作用。 “桐君的琴……吗。”李知白轻轻摇头。 真是很难想象,这个丫头的琴声能带上勾摄心魄的媚意啊。 长安该是听过的? 李知白这样想。 —— 祝平娘隐隐约约察觉到,李知白对她如今的现状是有了解的,可……并不是谁都有机会见到她的阿白的。 那么,是谁做了这个细作,也就显而易见了。 “长安……” 祝平娘微微咬牙。 她几乎时在一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李知白来见她后没有太多的惊诧,合着……她早就知晓自己现在的模样了? 原来,徐长安在成为她的细作之前……就已经是李知白的细作了。 这小子…… 祝平娘银牙咯吱咯吱响。 一想到徐长安分明都给阿白做过细作,而她自己提出要求的时候,徐长安还推三阻四的,祝平娘就气不打一出来。 怎么,能向李知白汇报她的信息,不能向她汇报李知白的信息是吧。 气恼消散,随之而来的是无奈。 阿白也是的。 有些事情是不能问的,难道她不知道?默契一些不好? 就非要将自己最后一层遮羞布给拽下来吗。 祝平娘一脸的不满,不过好在她有一个可以摆脱话题的工具人。 温梨。 内景中。 温梨靠着长剑勉强支撑着身体不倒。 黑红道袍上心口、袖口、腰间的料子已经是完全粉碎掉,娇躯上虽然没有什么极为明显的伤势,可到处都沾满了灰尘与焦黑的痕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面色苍白,相当的狼狈。 此刻,在温梨身上再见不到一丝星光,就好像她已经没有一丝一毫余力再维持剑意,连带着她眼中璀璨光芒都渐渐的黯淡下去…… 可尽管温梨如此狼狈,但是纵观整个坑坑洼洼的战场,却再找不到‘祝桐君’的一个影子。 谁胜谁负,一目了然。 不过,这也自然。 毕竟,温梨那般星辰剑阵,除非祝桐君是本体,否则这个结果就是必然的。 祝平娘在这时候已经想清楚了。 输了就输了,她一个‘普普通通’姑娘,着实没有什么必要和温梨这样一个怪物比。 再说她虽然输了……但是只要不是输的毫无还手之力,没有过于丢人就是能接受的。 如今嘛……瞧着温梨这般模样,就知道她的星辰剑国想要越过数个层次,即使能赢下太虚境的自己,却也要付出莫大的代价。 祝平娘叹息。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温梨居然这般的拼命。 要知道,这里虽然是李知白的内景,但是温梨可是实打实的被拖进来的,她所有的消耗都是真实的消耗,身上的伤也是真实的。 只是一番考校……至于这般拼命吗? “阿梨,你没事吧。”祝平娘走过去,轻轻将温梨扶起来。 “没事。”温梨大口喘着气,可面上依旧冷静,显然她正在消化方才那场争斗给她带来的收获。 果然,以她可以引动天地灵气的量,对付初入太虚境的修士还可以,但是如果碰上师伯这种精英,多少会有些相形见绌。 底牌尽出,甚至将自己的星辰剑光组成牢笼尽数虚化,都没有能将师伯的幻影给炸上天,最后还是靠着手中出其不意的一剑赢下了这场考校。 结果就是她现在身体内部经脉损坏的一塌糊涂,看的出来即便赢下了这一场,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有任何战斗力了。 “对太虚境……还是很勉强。”温梨轻声说道。 祝平娘扶着温梨,没好气的啐了一声:“勉强?你可是还在明心境,先后把腾云境、太虚境的姐姐我都一剑杀了,还有什么不满意。” 她今日可是彻底做了背景板。 “师伯,我是说……”温梨转过头正要说什么,然后,居然愣了一下。 连带着眼中坚定的眼神都散了半晌。 祝平娘对上温梨的视线,疑惑于温梨的愕然。 然后祝平娘老脸一红,立马就意识到自己如今还顶着半面妆呢。 呀,丢人了。 祝平娘这下也不在意什么妆容了,她慌慌张张的抹去半张脸上滑稽的妆容,故作镇静的咳了一声:“阿梨,姐姐……我方才正在点妆呢,瞧着你这边分出胜负了,没有多想就来看看你。” “……嗯。”温梨没有太过于追究。 她现在脑海中都是对于那一场考校的细节。 这次全力施展剑意组成自己的领域之后,温梨也发现了许多她运功的不妥之处,发现了许多以往没有注意到的细节,相信……等她回去沉淀下来,再考校一场,她绝对能将损伤降到最低。 “你这妮子,骨子里还真的是好战。”祝平娘手指轻轻在温梨眉心戳了一下,嗔道:“分明那半妖的血脉都分给小花了,我看你还拿不拿半妖的事情遮羞。” 温梨有些无奈。 她只是想要赢啊。 事实证明,师弟出现之后,她修行真的可以说是一日千里……所以,她接近徐长安是必要的。 ‘不需要因为接近他而内疚。’ 这般想的温梨其实心情很好。 但是被祝平娘这种亲昵的动作、被当成小孩子看,即使是温梨也很无奈。 此时,李知白从房间踏入了内景,她意外了看了一眼祝平娘干干净净的俏脸,眨了眨眼。 欸,原来并非是不能洗去的吗? 那为什么,见自己的时候要一直覆着半张脸。 李知白一时间没有想的明白,不过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她来到温梨面前,手指抵在温梨雪颈上,真元一收一放后就完全了解了她的身体状况。 “你这妮子……还真是……” 感受着反馈回来的一团乱絮,纵然是李知白语气都停滞了一番。 她摇摇头。 “罢了,总的来说,你的能力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李知白点点头:“回去之后,关于你想要暂停剑道修行的事情,我给你解决。” 李知白相信,朝云宗上任何一个人知道温梨在明心境就能一波爆发将太虚境的祝桐君给送走……不会有人再质疑温梨对于剑道的理解。 她要停下剑道修行,就算没有道理也是有道理了,拳头大就是道理。 “李师,麻烦您了。”温梨行了一礼。 “小事。”李知白想了想,取出一颗丹药给温梨。 “吃了它。” 温梨看着丹药上那八道金纹和一半红色条纹,哪里不知晓这已经是最接近九纹的丹药,登时拒绝。 “没有必要的。”温梨说道。 丹药的纹路以及上面所泛着的、让人心旷神怡的芬芳无一不告诉温梨,只要将其吃下就能彻底恢复伤势。 但她还是以为这样的东西给她吃,太过于浪费。 她本就是自作自受,加上之后没有需要面临的战斗了,所以完全可以依靠自己慢慢修复的。 就不糟践先生的丹药了。 “没必要?嗯,我知道了。”李知白点点头:“的确,你自己是能够恢复的。” 祝平娘:“……?” 祝平娘眼看着李知白就要将取出来的丹药收回去,头上哐哐哐立起来三个问号。 阿白她……怎么不再劝两句? 丫头让你拿回去,你就拿回去啊!! 这丹药对于李知白又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温梨说不要就不给了吗? 温梨也是,长辈给的好意,哪有你拒绝的理由。 再说,这是难得拉近两个人关系的机会,怎么能就这样没有了下文? 祝平娘深刻的理解了李知白和温梨“直女”的本色,她一脸无奈在伸出手,夺过了李知白手中的丹药。 “?” 李知白也很奇怪,提醒说道:“这是恢复经络、神魂损伤的丹药,对你琉璃金身起不到作用的。” 祝平娘:“……” 她才不要吃本来给温梨的丹药。 眉梢狠狠的一挑,祝平娘没好气的说道:“我知道,这是给阿梨吃的。” “她不是不需要吗?”李知白这样说。 “她说不要,你就不给了?亏你还做先生的……”祝平娘话说一半就被温梨打断。 “师伯,我可以慢慢恢复的,而且李师不是我的先生。”温梨这样说。 如今,只有师弟才是先生的学生,她只能唤一声‘李师’,这也是规矩。 “你们……”祝平娘太阳穴隐隐跳动,她看着面前这两个一本正经、满脸理所当然的姑娘,一口气差点没有喘上来。 怎么? 合着,还是我错了? 不知好歹是不是? “我不管。”祝平娘将丹药递到温梨眼前:“阿白送出去的东西,向来没有往回收的道理,知道吗?” “……李师?”温梨嗅着鼻尖那萦绕的芬芳,下意识看了李知白一眼。 “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自己决定。”李知白本能的察觉到了麻烦,一颗丹药又不算什么,只要桐君高兴……都不重要。 温梨闻言,不知该说什么。 她如今也是暮雨峰的大师姐,懂了许多的东西,跟着师父也补了许多管理暮雨峰的知识。 一颗八纹甚至已经有了半边九纹的丹药,在先生这儿……不算是什么好东西? 要知道,暮雨峰可不是什么富裕之处,那帮女人太能花钱了。 温梨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掌管暮雨峰财务状况的师父……每次提起先生的时候,两只眼睛都在放光了。 能够将八纹丹药当成消耗品的先生,那剑堂里得有多少……啊。 原来如此。 那时候温梨还奇怪,先生纵然是极有本事的,但是她身上没有灵石也是众所周知的。 原来有丹药。 温梨清楚的明白了什么叫做‘财大气粗’。 眼看着温梨对着丹药发呆,祝平娘眯着眼睛。 其实温梨想的没错。 就是因为她师父每次看见李知白眼睛都在放光,祝平娘才会对她的师父那般的忌惮。 丢人。 祝平娘就是觉得丢人。 原来纵然是温梨,也有这般丢人的样子……因为一颗丹药就愣神至此,把你之前清冷、星辰般出尘的气质还回来啊。 如今看着温梨对着一颗丹药发呆,祝平娘不禁会去想—— 温梨以后不会变成了和她师父一样的……只会盯着丹药价值、只会想着利用阿白,从阿白身上榨取丹液的人吧。 祝平娘摇摇头。 也不是。 其实温梨会在意这些钱财外物,并非是温梨‘小家子气’、“市井”,而是她作为暮雨峰的大师姐,就必须要注意这些。 填补暮雨峰空虚的内库,也是温梨的职责。 而但凡处在这个位置上的女人知道暮雨峰有阿白这样的人,都一定会心动的。 “别傻愣着了,让你吃就吃。”祝平娘催促道。 “师伯……”温梨回过神来,她还是觉得自己吃会浪费,哪怕真的对于先生而言是不重要的东西,那留着填补暮雨峰的内库也是好的吧。 “出息。”祝平娘撇嘴。 得想个法子让温梨吃了,把身体恢复好……不然的话,一会见了长安,温梨这掩饰不住的虚弱要怎么解释? 难道要她对长安说,你师姐之所以这么虚弱,是让我给打的? 关键是,还真的是让她给打的。 这可不行。 她在长安心里‘温柔大姐姐的’形象可不能被打破。 祝平娘这般自欺欺人的想着。 “阿梨。”她咳了一声。 “不吃的话,你难道想要以这般破絮的模样去见长安?” 温梨:“……” 事实证明,祝平娘真的很会说服人。 7017k 0473 大师姐的分量(二合一) “不吃的话,你难道想要以这般破絮的模样去见长安?” 祝平娘上下打量着温梨,啧了一声。 丫头本来白里透红的肌肤因为真元透支而盖上了一层惨白,加上许多地方还受到了属于‘祝桐君’灵力的侵蚀,焦黑一片,就连温梨的眼底也有一片黑渍,缓缓向外扩张的,如同一块蛇鳞,骇人的很。 等到温梨恢复了真元,自然能驱散身体之上的附着,可如今……她可没有办法恢复。 所以,祝平娘说一句温梨身子是‘破絮’当真是没有一点夸张。 事实证明,祝平娘真的很会说服人,而作为长辈,精准拿捏晚辈的心思也是一种本领。 “……”听着祝平娘的话,温梨低头看了看自己。 本来一袭黑色长裙在幻化成道袍后,都在与幻影的争斗中破损了,如今她这一身黑裙,说一句衣不蔽体再合适不过,而那些暴露出的肌肤都呈现出被侵蚀的漆黑可怕模样。 温梨虽然不怕疼痛,可这样的确有失风范。 作为暮雨峰的大师姐,时刻保持在师妹们面前的完美形象,让她们有所憧憬……也是师父所说的,身为大师姐的必修课。 这副凄惨的模样,的确不适合让师妹们看见。 师弟……应当是一样的吧。 不,不是这样的。 温梨轻轻摇头。 师弟与师妹们是不一样的,由心而论她的确不愿意让徐长安瞧见自己这副惨淡的样子,可如果是师弟的话,便没有关系。 师弟见过了她迷茫、渐弱的模样,在他面前便没有什么丢脸不丢脸的说法,只是在照镜子。 师弟不会因为一向不败的她凄惨一次就对她失望。 所以,没有必要为了自己的面子而浪费一颗接近九纹的丹药。 但是正如师伯所说的,先生送出的东西没有往回收的道理,那……温梨觉得最好的选择还是她收下这颗丹药,然后将其放入暮雨峰的内库中,等待之后给有需要的师妹用。 “……这丫头。”祝平娘明显看出了温梨面上的犹豫,她忍不住叹气,瞥了一眼身旁的李知白,对她使了一个眼神。 ‘阿白,你也劝劝啊,干站着做什么?!’ 但是让祝平娘意外的是,李知白仿佛完全没有看见她的眼神,反而……正在出神,魂游天外,完全不知道在想什么。 祝平娘:“……?” 阿白怎么也跟着发呆? 她想什么呢。 祝平娘懵了好一会儿,才无奈的暂时放过走神的李知白,将目光重新放在犹豫不决的温梨身上。 说来奇怪,温梨本是极为洒脱的性子,连让她承认喜欢徐长安她都不带犹豫的,如今反而为了一颗可能成为暮雨峰的资源……开始纠结。 一切以暮雨峰为重的心思……吗。 果然。 祝平娘这些年不在山上,不过现在她明白为什么山上那些刁钻刻薄的老女人们一个个对于温梨这个大师姐这么满意了。 暮雨峰的大师姐这个位置很重要,她并不代表是新生代的大师姐,而是……一整个暮雨峰的大师姐。 也就是说只要成为暮雨峰的大师姐,那么山上所有人都自动成为了她的师妹。 这种辈分混乱的情况,极有可能是因为包括祝平娘在内,没有一个女人会认为自己是“老女人”、“老一辈”。 所以,她们能够觍着个老脸在新入门的姑娘、在徐长安、在温梨面前自称一声“姐姐我”…… 于是暮雨峰从数不清年岁的老女人,到二十多风华正茂的少女,大家都是年轻的姑娘,都是同一辈分……这种情况下,大师姐的地位自然很高。 暮雨峰的大师姐在关键时刻有资格取代暮雨峰上任何一个职位,可以行使暮雨峰上任何一个职权——包括祝平娘的职权在内。 不夸张的说,温梨这个地位,在法理上……她都可以算是祝平娘的‘师姐’,会不会这么唤是一回事,但是地位的确是摆在这里的。 甚至在温梨上位之后,她口口声声的“师父”,较真起来,都得唤她一声师姐。 听起来十分诡异。 【我唤你师父,你唤我师姐,咱们各论各的。】 可规矩就是如此,暮雨峰的大师姐与其说是辈分,不如说地位——是一个让所有人都承认的地位、暮雨峰公认的脸面。 这帮女人别的都可以不要,可唯独爱惨了脸面。 要知道,想要成为暮雨峰的大师姐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有着艳压众人的姿色是第一点,其次还要有让几乎所有人都‘喜欢’、‘认可’的本事。 相比之下,修为、能不能打反而是最次要的。 祝平娘以往还觉得是不是温梨的天赋太好,所以才能压服众人。如今她才反应过来,山上的老女人里有不少与她同辈分、甚至年龄还要压她一筹的女人。 那些人可不是温梨能够对付的,可温梨仍旧是公认的‘大师姐’,这里头的文章…… 在瞧见温梨面上的犹豫之色后,祝平娘有些理解了。 对于撒手不管事儿的老女人来说,还有什么比看见温梨这样的姑娘,更让人羞愧的…… 温梨在修行之余,事事以暮雨峰为基,她对暮雨峰的归属感是刻在心上的,连带着那些师妹在她心中也是‘家人’。 相比之下说不好听的,那些老女人只怕一个个还惦记着‘以前的合欢宗’呢,她们要大师姐的名头要的也不是责任,而是面子。 而温梨这么一个天赋极高、人气极高、样貌无可挑剔,甚至在职责上都尽心尽责的姑娘,在山上就如同大日一般,让宅着的老女人看上一眼都会被灼伤。 这种情况下,那些一只只出自合欢宗的“老鼠”,怎么有脸与温梨争什么大师姐。 “我说呢……”祝平娘嗤笑一声,轻声道:“以往为了大师姐的名头,一个个打的狗脑子都出来了,如今个个的这般老实。” 阴暗的虫子是见不得光芒万丈的太阳的,她们上不了台面,只配化好了妆容凑在一起吃茶听曲儿,缩在角落里看着温梨。 毫无疑问,温梨就是暮雨峰的“小太阳”,是从上到下都人气拉满了的姑娘。 祝平娘轻轻摇头,回头看了一眼发呆的李知白。 阿白那个玄剑司的晚辈一双招子的确是白长了。玄剑司的宗主又怎么样?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要来暮雨峰求亲……求得还是温梨的亲。 别做梦了。 想要娶走暮雨峰的小太阳,除非做好了面对一群‘阴暗潮湿’老女人的准备,不然的话……除了碰壁、给自己惹麻烦,没有第二个选择。 对了。 祝平娘自己也是‘阴暗潮湿’的老女人其中一个。 “嗯……”祝平娘眨眨眼,面上露出了莫名的笑容。 其实,只要小太阳不被娶走,内部消化一下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也只限于内部消化了。 而徐长安,自然是算自己人的? 祝平娘偏着头,又觉得徐长安作为一个‘阳光’的少年人,在暮雨峰里也算是一个小小的光源了。 一个贴心、温和、专情的执事,谁会不喜欢呢。 只是在云浅上山之后,本来温和的光源开始变得刺眼。 于是,在人气上,还是要看温梨。 “阿梨……最近山上遇了什么困难吗?”祝平娘问。 “有一些。”温梨闻言,柳眉下意识蹙起,配上她白皙额上一抹被侵蚀的漆黑,翘起来很让人心疼。 “还真有困难?”祝平娘愣住了,追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是这样的。”温梨摇摇头:“师伯们出于各种原因,弄塌了宗内的一处偏台的论道场,而后,又启了重开暮雨峰自己论道场的念头……” 这两头散财,本就不富裕的暮雨峰如今真的可以说是到处漏雨了。 祝平娘:“……” 抽了一口凉气。 嘶。 她想起来了。 那群老女人为了试炼长安的本事,往偏台的论道场里塞了各种玩意,甚至还有人把自己二十岁的虚影都塞进去了……简直就是没脑子,以为偏台是阿白的识海内景吗,什么幻影都能往里塞。 下场就是论道场直接崩坏。 谁弄坏了谁赔。 这一下,暮雨峰光是赔偿一处道台就是大出血。 然后要重启自己内部的论道空间,这一下……又不知道得砸多少灵石。 都不用看温梨的脸色,祝平娘大概就能知道温梨面临的暮雨峰内库是什么贫瘠和哀嚎的模样。 怕不是能挤的都挤出来了……难怪呢,难怪一颗近九纹的丹药看的温梨眼睛都亮了。 祝平娘顿时急了。 气急败坏。 那帮老女人都干的什么事情? 自己不在山上,这内部直接就被掏空了是吧,明知道不富裕,就少作一些!瞧瞧把温梨都给逼迫成什么样子了。 “她们就知道花库中的钱财,就没有从自己的小金库中拿灵石?”祝平娘问。 “该拿的、能拿的……师叔师伯们都已经尽力了。” 温梨说着,似乎没有理解祝平娘为什么这般恼怒:“师伯,库中紧迫些没关系,暮雨峰自己的论道场是很有必要建造的。” 有了属于自己的论道空间后,切磋、提升、模拟各种环境战斗都更为方便,对暮雨峰师妹们的修行有着莫大的好处,所以就算是过的紧巴些,温梨也认为是对的事情。 只是,如今师妹们出任务,奖励都快出不起,才算是有些苦恼。 “……”祝平娘没有话说。 要不然说人家温丫头是大师姐呢。 听见能拿的都拿了,祝平娘意识到这群女人个个也都是穷鬼,或者说……她们本来积累的宝物当年都留在合欢宗了。 不然,真以为分家是那么容易的? 出身合欢宗,就算走的时候,也得留下足够的价值……不然,合欢宗白培养你了? “她们也是,不是个个都最会骗男人钱了?”祝平娘还是气急败坏,她跺了跺脚:“现在需要她们了,倒是出去勾引几个男人,把库中的缺漏给补上啊!” 又不难,想来她们随便从一堆追求者中招几个有地位,类似司空列宿那样的男修,撒撒娇也就到手了。 嗯,祝平娘没有在开玩笑。 “……”温梨却愣住了,她呆滞了好一会儿,看向祝平娘,一时间竟然拿捏不住祝平娘的心思。 师伯她…是在开玩笑……对吧? “呃。”祝平娘被温梨的眼神一照,顿时老脸一红。 是了。 已经不是在合欢宗那会儿,她们都要脸了。 “我……开玩笑的。”祝平娘低着头,她想着回头,竟然发现李知白还在发呆。 她这般闹腾,李知白竟然好似没有看见一样。 自己说了……什么值得阿白这般出神的事情吗? 罢了,先不管她。 祝平娘摇摇头,然后对着温梨说道:“我这儿还有些灵石,等我回去整理好,你带上山去吧。” 和那些穷鬼不一样,祝平娘可是富裕的很。 “麻烦您了。”温梨没有任何犹豫,反而是轻轻松了一口气。 都是自家人,自然没有什么好谦让的。 祝平娘盘算着送多少灵石上去比较好,同时说道:“阿梨,丹药你该吃还是要吃的。” “嗯?”温梨眨了眨眼,此时她面上漆黑的侵蚀已经到了眼底,不过她完全没有什么感觉。 “长安见了,又会担心,那小子最是麻烦的性子……好吧,其实是姐姐我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你总不能让我告诉他,是我把你打成这样的吧。” 她的幻影也是她。 祝平娘如实说道说着:“既然是我的问题,那回头我给你补一颗,你带上山。” 她实话实说,温梨就没有拒绝。 不让师弟担心、不给师伯添麻烦,这些对于温梨而言,远远比让她保留脸面有说服力的多。 没有多想,温梨将丹药吃下。 几乎瞬间,她身上的侵蚀就停了下来。 “阿白……阿白?”祝平娘发现李知白仍然在发呆,顿时叹气:“你想什么呢。” 李知白:“……” 她其实是在想一件事。 祝平娘提醒了李知白,温梨不能用破絮一般的身子去见徐长安。 那自己这个做先生的…… 难道就能穿这一身艳丽、彰显身体曲线的红裙去见他了? 7017k 0474 先把钱赚了再说面子(二合一) 经过祝平娘的提醒,李知白才意识到自己的装扮很不妥。 她一身红裙包裹的紧致,虽然总归是优雅的美,但是架不住她的身材太好,于是本该是衬显温和的衣裳,穿在她的身上……怎么瞧怎么觉得怪怪的。 先前只想着满足桐君女儿的念想,以及换一幅模样见她,却是忘了,一会儿还要见长安和云妹妹呢。 云妹妹其实也无所谓,都是女子。 关键就是徐长安。 李知白可以不在温梨面前保持形象是因为她们二人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但是徐长安可不行。 她可是徐长安如今正统的先生,无论如何……这般衬着女子魅力的衣裳是不能穿在她身上的——至少徐长安在的时候不能穿。 眼看着李知白发呆,祝平娘轻轻叹气,给温梨使了一个眼色后,示意她先出去。 温梨想了想,有些犹豫。 她是可以离开了,身上的伤也好了七七八八,不过…… 温梨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裙子。 几乎已经完全破烂了,加上穿的本就是特殊款式的长裙,想来如果她不是以真元固定身上那些残破的衣裳,掉下去……会看到很美丽的风景。 “阿梨,我叫个妮子带你去换一身衣裳,一会儿……你直接先去宴上找云浅吧。”祝平娘叮嘱道:“我在这儿与你李师说说话。” “好。”温梨正要离开,忽然被祝平娘叫住。 “等等。” “师伯?”温梨奇怪回头。 “没什么,我想起了一件事。”祝平娘瞥了一眼发呆的李知白,压低了一些声音对着温梨说道:“先前……有人向暮雨峰上求亲的事儿,你师父怎么说的。” “求亲……嗯。”温梨想起了,她摇摇头:“师父说,与我没关系,让我莫要在意。” 看着温梨一脸平静,祝平娘心想她居然还真的不在意。 明明玄剑司的人是想要娶她。 她可是暮雨峰的大师姐,求亲之类的事情,温梨不会觉得好笑,但是没有将其当做一件值得留心的事。 “与你没有关系……也对,这件事的确不值得让你分心。” 其实祝平娘是想起了,司空镜会“贿赂”徐长安,从徐长安那边找温梨赔罪,若是有机会让温梨指点指点他…… 可徐长安并不会狮子大开口,他要的那点东西根本就算不上是赔偿,顶多是两个年轻人认识一下,结个善缘。 准确的说,在这件事中,司空镜也是个受害者。 毕竟,那小子可从未觊觎过温梨,任何一个剑修都不会对温梨有不轨的想法的……说到底还是他爹的问题,完全没有看清楚温梨对于暮雨峰有多大的意义,甚至还惦记着与暮雨峰结亲,顺势修复玄剑司和李知白之间的关系…… 只能说,常年做上位者,司空列宿人已经有些神志不清。 所以,儿子的赔礼到了。 玄剑司的赔礼呢? 说赔礼没有错,这件事中玄剑司的确做的极不好,甚至很得罪人,赔礼是应该的。 这并不是说向温梨求亲就是错,而是……他们并未有拿出与温梨价值相对应的礼数、礼物,那点磕碜的东西……实在是无法入眼。 甚至,都没有太过于重视温梨。 天底下讲究的宴枝有礼,让玄剑司的人给弄坏的干净。 这也正常,毕竟温梨先前展现出来的价值,真的只是明心榜前五的那种。 剑修天赋卓绝,可玄剑司有能够被仙剑认可的司空镜,他们是真的没有怎么看重温梨。 这种高傲的轻视才是让暮雨峰不适的地方。 不尊重,拿那点彩礼来求暮雨峰大师姐的亲? 你没病吧。 这种往严重了说,都能算是侮辱人了,要不是祝平娘给李知白一个面子,也知道那个司空列宿并非是故意,而是他真的就是这种不甚机灵的性子,祝平娘非要去闹一番不可。 所以,赔礼道歉是必要的。 “嗯……其实不是必须的,这事儿对于姑娘家来说,也没什么光彩的。”祝平娘咳了一声。 “?”温梨眨眼。 她不太明白师伯忽然提起这件事是因为什么。 “我是说,咱们山上现在不是……口袋有些紧吗。”祝平娘走过去,轻轻牵住温梨的手:“以你这件事儿,吃一波大户,给师妹们弄一个论道场出来,你应该是不会生气的吧。” 没错。 祝平娘把主意打到了玄剑司的头上。 司空镜这个做儿子的都知道道歉,当爹的是不是得赔礼? 穷啊。 这就是穷的坏处了,些许脸面算什么,只要能拿来灵石,一切都不重要。 祝平娘尽管知道温梨绝对不会因为这件事恼怒,但是该说的她还是要说的。 温梨第一时间没有太明白,可在祝平娘的暗示下,便知道她想要做什么。 因为有人向自己求亲却没有给予足够的重视和礼数,所以……要对方赔偿? 这是什么逻辑。 温梨一时间没太明白,既然是求亲,那就是属于女子的事情的,而在女子那一面上,温梨从未觉得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姑娘。 她只是认为对方不甚聪颖。 作为暮雨峰的大师姐,又怎么可能嫁人。 “阿梨,你不在意吗?以你做幌子去要钱什么的。”祝平娘说着,自己都臊得慌。 温梨摇摇头:“师父让我不要插手这些事情,由您和师伯们决定就好。” 她说了不在意、不插手,就不会在意。 “我知道了。”祝平娘松了一口气。 有了正主的允许,她就可以放开手去做了。 她也是真的生气的。 在女子的规矩中,别说娶个大姑娘了,你就是到别人家里要一只刚出生的狸花,都得要先考察易学书籍,挑选一个黄道吉日,给猫写上一份“纳猫契”,然后给猫咪找一份聘礼,这就是‘聘猫’的规矩。 一只狸花尚且如此,何况于暮雨峰的大师姐? 来的日子不考据,提前不通知温梨的师父,带着礼和婚书自己就上门来了,不把他打出去,难道要让温梨去见他不成? 玄剑司不会真的以为这样就能把暮雨峰的高岭之花带回家吧。 这件事,玄剑司做的着实不地道,便不要怪她做文章了。 想到这儿……祝平娘偷偷瞥了一眼李知白。 “有阿白在,咱们真的要了他的东西,他说不得还得谢谢咱呢。” 玄剑司想要重新搭上李知白这条线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其实祝平娘也不是全然是在坑人,若是给的赔礼能让她满意,让阿白重新认下这个晚辈……也不是不可以。 所以,是双赢的事情。 就看司空列宿有没有脑子了。 “咳……阿梨,不出意外的话,咱们山上的论道场就要有了。”祝平娘笑着。 “那样最好。” “就这样,你去换衣裳吧。” 随着祝平娘掐出一道法诀去唤侍女来,温梨点点头,对着李知白和祝平娘行了一礼后走出了内景,与侍女离去了。 “呼……”祝平娘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送走了。 “没眼力的丫头。” 非要打扰她和阿白难得的二人世界。 “阿白……”祝平娘正要说什么,就见到李知白摇摇头:“稍等,我整理一下。” 李知白不知道从哪儿取出来一对桌椅,她坐上去后,取出纸笔开始规整,刷刷刷的写着什么。 祝平娘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发现写的全是方才温梨身上真元的性质、变化、星辰剑光的构成报告后,也就不甚感兴趣了。 因为…… 分明有更好的风景啊。 阿白这衣裳真好看。 所谓红裙放在祝平娘的视角中,看起来不过是一件红色的古典长裙,袖子口开的很大,本来只是在展现女儿家的温婉的一面有自己的优势…… 但是穿的人…… 啧。 只能说阿白以往到底是富贵人家的大小姐,从未有挨过饿,所以……才长得这般好。 此时李知白微微弯着腰,暗红色拼腰处,将她的身段衬出一条完美的曲线,本来长发简单的束起,却让祝平娘觉得很有大姐姐的感觉。 她本就是最喜欢姐姐的姑娘,从顾姐姐,到面前的这个李姐姐都是如此,兴许连她总是自称为“姐姐”,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祝平娘还想再多看一会儿……可惜李知白已经注意到了自己的视线。 只见李知白书写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左手微微压住腿上的裙边,让祝平娘想要再看些什么的心思落了空。 切。 穿的好看,还不让人瞧,这叫什么道理? 不过祝平娘没有太过分,她安安静静的等李知白办完正事后,才在李知白有些惊讶的眼神中走上去握住她的手腕,拦住她解除内景的动作。 “桐君?”李知白疑惑。 这内景如今已经可以解去了,桐君为何拦着自己。 “阿白,你差不多也该唤我一声平娘了?”祝平娘说道。 “还不甚习惯,再给我一些时日。” “行吧。” 祝平娘也不强求她改称呼,只是眯着眼睛瞧着李知白手边的那块记录灵石,走上去……轻轻将其再一次打开。 “?”李知白眨眨眼。 温梨都走了,这灵石还打开,是要录一些什么? “阿白,你不觉得不太公平吗?”祝平娘眼睛眯成了狭长的缝隙,她握着灵石:“我和温梨的样子都在里面,是不是还少了一个人?” “少了一个人……”李知白想了想,忽然意识到了祝平娘在说什么,她指着自己,愕然:“是说我?” “当然是你!”祝平娘没好气的放下记录灵石,嗔道:“凭什么今日内景中是我们三个……独独你没有被记录下来?不公平,你剑堂的规矩呢?” 如果祝平娘是无理取闹,李知白不会理会她。 但是她以剑堂的规矩做缚,李知白还真的没有什么好说的。 的确。 要是用给长安展示一下这个世界的神秘,桐君和阿梨都上去了……她这个做先生的反而置身事外,的确很不公平。 “愣什么,你是不是将我和阿梨当成戏子玩呢。”祝平娘哼了一声。 可李知白无奈的环顾自身。 “桐君,不是我……只是,我这身衣裳不适让长安瞧见。” “不适?”祝平娘一怔,居然没有明白李知白的意思。 “……这衣裳过于艳丽了。” 因为不够端庄,所以不适合让徐长安瞧见她如今的样子。 “什么意思?”祝平娘茫然。 “我的意思是,就算你要我与你在这内景中比一场,也得……让我换身衣裳。”李知白发现了祝平娘的目的。 这妮子是想和温梨一样,同她在内景中比一场。 但是李知白只是瞧着自己这一身红裙,就知道她此时完全发挥不出战力的……不用怀疑,记录灵石只要一打开,她就会立刻消失在范围之内。 “换衣裳……”祝平娘恍然,她认真的说道:“可阿白你穿什么衣裳都是这样好看的,我觉得没有什么区别。” 李知白:“……” 祝平娘撇撇嘴。 阿白不会真的以为她平日里穿的那一身道袍就端庄了吧。 别开玩笑了。 祝平娘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眼角微微抽动。 人比人得死。 什么样的衣裳在李知白身上都是差不多效果,道袍纵然宽大,可就阿白那种不甚注意举止的性子,有时候也挡不住什么。 “总之……莫要闹了。”李知白轻轻的嗔了她一句。 如今,可不是非要与自己切磋的时候。 “行吧。”祝平娘放弃了和李知白打一场的决定,可她面上尽是不满。 显然,被李知白连着弄了两个分身给温梨打着玩,她并非一点怨气都没有。 李知白散开内景,与祝平娘回到房间中,回头看着鼓着脸的女人:“桐君,不高兴了?” “很不高兴。”祝平娘也不藏着。 “我给你点个妆,心情可能好些?” “当然不……” 祝平娘说着,忽然愣住。 点妆? 她抬起头,便瞧见了李知白微微勾起的笑容。 呀。 祝平娘心跳加速。 愿意给自己点妆?! 阿白……阿白还是爱她的。 7017k 0475 喜欢,便算不上是卑微的(二合一) 北桑城的天气反复无常,虽然依旧有丝丝缕缕的雨点从乌云中滴落,可夜晚的风中似乎起了让人安心的味道。 祝平娘看向窗外。 本来乌漆嘛黑,让人不适的天空是那样的好看,犹如水墨画般此深彼浅,引人无数遐想,像极了阿白一身的红色裙子。 别问为什么李知白一身红韵,她却说黑色的云彩像她……没有道理也不需要道理。 在此时的祝平娘眼里,只要是美好的东西,都是李知白的一部分。 天上掉馅饼,是什么感觉? 祝平娘知晓了。 她这些时间已经遇到了许多让她觉得是梦境的事情,比如从徐长安那里知道李知白为了云浅穿裙子,就一度以为是在做梦。 在发现自己“发癫”的言语被李知白本人听到后,她也恨不得逃离现世,以梦境安慰自己。 可如今,她是真的陷入了梦境,甚至破天荒的是个美梦。 如果真的有天地至理、无常大道,那么……尊敬的天道,这般难得的美梦,让自己不要醒来,溺死在里面好不好? —— 房间内,粉色的氛围如同雾气一般逐渐扩散,裹挟着水波荡漾浸到了祝平娘的眼睛里。 那些温暖舒适,让她心中不断有水流涌动,恨不得将这一股爱意的潮流倾覆到面前的姑娘身上。 可祝平娘克制住了。 她正在按照李知白要求的洗脸,随着热乎乎的手巾在面上擦过,还泛着一股子热水留下的淡淡温度升腾而起。 李知白正在从花月楼的妆盒中挑选自己会用的妆具。 随着李知白取出她所认识的一件一件妆具,金银妆具碰撞声音在祝平娘耳中是如此的悦耳。 “……呀……”祝平娘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腿,微疼后,精神一阵恍惚。 不是做梦,是真的。 那些妆具,马上就会由她的心上人握着,然后……在她的面上施弄了。 祝平娘完全没有想到……李知白的改变居然这样的大。 就如同她送给李知白一条素裙却从未有见过她穿过一样,祝平娘虽然知晓李知白是会点妆的,可完全没有想过自己有一日能够瞧见她化妆,更没有想过……自己有机会享受来自于对方的点妆术。 毕竟不要说点妆了,李知白连衣裳边角洗的发白都不在意。 而相互做妆娘,在花月楼本就是两个姑娘的关系好到了极致才会出现的事儿。 如今…… 如今阿白却愿意给她点妆! 祝平娘一想起这次机会是因为她生气、因为她连着两道分身被温梨给灭了后换来的,就恨不得将温梨抱过来狠狠的亲上一口。 早知道能有这种机会,哪怕是十个、一百个幻影,就算是让她本体锁了修为去给温梨打一顿她都不带犹豫的。 能让阿白给自己的点妆,别说挨打了,要她做什么,她都会去做的。 祝平娘心想……等今日的妆成了后,她就不洗脸了。 一旁。 李知白认真挑选妆具。 正如她所想的,就算女儿家的脸只有那么大一点,但是如今点妆的手段和她当年那个年代……几乎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在装盒中挑选了半晌,发觉尽是些不认识的东西,选了这么久也大概找出来眉笔、口脂、底霜之类的物件。 几十样化妆的道具,她却只猜出来了了几样的作用。 罢了……以她本来的经验来好了。 反正云妹妹的面容不太适合浓妆,桐君虽然适合……可到底她是想要用桐君试试手,还是以淡妆为主。 “桐……”李知白取了自己备好的道具走到妆台前,然后就愣了一下,无奈的叹气。 “你做什么呢。” 她让祝平娘洗脸,可对方走神走的厉害,不仅樱口微张,甚至洗脸之后的水渍都没有擦的干净,耳畔青丝都贴在侧脸上,瞧起来好似刚淋了雨一般。 这妮子。 李知白拿起干燥的毛巾,弯下腰,轻柔的擦拭着祝平娘湿润的面庞。 “桐君……回神了。” “…啊……嗯。”祝平娘下意识点头。 她本就是好看的姑娘,面上覆了温水后泛着热气就更惹人心怜了,所以一时间,气氛竟然凝住了,连李知白都怔怔的看着祝平娘那张略带水润的面庞。 平心而论,单纯说样貌,桐君不知道比她这个化了妆都才能称得上是清秀的女人强多少。 出水芙蓉也不过如此吧。 其实祝桐君真的是很好看的姑娘,曾经是,如今也是。 李知白口中总是说祝桐君是最麻烦的女人,可麻烦的同时却也是她最喜欢的姑娘,不然不会这般宠着她,在剑堂一待就是这么久了。 细心擦拭着祝平娘鬓角的李知白可以嗅到祝平娘身上淡淡的、如同梅花一般的香气。 可以感受到她失神、甚至可以说有些迷离的眼神落在自己面上。 ‘她还真是喜欢我。’ 自己和桐君,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姐妹? 可真说起来,她和桐君的关系,比她和她真正的姐姐,要好上许多吧。 但要说是暮雨峰那种对食关系,又远远算不上,她可不会对看着长大的姑娘起什么歪心思。 也是奇怪。 放下湿润的巾子,李知白轻轻点了一下呆滞的祝平娘,手指在她眉心上戳了一下后松开。 “多大个人了,洗个脸还能走神。” “……有……有吗。”祝平娘回过神来,面上红韵一片,不知道是洗面的热水的缘故,还是她现在心神不宁。 “阿白,开始吧。”祝平娘坐正身子。 “我其实对如今的妆术不甚了解,便只用我了解的手法了。”李知白说道。 “嗯,没有关系。”祝平娘心想她才不在意这些。 就算李知白将她化成了戏台上的老将军,她也会极喜欢的,所以什么手法……都不重要。 祝平娘只是想着李知白马上要温柔细致的捧着她的脸……她就一阵恍惚,竟然出现了一种立刻逃开的感觉。 真是没出息。 随着李知白拿起妆具,祝平娘小心翼翼的对上了李知白的视线,实在是掩饰不住眼里的那份深深的情感。 如果她之前的胡话没有被李知白听见,祝平娘觉得自己还是能藏得住的。 可是自从知道自己觊觎阿白的事情已经暴露她却还愿意这般亲近自己之后……那些感情就再也按捺不住。 就算她现在闭上眼睛,感情也会从其他的地方流淌出来,这是此刻无法遮掩的东西。 不如坦荡些。 “阿白。” “嗯?” “没什么,你动手吧。” “在弄了。” 李知白先调了调唇色,以棉签沾了一些淡红色的胭脂,在祝平娘唇上涂了涂,觉得有些不合适,便将手中棉签丢掉。 “不要用绵,不舒服。”祝平娘忽然说道。 “好。”李知白没有多想,青葱一般的手指勾了些丹红,之后均匀的涂抹在她唇上,润色点缀之下,祝平娘抿了抿嘴,一片香甜。 她……已经晕乎乎的了。 李知白却感觉颜色很好看,桐君双唇晶莹亮丽,湿润清爽,微微润色下,更具有立体感了。 一下子清纯了许多…… “你做什么呢。”李知白愣了一下,然后蹙眉,伸手敲了敲祝平娘的脑袋。 桐君竟然张开口咬了一下她的手指,尽管没有使什么力气,可依旧很是奇怪。 “我走神了……又不碍事。”祝平娘笑了笑,收起了小动作与小心思,专心享受着李知白的服务。 她也能感觉到,李知白手上那细微的生涩感。 李知白是不擅长化妆的。 “阿白。”祝平娘闭着眼睛,轻声问道:“你怎么想要给我点妆了。” 在最初的悸动后,祝平娘神色平静的问出了这个让她无比在意的事情。 “我……”李知白握着眉笔的手轻轻顿了一下,而后说道:“如今想要将点妆的手艺捡起来,可我心里没有什么底,便瞧瞧你的想法,你经营花月楼,该是很了解这些吧。” 祝平娘闻言,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她没有问李知白为什么忽然想要将点妆的手艺捡起来,因为她是聪明的姑娘,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只要能有被点妆的机会,能被李知白这样细致的捧着脸……具体原因,重要吗? 完全就不重要。 要知道,李知白本来找回来少女心也好,其他的原因也罢,都没关系。 谁让祝平娘不会吃云浅的醋呢。 可她嘴上却不饶人。 “原来,我只是你用来练手的。”祝平娘细微哼哼了一声。 “我倒还记得一些手法。”李知白问:“不开心了?” “怎么会。”祝平娘睁开眼。 她的阿白,除了找她练手,却也没有第二人可以帮她了啊。 “我在你心里,便是会因为这种小事儿就恼怒的女人?”祝平娘透过镜子里看向李知白,目光中带着审视。 “你变了太多,我不知晓,就问一问。”李知白轻柔的撩起祝平娘耳侧的长发,以小发卡固定后露出她的侧脸。 “那现在知道了吗?”祝平娘问。 “嗯,知道了。”李知白点头。 她瞧着祝平娘侧脸、耳上那一抹红晕,很清楚的知晓了她完全没有因为被自己练手而气恼,相反的……她的心情已经好的到了一个峰值。 “给我弄得妆,一定要好看些。”祝平娘一脸的认真:“我可是打算,从今以后都不洁面了的。” “……”李知白眼角一抽:“倒是好好的洗干净。” “又不会染了污渍。”祝平娘笑吟吟的。 她可没有在开玩笑,她真的能够让这妆容长久的停在面上,会用真气将妆容保护的好好的…… “哦,的确有需要小心的地方,有长安那小子在,真气也不是万能的了。”祝平娘认真的思考没,说道:“若是让长安呼唤来的雨水淋到,说不得还真的能将你给我做的妆洗去。” 以后出门得时刻带着伞和斗笠了? “好好的洗干净。”李知白重复了一遍,她现在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灵雨都考虑到了,桐君想的还很仔细,她似乎……是认真的? 可自己的妆都没有做好呢。 “我真的很高兴。”祝平娘说道。 “我知晓。”李知白看的出来。 “所以……我是卑微的吗?”祝平娘这样问。 阿白只是给了她一点点、小小的‘恩惠’,她的心念就要满溢出来了,好似连自己的尊严都可以丢到脚下,若是按照凡俗的视角,这样的自己真是十分卑微、廉价的女人。 “……?”李知白没有停下化妆的手,语气平缓:“说什么胡话。” “是吗。”祝平娘闭着眼睛。 感情是需要回馈的。 她得到阿白的回馈了吗…… 那是自然。 她当然知道眼前这个姑娘有多么宠她,从她那一身为了自己而换的红裙……从她对自己‘女儿’的纵容,还看不出吗。 你给我一份感情,我给你一份感情,那么我因为你给的这份感情而欢喜……自然不是卑微的。 “可我总是如此的啊。”祝平娘轻笑。 从年轻时,见到李知白的第一眼,她就了解了憧憬的含义。 从很久很久以前,手持闪耀着黄金般的光芒的女子居高临下的望着下方的光景……就时常出现在她的梦境中了。 李姑娘的身姿,在她的眼中简直耀眼到了极点。 那时候的祝平娘就是极其卑微的,仰望着李知白的背影,如今却……却能让她捧着自己的脸、细细雕琢了。 “阿白,你以为我是在说我自己卑微吗?”祝平娘问。 “我想着点妆的术。”李知白意思是自己没有心思多想,也没有听的明白。 祝平娘也不解释。 某种意义上,一直会在意自己有没有“生气”、有没有“不开心”的李知白,也是卑微的吧。 可喜欢,便算不上是卑微的。 “哈……啊……”祝平娘毫无征兆的伸了一个懒腰。 李知白:“……” 她瞧着自己涂歪了的胭脂,眉梢跳了下:“小心点。” “哦。”祝平娘重新入定,旋即看着镜面中的自己和李知白,眸中有难得的严肃。 “阿白。” “嗯?” “你说……咱们两个,究竟算是什么关系?” 7017k 0476 两个姑娘的关系(二合一) 画舫上。 温梨跟着前来接她的侍女去换衣裳。 温梨无奈的看着前方带路的姑娘,那并不算长的裙子所衬出的是让女子都觉得魅力的身子。 这侍女是个半妖? 看那不遮掩的眼睛,该是一条青蛇的血脉。 温梨这下明白为什么祝平娘找个侍女还要舍近求远,用传音特意找一个人来了。 原来是找了一个半妖出身的姑娘来见自己。 这很有趣吗? 或者说,是师伯的恶趣味。 温梨没想到祝平娘还真的有半妖丫头。 兴许是半妖的心智都不错,所以侍女见了她经历了战斗后的一身狼狈、残破的衣裳也没有多询问,只是给了她一件外衣遮挡。 温梨跟着侍女往换衣的房间而去。 “……” 侍女,或者说被祝平娘叫来带温梨去换衣裳的阿青姑娘眨了眨眼。 她想着自己推开门时所见的场景。 房间中的,是祝桐君和朝云宗的丹主? 以往她没有注意过,方才看了一眼,觉得那两个妮子之间,瞧起来气氛有些怪怪的。 不知是什么样的关系。 —— —— 暮雨峰上,当两个姑娘亲近到了一个程度,她们会是怎么样的关系? 祝平娘从还是祝桐君的时候,就有在想这样的问题了。 她和阿白……究竟算是什么样的关系。 是闺中蜜友,还是姐妹,亦或是前辈与后辈? 祝平娘不知晓。 她以往其实并不是迫切的想要知晓她与李知白之间的关系,可当她那些无法遮掩的欲望涌上心头,便不甘这般浑浑噩噩。 可是,定义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并非是她一个人可以做到的,于是……需要询问李知白。 所以她问了。 “阿白。”祝平娘感受着李知白的手掠过唇角,轻声说道:“你说……咱们两个,究竟算是什么关系?” “……嗯?” 李知白完全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她下意识就要回答。 “不急的。”祝平娘却打断了李知白要说的话,只见她认真的深吸一口气:“想清楚一些,再说。” 她希望李知白可以认真对待两个人的关系。 “……”李知白微微蹙眉,握着眉笔的手顿了一下。 她其实正在努力回忆关于点妆的细节,所以并没有分心在其他的事物上。 “这是很重要的事情?”李知白看着她。 “算是吧。”祝平娘别过脸去。 其实也不是那么重要只是在她发现自己对李知白不轨的心思暴露后,很想要知道……她是怎么看待自己的。 祝平娘的手指捏在一起,随后努力的分出一条小小的缝隙,她小声说道:“只要认真……一点点就好。” “我知晓了。”李知白停下手中的动作,遂了祝平娘心愿,开始认真的思考这个对她来说只有唯一答案的问题。 “……” 房间内香气弥漫,窗外是愈发密集的雨声,眼看着李知白认真了起来,祝平娘的状态很好,似是自出生起就从未有过这般畅快,她闭上眼睛侧耳。 耳边积水横流却不嘈杂,只有柔和的风声和美妙的潺潺,想来……是因为她可以近距离听见那风声、水声中都混合着来自于她的呼吸。 美好……是怎么样的意思呢。 祝平娘这些时日总是会不经意间想起“美好”这样的词儿。 之所以会在意这个词,也许是因为在花月楼,瞧着妮子们悠然的在亭子中对坐吃茶时的感慨。 也许是雨天,陆姑娘瞧着她忙碌,过来给她按一按肩。 又或者是看到徐长安和云浅结伴,被秀了些许恩爱后,自然而然想要去追求‘美好’。 不得不说,祝平娘如今这般的具有进攻性,徐长安和云浅对她的刺激……可谓是功不可没。 最终祝平娘还是能找到自己想要的,能够认清楚她想要的美好是什么——当然是李知白。 人对美好都是希冀能去追求的,所以她追求阿白是理所当然的,天道都没有办法说什么吧。 祝平娘不禁会去想……对于阿白而,所谓的‘美好’是什么样的? 答案也很简单。 “赤脚踏青,夏日清风,秋日私语,火炉隆冬。” 这样朴素到简单的事情,就是李知白曾经与她说过的,她所向往的生活。 如果说的高尚一些,李知白所喜欢的正是‘自然’。 道法自然。 她最是喜欢这些。 但即便这样,也无法掩饰李知白喜欢的真的是十分平凡的事,这些所谓的美好,无非就是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 祝平娘以往不能理解这些融入日常中的东西,哪里和美好二字沾边了? 可如今在花月楼待久了,身边围绕满了那些秋蝉一般的姑娘后,祝平娘忽然就明白了。 在这个世上除了春花秋月的平和,四季冷暖的交替,更有着对生活的向往。 姑娘家所谓的闲事,对花月楼这些经受了苦难的妮子们来说,更像是一种人世间的泡影,是执着,是愿望。 从一个人一生的角度来讲,人生并没有闲事。 你喜欢,这就是最大的意义。 阿白所喜欢的简单生活,都是她心灵的映照,在烦恼暂时离开的那一瞬间,她享受着天地间的明月清风,这的确是一种澄明的境界。 这便是李知白所追求的道法自然吧。 祝平娘蓦得想起了云浅说话的语气、眼神。 也难怪云浅和李知白的关系能够突飞猛进。 云浅那样的女子,便是浑身上下的透着自然的气息,任何一个看到的云浅的人,都会觉得她是一个极度澄明、心无遮掩、琉璃通透的姑娘。 “……”祝平娘看着镜子中李知白认真思考的模样,眼神逐渐平静。 还是不能理解啊。 她完全不似阿白那样超脱,也没有她那样临近乾坤的澄明境界,她感受不到任何来自于自然、来自于生活的美好。 简单来说。 名叫祝平娘的女人,是一个俗人。 赤脚踏青,夏日清风,秋日私语,火炉隆冬? 她完全不知道这些东西有哪里和美好沾边,有哪里讨人喜欢了? 祝平娘喜欢的不是赤脚踏青,而是和阿白一起赏花。 她喜欢的不是夏日,而是那掠过李知白发梢的微风。 ‘李知白’这个人的存在,才是属于祝桐君的美好。 这天底下一切的美好都是她,一切的美好又都及不上她。 祝平娘嗅着近距离,从李知白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脸颊染上了一抹红晕。 自己是一个大大的俗人。 “阿白……你想清楚了吗?”祝平娘问。 “嗯。”李知白点点头。 和桐君的关系,她从一开始就是清楚的。 那个唯一的答案从一开始就停在她的心里,完全不需要思考,之所以去认真的思考完全是因为祝平娘认真的请求。 可她纵然真的花费了时间去思考,却也没有找到除了心中答案之外的另一个选项。 果然,她们的关系是唯一的。 “先别告诉我。”祝平娘摇摇头,她缓缓呼出一口浊气,闭上眼睛后说道:“阿白,对如今的你来说……美好的东西,是什么样子的?” “美好?”李知白眨眨眼,更奇怪了。 是问她所喜欢的东西吗? 李知白说道:“我喜欢梅花,桐君你知晓的。” 她很喜欢梅花,剑堂中种了许多。与云浅初次见面时,更是因为梅花而与她说了许多的话题……足以见得李知白对梅花的喜爱。 “……我是知道啊。”祝平娘声音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失望。 虽然明知道李知白几乎不可能说她的美好是“祝桐君”……但是将李知白视为最珍贵之物的祝平娘发现自己还抵不上区区梅花时,终究难掩失落。 再怎么自欺欺人,可她们对于对方感情上的付出,始终是不平等的吧。 “怎么了?”李知白问。 “没事儿。”祝平娘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努力打起精神来。 房间中又陷入了些许的寂静。 李知白敏锐的察觉到了祝平娘在逃避,因为是她挑起的话题,她自己却陷入了沉默。 逃避什么? 李知白无奈的叹息。 这妮子。 分明是她开口询问与她的关系,可事到临头,居然不想听她的答案? 李知白想的没错。 祝平娘的确是后悔了。 她忽然有些害怕听到李知白对于二人关系的定义。 如果是朴素的‘师姐师妹’、“姊妹”、“前辈与后辈”……那虽然让人失望,可总归还是能接受的。 祝平娘最怕的,是听见“母女”这样的答案。 关键是,这个答案的可行性并不为零。 就如同她和秦岭、陆姑娘的关系一样,当年的祝桐君……也算是李知白一路看着走到今天的。 站在李知白的角度上,真的有资格说一句自己是她的女儿吧。 祝平娘脸上微带惨色。 她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在李知白心里真的是“女儿”,那……对她发出那种不检点“宣”的自己,已经被判了死刑。 “你怕什么?”李知白问。 “怕?我可没有怕,你说什么呢。”祝平娘嘴硬道:“你没有看到长安现在过的有多好?我有什么好怕的。” “……?”李知白头上起了个问号。 好好的,怎么说起长安了。 “这和长安有什么关系,你提起他做什么。”李知白疑惑。 “没……没关系。”祝平娘干咳了一声。 差点把心里话说出来。 祝平娘可是太嫉妒徐长安了。 她和徐长安……分明都是差不多的。 徐长安是云浅看着长大的,按照他所说说的,他遇到云浅的时候……根本就是一个孩子。 祝平娘也是一样的,她算是李知白看着长大的。 但是如今呢? 徐长安已经可以搂着云浅睡觉了,人家夫妻恩爱百端。 她却连和李知白说个话都要小心翼翼的。 一联想到自己,祝平娘很难不羡慕、不嫉妒徐长安的本事。 正是因为从徐长安联想到自己身上,祝平娘才开始急不可耐,才想要拉近她和李知白的关系。 “啧。”祝平娘咂嘴。 她一直都觉得徐长安是极为知礼的少年,可现在想来云浅分明应当算是他的长辈,他却管家……管着管着把云浅给管到了榻上。 还真是厉害。 “如果我有长安的本事,哪会像如今这样,被你点个妆,都没出息的开心半晌。”祝平娘幽怨的看着李知白。 李知白:“……” 眉心隐隐作痛。 谁能告诉她,眼前这个眼神深邃幽幽好像古井一般的怨妇是谁? 桐君呢? 她以前那个清冷如一朵雪梅的桐君呢? 去哪里了? 纵然是李知白,也被祝平娘这巨大的改变给弄的说不出话来。 “别这样瞧着我。”祝平娘脸微微发红。 “一会儿还要给你点妆。”李知白说道。 她笑了笑。 纵然妮子变了这么多,却还是她的梅花。 是啊。 李知白最是喜欢梅花的人,而她从始至终形容祝桐君的词——都是梅花。 她喜欢梅花,而桐君就是一个梅花般的姑娘。 如今也是。 梅花是分许多种的,清冷的雪梅,艳丽的红梅。 不过是从清冷的祝桐君,变成了艳丽的祝平娘。 “桐君,我本来以为你变了许多,可仔细想想,其实也未变多少。”李知白忽然说道。 “欸?”祝平娘一怔。 李知白摇摇头。 曾经屹立雪梅旁的祝桐君,有着千般心思,却尽数藏在心里,现在千般心思都不再遮掩,大大方方的摆在自己的面前。 李知白不好说这样对不对,可她个人情绪来说,还是很喜欢的——至少,桐君不会将心底的不安藏在心里。 会与自己说,哪怕用的方式极为别扭,可李知白是欣慰的。 “桐君。” 祝平娘正愣着,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李知白已经牵住了她的手。 李知白的手真的很软。 “你方才问……我们之间是怎么样的关系?” “嗯。” “现在还想知道吗?” “……想。” 祝平娘眼神逐渐坚定下来,她想要逃避,可更想要知道答案。 “契若金石,我是这样认为的。”李知白简简单单的说出了自己心里唯一的答案。 “契若金石……” 祝平娘面上出现了一瞬的恍惚。 契若金石,其嗅如兰。 金兰。 也是一个很好的词。 她便知足了。 天才本站地址:..。手机版阅址:m..pppp(''妻子是一周目boss'');; 0477 裙装(二合一) 女儿家的玩闹总是不会注意那么多,不过是梳洗化个妆,闹着闹着竟然可以花费这么多心思,让人不禁怀疑时间的紧缺性。 总之,李知白终于算是给祝平娘化好妆了,不仅上了口脂,还仔细弄了一个淡妆。 妆容这种东西永远都是要看个人底子的,哪怕化妆再神奇,一个好底子的巧施粉黛总要强过浓妆艳抹。 桐君的底子有多好……只要眼睛还在的都可以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气质。 也许是李知白十分了解祝平娘,所以在点妆的时候竟然可以不破坏祝平娘本身清澈的美感,还能巧饰三分媚意。 娥眉轻扫,略施粉黛。 祝平娘面上不知是因为玩闹还是热的,染上一抹绯红。 她看着镜子里那古法妆容的自己,神色恍惚。 金兰……吗。 契若金兰的确是很好的词儿啊。 她颇有深意的笑着。 祝平娘并不会因为李知白以她为金兰就失望,不如说她十分的高兴。 因为她很清楚,无论怎么样李知白都不会说出比金兰更加亲近的关系了。 不是姐妹,胜似姐妹,更不是母女这种让她想一下就羞死的关系…… 金兰,祝平娘就需要知足了。 契若金石。 阿白那个年代出来的人家,都是很重契约的,或者说,她们都是极遵规矩的。 所以,阿白答应了顾姐姐要照顾自己,便一直履行至如今。 此时此刻,来自李知白的芬芳在鼻尖萦绕,祝平娘红着脸。 不得不说,李知白的想法是对的,女儿家的脸就那么大点地方,从古到今即使化妆的手法变了许多,可终归是万变不离其宗。 好看的姑娘,无论怎么弄都是好看的。 “过来些。” 李知白说着,将祝平娘长发轻束,扎了一个充满少女气息的低马尾,缀上浅黑色长裙,霎那间,哪怕是明月也谢了光环。 纵然媚色无减,可淡妆总是能彰显少女清纯,李知白甚至有一瞬间觉得当年的桐君回来了。 “桐君,你的底子是真的好……”李知白感慨。 近距离施弄过祝平娘的面容后,她才能感受到自家这个姑娘究竟是怎么样姿色的人。 想来如果谁家里有这样的一个姑娘,那真的是一刻也不愿意离开,甚至都不想眨眼,多看她一眼都是一种无上的享受,令人浑身舒适。 “你别再夸我了,我的尾巴可要翘上天了。”祝平娘笑吟吟的。 “尾巴……”李知白摇头。 “我不是狸花,哪里来的尾巴,是吧。”祝平娘略带晶莹的唇对着镜子努了努:“阿白,你方才说要拿我练手,我觉得效果还是不错的。” “是吗?”李知白若有所思。 “比我想的好多了。”祝平娘点头,她一开始可是做好准备被化成戏台上的老将军的,如今这般清纯淡妆,浅渍粉黛已经极为不错。 这下,是真的可以许久不洗脸了。 “效果的确是不错。”李知白皱眉。 桐君是很好看……这妆容的效果也远超过她的想象,但是因为是要教给云浅的东西,由不得李知白不认真仔细。 “桐君,你说……我这妆术的效果看起来不错,有没有可能不是妆的问题,而是你本就是好看的人?”李知白认真的盯着祝平娘的脸。 是因为桐君太好看了,所以不要说化妆了,就算是拿湿润的毛巾给她擦擦脸,都会如同出水芙蓉。 李知白是认真的。 她很仔细的观察着祝平娘那晶莹的唇、水润的眸,最后停在那轻轻颤着的眼睫上,仔细的思考着自己所施的妆容是否真的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阿白。” “嗯?” “你这样说,我可是会骄傲的。” 祝平娘叹气。 准确的说是会恃宠而骄,不过她今日已经极为高兴了,于是李知白简单几句夸奖她好看的语反而没有起到太好的作用。 她开始遗憾自己怎么就不是一只狸花呢,不然方才就能在她面前摇摇尾巴了。 说起来。 清媚坊似乎有卖猫尾巴的? 她在处理花月楼的订单时有见过一次,只是那尾巴要怎么佩…… “呸。” 祝平娘想着想着,忽然闹了一个大红脸,使劲的啐了一声。 “怎么了。”李知白奇怪的看着她。 “没事儿……只是想起了,这里到底是青楼。”祝平娘面上发烫,转移话题说道:“阿白,你那时候的妆和如今的还是有很大的分别的,往昔要更重阴影、面容轮廓的感觉……会让人的五官显得更突出,而今天的妆容其实更注重柔和。” 在花月楼的妆容大多都是那种第一眼看过去感受不到什么五官的精致,但是仔细去看就能感受到妆容衬托的重要性。 “有这些区别吗?”李知白眨眼。 “有。”祝平娘肯定说着,随后指着自己的眉:“还有就是眉的点法,当今的多是细柳眉,可在你手底下,倒是真的有了几分娥眉的感觉。” 娥眉,蛾眉也。 祝平娘以往没有想过,微微让眉梢变得圆润些,也会这般的好看。 “所以?”李知白看着祝平娘,后者忍不住叹息。 “所以就是说,你会的妆法没有任何问题,暂时没有需要改进的地儿。”祝平娘轻轻笑着:“你想要用这样的妆去做什么,便去做好了。” 李知白闻,点点头。 她相信桐君的判断和自己的眼睛。 既然她们都觉得好看,都以为没有问题……那应当就是可以教给云妹妹的手法了。 到现在为止,是双赢。 祝平娘得了满意的妆容,李知白也成功拿她练了手,对自己点妆的手段更有信心了。 正想着,李知白忽然皱眉。 “桐君,你摸什么呢。” “没什么。” 祝平娘松开上下搓动李知白小臂的手,眉儿颤了下:“阿白,方才我就想说了,你是不是修为又有提升,皮肤又变好了,摸起来滑溜溜的。” 李知白:“……” 这和修为有什么关系? 想摸就摸是了,还找这样蠢笨的借口。 不过祝平娘的话也让李知白想起了重要的事情,她一边将妆具收回去,一边顺势问道:“所以说,你之前在这里见了掌门,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掌门怎么就撤了收集道韵的阵法?” “……啧。”祝平娘咂嘴。 阿白还真的是那样无趣。 好不容易点了个妆,都没有多欣赏两下就要扫兴的提正事。 “我哪里晓得掌门的想法?她只是出现,把阵法给改了,具体因为什么……我全然不知。”祝平娘如实说道。 “你说掌门有些奇怪,是指什么。”李知白回身问。 “嗯……”祝平娘犹豫了一下:“阿白,你有没有觉得……掌门最近,愈发有人的感觉了?” 说来‘惊悚’,掌门在发现她琉璃身被破了之后,居然在关心她。 那种眼神,让习惯了掌门冷漠、毫无感情的祝平娘生理上的一阵不适,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超现实感。 天塌下来了也不过如此吧。 “是说有人情味?的确如此。”李知白能明白祝平娘的感受。 她也是这样想的。 之前掌门特意找到她让她向徐长安讨果子的时候,她就发觉不对劲了……如今从桐君的态度上来看,那果然不是她的错觉。 “会是……好事吗?”祝平娘忍不住问。 “不知晓。” 两个人简单交流了一下信息,发现她们除了奇怪也就只能接受了,毕竟无论是李知白还是祝平娘都做不出直面掌门询问她改变理由的事情。 如果说朝云上只有一朵高岭之花,那毫无疑问是居于顶峰的石青君。 无论她怎么样改变,作为弟子的人都只能顺从。 而李知白和祝平娘都认为回收阵法是一件好事,毕竟事实证明了,道韵那种能够泯灭人感情的玩意……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放弃了就放弃了。 她们只是期望掌门能够尽快的为她们这些没用的姑娘找到新的、向上的道路。 简单讨论之后,李知白和祝平娘就将石青君改变的事情暂且放到了一边—— 李知白收拾好了妆具,轻轻解开腰间的系带,将一袭艳丽的裙装整齐叠好后放在榻边。 祝平娘则去取来了两个人准备新换的衣裳。 期间,房间中极为安静,只有呼吸在交互。 是的。 无论是李知白还是祝平娘,在这一刻都心有灵犀的没有去讨论石青君为什么会变化这件事。 没办法,掌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 又极有可能是因为什么……? 她们都心知肚明。 这个话题不好说。 即使祝平娘和李知白这样亲近的关系,即使契若金兰如她们,也有不能轻易讨论的东西。 让李知白这个极度憧憬石青君的女人将她的学生和掌门联系起来……实在是太过于失礼了。 同样作为朝云门人,背后腹诽掌门和某个少年人,祝平娘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所以两个人心有灵犀一点通。 即使徐长安腰间就挂着掌门的琉璃玉。 即使掌门这些时日时刻在关注徐长安。 即使……即使掌门改变这件事上有很多证据都指向了徐长安。 但是你不说,我不说,咱们就什么都不知晓。 掌门不比其他人,她是真正的青州之君,是青州的霜天……哪怕只是简单列举一下她可能在意徐长安的理由都是一种绝对的亵渎。 装傻是一门学问。 —— 祝平娘抱着一堆裙裳走过来,看着李知白已经褪下了红裙,坐立不安的……不禁噗嗤一笑,连看着李知白这一身内衬的羞涩心思都消散了。 将裙裳放下,祝平娘在李知白身边坐下。 “好了,阿白你莫要在意,长安不是有可能是什么仙人转世吗,会在意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倒不是担心掌门那边。”李知白扶额:“只是长安那边……罢了,他也是不让人省心的。” “你就是太看不起长安了。”祝平娘哪里不知道李知白的意思。 她竟然还担心上了。 担心掌门会被徐长安‘仙人’的身份迷惑,从而受到不好的影响? 那可是掌门啊。 不过祝平娘也能理解,李知白对于石青君过于憧憬。 她是徐长安的师父,师父看学生,怎么看怎么没用。 下意识的就觉得徐长安各方面都不成熟。 于是当李知白发现掌门似乎有被不成熟的少年所影响的趋势,自是会不安的。 “我没有看不起长安。”李知白摇头。 “我知晓,不过……你可以不用管这些的。”祝平娘再一次牵住李知白的手,而这一次她没有再做什么上下抚摸的事,只是安静的牵着。 “这我也知道。”李知白叹气:“罢了,与我们没有关系。” 这就是金兰的作用了。 “这样才对,换衣裳吧。”祝平娘起身,摊开她取来的衣裳。 方才听见李知白要换下这艳红的衣裙穿的稳重一点,祝平娘没有阻拦,甚至很乐意。 她也不想让李知白这般好看的模样被徐长安那个少年人看去。 “这一套是我的,这套是你的,阿白,你试试这套淡色雪袄合不合身。”祝平娘说着,将衣裳递过去。 李知白这时候是相信祝平娘的眼光的。 不用想,一定是极为保守的。 她拉开屏风站到后面,取出自己那一套衣裳,熟练的褪下里衣,一件件将衣裳自里到外全部穿上。 听着屏风后窸窸窣窣的声音,祝平娘心中极为发痒。 “有需要我帮忙的地儿吗?”她忍不住问。 “没有。”李知白毫无波澜的声音透过屏风。 “哦。” 祝平娘也不失望,她笑吟吟的翘着脚,脚尖上半挂着的绣鞋冲着屏风的位置微微划动。 契若金兰……呵呵。 其实,“契若金兰”这个词在民间俚语中……本就是用来形容女人和女人之间越线的感情的。 契若金石,其嗅如兰,非是金兰之契。 而是女子对食、是情爱之兰花契! 祝平娘也是来到北桑城后,才知晓这件事。 阿白她应当不知晓,才会用这样的词儿形容自己与她的关系。 笑。 天才本站地址:..。手机版阅址:m..pppp(''妻子是一周目boss'');; 0478 三复开裙(二合一) 因为在花月楼中,契若金兰本就有形容女子间过线感情的意义,所以祝平娘在听见李知白用这样的词形容自己之后,愣了半晌。 知足了。 被这样形容,又怎么会不知足。 祝平娘想着方才李知白给她点妆时候,那青丝时不时在眼前、鼻尖拂动的感受。 阿白……真的有一头漂亮至极的头发,也极是好闻,那是一股子似桂似兰的气味。 在姑娘家眼里,兰花的香气有着十分特殊的意义。 形容男女夫妻之间感情的有结发,那女子间的,便是金兰。 虽然大多数人对‘金兰’的认知就是友情深厚,义结金兰。 可,契若金石,其嗅如兰,本就指的是两人相交契合啊。 对于姑娘家而,她们没有正统‘夫妻’这样的关系,可又不甘以对食相称。 于是,金兰就是很好的词。 不仅是女子过线关系的遮羞布,更是她们想要被尘世之人认可的希冀。 所以不能算是李知白用错了词儿,毕竟她的阿白总是在院子里宅着,不懂女子之间的俚语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祝平娘虽然不会因为李知白用错的词就天真的以为李知白对她也有出格的念想。 但是,这不妨碍她高兴一会儿嘛。 就算是误会,她也会很高兴。 “总归是个好兆头。” 祝平娘看着屏风的方向,喃喃自语:“希望以后能有机会让阿白在知晓意义的情况下说一句,与我……契若金兰。” “嗯?” 李知白的声音自屏风后传出:“桐君,你说什么?” “没事。” 祝平娘清了清嗓子,期待的看着前方,而随着换好衣裙的李知白走出来,祝平娘双眼一亮。 只见走出来的李知白有些不适的轻轻整理自己的腰身。 长裙通体黑色,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一根浅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显出了身段窈窕,青丝扎成干练的马尾,确实没有辜负这头漂亮的出奇的头发。 “不甚舒服。” 李知白松了松腰间的系带,总觉得太紧了。 “是你以往穿的衣裳太宽松,习惯就好了。”祝平娘眼睛闪闪发光。 “有吗……”李知白想了想,微微转了一圈,随着那柔顺的长裙微微旋晃,她问:“桐君,这衣裙是不是有点显身子。” “暗色调的,不碍事,阿白你自己照镜子也看过了。”祝平娘摆摆手:“穿这样的衣裳去见长安,一点问题都没有。” 李知白蹙眉,三息后缓缓松了一口气。 的确是这样。 相比之前那身火红的长裙,这身黑色的长裙虽然也显身材,可总归是通体透着肃穆的气息,是能穿到正经场合的。 “既然如此,我就穿这一身去吧。”李知白微微提起裙角。 “等等,我倒是觉得……不太合适。”祝平娘皱眉围着李知白转了三圈,提议道: “阿白,你是去吃家宴,不是去找麻烦的,穿这个样子,坏了气氛怎么办?” 她认为还是应当贴地气点。 李知白听出了祝平娘的话外音,问:“我这样很骇人?” “有点。”祝平娘使劲点头:“感觉,随时要掏出戒尺给人一下。” “那我若是不带着它,能不能好一些。”李知白从腰间取出一把戒尺放在桌上。 “……???” 祝平娘愣了一下。 “你从哪儿抽出来的……不对,去吃晚宴,你带着这玩意做什么?”祝平娘睁大了眼睛。 “我怎么说也是长安的先生。”李知白手指轻微掠过戒尺上的花纹:“先生去见学生,少了戒尺怎么行。” “……拿你没办法。”祝平娘叹气,旋即牵住李知白的手:“平日里怎么样我不管,可今儿到了我的地方,就得听我的……这一身黑不甚好看,阿白,你总要给我那些女儿留个好接触的印象吧。” 她可不想自己那些女儿们以后一想起李知白,第一印象就是一个正经过头、严肃、没情趣的女人。 “你想怎么样。”李知白问。 “嗯……”祝平娘仔细思考。 让李知白穿的清凉、艳丽是不可能的,而以李知白的性子,给她配首饰、带个耳坠、步摇也几乎是不可能的。 只能从外装下功夫了吗。 祝平娘走过去,挑选了一件轻薄的外衣后走过来:“阿白,你穿上这个试试。” ‘……?’ 李知白接过衣裳,问道:“这是穿在外头的?” 她现在这一身是纯黑的连衣裙,祝平娘的意思是让她再穿个外衣。 “嗯,试试嘛。”祝平娘笑着。 “……好吧。” 其实平日里李知白是不会在裙装外再穿一个小裳的,这是因为她身材的缘故。 本就好的身材如果在特意穿一个小衣在外面,就会自然而然的与裙裳产生突兀的感觉,会让人不自觉的将目光更多集中在她的上半身。 叹气。 如果不是因为崇尚‘自然’,李知白倒是真的有几分想要使用束胸了。 身材太好,也是一个麻烦。 待李知白穿好小衣,祝平娘口中啧啧的响。 “桐君,礼仪。”李知白无奈叹气。 作为一个淑女,口中怎么能发出这般无礼的声音。 “没事……”祝平娘摇头:“还真的挺合适的,有这个衣裳在,将阿白你身上那些骇人的东西冲散了许多,穿这一身去,至少像参加宴会的了。” 且看李知白此时的上衣。 暗色长线绣了绽放的红梅,繁复层叠,开得热烈。 搭配李知白近乎完美的身材,一股成熟女人的风韵扑面而来。 关键是这样的小衬衣与她那本来漆黑的长裙极为搭配,李知白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极为成熟、知性且在生活中不乏闲趣的女子。 “太合适了。” 祝平娘忍不住说道:“就这样吧。” “随你高兴。” 李知白对着镜子看了看,倒是没有觉得有怎么样的好。 不过…… 她看着衣裳上心口处绣的些许红梅,嘴角勾起了一些。 “笑……笑什么呢,本就是挺好看的。”祝平娘似是有些心虚的转到李知白的身后,轻轻拉扯出她陷入衣领的头发。 “阿白,我也去换衣裳,你等我一会儿。”祝平娘说着,抱起一堆衣服就冲进了屏风后,没有给李知白询问的机会。 “这丫头……”李知白笑了笑,在桌前坐下。 她又不傻,自是能隐隐从祝平娘的态度上察觉到自己关于“金兰”之词上似乎出了什么岔子。 不过,她没有要追究的意思。 毕竟无论桐君会怎么想,她的意思都会毫无保留的传达过去。 两个人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义结金兰,也不需要这般去做。 李知白衣袖滑落露出白皙的手腕。 她侧着头,听着屏风后衣裳的窸窣,目光在自己袖口、心口处那些梅花绣纹上掠过。 那丫头还有着这般小心思呢。 让自己将梅花穿在身上吗。 李知白眉眼含着些许的笑意。 不知道是因为桐君知道她喜欢梅花才挑选这样的衣裳,还是说……桐君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她在自己心里其实是梅花。 该是后者吧。 毕竟,桐君在她的面前,着实是藏不住事情的姑娘。 方才祝平娘离去前那个心虚的眼神,就差将她的小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李知白心想自己又不会恼怒,不过是让自己穿个外衣,自己还能拿戒尺去打她的手心不成。 屏风内,祝平娘在换衣裙。 屏风外,李知白撑着一侧的脸,注视着屏风后的花纹。 其实她此时也有几分不真实的恍惚感。 因为祝平娘真的变了太多,简单接触后,她就可以感觉到祝平娘身上翻天覆地的变化。 也许是身为祝桐君之时,她压抑的太狠,所以一旦变成祝平娘,那些压抑的东西就大幅度的反弹。 不过没有什么不好。 李知白一直认为,压抑心中的欲望是远不如直面内心的,至于说直面内心之后是克服还是沉沦,那都看个人的选择。 但是话说回来,直面内心,不是说让桐君对着她释放啊。 李知白想着祝平娘给她整理头发时候自眼角泄露出的丝丝情感,低着头。 任她怎么想……在这次下来之前,都想不清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纵观两个人认识后的一切过程、细节,也发现不了、不知道祝平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 完全没有理由啊。 李知白转头看了镜子一眼。 自己的这样的女人,除了在武力上勉强值得说道,还有任何的优点吗? 李知白认为没了。 一个毫无情趣、不会看气氛、直来直去的女人,怎么看都不值得桐君去喜欢吧。 就算她真的很能打,可无论是在以前的合欢宗还是现在的暮雨峰……武力都是最可有可无的东西。 比起暮雨峰那些精通于女子六艺,性格温婉的姑娘们,名叫李知白的假道姑,当真是极为普通的。 所以。 李知白轻轻撩起耳边的青丝。 在桐君说喜欢她时,李知白除了对于祝平娘在温梨面前发癫的恼怒……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欣喜。 这种欣喜藏得很深,李知白也是方才在换衣裳时,听着屏风外祝平娘掩饰不住加速的心跳才意识到这件事。 被说了喜欢,她是高兴的。 作为一个自认为没有什么优点的姐姐,被妹妹憧憬和喜欢时,除了对于妹妹不懂事的无奈,更多是被认可的欢喜。 而这份欢喜的程度还取决于她有多么在意、喜欢桐君。 她对祝桐君越是在意,这份欢喜就越是令人心旷神怡。 那么名叫李知白的女人,在意祝桐君吗。 “……” 李知白垂下手臂,瞧着那绽放的红梅,不语。 曾经,她认为只需要紧守自己脚下的方寸之地,安安静静的呆在一个地方就好。 曾经,她找不到活力,对万事万物的认知都更加趋近于“自然”,而逐渐失去自我。 曾经,她决定整个余生都生活在道观中。 李知白的目光是沉稳、阴暗的。 直到—— 她的世界中出现了一个看起来正经沉默,实际上却是一个不善辞的骄傲小姑娘。 那小姑娘牵着她的袖子将她拽出了道观,离开了镇子,直到去往剑堂,过上了轻松写意的生活。 如今,名为李知白的女人,眼中的世界总归是有色彩的了。 是啊。 感情总是需要反馈的。 祝平娘作为一个聪颖的姑娘,只要看她有多么喜欢李知白,就能反推出来……李知白对她有多么在意。 也许,她们之间的感情,并没有祝平娘以为的,她为李知白付出更多的说法。 李知白是怎么看祝平娘的呢。 她拿起桌上的戒尺,在手上细细把玩。 李知白喜欢‘自然’,很喜欢。 她喜欢清晨微冽的凉风、傍晚一抹夕阳的残红、午后梧桐树下斑驳的影、夜半恒星天上眨着眼的星。 她喜欢春天细的雨,喜欢夏天切的果,喜欢秋天开的花,喜欢冬天窗棂上朦朦胧胧的水汽。 这些都是李知白所喜欢的、所追求的道法自然。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仅仅是自然已经无法让她觉得高兴,值得去追求了。 李知白开始更加在意那些自然之内,陪在她身边的姑娘的影子。 无论是清晨、是傍晚、是午后还是夜半,总是桐君的影子更让人安心。 无论是春日、夏风、秋月还是冬雪,若是少了桐君在一旁与她少少语的说说话——所谓的道法自然,也不过如此。 这就是名叫李知白的姑娘对祝桐君的情感。 “总是让人喜欢的妮子。”李知白温婉的笑着。 她所以为的美好中,似乎若是少了某个祝姑娘,便称不上是美好了。 —— 就在李知白沉醉于回忆时。 “阿白,你看看我这身裙子可还行?” 一个满身风尘气息、打扮妖艳的女人走出了屏风。 祝平娘急不可耐的询问,让李知白深深看了一眼面前这个扭着腰露着腿的女人。 瞬间,李知白脑海中充满色彩的回忆炸裂,只留下她僵硬的笑容。 “……?!” 眼前这个没品的女妖精是谁? 她的美好……她的桐君呢? 天才本站地址:..。手机版阅址:m..pppp(''妻子是一周目boss'');; 0479 班主(二合一) 被从回忆中简单粗暴的踢出来可是很不好受的。 更不要说李知白此时将梅花穿在身上,曾经那个叫做桐君的姑娘,已经能够称得上是她不可缺少的美好。 记忆中的阳光和煦,少女趁风吹拂柳梢,白马春衫。 记忆中的夜晚晴朗,少女披星戴月。 眼前呢。 “……” 李知白眉凝眉,盯着面前的女人。 祝平娘一身赤色,每一步踩出来,裙摆都荡漾着,仿若一片摇曳花海。 她穿了一身血红色长裙,大胆的抹胸,露出白皙的部分肌肤,那裙尾微长似是随时可以拖在地上,而此时女人细腰扭动,双腿隐隐可见。 是一个十足的妖精。 就算是李知白也得承认……祝平娘举手投足间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但是。 她穿成这样,是要去勾引谁呢? “?” 李知白视线在祝平娘心口上掠过,然后头脑阵痛。 曾经的桐君水袖长裙,精雕细琢,活脱脱的仙子模样。 眼前出现在她身边的祝平娘血红色裙,娥眉轻点,整一个狐媚子。 好好打扮之后,祝平娘属于女子的那份魅力、属于合欢宗骨子里的媚妩,便是遮掩不住了。 在这样的祝平娘面前,本来还有几分严肃的李知白一下子被衬托的好似文弱和温柔的女子。 祝平娘却完全忽视了李知白的呆滞,她看了一眼镜子中自己的形象,提着裙角满意的点头,转头对李知白道:“就这样吧,阿白……我们走吧。” “不可。” 李知白回了神,她走过来,捏住祝平娘领口的衣裳狠狠往上一提,将些许春意完全遮挡住。 “嘶……你做什么呢!”祝平娘不满后退一步,似是吃疼。 “你这穿的是什么东西?”李知白问。 祝平娘眨眼:“我穿的……是衣裳啊。” 李知白眼角轻轻抽动。 什么意思? 不对劲的人反倒成了自己吗? “你瞧瞧你这个样子……”李知白现在真是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我的样子没什么问题啊。”祝平娘走到镜子面前,提着裙子转着圈儿,她张开手挥了挥,点头:“没有露,衣裳也穿的紧实,不用担心会掉下来……” 仔细检查一切后,祝平娘一脸认真的说道:“我的衣裳好好的,你说什么呢?” 李知白:“……” 祝平娘这衣裳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挡住了,但是总给人一种什么都遮不住的感觉。 看看那腰间的开叉,这若是迈出的步子稍稍大一些,只怕连内衬都能让人看去。 李知白现在是真的懵了。 不能理解,完全不能理解。 在李知白的认知中,只有在那些奢靡、庸俗的男子宴上才会有打扮成桐君这样的舞娘出现。 可…… 她的桐君,是舞娘吗? 李知白柳眉凝在一起,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拿起了桌上的戒尺。 “阿白,这大惊小怪的是做什么。” 祝平娘看到李知白似乎是动了真格的,便不再装傻,她迈着莲步,走过去轻轻取下李知白手中的戒尺。 “不碍事的,咱们今日的宴,除了长安又没别的男子。”祝平娘轻柔的解释:“长安的性子你也是知晓的,有云妹妹在,他可不会将注意力放到我的身上。” 徐长安才不会在意她穿成什么样子呢。 再说,祝平娘是真的没有觉得自己的衣服有问题。 不过是一件去了些许布料的礼服,能够彰显几分媚色罢了,至于摆出这般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吗。 “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李知白顺手拿起一件外衣,说道:“你也披一件衣裳。” “不行。” 让李知白意外的是,祝平娘干净利落的拒绝了。 “只有这件事,我不能听阿白你的。”祝平娘伸了一个懒腰,那春思几乎都要砸李知白一身。 李知白这才发现自己给她点的圆润‘娥眉’,实在是太有青楼的感觉了。 真的像是她那个年代的妓子,连娥眉都一模一样。 “阿白,你有些奇怪,我不就是穿的少了些,咱们一起沐浴的时候没有衣裳也不碍事吧。”祝平娘一脸的奇怪。 “这能一样?”李知白柳眉一横。 “怎么不一样,宴上的妮子们都是自己人。”祝平娘偏着头,老实来说,在她心里……徐长安可不算是个男子,更不需要去忌惮,也不需要考虑徐长安的心思。 她自己怎么舒心来就怎么可以了。 “长安可是听了我的暮雨绵音只是说好听的。”祝平娘想到这件事,银牙紧咬。 她亲自演奏的暮雨绵音,别说勾起徐长安的火气了,甚至连让徐长安吃一杯酒都做不到。 相比之下,只是打扮的好看一些,在勾引人上不知道差了暮雨绵音多少呢。 完全不用担心她的穿着会对徐长安起什么效果。 今日还多了一个云浅,所以……徐长安? 哼,石头罢了。 “再说……”祝平娘勾起嘴角:“阿白你给我这样好看的妆容,我自是要打扮的最好看,不能辜负了你。” 既然祝平娘无法在女子魅力上赢过云浅,那么在有云浅的场合要是想成为焦点,也只好这样剑走偏锋了。 “难道我现在不好看吗?”祝平娘问。 “……”李知白不说话。 好看当然是好看的,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桐君似是绽放的娇艳之花。 难道,还是她给桐君点了妆的错? “是不是……我用你练妆,不高兴了?”李知白问。 若是因为这种事情就故意穿成这样气自己,李知白是可以道歉的。 “我哪有这样小气啊。”祝平娘撇嘴:“阿白,我许久之前就想说了,你是不是太保守了些。” 如果不是李知白这样不开放,她当初也不至于怕被李知白嫌弃,来到花月楼后一直用分身。 “那……”李知白正要说什么,忽然在祝平娘身上嗅到了一股奇异的香气,那是她之前没有闻到过的味道。 祝平娘以往身上也是有香气的,可多是胭脂的气息混合着祝平娘身上淡淡的清新气息,闻起来是让人心旷神怡的。 但是李知白此时闻到的是一股媚意甚浓的味道。 那种丝丝气息中偶尔的韵味,让认出了这味道的李知白……眼角都睁开了许多。 “桐君,你使了什么香?!” “香?哦,是麝香。” 祝平娘随意的摆摆手:“怎么了?” 李知白:“……” 用了麝香,还问自己怎么了。 这种东西,是她该使用的吗? 李知白虽然知晓祝平娘在青楼中生活,可说到底……她终究是那个祝桐君,无论如何,麝香都不该落到她的身上。 李知白安静下来,她终于彻底的认真,盯着祝平娘:“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 祝平娘摇摇头,解释道:“麝香可是个好东西,楼里有不少的丫头身子寒凉,天癸至时小腹会有强烈的绞痛感,这时候给她们点麝香,能起到镇痛作用。” “不仅如此,麝香还能开窍醒神,活血通络,消肿止痛呢……” 祝平娘自顾自说着,直到气氛彻底凝固,她才笑着:“是了,阿白你是丹师,这些事儿也不需要我来与你说,对吧。” 可麝香真的是个好东西。 “这东西,该是红倌人用的吧。”李知白闭上眼睛。 “嗯。”祝平娘应声:“没错,因为麝香能避回孕事,所以一些妮子常备。” “你是红倌人?”李知白又问。 “我当然不是,别乱讲。”祝平娘使劲摆手,她可还是个黄花闺女呢。 “那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李知白更加理解不能。 她的桐君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不知廉耻的女人了? 好好的姑娘,好好的桐君,涂抹其他的脂香她是理解的,可非要往身上污什么麝香,李知白便不懂了。 要知道,因为麝香的特殊作用不可替代,于是就算是青楼中,也几乎只有最底层的姑娘们才会使用,才会有这般气味。 一般姑娘嗅到这样的味道,早就作鸟兽散了,她们可是很害怕被这玩意伤着的,麝香在尘世的女子眼里几乎已经被妖魔化,似乎只要闻一下,这辈子都生不出孩子。 足以见得,祝平娘主动使用麝香,是怎么样怪异的事情。 “阿白,我是花月楼的班主,这里有不少红倌人出身的妮子。”祝平娘说了一句李知白没有听明白的话。 “所以呢。” “所以,阿白以为的不检点的衣裙也好,麝香也好。”祝平娘呼出一口气:“于我而,都是必要的。” 李知白没明白,也不问,只是直指问题的根本:“你要穿成这样,去见长安?” “宴上又不是只有长安,更多的,不是我的姑娘吗?”祝平娘反问。 和她姑娘的数量相比,长安算什么? “你的姑娘?” 李知白并非是无理取闹的人,此时她已经在‘妹妹过分装扮’和‘麝香’的冲击过后,逐渐冷静下来。 她很清楚,祝平娘是自爱的女子。 她之所以这样,一定是有理由的。 “说说吧。”李知白看着她。 “冷静下来了呀。”祝平娘抿唇,面含微笑。 她很开心。 因为李知白会失态,会生气,全是在乎她的表现。 所以即使被阻拦了,祝平娘不仅没有任何不满,相反她欢喜的很。 “为什么要这样作践自己。”李知白轻轻摇头,她看着这个姑娘长大,可不是想瞧见她变成这样的。 “为了我喜欢的丫头们,可称不上作践。”祝平娘不甚满意的走过来,抬起手臂杵了李知白一下: “即便是阿白你,总这样站在高处说话,我也会恼的。” 她语气顿了一下。 “阿白。” “嗯。” “你来到花月楼,瞧见我那些丫头,觉得如何?”祝平娘问。 “很好。”李知白没有犹豫。 “是很好吧。”祝平娘笑了笑,随后语气平缓:“可那些丫头们一个个……都是自卑到骨子里的人。” 看起来好似活泼开朗,可只有祝平娘清楚丫头们心中的不安、惶恐和自以为卑劣的心思。 刻进骨子里的自卑,对于世界的惶恐,非是一朝一夕能够弥补的。 柳青萝就是最好的缩影。 花月楼里的姑娘们都在害怕,害怕这般梦幻的生活只是泡影,害怕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这泡影就会破裂,让她们再度坠入地狱。 毕竟,相比她们以往的生活,如今花月楼中的日子,说是一句仙境……只怕姑娘们都是认可的。 “她们自卑,我又是仙门。”祝平娘青葱一般的手指指着自己的脸:“能明白吗?” 她一个仙门,如果真的光鲜亮丽的,那只会让姑娘们不安。 一个高高在上的仙门随时抛弃她们似是理所当然的。 可如果是贴地气,和花月楼匹配、甚至在‘仙门混不下去’的祝姐姐,便能让人安心许多……不是吗? 至少祝平娘的努力不是无用的,通过她对自己形象的改变抹去了不少丫头们的不安,如今那些丫头们其实已经逐渐走出来。 “……”李知白。 她明白祝平娘的想法,看着祝平娘眼里那一抹温和的笑意,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说妹妹长大了? 还是惊诧与她一个仙门,却这样细致的在意普通的姑娘。 祝平娘的想法,不得不说是个异类。 “至于说麝香,花月楼里有不少红倌人出身的妮子,我是个不甚聪明的女人,想不出太好安慰她们的法子。”祝平娘神色柔和:“若是简单用点麝香就能拉近与她们的关系,何乐而不为呢。” 如果她一个仙门出身的女人都一身的麝香味,那么……那些做久了红倌人的妮子们,就不会因为身上洗不去的麝香气而自卑了吧。 —— 李知白眼眸轻轻摇晃,泛着连漪。 桐君……她还是那般笨拙。 以及,她总是温柔的姑娘。 李知白在这一刻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祝平娘为了花月楼的姑娘做了那么多,在姑娘们眼中,这个祝姐姐一定是天底下最精致的“美好”。 原来——桐君已经不是她一个人的小太阳了。 天才本站地址:..。手机版阅址:m..pppp(''妻子是一周目boss'');; 0480 名声(二合一) 只要能让丫头们安心,些许脸面,祝平娘可不在意。 “阿白,我这个班主,做的还是合格的?”祝平娘笑吟吟的问。 “嗯。”李知白知晓了原委,虽然无奈,可的确是说不出反驳的话。 “嘛。”祝平娘眨了眨眼,将自己的领口又往下拽了拽:“虽说有为了让丫头们安心的原因在,但说实话,我也乐意穿成这般。” 李知白:“……” 很是无奈。 意思是,还是双赢。 桐君愿意打扮的妩媚,还有正当理由。 李知白在这一刻忽然想起了徐长安。 合欢宗的功法、长安的克制。 若是真的让云浅开始修行阴阳双行,那长安……应当也算是可以理所当然的纵欲了? “呸。” 轻轻啐了一声,李知白将自己那些奇怪的心思从脑海中驱逐出去。 “?” 祝平娘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李知白,随后说道:“阿白,你也要开始适应一下这样的我了。” “嗯?”李知白意识到了什么:“你的炼心不会结束了?” “应当是吧。”祝平娘眨了眨眼:“至少,阿白你心中的那个桐君,怕是很难再回来了。” 女子的感情一旦释放出来,就很难再收回去。 祝平娘很清楚,她如今的状态、性格并不是炼心所导致的意外,纯粹是因为她放弃以往那样压制自己的感情。 而一个女子一旦享受过她这样有话直说、爽爽快快的舒畅后,再让她变成以前那个死气沉沉的骄傲小姑娘……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以前性格别扭、少言寡语的祝桐君,在祝平娘心里都可以说是黑历史。 所以,她要给李知白提个醒。 是时候,将对于祝桐君的固有印象抛下了,如今的祝平娘,才是真实存在的。 “所以,我的这个样子,你要习惯才是。”祝平娘认真的说道。 “习惯……” 李知白看着眼前这个‘衣领’恨不得直接开到腰的女人,眸子中映衬着一片雪白。 她觉得,自己应当是很难适应的。 “阿白,我怎么说也是合欢宗的女人。”祝平娘偏着头:“会有这样一天是很正常的。” 李知白没有说话。 正常和她能不能很好的接受……也没有什么关系啊。 “你以后上山,都打算用这个模样吗?”李知白问。 她认为等祝平娘回到朝云宗,至少可以穿的正经一些。 “上山?”祝平娘咳了一声:“阿白,其实我打算将整个花月楼都搬上暮雨峰。” “……?” 风掠过李知白的眉梢,映着她的惊诧。 “你……你说什么?” “我打算将整个花月楼都搬上暮雨峰的。”祝平娘重复了一遍,同时一本正经的说道:“到时候我仍旧是她们的班主,所以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阿白心里的桐君,都会是我这样不检点的女人。” 正因为以后也要坐镇花月楼,祝平娘必须提前给李知白打一个预防针。 得让李知白知晓,并不是过一段时间,自己就会变成她所熟悉的那个桐君的。 以后,一直都是这样了。 “你……”李知白眼中带着无奈。 将一整个青楼搬上仙门? 她也是敢想。 要知道,暮雨峰这些年除了徐长安和柳青萝、几乎就没有新的弟子。 入这个地方的规矩极其繁琐,可不是谁都能进来的。 祝平娘却要……将这一楼百十人全带上去,关键是以她的地位,还真能做到。 “你当暮雨峰是什么地儿?”李知白问。 “不是我家吗?”祝平娘笑着:“我自己的女儿,带回我自己的家……谁能说闲话?谁敢说闲话?” 李知白心想祝平娘居然是认真的,而既然妹妹做了决定,做姐姐的需要的不是质疑,而是帮着她解决问题。 “妮子们都有修行的天赋?”李知白问。 “没几个人有。”祝平娘叹气:“我也正愁得慌的,不少丫头都伤了根基,癸水来的都不稳…何况于修行,所以到时候改善体质的事情,还是要麻烦你这位姨娘的丹药。” “没有天赋,还往山上带……”李知白叹气。 桐君,还真的是任性。 “到底是我看着长大的妮子们,可舍不得丢下。”祝平娘语气中带上了几分请求和苦恼的语气:“阿白,其实说真的……那些丫头就算有了天赋,只怕也没有几个想要修行的。” “那你还要将整个楼都搬上去?” 从古至今,只怕都没有任何一个门派做出过这种事情。 “我不是也没有法子。”祝平娘对着李知白眨眨眼:“做了这样任性的事情后,我在山上的话语权只怕……一下就没了,到时候得阿白你罩着我。” 祝平娘知晓,她要将青楼整个带上仙门的事情是能够做到的。 但是暮雨峰有暮雨峰的规矩,她如果执意要做这种事情……要付出的绝不会少。 想来,离开暮雨峰权利中心是板上钉钉的。 但是祝平娘也不在乎这些。 说的就好像她现在进入暮雨峰权利中心了似得。 那帮老女人因为她姐姐是现任合欢宗宗主的缘故,可没少提防她。 “阿白,等我失了势,肯定会被人欺负,到时候……你可要好好保护我。”祝平娘笑着,贴上了李知白,抱住了她的手臂。 感受到手臂上的柔软,李知白蹙眉,更无奈了。 “谁会欺负你。” 她不欺负别人就算好的。 “说正经的,这些妮子你送上山了,打算怎么安置?”李知白思考问题会从现实出发,她个人不甚看好祝平娘的想法。 尘世里青楼中的姑娘,首先心态就不适合修行,而且祝平娘也说了她们就算有了天赋都不会认真修炼,这种时候让她们去仙门……做什么? 得有个事情做吧。 难不成整日就在仙门混日子。 “继续接客呗。”祝平娘摆摆手。 “接……接客?” “嗯,我这些女儿女子六艺可是一点不差的。”祝平娘笑着:“到时候,山上那帮丫头们肯定会喜欢她们。” 暮雨峰这个地方太合适了。 好女色的姑娘也不少,不怕花月楼的清倌人、红倌人上山没有事情做。 “到时候花月楼继续开,我继续做那儿的班主,每日就给暮雨峰那群丫头弄个吃茶、赏舞的地儿,反正就算没有花月楼,她们也整日开宴会。” “对我的丫头来说,接客也不碍事,无非是接待男客变成接待女客,后者还舒心些。”祝平娘笑着:“阿白,你觉得……我的想法如何?” 李知白:“……” 原来,她是要在仙门里,开一个青楼?! 李知白沉默了。 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自家桐君是这样天马行空的性子? 很多时候不怕一个人胡思乱想,怕的是她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还拥有超然的执行力。 “你能解决……就好。”李知白这样说。 她不打算掺和了,随意祝平娘怎么折腾,那都是她们暮雨峰的事情。 不关李姑娘的事。 她反正住在剑堂里,严格来说都不算暮雨峰的人。 祝平娘说的也没错,结合暮雨峰的特殊情况,她选择这样安排花月楼的女孩子虽然听起来很离谱,但也是无奈之选,甚至可以说是上策。 但是……这事情若是传出去…… 曾经‘天闻琴阁,客洗流水’的祝桐君,如今在仙门开了一个青楼,自己做班主? 尽管这个所谓的青楼只接待女子,甚至只接待暮雨峰内部的姑娘,但李知白都可以想象如果消息传出去,暮雨峰的风评以及祝平娘本人的风评……得传成什么模样。 这件事情,谁沾一点,都洗不干净。 “也就是你了。”李知白无奈的牵着祝平娘的手:“不碍事吗?” “什么?” “名声。” “要名声有什么用。”祝平娘摆摆手,毫不在意。 “我是说,你阿姐那边。”李知白提醒道。 她当然知道桐君不在意名声,但是同为做姐姐的,合欢宗那位宗主对妹妹的名声,一定在意的很。 祝平娘听着李知白的话,脸上的表情逐渐僵硬。 不得不说,阿姐是她的克星。 祝平娘大概能猜到,阿姐知道她要做的事情,一定会大发雷霆。 但是不碍事。 “她做她的宗主,我开我的青楼。”祝平娘冷哼一声:“谁也别管谁的事情。” 既然阿姐带着合欢宗分家了,那就再管不到暮雨峰的头上。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李知白无奈的摇摇头,也就不再询问,而是说道:“桐君,这件事你有和长安说过吗?” “欸?” 听着李知白的话,祝平娘愣住了,似是完全没有理解李知白的意思。 “长安?这和长安有什么关系,我与他说做什么?” “长安不是暮雨峰唯一的男子吗?”李知白说道。 “是啊,除了他,就连山上的狸花都是母的。”祝平娘点头。 “你开个青楼,寻常人会怎么想?”李知白站起身:“谁是那个登门客?” 知道是接待女客,可实际上,在正常人的心中,接待女客只怕都算不得接客。 所以李知白可以预见到,只要祝平娘的想法成真,那徐长安的头上,又得多出数个‘称号’了。 “啊……我没想过这种事。”祝平娘也傻眼了。 还真是。 徐长安是北桑城人。 花月楼是北桑城的青楼。 自己和长安又是那样亲近的关系,祝平娘大概已经能够想象到,流言中她为了一个男子‘开青楼’的谣言了。 她瞧着李知白那隐隐的嗔怪,讪讪的小声道:“长安他……反正也虱子多了不怕痒。” 徐长安的名声,其实已经很差了。 小白脸什么的都已经是常规。 本就是破絮一样的名声,再添一个逛青楼,也不……碍事的吧。 “那你就给他添麻烦?”李知白问。 “他是暮雨峰唯一的男子,本就要承受这些。”祝平娘反驳。 “不是你硬送他去的暮雨峰?” 李知白可是知道的,徐长安本有去正常弟子峰的机会,是祝平娘硬将他塞进了暮雨峰。 这孩子一开始被排斥,吃了不少苦头。 “阿白……你怪我做什么!就知道向着你的学生。” 祝平娘急了。 “怎么不说要不是我,你哪里有机会做长安的先生!” 李知白:“……” 这丫头。 “我会和长安说一声的,到时候我给他一些灵石做补偿就是。”祝平娘说着,忽然眼睛一亮:“等等,花月楼入了暮雨峰之后,是不是有机会给长安下任务,让他来花月楼听曲子?” “你整日都在想些什么。”李知白轻柔眉心。 算了。 长安的确不会是在意这种小事的人,就算和他说了,他只怕也会一脸的无法理解。 在长安的心里,这种事情怎么想都没有必要通知他。 也是自己这个做先生的才会第一时间心疼学生那点来之不易的名声。 “哼,就知道想你的学生,不和你说了。” 祝平娘口中嫌弃,可还是牵住了李知白的手,另一只手打开一把梨花伞。 “有什么事儿,咱们找长安评理。” 李知白无奈的瞧着身旁这个妩媚的妹妹。 她还真的有脸穿成这样去见长安…… 没有多说什么,就被拖着离开。 姐妹伴行,相合一伞。 一起去了宴上。 —— 同时间。 阿青安静的站在房间角落中。 她的位置是在屏风后。 说起来奇怪,在她的面前,有一个姑娘正在换衣裳,丝毫不避讳她的视线。 在今日之前,阿青不会想到,她会在这里欣赏……温梨换衣服? 温梨已经褪下了残破的黑色长裙,只是穿着一身朴素的内衬,衣着颜色也比之前要素许多。 花月楼的衣裳规矩太多,温梨一个人还真的不知道要怎么穿,于是才用到了阿青这个侍女帮衬。 “这个,要如何穿?”温梨拿起一旁的衣裙,看着那繁琐的款式,蹙眉。 “姑娘放下,妾身来吧。” 阿青走过去,手顺势就贴在了温梨的腰上。 说起来,同为半妖,温梨的身材比当年的她好多了。 是因为一个是狸花,一个是青蛇的缘故? 82中文网 0481 神魂缺陷(二合一) 阿青走过去,手顺势就贴在了温梨身上,松开内衬。 与以往瘦小她不同,温梨的身子长得很开。 是因为一个是狸花,一个是蛇? 阿青觉得狸花比蛇壮实些,也正常。 说起来。 这温丫头,生的还真的是好看。 此时,给温梨细致的穿衣裙的阿青感受着手上的温软,眯着眼睛:“姑娘,转个身,妾给您理一理襟子。” “我知道了。”温梨笑了笑。 她在对待普通的姑娘时,总是最温柔的性子。 而且…… 半妖吗。 温梨瞧着阿青那毫无遮掩的眸子,感受着自己身上来自她轻细的手法,反而起了些她自己都不了解的情绪。 是高兴……吗。 温梨感觉她现在的心情很好,也许是因为知晓马上就可以瞧见师弟与云师妹,也许是可以品尝师弟的手艺…… 又或者,温梨瞧着天底下也有半妖能好似阿青这般平静的生活……很欣慰。 2k 在这一刻,温梨对于祝平娘的感官凭空拔高了数个层次。 无论师伯是怎么样不靠谱的人,可她总归是给了半妖姑娘们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和盼头。 “姑娘,抬手。” “嗯。” 随着阿青开口,温梨微微抬起手,让阿青双手自她腋下穿过,绕上了一层绸子。 温梨认真看着面前这个分明是半妖,可是穿衣动作熟练、眼神认真,不见一丝一毫自卑和惶恐、不安的女子。 她没有想到有一天,居然也能瞧见半妖出身的女子这般熟练的融入身边的环境,哪怕阿青只是做一个侍女,哪怕她还要上台演出,可……对于半妖的姑娘而言,这便是师伯给予的救赎。 一如当年给予她的东西。 在这一刻,同样脱离了半妖桎梏的温梨,心中竟然说不清道不明的对着面前这个融入花月楼的阿青产生了一丝……澹澹的羡慕。 那艳羡很短暂,短暂到让人不可思议,可温梨还是很敏锐的捕捉到了。 是的,作为暮雨峰大师姐的温梨,在这一刻居然在羡慕花月楼里一个普通的侍女。 “姑娘,您的身材……可真是好。”阿青笑着。 “嗯……嗯。” 显然,温梨很不适应这种话题,她仔细看了一会儿面前这个阿青姑娘,发觉能在她眼中看到的情绪很少,负面情绪更是一丝一毫也找不出。 温梨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师伯将这个半妖姑娘保护的极好,在她的身上……温梨隐隐能够看见自己所追求的安宁。 想来,这个半妖姑娘的日常应当是重复性极高的、日复一日不变甚至是枯燥的,无非是做侍女的工作、出台演出、休憩。 三点一线。 可这般枯燥的东西,恰好是对于半妖而言最为珍贵的宝物。 “……?” 温梨感受到阿青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腰上,似是在故意……占她的便宜? 应当不是。 在量她的腰围吧,估摸着有什么衣裳要穿。 随着阿青的手在温梨纤细腰肢周围轻划,温梨一动也不动,只是在想一件事。 ‘有时候,知道的少一些,总是能这样安心的吗?’ 如果当年的自己也无知一些,是否能过的如这位阿青姑娘一般平凡? 会产生这样想法的温梨,并不是逃避、懦弱的人,仔细去看,她的眼眸一片澄明。 她只是在以旁观角度去思考每一个问题,这样才能更好的洞悉本心。 毫无疑问,温梨绝不愿意做无知的人,她所要的长安,也不是阿青姑娘这种被人保护之下、小小的长安。 相反,这些莫名其妙的心思反而会让温梨坚定内心。 若是这个世界能够真正的‘长治久安’,那以后的姑娘,都会是阿青姑娘这般幸福吧。 “……姑娘总是盯着妾看,是瞧些什么呢。”就在这时候,阿青忽然开口。 “你是半妖,怎么不将眸子遮起。”温梨问。 “往日是有遮过的。” 阿青摇摇头:“如今平娘说了,都是自家的姐妹,一些事情长久的掩埋,总不是个事情。” 她语气顿了一下,似是有些苦恼的瞧了一眼自己身上这不太长的裙子。 “今个有妾身的剑舞。” “你要上台?”温梨问。 “算是借着这次机会,向姑娘们公开我半妖的身份……虽然姐妹们早都知晓了,可总是要有个正式的场合的。”阿青眼睫微颤:“今儿,有徐公子镇着场子,便最合适不过。” 徐公子? 是说师弟啊。 温梨敏锐的察觉到眼前这个侍女在提起‘徐公子’时,那一对浅色的眸子中闪过了明亮的情感。 又是一个在意师弟的姑娘。 温梨也不意外。 她倒是有些意外阿青这个侍女居然能够很平和的与她说话,而且……似乎百无禁忌,好似没有将她当成外人。 温梨就算不会自诩为美人,可阿青之外花月楼女子对她的态度,她也见识过了。 与那群眼中冒火的女子相比,能够这样平静对待她的阿青姑娘……首先就是与众不同的。 温梨觉得也许是半妖的经历,让阿青相比其他女子养成了稳重的性格。 “姑娘,今个有妾的剑舞,您看了可莫要笑。”阿青站直了一些:“一想到要在您这样的仙门弟子面前使剑,还真是羞人,该说是伏羲门前算八卦了呀。” 不入流的剑舞,在温梨这样的姑娘看来,可不就是好笑的吗? “你知道我会使剑?”温梨意外的看着阿青。 “总觉得姑娘的样子一瞧起来,神色澹漠的,便是像那剑客。”阿青说着,指了指一旁黑色的破旧的衣裙:“那些是剑痕吧。” “嗯。”温梨应声。 仔细想想,半妖能平安长大,会防身手段是必须的,不值得她惊诧。 “不会好笑的。”温梨说道。 “什么?”阿青没有明白。 “剑舞,没有什么好笑的。”温梨神色认真。 “……” 阿青似是没有想到温梨居然认真的回应了她的玩笑话,低着头继续忙碌:“妾知晓了。” “嗯。” 温梨轻轻点头,也不继续询问,而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对着阿青开口。 “我也是半妖。” “……?” 在温梨的视角中,名叫阿青的侍女分明愣了一下。 “姑娘……姑娘说什么?”阿青惊愕的看着温梨,似是整个懵掉了,那清澈的眼神中写满了愕然。 温梨心想显然,在侍女眼里,自己这样的仙门中人绝对和半妖沾不上边。 “我也是半妖的,与你一样。”温梨语气缓和的让人安心:“所以,不碍事。” “嗯……”阿青低着头,像是在消化这个信息。 温梨也不在意。 要知道,她是半妖的消息,就算是对着徐长安、对着那些师妹都没有说过,却对着一个侍女说出口了。 自然不是她心血来潮,而是这就是祝平娘的吩咐。 温梨是很聪颖的姑娘,祝平娘先前与她说过她的苦恼,又特意让阿青这个半妖来服侍她……心思也昭然若揭。 总的来说,就是用自己半妖的身份,来刺激一下同为半妖的阿青的上进心。 半妖也是能有未来的? 大概是这样吧。 温梨不太了解让自己做这种事的意义是什么,但是她承了师伯的情,吩咐的这种小事儿,举手之劳。 温梨简单思考了一下,就能理解祝平娘的做法……但是她能够理解,却也有无奈。 她能明白师父提起师伯时候,为何总是咬牙切齿,一幅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了。 祝前辈,那位桐君师伯,一片真心不在暮雨峰的师妹身上,反而对尘世里姑娘如此的上心,连帮助一个半妖姑娘融入花月楼……都算计到了极处。 这种事情,在师父她们的心中,一定是没有什么意义、浪费时间的。 可温梨始终认为,一件事情有没有意义,只有自己才知晓,旁人是无法给出定义的。 “……” 在温梨心思活跃的时候,阿青也想了许多,她绕到温梨的身后,看着面前女子的身材。 很好奇。 玩笑归玩笑,阿青此时是真的有些想要知晓,温梨一个半妖,而且还是一个已经完全被引出心底血脉季动和杀戮欲望的存在,是如何变成如今这般温柔的样子的。 对一个侍女尚且如此。 简单接触之后,阿青就很清楚,温梨这个看起来难以接触,神色冷澹的女子内在的温柔。 她承认,如果当年温梨入得不是暮雨峰,而是跟着她……定然不会成长成这样的性子。 难道,石青君就真的比她会教小姑娘吗? 怎么可能。 不是阿青看不起石青君,相比于石青君那个超然的仙子,阿青觉得自己这个半妖都比她更有人性。 就拿眼前的温梨举例。 阿青眼中镀上了一层荧光。 在阿青的视角中,可以很清楚的感知到温梨神魂上的缺陷与弱点,那是祝平娘强行分离温梨半妖血脉所留下的缺口。 倒不是说半妖血脉是这么难以分离的东西,而是温梨的天赋实在是太好了,执行难度超出祝平娘的想象,她为了尽可能保留温梨的天赋,难免就做不到完美。 这种缺陷虽然并不会对如今的温梨有什么影响,说到底只是神魂上某一个区间的波动不稳,甚至就算被祝平娘发现了,她估计也不会认为这是缺陷。 这种不稳定的缺陷波动,阿青仔细观察过后,发觉并不能被人利用对付温梨,唯一比较明显的缺点就是神魂不稳会影响到日后温梨冲击“乾坤境”。 这个神魂缺陷在的话,温梨几乎不可能进入乾坤境。 可温梨如今距离乾坤境还远着呢。 到现在为止,青州一共也就两个乾坤境。 可……大小也是个不稳定的东西,谁知道这种缺陷会不会因为温梨心态转化而恶化? 最关键的是……对于乾坤境的存在来说,温梨这种神魂上的缺陷伤口完全就不是什么麻烦的东西,她可以轻松抹去祝平娘分离温梨血脉留下的痕迹。 是真正的举手之劳。 石青君呢? 就石青君那个女人的性子,若是真的在意自家小辈,就不会让温梨神魂上的缺陷一直暴露在那里了。 连举手之劳都没有做,足以见得……石青君对于小辈完全是不关心、不在意的。 阿青眯着眼睛。 又觉得也正常。 若是石青君有了感情,会关心小辈,那才奇怪。 ‘没用的女人。’ 阿青这样想。 就是因为石青君不在意小辈,才让分明浑身都是秘密的徐公子……还在做什么弟子,虽然看起来公子好像甘之如饴,但是阿青还是觉得十分怪异。 能说是暴殄天物吗? 就算是阿青,看着能够让道韵退避三舍的男子在厨房里做饭,也……也想尝尝味道。 阿青觉得还是自己大方,直接给了公子一个第一席的位置。 比起石青君而言,自己应当更像是个“好人”? 对了。 阿青不动声色的抬起手,有一道肉眼不可见的气息顺着温梨的衣裳游龙一般而上,随后……轻轻钻进了温梨的眉心。 温梨也完全没有注意到这细微的波动,反而有些在意的低着头。 此时,她的衣裙已经换好了。 温梨不懂衣裙,所以她如今穿的衣裙、打扮都是面前这个侍女挑选的,具体成型后是什么样子,温梨也不太了解。 “姑娘,您瞧瞧这衣裙,可还满意。” 阿青说完,眼看着温梨走到镜子旁,便掩面轻轻笑着。 她觉得自己又赢了石青君一次。 就在刚刚,石青君一直忽略的,温梨神魂上分割过的痕迹,被她轻轻的抹去了。 阿青会做出这种事情的理由有许多。 比如想再赢石青君一次。 比如因为温梨是祝平娘的晚辈,而她还算喜欢那平娘。 比如,公子和这位温姑娘有很明显的关联,结一个善缘总是好的。 可最重要的,还是她想做,就去做了。 阿青觉得,就方才的相处来看,她与温梨的相性还是不错的? 谁说狸花是蛇的宿敌。 —— 温梨:“?” 她看着镜子里那个陌生的女人。 这个端庄的丽人…… 是谁? 0482 半妖的喜欢(二合) 镜面后,阿青笑吟吟的瞧着前方。 只见温梨双手拉住了裙边朝上,端庄秀气的面容上带着疑惑,眼神清澈见底不含一丝杂质。 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 温梨睁大了眼睛,仿佛看见了什么极具冲击力的画面,这让她的思维踏进了泥泞的沼泽,半晌也没有回过神。 镜子里的姑娘是……自己? 温梨虽然是个女子,如今也开始穿着打扮,可对于温梨这个才从道袍过度到长裙、短发过度到长发的阶段,阿青这个精通女子六艺青楼姑娘的出现,已经称得上是降维打击。 她大概没有想到……自己也有这般好看的时候。 “……” 阿青在一旁的眉梢带笑。 她居然觉得自己的手法让温梨这样惊诧,很有成就感。 也是奇怪。 她自打步入乾坤之后,所谓的成就感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了。 “嗯……” 笑了笑。 好看的姑娘,不好好打扮,总归是暴殄天物的——这也是阿青在花月楼里所学到的东西。 温梨虽然有着极好的容颜,但是人靠衣装,她原本的打扮可无法完美的释放她那深藏不露的魅力。 主要是由一个带着几分男子英气的女汉子忽然变成这样端庄优雅的丽人……只要是认识温梨的,很难不愣神。 温梨:“……”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水袖长裙,裙子下摆由白色逐渐转化成红色,在窗外明月之下下反射着银色的光。 那裙摆极长,将脚踝都包裹起来,双层雾纱上是些许端庄的裙边。 水绿色的里衣接着着同样暗绿色的衣襟收束在胸口,露出温梨白皙的脖颈。 美丽大方,端庄整洁。 在这一刻,镜子中的温梨真是最安静的女子。 也许是气质的缘故,就连站姿都是那么优雅,净暖的火石照射在她的侧脸上,白皙的肌肤上有着柔和的光芒,看上去通透的温暖,所谓的静谧之美。 在一些时候,反差感真的要凌驾于一切审美。 其实温梨这样的装扮并不是什么让人惊艳的扮相,毕竟无论是花月楼还是暮雨峰,都有太多端庄优雅的姑娘,她们总是心平气和,即使被夸赞也只会掩嘴轻笑。 不高傲,不骄傲,温和优雅的让人憧憬。 比起那些将端庄刻在了骨子里的女人们,温梨明显要差不少,她身上还是有些许僵硬的气质……但是这一切在反差面前,全部都没有任何意义。 此时的温梨,在阿青心里可谓完美……嗯,毕竟是自己给挑的衣裙,不完美,也要是完美的。 “这样的衣裙……”温梨回过神来,轻轻蹙眉。 而镜中女子跟着蹙眉,便让人无比的心疼。 “有些不太适合我。”温梨回身说道。 她只是想要一身普通的裙子,可没有想到,会被打扮成这样。 “姑娘,妾认为是很合适的。”阿青如实说道:“姑娘是觉得……这一身裙裳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吗?” 她一脸真诚,似乎如果温梨真的说出了什么不满的地方,她马上就改。 可温梨……还真的找不出什么不好的地方。 臃肿? 不适合拔剑? 这可不算理由。 长裙将她的身子遮挡的严实,保守上已经做到了极致,硬要说也就只有“不合适”三个字。 可阿青接下来的话,让温梨放下了提着裙子的手。 “时间已经不早了,若是再换一身长裙,估计要耽搁了。” “便这样吧。”温梨说道。 “好。”阿青见状,说道:“还有些边角,妾给姑娘理一理。” 随着阿青让温梨在妆台前坐下,忙碌时看着温梨。 这温丫头,对待比自己弱小的人时候不争不吵,耐心有礼,不经意就会将善意所展露出来,不会让任何人感到不快。 其实仔细想想,有这样性格的温梨本就是端庄优雅的。 如果温梨是一个男人,那么她定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君子”,不是那种不立危墙的伪物、也不是管家管到床上的色胚,而是真正的君子。 就好像……兰花一般。 阿青难以想象,这样的温梨居然是半妖,居然有那样锋锐无匹的剑意。 就算在她那个年代,这样的姑娘也是极为罕见的。 可惜了。 阿青心想如果温梨与她是同一个年代的姑娘,说不得有这样一个光明的人陪着,她也会踏上不一样的道路。 “可惜了。”阿青叹气。 “嗯?”温梨抬起头。 “妾是说,姑娘的长发新蓄,倘若再长一些就是极好的。”阿青轻轻摇头。 如果温梨的头发再长一些,她所展露出的端庄和优雅可以再放大一倍。 如今的短发虽然不错,就好像大国的长公主,不乏几分高不可攀的气质。 但到底还是不够柔和。 “……”阿青默默的从抽屉中取出一个白色流苏发箍,然后盯着温梨的脸。 “姑娘,要……试试吗?” 阿青觉得还是有办法弥补的,只要让温梨戴上这个软绵绵的发箍,然后耳上再配一个宝石吊坠,就绝对能够艳压群芳了。 至少,祝平娘那个要啥没啥的女人一定是被压的那个。 “不需要。”温梨站起身:“走吧。” “这样……好吧。”阿青有些失望的叹气。 可惜了。 在这一刻,她忽然与披罗居的女子共情了。 原来,有一个妆偶让自己施弄是这么有趣的事情吗? 听说……听说尘世里的小姑娘们幼时都是喜欢布偶、装扮娃娃的,如今她这算不算是弥补她不存在的童年。 此时,阿青眼中盖上一层淡淡的粉色雾气,雾气后是遮挡不住的诱人色彩。 若是…… 若是能像是对温梨这样,对云姑娘…… 阿青心动的厉害。 在做了云浅一次‘侍女’,与她牵着手去见徐长安一次之后,阿青可以算是被云浅攻略的完全。 她真真的是喜欢极了那个从骨子里都写满了让人喜欢要素的云姑娘。 “……?” 温梨有些奇怪的看着忽然呼吸变乱,头慢慢低下,眼中闪烁着晶莹光芒的阿青。 她是怎么了? 怎么心乱了。 温梨可不会认为这种变化是因为自己,毕竟她这衣裳都是阿青手把手穿的,若是会对她心动,也不至于到此时。 阿青这边在找一件能穿的外衣,之后领着温梨去宴上。 温梨看着她。 是平娘的晚辈,又是半妖,温梨便问了。 “你是怎么了?” “想起了喜欢的人。”阿青随意说道。 “喜欢的人……”温梨点点头。 是啊,半妖也可以有这般奢侈的情感。 温梨有时候不清楚情感这种东西是否因为她是半妖,所以和普通的女子不太一样? 而面前就有这么一个她觉得不错的姑娘,也同是半妖。 “喜欢,是什么感觉。”温梨问了一个不太像是她能问出口的话题。 阿青愣了下。 显然,阿青没有想到这种闺蜜之间的私密话题会出现在她和温梨之间,连她都懵了一会儿。 可当阿青看见温梨认真、毫无波动的眼神后,心里起了几份无奈。 这妮子……什么眼神。 别说私密话题了,温梨那一脸求学术问题的模样,天知道她脑回路是什么样的。 阿青对着温梨说道:“其实妾身没什么经验的,不清楚喜欢是怎么样的感觉。” 喜欢是什么感觉,阿青自己也说不清楚,于她而言……喜欢这种前提是‘信任’对方的事情,本来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她身上。 若不是小公子轻而易举的驱散了她身边的道韵囚笼,让她避免莫名其妙的被天道磨灭,阿青是不可能将自己生命重量依附在另一个身上。 正是因为徐长安的出现、展露出的神秘让阿青意识到了自己并非是高高在上的。 所以几乎被一瞬间打落凡尘的她……才会在迷茫后,那般的心动。 要知道,天上的仙子是不会对凡人心动的,除非……她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仙子了。 在这一点上,阿青是这样。 石青君又何尝不是? 石青君之前是何等骄傲的存在,可在被那道白玉通天紫雷影响的狠狠摔落在泥水中后,狼狈不堪的她才意识到……原来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人总是这样的。 “不清楚吗……也对。”温梨不意外。 看阿青那眼中的情感,也许再发酵一些时日,阿青就能给她一个具有参考意义的答案了。 阿青偏着头。 喜欢的感觉吗…… 真是很复杂。 只是记得心跳的很快。 而对公子和云姑娘的喜欢,又不太一样。 那时候徐长安走过来给她撑伞,身边环绕着他妻子点妆时残留的胭脂香气……哪怕是如今想来,都是如此的让人安心。 云浅比起徐长安,对她的冲击甚至有过之,那位云姑娘从到知晓她是半妖、再到认真看到她眼睛……无论在哪个阶段,眼神都始终如一。 被那样的眼神看着,虽然会有一种没穿衣裳的羞耻感,可最多的还是喜欢,希望她能多看自己两眼。 一个可以直面内心交流的姑娘,阿青又怎么会不喜欢。 啧。 阿青在这一刻,深刻的发现自己是怎么样恶劣的人。 喜欢一个人也就算了,这两个都喜欢……算是什么? “妾准备好了。”阿青披上外衣,拿起一旁的梨花伞,说道:“姑娘,咱们去宴上吧。” 温梨眨眨眼。 她认出了阿青手里这般浅色的梨花伞。 这伞…… 她该是没有认错的。 这伞是暮雨峰上制式,而且是那些憧憬她的师妹们弄出来的标志,似是在这样伞面上绣梨花就能亲近她。 “哦。”阿青发现温梨有些惊诧的视线,解释道:“这伞是徐公子赠予妾的,姑娘,怎么了?” “师弟送的?”温梨不置可否。 “算是吧。”阿青回头笑着。 其实不是徐长安送的。 这伞是暮雨峰的东西,准确的说是从祝平娘那儿要来的。 温梨清楚师弟不会这般容易的赠送女子礼物,但是她也不戳破,只是忽然意识到了……也许面前这个侍女所喜欢的人是谁。 方才这姑娘眼里的悸动和心动,是给师弟的吗。 也正常。 “妾给姑娘备了一把新伞,便不与您相合了。”阿青取出一把花月楼的伞递给温梨。 温梨接过伞,点头。 如今出门打伞,她也习惯了,就和习惯徐长安身上总是绕着那帮妮子的胭脂气一样。 可就在两个人即将踏出房门的时候,忽然门被一把推开,一个气喘吁吁的黄衣少女冲了进来。 “青姐姐!” 少女一冲进来,还没有说话就看到了房间中的场景,整个人都是一愣。 那眼神不敢置信。 这个与她的青姐姐独处的女人……是谁? 花月楼里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看的姑娘了? 这般姑娘,让冲进来的少女一瞬间感受到了浓郁的自卑和自惭形秽,让她一时间竟然连话都说不出了。 阿青见状,给了温梨一个歉意的眼神,随后走过去,无奈的说道。 “你这丫头,毛毛躁躁的,这是怎么了。” “青姐姐……”黄衣少女那眼神很快很快的就充满了委屈:“你说了我睡一会儿……便唤我起来的。” 可她一睁开眼,连阿青的影子也没有看见,真要以为她是不想自己瞧见她跳舞才故意晾着她了。 走出来,就听说阿青跟着一个很好看的姑娘来这边,她自然是很着急的。 两人独处…… 还是这么好看的女子。 黄衣少女躲在阿青身后,偷偷看着温梨。 虽然她很想说一句这是哪来的‘狐媚子’……可面对这样装扮的丽人,少女也知晓无礼的话很不合适,是一种亵渎。 于是嫉妒心混合着不安和自卑,那委屈就化作眼泪积蓄在眼眶打转。 “…是平娘的客人,瞧你的模样。”阿青整理了一下黄衣少女凌乱的刘海,轻轻叹息。 情感很怪异。 丫头是吃醋了吧,可……吃温梨的醋? 青楼姑娘、暮雨峰大师姐、圣门的自己……这是怎么凑在一起的。 这天底下,真是什么样的事儿都能发生。 “道歉。”阿青看着她,柔和的说道。 “嗯……”黄衣少女也冷静了下来,她怯生生的走到温梨面前,屈身。 “这位姐姐,妾……妾失礼了。” “没事儿。” 温梨平静的看着面前这一大一小,看着少女死死抓着阿青衣角的模样。 阿青有喜欢的人,也有喜欢她的姑娘。 作为普普通通的半妖,人生该算是圆满了的。 只是,她喜欢的人若是师弟,结局或许就不那么好。 目光在阿青用力握着的伞柄上掠过。 罢了。 不关温姑娘的事。 7017k 休息一天 有点累啦,歇一天,最近好像有那个甲流,要注意身体! 《妻子是一周目boss》休息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483 石青君赴宴(二合一) 夜。 有侍女面飞红霞,目光好像扎了根似得赖在温梨身上不肯离去。 她不敢置信,眼前这个公主一样的姐姐,居然……居然是方才她和姐妹们一起偷看的那个飒爽的仙门姑娘?! 大家都知道有一个仙门的姑娘来找她们的平娘,可随着姐妹们一个个的入宴,她们都认为,这仙门姑娘已经回天上了。 却不想,原来是留在这儿换了一身的衣裳。 若非是阿青这样告诉她,她是决计不敢相信的。 “……” 温梨瞧着新来领着自己去宴上的、红着脸偷偷看她的侍女,注视着前方阿青越来越远的身影。 先前那个给她换衣裳的半妖阿青在黄衣少女来之后,便给她道了歉,然后由其他人来带路,阿青则与黄衣少女相合一伞离开。 听阿青的意思,她似乎是要哄一下小姑娘,再给小姑娘把流泪的红肿淡化一下。 温梨看的出来,阿青对黄衣少女十分的宠溺。 ‘青黄不接吗……’ 温梨想着阿青临走时候那好像玩笑一般形容她自己和少女关系的话语,笑了笑。 这是温梨近距离接触过的、第一个与她能够正常交流的半妖,给温梨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以往的半妖,要么就是已经迷失在欲望中,要么就是血脉劣化的无法对话。 阿青。 温梨觉得自己意外的对她很有好感。 也许是对方身为半妖却能够放下不堪的过去,顶着众人异样的视线努力的追求更好、更安稳的生活。 又或者是,阿青有喜欢的人,也有喜欢她的人。 若是有机会,也许会想要坐下来,好好的聊上一聊。 此时,新来的侍女发现温梨盯着阿青的背影,面上红晕淡薄了几分。 她小心翼翼的说道:“姐姐,阿青她虽然是半妖,却是没有伤过人的,您是没有必要……这样看她。” 显然,侍女瞧着温梨盯着阿青,还以为她对于阿青是有意见的。 她会这样想是人之常情,毕竟温梨好看归好看,但是到底是仙门,而仙门对半妖的态度……除了赶尽杀绝,也找不出第二个。 阿青在北桑城,就曾经被许多仙门找过麻烦。 “是吗?”温梨视线收回来瞧着身前这个有些害怕,但是面容坚定的侍女。 “是这样的,她虽然性子奇怪了一些,可……她是很好的姑娘。” 侍女应声,虽然她面对仙门的女子有憧憬,可憧憬之后还是有这掩饰不住的害怕,但是为了阿青,她还是鼓起了勇气,使劲的点头。 “我知晓了。”温梨也不解释,只是收回视线,而后语气缓和:“走吧。” “姑娘请。”侍女松了一口气,眼里对于温梨的憧憬更甚几分。 分明是个仙门,却也是这样温柔的姐姐。 她撑着一把大伞,与温梨走上甲板朝着远处宴厅走过去。 就在此时,忽的有一道炸雷瞬间照亮了天空。 “轰隆!” 那惊雷如剑光,潋滟却蕴含极致锋芒,一瞬而已,在长空之中拉扯出一道数百丈长的电芒,久久不散,好似要亘古长存。 “……呀!”侍女吓得一个哆嗦,握着伞的手就要松开,就在伞即将脱手的时候,温梨握住了伞,而后顺势扶住侍女。 她瞧着轻轻哆嗦的少女,渡过去一道真元。 于是侍女面容上的惨色逐渐消退。 她这才站直身子,羞的脸通红:“姑、姑娘……妾……妾……” 她很羞愧。 身为侍女,居然被雷声吓得差点连伞都没有抓住,天底下怎么会有她这样没用的女人。 “害怕落雷吗?” 随着,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侍女羞的的脸更红了。 “有、有些怕。” “那我来执伞。” 温梨顺势将伞面扬起,走到少女的外侧。 瞬间,一个小小的空间就出现了,那种近乎于要溢出来的安全感将侍女包裹。 她怔怔的看着温梨。 侍女本以为,她说了害怕之后,温梨会与她说一声:“不要害怕”或者是“没什么好怕的”这种她不知道听了多少遍的话,如往日姐妹们安慰她一样。 却不想姑娘没有安慰什么,而是用动作来驱散她对于雷声的不安。 这种感觉…… 侍女的脸通红,偷偷的抬起头看了一眼温梨,然后就迅速颔首。 这种温暖的感觉,有些像是徐公子。 这么想着,一时间似是连天上的雷光也不可怕了,她好似一个乖宝宝的缩在温梨身边,躲在她的伞面下。 可就在这时候,侍女忽然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 她下意识回头,然后就看见了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撑着小船被人接引上了画舫。 上来后,这女子就在看她和温梨。 “怎么了。”温梨问。 “没、没什么,有一个脸生的姑娘。”侍女摇摇头。 温梨顺势看过去,就瞧见那个新上船的女子一袭浅色长裙,怀里抱着一堆零嘴,这些零食挤得她都没有手去撑伞,只能将伞柄以一个奇怪的角度抱在怀里。 让温梨疑惑的是,这新上画舫的女人正在盯着她看,面纱上方的眼睛中好像有着几分说不清的情绪。 “脸生?”温梨问。 “没事儿的,平娘的宴城里的姑娘也是能来玩的。”侍女担心的看着那新来的女子。 只见风一吹,女子怀里的伞就摇摇晃晃的,些许雨水顺势就挤了进去。 可女子并未有在意雨水,反而是将怀里的零嘴抱的更紧,显然对于她而言,比起自己淋雨,保护怀中吃的不受潮更加的重要。 侍女有些担心这个新来的女子,好在很快就有其他花月楼姑娘发现了这个新登船的冒失女子,上去照顾、引路了。 “没事了。”侍女松了一口气,随后对着温梨解释道:“平娘的宴,总是要照顾好这些来做客的姑娘的……只是不知晓是哪个姐妹邀来的姐姐,她也不在一旁陪着……好了,咱们走吧。” 温梨闻言点头,也就不去在意,随着侍女入宴。 “……?” 石青君抱着怀里的一堆采买来的零嘴,裙角随着船舫轻轻摇晃着。 她眨了眨眼。 方才那个姑娘……是温梨吧。 倒是没有想到温梨居然还有这么好看的时候,这副模样若非是通过剑意,就算是石青君都不敢肯定。 可这不是重点。 石青君柳眉蹙起。 温梨神魂上分离过的痕迹,怎么消失了? 第一眼看见温梨,石青君就注意到了这件事,在方才于城中见到温梨之后,石青君就想好了找个时间将温梨身上的隐患给祛除。 可没有想到她只是又去买了些蜜饯,再看见温梨……她神魂上的缺陷,就被修复了? 发生了什么? 石青君完全无法理解。 要知道那缺陷可不是这般好修复的,目前应当有且只有乾坤境修为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美的将其抹去。 但是她没有出手,会是谁呢? 脑海中闪过魔门那位的样子,石青君摇摇头。 尽管‘嫌疑人’只有一位,可石青君几乎是瞬间就否认了这个猜测。 怎么可能是她。 那……温梨是遇见了什么事情。 石青君眯着眼睛思考了许久,却也找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不过很快,她便无奈一笑。 石青君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徐长安就在这艘船上啊。 有他在,想来,出现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都不值得惊讶,也根本就不需要什么逻辑。 加上石青君方才有仔细看了看,发现温梨神魂被修复的极为完美,没有留下任何的隐患。 对于温梨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她探手进入怀中一个纸袋,取出一个小巧的点心咬了下,感受着口中微甜的糖霜,心想果然是那云姑娘喜欢吃的东西,她的确是越来越喜欢了。 “对了,这位姐姐。” 此时,引领石青君往宴厅去的侍女忽然说道:“还没有问,姐姐您是谁邀来的?” 今日的宴可不是谁都能来的,毕竟事关阿青,所以面对石青君这个不认识的姑娘,她还是要问的清楚。 “有人给了我这个。”石青君从蜜饯袋子里取出来一个纸符。 “这……那个丫头。” 侍女认出了纸符,眼角狠狠抽了一下后无奈的说道:“这位姐姐,您究竟在她那儿花了多少银子?” “也没多少。” 石青君心想她只不过是包下了整个蜜饯坊中所有的点心,准备回去的时候一起带上山。 总之,在她买下所有蜜饯后,那卖蜜饯的少女就将她奉为了座上宾,与她说今日有个不错的宴,给了这个原本属于她的信物,让她来玩。 “……行吧。”侍女扶额。 那个见钱眼开的死丫头,回头非要好好说说她。 不过…… 如果是眼前这个姐姐,让她入宴应当不碍事吧。 石青君冒冒失失的,瞧起来也是个贪吃鬼。 侍女主要还是顾虑阿青的事情,毕竟不是谁都能接受半妖的,但是似乎没关系,反正今日之后阿青是半妖的事情本来也藏不住。 最关键的是,平娘就在船上。 平娘可是仙门。 按照侍女以往的经验,如果是不方便的人,估计连船都上不来。 眼前的姐姐能出现在花月楼,能出现在自己面前,就已经说明了许多东西。 再说,徐公子也在呢。 想到这儿,侍女便不再提防,温声道:“姐姐,妾要谢谢您照顾那妮子的生意。” “算不得照顾。”石青君笑了笑:“点心的味道很好。” “您能喜欢她的手艺,便是比什么都强。”侍女感激屈身,旋即轻轻推开一侧的漆木门:“宴厅就是这儿,姐姐玩的高兴。” “嗯。” 石青君看过去,只见透过窗子可以瞧见屋内摇曳的影,似有断断续续的琴声从中飘出来,她稍稍感应了一下,就在屋内找到了祝平娘、李知白等人的气息。 至于说徐长安和云浅的,反倒没有寻到,不过那两人,她的气息本就时灵时不灵的。 石青君抱着零嘴推开侧门。 一进宴厅,迎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淡淡的酒香气,但是这里的味道很淡,而且伴随着一股醉人的胭脂气息。 石青君扫视了一圈,发现这里都是一些正在用餐、听曲子的姑娘。 果然没有瞧见一个男人。 一个个方桌横在那儿,满满的姑娘们跪坐在桌前,纷纷抬眼瞧着新进来的石青君。 虽然戴着面纱,可就算是通过眼睛和身材,也认出了这不是她们熟悉的女子。 自家的宴来了一个外人? 惊诧后,当姑娘们瞧见石青君怀里抱着的一堆零嘴,便对视一眼,无声的笑着。 能喜欢花月楼的点心,总归是很有眼力的姑娘。 ‘一定是好人家。’ 这么想着,她们便放下对石青君的警惕。 石青君在姑娘们的视线中,被侍女邀请着入了一个单独的小桌,期间她仔细打量着宴厅。 只见整个宴厅十分的开阔,中间有一个被鲜花围绕的平台,应该就是用来演出的舞台了。 平台上已经张罗布置好,正有一个身穿琴服的女子正在台上抚琴,炒热气氛。 周遭宴会上的姑娘做什么都有,有依偎在一起说悄悄话的,有对饮吃酒的。 石青君甚至还瞧见有几个打牌的姑娘面上贴着白条。 上面有琴声,下面在胡闹。 这就是……女子的宴会吗? 石青君眨眨眼,十分新奇。 “一会儿入宴后有不少的节目,希望您能喜欢,对了……这儿的点心,茶酒还请随意。” 侍女对着石青君说着,又叫来一旁的小丫头吩咐了几句,然后就去忙了。 石青君将怀里的点心放在桌上,视线落在宴厅一侧的高台上。 从下方,瞧不见上方的情况。 但是她知晓,祝平娘和李知白、温梨就在上面。 只是不知徐长安在不在? 石青君依旧没有感受到他的气息,不过很快的,她的注意力就被其他的东西吸引去了。 宴桌上有许多备好的点心。 忽然发现,这里的点心比自己买来的要精致许多。 作为掌门,她吃一些桐君的东西,应当也是天经地义的? 7017k 0484 完美融入(二合一) 石青君小口小口吃着桌上那晶莹剔透的水果,丝毫不在意时不时有姑娘看她。 自己都吃了人家的东西,被瞧上两眼不碍事。 石青君以往没有参与过姑娘家的宴会,对于她这样才喜欢上种花、研磨花粉、吃点心的姑娘来说,花月楼的宴,某种意义上,也算是降维打击。 于是她意外的喜欢这里的氛围,一时间竟然连心念的徐长安都放到了脑后。 在石青君心里,徐长安已经“警告”过她一次修行不可着急了,她付出了两成的修为验证了这件事,所以……石青君认为自己如今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像这般清闲的享受生活。 倚靠窗前,纱棂透光,宴厅中欲念错综之下,石青君惬意悠然的拿起一个白桃咬了一口。 鲜嫩多汁,香甜可口,只是没有丝毫灵力。 若是在以往,纵然是最好的养颜果,她看重的只是其中的灵力“味道”……这种单纯为了味道而吃,在以往是不可想象的。 此时,这个没有几个人见过真正面容的掌门甚至摘下了面纱,以真实样貌面对这满厅的青楼女子,当然,凡人难以见神,更何况是曾经被道韵充斥的石青君,所以尽管她暴露了面容,花月楼姑娘能看见的也只有她真实样貌极小部分。 可只是这样,也足以让石青君隐隐成为楼下宴厅的视线焦点。 一,她真的太好看。 二…… 她太能吃了。 “……” 眼看着石青君拿起水果刀削着水果,而桌上早已果皮成堆,周围花月楼的姑娘们对视一眼,皆是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她……不会撑着吧。”有小姑娘结结巴巴的说道。 这才没有过去多久,石青君就已经要了两盘水果,看看桌上那一大片果皮残渣就知道她已经吃了多少。 “她不光吃了水果,还吃了不少的点心。”有人跟着说道。 “虽说咱们女儿家盛点心和饭食用的是不同的胃,可她也……太能吃了。” “再吃下去,比得上内城王姐了吧……”女子一脸忌惮:“可王姐的体型,一个顶三个她……” 有人看着石青君,很可惜的说道:“这样好看的姑娘,怎么吃相……这般的不斯文,她就不会害羞的吗。” “人家都来参加咱们的宴了,自然心态好的很。” “也是。” 一群花月楼的姑娘们凑在一起,对着石青君窃窃私语,没办法,这着实是有些骇人。 分明一开始的时候她们是觉得有了陌生的女人才盯着看,可当发现石青君除了吃就是吃后,那份警惕就变成了无奈。 “不能让她再这样吃下去了。”有女人这样说道。 “确实……就算我知晓有一些姑娘的确有肚能盛,可若是真撑着了在宴上出了什么事儿,坏了平娘的兴致,咱们一个个都得脱层皮。” “是极是极。” 姑娘们纷纷点头。 一个脸上贴着白条的姑娘不甘心的晃动手中清脆的玉牌子,提议道:“要不,请那姐姐过来玩上两把?有东西消遣时间,她就不会一直吃了吧。” “人家一瞧就是大小姐,你拉她过来打巧牌?”有女子听了,一脸的无语。 旁边的女子掩面笑着:“这妮子呀,就是总是输给咱们,见了个外人,想拉个人垫着底儿呢。” “……哼。”脸上贴着条的姑娘被点破了心思,俏脸一红:“那我就是这样想的嘛。” “我倒是觉得不是不可以。”有人赞同:“说到底,总让她一个人可不是待客之道,我听说她是周妮子的大客,再她那里花了不少银子。” 有了石青君这一大单,才赎身的周丫头的蜜饯坊,算是跨过了眼下的一道难关。 所以,知晓石青君包下了整店蜜饯后,这儿的女子对她就有天然的感激和好感。 “去问问吧,说不得她感兴趣呢。” “也是。” “可别让那姐姐再吃了,太吓人了。” 于是,就在石青君咽下口中点心的时候,有身材高挑的女子走过来,接着对一旁的侍女使了一个眼色。 侍女领悟,便弯腰开始收拾桌上的果皮。 “这位姐姐,您难得来一次,妾这群姐妹也是招待不周。”女子咳了一声,说道:“这儿要收拾收拾,姐姐若是闲来无事,可否……与咱们玩上两把巧牌?” “巧牌?”石青君清楚这姑娘的来意。 她只是有些奇怪,自己吃的真的很多吗? 她倒是不介意和这些姑娘玩些什么,毕竟,她隐约也清楚这里的姑娘都受到徐长安的‘庇护’,又是祝桐君的女儿。 桐君,是她有实无名的徒弟。 “巧牌是什么?”石青君问。 “姐姐来瞧瞧就知道了。”女子一看有戏,顿时上去牵住了石青君的手,带着她往自己那桌而去。 “……” 感受着手中的温润和身边青楼女子的身上淡淡的胭脂香气,石青君眨了眨眼。 被牵手了? 她不甚了解,可想来……她已经许久没有与人接触过了,应当还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可石青君不在意这些。 但是她多少也知晓,如果青州之君和一个青楼女子牵着手的事情传出去,会引起多么大的轰动。 堂堂朝云乾坤,却在这儿和青楼姑娘牵手……天底下应当没有比这更荒唐的事情了吧。 —— 此时,正捧着少女面容,以眉笔轻轻遮盖少女眼睛哭过红肿的阿青手指僵了一瞬。 “……?” 不知怎么的,忽然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青姐姐,怎么了?”正在被细心照顾的黄衣少女红着脸问。 “没什么,倒是你……一哭就肿眼,倒是忍一忍。”阿青无奈的说道。 “没事,我爱掉这珍珠子,姐姐们都是知晓的。”黄衣少女犹豫了一下,说道:“青姐姐,你……不失落吗?” “我?失落什么?”阿青摇摇头,她现在就等着开宴的时候上去演舞了。 “姐姐是喜欢公子的……”黄衣少女小声说道:“听她们说,平娘正在吃公子备的晚食呢。” 她不认为阿青会不想尝尝,但是阿青的地位不高,甚至因为她的人缘太差,都不能在宴厅和姑娘们玩乐,只能在这里给自己点妆。 怎么想,都会失落吧。 “你这样说,倒是可惜。”阿青心想她的确很想要尝尝。 “是吧……”黄衣少女心思黯然。 “被关系的。”阿青瞧着内疚的少女,有些无奈。 自己吃不到公子的晚饭,这丫头内疚什么? 她有时候真的是不明白这些尘世女子的脑回路。 想不明白。 “姐姐,你不准备去宴厅吗?先去瞧瞧……与她们打打巧牌也是好的。”黄衣少女小心翼翼的说道:“就算一开始气氛可能会很僵硬,可,青姐姐总是要适应的。” “打牌?倒不是不可以。”阿青摇摇头:“可我不会玩,过去也是扫兴。” “那……我以后教姐姐。” “好。” 手指轻轻掠过少女精致的眉,阿青忍不住笑了笑。 乾坤境? 乾坤境现在渊海之下呢。 现在的她,就是阿青。 —— 宴厅。 随着石青君靠近,她瞧着四四方方桌子上传来噼里啪啦的清脆响声。 巧牌吗。 她只是简单看了一眼,就彻底了解了其的意义,不过是姑娘们拿来消遣时间的东西,算是一种赌具。 赌? 倒是没有试过,石青君虽然不信什么小赌怡情的说法,可看着有姑娘脸上贴着条子,也就知晓这真是怡情之物。 连银钱都不玩的,很难被定义成‘赌具’。 “姐姐,您瞧瞧。”女子带石青君入座,将一张张精致玉牌递到她的面前,问道:“要试试吗?” 石青君往高台上看了一眼。 女子就说道:“平娘还在用餐呢,她吃东西就好像磨豆子,慢的很……等她吃好了才能开宴,咱们还有时间。” 说着,一旁有女子语气中带上了浓浓的嫉妒,嘀咕着附和:“就是就是,以往就吃的慢,今日还公子亲自下厨,她……她就是会吃独食,要我说哦……就应当喊她下来一起打牌。” “好了好了,莫在姑娘面前失礼,怎么像是个怨妇一样。”有人轻轻咳了声,尴尬的看着石青君:“让您笑话了。” “没事儿。”石青君问:“你们说的平娘,喜欢打这个牌吗?” “喜欢,就是不怎么赢,玩的一点都不好。”有人说道。 石青君点点头。 桐君还有心情玩这个。 看来…… 在找回女子心思上,祝桐君走到了她的前面。 至于说祝平娘不会玩的说法,石青君一笑了之,她知晓祝平娘只是将自己当成一个普通姑娘去与她们玩的。 若是她来,也会刻意维持在普通姑娘水平上的。 所以,如果是她,同样会输的。 只是…… 石青君忽然有些奇怪。 从她过来开始,这些女子就时不时偷看她的小腹,也不知是在看什么。 “咳。”几个姑娘对视,都看出对方眼里的惊诧。 眼前这个姐姐吃了那么多,小腹却依旧平坦……她究竟吃到哪里去了? 扪心自问,她们若是吃了这么多,一定开始松腰带了,甚至身子弱的怕不是看起来像是有了孩子。 “咳。所以,姐姐想要试试打牌吗。” “我不会这些。”石青君说道。 “姐姐真有趣,妾问您想不想,您却回会不会?”女子掩面笑着。 石青君闻言,眼神认真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子,也笑了笑:“可以教我吗?” “当然,这东西简单的很,妾来教姐姐。”女子说着,开始给石青君讲规则,期间有人说道:“咱们往日里也是有玩银子的,可您第一次碰,就不沾铜臭了。” 玩闹就是玩闹,图个热闹,沾了钱,总归是变了味道。 “都可以。”石青君点头。 女子继续说道:“那就和往日一样,以纸条做银子了。” “纸条?”石青君偏着头。 —— 当徐长安端着一盘晶莹剔透的虾饺从高台走廊上路过的时候,顺势往下方看了一眼。 他看到的是很奇怪的一幕。 只见有个女子被一群姑娘家围着,脸被贴上了红色、喜庆的纸条,因为是侧脸,所以瞧着不甚真切。 只是,徐长安隐约觉得那姑娘……有些眼熟? 他印象中的‘石师姐’是石青君的变化,并非是真实样貌,但是曾经雷劫时,徐长安是见过一袭红裙的石青君真容的。 可因为此时没有看的真切,加上他实在没有往那个方向去想,只当是花月楼的姑娘玩牌,眼熟也正常。 真正让他多看的缘故,是对方这种贴条子的行为……还算有趣。 若是有机会,他会和云浅一起玩一玩,输了的贴条子。 徐长安想要笑笑,可……他的笑容很快就僵在了脸上。 一想到晚宴上那僵硬的气氛,徐长安眼角狠狠抽了抽。 先生、师姐…… 叹气。 方才他借着上菜才逃离那个让人窒息的“坐牢”氛围。 现在就要回去了。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晚宴,居然连先生都来了。 这么一想,倒是有些羡慕下面扎堆、慵懒写意的姑娘们。 她们的气氛多好,不像自己宴上的……刀光剑影。 想着,徐长安深吸一口气,端着盘子,去了宴上。 —— 台下。 感受到了什么的石青君往上斜了一眼。 果然,她无法感知到徐长安身上的气息,若非是感应到了视线去看了一眼,只怕徐长安就在眼前,她的神识也发现不了。 这个少年就好似一个黑洞,石青君这些年一路走来的常识,乾坤境后对天地道韵规则的掌握……一切的一切在碰到徐长安后全部都失去了意义。 在他的面前,讲究逻辑首先就是错误的。 果然,温梨神魂上的事儿,也与他有关。 嗯……石青君现在看起来有些奇怪——微微的呼吸让面上的红条微微颤动。 看着石青君额前的红色条子,有女子一脸嗔怪的杵了一下同样满脸条子的少女,嗔道:“谁让你往姑娘面上贴条子的。” 人家是客人。 她说贴,还真贴啊。 少女吐了吐舌头。 计划通。 果然,有不会玩的姐姐加进来,她便不是垫底的那个了。 石青君当然不在意这些。 只是,她又理解了几分徐长安所说的“生活的乐趣”。 “再来一把,我已经会了。”石青君这样说。 7017k 0485 诡异的宴(二合一) 雨夜河面,碧水悠悠。 画舫之外,四五花船张灯结彩,围着祝平娘的大船结团,好动的姑娘们在厅内跑来跑去,举杯对饮,欢笑不断。 不久后,阿青带着黄衣少女入宴,在角落坐下,想着一会儿剑舞的事情。 在公子面前演出,当然要做到最好。 她完全没有在意周围的环境,或者说在意了也没用,石青君气息潋的极好,以阿青此时的状态,不可能感知到到对方的存在。 倒是黄衣少女多看了一眼远处那个脸上贴了几个红条的女子。 有些脸生呢。 “你瞧什么呢。”阿青坐下后,随意问了一句。 “没什么。”黄衣少女往高台上看了一眼,随后小声的说道:“青姐姐,她们没有看你欸。” “我有什么好看的。”阿青无奈的说道。 “我以为……”少女没有继续说下去。 按照道理,阿青半妖身份暴露之后,她进入这宴厅应该会引起很多人的视线才对。 可事实上,始终没有人看过来过,似乎……演舞都没有开始,大家就已经适应了阿青半妖的身份,不再投过来异样的视线了。 “是平娘吧。”阿青拿起桌上的果子,轻轻咬了一口。 “青姐姐,你的意思是……平娘吩咐,让她们莫要用那样的眼光看你吗。”少女眨了眨眼。 “只会是这样。”阿青点头。 花月楼的姑娘们接受能力再强,也不会这般视她这双异色瞳孔于无物的,再怎么说都会看上两眼。 可至今为止,没有一个人将视线投过来,就已经可以说明问题了。 阿青往宴台上看了一眼。 她可以清楚的感知到上方几个人的气息,有祝平娘、李知白的,有温梨的,当然……还有徐长安和云浅的。 有些奇怪的是,阿青记得自己初见时候,是很难捕捉到徐长安和云浅的气息的,可如今……却可以清楚的感知到,她甚至隐隐都能嗅到云浅身上的香气。 也是有意思。 阿青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 其实是很简单的。 比起石青君这样无法感受云浅气息的‘外人’,云姑娘更喜欢阿青,她心中亲近的人,自然可以清楚捕捉到她的气息。 于是阿青便在不知名的地儿,又赢了石青君一次。 阿青无奈的笑了笑:“平娘只怕是下了命令了,比方说,哪个在宴开始前看我一眼,就罚十两银子。” “平娘嘛,她可真好。”少女小声的说道。 “我以往可不知道,她是这样爱操心的性子。”阿青笑了笑,手在自己微短的裙上掠过,心里尽是怪异。 所以……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她居然过一会儿就要上台演出了? 演出给祝桐君、李知白、温梨等朝云宗的人看? 阿青至今想起来,心里还有几分无奈和恍惚。 她有时候也会想,自己是怎么‘沦落’到这般地步的,甚至在看到这布满了鲜花的宴台后,她难得升起了几分退意。 只是这份退意很快就消散的干净。 朝云宗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徐公子和那云姑娘也在,尤其是后者…… 想起云浅,阿青眼中泛着一层一层闪亮的连漪,可是这层连漪中还藏着几分疑惑的波动。 阿青捂着心口。 总觉得……有几分心神不宁。 从踏入这宴厅后,她就有一种心悸、被压住的感觉,好似整个灵台上都蒙住了一层迷雾,那种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超出掌控的感觉……很讨厌。 可她实在是找不出原因,便认为这种感觉是‘紧张’。 因为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体会过紧张的情绪,她只能认为这种陌生的心悸是因为她马上要在两位‘心上人’面前演舞的悸动。 “真是……离谱。”阿青啧了一声。 “离谱?什么离谱?”少女眨眨眼,看着台上刚刚架好的七弦琴:“蓝姐姐还没开始演曲儿呢,你怎么就说她离谱了。” “……你呀。”阿青无奈的点了一下少女的额头,不解释。 她只是觉得,自己一个触及乾坤的女人却在青楼中演奏取悦一些‘普通’人……想来,这个世界上从未有过这般荒唐的事情。 尽是心事的阿青,实在是没有心力去关注某个角落里正握着玉牌的女人。 —— 石青君放下手中最后的玉牌,将白色的条子轻轻贴在面前哭丧着脸的少女脸上,轻声道:“我又赢了。” “姐姐……姐姐真厉害。”少女声音颤着。 在石青君逐渐熟悉规则后,少女就又变成了垫底的那个……这才没多久,脸上就要贴不下了。 “好了,不玩了,再玩下去,这妮子就要哭了。”一旁的女子也伸了个懒腰,随后瞧着石青君。 她没有想到石青君这个一看就是大家闺秀的女子居然这样的好接触,初次相见,就能和她们这些一身媚气的坏女人们玩到一起。 甚至,石青君完全没有嫌弃过她们身上那些淡淡的麝香气息,她们触碰过的牌,石青君可以毫无顾忌的握在手中。 不嫌弃青楼女子吗。 女子心想这样的姑娘也许……会意外的适合、喜欢花月楼呢。 她笑了笑,提着椅子坐到石青君身边:“姐姐,蓝妮子要上台抚琴了,她的曲子还是不错的。” “琴?”石青君的注意力从巧牌上移开,放到台上。 女子六艺? 她是不会的,却有计划在了解过花卉艺后学一学。 她瞧着台上,只见那一袭浅色琴服的女子坚定而认真的跪坐而下,玉手抚琴,若轻絮拂动,接着一阵阵琴音似清泉珠玉自姑娘手中流淌而出,沁人心脾,曲调仿若溪流跃谷涧。 厅内的姑娘们纷纷停下在做的事情,静静享受着一曲。 蓝姑娘的琴艺上佳,面容姣好,琴声铮铮,可她的视线时不时掠过台下某个姑娘,眼角蕴含满了情意。 石青君从琴声中听见了一种温暖的情感,可她一时间没有明白这是怎么样的情感,但是她也从周围女子面上那祝福的神色上意识到了这首曲子是台上姑娘弹给台下某个姑娘的。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的回音在厅中消散,蓝姑娘笑了笑,而后演奏起了欢快的音律,充分调动场中的气氛。 石青君微微蹙眉:“方才那曲子……” “蓝丫头的私心,第一首曲子可不是给咱们听的。” 女子指着台下正一脸情意看着蓝姑娘的女人解释道: “曲子的名字是《契若金石》,这两人才确认‘夫妻’关系,这一首曲,是蓝丫头给喜欢的妮子的情曲儿。” “女子……夫妻?”石青君没有说话,只是偏着头。 女子给同为女子的情书吗? 不明白。 女子和女子成了一对,岂不是阴阳失衡了。 可这种事,无论是暮雨峰还是花月楼,似乎都是理所当然的。 曲子还算好听。 厅内角落,一袭鹅黄小裙的少女扯了扯阿青的衣角,在她低下头后于她耳边轻声说道:“青姐姐,这……好好听的曲子。” “嗯。”阿青应声,心想这般曲子虽然青涩,可对她来说的确是温暖的。 ‘女子和女子的爱情吗?’ 此时,一黄一青二人都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可黄姑娘看的是身边的青姑娘。 青姑娘却隐约瞧着那高台。 —— 高台上,云姑娘听着琴曲,吃着手中的食物,目光放在下方的热闹上。 徐长安规规矩矩的坐在云浅身边,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仿佛周围的事情全部不关他的事儿。 也没有办法,这饭桌上的气氛……实在是太诡异了。 虹光潋滟,对于好色的人来说,这圆桌就是如今天底下最美好的地方。 徐长安在心里叹气。 天知道,他方才来到宴上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样的惊愕。 云姑娘暂且不提。 他先是见到了一个差点没有认出来的温师姐,若非是这个优雅如公主的师姐唤了他一声‘师弟’,徐长安一定会以为温梨还有亲姐妹。 原来温师姐也是个女人? 他产生了这种无礼的念头。 其次就是……先生? 徐长安抬起头,看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李知白,然后迅速移开视线。 只见李知白衣裙上用暗色长线绣了绽放的红梅,那种反差铺面而来,让徐长安初见时半晌说不出话。 要知道,他心中以往的先生是一个严师,总是一身规整的道袍,何时有这样打扮过? 关键是…… 李知白没有她所想的释然。 所以当她以这副样貌见到徐长安之后,那俏脸几乎瞬间就黑了下来。 李知白一时间觉得丢脸至极,她认为自己在云妹妹面前失了礼数,甚至都没有和云浅说几句话,入宴后就安静的吃晚餐。 而李知白这种几乎随时要生气的表情让徐长安……如坐针毡。 他这可不是怕老师,而是尊师重道。 徐长安不想惹李知白生气,若是因为先生心情不好自己撞上去……再被收回去去剑堂的权利,可就不美了。 其实李知白和温梨还好,最让徐长安‘胆战心惊’的是—— 祝平娘。 祝平娘那一身想要艳丽过头的衣服似乎完全不避讳他是个男子,好在陆姑娘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不妥,给祝平娘披上了外衣,才让他能够安稳的在桌上坐下。 但最让徐长安觉得麻烦不是祝平娘的穿着,而是……她仿佛感觉不到凝固的氛围,时不时的撩拨李知白。 正如此刻。 “阿白,你觉得方才的琴曲怎么样?” 祝平娘得意洋洋的说道:“蓝妮子可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那契若金石好听吧,以后有机会,我弹给你听。” “还可以。”李知白平静的说道。 “你喜欢就好。”祝平娘站起来,扭着那纤细腰肢,娇声道:“高雅的曲子也听了,接下来,要不要听我来唱一出戏?我可是练了许久了。” 李知白瞪了她一眼:“坐下。” 桐君……还能在丢人点吗? 李知白现在是真的有些生气,她发现自己被骗了,祝平娘一口一个为了丫头们才穿的妖艳,可事实就是她们所处的这个高台,根本就没有一个姑娘能够瞧见她。 结合祝平娘那时不时卖弄身材的姿态,李知白只觉得她是在给自己找事情。 好在……长安依旧是让人放心,没有去在意这个不检点的长辈。 “你不想听,我不唱了就是。”祝平娘也不在意,依旧笑吟吟的。 徐长安:“……” 他现在就是什么都没有听见。 实话说,徐长安完全没有想到祝平娘居然会在宴上这样明显的撩先生,就好像……生怕这桌上的人不知道她喜欢李知白一样。 而她越是贴上去,越是活跃,这桌上的气氛……就越奇怪。 要知道,在旁边可是还有一个陆姑娘呢。 陆姑娘在发现李知白就是祝平娘心心念念的‘阿白’后,坐在云浅身边的她已经将醋意写在了脸上。 尤其是,祝平娘还特意分走了她一些吃食后,陆姑娘的心情就更不好了。 气氛就越发冷冽。 吃醋的陆姑娘、发癫的祝平娘、觉得在学生面前丢了脸、不想说话的李知白、以及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徐长安共同组成了这个足以用气氛杀人的尴尬晚宴。 徐长安想着,轻轻叹息。 他欣慰的看了一眼宴桌上唯二的两个正常人。 正斯文吃着晚食的温师姐。 以及慵懒的依靠在椅上,视线隐隐看着下方宴厅的云浅。 再尴尬的气氛似乎也影响不到这两人,给了徐长安几分这晚宴还算正常得的慰藉。 “……” 云浅一手抓着徐长安的衣角,视线则放在那宴台上。 姑娘们准备的节目好不好看她不知晓,可一袭琴服还不错,让云浅想起了徐长安给她弹琴的事情,便还算喜欢。 她瞧着那台上姑娘们的艳妆,视线落在角落角落的阿青和一侧的石青君身上,眨了眨眼。 不关云姑娘的事儿。 稍稍伸了一个懒腰,云浅忽然往徐长安身上一靠,轻声道:“喂我。” 她不想自己吃了,要夫君喂。 …… 几乎瞬间,包括温梨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徐长安身上。 徐长安:“……” 天才本站地址:..。手机版阅址:m..pppp(''妻子是一周目boss'');; 起晚了…… 今天身体不太舒服,太累了,闹钟没把我叫起来呀。 这个月假期又用完啦。 话说,谁说我有孩子的了……有点无奈。 虽然很喜欢小孩子,可是还没有。 晚安,爱你们。 《妻子是一周目boss》起晚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486 有一道云姑娘所吃不了的菜(二合一) 云浅就这么倒在了徐长安的肩头,打了个哈欠。 对她而这真是最正常的事儿,准确的说,当姑娘的夫君在身边,她拿着筷子自己从开始吃到结尾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让徐长安喂着吃才是常态,那是已经融入了日常、融入了骨血中的习惯。 在能依着他时,总是要尽可能依着的。 加上桌子坐了这么多的姑娘,尺寸可不小,而满桌都是徐长安准备的晚食,云浅都想要尝一尝。 可些许菜肴距离的太远,云浅不会站起身子去取,那……自然就要让他来了。 “喂我。”她说道。 “小姐……”徐长安心脏停了半晌,他轻轻杵了云浅一下。 云姑娘……倒是看看氛围啊。 徐长安心想他这个透明人当得好好的,可云浅一句话,便让他成为了暴风的中心。 此时,不仅是李知白和温梨,就连一心惦记着李知白的祝平娘和吃醋的陆姑娘也一起看了过来,后者眼中带着些许惊诧。 似乎是惊愕于云浅这般的不拿宴上的姑娘当外人……若是唤了她们,可没有脸面在这么多姑娘面前‘撒娇’。 没错,云浅这种行为,怎么瞧都是撒娇。 李知白暂时放下了在意装扮的心思,惊诧的看着慵懒的云浅,心想自己又解锁了云妹妹的一个性格,原来她也是这般可爱的姑娘。 云浅给她的感觉本是十分独立的,可恰恰是这样,当李知白发现云浅居然可以在这种场合与徐长安撒娇的时候,就觉得她……愈发可爱。 李知白眼里多了几分宠,那种感觉就好像瞧见了妹妹撒娇的姐姐。 本来一直心情极为差劲的李知白面色居然缓和了许多,一时间就连祝平娘那令人生‘厌’的面庞都变得明亮不少。 而一旁的陆姑娘其实早就不怎么吃醋了。 作为女儿,她只要理智一些就知晓自己最正确的做法是去刷李知白的好感,而不是自顾自的在这儿生闷气,太丢脸了。 相比之下,温梨反而是最正常的那个。 作为在场徐长安外和云浅单独相处时间最长的女人,她曾经被唤着一起吃茶、也有幸看过云浅小屋中些许书本收藏。 温梨对于云浅有许多的了解。 这姑娘看起来淡漠,但是只要提起徐长安,便粘人的很,之前在山上也在众目睽睽之下让徐长安抱着走。 如今让他喂食,太正常不过。 温梨笑了笑,夹起一个虾饺放入口中,眯起眼睛。 比起‘勾心斗角’、‘明枪暗箭’,她更重视这来之不易的一餐,吃的仔细。 味道,真的很好,她很喜欢。 “……”祝平娘听着云浅的话,微愣后,抽了抽嘴角。 虽说她已经快要被秀习惯了,可这种感觉还真的让人无奈。 分明她一直在宴上耍宝,连面子都不要了,刚要隐隐成为宴会的中心,转眼就被云浅简单两个字给夺去了眼球。 有些嫉妒的瞧着李知白面上对云浅几分宠色的笑容,祝平娘叹气。 于是意外的,云浅这忽然不分场合的‘撒娇’话语就好像一把开刃的利剑,瞬间就将宴桌上这凝固的氛围一分为二。 清气上升,浊气下降,压力豁然消散后,处在当中的徐长安觉得自己就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徐长安愣了一下,不知道气氛怎么放松了下来。 “……嗯?”正依着徐长安肩头的云浅没有等到喂食的回应,手在徐长安的腿上轻轻敲了下,说道:“怎么了?” 先前她就有问过的。 徐长安也告诉她,喂她吃东西并不是什么不能让人看见的事儿。 再说,这里的姑娘都是‘自己人’。 单单是云浅本来以为的‘正妻’人选,这里就有两位……虽然,如今这两位正妻有打结到一起的趋势,可这也不关云姑娘的事情。 “没什么。”徐长安顶住了压力。 他没有什么办法,无论是作为丈夫还是前管家,他都无法拒绝云浅的请求。 哪怕再有正当理由。 哪怕如今有长辈在场的场合兴许不适合做那种‘秀恩爱’的事情。 可只要云浅有需求,那一切问题就都不是问题。 相比于在宴桌上、在长辈面前失礼,让云姑娘失望才是令徐长安最不能接受的事情。 “到底是小夫妻,就是腻歪。”祝平娘小声说道。 一旁的陆姑娘杵了杵祝平娘,随后看着云浅依靠在徐长安身上不太方便的样子,便说道:“公子,要妾来吗?” “我自己来就好。”徐长安笑了笑。 于是李知白所见到的就是徐长安将云浅从肩头推开的样子。 李知白还没有来得及皱眉,就见到徐长安端起云浅的瓷碗,站起身后温声道:“想吃什么。” “我想……”云浅没有伸手去指,她的手正捧着徐长安的茶杯,只见她眼神四处扫了几下:“那个,那个……还有那个。” 这种细微的动作让李知白都没有看明白云浅想要吃什么,可徐长安却一幅了然的模样,他夹了几样菜后重新回到位置坐下。 “先吃口茶,去了方才的油。”徐长安说道。 “嗯。”云浅捧着徐长安的茶杯喝了一口。 徐长安便端着碗,将一小块粉蒸肉轻轻送进云浅的口中。 恰到好处的汤汁掩去了些许油腻,甜度适中的味道刺激着每一颗味蕾。 火候煮的恰到适中,既不会让云姑娘那轻微的咬合咬不动,也没有绵烂松软的感觉,当云浅牙齿咬下的时候,微微带着弹性的骨肉阻拦着牙齿的切割,稍稍用力,便会有鲜美无比的酱汁溢散出来。 是她最喜欢味道。 云浅眨了眨眼,心想果然如此。 夫君说着是为祝平娘准备的宴,可总是最适她的口,纵观桌上,也只有一样放了太多辣子的是她所吃不了的,其余尽是她爱吃的菜。 徐长安眼看着云浅细嚼,咽下后才递过去一杯饮品。 被人温柔的喂着吃东西是一件十分惬意、幸福的事,但是世界上还有比这件事更幸福的。 那就是被好看的人喂。 甚至还有更幸福的——那好看的便是喜欢自己的人。 云浅依着身边的人,嗅着他身上淡淡气息,咽下他亲手所做的饭菜,被他以巾子擦拭去唇上油。 “……” 此时,目睹了这一切的几个女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云浅这个以往眸若深潭,天塌不惊的女子居然当着她们的面露出了这般幸福的神情,当狗粮混合着云浅眼中洋溢着潋滟的水光,杀伤力不可谓不大。 本来眼前就是满桌琳琅,饭菜的热气飘扬,配合着灵力的蕴养,足以勾起任何人的食欲。 而如今在李知白等人看来,更是连空气都是甜的。 尤其是陆姑娘,她是这桌上目前比较清楚自己既喜欢徐长安又喜欢云浅的,所以当两个喜欢的人当着自己的面发糖,她便一会儿看看云浅,一会儿看看徐长安,一会儿还不忘喝自己杯中的一口甜茶,贪心的很。 吃醋? 哼。 吃祝平娘的醋,有看着喜欢的人恩爱舒坦吗? 温梨则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眯着眼睛。 她也是第一次瞧见云师妹这个样子。 被人喂着吃东西,是这样幸福的事情吗? 不是吧。 温梨心想小花被徐长安喂着吃东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有几次徐长安甚至将伤药强硬塞进不愿吃的小花口中。 除了不甚舒服,那时她也没有觉得有什么特殊的感觉,硬要说的话,大抵……有些来自女子天生的羞恼。 咽下喉中茶水。 手指在颈上微微掠过,温梨放下茶杯,挑了一样云浅刚吃过的菜肴入口。 “……阿白。” “手拿开。” 祝平娘想要学云浅去拿李知白的茶杯,不过被瞪了后,悻悻的拿起一旁陆姑娘的杯子一饮而尽:“不给就不给,有什么好凶的。” 陆姑娘给了李知白一个歉意的眼神,随后嗔道:“姐姐,你倒是用自己的。” “我偏不。”祝平娘哼了一声,随后皱眉:“陆丫头,你往杯子里倒糖霜了是吧,这样的甜?要腻死我吗?” “所以说姐姐倒是吃你自己的。”陆姑娘无奈叹气,她又小声在祝平娘耳边说道:“再说,您被公子和姑娘甜着了,莫要拿我的茶出气……我心里还酸着呢。” 说完,陆姑娘还看了李知白一眼。 祝平娘:“……” 她狠狠的瞪了陆姑娘,随后看向温梨。 说起来,这个温丫头从开宴……就一直吃一直吃,她难道除了吃,就没有别的什么想说的吗? 这是猫,还是猪? 温丫头眼看着自己在这里尝试攻略铁石心肠的阿白,竟然也不想办法给自己送几个助攻,就知道吃。 虽然味道的确很好就是,她也没少吃,只是……因为李知白在,她才强迫自己将注意力从美食转移到李知白身上。 祝平娘不想被阿白认为是个贪嘴的姑娘。 所以祝平娘美食当前,真的很克制才没有放开肚子去吃,这种情况下她看着温梨一个人在这里大快朵颐,就很艳羡。 “阿梨。” “师伯?” 温梨抬起头,疑惑为什么忽然叫自己。 “你感觉长安的手艺怎么样?”祝平娘问。 “师弟的手艺……”温梨想了想。 期间,连云浅也看了过来,她总是喜欢有眼力、会说话的姑娘。 “我很喜欢。”温梨认真的说道。 “谁不喜欢……我问的是……算了。”祝平娘被李知白瞪了一眼,便摇摇头:“阿梨,你觉得,这满桌的菜,哪个是你最喜欢的?” 这个问题是个好问题。 连徐长安都有些在意,这一桌子菜都是他精心准备的,作为厨师,当然想要知道客人的反馈。 而徐长安也很欣慰。 讨论美食就对了,这才是正经话题。 若是真的一直是祝平娘在那里尬撩李知白,这地方真的是一刻都待不下去。 “我最喜欢的……”温梨闻,柳眉蹙起。 还真的不甚好挑。 可人总要有一个最喜欢的东西。 仔细想了想,温梨才给出了答案:“菘菜,我更喜欢这个一些。” 菘菜? 徐长安闻,有些惊讶。 所谓的菘菜,其实就是白菜,而温梨说的,简单来说……就是酸辣白菜? “你这妮子,满桌子的好菜,偏偏就喜欢这个什么菘菜,也太好养活了吧。”祝平娘啧了一声,这道菘菜应当是整张桌子上最家常的菜肴了。 可仔细一想,又觉得会喜欢这种东西,反而是温梨的性子。 “菘菜……”云浅看着那菘菜上浮着的一层辣椒油花。 不是她所能吃的东西。 说起来,这道菘菜是桌上唯一一道太辣,所以她完全不能吃的,连碰一下都会辣的吐舌头的那种。 也就是说,这道辣菘菜是仅有的……并非是徐长安专程为了她准备的菜肴。 温梨偏偏说喜欢这道菜…… 云浅眨了眨眼。 “小姐你看什么呢,你可不能吃这个。”徐长安提醒道:“我放了红椒的。” 这菜算是他自己的喜好,毕竟他是无辣不欢的性子,可给长辈准备的晚宴他不好给自己专程准备辣的过分的菜,就挑了一个最家常、廉价的给自己,不算失了礼数。 没想到,温师姐是能吃辣的,也喜欢吃。 “我才不碰。”云浅视线躲藏。 她可不想再被辣出眼泪了。 这不是逃避,而是云浅很早就接受了她也有做不到的事情。 比如她不能吃辣。 比如她没力气。 比如她生不出孩子。 都是理所当然的。 “小姐,你有自知之明就好。”徐长安玩笑的小声说道。 云浅偏着头,心想又来了。 他总是喜欢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欺负自己。 祝平娘瞧着那菘菜,心想自己真的好酸,不行,她也得想个法子喂阿白吃饭,或者……让阿白喂她。 她眼睛转了转,旋即看向云浅:“云妹妹。” “嗯?” “妹妹先前说,这些……都是你的宝物,对吧。”祝平娘笑着。 她之前问云浅有没有吃过什么天材地宝,云浅说吃过,后来才知道徐长安做的菜在她眼里就是宝物……祝平娘当时可是被喂了一嘴狗粮。 “是这样。”云浅点点头。 这桌上的晚食,所有的都是她的珍宝。 包括那一道温梨喜欢而云姑娘所吃不了的菜。 有一个算一个,尽是属于她的宝物。 “那请我们这群女人吃你的珍宝……不会心疼吗?”祝平娘笑着。 天才本站地址:..。手机版阅址:m..pppp(''妻子是一周目boss'');; 0487 祝平娘需要有人救一救(二合一) 既然这满桌子的菜肴都是云浅的珍宝,那……让其他女人分享,就不会不舒服吗? 祝平娘这样眯着眼睛:“嗯……妹妹也别急着回我。” 还是要让这个话题再发酵一会儿。 云浅似是有些疑惑的看了祝平娘一眼,不过她正在吃东西,细嚼慢咽的,也就没说话。 云浅一时间都不知道要怎么回应,在她心里,这都不算是一个问题——因为问题的目标本就不是指向她的。 还是先吃东西。 姑娘这样想着。 于是本来才好起来的气氛,几乎在一瞬间就又冻上了。 徐长安:“……” 他瞧着祝平娘好似一只狐狸般狡黠的眸子,说不出话来。 在他的印象中,街坊邻里闹矛盾似是常有拱火的,例如无中生有揑造事非挑唆强势的一方去打弱势的一方。 而眼前祝平娘在做的,毫无疑问就是这样的事情,仿佛在即将熄灭的火堆上缓缓的倾下油渍。 往坏了去想,祝平娘这简直就是在撩拨云浅的心情,让她将矛头转移到李知白等人身上…… ‘她这是见不得宴上气氛好吗?’ 徐长安和陆姑娘同时升起了这样的想法,不过徐长安很快就无奈一笑。 他可是很清楚祝平娘对李知白的感情的,甚至……如今还隐隐有些支持自己先生这位老友,所以也就无所谓祝平娘怎么折腾。 说到底,莫要忘了今日的宴本就是属于祝平娘的,自己这些人包括云浅在内,都只是陪衬。 随意前辈去闹。 一旁的陆姑娘同样很快释然。 自家姐姐这种好似小孩子一般的‘挑拨’的手段……真的可爱,不过看祝平娘玩的一幅很开心的模样,她只能轻轻叹气。 说起来。 其他人是不是了解云浅,陆姑娘不清楚,可她很清楚面前的云姑娘并不是会嫉妒的人。 云浅绝对不会因为自己这些人吃了公子做的晚食就吃醋。 她都知道的事情,平娘一定也是明白的? 毕竟,祝平娘一点都不忌讳和徐长安单独相处,应当是对云浅的性子有了解。 那…… 陆姑娘眼睛和祝平娘如出一辙的在眼眶内滴溜溜的转了一圈。 祝平娘既然这般拱火了,就是说明在这桌上,一定有不清楚云浅性情的女子,不然祝平娘没有理由这样说。 首先排除自己、徐公子、云姑娘和出拱火的姐姐本人。 那么就是…… 她视线在温梨和李知白身上晃悠了一圈,然后就锁定了目标。 比起仍旧在吃着的某枝梨花,一旁那个隐隐有些在意的看着云浅的李知白……毫无疑问就是上钩的。 原来,又是说给这位李姑娘听的。 哼。 陆姑娘绣鞋在桌下隐隐踢了祝平娘一脚,等到祝平娘看过来,她才投过去一个嗔怪的眼神。 “吃你的。” 面对陆姑娘对于拱火的嗔意,祝平娘轻轻还了一脚。 她可不认为自己是在拱火。 只有两方势均力敌,或者要有一人要罢手时火上浇油才能叫拱火好吗? 当弱势的一方被打的很厉害,甚至快被打死时,路遇不平拔刀相助的人不叫拱火,叫见义勇为! 祝平娘认为自己就是在见义勇为。 嗯。 没人救她,她就自救。 如今的她只要能想办法和李知白亲近,无论使用怎么样的手段,她都能够接受。 谁让在两人这段感情中,李知白占据绝对的优势,她祝桐君若是再不想想办法自救……那真的已经快要被打死了啊。 尤其是祝平娘意识到李知白分明已经知道自己爱恋她,却依旧态度如常。 扑面而来的危机感就告诉她,若是她再不想想办法挽回一下这段感情,她就真的要永远被定死在‘妹妹’这个身份上了。 发现这一点的祝平娘很清楚,她绝对不能再似是以往那般以‘暗示’、‘暧昧’为主,再这样下去,她才是真的没机会了。 如今就是要下猛药,要直白的进攻知白,才会有效果。 这才是祝平娘在宴上一直不老实的原因。 要知道,以后这种和李知白以及小辈一同用餐的机会可不多,至少此时要试着要在李知白心里留下‘小辈都知道桐君喜欢自己了’这种心思。 说不得这种印象也能潜移默化间让阿白不将她当成‘妹妹’看呢? 连这种‘玄学’在祝平娘这里都已经等同于救命稻草。 别说是拱火了,如果这时候能拿出来一种对李知白生效的‘姣药’,祝平娘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给李知白用。 她已经急到了这个地步。 —— 发现云浅仍旧没有回应自己,了解云浅性格的祝平娘也不着急,她瞥了李知白一眼。 说起来……天底下真的有能对李知白生效的‘毒’药吗。 好像还真的是有的? 明面上来看,李知白是只要丹心火还有余,连三清丹这种级别的丹药都信手拈来的级别,别说是姣药了,就算是最可怕的、来自渊海之下的魂毒都不可能伤她一分一毫。 但是在讲究逻辑这件事的时候,首先要排除青州上方的一片天。 她们可不和你讲道理。 理论上给李知白用药成功将她放倒……是有可能的,而能够拿出来这种药的人也有两个。 自家掌门,或者是,魔门那位? 祝平娘十分认真的思考。 到了她们这个境界,有且只有从生命层次完全碾压她们的两位乾坤境才可以轻而易举让李知白中招,所以若是想要给李知白用药,不是不可能的。 首先。 魔门那位她根本就不认识。 对方对她也没有兴趣,不然不至于她以往都打到圣山了人家也没出来看她一眼。 这种等阶的存在,已经不是她能够轻易接触到的存在,就算教主真的可以轻而易举就让李知白中招,可一旦真的发生这种事情,只怕不是玩笑,而是战争的开端。 所以,魔门那位她不仅指望不上,甚至还要担心、防备她对李知白使坏……毕竟如果真的打起来了,掌门之下她们这些第一梯队的姑娘一定是首要打击目标。 —— 楼下。 阿青:“……?” 黄衣少女有些疑惑的看着阿青往高台上看了一眼,随后……面色怪异的收回视线,十分好奇。 “青姐姐,你看什么呢。”黄衣少女问。 “没看什么。”阿青笑了笑,低下头。 祝平娘那个女人,她……整日都在想些什么呢? 是的,当祝平娘在心里提起‘魔门那位’的时候,她能感知到对方的想法。 也没办法,乾坤境就是不讲道理,加上她和祝平娘近距离接触过不知多少次,早就在对方身上留下了自己的气息。 但是让阿青没有想到的是,祝平娘居然……啧。 当年她看祝桐君的时候,可没有发现对方是这样的女人。 不过既然没有掺和到徐长安和云浅,便是不关青姑娘的事。 天底下的事情总是论迹不论心的,随她怎么想,无非是发臆症罢了。 能接受不假,可一想到祝桐君在整个修仙界的追求者也是有许多的,甚至就算是在教中都有不少…… 转头再看看如今的祝平娘。 “……啧。” 阿青咂了咂嘴。 看到她这个动作,一旁的黄衣少女却轻轻戳了她一下,提醒道。 “青姐姐,别、别发出这样的声音,很失礼的。” 女子怎么能够啧啧啧的出声呢。 “这都是青楼了,还有这些规矩呢。”阿青无奈的看着少女。 “外人怎么看是外人的事儿,姑娘家自己还是要注意的,可不能自甘堕落。”黄衣少女严肃的说道。 “知道了。”阿青摸了摸少女的脑袋,心想这真是个小大人。 为了得不到的感情就给喜欢人的使药什么的,阿青是真的没有想到这种只有在话本中才能看到的情节,会发生在祝桐君身上。 修仙界的顶层,都已经烂成这样了吗? 此时的阿青不免有一种修仙界是不是已经完了的错觉。 她有些感慨的看着面前的少女,轻声说道:“妮子,你可……不要变成她那样的姑娘。” 虽然妮子也是祝平娘养大的,可是很明显的,她没有继承到祝平娘那般阴暗的心思。 “不要变成……谁?”黄衣少女疑惑不已,完全没懂阿青的意思。 青姐姐说什么呢。 “没什么。”阿青也不解释。 只是感慨罢了,眼前的妮子可不会长成祝平娘那种妩媚的女人,她对妮子有信心。 有信……嗯? 阿青感受着少女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那带着几分炙热的视线。 自己是有信心的……吧。 罢了。 反正,天底下应当是不存在会对她生效的姣药的。 不碍事。 “凡事论迹不论心,所以也随你了。”阿青轻轻捏了一下少女的脸,笑着。 “……笑什么呀。” 看着阿青温和的眼眸,少女面飞红霞,心想她的姐姐果然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 —— —— 缓缓嚼着口中的食物,云浅认为北桑城中的食材果然不如朝云宗或者是岛上的,即便是有她夫君亲自操刀,可有些肉,还是有些咬不动。 她的牙齿的确不怎么好用也是真的。 微微抬眼看着祝平娘。 药? 云浅想起了秦岭送给徐长安的‘姣药’,本来说是要给她用的,云浅觉得自己还算是期待过的,可是她的夫君…… 还是算了。 但是从这儿,至少云浅是喜欢姣药的。 此时,完全不知晓自己那点小心思已经至少暴露在两人心中的祝平娘仍旧面色正常,她隐隐瞥了一眼李知白。 既然魔门那位与她没有关系,不能加以利用的话,那……也就是说她只能从另一边想想办法了。 掌门…… 嗯,如果是以往的话,一定是不可能的,掌门绝对不会因为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多看她一眼。 如今嘛…… 祝平娘想着最近石青君身上的变化。 掌门都开始关心她的琉璃身了呢。 所以,现在的掌门自己努努力,还是有可能得到她的帮助的。 别看李知白对于石青君那么憧憬,可说到底,她祝桐君才是石青君的亲传弟子。 真论起亲近关系来,李知白比她不知道要差了多少呢。 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母,那……当娘亲的为了女儿的幸福,帮衬一手应当不碍事? 祝平娘不在意李知白真的中招了会不会生气。 阿白有做姐姐的自信,即使自己错了,她应当多半也是会自责没有看好妹妹。 老实人就是好欺负。 发火是不可能发火的,这就是她的阿白。 祝平娘很认真思考找石青君帮一手的可能性。 —— 石青君默默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桃子,抬起头无声的看了一眼高台,沉默了好一会儿。 一旁的女子见到石青君走神,还以为是水果不合她的口味。 说起来,打完牌后,这姐姐又开始吃东西了。 她还真的是能吃啊。 石青君这种几乎不消退的食欲让她们想起了花月楼里养的几只橘色的狸花,都是这样的爱吃。 可身材嘛…… 女子羡慕的看着石青君。 天底下总是会有这般吃了不添肥的女子,是羡慕不过来的。 “姐姐,怎么了?可是不合口味。” “没事儿。”石青君笑了笑。 低着头,微微蹙眉。 桐君她……? 知白? 石青君忽然想起了方才听到的那首名叫‘契若金石’的曲子,于是她凝在一起的眉缓缓松开。 女子和女子之间名为喜欢感情吗…… 不甚明白。 此时,应当有人来告诉石青君,给心上人用药的感情,绝对不算是喜欢。 —— 高台上,祝平娘啐了一声。 她在想什么呢。 凭什么,她攻略李知白唯一的方式就是用药啊! 就不能凭借自己的魅力拿下她吗? 呸。 不想了,越想就越觉得自己没有用。 等等。 祝平娘眼睛睁大了一些。 好像……有机会让阿白中招的,不只是乾坤境的两人? 不讲逻辑的还有一个。 —— 徐长安:“……?” 忽然被祝平娘莫名其妙看了一眼的徐长安头上起了一个问号。 祝平娘给他一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他愚笨,没有领悟祝平娘的意思,不过想来……应当是催促自己让云姑娘回应她吧。 “小姐,祝前……祝姐姐问你话呢。” 天才本站地址:..。手机版阅址:m..pppp(''妻子是一周目boss'');; 0488 都是被认可的姑娘(二合一) 徐长安本来正在吃茶,忽然被祝平娘用一种‘深邃’的眼神看着,弄得他十分不解。 祝平娘给他一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是在……让自己给她做僚机吗? 徐长安很是无奈。 他并非是不想帮衬着祝平娘一手,也绝不是没有眼力的人,他能感觉到祝平娘心里的急切……但是作为晚辈,这种场合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开口的。 若是祝平娘不那么着急,他可以找话题给祝平娘创造机会。 可如今祝平娘的直白进攻,让徐长安连插话都做不到,毕竟他一开口,那可就是真的站到了祝平娘身边,明着支持她攻略自家先生了…… 先生发火,他可吃不了兜着走。 实在是没有办法。 徐长安自认为无视了祝平娘的‘求助’,准备将皮球踢给云浅,借云浅来转移话题。 他也是个坏人。 “咳,小姐,祝前辈问你话呢。” 徐长安不动声色的将自己从漩涡中摘出,然后将云姑娘塞了进去。 可徐长安妄图让云浅挡枪的坏动作没有起到作用,因为……云浅正鼓着左边的腮用力嚼着。 “……?”随着徐长安的话,云浅偏着头,一只手轻轻托着腮,似是不知道他想要自己说什么。 “咬不动就别嚼了。”徐长安忍不住叹气,取出手帕放在云浅嘴边。 “吐了。”他说道。 “唔。” 云浅稍稍犹豫了一下,随后对上徐长安强硬的眼神,便点点头,听话的将口中那一团仍旧坚挺的牛筋吐出来,旋即俏脸抽了抽,似是“受伤”不轻。 显然,在和食物的斗争中,云浅完败,从头到尾都被碾压了。 云浅心想她居然连一块牛肉都征服不了,那……菘菜上的辣椒,更是她不能触碰的‘禁忌存在’。 “……”徐长安很是无奈。 他不过是被祝前辈吸引了注意力,只有一会儿没有看姑娘,姑娘就和一块牛筋杠上了? 真是不知晓如果自己不在,她会不会连饭都不会吃。 “咬不动,吐了就是,倔什么。”徐长安说道。 云浅眯着眼睛,过了一会儿才平静的说道:“是你做的东西。” 非是他的要求,她舍不得吐的。 总是她的宝物的。 李知白:“……” 陆姑娘:“……” 温梨:“……” 此时,小夫妻之间日常的对话和那融入骨子里的亲近让在场的女人们同时陷入了沉默。 她们忽然明白,祝平娘方才那一句“桌上”的食物都是云浅的‘珍宝’是什么意思了。 夫妻…… 都是这般,让人无话可说吗? 李知白咽下口中的牛肉,其实这部分牛筋已经被徐长安处理的很好了,正常的姑娘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吃下的,纯粹是云浅……太弱。 李知白甚至觉得,就云浅这个样子,长安将手伸出来给她咬,都破不了皮。 见到这一幕的姑娘们各怀心思,只有祝平娘仍旧心思凌乱,完全没有吃到这一份恩爱。 祝平娘怪异的看了徐长安一眼。 她怎么差点将徐长安这个小子给忘了……真要说起不讲理,除了魔门那位和自家掌门,这还有一个活脱脱的怪物呢。 甚至,只怕就连掌门在他面前,也得顺着他的规矩来——这一点,从徐长安腰间那块琉璃玉上多少就能体现出来。 祝平娘缓缓低下头。 虽然她不认为徐长安会对李知白做些什么事情,可说到底……徐长安身上的确拥有让她、让李知白栽倒的可能性。 如果这孩子要给阿白用药,也许是做得到的? 祝平娘面色怪异的看着这一桌子好菜,心思不知道飞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 不过她很快就面色绯红的啐了自己一声。 有些庆幸。 幸好这个不稳定因素……是长安。 因为了解徐长安的性格,所以祝平娘认为徐长安也许是三个‘论外’中最安全的那个,他的眼睛中只有云浅一个人,就算用药,也是给云浅…… 不对。 祝平娘揉着眉心。 她是怎么了,怎么就一直想着用药这种奇怪的事情,人家夫妻之间,哪里还用得着用这种东西。 所以,就算长安有‘威胁’,可他的性格和现状决定了这种威胁几乎不存在。 祝平娘又想起了什么。 如今徐长安显然是受到云浅的影响才专情,才会变得人畜无害…… 那如果……没有云浅呢? —— 倘若徐长安没有认识过云浅,便入了朝云宗,那按照后来的发展,说不得阿白还真的会…… 嘛。 祝平娘摇摇头。 她只是思维发散,随意的想想。 如今长安的现状已经成了,去想云浅不存在的世界线……只是女子的臆想。 也还好只是臆想,因为祝平娘怎么理都觉得,如果徐长安真的还是单身,既没有心爱的妻子,也不需要和女子避嫌…… 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青萝、温梨、陆丫头,甚至还有……自己。 祝平娘想起了先前自己的心动,心虚的看一眼李知白,才用对她的爱意驱散了那莫名的季动。 “妮子。”祝平娘偏着头,对着陆姑娘一脸后怕的说道:“幸好有云妹妹,还好有云妹妹。” “……?” 陆姑娘无奈:“姐姐又在想什么有的没了的,您什么时候能正经些。” “我说你听着就是了,再废话,下次仙门的丹药你最后领。”祝平娘瞪眼。 “……随您的意。”陆姑娘忍不住叹气,随后小声说道:“不过姐姐你有一件事说的对了……看来,这一桌子菜,还真的是云姑娘的宝物。” “那当然,我还能骗你们不成。”祝平娘说着,疑惑的眨眨眼。 嗯? 妮子何出此言。 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错过了什么? 算了,和祝姑娘没有什么关系。 祝平娘觉得时机到了,便继续问云浅:“请我们这群女人吃你的珍宝,不会心疼吗?” “不会。”云浅如实说道。 “果然。” 祝平娘笑了笑,视线在李知白身上掠过,忽然问道:“是因为我们这些女人,在妹妹的眼里,算不得是外人,所以才不心疼?” 祝平娘笑着,将‘拱火’两个字的意义发挥到了极限。 可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云浅只是轻轻点头。 云浅完全不觉得有什么羞耻,她只是认真的说道: “你们不是外人,所以不碍事。” “也不是谁都能吃他做的东西的。” —— 不是谁都能吃他做的东西的……? 云浅肯定的话让祝平娘愣在了原地,面上的笑容都僵硬了。 她忽然心跳加速。 不只是她,在场的姑娘们此时都明白了云浅的意思。 原来她们在云浅的心里,都是亲近的人。 “……小姐,你…罢了。”徐长安有些高兴与云浅认可了自家的长辈,就是她这个说话的方式…… 虽然说他早就习惯了云浅这种动辄说‘情话’的性子,可很明显,其他人是很难面对姑娘这种直白的心里话的。 看看陆管事,那脸上都要滴出血了。 就连先生,都在呆呆的看着她。 只有温师姐…… 徐长安眨眨眼。 温梨仍旧在吃着面前的食物,好似云浅的话对她而言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咽下口中香甜的虾饺,温梨偏着头。 真的没有杀伤力,因为她已经听过许多次了。 以往她教云浅修行常识的休息之余,云浅会邀请她喝徐长安晒的茶,邀她一起起书房看徐长安亲手写的。 那时,便已经有说过类似的话了。 因为云浅认可、喜欢她,所以才愿意与她分享这些。 初次听的时候,温梨自然也会心动,可如今作为一个过来人,她只是安静的吃着自己的东西。 “……” 随着云浅理所当然的话,桌上本来僵硬的气氛如沐春风。 “云妹妹,你也真的是,真就这样说出口了。”祝平娘耳尖上有一抹红。 她都这样的在宴上捣乱了,却不想……云浅没有一丁点嫌弃、讨厌、觉得她烦的意思。 说实话,祝平娘作为女人都认为自己这样的女人有些讨厌。 “好了,你安静些。”李知白也回过神来,将面前的茶杯推到祝平娘面前,解了她莫名其妙的“尴尬”后,嗔怪的看了她一眼。 《青葫剑仙》 “……”祝平娘没好意思说话,甚至放弃了来之不易用李知白茶杯喝水的机会。 她知道李知白在怪她,怪云浅都将她们看做亲近的关系,和她们一起分享珍宝了……她还要毁了这宴上的气氛。 “我不是故意的啊。”祝平娘轻轻叹气。 实在是没有办法。 祝平娘发现自己还不如下面弹琴的蓝丫头,蓝丫头写给心爱女子的那首“契若金兰”,她是很喜欢的,去听了许多次。 可做娘亲的,她远不如自家的姑娘。 她也想给李知白演奏这样的曲子,却没有胆量,只能在这里听别人求爱。 她也想和徐长安一样堂而皇之的喂喜欢的人吃东西,可就李知白这个直女的性子……说不得还要嫌弃她喂着不如自己吃的舒坦,所以……所以她才要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 呼出一口浊气后,祝平娘恢复了自信的笑容,也坚定了内心的信念。 一不做二不休。 “阿白,我来喂你吧。” 祝平娘忽然一脸认真、毫无遮掩的说道。 “嗯?” 李知白愣了一下,蹙眉:“我自己来就好。” “你自己来?你会吃吗?” 祝平娘看着李知白面前凌乱的虾壳,毫不客气: “就你这样吃,分明就是在糟践长安的手艺,云妹妹的珍宝,似是这样牛嚼牡丹,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你这妮子,说谁是牛呢。”李知白察觉到祝平娘仍旧不老实,瞪了她一眼。 “总之,你这样吃是不行的,还是我来喂你。” “吃还有什么不行的。” 李知白感觉到徐长安等人的视线看过来,对于祝平娘真的是又无奈……有没有办法。 自己还能连吃饭都不会吗? 可即使是她,也不会真的在宴上恼怒,坏气氛的。 “我知道我让阿白你不高兴了。”祝平娘眨眨眼,看着满桌子的好菜说道:“阿白,你之前荷叶卷饼都是直接吃的吧,显然是不怎么会吃,不如我来伺候你用餐。” “伺候我……?”李知白问:“只是吃东西,还有不会的说法?” “自然有。” 祝平娘盯着一道道菜肴,认真道:“就好像这一盘海蟹,哪些部位好吃,用什么顺序吃才最美味,你知道吗?” “螃蟹,难道不是直接吃腿……”李知白下意识的回了一句。 “那荷花鸭呢?” 祝平娘指着李知白盘中吃了一半的骨:“哪有像是你这样吃的。” “还有,长安备的肉,你就直接吃,都不先解了绳子的吗?肉都糯了……” “还有这个,长安鱼脯做的这么好,最好吃的就是这一块,结果被你混着鱼刺给扔了?” 祝平娘在一侧喋喋不休,让李知白有些疑虑。 难道,桐君说的都是真的? 自己这样吃东西,是不对的? 可她本就是大小姐出身,以往吃东西都有人伺候。 后来更是不讲究这些了,还真的不知晓吃东西有这么多的说法。 李知白下意识看向徐长安,于是就见到徐长安一脸无奈的对着她点头。 虽然徐长安觉得吃东西不用讲究这么多,以一个舒适为主。 可花月楼里诸多规矩,祝平娘说的还真的是对的,这一点他不能否认。 此时,徐长安忽然知道祝平娘想要做什么。 她……是要喂先生吃饭。 而李知白的确是最重规矩的人。 祝平娘在利用云浅,利用了云浅对于美食的这份看重,利用了李知白喜欢云浅的心思。 毕竟,云浅真的表现出了对着一桌食物的重视。 祝平娘这属于是打到李知白的七寸了。 徐长安心道在了解先生心思这方面,果然还得是祝前辈。 “云妹妹也说了,这一桌子的菜都是她的珍宝,似你这样吃……不是在糟蹋妹妹的珍宝?不开玩笑,这就是暴殄天物的。” 祝平娘认真的说道: “我来教你吃,可以吧。” 李知白:“……” 0489 吃饭也有规矩(二合一) “我来教你吃,可以吧。”祝平娘说道。 “……”李知白沉默了。 徐长安在一侧目睹了祝平娘的算计,惊诧的同时,也很是佩服。 前辈还真的将先生的心思拿捏的死死的。 他看着一旁吃着东西的云浅,无奈的笑了笑,说起来,李知白有多在意云浅这个新认识的朋友,他心知肚明的。 他可是从一开始就见证了李知白会为云浅而做出的改变。 那么,以先生温和的性子,无论如何都不会做出‘轻贱云浅珍宝’的事情来,所以祝平娘用这个理由来针对李知白用餐,就算是徐长安都不得不说一句……好算计。 至于说祝平娘‘利用’云浅的事情,徐长安完全没有放在心上,或者说……他就没有想过这种事情能被称之为利用。 不过是亲近之人互相的小心思,这哪里算是什么利用。 只是作为姑娘的夫君、作为不那么被看重、曾经许久也见不到李知白一次的学生,徐长安在发现李知白居然能够为云浅做到这种份上后,心里的情绪……五味杂陈。 在先生的心里,自己这个学生还比不上云姑娘? 又觉得,他这种复杂的心情也许并不是吃云浅被李知白看重的醋,而是……本来只属于自己的珍宝被人发现光华后的那种莫名其妙的失落。 如云浅所言,在他出现之前,没有人喜欢她。 云姑娘就似一颗明珠蒙尘,而有幸可以将这颗明珠拥入怀的他,在静谧时将明珠擦净独自欣赏后,不免有几分沾沾自喜。 这种独享姑娘优秀的感觉,于徐长安而言也是不可多得的小幸福。 他总是矛盾的人,他一方面希望姑娘可以绽放属于她个人的光彩,一方面……又希望只有自己喜欢她。 最终,自私的情绪被徐长安轻描淡写的抹去。 如今……已经不只他会看着云浅了啊。 师姐、先生、祝前辈……许多人都发现了云姑娘是怎么样的优秀。 仿若此时。 徐长安越是在意李知白的看法,在李知白认为云浅优秀之后,他心里那份自豪就被放的越大。 看。 如果连李知白都这样在意云浅,难道还不能证明她的优秀吗? 徐长安十分欣慰。 曾经担忧姑娘这种除了吃就是睡不然就是粘人的性格有可能会让人不喜欢的担忧……逐渐淡化。 然后就是让人无奈的辈分问题。 李知白是他最为尊重的先生,可先生那一口一个‘云妹妹’,实在是徐长安不知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 算了,这个不重要。 仔细想想。 当他认为云浅不在只有他一人在意后,他所感觉到的,不止是失落。 这种欣喜中夹杂着好似心中空空的感受,纵然是徐长安,一时间也有些恍然。 ……? 云浅疑惑的看了徐长安一眼,随后视线放在‘剑拔弩张’的祝平娘和李知白身上,轻声问道:“她们在说什么呢。” “不关小姐的事儿。” “哦。” 徐长安看着云浅听话的样子,勾起嘴角。 “你笑什么?”云浅不解。 她其实隐约感觉到了徐长安的心情有些复杂,这才开口询问,可奇怪的是,如果他心情不好,一般是不需要笑的吧。 “我是在笑……”徐长安面色严肃,语气顿了一下。 “嗯……”云浅认真听着。 “也不知小姐你这样只知道吃的姑娘,先生为何这般的喜欢伱?”徐长安一脸的疑惑。 云浅:“……” 她便知道,夫君又在欺负人了。 —— 徐长安其实也不仅是在欺负人,而是转移云浅的注意力,因为在祝平娘算计了李知白后,她们那边的气氛……着实是不怎么好。 就连陆姑娘都没有怎么敢说话了,生怕李知白和祝平娘真的恼起来。 “我知晓吃东西有许多规矩。” 李知白平静的看着祝平娘:“你可以与我细说规矩,我自己来。” 而不是让她伺候自己。 “太麻烦,让我教你不如我直接给你把菜上了,还利索些。” 祝平娘完全毫不退让的。 她已经将算计做到这个份上了。 如果仍然无法达成心愿,祝平娘认为,自己说不得都能凭空产生一个心魔——无法喂饭的心魔。 提起来好笑,可问题着实不小。 因为她的不退让,李知白沉着脸。 “……” 祝平娘多少能够猜到一些对方的心思。 李知白最重各自的规矩。 她还是想要在徐长安的面前维持一个稳定的形象。 归根结底她和李知白相识多年,一起吃个饭根本就算不得是什么事情。 也就是先前她和温梨说话时不谨慎,被李知白给听见了,不然她也不会疏远自己。 祝平娘叹气。 “是我错。” 这就是那些关键时候退缩的妮子们担忧的吗? 祝平娘看着李知白不近人情的眼神,苦笑。 不直说还可以是无话不谈的朋友,若是被拒绝了,就真的就连朋友都没得做。 所以,她才佩服蓝丫头这种当面以琴曲求人的勇气。 —— “她们是怎么了。”云浅问。 “小姐,你吃你的。” 徐长安小声说道:“你看温师姐,她就不管先生的事。” 温梨:“……” 温梨反正就只管吃自己的,对于她来说,食不言,寝不语也是规矩。 “陆姑娘在看。”云浅眨眨眼。 徐长安咳了一声,在云浅耳边压低了声音:“……那咱们也看着就是。” “哦。”云浅推了他一下。 旋即若有所思的点头,不再问了。 只有一旁的陆姑娘看着徐长安,面上透露着担忧。 她心里酸归算,可当祝平娘在李知白面前弄僵了气氛后,她还是会心疼平娘的。 于是,陆姑娘下意识就求助于徐长安。 目前,似乎只有公子能够解开这个氛围。 可让陆姑娘没想到的是,徐长安只是对她摇摇头,并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没关系……吗。’ 理解徐长安意思的陆姑娘迷茫不已,不过……她还是选择相信公子。 若是不相信,就不会求助。 公子说没事,就一定没事。 —— 徐长安当然认为没事。 他的先生,他也是了解的。 祝平娘虽然了解李知白,但是……要说给先生添麻烦、惹先生生气这方面,他该是比祝平娘强。 他有经验。 —— 气氛凝住了,让空气都变得坚固,令可以不用呼吸的祝平娘都感受到一股压力。 而这般沉默,显然是她的要求让李知白难做。 但是李知白却又不好真的生气,便以沉默应对,希望她能够改变心思。 这是李知白给她的,道歉的机会。 是啊。 她的阿白素来是好脾气的人。 从是不给她脸色看的。 “阿白。” 祝平娘十分失落。 她意识到自己这样算计李知白是错误的,于是低下头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 “错……你几时错了。”李知白不紧不慢的说道。 祝平娘抬起头,欲言又止。 长安还在呢,阿白总要给她留一些面子的,真要她说清楚道歉的话吗? “桐君。” 李知白忽然伸手在祝平娘桌前敲了敲。 祝平娘惊愕的看着李知白的碗,愣了好一会儿。 “……?” 只见李知白抓住她的手,平静道:“当年,你在学琴的时候就与我说过一句话。” “什、什么?”祝平娘结巴。 “做人应当清楚自己的目的、知晓自己要的东西是什么。时不时给自己提个醒。自己真心在意的东西,就别太在意别人说好不好……曲子是这样,修习琉璃身是这样,对修行亦是如此。”李知白说道。 “我……我有说过吗?”祝平娘心中一片凌乱。 “说过。”李知白叹气。 她方才的沉默不语,只是……想要知道祝平娘的信念究竟能坚定到什么地步,却没有想到,以她如今的性子,宁愿道歉,也不想要自己恼她。 虽然对于祝平娘有了值得为之付出的东西而付出努力,感到欣慰。 可当这份努力是冲着自己来时,李知白除了无奈也说不出别的来。 可就如桐君以往所说的。 在这个世界上,喜欢要胜过所有的道理。 所谓千金难买她乐意。 “阿白,你……没有生气吗?”祝平娘小心翼翼的问。 “你说呢。”李知白温和的笑了笑。 天底下,有几个做姐姐真的会恼妹妹? 桐君的亲姐姐就算总是找她的麻烦,可说到底……还是疼她的。 再者,若是因为这种事情就生气,她早就气死了。 还有就是,这妮子真的是不要脸面啊……长安和温梨都在呢,桐君那属于长辈的矜持和脸面呢? 真就让这群孩子看她的热闹。 李知白手指抵着眉心。 ‘可……’ ‘就是因为这样。’ 就是因为这样,她才能感知到祝平娘的决心。 曾经不善言辞、大大咧咧的姑娘,如今却会用这种笨拙的心思来算计自己。 李知白瞧着祝平娘眼里几分欣喜,没有比此时更加能够感知到桐君有多么在意她。 还真是让人没有办法。 “哼,没有生气……吓我做什么。”祝平娘几乎一瞬间就变成了以往那个‘跋扈’的样子,她眯起眼睛:“你们这些上一辈的姑娘真是让人看不懂……原来还有人好好的宴,板着脸唬人的。” 祝平娘神态正常,仿佛先前气势渐弱的女子只是在场之人的幻觉。 “你倒是瞧瞧你都做了什么。”李知白捏了捏她的指节,问:“就那么喜欢闹性子?” “人总有自己喜欢的,也有自己不喜欢的,我可控制不住。”祝平娘笑了笑:“就好像我养的那些丫头,总有一些丫头分明攒了银子离了去,可偏偏还要上台……阿白你说,她是不是脑袋不好使?” 在花月楼里,总有几个姑娘脑袋有病,分明和青萝一样离去了,但是依旧和店里劈账。 美名曰是银子不够花。 这种女人可是‘讨厌’的很。 “千金难买我乐意?”李知白问。 “就是这样了。”祝平娘点点头。 “行吧。”李知白叹气。 她在祝平娘不敢置信的眼神中将自己的筷子放到她的碗上,同时说道:“既然我自己不懂吃,会浪费了妹妹的宝物……那就由你来吧。” “……?”祝平娘呆呆的看着李知白,似是一时间没有想明白,怎么本来她都放弃的事情,却忽然砸到了自己的面上。 “麻烦你了。”李知白说道。 “阿白,你……” “?” “没什么。”祝平娘生怕李知白反悔似得夺过了她的筷子,然后说道:“你……都是在想什么,我是真的不明白。” “我在想什么?”李知白柳眉颤了颤,没有说活。 她方才沉默的时候,还真的想了许多事情,让她既无奈又……挫败。 分明,生活中一直以来每天保持品茶、用餐的人是她。 要知道,李知白在生活中都是能不用修为就不用修为的,一日三餐不会落下。 祝桐君的呢? 在下山之前,几十年不见她吃一口东西。 而这才下来多久,她李知白居然连怎么吃东西都要桐君来教? 她吃了这么多年的餐食,在规矩上还不如花月楼里经营几年的祝平娘,这让她说什么? 自己这些年的餐食,都白吃了? 可徐长安的点头也清楚的告诉了她……祝平娘就是比她会吃,比她懂吃。 “……唉。”李知白呼出一口清气。 也难怪她教不好妹妹,教个长安一年都不能开源,原来……她是连如何吃东西都不会的女子。 “阿白,你、你有些奇怪。”祝平娘拿着李知白的筷子,一时间……竟然退缩了。 “奇怪的人是你。。”李知白摇头,然后说道:“你这个长辈做的,也是让人无话可说。” 喜欢让人瞧乐子。 “啊?”祝平娘眨了眨眼,随后猛然意识到李知白的意思。 她回过头,就看见徐长安那似笑非笑的眼神。 哪里还不知道自己是成了戏子给他看乐子了。 “你看什么看!” 呀,被瞧热闹了。 祝平娘后知后觉。 她可在徐长安面前丢了脸。 “你凶长安做什么。”李知白瞥了她一眼。 (本章完) 0490 姑娘家的喂食活动(二合一) 天底下的事情总是一物降一物的,祝平娘得到了心中想要的,就任由李知白去欺负。 宴上的气氛好了起来。 听着台上欢欣的音律,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包括在台下也是这样。 “姐姐,你吃这个。” “这位姐姐,咱们这儿的海虾味道是很好的。” “我来给姐姐剥。” “来,试试咱们花月楼的荷花鸭,用小菘菜卷着吃味道可好了。” 石青君:“……” 她看着一个个往自己身边凑,送过来各种美食的姑娘们,好看的面容上多了几分无奈。 有些奇怪。 兴许是已经开始能接受她的饭量了,先前那些担心她撑着的姑娘们一改态度,开始‘炫耀’起了花月楼的美食。 花月楼的姑娘们总是喜欢看女子吃东西的,尤其是石青君这种一瞧就出自高门大户的女子,听她夸赞一句这儿的美食就会很高兴。 好在,这些姑娘都很懂事,许多东西只是让她象征性的吃一口尝尝味道。 至于说石青君,被麝香包围的她无奈归无奈,也算是乐在其中,毕竟她自己吃,哪里比得上有人教她吃东西的顺序、菜肴搭配。 在规矩的加持下,就连菜肴的味道都能增幅上个两三成。 —— “那边在热闹个什么呢,一个个的吵着。”阿青随意的问了一句。 “哦,来了一个外头的姑娘,姐姐们正教姑娘吃咱们这儿的菜。”黄衣少女解释道。 “嗯。”阿青点头,没有放在心上。 楼中常有类似的事情。 她也能够理解,毕竟这儿的姑娘们多数都有些自卑,碰见些许大小姐,热情些也正常。 她微微蹙眉,想着祝平娘给自己安排的出场顺序。 等大家都吃好喝好开始上节目后,她出场的位置在中段的部分……想来应当是给大家一个缓冲的时间,先将场子热起来。 祝平娘对她还真的是关心。 正想着,阿青感觉到唇上贴上来一个凉凉的东西,她抬眼瞧着黄衣少女拿着一颗青葡凑过来,她也不抗拒,张口吃下。 “有些甜了。”阿青说道。 准确的说是,不够酸。 “似是青姐姐这般喜欢吃酸口的姑娘,总是很罕见的。”黄衣少女喜滋滋的笑着。 不就是喂姐姐吃东西吗,她轻而易举的就可以做到。 不似外头那些女人,逮着一个外来的姑娘喂什么? 哪里比的上她自己的青姐姐。 她笑着,又拿起一颗青葡往阿青嘴边送,不过……阿青很快就抓住了她的手腕。 “姐姐不要我伺候吗?”黄衣少女扁了扁嘴。 “我不喜欢吃青葡。”阿青摇摇头,无奈的说道:“给我削个苹果。” 这妮子,喂自己吃东西前,都不挑个她适口的? 阿青也着实是不见外。 “欸……这样吗。”黄衣少女很是意外的拿起一颗苹果,就要上口去啃。 “用刀。”阿青眼角轻轻抽了下,将小刀递过去。 “嘿嘿……”黄衣少女顽皮的笑着。 她也不会真的用牙齿给姐姐去皮的,只是开个玩笑,毕竟……就算姐姐敢吃,她自己都羞死了。 不过她其实有些意外的。 “原来,青姐姐你不喜欢吃葡萄吗?可……”黄衣少女喃喃说着。 “可?”阿青提起了些兴趣。 以她平日里的表现,整个花月楼中最亲近的就是眼前这个妮子了,与她形影不离的,不然也不至于被姑姑戏称她们这一对是‘青黄不接’。 虽然了解的喜好是错了。 可这妮子,居然能从其他人口中了解自己? 是谁? “是谁告诉你我喜欢吃葡萄的?”阿青问。 “我自己瞧来的……还有,姐姐们都这样说。” “……嗯?都这样说?” 阿青更糊涂了,她就说自己桌前怎么这么多青葡,还以为是给面前的妮子准备的,原来……是那些女子特意给她的。 “我没说过我喜欢吃这个吧。”阿青歪着头。 “那个……”黄衣少女想要解释,但是又开始犹豫。 “想说什么就说。” “我说了……姐姐你别生气啊。”黄衣少女小心翼翼的说道。 阿青捏了捏少女的脸,用动作告诉她了答案。 “是这样的。”黄衣少女揉了揉脸,小声的说道:“姐姐……姐姐你不是小青蛇吗,她们都说,蛇爱吃葡萄,这才给你准备。” 阿青:“……” 她只是半妖,又不是蛇妖,更不是真的小青蛇。 这群妮子怎么开始以蛇的习性来看她了? 阿青一头黑线,这种对于姑娘们‘天真无知’的无奈让她不仅没觉得自己被冒犯了,反而感觉很好笑。 “青姐姐,你说了不会生气的。”黄衣少女缩着脑袋:“她们也是好意。” “我没生气。”阿青看着面前的青葡,嗔道:“倒是你,哪来的这种奇怪的想法。” “欸?”黄衣少女眨眨眼。 “谁告诉蛇喜欢吃葡萄的?”阿青又捏了捏小丫头的鼻子。 “我不是布娃娃,青姐姐别总是捏我的脸。”黄衣少女扭了扭身子,随后说道:“她们都这么说,而且咱们城里的葡萄架下头,不是总能看见长……蛇吗?” 她本想说长虫,但是看着阿青就没敢这么说。 “就连姐姐你养的那只小青,它喜欢在葡萄架下盘着,我路过几次都差点踩着它。”黄衣少女点点头:“所以,大家才以为你会喜欢吃这个。” “……”阿青眼角轻轻抽了抽。 该怎么说呢。 面对普通姑娘的无奈,也是她在花月楼的乐趣之一。 阿青解释道:“待在葡萄架下头只是乘凉……” 与身子暖暖的姑娘不同,蛇是不能调节身体温度的,一旦温度过高,它的器官就会出现问题,比如高温的损坏和低温僵硬。 而夏日时,葡萄架下相对来说十分凉爽,蛇就在下面乘凉,也更有可能是抓壁虎老鼠等食物。 可不是它爱吃葡萄。 随着阿青开始解释,黄衣少女逐渐明白了她的意思,红着脸:“所以,姐姐不喜欢吃葡萄呀。” 该说青姐姐不愧是青蛇的半妖呢,对于蛇就是了解。 “长虫吃老鼠,你怎么不给我弄几个来?”阿青问。 “那东西都让狸花吃了。”黄衣少女说道。 “……你还真去找了?”阿青眼睛睁大。 “开玩笑的。” 黄衣少女吐了吐舌头。 她再没脑子,也不会真的去找老鼠的。 “你这妮子……” 阿青语卡着,说不出什么来。 “总之,姑姑让你多读书,你平日里不听,这时候闹了笑话,记得小青在架子低下不是吃葡萄就行了。”阿青叹气。 “就是姑姑先说……你可能喜欢吃葡萄的。”黄衣少女嘀咕着。 姑姑自己都没念过几年书。 阿青:“……” 她坐在那儿,看着少女小声的腹诽管规矩的姑姑,头脑一阵隐隐作痛。 养着一个妹妹,就是这样的感觉? 天底下的姐姐,对于妹妹都是这般无奈的? 她没有做过姐姐,所以不太清楚,可是就她偶尔对着李知白投去的视线,便觉得也许是这样。 说不定,她和李知白会意外的有话题? “好啦,姐姐别不高兴了,我喂你吃虾。”黄衣少女讨好的贴上来,给阿青剥了一个虾尾,沾了料子后喂到阿青口中,堵住了她想要说教的嘴。 姐姐的嘴巴长得这么好看,用来教训她可是浪费了。 “姐姐吃,啊~” 随着一个个虾尾入口。 耳边是好听的琴声,身边是低着头的少女,阿青很快就放松下来,她左手慵懒地撑着侧脸,瞧了一眼高台上。 虽然不知晓公子做的食物味道是如何的,可她认为妮子给自己剥的虾尾,应当也不差。 歪着头看着仔细处理食材的少女,阿青问道:“你这丫头真是好耐性,这么多虾,挨个的去撕线,若是我……早就烦了。” “其实,咱们花月楼的海虾干净,不去线能吃,但是家里穷,以往吃自己摸的河虾,也去的习惯啦。”黄衣少女笑着:“算是穷出来的毛病,厌烦说不上,给好看点姐姐喂东西吃,谁会烦呢。” 这是相对的。 被喂的高兴,喂的也高兴。 “你这是在说我好看?”阿青问。 黄衣少女惊愕:“青姐姐,你觉得自己不好看?” “我的年岁可不小了。”阿青忽然说道。 “姐姐二十多都不小了,那平娘算什么?老女人?”黄衣少女摇摇头,她的青姐姐可不是什么老姑娘。 她说着,将手中处理好的虾尾裹上酱料团在饼中,旋即身子前倾:“青姐姐,啊~” 阿青还想要说什么,微微一怔后,虾饼就送到了面前。 她一口将虾尾吃下,随后看着黄衣少女又开始剥新的食物,嚼动的速度快了许多。 咽下食物,阿青带着几分好奇的问:“以前生活的很不好?” “还行吧……”黄衣少女眨眨眼,露出几分怀念的神色:“家里有一个兄长,两个弟弟,遇了妖祸就只能把我卖了换银子。” 黄衣少女笑着露出一小截虎牙:“正常的,毕竟家里的小子不能顿顿吃杂食,长身体总是要吃肉的。” “你不是最爱哭的姑娘?现在说的倒是轻松。”阿青拦住少女送过来的手,将这个虾尾塞进她的口中。 “我爱哭,也分事情的。”吃着虾尾,黄衣少女摇摇头:“若是因为不重要的人就掉眼泪,那太没用了。” 阿青没有说话。 意思是,曾经的父母、兄长、弟弟也好,于她而都已经是不重要的人了。 提起父母都不会有感觉,却因为自己没有叫醒睡着的她,‘背’着她带温梨换衣裳而哭红了眼? 阿青认真了一些。 她忽然发现,也许这个妮子,比她以为的还要喜欢她。 “心里可恨你的爹娘?”阿青问。 “姐姐总是问我这些做什么。”黄衣少女很奇怪。 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问的,无非是被卖了。 青姐姐可是半妖,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呢,比起青姐姐,她这种都可以说是活的幸福,毕竟也算是有过爹娘。 不过她还是说道。 “不恨,花月楼不好吗?” 黄衣少女取出手帕,轻轻擦拭去阿青嘴角沾染的酱料,她抬起头:“留下去,无非就是小子要娶亲的时拿我去换,或是以后我出落的还算能看,想法子筹一笔娉财。” 哪里比得上如今的花月楼。 “姐姐能吃辣吗?能我就调辣一些,吃虾,换个酱料就能换个味道。” 她摩拳擦掌的,显然是喂阿青吃东西喂的上瘾了。 “能吃。”阿青回应了一句,然后无奈的说道:“花月楼有这么好吗?” “当然好啦,我最喜欢青姐姐,然后就是平娘了。”黄衣少女笑吟吟的:“花月楼若是不好,姐姐留这儿做什么?” 阿青:“……” 嘶。 她感觉自己好像被捅了一刀。 还真的没有办法反驳。 如果花月楼不好,她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姐姐也觉得平娘好,对吧。”黄衣少女止不住的笑。 青姐姐是半妖,要是说阿青离开了花月楼就没法活了……她才不信呢。 如今的姐妹们也没有一个人认为阿青真的就是看上去的那样人畜无害的。 身为半妖,能够安然无恙的活到这个岁数,已经不需要什么证据了。 眼看着面前的少女喜滋滋的给自己准备吃食,阿青低着头,她有些心疼这个懂事的过分的丫头,但是又没有立场去这么做。 “想过修炼吗?”阿青问。 “修炼,是说和青萝姐姐一样吗?”黄衣少女摆摆手:“想过,可这个要看平娘呀。” 平娘给她,她就修行。 平娘不给,便是她不适合修炼,安心的呆着就好啦。 “这样。”阿青若有所思。 花月楼里的姑娘有许多,而所谓姑娘家,就是要像是一块块机关木似得……在莫名地方有着菱角,而若是遇到了另一块合适的机关木,便能够完美的对在一起。 文雅的说,大抵是酒逢知己千杯少。 似是在花月楼,身份变成了不重要的东西……性格、内在和灵魂才成了是否能够成为友人、闺蜜的唯一标准。 所以,在花月楼里能够看到一些莫名其妙、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姑娘腻歪在一起,成为了好友。 就如同某个教主和面前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少女。 “那……你喜欢我吗?”阿青问。 “喜欢!”黄衣少女眼睛一亮。 “可我喜欢上面的那两位。”阿青指了指高台。 “……嘁。” 天才本站地址:..。手机版阅址:m..pppp(''妻子是一周目boss'');; 0491 云浅需要‘威胁\’(二合一) 黄衣少女虽然知道阿青喜欢徐长安,可当阿青这般撩拨她,然后将公子和云姑娘列出来时,她还是切了一声。 青姐姐自从展露半妖身份、不再隐藏后,就不似以往的温柔似水了,偶尔……偶尔也会欺负人。 不过她喜欢。 “哼,青姐姐就说这种没用的话,你喜欢公子,我还喜欢呢。”黄衣少女撇撇嘴:“有什么用呀,公子又不会喜欢咱们。” 她说完,还补充了一句:“是说对女子的喜欢。” 喜欢徐长安又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得姑娘家两两一对,内部消化。 阿青却愣了一下,惊诧的道:“你这妮子,也喜欢公子?” “多新鲜。” 黄衣少女笑吟吟的:“我也只是个普通的丫头。” 小女生情窦初开,会好色,会喜欢徐公子那样的人……很奇怪吗? 只是她更现实,不会去奢求不可能的事情。 比起轮都轮不到她的徐公子,显然是阿青更适合她,毕竟只要伸手就可以触摸到。 “我以为你……”阿青美目中带着几分惊诧。 “以为?” “没事儿。” 她以为,这妮子是喜欢自己的呢? 不过兴许也不冲突。 “我可不似姐姐你,会想高台上的事情。”黄衣少女犹豫了一下,还是认真的说道:“青姐姐,说真的,早些放下也是好事。” 倘若公子是个花心的人,有被纳妾希望还好说,可如今的公子……她们这些女子早晚还是要拎得清。 喜欢归喜欢,但要回归现实。 “徐公子早晚还是会回到仙门的,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谁知道咱们以后还有没有机会看见他,姐姐还是早点死心吧。”黄衣少女眯着眼睛。 “你这丫头,说什么呢。”阿青轻轻捏了捏少女的脸。 倒是教训起她了。 “如果我告诉你,以后平娘会想法子……将整个花月楼都搬上仙门呢?”阿青忽然说道:“这样一来,不是就常有机会能瞧见公子了。” “……?”黄衣少女头上起了几个问号,用看病人的眼光看着阿青。 将整个青楼往仙门上搬? 青姐姐做什么梦呢。 就平娘那种三五年才能找机会往仙门塞一个柳青萝的地位,能干出来这种事儿?真以为仙门是谁都能进的啊。 在尘世里,修炼有成的仙人的地位,比俗世国君高不知高多少。 哪怕是做梦,她都没有想过自己这群青楼的女人能一步登天。 “青姐姐。” “嗯?” “您若是困了,就依着我睡一会儿。” 阿青:“……” 她柳眉轻颤。 这妮子,是在说让自己莫要白日做梦……是吧。 银牙紧咬。 算了。 阿青觉得自己和这样没出息的姑娘整日生活在一起,也变得没出息了。 自家妹妹,不生气。 “那如果,我说如果……如果平娘真要带你们去仙门,你会去吗?”阿青忽然问。 “跟着平娘,她让我去哪我去哪。”黄衣少女都没有犹豫一下。 “那,若是让你跟着我走呢。”阿青似是随意的问。 她不可能永远呆在花月楼,更不可能随着花月楼一同上朝云,总是要回到自己的地方。 而眼前的妮子,她是希望能带在身边的。 “不,我不与姐姐走。”黄衣少女一愣后,拒绝的依旧干净利落。 “姐姐就别想着把我往外头拐了,您就是真要做人牙子……上面还有平娘给我撑腰,所以与我一起呆在平娘身边才是正事。” 少女本来的笑意逐渐消散,她看着阿青清澈的眸子,有说不出的心慌。 这话,听着极像暗示。 姐姐……不会还想着走吧。 她坚定的拒绝了阿青,是为了让阿青不要乱跑。 花月楼这么好,姐妹们也快要接受她了,为什么要走呢? 所以她不会和阿青走,也不会让阿青走。 “算你赢了。”阿青笑了笑。 妮子说的对,如果真的要带她走,她一定不会站在自己这边,而是会选择祝平娘。 毕竟相比于陌生的父母,祝平娘才是被她们所认可的真正娘亲。 是她们的【父母】。 好在,教主是坏女人。 随你愿不愿意。 她抢不了公子,还抢不了这个妮子? —— 云浅安安静静的吃东西。 在她的视线中,祝平娘终于得到了喂食李知白、在小辈面前彰显她们二人亲近关系的机会,此时正兴奋着。 姑娘的视线落在身侧的少年人身上。 并不恨父母吗。 也是,正如少女所说的,既然已是生人,又有何好在意的。 只是……父母…… 云浅低下头,瞧着杯子中那倒映的影。 这种词对于云浅而言是极为遥远的,但是因为如今随着夫君入世,他尊规矩,于是自己也要守。 要站在夫君那常人一般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对于普通人来说,父母重要吗? 当然重要。 甚至,虽然徐长安没有说过,云浅也知晓……自家夫君对于失忆前的父母心中抱有复杂的情感。 她曾经给徐长安透露过些许消息,那就是虽然他失忆了,不过关于他父母的事情,她是知晓的。 徐长安没有意外。 在他心中自家妻子有着不得了的来头,自己这样一个外来人能够有机会侍奉她,被姑娘的家族调查了一个底朝天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可他却没有问自己以前的一切。 于是,血缘这种本该还算重要的东西在云姑娘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因为一切都取决于徐长安的态度。 只要他在意的,哪怕是陌生人也极为重要。 如果他不在意,那哪怕是血亲,也与不存在无异。 夫君认为他若是有父母存在,会分割他对于自己的关心,所以……他甚至都没有问过一句关于他父母的事情。 他总是这样。 徐长安将菜肴送到云浅唇边,却见到了她微微走神的模样,不仅出言问道:“……小姐,你发什么呆呢。” “……没什么,有些乏了。”云浅轻声说道。 “再撑一会儿,一会儿演出开始若是困了,就依着我睡。”徐长安温和的说道。 如今,祝平娘的心情极好,云姑娘在宴上小憩一会儿这种失小礼根本就不算什么。 “嗯。” 云浅应声。 果然,他会在早期的时候将自己放在最为重要的位置,凌驾于一切之上。 云浅此时在想一件事。 夫君的书上说,一个人站的越高,摔下来的时候就越疼。 她以往不了解这句话的意思,可如今想来,既然是夫君说的话,一定有道理的。 云浅专美独占,总是站的太高,在徐长安心里的地位太过于重要。 若是掉下来了呢?得多疼。 反之。 如果有人能从徐长安这里分走一些对于自己的关心,那么也许在一切真相揭开的时候,并不独处于高峰之上的自己,便不会摔的那样凄惨? 云浅轻轻嚼着口中的食物,若有所思。 以往她是想着用夫君本该拥有的因缘来分走一部分宠爱,可当那些女子一个个开始将视线从徐长安转移到她的身上…… 正想着。 云浅对上了正被祝平娘喂食的李知白的视线,而后者和云浅对视,竟然露出几分惊慌,下意识的挪开了视线。 显然,当着小辈的面和祝平娘亲近对于李知白而言不是太好接受。 云浅:“……” 比起徐长安,显然这些女子会更喜欢……自己? 偏着头,云浅便觉得自己新的想法不错。 既然女子做不到分走夫君心中她的地位,那父母呢? 徐长安最是种规矩的人,性子也是公认的温良,对于这样的他而言,‘父母’应当是可以的吧。 越想,云浅越感觉有道理。 毕竟,姻缘女子的什么的徐长安从未有放在眼里过。 父母却不同。 徐长安可是认为一个人的心就那么一点,拿出来多少给别人,云浅就要少多少的。 连徐长安自己都认为父母是“威胁”。 “……嗯。” 云浅看着轻轻擦拭自己嘴角的徐长安,眨了眨眼。 她之所以会忽然想起这件事,就是因为阿青身边少女对于父母的态度,让云浅下意识的联想到了徐长安的身上。 在夫君的心里,他应当也是被父母所‘抛弃’的。 无论出于怎么样的理由,他的流失都是事实,若非是得姑娘相救,他早就死了。 可说到底,他是不会恨的,甚至……还有几分好奇和复杂。 他始终是他,而不是别人,他的父母,也是将其养到遇见云浅之前的亲生父母。 “小姐,你……怎么有些奇怪,可是菜不合口味?”徐长安被云浅盯着看,一头雾水。 他完全没有明白云浅在想什么。 “方才咬的……这儿不舒服。”云浅轻声说道。 这是实话。 徐长安却忍不住叹气,他揉了揉云浅的脸,对于云浅嚼牛筋到脸颊发酸这件事……很无语。 照顾这样的云姑娘,很多时候会有一种……自己养了一个女儿的错觉。 父母? 徐长安心里莫名其妙的闪过了这两个字。 无缘由的,他怎么会忽然想到父母? 算了,对他来说这些不重要。 徐长安摇摇头。 看看眼前就知道了,他方才不过是走神了一会儿,云浅就被一块牛筋给按在地上打,若是他心里再放了其他人,谁来照顾云姑娘? 自己可能不能分心。 其实要是说父母,徐长安是有感激的。 古人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总是有一定的道理。 而最简单的,如果没有生下他,将他抚养,他怎么会有机会遇到云姑娘? 单单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他心生感激了。 是不孝吗? 也不是,毕竟他真的一丝一毫的记忆都没有,何况对他而言,人生从遇见云浅那一刻才算是有意义。 而他一直都说自己非是心善、温良的人。 他最是自私的人。 云姑娘好,一切就都好。 “……”云浅捧着茶杯,小小喝了一口。 也许为了不摔的太疼,为了将来能在海雾中藏更多属于云浅的宝物,她现在的确需要一个人来分走一些他的宠爱,来稍稍降低一些自己的地位。 她需要威胁。 李知白虽然能够做到了,可还是差了许多。 云浅如今有时候也会去想,如今名叫‘云浅’的女人,在他心里是怎么得到如今这个高高在上的地位? 是徐长安将她捧上去的吗? 在他们见面的那一刻,一切就已经无法去预测了。 从徐长安被她这个坏女人捡回来的那一天开始,什么逻辑道理,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这么看来,世界上最奇怪的两块机关木就是云浅和徐长安。 将这个世界比作一本书,云浅认为自己毫无疑问的会是书中集大气运、天地宠爱于一身的主角。 毕竟,如果自己不是主角,怎么会被夫君喜欢? 尽管二人之间的差距已经不是用云泥之别能够形容的了,一个人站在一切的尽头,另一个人,翻遍了时空海也见不到他的影子。 尽管被喜欢的只会是主角,但云浅还是认为,不应当是她。 妻子总归是要作为陪衬的,一旦站的太高,就失了本分,抢了他的风头。 —— 如果云浅去问徐长安谁是主角……他会自认为倘若世界是一本书,那云姑娘自然是当之无愧的主角。 要是有人敢和云姑娘抢,他一定会和对方拼命。 而世界不是书,徐长安会认为那更好了。 因为那样的话,姑娘的故事便可以写成书。 —— 云浅回过神来,就感觉到徐长安正在偷偷摆弄她的头发。 眼睫颤动。 就是这样。 分明桌上还有许多其他的姑娘,他的注意力却始终放在自己的身上。 这样可不行。 书上说,人的感情是有限的,是固定了一个分量的。 如果徐长安的情感总是这样热烈、总是倾泻的这样快,那岂不是说他越爱自己……感情结束的就越快? 反而,慢悠悠的才可以将这份感情延长? 就和她和夫君的温存一样,倘若夫君太折腾人,她体力消耗的太快,就会只有一刻钟……甚至更短就要没力气了。 云浅偏着头。 ‘是……这样吧。’ 总之,无论从哪个方向去看,云姑娘都该退一些了。 海书网 0492 徐长安的手艺(二合一) 云浅认为恩爱和耐心是一样的,天生就以一个固定的量存在人的内心中。 只有慢悠悠的过活,才可以将这份感情延续到尽可能年岁,让她可以和夫君多相守日出的美景。 所以。 云浅需要一个威胁,需要控制一下夫君对自己的宠爱了。 那首当其冲的…… 云浅瞧着徐长安将爽口的水果送到自己的面前,她下意识就闭上了嘴。 “小姐?怎么不吃。”徐长安奇怪的以果子碰了碰她的嘴角,疑惑姑娘怎么改了性子。 云浅:“……” 呀。 云姑娘忽然发现,她总是让徐长安喂着吃东西,似是就是在消耗他的宠爱,这么想着……云浅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真的是最为重要的。 犹记得,夫君小时候第一次喂她吃粥的时候,就很害羞…… 再看看如今,那平静的模样,已经想要将水果直接塞进她口中了,哪里有以往的一丝害羞? 这就是感情会被消耗的、最坚定的规矩。 ‘所以……’ 就如同徐长安总喜欢克制感情一样,如今,最喜欢学他的云姑娘,也要开始克制了。 为了不让宠爱和她与夫君亲近时的体力一般流失过快,她要……克制。 但是嗅着面前水果澹澹的香气和里面意思诱人的气息,云浅也在这里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她着实不是什么意志坚定的姑娘。 让云姑娘拒绝夫君的喂食……她这辈子应当是做不到了。 罢了。 云浅闭上眼睛。 拒绝夫君喂食这件困难的事儿,还是留给下辈子的自己去头痛吧。 “小姐,啊~” 在徐长安那好像哄女儿一般柔和的语气中,云浅樱口微张,将水果吃下,随后捂着小半张脸缓缓吃着。 见到云浅听话,徐长安眯着眼睛笑着。 果然,他和祝前辈是一样的人啊。 都喜欢喂喜欢的人吃东西,祝平娘自诩为坏女人,他也总是会欺负姑娘。 “……笑什么。”云浅问,她在想是不是她连克制被投喂都做不到,便被他笑话了。 “没什么,只是忽然觉得,这辈子能不能有女儿其实是一件不重要的事情。”徐长安笑容自眼角开到眉梢。 有云姑娘,还要什么女儿,她一个人都可以占的完全。 云浅:“……” 她不想做娘亲,女儿也……算了,他高兴就比什么都重要。 但是父母的事情也急不来,发觉自己是个没用的女人,完全克制不了后,云浅发现近期她若是想要有人分走徐长安的宠爱,还是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这些他身边的女子身上。 李知白和祝平娘、阿青、陆姑娘瞧着她的眼神已经有些不对劲,指望不上。 温梨、柳青萝还是有希望分走一些的? 虽然这两个女人……希望过于渺茫。 那,如果女子数量多一些,希望就会大一些? 一整个花月楼吗。 云浅轻轻蹙眉。 暮雨峰加上花月楼的姑娘姑娘,里头会出一些能够分走夫君注意力的姑娘吗? 人数还是有些少了。 而且云浅看着这眼前众人吃着晚宴的场景。 这些姑娘都只知道吃。 包括温梨在内,按照夫君的话……就是没有什么出息的。 她多想说一句不关云姑娘的事情,可一旦是关了她的事情,就总是这样困难、希望渺茫。 尽量不会去干涉徐长安轨迹的云浅,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不吃了吗?”徐长安看着云浅放下快子。 “嗯。”云浅摸了摸小腹,表示自己已经吃饱了。 “那……歇息一会儿,等会还有我准备的养颜果,一定比方才的水果好吃。” “好。” 眼看着云浅点头,徐长安贴在云浅耳边,与姑娘小声说着悄悄话。 “小姐,要靠着我小憩一会吗?” “不了。”云浅轻轻摇头,轻声道:“我想瞧着她们吃东西。” 徐长安:“……?” 想看师姐、师伯她们吃饭,让云浅连疲乏都能克服? 也是奇了。 “想看就看吧。”徐长安摇摇头,也随着云姑娘的性子。 “嗯。”云浅应声,撑着脸瞧着祝平娘和李知白亲近的样子。 这些女子都很喜欢徐长安做的菜,云浅看着心情就很好,于是可以多看一会儿……毕竟,她已经没有办法将这桌珍宝收进宝库了,那就多看两眼。 最好,她们能多多夸赞他的手艺,那样云姑娘会更高兴。 —— 李知白:“……” ‘知白守黑’本应就是天道的一部分,能够冥冥之中察觉到许多东西。 此时的李知白忽然有几分想要夸赞学生手艺的想法,可…… 当着小辈与桐君亲近,她如今着实是不太想要说话,于是只是安静等待祝平娘接下来的投喂……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从祝平娘为她准备食物后,似乎连味道都好了许多。 “阿白,你尝尝我花月楼的望潮虾,似是这样先取了壳,再搭配长安的酱料……”祝平娘一边解释,一边将望潮虾最精华的部分取出来放在勺中,笑着:“你尝尝……一口闷。” 李知白轻吹了两口气后,才将勺中物抿下。 然后一双美眸瞬间瞪圆。 入口一瞬间,却有难以形容的香气在口中满眼,那不是传统意义上由味蕾捕捉到的香气,而是全身每处对于芬芳的欣喜,就好像炎炎夏日之中,一杯冰镇的酸梅汤下肚,带着海风的气息透彻心脾的凉爽与惬意。 这种海风奔流的感觉,让总是居于深山的李知白感觉到奇怪的新鲜感与满足。 “味道很好吧。” 祝平娘眯着眼睛满意的笑着:“长安的手艺,搭配我这儿的东西……就该是这样的。” 她嚷嚷了一声。 “长安……你先生对你做虾的手艺很满意哦,话说……你做海味的手艺,明显要比其他东西好许多欸,是云妹妹爱吃虾蟹吗?” 云浅心想可不是这样,只要是徐长安做的东西,她都会喜欢。 “不是吧,总是吃这些也会腻。”徐长安见到李知白喜欢,也很高兴:“只是以往住在海边,做这些最熟络。” “这样啊,阿白很喜欢,姐姐我记你一功。”祝平娘满意的很。 徐长安“……” 李知白:“……” 她有心想要夸一下自己这个学生,但是话都让祝平娘说了,不过就在李知白想要放弃的时候忽然看见了云浅的眼神。 “长安,我是很喜欢你的手艺。”李知白说着,看着云浅勾起嘴角,摇摇头。 云妹妹……怎么这样的好理解呢。 有人夸赞长安,她可至于这样高兴。 “先生喜欢就好。”徐长安心情明亮许多。 作为一个总会惹麻烦的笨学生,能够听见先生的夸赞……也是罕见的事情。 可惜了,花月楼中海货质量还是差了不少。 有几分遗憾。 说起来,自从和云浅离开了岛屿后,他就再没有见到岛上那样好的海鲜了。 想起岛上的那些海蟹,徐长安都有点缠了。 甚至不仅仅是虾蟹,哪怕是鱼都不是一个等级的,要知道岛屿上那些鱼都是能清蒸都无比鲜美的,偶尔连肉都晶莹剔透的。 徐长安也不知道为什么岛上的东西都那么好……仔细想了想,又觉得可能是心理作用。 毕竟和云浅的二人世界,哪怕让他去啃树皮,也是极美味的。 “小姐,你有没有觉得,咱们岛上的东西更好吃一些?”徐长安问。 “有吗?”云浅眨眨眼。 海上的东西? 哦。 云浅想起了什么。 就如同执棹少女翻书读给她听的那一只在书上记载为‘裁定四极、千岁为春、千岁为秋’的海龟一样。 夫君拿着那切了她长发的菜刀一刀下去,也就将其扒皮抽筋,下锅给炖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样的东西应该不算是什么吃的? 不过他说是能吃的,便是能吃的。 “果然……是我的错觉。”徐长安看着云浅的反应,心想原来和他所想的是一样的,是心理加成才会觉得颈为好吃。 可惜了。 如果不是错觉的话,他还想以后有机会回去弄一些货回来做给先生吃呢。 他最是尊敬李知白,当然也想让李知白尝尝自己的手艺。 如今,也就都无所谓了。 “……”陆姑娘在一旁看着温梨一个人吃东西,很是佩服。 这个仙门的姐姐好看的过分也就算了,居然连心态都这么好……能够在这样奇怪的氛围中安静的品尝美食。 “蟹……我也尝尝。”陆姑娘拿起一只红蟹。 她没有人喂,就自己吃。 不过陆姑娘刚把蟹壳打开,就被祝平娘给夺去了。 “姐姐?”陆姑娘一愣。 不是吧……姐姐让自己吃醋就算了,她想吃一只红蟹都不许吗? “看我干什么。”祝平娘瞪了她一眼,指着这一桌子的才:“你这丫头怎么这般的爱荤菜?从一开始我就没看见你吃一口素,偶尔还是要吃些素的,要均衡,身体才能好。” 荤素搭配的均衡才行。 “……”陆姑娘无语凝噎。 虽然她爱吃肉,可…… “姐姐,你不是仙门吗?还在乎这些呢……” “总之,吃点素的……自己的身子自己不知晓?再吃下去,你等着历节,到时候疼死你我可不管。”祝平娘哼了一声。 徐长安也点点头。 历节,就是说痛风。 螃蟹吃多了就会这样,所以就算是他以往给云浅准备吃食的时候,也会仔细注意这方面。 “姐姐不是凡人,口舌上……没有必要这般的在意吧。”陆姑娘轻轻叹气:“当初还是我教姐姐你拆蟹的呢。” “听我的。”祝平娘母容置疑。 “……哦。” 陆姑娘没话说了,听话夹了素食,然后就看见本来属于自己的蟹落在了祝平娘的手中。 紧接着,只见祝平娘熟练的打开蟹盖,蟹膏出来后,又抽出腿肉洒在蟹盖里,取出快子那么一拌……红蟹的香气就直扑鼻。 祝平娘将布满了蟹肉的勺子递到李知白嘴边,柔声道:“阿白,啊~” 陆姑娘看着碗中的小菜,内心凄凉。 凭什么啊。 自己的人生怎么这样的惨呢。 不仅要看着喜欢的女子给自己发粮,甚至连化悲愤为食欲都做不到,螃蟹都不许她吃,或者还有什么意义。 生气了。 下次给平娘搓澡的时候,她……一定要多用五分力气。 恶狠狠的将小菜扒进口中,陆姑娘顿了一下,随后又加了一口。 好吃的。 那没事了。 “……”将陆姑娘反应尽收眼底的李知白身子有些许僵硬。 之前祝平娘只是让她吃,如今虽然同样的是喂饭,但是加上一句软糯的“啊……”后,她就张不开嘴了。 李知白知道祝平娘是在学徐长安,于是瞪了徐长安一眼。 他教的坏毛病。 “……?” 被李知白莫名其妙瞪了一眼的徐长安头上飘起一个问号。 不是夸他的手艺? 自己有哪里做错了吗。 “好了,我开玩笑的。”祝平娘瞧着李知白面上的一抹恼怒,露出了几分嬉笑。 她的阿白是脸皮薄的姑娘……可越是这样,她越要喂她吃东西。 “方才是我错了,尝尝吧。”祝平娘将勺子递到李知白的嘴边,轻轻磕了一下:“长安好不容易做的,云妹妹最喜欢的东西。” 李知白叹气。 自己看起来就这么好搞定吗? 她惯着祝平娘,似乎被她认为是好算计的女人了。 可是,李知白瞧着祝平娘挑着弯弯的柳眉,明亮的眸子里水光潋艳,荡漾着几分调笑……就根本生不起气来。 桐君已经彻底变成她顾姐姐那样的女人了,连简单的喂食都被她做出了明媚的风韵。 李知白本来想恼,但是,眼下哪里还恼的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一口将勺子中的蟹肉吃下。 肉很好吃。 蟹味很浓。 她看着祝平娘似笑非笑的眼神,忍住内心的不适,轻轻叹息:“好了,我很喜欢,下一样。” 看在云浅、长安的面子和美味上…… 也就随着祝平娘高兴了。 反正她难得高兴一次,为什么……不让她高兴到底呢,便不扫她的兴致了。 李知白这样想。 海书网 0493 李知白想要吃酒(二合一) 云浅此时想起一件事。 徐长安有叮嘱过让她找机会与温梨好好亲近一番。 原因…… 是想要沾沾温梨的福气,让自己的天赋能更好一些? 夫君将这种情感称之为玄学。 云浅不是很能理解,可是她能感觉到徐长安的不安……为了她可能的天赋而担忧。 如此一来,哪怕只是让徐长安缓解不安,她也会去听他的话。 这算是云浅对于徐长安的一点点‘羞愧’。 毕竟,无论是出于想被保护的心态、还是做妻子的不能压在丈夫的头上,她的天赋都注定好不到哪里去。 她只要能够修行,能够理所当然、让他察觉不到破绽的身体好起来……就足够了。 云浅目前短期的唯一目标,不是什么找人分享他的宠爱、更不是仔细观察他身边的女子,而是…… 先摆脱一刻钟。 —— “……?” 温梨动作优雅的喝下勺中的甜粥,旋即就发现云浅在盯着自己看,一时间有些疑惑。 云师妹……看着自己是要做什么? 她没有能明白。 自己有失礼吗。 仔细想想,温梨觉得自己在开宴后的一切都做得极好。 她一没有掺和长辈的事情,二没有打扰师妹和师弟的二人世界,对于陆姑娘偶尔投过来的视线抱予友好的回应。 温梨专心的用餐,也表示出了她对师弟手艺的尊重和喜爱。 近乎于完美表现的温梨,让在场的人都挑不出一丝一毫的毛病。 摇摇头。 温梨继续吃自己的,也就不在意云浅在想什么了。 反正按照温梨对云浅的了解,如果这个师妹有什么想要说的,肯定就直接说出口了,她可不会在意周围的环境与氛围。 既然没有开口,那定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温梨觉得也许是自己此时的文静装扮过于招眼了,云师妹愿意惊诧的多看两眼,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就继续喝粥。 —— “……” 云浅低下头瞧着自己的手。 徐长安没有说过要她怎么与温梨亲近,没有说过要怎么沾沾她身上的喜气……那云浅就只会去自己思考。 亲近吗? 就如她所想的,从目前桌上的情况来看,似乎最好的亲近就是……喂食? 如夫君喂她吃东西。 如祝平娘喂李知白。 喂食是女儿家表达亲近最好的方式…… 这就是云浅的逻辑。 而支持她这个想法的还有一个极为有利的事……那就是云浅总是会事事去学徐长安,就如同字迹上的模仿。 云浅偏着头,看了一眼终于开始自己吃东西的徐长安。 此时,忙碌了许久的他可算有时间好好吃一顿了,自是要大快朵颐。 将视线从徐长安碗中那可怖的辣油中移开,云浅若有所思。 说起来,夫君可是经常喂小花吃东西的。 她又看了温梨一眼。 很明显,名为小花的狸花十分惧怕云姑娘,那时候被她抱在怀里,就差昏死过去了,两股战战的还差点污了她的裙子。 这种情况,想来让那只狸花去死,它都不可能有勇气来让自己喂着吃东西。 那就只有温梨了。 不,现在应当叫温师姐。 打定了注意的云浅没有急着行动,因为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暂时没有精力去管温梨——她要看着夫君吃饭。 姑娘等到欣赏完了这份景色,才有余力去看温梨。 吃的正香的徐长安忽然感觉到云浅的视线,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碗中那红辣子,下意识说道:“小姐,这个你不能吃的。” 云浅:“……” 谁要吃了。 —— 祝平娘心满意足的放下筷子,以手巾轻轻擦了擦李知白的嘴角。 她的亲近,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可满意了?”祝平娘笑着。 “嗯。”李知白心想长安的手艺真是极好,只是她语气顿了一下,有几分无奈的说道:“你呢?可算是高兴了?” “高兴。”祝平娘眉眼带笑。 她现在的心情太好了,阿白愿意在小辈面前这般宠她、任她去胡闹,便已经可以彰显她在其心中的地位。 意识到这一点,可比单纯喂着李知白吃东西要让人欢喜的多。 “阿白。” “嗯?” “如果。”祝平娘语气平缓:“如果我先前算计到那个份上,你都拒绝了与我亲近,那……我定是会产生心魔的。” “拿云妹妹和长安做幌子,也能叫算计?”李知白叹气:“你分明是踏足太虚高天境的妮子,怎么还动不动心魔的,这些年的涵养,都修去哪儿了?” 只是自己不答应让她喂着吃东西就要出心魔,这心魔是否太廉价了。 “对我而,可一点都不廉价。”仿佛能够猜到李知白想法的祝平娘十分认真:“真的会有心魔的。” “你呀。”李知白揉了揉眉心,问:“那若是有了心魔,你要怎么才能好起来?” “嗯……你亲我一口,我应当就不介意你拒绝我的事儿了。”祝平娘笑吟吟的。 只要和阿白贴贴,什么心魔还不是一念之间就消散的干净。 “德行。”李知白叹气,眼里充满了无奈。 她现在真的是看不懂自家这个妹妹,不知晓她口中有几句是玩笑,几句是真话。 不过,这些也不重要。 “别生气,来吃一杯茶吧,我与你开玩笑呢。”祝平娘端来一杯温茶:“我都安排好了,潮蟹寒凉,午草茶是热性的,可以祛寒解腻,还有……” 祝平娘轻轻笑着。 还可以彰显她对阿白的在意。 “寒凉?”李知白端着茶杯,嗅着淡淡的草药味道。 桐君是将自己与她那些女儿相提并论了? “阿白,你平日里不喜欢动用修为,那我将你当一个普通人,也很合理吧。”祝平娘问。 李知白意外的看了她一眼。 习惯的力量很大,对于李知白来说也是一样,她以往在山中独自生活,初被祝桐君闯入生活十分不适,后来逐渐适应了她的吵闹。 一开始,她不习惯祝平娘这种将心底心思尽数表露的干脆,可现在嗅着杯中这淡淡的茶香,也笑了笑。 总是自家的妹妹。 捧着茶杯,李知白心想,她有时候希望桐君能再机灵一些。 她轻轻抿了一口暖身子的茶,忽然将其放下。 祝平娘神情一怔。 “阿白,你……不喜欢?” “不是。”李知白摇摇头,看了一眼徐长安的方向,问:“可有酒?” 祝平娘:“……” 祝平娘瞧着李知白捋起耳边一缕青丝,露出白皙的皮肤和湛色眸子,彻底呆住了。 阿……阿白……要吃酒? 和自己? 嗯? 她没有听错吧。 是她要吃酒,是李知白要吃酒吧。 她难道不知道,自己现在喝的是曾经送给她的玉露酒吗? 以及……茶清心。 李知白既然不愿吃茶,岂不是说…… 祝平娘心跳瞬间加速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阿白,你、你说什么。” “杯中物,听不明白?”李知白无奈。 祝平娘:“……”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准备酒,因为她知晓,有云浅和徐长安、温梨这样的小辈在,重规矩的阿白……是不可能与她吃酒的。 所以,尽管有着想要和李知白重逢后好好和喝上一杯的心愿,但是她还是忍耐住了。 却不想,她居然听到李知白主动询问。 果然……果然自己是在做梦吗? ‘这丫头。’李知白摇摇头,她在整理一下祝平娘有些凌乱的衣裳。 祝平娘也回过神来。 “有,有的是,你要什么都有。” “不要在这儿。”李知白提醒道。 “我知道,我这就去安排,去顶层的高台!”祝平娘说着,眼中的情绪极为热烈,仿佛迷茫的少女人生中终于出现了一个可以让她飞蛾扑火一般去追求的目标。 她火急火燎的就站起来,提着黑裙,踩着绣鞋啪嗒啪嗒的,直接跑下楼了。 “……?” 此时,祝平娘忽然的离宴,让所有人都很是意外,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知白和祝平娘说悄悄话,她们可不会去听。 “你们吃你们的。” 李知白摇摇头,整理了一下自己和祝平娘面前的餐具,笑了笑:“我和桐君出去说会儿话。” 徐长安点头,面色奇怪。 也不知怎么的,他看着先生,忽然有一种父亲饭后说一句‘出去抽支烟’的既视感。 李知白没有多做解释,对着一侧的陆姑娘笑了笑,旋即转身离去。 她是故意支开祝平娘的。 要知道,这喂食终于结束了,可之后呢? 就祝平娘那个兴致勃勃的样子,谁知道若是不想办法转移她的注意力,她又要弄出什么来。 与其让祝平娘再在小辈面前弄出什么幺蛾子来,不如直接出去走走。 而且,李知白还想要仔细瞧瞧桐君的花月楼。 在知道桐君确定要将整个花月楼都搬上暮雨峰后,李知白对于这里姑娘们的态度又改变了不少。 还有一件事。 好好的晚宴,自己和桐君这样的老古董也不能一直待着,出来走走,将气氛、环境留给年轻人,让她们说一些不能让自己听见的话,不是也挺好的吗? 桐君那个的大女儿,这场宴吃的可不是很高兴,希望她能把握住机会。 对于陆姑娘,李知白还是很喜欢的,祝平娘没有彻底放飞自我,显然是有这个女儿在身旁监督的缘故。 ‘哦……她不是大女儿,秦岭才是。’ 这样想的李知白没有下楼,而是顺着高台的走廊穿行到了一个视野开阔的地方,她在画舫高处,凭栏看着雨夜中北桑城的繁华。 透过栏杆上屋檐流淌下的雨帘,她眼中所看见的又是另一种景色。 湖面的岸边有红白浮动,那灯火碧波映着岸边的清柳,一片片赤白的梅花立岸边,俏若佳人。 更有不少的女子明明在雨夜应当休息的时间,却结伴而行,撑着伞在湖边说笑散步。 显然,那岸边的小路是刻意为之,若是有的姑娘心情乏了,走在这样的地方,心头郁结也会自然消散,的确是一个放松游玩的绝佳之地。 李知白瞧着那路边一排排梅花,翘起嘴角,面上起了些许回忆之色。 “好看吗?”祝平娘走过来,站在她的身边。 李知白应声。 梅花,自是好看的。 祝平娘舒展了身子,说道:“行了,别敷衍我,我还不知道阿白你……” 她有些恼怒的说道。 “阿白,你根本就不是想要吃酒,只是……只是调虎离山!不,调我离山吧!!” 祝平娘方才心情激动的离开,可是一路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明悟后,哪里还不知晓李知白根本就不是想要喝酒,而是要将她支开。 显然,是喂食之后,生怕自己又弄出什么幺蛾子,在小辈面前让她失了面子呢。 亏她还自诩为算无遗策,却不想李知白一句话就让她晕头转向。 祝平娘攥紧了拳头。 以后……以后绝对不会了,她绝对不会因为阿白一句话就乱了思绪!! “……” 李知白看着祝平娘两手空空,一幅兴师问罪的模样,微微蹙眉。 祝平娘撇嘴,眼神警惕:“干什么,我可不会上当了,与我回宴上。” “桐君。” “嗯?” “我说想要吃酒,也是真的。” 祝平娘:“……” 此时,本来平静的湖面泛着雨水不断的连漪,李知白披着的小衣上染着点点晶莹的雨渍,那些雨帘好似雪花一般落入湖面,融化不见。 一抹雨滴自天上落下,绕过屋檐在祝平娘绯红的面上融化,并未带来一丝一毫的清凉,反而……蒸发的干净。 祝平娘的脸刷的一下就熟了。 方才那内心的赌咒已经彻底被丢到了一旁,被一句话整得找不到北又怎么样,她愿意。 “我……我这就去准备,真的去准备。”祝平娘丢下一句话,又提着裙子跑远了。 李知白很无奈。 这丫头,火急火燎的,哪里有一份女子的气质。 她就是这样做娘亲的? 也不知道,这般的桐君是怎么教出那些姑娘的。 李知白表示怀疑。 她想了想,便走下了高台,准备去见见厅里的女子。 天才本站地址:..。手机版阅址:m..pppp(''妻子是一周目boss'');; 0494 李知白眼中的花月楼(二合一) 花月楼名字上充满了风尘气息,可事实上,它代表着北桑城烟花地最核心的位置,是姑娘们轮番演出的地儿,无论是地势风水还是建筑规格都到了一个顶峰。 祝平娘用的巨大画舫更是花月楼的重要组成部分,是经常用来举办大型宴会的地方,所以在布置上已经趋近于完美。 这样,李知白可以充分体会到当今姑娘的审美与她那时的区别。 在她那个年代,区区青楼里的姑娘是没有机会用这样的画舫做宴厅的。 想了想,李知白又觉得与年代没有关系,只是她的桐君惯着这些吃过苦的孩子。 李知白来到了一层的角落,正站在阶梯上依着扶手平静的看着满厅的姑娘。 顶上是明亮灯光,映照着李知白耳边的头饰,散发着闪闪的光亮,十分的晃眼。 这是桐君非要她戴的首饰,还算好看。 她没有去参加姑娘们的宴会,只是在角落里安静看着,将桐君的这些女儿面上的嬉笑、口中的玩笑尽收眼底。 与想象中的浓妆艳抹不同,这儿许多的姑娘都只是与她一样简单带了一个银饰,隔着老远看着舞台,就能看到妮子们头发上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只是佩首饰的女子多半坐在靠舞台比较远的位置,前排那些姑娘多半都是简单扎一下。 李知白想了一会儿,就觉得也许是做前面首饰反光会影响了后面的体验? 笑了笑。 李知白蛮喜欢这种在细节发现生活美好的微小幸福,这也是她为何坚持在生活中不动用修为。 看了一会儿后,李知白发现与其说是什么宴会,不如说是普通的家庭聚会,在这里的姑娘做什么的都有。 有打牌面上贴条子的,有聚在一起分享美食的,有聊八卦的,还有小丫头给大丫头捏肩,自己还笑吟吟的。 甚至,李知白还瞧见有姑娘躲在角落里亲近。 她瞧见了那一幕后,一时无言。 本想说有伤风化,但是一想到这儿本就是青楼,所以奇怪的人不是那些亲近的姑娘,而是自己。 lingdiankanshu. 算了,还是瞧瞧高雅的吧。 她看向台上抚琴的女子。 华彩间,琴师姑娘一身艳丽红裳,裙摆极长,而她就跪坐在她的裙摆上,面前放着一张古琴。 这一幕很好看,像是朗月和星辰所散发的光辉,琴师与七弦是最和谐的一对,是最美的风景。 灯光洒在琴师的一身黑衣上,被吸收了光华,却反倒更映着几分清冷。 琴师修长手指在琴弦上轻轻一勾。 “铮——” 琴声在宴厅中灵石的影响下放大,传播到宴厅内的每个角落,让即使伸出最嘈杂的打牌处的姑娘们也能清楚的听见。 只是一缕小弦,李知白就知晓这琴师女子手下是有真功夫的。 可分明是这样美丽的场景,甚至李知白都在音律中听到了值得她侧目的东西,可在场的女人们却没有几个人认真的听,该聊天的聊天,该打牌的打牌,只是将这样玄妙的琴声当成普通的背景音。 李知白看向琴师,并没有从她面上瞧见一丝被无视的不满,反而……似乎是挺满意的,眼角都戴上了一抹温柔的笑。 有水准的琴师,却不为没有被尊重而恼怒,甚至心甘情愿的以曲儿给妮子们胡闹助兴。 因为台下那些玩玩闹闹的,都是她的姐妹。 “原来是家人,是家宴。”李知白明白了,她静静听了一会儿琴曲,便觉得自己是不如桐君的。 至少让她来,一定做不到将在青楼中培养出这样好的氛围。 也是,桐君为了融入花月楼,为了不让仙门身份给姑娘们带来不安,都自污至那般,她自然是比不上桐君的。 李知白跟随掌门,求得是一个大长安。 可祝平娘却告诉她,天底下还有一个小长安。 她轻轻叹息。 桐君也许喜欢胡闹了些,可已经超过了她这个姐姐许多了。 李知白盯着台上那一袭黑衣的琴师女子,心想这样的女子伸出青楼,看起来反倒是比暮雨峰那些将媚色写在脸上的姑娘更优雅几分。 ‘得了桐君真传吗?’ 李知白只是简单听了一句,也就从细节中发现了台上那个是祝桐君教出来的学生,那抚琴动作中显然有祝平娘缠丝劲的影子。 此时,再纵观花月楼,李知白又意识到了一件事。 桐君比她想象中的,与这花月楼的联系更深。 从布置、景色、规矩,到这厅内的每一个姑娘……她们身上多少都留下了属于祝平娘的痕迹。 深一些的,琴师女子那样得了祝平娘的独门绝技。 浅的,至少也继承了祝平娘的审美。 如果是这样,李知白就知晓祝平娘为什么要将整个青楼都搬上暮雨峰了。 瞧了一圈后,她也没有什么异议了。 —— “青姐姐,你看什么呢?”正在给阿青捏着肩的黄衣少女发现阿青在看着角落。 “你看到那个姑娘了吗?”阿青轻轻笑着,瞧着李知白的方向。 “看到了。”黄衣少女点头:“是平娘的朋友,大家都瞧见了的。” 李知白和温梨上了高台这件事,许多姑娘都收入眼底了,不过因为知晓祝平娘的脾气,又担心对方可能是仙门的姑娘,所以即使有人发现了正在暗中观察的李知白,也没有人上去打扰。 黄衣少女犹豫了一下,随后小声说道:“青姐姐,我听方姐姐说……那姑娘来的时候,是穿的一身道袍呢。” “……?”阿青偏着头,没有明白她的意思:“道袍怎么了?” 按照她的了解,李知白可不会什么道家的手段,尽管因为她如今的修为地位,有不少道家人都默认她是长辈。 可实际上,李知白只是在道观中住过一段时间。 “那可是道姑,听说要不是她是平娘邀来的,方姐姐就要下令撵人了呢。” “?”阿青愣了一下。 青楼的妮子把李知白往门外撵吗……那画面,她大抵是想象不到的,要知道以李知白的辈分,哪怕是到了玄剑司,都是姑奶奶的本分。 甚至在圣教中,也有不少‘朝云的叛徒’,也都是李知白的晚辈。 “为什么,她有哪儿不对吗?”阿青问。 “青姐姐,你……是真的没想到吗?”黄衣少女无奈。 “和我有什么……”阿青说着,忽然愣了一下。 得。 这群丫头,不会以为李知白穿个道袍,就以为是谁请的道姑来收她的吧。 “想到了吧,所以方姐姐才气恼呢,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请了法事,来降服姐姐这条请蛇呢。”黄衣少女轻轻笑着。 她现在多少也发现了阿青完全不在意半妖的身份,可以与她说几句玩笑了。 “降我……”阿青眼角轻轻抽了两下。 天底下能够降服她的人,暂时可没有出声呢……至少在她步入乾坤后,与石青君的差距也不过两三成,单一个石青君便已经拿不下她了。 公子…… 公子倒是有可能。 阿青下意识往台上看了一眼,却忽然被黄衣少女捂住眼睛,只听她羞恼的说道。 “青姐姐,我说的降服是法事收妖,才不是姐姐想的那样,你瞧公子做什么。” 阿青:“……” 她笑了笑。 她可是青州的半边天,不知道多少年的养气功夫,当然不生气。 可不能生气。 自己妹妹,又是青楼姑娘,思想偏一些……很正常。 我不生气。 “青姐姐……你笑的有些骇人,我说错话了吗?”黄衣少女松开手,就看见阿青皮笑肉不笑的,一时间就觉得手心阵痛。 阿青可是代姑姑,罚了她许多次的。 “没事。”阿青深吸一口气,随后说道:“方姑娘误会了平娘的朋友,就这样过去了?花月楼的规矩不是这样吧。” “那人家可能是仙门嘛……咱们这些姑娘就算赔礼道歉,不也怕失礼。”黄衣少女解释道。 “行吧。”阿青摇摇头,随后看着角落里正观察这一屋子姑娘的李知白,心想李知白方才也有看她。 是将她也当成祝平娘的女儿了,那眼神……的确是很温柔的。 “你去,给那姑娘敬杯酒。”阿青忽然说道。 “啊?” 少女闻言,整个人一愣,小脑袋摇的似是拨浪鼓,那马尾都要甩到阿青脸上了。 “我……我不敢。” “你的胆子呢?” “她可是仙门啊,又是平娘的朋友……我不敢。” 看着黄衣少女一脸忌惮的模样,阿青忍不住叹气。 这丫头,一到关键时候就没用。 她于是提醒道:“你也知道她可能是仙门了,现在与给她留个好印象,以后若是有机会随着平娘去仙门,这不就有一个善缘了?” “我……我才不想那么远呢。”黄衣少女都囔着。 “你啊。”阿青摇头。 真没用。 要知道,她们这些姑娘已经被李知白认为是祝平娘的“女儿”了,天然就能得了李知白的好感,这若是再混个脸熟,对于普通女子而言可是受用无穷的。 阿青已经想清楚了,就算她真的要带这少女走,也得……让她先去暮雨峰上待一段时日。 朝云宗的作用就是让少女习惯仙门的存在…… 然后她在抓人。 嗯,就是这样。 阿青可不会上朝云,她虽然自信绝对不会被石青君用神识、气息捕捉到,但是一旦被她真的用肉眼看见,那就再隐藏不住了。 若是让石青君知晓她做过青楼姑娘…… 阿青柳眉凝在一起。 那就活不下去了吧。 “真不去?”阿青问。 “不去。” “你不去,我可就去了。” 阿青是开玩笑的,她可不会去主动找李知白说话。 “姐姐也不要去,那到底是仙门,我……害怕。”黄衣少女轻轻抓着阿青的袖子,眼里是浓浓的担忧。 显然,之前数个仙门见到阿青后都要打杀的事儿,已经吓到了她了。 阿青闻言,很是无奈。 这妮子半夜睡不着,非要爬她榻的时候,看起来可不像是这样胆小的妮子。 “再说……青姐姐,你别让我去嘛。”黄衣少女轻轻拉扯了一下阿青的袖子,她小声说道:“今儿……我还没有给姐姐你敬酒呢,不想让外人得了去。” 她可是一直等着,等阿青完美演出后,送上一杯庆功酒的。 要知道,在女子间,宴上第一杯酒是极为重要的,无论是吃酒,还是敬酒的……只要是在乎的姑娘,都不想被外人分了去。 有这样的原因在,让她冒着可能在祝平娘朋友面前失礼的风险去敬酒,她才不要呢。 “……你…,罢了。”阿青无话可说了,她捏了捏面前少女的脸:“不去就不去吧,不过到底是平娘的客人,瞧见了装瞧不见可不是待客之道。” “那我去找个丫头给她敬酒。” “怎么是丫头?” “丫头本就不懂礼数,她去敬酒比较好嘛,不光犯错了也不害怕嘛,而且小丫头抗打,姑姑也舍不得下狠手。”黄衣少女一本正经的说道,显然是为了自己找到了完美的替罪羊而沾沾自喜。 “……随你。”阿青说着,单手捂着额。 是自己喜欢的妮子。 自己喜欢的,什么样子……都得忍着。 现在没出息一点,而也没关系。 忍忍就好了。 以后是会好起来的。 阿青这样告诉自己,而黄衣少女已经去哄骗小姑娘了。 “小羊,你过来。”黄衣少女拿着酒盅,对着刚进来的小姑娘招手。 “……”阿青默默移开视线。 这还真是一只替罪羊。 不过,分明是去露脸的,所以她看着少女把好处往外推还有脸笑,就觉得连带着自己这个姐姐也面上无光。 “黄姐姐。”一个扎着羊角辫、不过六七岁的小女孩跑出来抓住黄衣少女的膝裙,甜甜的道:“你叫我。” “睡醒了?”黄衣少女捏了捏小女孩的脸,说道:“姑姑不是教你多睡一会儿?” “大船……晃啊晃,晃得睡不着。”小姑娘撇撇嘴:“别捏我的脸,我不是布娃娃。” 她说着不满,可实际上撒娇似得抱着黄衣少女的腰,显然是喜欢的很。 “我都是被捏着长大的,你也别想跑了。”黄衣少女哼了一声。 随后指着李知白的方向,将手中酒杯递给小姑娘,附耳叮嘱。 “去找那个姐姐撒个娇。” 海书网 0495 李知白眼中的花……?!(二合一) 当李知白握住握着酒杯,清澈酒水泛起涟漪,她嗅着熟悉的酒香,意外的看着眼前这个可爱的小姑娘,这才低下头温柔的询问她找自己有什么事儿。 小羊想了想,指着不远处说道:“黄姐姐让我来的,说是敬姑娘一杯。” 她很听黄衣少女的话,说让她来敬酒她就来,只是让她对着一个陌生的女子撒娇,还是有些困难了。 “你的姐姐?”李知白微微一怔,顺着她的指引看过去,只见到了一个身穿黄裙、眸子灵动的少女正瞧着她。 此时,那黄衣少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就低下头,似是很害羞,不敢与李知白对视。 —— 她是? 李知白尽管有些疑惑,不过一想到自己入高台的事情也被人看见了,那么桐君的女儿见着自己落单,过来送一杯酒,便是十分正常的事。 她在小姑娘那期待的眼神中,还是将酒盅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李知白这般的姑娘,一般情况是谁的面子都不给的,可一旦事关她所在意的人,便是谁的面子都会给一些,尤其是来送酒的还是这般可爱的孩子。 若是这些姑娘算是平娘的女儿,那这个丫头……便是平娘的孙女了吧。 小羊完成了黄姐姐给的任务,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李知白笑了笑,温柔的问:“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小羊眨眨眼,随后认真的说道:“花羚,这是姑姑给我起的名字。” 花月楼的花。 小羊则是爱称。 李知白看着小姑娘面上的骄傲之色,会心一笑。 因为会因为姐姐给的名字而骄傲,她便会喜欢这里的姑娘。 “真是个好名字。”李知白说道。 “嗯。” 小羊使劲的点头,她也觉得名字好,却不知晓哪儿好了,于是……便盯着李知白看。 李知白摸了摸小羊的脑袋,轻声说道:“羚音铃,鹿则比类,环角外向以自防,悬角木上以远害,可谓灵。” 姑姑给她这样的名字,是希望她能够做一个知晓如何保护自己的聪明姑娘,单单是从名字中就已经看出姑姑对于她未来的期望。 如同她那个学生以长安为名,李知白总是会喜欢这些简单的人。 “听不明白。”小羊歪着头,一脸的疑惑。 “要多读书。”李知白说道。 “姑姑也总这样说。”小羊扁了扁嘴:“读不明白。” “没关系,慢慢来。”李知白说道:“以后有机会,我来教你。” “……”小羊迷迷湖湖的抓着李知白的裙子:“您也是我们这儿的姐姐吗?” 瞧着面生呢。 “以后吧。”李知白没有解释什么,她看着小羊拿着酒杯回去复命,眸中勾起一抹温和。 正如阿青所想的,她们这些姑娘总是信一个缘字,小姑娘今日过来送酒,那么日后整个花月楼搬入暮雨峰,李知白会记住她。 可惜没出息的黄丫头找了一只替罪羊,把阿青安排给她的福缘推给了一个小丫头。 但是黄丫头也不在意,就算她知晓了也无所谓,反正都是自家的丫头给谁不是给呢。 —— 角落中,黄衣少女半蹲着身子和小羊说着悄悄话。 在了解到李知白是很温和的女子后,她点点头,让人带着小姑娘去玩了,自己则悄悄返回阿青的位置。 “青姐姐,与你说的一样,那仙门的姑娘……真的很好想相处欸。” 黄衣少女有几分后悔:“早知道,我就自己去了,不过我不去敬酒,可以给她一些咱们这儿的零嘴。” “你呀。”阿青摇摇头,随后问道:“好相处?” “应当是吧,我瞧着她的态度和小羊的回话,看起来都是好相处的人。”黄衣少女感慨:“该说,不愧是平娘的朋友。” 阿青不置可否,只是忽然问:“那我是好相处的人吗?” “青姐姐当然是。”黄衣少女没有任何犹豫。 “你看,天底下的事儿就是这样的。”阿青捏了捏她的脸,说道:“只有你会觉得我好相处,所以这种事情是要分人。” “不明白。”黄衣少女摇头。 “所以让你多读书。”阿青说道。 黄衣少女偏着头:“小羊说方才那姐姐也让她多读书。” “你瞧,你们笨拙的样子,连人家也看的出来。”阿青笑着。 “青姐姐,你又念过几年书?”黄衣少女忽然道:“小羊说,方才那姑娘可是引经据典,似是一个学堂的先生呢。” 而半妖有机会上学吗? 怎么可能。 “……” 于是阿青的笑僵在了面上。 —— 此时,李知白站在厅内,视线从已经开始恼怒的阿青身上收回来。 所以,真正想要敬自己一杯酒的,就是这个半妖女子? 李知白想起了她登船时候那些姑娘见到她一袭道袍后的恼怒,多少也就明白了。 这里的女子,连半妖身份的姑娘也可以容纳,想来阿梨瞧见了,应当是很高兴的。 对于半妖给自己上酒的事儿,李知白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毕竟按照她在这儿隐约听到的信息,今日的宴,本就是为了让这个女子融入花月楼所备的。 在半妖的心里,只怕自己和长安一样,都是桐君请来镇场子的。 她默默的环视这厅里的女子,尽可能的将桐君这些女儿的样貌尽收眼底,同时在认真思考一个问题。 桐君这般入世,她是为了什么? 炼心吗? 如果桐君不管这些厅内的女子,最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李知白很清楚,她们这样的人触碰身边的东西,最后得到的永远都是一缕尘埃,风一吹就散的干净。 就好像曾经她的家人。 像曾经也会唤着她“阿白”、一起开茶会的闺蜜。 像是那普通道观中的观主,在时间的冲刷下,都会化作尘埃。 最后,只有修炼有成的桐君依旧陪在她的身边。 其实这就是修仙。 不过多的与尘世有纠葛,安静的旁观故人的逝去——李知白总是在做这样的事情。 如握着手中细沙,若是用力,流逝的就越快,所以李知白即使到了剑堂,却也不会与剑堂里那些学生保持太亲近的关系,几乎开源后……她就从对方的人生中退出。 像是如今,温梨连唤她一声先生都是奢望。 曾经可以坦然面对故人离去的李知白在此时,对于妹妹的任性有无奈,也有几分迷茫。 如今祝平娘选择了另一种方式面对她的因缘。 【我全都要。】 为了让自己这些女儿多活一些时日,她就要将其全带上仙门,还要用自己的丹药给她们提升阶层。 只要有可能,祝平娘绝对不愿意让任何一个姑娘消失。 这种态度与李知白几乎是两个极端了。 李知白轻轻叹气。 是啊,她的桐君就是这样任性的人。 她又想起,其实自己也不是什么理性的人。 如果她足够理性,当初就不会因为祝平娘的几句话就被忽悠到了暮雨峰。 如果她足够理性,就不会那样憧憬掌门。 如果她足够理性,就不会刻意疏远曾经那些学生。 她最是护短的先生啊。 李知白口中是澹澹酒香气的残留,她心想现在的东西在未来定是一段难忘的回忆,可即使流逝了……偶尔想起来,便如同这酒一样,唇齿留香。 ‘果然,在云妹妹来了后,我也变了许多。’ 曾经死气沉沉的消极女子,如今也变得朝气蓬勃,变得贪心了。 这样的李知白看到祝平娘的全都要,居然也开始心动了,居然也从内心中觉得她所做的是正确的。 果然,是因为她早入仙门,再回首,便觉得凡尘事离的远了。 李知白看着这厅内温馨融洽的气氛,产生了巨大的疏离感,她知晓自己是无论如何融入不了这样美好气氛中的。 如今的她再想要回到这尘世中,竟是比桐君还要困难许多。 ‘入世……’ 李知白钦佩自己的桐君,迷茫却从未有减少。 所谓知白。 知其白,守其黑,复归于无极。 追求天道之人,真的需要入世吗? 这难道不是错误吗? 长久不会有迷茫的李知白面对这一厅温馨的气氛,面对那台上酷似少时桐君的琴师女子—— 在被小姑娘送来一杯酒后,她便有些看不清前方的路了。 李知白安静的站了一会儿。 她忽然觉得,也许掌门能够给她答桉。 毕竟按照祝平娘的说法,如今的掌门变了许多,不仅亲身降临北桑城收了道韵阵图,甚至还……关心祝平娘的身体状况。 显然,曾经一心追求的天道的掌门身上也出现了变化,掌门已经找了新的道路。 那么……李知白认为作为弱化版‘掌门’的自己,便可以安心追求憧憬之人的路。 slkslk. “果然,还是要掌门啊。” 李知白轻轻笑着,只是想起那个名字,便心中一片安宁,在她的眼中,有且只有那个姑娘是那般的耀眼,那般的令人为之沉醉,为之憧憬。 此时,李知白忽然听见了少女带着哭腔声音。 “怎么又是石姐姐赢,你们是不是……帮着姐姐故意欺负我,我不玩了。” 李知白闻言一怔。 石? 以她的年岁,的确知晓一些如今众人所不知晓的事儿,比如……‘石青君’这个名字。 她心中一颤,鬼使神差的看过去。 只见厅内,一盏暖石灯火明亮,映着一片姑娘们的影子。 有一群姑娘凑在一起打玉牌,一个小姑娘已经满脸都贴满了条子,瞧的出来输的极惨,而她身边的姑娘每个人面上都干干净净的,只有她一个人已经无处下手,便被欺负的哭唧唧的。 这样滑稽好笑温馨的场景,却让李知白血气翻涌。 一条条宛如美玉铸就的血管之中血液流动滚滚,巨大的情绪扑面而来,将她压得无法呼吸,胸口剧烈的起伏却听不到一丝呼吸声,空气都凝固了。 因为李知白看见了一个女子。 那女子她穿着最普通的浅色裙裳,不似以往那样赤红色绣这花纹,却依旧优雅而神秘,她分明只是静静坐在那儿,却宛如一口深不可测的黑洞,吞噬着天地间一切。 这样的存在,手中却抓着一把玉牌,唇角还带着些许点心的糖霜。 李知白:“……” 怔怔的看着远处的女子,她攥着衣角自己都没有发觉,小指此时颤抖的是那么剧烈,嘴唇在蠕动,却说不出话来。 直到那女子看了她一眼,对着她笑了笑,然后……继续往面前少女面上那无处下手的地儿贴条儿。 “愿赌服输,这是规矩。” 李知白听到她这样认真的说道,毫无自己正在欺负人的错觉。 她已经无法去思考了。 入世? 入什么世。 李知白已经想不明白了,可至少有一件事她知晓了……那就是自己在做的事情,是正确的。 她默默的低下头,离开了这个地方。 —— 画舫楼船静静的悬在湖面上,一动不动,半透高棚外是雨水漫天,李知白按照祝平娘传音的安排顺着阶梯来到甲板上。 大船甲板相比于船舱自然是冷风习习,些许雨水顺着斜风,打在棚角落。 此时,这空荡荡的甲板上,一个姑娘也瞧不见,李知白默默的走到甲板一侧,果然,一张小桌处在正中央,周围防止了各种酒坛,李知白在此时已经可以嗅到澹澹的酒香。 她环顾四周,顺着走了一圈,便见到一个半依靠在栏杆处的祝平娘。 看的出来,祝平娘为了给她准备这一场酒宴,特意去换了一身衣裳,漆黑束腰趁着那纤细腰肢,白色紧身袍袖上点缀着梅花,一半赤红艳梅,一半浅白雪梅,鬓发低垂斜插一根银色发簪。 月下独倚长杆,灯火映照之下,脸部轮廓分明,容色晶莹如玉,属于合欢宗女子的魅力展露无异。 “阿白,你来了。” 听见李知白的脚步,祝平娘欣喜转过头,只是她声音中的期待忽然消散,转而充满了疑虑与不解。 只见李知白一脸的恍忽……神志疏散,就连脚步也有几分虚浮。 祝平娘视线在李知白面上长久停滞。 “……?” 海书网 0496 解释(二合一) 看着这样的李知白,祝平娘竟然一时间有些不太敢认。 她这是怎么了。 祝平娘懵了好一会。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此时的李知白,那祝平娘觉得应当没有什么比‘失魂落魄’更加合适。 此时的李知白就好像祝平娘曾经见过的一些犯了癔症的女子。 漆黑的眸子在眼眶中不经意的颤动,让人虽然无法知晓她是在想什么,却知晓她一定是遇见了什么极为震撼的事。 可祝平娘不能理解。 自打她认识李知白开始,就从未有见过她这般不冷静的样子。 所以,即使身上的气息无法被冒充,祝平娘还是第一时间怀疑……眼前这个李知白是不是被人掉了包。 “阿白,你没事吧。”祝平娘这样问,语气中却没有多少担心。 李知白回过神来,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没事。” 让她说什么? 说瞧见掌门在宴厅内和桐君的女儿“赌牌”,甚至往小姑娘脸上贴条子吗。 她说不出口。 恍忽。 掌门是什么人? 有人一生只依自己,依不了时,再依山水,又有人依不了时,转眼却成了别人的依靠。 李知白就是这样,她曾经眼中只有自己,后来隐居于山间,再后来……便被桐君依着。 可即使是她,心里也有一个只要想起,便如同一汪暖泉一样温暖舒适,可以赋予她安心的人。 这个人就是石青君。 掌门从生命层次上已经到达了李知白无法理解的阶层,纵然是朝云那些峰主……都有为了掌门一条发带而打出真火的荒唐事。 这完全不夸张。 纵观这些年,便知道她是如何居于霜天之上的,哪怕是朝云宗这样的庞然大物,在掌门的眼里也与尘埃无异。 无论从实力还是人格魅力上,石青君都已经做到了顶峰。 不然也不会修仙界出了那种足以封锁全部人修为的通天雷劫、出了无法遮挡的灵雨、出了大日凌空的异象后……却依旧正常运转。 谁让在所有人的心中,石青君就是能够做到这种事情呢。 她在整个青州都是当之无愧的神明。 可就是这样一个一心追求天道的存在…… 方才却。 —— 冰凉雨水落在李知白的面上,顺着她童孔中的情绪缓缓涣散。 李知白脑海中那个闪耀着黄金般光芒、女子居高临下的望着下方的光景,与她方才见到的浅裙女子逐渐重合、融合…… 无论如何都融不到一起去。 掌门曾经手托的无边海洋化作了几张普通的巧牌,她本来宛如君临俯青州的身姿,变作了她嘴边的些许糖霜。 李知白:“……” 理智上,她应当要理解。 毕竟是掌门,无论她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那都是最为正确的——哪怕,哪怕她现在正在逛青楼。 可李知白本就是不那么理性的女人。 而且石青君的出现,给予李知白最大的冲击不仅是这种从霜天到青楼的差距,更是对她信念的一次考验。 如果掌门都来了,那便是说,这花月楼里真的有值得她侧目的东西。 那自己…… 可为什么。 是入世? 逐渐冷静下来的李知白柳眉蹙在一处。 心情复杂归复杂,掌门此时就在花月楼里这件事……她是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知晓的,哪怕是桐君。 “?” 祝平娘眉眼间尽是狐疑:“你现在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随着李知白逐渐回神并且凝眉,祝平娘也将自己本来换衣裳勾李知白的想法丢到脑后。 尽管李知白表现的很反常,但是祝平娘依旧不担心。 没办法,以她对李知白的了解,天底下无论是谁都不会让她有这样的反应…… 所以祝平娘甚至有理由怀疑,李知白是不是故意做出这副表情来给自己看的……想让自己老实一些,莫要算计她了? 毕竟,阿白见到自己特意换了衣裳,特意装出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也是有可…… 呸。 有可能?什么有可能! 根本不可能。 她的阿白怎么会因为这种小事而装模作样啊! 祝平娘眼睛睁大了许多。 但她实在找不到能让李知白这样惊诧的理由,于是……本来不可能的装模作样都成了唯一的选项。 没办法,就算是荒唐如她,在知晓有且只有石青君能够给李知白带来这般冲击的情况下……也完全不会往掌门的身上想。 在花月楼里见到了石青君? 多年来的思维固化和对于掌门的憧憬,先不说可不可能,反正祝平娘这样一个不在意规矩的人连想一下都不会去想。 她都是如此,十分在意规矩的李知白却不是臆想,而是亲眼所见。 会这般失神,也是理所当然。 “等等……”祝平娘忽然想起了一个可能。 如果她的想法是真的,那的确能让李知白露出这般怀疑人生的眼神,让她觉得自己这些年教学生是不是教歪了。 “阿白,不会是……”祝平娘一脸的怪异。 “嗯?”李知白瞬间回了神,她盯着祝平娘看。 桐君猜到了? “长安那小子,不会和你表白了吧。”祝平娘不紧不慢的说道,眼中闪耀着智慧的光芒。 李知白:“……” —— 此时天色渐晚,让人看不清水面上的倒影,只有灯火印在李知白平静的面容上。 李知白沉默后,祝平娘若有所思。 “居然不是?” 她难得福至心灵一次,居然猜错了? 也没有办法嘛,祝平娘觉得如果徐长安忽然说喜欢上李知白了,还是当着云浅的面,那么她觉得她的阿白会露出这种表情是理所当然的…… 虽然这个可能性也低到离谱,但是总归是有可能的。 祝平娘深深看了一眼李知白,眉间不自觉的抬了抬。 她发现了不对劲。 如果是以往她说这种话,李知白不说恼怒,也至少会嗔她两句……可如今,她听了自己的胡话后,竟然就这么沉默了? 显然,她心底的事情,比她所想的还要‘可怕’。 祝平娘懵了。 天底下,还有什么能比长安对她这个先生求爱更加骇人的事情? “我不是在做梦吧……今儿怎么这样奇怪。”祝平娘喃喃说道。 “……”李知白心想若是有可能,她倒是希望在做梦。 “如果不是长安,那你究竟是怎么了?”祝平娘轻轻叹息:“可是什么不能与我说的?” 李知白没有说话。 她的桐君不是什么好骗的姑娘。 可是,让她在见到那样震撼的场景后保持灵台稳定,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fantuantanshu. 李知白长舒一口气,她看着花月楼的繁华,眼神认真。 祝平娘知道李知白要说什么,于是不在胡闹,安静的站在那儿,等待着她的回应。 这样两个女子依在高处欣赏夜景,本就是十分美丽的景色。 在安静下来时,祝平娘是极为文静的女子,或许……这才是她本来的性子。 李知白眼中印着尘世的雨夜灯火。 她要给桐君一个解释,可掌门此次并未下令,便是不想被人知晓……而她纵然看见了那样的一幕,却也不能总是沉浸在匪夷所思中,过长时间,便是对于掌门的道的不尊重了。 而且的确的,她心有迷茫。 “桐君。” “嗯。” “在瞧见你楼里的姑娘后,我……的道心有些不稳。”李知白说的是实话,因为平娘的女儿,她的确道心不稳了一刹。 “……?” 听着李知白的话,祝平娘愣住了。 道心不稳? 这可是大事。 “阿白,你不是早就心魔不生了吗?”祝平娘有些急了。 到了李知白这个境界,她早就不会生出心魔了,所以祝平娘才没有往这个方向去想,事实上……如果是道心不稳,的确会出现李知白那样失神的状态,也就说的过去了。 李知白摇摇头:“算不得是心魔,只是……只是有些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我以往总是袖手旁观,是否是错了。”李知白看向祝平娘:“似是你这样总是不愿放手,才是对的?” 祝平娘眼睛睁大了几分,却没有说话。 这不是她能够给予建议的。 的确,李知白以往都是知白守黑的,她接近天道、自然,只修自身、只修自心。 纵然故人一个一个逝去,却也能心如幽潭。 可如今…… 她却后悔了? 后悔没有将自己的福缘分给一些故人?后悔没有给曾经在意得的人一份长生的可能? 祝平娘完全她没有想到,自己这样贪心的举动,居然会动摇让李知白怀疑她以往的做法。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李知白改了性子后过于天真,还是……她祝桐君在李知白心里的分量过重,只是一个动作居然动摇了李知白的心。 祝平娘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阿白……我…”她犹豫了一下,泄了气:“我无法与你说,也许你该去问掌门。” 李知白:“……” 她如今已经不需要去问掌门了。 掌门已经用行动告诉她了,不掺和尘世不好说是不是错的,但是……多入世一定有好处。 李知白心里已经有了答桉,也不会去迷茫了,她只是给祝平娘一个说法,所以此时李知白看见祝平娘这样关心她,心中十分愧疚。 虽然她没有对着桐君撒谎,但是……心里还是羞愧的很。 “罢了,我没事了。”李知白对着祝平娘笑了笑:“一些该想清楚的事情,也已经想清楚了,桐君,去吃酒吧。” “……?” 马上就能和李知白一起共饮,祝平娘却退缩了。 阿白说她没事? 祝平娘怎么一点都不信呢。 就这个温和的态度,祝平娘是打死都不敢相信的,要知道……她方才可是拿徐长安和她放在一起说了胡话,可李知白居然一点追究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温柔的看着自己? 可是祝平娘又是相信李知白的,她说她想明白了,那就是想明白了……至少如果李知白真的道心不稳,到了这样的距离,她多少能察觉到李知白修为波动。 可事实上,她的阿白好的很,识海和身体没有任何异样。 硬要说…… 就好像是单纯情绪上的波动? 是因为自我怀疑后很快就脱离了? 完全不明白啊。 “愣着做什么。”李知白摇摇头,像是看出了祝平娘的疑惑,便耐心的解释道:“虽然觉得自己以往可以有人情味一些,可过去的事情毕竟是过去了。” 她可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真的迷茫,些许自我怀疑算是以往那些故人在心里地位的具现,不会真的动摇她的心智。 要不是掌门忽然给她来这么一下子,她现在早就平静下来了。 想到这里,李知白又一次觉得自家桐君真的是太厉害的人。 换个角度去想,掌门平日里连正眼看人的次数都极少,却愿意来桐君的花月楼,愿意与她养的女儿们亲近…… 这还不能证明桐君的正确吗。 能够入掌门的宴,李知白这个做姐姐的在惊诧之余,心中为了祝平娘骄傲的心思也有的。 她对着祝平娘笑着。 “如今,桐君你做的很好。” 既然是喜欢的姑娘,便一起带上山吧,这是属于她的因缘。 “……”祝平娘没有说话。 温柔的阿白和之前那个拒绝喂食的李知白放在一起,让她心中产生了严重的割裂感。 “这如果不是梦。”祝平娘默默的说道:“是不是我明天就要入土了……阿白,我现在去定个棺材还来得及?” “嗯?”李知白无奈,瞪了她一眼。 祝平娘于是松了一口气。 这个……这个才正常啊。 “阿白,你没事儿吓我做什么。”祝平娘牵住李知白的衣袖。 “你这妮子……”李知白无话可说。 夸她两句,还不乐意听了,什么毛病。 祝平娘不清楚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其实她不是傻子,可无论她知不知道缘由,她都没有打算追问了。 她会在喂食上那般算计,可到了这种时候,反而不会咄咄逼人。 如果愿意说,总是会告诉她的。 她对上了李知白那安静的视线,勾起嘴角,笑吟吟的。 阿白高兴,就比什么都要好了。 “对了,桐君。”李知白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我若是留在你这儿,能做些什么活?” “……?” 祝平娘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海书网 0497 风水轮流转(二合一) 祝平娘:“……?” 她怔怔的看着李知白。 祝平娘不知道今夜的天气好不好,她只知晓雨一直在下。 深吸一口气。 阿白她……说什么? 仿佛是来自宴厅内喧嚣的声音扰乱了祝平娘的思绪,她眼中的李知白似是湖面一般波光粼粼的,让人看不清模样。 祝平娘低下头,头一次听见了李知白的话,却想要装作听不见。 “桐君?” 李知白却完全没有要跳过这个话题的意思,见到她没有回复自己,便又询问了一遍,且说的更加仔细了。 “我若是暂时不打算回朝云,在你这花月楼中住下,可有什么是我能做的活计?”李知白问。 她这样的女人各方面都不甚出色,在青楼中的话,按照规矩兴许只能做一些端茶倒水的活? 李知白没有在开玩笑。 既然这里能让掌门驻足,那么李知白说想要留在花月楼,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祝平娘没有说话,只是驻足,看着雨打江面,喃喃道:“兴许……我真该去订个棺材了。” 这样一惊一乍的,对她这样的老女人心脏是巨大的压力。 “???” 祝平娘头上起了几个问号,内心一片凌乱。 让她理一理。 回头看了一眼依旧依着栏杆的李知白,祝平娘揉着眉心。 自己如果没有听错的话。 阿白是要如青楼,然后……在这儿找一个活做? “???” 这几个字她都认识,李知白说的也很清楚,可怎么联系到一起,她就听不明白了? 谁要来青楼? 阿白? 而且目的不是留在花月楼陪自己,而是和那些妮子一样,找一个事情做? 【她不会要加入花月楼吧。】——在这一刻,祝平娘心里忽然起了这样荒唐的念头,可念想一起,就如同广阔海洋之上一抹浪花,越起越高。 李知白奇怪的看了一眼祝平娘:“怎么不说话。” 她要留在花月楼是这么奇怪的事情吗? 在此处见到掌门之后,李知白反而失去了自知之明。 而祝平娘再一次听见了李知白的询问,却依旧没有回应,只是轻轻拉扯了一下李知白的袖子。 “阿白,你看着我。” 李知白转过头,与祝平娘对视。 祝平娘瞧着这她百看不厌的面容,眼底的疑虑逐渐消散。 “阿白,你真好看。”她说道。 “又来了。” 李知白无奈的叹息,牵着祝平娘扯着自己袖口的手放在面前的栏杆上:“你是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 祝平娘重复了一遍。 她想说什么难道很难理解吗? 她想问阿白为什么会心神波动,想问她是怎么说出要留在花月楼的,想知道……她究竟是遇了什么事情。 可她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祝平娘抬头看着朝云宗的方向,低下头后认真的问道:“阿白,你变成怯家的人了?” “怯家?你说什么。”李知白反问。 “世上有很多人怯家,忙碌了一天,却迟迟不愿意回到住处,莫非你变成这样的女人了。”祝平娘默默的说道。 李知白这才明白,原来桐君说的‘家’指的是暮雨峰上的剑堂。 那个地儿,于她而言称得上是家吗? 也算。 李知白无奈的说道:“我只是想留在你这儿,呆上一些时日……你可至于。” 桐君怎么这般的没出息了。 自己不过是要在这里呆些时日,体验一下青楼姑娘们的生活,她眼珠颤动的,好像要从眼眶中掉出来了。 “留下就算了,还呆上一些时日……”祝平娘在沉默中,欺身上去,而后就这么从李知白怀里取出一封信。 默读了一遍将,然后她就这么当着李知白的面,将信纸撕了个细碎,就这样丢进了湖中。 随着信纸洋洋洒洒的沉入水面。 李知白:“……?” 她更疑惑了。 桐君在做什么呢?怎么将她给自己写的心撕了? 那封信里不是别的什么,正是祝平娘给她的‘汇报’,写了掌门来北桑城亲自收了阵图的事。 祝平娘叹气:“是我的错。” 她现在就是后悔,十分后悔。 要是早知道让李知白来北桑城会碰见这种事情,她说什么都不会用这种信将李知白从山上勾下来。 “你又哪儿错了。”李知白问。 “哪儿都错了。”祝平娘抓着李知白的手腕,认真的说道:“阿白,我不要吃酒了,要不……你现在就回山上吧,趁着雨小。” “我说了,要留在你这。” “我不能理解。” “试着理解一下。” “这是试着就能理解的吗?” 祝平娘反问:“开玩笑呢?” 如果李知白只是单纯说留下来一段时间,她一定会很高兴,毕竟是陪陪自己嘛。 可从一开始,祝平娘已经听出来了李知白的意思,所以才七魄失了六魄。 【若是留下,能做些什么活?】 如果是客人,是不需要干活的。 花月楼里,除了客人还能有什么? 那就只有接客的。 祝平娘清楚她的阿白不是要留下来陪她,而是要……加入花月楼。 “?” 祝平娘现在就是一整个的蒙圈。 “你能在这儿,我如何不行。”李知白问。 “就算是我,一开始也是用了分身的。”祝平娘说道。 “分身?” 李知白偏着头。 祝平娘说道:“不重要。” “阿白。” “嗯?” “我现在若是传信给玄剑司,告诉司空师兄你要做青楼的姑娘,你说他会不会带着能带的所有人,来把我这儿拆了。”祝平娘说道。 李知白眨了眨眼。 司空列宿那孩子是她瞧着长大的,的确是唤她一声‘姑奶奶’,只是这时候提起他做什么。 “我的姑奶奶,你是不是没有明白自己是什么身份?”祝平娘银牙紧咬,她深吸一口气,指着自己:“我,合欢宗的余孽。” “是暮雨峰。”李知白提醒她。 “所以我做出什么样的荒唐事,都是能够理解的。”祝平娘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你呢?” 阿白是什么人? 她现在有多少晚辈? 要是让人知晓阿白在入了自己的青楼,她祝平娘能被那帮老东西活吃了! 仔细想想就知道了,对于一些地位极高的人而言,看见自家长辈去逛青楼就已经难以接受了。 那自家长辈去做青楼的姑娘? 你没事吧。 祝平娘无法想象,但是她知晓这事儿不是她一个人能够兜的下的。 “桐君,你何时会在意其他人的看法了。”李知白惊诧。 “实话说,我不想你留在这儿。”祝平娘如实说道。 外人的看法只是她说服自己的工具,她本人……也是抗拒的。 这可是她的阿白,与她这样五孽沾了三孽的坏女人不一样。 祝平娘认真的看着李知白,说实话,她到现在都没有明白李知白为什么忽然要加入花月楼。 很奇怪啊。 “阿白,我先提醒你一句。”祝平娘指着宴厅的方向:“云浅可不是我这儿的姑娘,你就算来了,也瞧不见她的。” “……”李知白。 她当然知道云浅不是青楼的姑娘。 说这个做什么。 祝平娘叹气:“所以我才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啊。” 这究竟是怎么了? 是天要塌了吗? 祝平娘伸出手这在额前挡着那天上的小雨,说道:“阿白你大老远跑过来,就是为了一时兴起,入我的花月楼?” “不算是一时兴起。”李知白能理解祝平娘无法接受,可她的确是下定决心的。 可以说,从在宴厅中发现石青君的那一刻,无论祝平娘同意与否,李知白在得到答桉之前都不会离开这里了。 祝平娘能够感觉到李知白是认真的,无奈:“我能追问一下为什么吗。” “看看你这里的姑娘有什么特殊的。”李知白说着,想起了掌门对面那些少女时的温和态度。 “果然……吗。”祝平娘若有所思。 如果说李知白是因为她方才的道心不稳而要留下观察一些时日,她能理解。 可为什么偏偏要加入进来? 这才是祝平娘所不能理解的。 你要看青楼姑娘的生活方式,不代表要把自己变成青楼姑娘吧。 “不会是……因为我吧。” 因为她做了青楼的班主,所以李知白想来陪她? 祝平娘不禁有些怀疑。 自己有这么大的脸吗? 好像没有? “想好了吗。”李知白摇摇头:“有什么我能做的事情?” 她是通知,桐君只需要回答她就好。 “阿白,就算你很好看,不过我这是讲女子六艺的。”祝平娘回过神来,理智逐渐回归。 她方才强迫自己冷静的和李知白对话,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你是知晓我的,会的就那些。”李知白心想祝平娘了解她,所以在等待这她的回应。 “老板娘?”祝平娘小心翼翼的说道。 老板自然是她这个班主。 李知白:“?” “阿白你别这样看我,只有这一个可能,不是我要占你便宜。”祝平娘手指捏的发白,就算是杀了她,她都不可能让李知白真的做什么青楼的姑娘。 既然知道不可能让李知白放弃,那她就要解决问题。 一般的青楼姑娘不行,管事也不行,因为只要进来,到底会沾了风尘,污了她阿白的名声。 思来想去,就只有‘班主夫人’这个身份最为合适,因为到时候即便这个消息传了出去,听到的人也不会真的以为李知白入了青楼,只会认为是自己这个神经质的坏女人又拽着李知白胡闹。 所以,这是唯一的选择,祝平娘经过了深思熟虑。 她知道如果李知白下定决心的事情,就算再荒唐,仅凭她也是不可能扭转她的心意的。 “就不能是普通的姑娘?”李知白怪异的看了祝平娘一眼。 “你能不能为我想想。”祝平娘恼了,她使劲撕扯李知白的衣袖:“要让你留在这儿,我要有多大的心理压力,你还要去做普通的姑娘,就是要我去投河。” 祝平娘大有李知白不同意就要从这画舫上跳下去意思。 “……也是。”李知白默许了祝平娘撒娇的举动。 她知道她要留在花月楼这件事有多离谱,比她第一次弹七弦都离谱。 说到底,这件事本就是她的任性,桐君是‘受害者’,自己是要惯着她一些的。 “可为什么是班主夫人?”李知白问。 “阿白,我顶着这么大的压力,你不给我些甜头?”祝平娘扯了扯嘴角:“那我连夜把花月楼散了,妮子们全带山上去。” 她这是明知道挡不住,想法子让自己更好接受呢。 如果能让李知白暂时以奇怪的身份留下,让她顶什么压力,她都认了。 “当然,只是对下面的妮子这么说,算是个玩笑话。”祝平娘解释道。 她不会真的得寸进尺。 “主要是,我在那群妮子心里的地位还是很高的,阿白你想快速融入进来……总归是用与我相关的身份会好一些。”祝平娘说道:“快点融入进来,方便你观察这儿的丫头。” ranwena. 祝平娘说着,就是一万个不能理解。 青楼里的妮子有什么好看的,值得李知白踏足? “融入进来……嗯。”李知白心想桐君说的有道理,她之所以要加入花月楼而不是选择旁观,就是想要用最亲近的方式来近距离接触一下这儿的姑娘。 若是掌门常来。 说不得…… 她也有机会与她打上一轮巧牌? “所以为什么我不能是你姐姐。”李知白问。 “私心,私心。”祝平娘揉着眉心:“我不问你理由,你……也让着我些吧。” 不然,她真的会顶不住压力的。 其实不止是私心,如果只是姐姐那还是不合适,毕竟她这个妹妹是会定期出台演出的。 还是得和自己绑上,才能将所有火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 阿白……就随她怎么在楼里胡闹了。 祝平娘眉间紧蹙。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由她来纵容李知白的小性子……该说风水轮流转。 “随你吧。”李知白轻轻摇头。 “还有一件事。”祝平娘看着李知白。 “什么。” “你要留在我这里,不,是要加入进来的事情,长安知道吗?或者说……你要怎么与他说?” 告诉他。 长安,你先生要入花月楼了,没事多来看看? 海书网 0498 过去的回忆(二合一) 祝平娘很欣赏徐长安,这一点从他尚未有变得似是如今这般好看、从他还没有表现出与众不同的特质时,就已经很喜欢了。 而祝平娘知晓,李知白同样很喜欢他。 很明显对于阿白而言,长安有着极为特殊的意义。 这甚至都不需要甚么佐证,单单徐长安如今可以自由进出剑堂就可以知晓了。 所以祝平娘才不明白。 阿白是最重规矩的,没错吧。 嗯,没错。 李知白不光在意规矩,而且也在意徐长安对她的看法。从先前李知白百般抗拒让她喂食就可以发现她对于在长安面前维持形象这件事是极为在意的。 毕竟是先生,形象是为人师最重要的品质——没有之一。 所以祝平娘才不明白。 她去备酒的这段时间里,阿白是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情,才让她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居然无视了‘面子’,下定决心要加入花月楼? 她的脸面呢? 她在长安面前的形象呢? 她所谓的以身作则呢? 就这么抛下了? “你要留在我这里,不,是要加入进来的事情,长安知道吗?或者说……你打算怎么与他说?”祝平娘幽幽的道。 祝平娘觉得她若是这么去说,大概会得到一个来自于徐长安的、难得的愕然神情,可以将其录在灵石中,好好收藏。 早知道徐长安很在意李知白,作为学生他会经常来找李知白“请安”——好吧,其实是他和云浅如今的阶段有太多需要麻烦长辈的事情。 而李知白虱子多了不怕痒,对于欠了太多人情的先生,徐长安已经可以心安理得的‘利用’。 但是祝平娘知道之后气氛就会变的怪异起来。 你先生要入花月楼了,没事多来看看? 跑来青楼没事多看看李知白…… 总有一种奇怪感觉。 光顾吗? 还是来听曲儿的, 深吸一口气,祝平娘偏着头。 其实她这是在以徐长安为幌子劝阻李知白……仔细想来,如今如果还有一个人可以劝阻李知白让她收回这个荒唐的想法,有也只有徐长安了。 于是她在等待李知白的回应。 —— 却不想李知白完全没有回应,反而……眯着眼睛,不知在想着什么。 “阿白,你有在听我说话吗?”祝平娘问。 “你方才说了什么?” 光明正大、理所当然的出神。 “你在走什么神呢?”祝平娘眼角抽动。 “我在想要怎么才能迅速拉近与桐君你这些女儿的距离。”李知白蹙眉。 她着实不是什么会和人接触的姑娘,所以便觉得有些难度。 她自闭,而桐君的女儿八面玲珑。 李知白现在的确有几分迫不及待的想要和桐君那些女儿接触的想法。 原因是她此时真的很想要去问问那些和掌门亲近接触过的那些姑娘。 问问,她们都在聊一些什么。 对掌门的印象如何。 之间发生了什么什么样的事情? 诸多想法盘踞脑中,让李知白有几分恍惚,连最在意的长安都暂时放下了……没办法,那可是青州之君、是一条落下缎带都能引起众人哄抢的神明。 李知白相信,如果这事儿传出去,说不得都会有人认为……掌门正在玩的、女儿家小赌怡情的巧牌规则中是不是蕴含着众人无法理解的‘天地至理、无常大道。’ 这不是荒唐,而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祝平娘:“……” 听着李知白的话,祝平娘沉默了许久。 现在就是不明白。 为了想如何与自己的姑娘打好关系,甚至连长安都忘到了脑后? 阿白变成这样‘喜新厌旧’的女人了? 祝平娘蹙眉。 她养的那些妮子虽然都极是讨人喜欢,可……其中有这样能够让阿白动摇的姑娘在吗? 阿青? 还是…… 祝平娘忽然脑中灵光一闪。 她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一个极为可能的事情。 自己这楼里的姑娘里,不会有让阿白眼熟的女子吧,比如她曾经故人的后代? 合理的猜测。 比如曾经李知白好友的后代,如今飘零到了这般地步,却忽然被李知白看见……于是相似的样貌勾起了她尘封的回忆。 这样一想,祝平娘就觉得极有可能,毕竟阿白前不久才在怀疑自己对待故人的态度是不是错了。 总归是与故人有关的。 于是李知白的态度、眼中的恍惚、对花月楼女子的在意全部完美串联了起来。 祝平娘很快就确信,这就是唯一的答案。 而且阿白所想起的这位故人在她心中的地位一定不低。 莫非是曾经李知白住了许久的道观中,观主的后代? 可坤道会有子嗣吗? 哦,女道士好像是能结婚的。 祝平娘手指攥着衣角,那裙角的鲜红布料皱作一团。 有些吃醋。 发现了一个让李知白动摇,但是她却不了解的人,甚至……李知白都不愿意在她面前提起对方,只是含糊其辞。 祝平娘也没有办法,却可以旁敲侧击。 她忽然说道:“阿白,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李知白愣了一下。 “你方才是见到认识的人了?”祝平娘追问。 “……算是。” “算是?” “嗯。” 祝平娘又一次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见到和故人九分相似的面容,算是故人吗? 已故之人,所以应当还算是。 “看着我的眼睛说一遍。”祝平娘说道。 “说什么?”李知白问。 “都过去了。”祝平娘说道。 “……”李知白没有说话。 让她将见到掌门在这里和青楼姑娘们打巧牌,贴条子的事情翻篇……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很难过去。 “阿白,你今年多大了。”祝平娘忽然问。 “……”李知白眨眨眼。 好端端的问这个做什么。 就算她不曾在意年龄的事情,可最近因为徐长安的缘故,李知白总是在想自己是不是跟不上年轻人的思绪了,在想自己是不是已经老了。 就也开始在意了。 “我只是想说,阿白你一路走过来,什么样的事情没有见过,故人也不止一两个,何必要为了一时的掀起的回忆而这样作践自己。”祝平娘劝阻。 “……你不明白的。”李知白摇摇头。 她一路走过来。 可石青君逛青楼的事情,她是真的没见过,甚至想都不敢想。 一时间,李知白甚至找不到天底下能有什么事情比这件事更加的离奇、荒谬、荒唐。 开动脑筋一下,她认为能够与自家掌门同台比较的就只有魔门那位的。 但是魔门那位是和掌门同一个级别的‘宅’,怎么想对方都不会做出这样离奇的事情。 比在青楼里打牌还过分的是什么? 演出? “我是不明白,你不说,让我猜……我如何能明白?”祝平娘说着,忽然好像嗅到了什么味道。 只见她大惊失色,身子前倾,靠近李知白的面庞嗅了嗅……然后面上起了一抹苍白。 “这……” 只见祝平娘微微后退一步,水面冷风掠过她的眉梢,带来一丝丝寒意。 她捏着裙角的力道不由的重了许多,指甲嵌进皮肤中,留下一道红痕。 祝平娘表情逐渐狰狞,眉毛凝做一团,幽邃的眼眸若渊海般深邃可怖, 李知白问:“桐君,你怎么了。” “……” 祝平娘有些恼怒的自怀里取出一块银子,狠狠的扔进了水中,半晌后……一条倒霉的鱼儿翻着肚子飘了起来。 眼看着祝平娘气恼的拿小东西撒气,李知白蹙眉。 “阿白。”祝平娘深吸一口气。 “嗯。” “你吃酒了?” “吃了。” 李知白点点头。 有一个小姑娘给她敬的酒。 “……真是的。”祝平娘很生气,也有失望……她没有想到自己只是离开了一会儿,阿白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她可是从一开始就在期待后重逢的第一杯酒的。 要知道在女子间,无论是宴上第一杯酒、还是重逢后的第一杯酒是极为重要的。 无论是吃酒的,还是敬酒的……只要是在乎的姑娘,都不想被外人分了去。 祝平娘当然也是如此。 可她却没有想到,就在她的眼皮底下,她和阿白的第一杯酒……就这么【啪】一下,没了。 “这是很重要的事情?”李知白看着祝平娘失魂落魄的,疑惑。 “当然重要。”祝平娘咬牙,问道:“是谁?” “花月楼里的姑娘。” “为什么要喝她的酒。” “因为她来敬的酒。” 祝平娘:“……” 李知白的回答无懈可击,全是实话,这也让祝平娘更加确认了心中的猜测。 果然,是遇到了故人之后。 甚至,李知白这个故人之后兴许出于巧合,知晓李知白是贵客,还给她敬上了一杯酒……这种好像命中注定的相逢,让阿白陷入了回忆。 祝平娘很想问一句是哪个丫头,但是她没有问,也不打算事后去妮子们中调查。 因为李知白明显在隐瞒,不想让任何人知晓。 在这一刻,所有的线索在脑海中汇集,化作一条完美无缺、毫无破绽的故事,让祝平娘完全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她现在就是酸、吃醋。 连牙都想要咬碎的那种。 那可是她的阿白,在近在咫尺的时候被人抢走了宴上的第一杯酒,祝平娘的心思外人是理解不了的。 要知道她千防万防,没有让徐长安备酒,就是为了这一杯。 可她防住了徐长安,防住了云浅…… 却被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丫头给抢去了。 还是她养的丫头,你就说气不气人吧。 可当祝平娘想起了方才李知白回来时候那迷茫、失魂落魄的眼神,那心底的火气忽的便消散的干净,化为一股子心疼。 “你倒是真喜欢那孩子。”祝平娘说道。 李知白想了想,说道:“算是你的女儿。” 平娘养的姑娘给她一杯酒,无论如何都没有不喝的道理。 “可我仍然不高兴。”祝平娘叹气。 “因为我吃了别人的酒?” “嗯。” “我接下来不是要与你一起。”李知白叹气,指了指高台中央那一张矮小的酒桌,可以闻到各种酒香的气息。 “但是宴上的第一杯酒最为重要。” “已经喝过了。”李知白说道。 不能让她吐出来吧, “阿白,你不对劲。” 祝平娘意外的抬头。 她发现了奇怪的地方。 那就是李知白对她意外的有耐心? 如果是往日她在这儿纠结一杯酒两杯酒的事情,李知白大概率不会和她扯皮。 “有吗?”李知白知晓自己对面前的妮子心有隐瞒的愧疚,所以才有耐心。 “有。”祝平娘顿了一下,又验证了一下心中的猜测:“阿白,如果我现在再和你说一句,我想要将整个花月楼都搬上暮雨峰,你还会觉得不妥吗?” 这群妮子中,可是有阿白故人之后。 “不会。”李知白认真说道:“这些是你的因缘,想去仙门就让她们去,对她们也好。” “若是遇到了阻碍呢,比如那帮女人不喜欢我,不许我带妮子回山什么的?”祝平娘问李知白:“会帮我吗?” “嗯。”李知白点点头。 当然会。 这楼里可是有与掌门结了善缘的姑娘在,单单是这一点点,曾经得到掌门数次指点,少走了许多弯路的李知白认为她有必要释放善意。 祝平娘:“……果然啊。” “果然。”李知白不明白祝平娘的意思。 桐君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她是脑补了什么东西。 祝平娘却已经没有疑问了。 虽然李知白什么都没说,但是在祝平娘看来她其实什么都说了,自己这楼里就是有让阿白在意的妮子,甚至不惜要留下来,加入花月楼,以一个‘平等’的身份接近对方。 “我能够理解的。”祝平娘轻声说道:“有些回忆,总是来的教人猝不及防。” 偶尔想起,就如同品到了一杯最香醇的美酒,唇齿留香,赞难忘记。 正如祝平娘脑海中的顾姑娘。 因为顾姐姐,所以祝平娘对于顾千乘是为纵容、宠爱的态度。 这就是爱屋及乌。 她觉得李知白也是如此。 罢了,难得阿白改了性子,她就不吃这第一杯酒的醋了。 可说到底…… “还是长安的功劳。”祝平娘摇摇头。 在徐长安出现之前,李知白就算遇到了故人之后,也绝不会看上第二眼。 正是因为徐长安,李知白才找回了这些心思,才变得更像是“人”了。 “长安?”李知白看着她。 “嗯,所以你还没说要怎么对长安呢。” 祝平娘问:“你变成花月楼的姑娘,长安还怎么来看你?” 0499 徐长安偶尔也不会避嫌(二合一) 祝平娘很欣赏徐长安,这一点从他尚未有变得似是如今这般好看、从他还没有表现出与众不同的特质时,就已经很喜欢了。 而祝平娘知晓,李知白同样很喜欢他。 很明显对于阿白而言,长安有着极为特殊的意义。 这甚至都不需要甚么佐证,单单徐长安如今可以自由进出剑堂就可以知晓了。 所以祝平娘才不明白。 阿白是最重规矩的,没错吧。 嗯,没错。 李知白不光在意规矩,而且也在意徐长安对她的看法。从先前李知白百般抗拒让她喂食就可以发现她对于在长安面前维持形象这件事是极为在意的。 毕竟是先生,形象是为人师最重要的品质——没有之一。 所以祝平娘才迷惑。 她去备酒的这段时间里,阿白是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情,才让她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居然无视了‘面子’,下定决心要加入花月楼? 她的脸面呢? 她在长安面前的形象呢? 她所谓的以身作则呢? 就这么抛下了? “你要留在我这里,不,是要加入进来的事情,长安知道吗?或者说……你打算怎么与他说?”祝平娘幽幽的道。 祝平娘觉得她若是这么去说,大概会得到一个来自于徐长安的、难得的愕然神情,可以将其录在灵石中,好好收藏。 早知道徐长安很在意李知白,作为学生他会经常来找李知白“请安”——好吧,其实是他和云浅如今的阶段有太多需要麻烦长辈的事情。 而李知白虱子多了不怕痒,对于欠了太多人情的先生,徐长安已经可以心安理得的‘利用’。 但是祝平娘知道之后气氛就会变的怪异起来。 你先生要入花月楼了,没事多来看看? 跑来青楼没事多看看李知白…… 总有一种奇怪感觉。 光顾吗? 还是来听曲儿的。 深吸一口气,祝平娘偏着头。 其实她这是在以徐长安为幌子劝阻李知白……仔细想来,如今如果还有一个人可以劝阻李知白让她收回这个荒唐的想法,有也只有徐长安了。 于是她在等待李知白的回应。 —— 却不想李知白完全没有回应,反而……眯着眼睛,不知在想着什么。 “阿白,你有在听我说话吗?”祝平娘问。 “你方才说了什么?” 光明正大、理所当然的出神。 “你在走什么神呢?”祝平娘眼角抽动。 “我在想要怎么才能迅速拉近与桐君你这些女儿的距离。”李知白蹙眉。 她着实不是什么会和人接触的姑娘,所以便觉得有些难度。 她自闭,而桐君的女儿八面玲珑。 李知白现在的确有几分迫不及待的想要和桐君那些女儿接触的想法。 原因是她此时真的很想要去问问那些和掌门亲近接触过的姑娘。 问问,她们都在聊一些什么。 对掌门的印象如何。 之间发生了什么什么样的事情? 诸多想法盘踞脑中,让李知白有几分恍惚,连最在意的长安都暂时放下了……没办法,那可是青州之君、是一条落下缎带都能引起众人哄抢的神明。 李知白相信,如果这事儿传出去,说不得都会有人认为……掌门正在玩的、女儿家小赌怡情的巧牌规则中是不是蕴含着众人无法理解的‘天地至理、无常大道。’ 这不是荒唐,而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祝平娘:“……” 听着李知白的话,祝平娘沉默了许久。 现在就是不明白。 为了想如何与自己的姑娘打好关系,甚至连长安都忘到了脑后? 阿白变成这样‘喜新厌旧’的女人了? 祝平娘蹙眉。 她养的那些妮子虽然都极是讨人喜欢,可……其中有这样能够让阿白动摇的姑娘在吗? 阿青? 还是…… 祝平娘忽然脑中灵光一闪。 她想到了一个可能,一个极为可能的事情。 自己这楼里的姑娘里,不会有让阿白眼熟的女子吧,比如她曾经故人的后代? 合理的猜测。 比如曾经李知白好友的后代,如今飘零到了这般地步,却忽然被李知白看见……于是相似的样貌勾起了她尘封的回忆。 这样一想,祝平娘就觉得极有可能,毕竟阿白前不久才在怀疑自己对待故人的态度是不是错了。 总归是与故人有关的。 于是李知白的态度、眼中的恍惚、对花月楼女子的在意全部完美串联了起来。 祝平娘很快就确信,这就是唯一的答案。 而且阿白所想起的这位故人在她心中的地位一定不低。 莫非是曾经李知白住了许久的道观中,观主的后代? 可坤道会有子嗣吗? 哦,女道士好像是能结婚的。 祝平娘手指攥着衣角,那裙角的鲜红布料皱作一团。 有些吃醋。 发现了一个让李知白动摇,但是她却不了解的人,甚至……李知白都不愿意在她面前提起对方,只是含糊其辞。 祝平娘也没有办法,却可以旁敲侧击。 她忽然说道:“阿白,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李知白愣了一下。 “你方才是见到认识的人了?”祝平娘追问。 “……算是。” “算是?” “嗯。” 祝平娘又一次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见到和故人九分相似的面容,算是故人吗? 已故之人,所以应当还算是。 “看着我的眼睛说一遍。”祝平娘说道。 “说什么?”李知白问。 “都过去了。”祝平娘说道。 “……”李知白没有说话。 让她将见到掌门在这里和青楼姑娘们打巧牌,贴条子的事情翻篇……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很难过去。 “阿白,你今年多大了。”祝平娘问。 “……”李知白眨眨眼。 好端端的问这个做什么。 就算她不曾在意年龄的事情,可最近因为徐长安的缘故,李知白总是在想自己是不是跟不上年轻人的思绪了,在想自己是不是已经老了。 就也开始在意了。 “我只是想说,阿白你一路走过来,什么样的事情没有见过,故人也不止一两个,何必要为了一时掀起的回忆而这样作践自己。”祝平娘劝阻。 “……你不明白的。”李知白摇摇头。 她一路走过来。 可石青君逛青楼的事情,她是真的没见过,甚至想都不敢想。 一时间,李知白甚至找不到天底下能有什么事情比这件事更加的离奇、荒谬、荒唐。 开动脑筋一下,她认为能够与自家掌门同台比较的就只有魔门那位的。 但是魔门那位是和掌门同一个级别的‘宅’,怎么想对方都不会做出这样离奇的事情。 比在青楼里打牌还过分的是什么? 演出? “我是不明白,你不说,让我猜……我如何能明白?”祝平娘说着,忽然好像嗅到了什么味道。 只见她大惊失色,身子前倾,靠近李知白的面庞嗅了嗅……然后面上起了一抹苍白。 “这……” 只见祝平娘微微后退一步,水面冷风掠过她的眉梢,带来一丝丝寒意。 她捏着裙角的力道不由的重了许多,指甲嵌进皮肤中,留下一道红痕。 祝平娘表情逐渐狰狞,眉毛凝做一团,幽邃的眼眸若渊海般深邃可怖。 李知白问:“桐君,你怎么了。” “……” 祝平娘有些恼怒的自怀里取出一块银子,狠狠的扔进了水中,半晌后……一条倒霉的鱼儿翻着肚子飘了起来。 眼看着祝平娘气恼的拿小东西撒气,李知白蹙眉。 “阿白。”祝平娘深吸一口气。 “嗯。” “你吃酒了?” “吃了。” 李知白点点头。 有一个小姑娘给她敬的酒。 “……真是的。”祝平娘很生气,也有失望……她没有想到自己只是离开了一会儿,阿白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她可是从一开始就在期待后重逢的第一杯酒的。 要知道在女子间,无论是宴上第一杯酒、还是重逢后的第一杯酒都是极为重要的。 无论是吃酒的,还是敬酒的……只要是在乎的姑娘,都不想被外人分了去。 祝平娘当然也是如此。 可她却没有想到,就在她的眼皮底下,她和阿白的第一杯酒……就这么【啪】一下,没了。 “这是很重要的事情?”李知白看着祝平娘失魂落魄的,疑惑。 “当然重要。”祝平娘咬牙,问道:“是谁?” “花月楼里的姑娘。” “为什么要喝她的酒。” “因为她来敬的酒。” 祝平娘:“……” 李知白的回答无懈可击,全是实话,这也让祝平娘更加确认了心中的猜测。 果然,是遇到了故人之后。 甚至,李知白这个故人之后兴许出于巧合,知晓李知白是贵客,还给她敬上了一杯酒……这种好像命中注定的相逢,让阿白陷入了回忆。 祝平娘很想问一句是哪个丫头,但是她没有问,也不打算事后去妮子们中调查。 因为李知白明显在隐瞒,不想让任何人知晓。 在这一刻,所有的线索在脑海中汇集,化作一条完美无缺、毫无破绽的故事,让祝平娘完全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她现在就是酸、吃醋。 连牙都想要咬碎的那种。 那可是她的阿白,在近在咫尺的时候被人抢走了宴上的第一杯酒,祝平娘的心思外人是理解不了的。 要知道她千防万防,没有让徐长安备酒,就是为了这一杯。 可她防住了徐长安,防住了云浅…… 却被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丫头给抢去了。 还是她养的丫头,你就说气不气人吧。 可当祝平娘想起了方才李知白回来时候那迷茫、失魂落魄的眼神,心底的火气忽的便消散的干净,化为一股子心疼。 “你倒是真喜欢那孩子。”祝平娘说道。 李知白想了想:“算是你的女儿。” 平娘养的姑娘给她一杯酒,无论如何都没有不喝的道理。 “可我仍然不高兴。”祝平娘叹气。 “因为我吃了别人的酒?” “嗯。” “我接下来不是要与你一起。”李知白叹气,指了指高台中央那一张矮小的酒桌,可以闻到各种酒香的气息。 “但是宴上的第一杯酒最为重要。” “已经喝过了。”李知白说道。 不能让她吐出来吧。 “阿白,你不对劲。” 祝平娘意外的抬头。 她发现了奇怪的地方。 那就是李知白对她意外的有耐心? 如果是往日她在这儿纠结一杯酒两杯酒的事情,李知白大概率不会和她扯皮。 “有吗?”李知白知晓自己对面前的妮子心有隐瞒的愧疚,所以才有耐心。 “有。”祝平娘顿了一下,又验证了心中的猜测:“阿白,如果我现在再和你说一句,我想要将整个花月楼都搬上暮雨峰,你还会觉得不妥吗?” 这群妮子中,可是有阿白故人之后。 “不会。”李知白认真说道:“这些是你的因缘,想去仙门就让她们去,对她们也好。” “若是遇到了阻碍呢,比如那帮女人不喜欢我,不许我带妮子回山什么的?”祝平娘问李知白:“会帮我吗?” “嗯。”李知白点点头。 当然会。 这楼里可是有与掌门结了善缘的姑娘在,单单是这一点,曾经得到掌门数次指点,少走了许多弯路的李知白认为她有必要释放善意。 祝平娘:“……果然啊。” “果然。”李知白不明白祝平娘的意思。 桐君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她是脑补了什么东西。 祝平娘却已经没有疑问了。 虽然李知白什么都没说,但是在祝平娘看来她其实什么都说了,自己这楼里就是有让阿白在意的妮子,甚至不惜要留下来,加入花月楼,以一个‘平等’的身份接近对方。 “我能够理解的。”祝平娘轻声说道:“有些回忆,总是来的教人猝不及防。” 偶尔想起,就如同品到了一杯最香醇的美酒,唇齿留香,暂难忘记。 正如祝平娘脑海中的顾姑娘。 因为顾姐姐,所以祝平娘对于顾千乘是为纵容、宠爱的态度。 这就是爱屋及乌。 她觉得李知白也是如此。 罢了,难得阿白改了性子,她就不吃这第一杯酒的醋了。 可说到底…… “还是长安的功劳。”祝平娘摇摇头。 在徐长安出现之前,李知白就算遇到了故人之后,也绝不会看上第二眼。 正是因为徐长安,李知白才找回了这些心思,才变得更像是“人”了。 “长安?”李知白看着她。 “嗯,所以你还没说要怎么对长安呢。” 祝平娘问:“你变成花月楼的姑娘,长安还怎么来看你?” 0500 徐长安眼里的“女子”(二合一) 李知白是极为护短的姑娘,她不允任何人说她学生的不好,包括徐长安本人……若不是她这般的性子,祝平娘也不至于想过让徐长安出去惹事儿,随后教他先生给他出头。 可此时,祝平娘很明显忘记了这件事,数落徐长安数落的开心。 直到她发现李知白一言不发的盯着她看,这才心里咯噔一下。 糟了…… 好像玩脱了。 “咳……” 祝平娘清了清嗓子,小声说道:“阿白,我也没有说错啊……长安是能做出来花月楼看你我的事儿的,这本就是他并未有为我们名声考虑过。” 祝平娘认为自己在逻辑上至少是没有问题的。 李知白闻言,不紧不慢的说道:“有没有想过,无论是你还是我,本质上……都不该出现在这里。” 祝平娘:“……” 无话可说。 李知白是对的,这种事情无论如何都怨不到长安那边,如果不是她们这些做长辈的胡闹? 《无敌从献祭祖师爷开始》 又怎么让小辈来为自己思虑? 再者就是……祝平娘很清楚,徐长安又管不到她和李知白,所以自己将锅甩在他身上是没有道理的。 但是……她说的女儿家不将道理也是真的。 自己怎么会这么想长安? 因为阿白是将她自己的位置摆在高处的,她作为徐长安的长辈,所作所为都是要她自己去买单的,而徐长安需要做的就是相信先生,并且摒弃流言。 那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忿忿呢,自己……不也是长安的先生吗? 方才却觉得,长安能心安理得来到青楼里和自己单独相处,是他没有为自己考虑过…… 嗯……? 祝平娘愣了一下,忽然意识到如果是修仙界,长安这样的晚辈是不需要、也没有理由为了走到了太虚境的自长辈考虑的。 ‘原来……’ 思绪中穿过一道惊雷,让祝平娘瞬间红了脸。 原来她下意识没有将长安当成晚辈去看,这才有几分埋怨的意思。 “祝桐君啊……祝桐君……你都在想些什么。” 这还是当着李知白的面。 祝平娘耳尖上起了一抹红晕,那眉眼间隐隐掀起的慌乱,让她低下头看着雨打湖面,恨不得代替方才那条潜入水底的鱼儿,再也不上来。 她很慌乱。 生怕自己方才一时间埋怨的话暴露了她其实并未有摆正姿态的心思被李知白察觉。 “……?”李知白看着面前忽然失了分寸的女人,愣了好一会儿。 这妮子……又犯了什么毛病。 忽然的脸红什么? 此时,有雨水溅到了祝平娘的面上,李知白下意识就伸手拭去了那水润,她嗅着那一股澹澹的清香,心道桐君真的很漂亮,应该说不愧是曾经合欢宗内定的掌门,即便是李知白这些年见过的那么多女子,能像桐君这般近距离观察而不露短板的姑娘还是头一个。 至于说云浅? 对于一个有妇之夫,李知白觉得这两者并不可以放在一起比较,她的桐君还青涩,与云妹妹放在一起比较,未免有些欺负桐君了。 “你想什么呢?”李知白问。 “没……没什么。”祝平娘心虚的很,不过她看见李知白那茫然的样子,不禁松了一口气。 该说是幸运吗。 还好李知白并没有想过她的阿白这些年在花月楼里被洗的有些不对劲了,没有朝那个方向想过,不然祝平娘觉得自己大概率是活不下去了。 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想来也是。 哪个女人会通过自己一句‘他没有替我考虑过’就联想到她没有将自己当成是长安的长辈? “……”李知白闻言,深深的看了一眼祝平娘。 这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不过她也没有打算追问,只是说道:“那长安……” “长安怎么了?”祝平娘声音忽然的扬起,那份让失控让李知白蹙眉,反问。 “不是你要提的长安?” “……哦,也是。”祝平娘悻悻的偏过头去:“阿白你说。” “是你说的长安。”李知白摇摇头,“他总是想着云妹妹,可没有心思从女子的位置想,去替你去想。” 所谓的法无禁止即自由。 李知白很理解徐长安的心思,徐长安知道作为晚辈、作为仙门的普通弟子,不该也不能用普通的心思去对待自己和祝平娘。 常人会认为青楼是对女子的不尊重,可祝平娘行事,合适在意过尘世中的事情? 所以当祝平娘出现在青楼,并且在自己的房间中召见徐长安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不会去想男女这方面的事情了。 毕竟,如果掌门都不在意,自己在提起,未免就真的有几分将祝平娘和普通尘世姑娘放在一起比较的意思。 真去避嫌,才会显得他在意对方女子的身份,才会显得他将桐君当成了女子去看。 同时,疏远的动作,也会显出他对长辈的不信任。 聪颖如她的学生,又怎么会做这种蠢笨的事情? 事实证明,李知白所想的没错,就是因为出于对祝平娘的尊敬,徐长安才可以安然的与祝平娘在狭小的亭内单独相处,哪怕对方做出了再多可能让人误会的事儿,他都没有往心里去。 一是问心无愧,二就是他尊敬这个长辈,所以也就任她去胡闹。 说是尊敬,其实反倒是有几分纵溺的意思。 也都怪祝平娘偶尔表现的似是一个撒娇的长辈,怨不得别人。 当然。 有一件事让李知白觉得无奈,那就是……徐长安极大概率并不是因为知道避嫌会显现出他将桐君当成女人看才装作无所谓她做什么。 而是桐君这样好看的姑娘,在长安眼里……估计都没有当成女人过。 都不是女人了,还避什么嫌。 “桐君。”李知白开口。 “嗯……?”祝平娘此时经过了冷静,已经将慌乱压去了,她有自信自己那点小心思不会被人看的出来,便问道:“怎么了。” “我……”李知白若有所死,轻声道:“我平日里不甚清楚长安来你这儿是什么表现,不过……他应当是对于你这儿对他表现出好感的姑娘,是会保持距离的吧。” “当然。”祝平娘使劲点头。 不然,她怎么会说长安最是会避嫌的男人呢? “果然是这样。”李知白点头。 “什么意思。”祝平娘问。 李知白摆摆手,让她想想怎么说。 祝平娘则眨眨眼。 自己应当没有说错话吧…… 难道阿白想要听的不是这个? 祝平娘摇摇头。 其实她会产生先前那种埋怨的心思也是没有办法的,毕竟徐长安对她与对她楼里的姑娘……差距太大了。 明明最会保持距离,对自己却又可以毫无忌惮的亲近。 这不是考验自己吗。 祝平娘眨眨眼,在心里啐了自己一声。 她现在就是庆幸,庆幸李知白并没有到达乾坤境,没有读自己心的本事,不然的话……她今儿的数个想法,真的是让她活不下去了。 想了想,祝平娘心想她没有说错话。 徐长安本就是最会和姑娘保持距离的,比如在暮雨峰上,徐长安只会在领了任务的时候出席姑娘们的宴,若是没有任务,永远都不要想要瞧见他的影子。 北桑城中也差不多。 拿青萝举例就知晓了。 徐长安跑去救柳青萝出困境后,难得的英雄救美,却要说是自己让他去的……连一丝幻想都不给青萝留。 祝平娘觉得这种都不好说是绝情,而是他从始至终就不会给任何人一丝还没,都没有情,又哪里来的绝情? 也是因为这样,当花月楼的姑娘们瞧见徐长安对于祝平娘好不疏远,经常与她单独相处后……才会嫉妒埋怨的打趣祝平娘‘吃独食’,又或者是仗着她仙门长辈的身份欺负人。 当然,这些都是玩笑话。 花月楼的姑娘们有一个算一个,只要和祝平娘相处一阵子后就会和陆姑娘一样,知晓自家这个姐姐看起来好像妩气满满的,事实上,最是纯情的姑娘。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和徐长安单独游园的事儿只在姑娘家中小范围流传,并没有扩散开来……因为没有人会真的怀疑这两个人会有什么问题的。 只是羡慕嫉妒…… 对两个人都艳羡。 羡慕祝平娘能和变得好看的徐公子一起游园。 也羡慕徐长安能够和祝平娘靠近的那般说笑。 这种双向嫉妒的情感,对于姑娘家而言越是一种难得的体验。 “桐君。”李知白理清楚了思绪。 “嗯。”祝平娘应声。 “你说,长安她虽然会保持距离,但是有没有可能,她就没有将云妹妹之外的人……当成女子看过?”李知白缓缓的说道:“虽然会保持距离,可其实并非是他会对那些女子动心,而是纯粹不想被人说闲话?” 毕竟李知白认为,徐长安其实还是很在意别人对云浅的看法的,所以徐长安的保持距离,并非是因为对方是女人,而是为了云浅。 “……” 祝平娘闻言,沉默了。 顶上黑云逐渐压下。 她看了一眼李知白的眸子,随后移开视线。 阿白……她说了不能说的话啊。 虽然事实就是如此,不过祝平娘总是会忽略这件事,如今却被李知白将事实摊开在明面上了。 祝平娘默认了。 显然,她也认同李知白的说法。 没错啊……云浅之外的人在徐长安眼里就没有任何女子的魅力,这是祝平娘从很早就确认的事情。 但是她默认的憋屈。 她可是堂堂合欢宗的祝桐君。 对于样貌可以说是极度在意的祝平娘……发现她在长安眼里都没有任何女子的魅力后,心里又怎一个复杂了得。 “哦,我说的不太严谨。”李知白又补充道:“不是不将云妹妹之外的姑娘当做女子,而是他眼中看不到云浅之外女子的魅力。” 准确的说,他只能看见云浅的女子魅力,其他人在他眼里都一样。 但是又不对劲。 李知白心想徐长安作为暮雨峰的人,基本的审美还是没有问题的,让他去欣赏某些姑娘的衣着搭配也没有问题。 所以,长安究竟是怎么看云浅之外的女子的? 李知白说着说着,自己都有些湖涂了。 但是她知晓,当她这个先生选择在青楼中住下,徐长安也不会往心里去,只会是觉得先生在这儿散散心,又怎么会避嫌。 “罢了,我其实也看不明白他,还是云妹妹好懂一些。”李知白无奈的笑了笑。 她那个学生心思比女子都要细腻,纵然是她这个先生也找不出他行事的逻辑来,仔细想想,还是云浅讨人喜欢。 云妹妹比徐长安,简直好懂的不得了。 她眼里就只有她的夫君。 如今李知白想起云浅讨要徐长安用过的制式长剑,还是能会心一笑。 “……”祝平娘没有说话,她现在就是觉得自己无论是出于女子的角度,还是长辈的角度,都输了、都丢脸的一塌湖涂。 没有长辈的稳重,会乱心动。 不被当成女人。 还丢了顾姐姐给的掌门的位置。 甚至往未来去说,石青君分明是将她当成朝云宗下一任掌门培养的,但是她以后大概率会重复在合欢宗的作为,放弃那个位子。 一事无成祝桐君。 只有花月楼的姑娘能够当做慰藉了。 祝平娘低眉,怀疑人生。 要不然,她这样没用的女人还是会山上,和秦岭那个妮子一起了却残生算了。 “桐君,所以,我在你这儿住下不耽误长安遇了事儿来寻我。”李知白说道。 “……是不耽误。”祝平娘回过神来,啐了一声。 说到底,奇怪的人不是她,而是徐长安吧。 哪个男人会上了暮雨峰后,瞧不见姑娘家,整日和一只狸花混在一起?! 温梨:“……” —— 祝平娘逐渐清醒过来,将秦岭从脑海中驱逐出去。 她可不想回去整日被秦岭那妮子颤着,还要防备着她给自己使姣药。 “说到底,长安……还是太喜欢云妹妹了。”祝平娘不紧不慢的说道:“仔细去想,徐长安所有的动作……归根结底,都是为了云妹妹。” 无论是修行,还是他在暮雨峰上接的任务、亦或是下山除匪——都是为了云浅。 “也包括,阿白你说的尊敬长辈。”祝平娘挑眉。 徐长安对她尊敬,也是为了云浅。 至少对她祝平娘是这样。 0501 桐君的智慧(二合一) 作为旁观者,其实都不需要怎么了解徐长安,就可以知晓他行事的准则。 几乎都是为了那位云姑娘。 从修行,到如今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云浅。 虽然祝平娘这么想有些不合适,可她的确认为……就与徐长安努力修行一样,包括对她的尊敬,也是为了云浅。 祝平娘并非是在无的放失,毕竟徐长安分明最是会和女子保持距离,却是会忍耐着性子,与她打好关系。 显然,是为了云浅。 比如,与自己处好关系的话,徐长安在朝云宗为了未来而努力的时候,她可以帮着照看云浅,好让徐长安能够放心修行。 想到这儿……祝平娘心里不免有几分自己是工具人的感觉。 倒不是说她觉得徐长安真的一点不尊敬她,也不是说她觉得自己被利用了……就是心里——泛着酸酸的气息。 不是吃云浅的醋。 而是吃李知白的。 祝平娘也知道徐长安对她的态度纵然有一部分想要她照顾云浅的意思,可说到底,以长安的性子,单单是自己出于好意给了他和云浅去仙门的机会,这份恩情就足以他记在心底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无论她怎么去闹、一口一个姐姐的,长安对她也极为纵溺,哪怕是她在宴上对着李知白胡来,徐长安也只是无奈的笑着,甚至有几分站在她这边的意思。 徐长安是尊敬、喜欢她的。 但是…… 祝平娘看了一眼身旁这个姑娘,便忍不住叹气。 但是让她祝桐君和李知白放在一起相比,就未免相形见绌。 徐长安对李知白的态度,与对她的……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别看徐长安近期总是麻烦李知白,让她帮衬着处理云浅身边的麻烦。 看起来好像也有几分“利用”李知白的意思,可祝平娘清楚的很,自己的阿白在长安心里是怎么样的分量。 甚至可以说,徐长安至今对暮雨峰、对朝云宗所有的好感……全部都来自他的先生。 如果不是李知白,只怕朝云宗对于徐长安而言,都没有什么价值。 “我不明白。”祝平娘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分明……分明是我先认识那个孩子的,怎么如今他反倒是站在了阿白你那边。” “……?”李知白愣了一下。 她虽然嗅到了奇怪的气息,可一时间竟然没有想明白,自己的桐君在酸什么。 “桐君,你这是吃醋了?”李知白顿时有几分哭笑不得。 “那不然呢。”祝平娘撇嘴:“分明我对他也是极好的,如今却不如阿白你在他心里的半分重量,我接受不了。” “有没有想过,是自己的问题?”李知白轻轻笑着。 祝平娘:“……” 无话可说。 阿白在她面前,偶尔也是会欺负人的。 不过没事。 祝平娘眸子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光芒,她暗自松了一口气。 果然,她会对长安心动的事儿阿白没有察觉到。 是的,祝平娘方才……在试探李知白。 尽管她真的有几分醋意,但其实如果徐长安更喜欢的人是李知白,她完全是可以接受的。 毕竟喜欢阿白,就是喜欢她。 简单醋意后,祝平娘还觉得徐长安有眼光呢。 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都表现出女儿家吃醋的态度了,阿白都没有往男女那个方面想过,显然……她默认自己是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的。 深呼吸后,祝平娘心想她要尽快的调整心态,不能因为手底下的妮子都在意长安就被影响了。 阿白的迟钝只是一时的。 若是自己一直不能端正态度,早晚有被李知白注意到的时候,那时候……她可承受不住阿白异样的视线,真会活不下去的。 正想着,祝平娘忽然感觉到手上一暖,有些发愣的看着牵过来的李知白。 “你对他的好,他都记得。”李知白摇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安慰:“说到底,便是你不常在山上。” “咳……我可没有在吃醋。”祝平娘轻哼。 果然很奇怪啊。 阿白今儿对她有些过于温柔了。 但祝平娘不是轻贱的女人,阿白都对她好了,她还非要追问为什么,便是脑袋有病。 所以她心安理得享受着李知白的温和。 李知白瞧着心思复杂,从一开始就有些闹着矛盾的友人、妹妹,只是无奈的笑着。 “行了,去吃酒吧。”李知白说道。 “还吃酒呢,我的第一杯酒都没了。”祝平娘撇嘴。 “那……我回厅内看演出了?”李知白有些感慨的说道:“方才那黑裙的妮子学过你的缠丝劲吧,还真的有你当年的几分模样,看起来怪怀念的。” 祝平娘黑着脸。 “我就在这儿,你要去看别人。” 李知白分明就是想趁机看看她的故人之后吧,她祝平娘可是明察秋毫的。 李知白揉了揉眉心。 果然,就桐君现在的性子,掌门就在她宴上的事儿……是不能让她知晓的。 “风景也看的差不多了,你备的酒呢。”李知白这样说道。 “就我们两个吗?”祝平娘眨了眨眼。 “不然你还想要谁来?” “长安?” 祝平娘伸出一根手指,提议道:“让长安过来给我们斟酒,他是做晚辈的。” 月下,祝平娘修长手指轻轻交叉在一起,神韵有几分像是她家的那个大女儿,那双眼睛很好看,被秦岭看到定会想起天上的月亮。 “让长安来,你是认真的?”李知白摇摇头:“我要出来吃酒,不就是给她们一个说话的地儿?你把长安唤出来,这算是什么。” 她‘牺牲’了自己来陪伴祝平娘,不就是给小辈一个私人空间。 “长安不行的话……”祝平娘偏着头:“那不然让云妹妹来,你和她如今的关系是不错的?” “……” 雨声和沉默,伴随着轻微的呼吸。 祝平娘看着李知白忽然亮起来的眸子,抽了抽嘴角。 “阿白,你动心了。” 李知白:“……” 她没有否认。 的确,想了一下在这样的环境与云妹妹吃酒,的确能让人很安心……李知白心想不需要理由的,如果能看见云浅那一双平静的眸子…… 掌门带来的季动,应该就会平静下来。 “莫要开玩笑。”李知白说道:“长安和云妹妹,都走不开。” “我的确是开玩笑。”祝平娘啧了一声:“好生生的双人酒,让长安和云浅来……那我呢?阿白你想到我了吗?” 有这两个人在,李知白还看得见她吗? 她祝平娘可没有这么蠢笨。 李知白没好气的瞪了祝平娘一眼。 这妮子总是能撩起自己心里那点火气。 “没想法,那你提长安做什么?”李知白问。 大有几分如果祝平娘是刻意拿她开涮,就让对方吃不了兜着走的意思。 看着李知白眼中那危险的情绪,祝平娘缩了缩脖子,小声说道:“我是才想起来,咱们也不能干吃酒啊。我想回长安那,弄几个菜回来,这才随口提了一句。” “你诺大个宴,要几个下酒的,也要去找长安?” “吃过了长安的手艺,妮子们的我可吃不下了。” 李知白闻言,叹气。 桐君的话,让那些喜欢她的姑娘听了,会掉眼泪的吧。 “还有就是,等咱们吃完了酒再回去,估计就只有甜点了。”祝平娘气势弱了下来,小声说道:“方才宴上人太多,温梨和云浅、陆丫头都在,我没好意思吃多少,有些后悔了,现在再去弄一些来尝尝。” 李知白无话可说。 这丫头原来还知道在小辈面前要面子呢? 可她就没有想过,当她在宴上对自己有那般举动,作为长辈的面子……就已经荡然无存了吗? 硬撩自己无碍,却担心多吃一些在温梨面前失了长辈风范? 李知白头脑隐隐作痛,她大概能够感觉到桐君这种思维方式是被花月楼给影响了。 “喜欢长安的手艺,方才不多吃一些?”她问。 “我不是一直在喂你吃东西吗。”祝平娘理所当然的说道:“哪有时间自己吃。” 李知白:“……” 还是她的错。 罢了。 就是她的错。 当妹妹的如今变成这样,她这个做姐姐就是大有问题。 “去吧,记得别拿太多,给你丫头留一些。”李知白提醒道:“你那陆丫头,今儿可也没怎么吃。” 祝平娘发现李知白居然还在意陆丫头的事情,十分惊诧。 阿白,居然关注了陆丫头啊。 那妮子宴上和一个透明人似得,难得阿白注意她。 “到底是你的女儿,自己也注意着点。”李知白说道。 “女儿?秦岭还是我的女儿呢,她还不是整日想着……”祝平娘下意识说道,随后看着李知白疑惑的眼神,啐了一声:“陆丫头心里门清呢,用不着咱们担心,她方才没动静可不是融入不进去。” 陆姑娘无论是和徐长安还是和云浅,关系都不错,所以李知白不用担心。 “秦岭她……”李知白蹙眉,她虽然知晓秦岭很喜欢祝平娘,可看着祝平娘的态度,中间似乎出了什么她不知晓的事情。 “桐君,你是不是在避着那秦丫头?” “哈哈……没有的事儿。”祝平娘干笑了两声,说了一句谁都不信的鬼话。 鬼都不信,李知白当然也不会相信。 可任由她怎么想,也想不到秦岭那个众人钦佩的、平日里严肃认真的工作狂能做出给祝平娘用姣药的事情。 要知道,李知白可是觉得秦岭有几分像她的。 “你可莫要因为曾经给秦岭起了一个不好听的名字,就不好意思见她。”李知白提醒道。 “我……我知道。”祝平娘羞恼的跺脚。 她起名字是不好,但是也不至于一个个都那般嫌弃吧。 秦丫头上了仙门的第一时间就给自己改了如今的名字。 陆丫头也不好意思在徐长安和云浅暴露真名…… “你真知道?”李知白问。 祝平娘和祝桐君……这其中的差距还用说吗? 她是真的觉得,自己这个妹妹对于名字的审美,还大有提升的空间。 “反正我就是不会起名字。”祝平娘撇撇嘴,随后松开李知白的手,说道:“阿白,那你等我一会儿,我去弄些吃的来。” “去吧。”李知白心想正巧自己一个人看看北桑城的夜景,缓缓杂乱的思绪。 却不想,祝平娘忽然贴了上来,指着她自己的脸。 “阿白,我是不是应当补个妆再去拿吃的?” 李知白给她的妆有些需要补一下。 “……?” 李知白不解,提醒道:“你不是才从宴上出来。” 祝平娘心道可不是那么简单,都知道她和李知白出来吃酒了,要是她不打扮的好看点,不得被宴上的长安和妮子们以为她被冷落了? “好看点是有必要的。”祝平娘说道:“我先去补个妆,再换一身衣裳。” 这一身好看的裙子,只是给阿白看的。 “已经很好看了。”李知白企图劝说。 “我也这么认为。”祝平娘点头,随后补充道:“妮子们说,我偶尔涂一些口脂也很好看。” “……” 李知白无奈归无奈,闻言端详着祝平娘的脸,想象了一下这个丫头上了普通妆的样子。 她觉得若是这个妮子,什么风格都能驾驭住。 “也随你吧。”李知白摇头。 她不能和祝平娘争论,不然会被拽下去,也会神志不清的。 “那我去了。” 祝平娘笑着转身,只是要离开时,回头问了一句: “阿白,我现在的名字真的不好吗?” “嗯?” 只见祝平娘笑吟吟的。 “你以往不是总说,信有千丈清,不如一尺浑。” 李知白愣了一下,刚要回应,祝平娘就摆摆手,离开了。 “……” 她稍稍愣了一下,许久后叹气。 是了。 桐君在花月楼里装扮的艳俗是为了什么? 在这个地方,祝桐君三个字,是远远不如祝平娘让姑娘们安心的。 要的就是一个贴地气。 谁说她的桐君是笨丫头。 那…… 李知白沉思。 自己想要快速融入花月楼,是否也要改个名字? 翠花? 牡丹? 脑海中闪过些许花花绿绿的名字,李知白忽然意识到。 她可能还不如祝平娘。 0502 有酒与桐君(二合一) 相比于祝平娘这个名字,【天闻琴阁,客洗流水】的祝桐君是居于霜天之上的,会让青楼中的姑娘们觉得遥不可及。 但是‘平娘’两个字,甚至可以让姑娘们调戏她的身材。 以往的李知白绝对无法理解祝平娘这种为了让手下女子安心,而刻意‘自污’的行为。 在她看来,这种小手段本是没有意义的。 如果你要让姑娘们安心,应该用更加光明的手段。 比如直接去开拓那些青楼女子的眼界,以最正当的方式消去她们的自卑,从根源上杜绝让她们觉得会不安、被抛弃就不知所措的软弱。 这才是正道。 而不是让桐君穿着打扮的艳丽,再给起一个普通的名字的自欺欺人。 可如今,李知白开始能够理解祝平娘的想法、开始明白……她以往站的太高。 正如桐君所说的。 即便是自己,若是总是站在高处说话,她也是会生气的。 她的桐君,已经彻底变了。 ‘凰栖东南,结庐桐树。’ ‘山相惭多识,桐君未徧知。’ 曾经的祝姑娘分明是一株挺立、高冷的梧桐。如今虽然仍旧是梧桐树,却成了青楼里给那些胭脂女子乘凉的青梧。 “是我的错。”李知白摇摇头。 真是奇怪。 会毫无长辈姿态,在温梨面前肆意说胡话的坏女人——是她的桐君。 会事无巨细为普通女子考虑,以荒唐掩盖骨子里温柔的——也是她的桐君。 李知白忽然很欣慰,先前种种对祝平娘的不满皆是随风散去。 心底那种对于自己妹妹优秀的骄傲,让她忍不住笑着,甚至有几分期待和祝平娘的酒会。 “桐君……桐君……” 李知白轻声念着: “清湖纳明月,远览无留云…人生亦何须,有酒与桐君……” 祝桐君,这本是她的名字,是以往让李知白认为真真切切的、一个很好的名字。 可如今,酒还在,祝桐君却变成了祝平娘。 李知白能够理解,因为诗的最后,就如桐君所说的,写着信有千丈清,不如一尺浑。 祝桐君是千丈清。 祝平娘是一尺浑。 这祝桐君三个字变成祝平娘的原因啊。 李知白眯着眼睛,她意外的认为虽然祝桐君也很好听,但比起这般高高在上的谪仙名,她如今居然更喜欢祝平娘这几个字。 “能够让人安心吗……” 李知白眉眼温和。 天底下,还有什么比姐姐看着妹妹变得成熟、稳重,看着她成为优秀温柔的姑娘更加让人的安心的? “有酒与平娘,也不错。”李知白轻轻笑着。 花月楼中的祝平娘就像一坛美酒,那种从祝桐君到祝平娘的发酵,让李知白从中看到了太多的亮点。 这壶酒水不是好喝的李知白不知晓,但是她还算喜欢。 李知白想着,轻轻摇头。 说起来,她这个‘知白’的名字,本意是上是知白守黑,在那群丫头眼里……应当是云里雾里的,所以如果她要融入花月楼,也需要‘自污’? 可她着实不会起名字。 要不然让桐君想想办法? 可是看这个‘平娘’,看看秦岭和陆姑娘的态度,李知白还真不好说祝平娘能在她的名上整出什么花活。 到时候给她一个李平娘的,可受不了。 或者说……去问问长安? 李知白蹙眉。 不好。 天底下,哪有先生让学生给起名字的,这不是倒反天罡了。 云妹妹? 这个倒是可以,李知白还记得云浅曾经与她说过她名字来历时,那种轻描澹写的骄傲。 嗯,既然名字分为千丈清,和一尺浑。 那云妹妹和长安的名字呢,如何区分。 以长安的名字来看,所谓的徐图长安,其中蕴含着长安对于未来的期待、努力的方向,那怎么想都是更有意义的‘千丈清’。 云浅呢。 李知白手指轻轻揉着眉心。 此时,她忽然意识到了云浅的‘混沌’属性。 那个云妹妹……给人的感觉还真的是混混沌沌的,只有提起她夫君时候,才能黑白分明。 所以云浅,母容置疑就是那一尺浑。 李知白心想她可没有在腹诽云浅,而是云浅自己就是这么说的。 ‘云雨的云,搁浅的浅。’ 这是云浅的自我介绍,李知白始终记在心上。 问题来了,李知白在逐渐了解云浅之后,便可以解析这个名字。 云和雨。 神女与暮雨。 云什么雨……李知白一个单身的姑娘不好说,但是对于云浅而言,便是最日常的事。 于是,云浅名字的意义,其实是说她愿意搁浅在与长安的云…雨中…… 是这个意思吧。 李知白在想,自己这个想法是不是过于离谱了? 可偏偏的,她冥冥之中觉得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云浅就是这个意思。 是那位云妹妹能做出来的事情。 她无话可说。 相比于长安名字中的希冀,这位云妹妹的名字,又怎么一个混沌了得。 脑海中闪过云浅的一颦一笑,李知白莞尔。 她心中因为掌门出现的不安和恍忽就这么消散了。 也是奇怪。 似乎只是在脑海中观想一下那妹妹的样子,就要胜过万般清心咒,让人心神舒畅,情绪怡然。 “云雨就云雨吧。”李知白心想祝平娘没说过什么好话,可那句对于女子而言,千般要事大不过她喜欢,就是说到了点子上。 只要云妹妹喜欢,云雨和暮雨都没分别,没什么不好。 要不是云浅想要打扮的更好看,她又有怎么有机会教那个无欲无求的姑娘点妆? 这件事,还要感谢长安。 想起云浅要化妆‘勾引’徐长安的事,李知白觉得,所谓云与搁浅,其实因为云浅想要个孩子。 可那姑娘没有癸水。 怀不上。 于是修行,就更加的重要。 阴阳双行的功法啊……云妹妹应当会喜欢吧。 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容,李知白心道自己也会胡思乱想了。 可不行。 李知白摇头。 她这种奇怪的念想可不能让其他人看了去,尤其是不能让长安知晓。 作为一个严肃、认真的先生,脑中怎么想这种事儿? 缓缓吐出一口清气,李知白脑海中闪过掌门的样貌,于是心中那点暧昧的颜色瞬间消散一空。 说起来,掌门的名字才是她所最喜欢的。 【青君。】 清均雅律。 青州之君。 天一之神明。 “这才是真正的一丈清……”李知白轻声道:“一丈青。” 她真的很憧憬这个姑娘。 叹气。 有些可惜了。 从不知道多久之前,也许是掌门彻底稳住乾坤境的修为之后,就再没有几个人知晓她的名字。 分明是这样完美的青君,可世人竟然只知晓朝云掌门。 要知道,在岁月的掩埋下,连‘朝云仙子’都没有人叫了,毕竟对待那样的存在,唤一声仙子甚至都是亵渎。 仙子都是如此,更不要说‘石青君’这个本名。 对于神明一样的存在,本就是不可直呼其名的。 掌门是神明吗? 当然。 李知白丢下鱼食,看着水中翻腾。 “天底下能够当着掌门的面唤出那三个字的,有且只有魔教那位娘娘了吧。” “……” 李知白看向湖面对岸的灯火通明,身子压在栏杆上,姿态半俯。 越是接近乾坤,就越是感觉到无力。 就如同掌门所说的,她已经卡在半只脚迈入乾坤境这个阶段许久。 似乎另外那半只脚永远都踏不过去。 突破的契机,完全没有头绪。 李知白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这片天地同一时代只会允许两位‘乾坤’的存在,所以她也许永远没有能唤出掌门名字的机会。 “可惜了,分明我是很喜欢的。” 李知白喃喃说着,忽然感觉到风的流向有些奇怪,同时……鼻尖萦绕了一股澹澹的酒香。 李知白一怔,转过头,然后便呆住了。 只见在那阶梯上,有一袭浅裙的女子手持酒盅,缓缓朝着她走过来。 一侧火石光芒晃动,人影阑珊。 不是她口中的‘青州之君’,又能是谁? —— 怎得上来了。 李知白童孔在眼眶中剧烈颤动着。 哪怕是她,此时心神她极度不稳……尤其是她方才还自言自语了那些话,掌门应当是没有听见。 罢了。 问心无愧,被听去了也没什么。 她正想着,见到石青君拿着酒杯往前走了几步。 李知白下意识跟着后退了几步。 “……?” 石青君有些奇怪的看着她。 退什么。 怎么了? 与祝平娘不一样的,她往日对于李知白没有那么关心,并未有在她身上留下气息。 加上如今入世普通的生活,即使李知白在心里唤了她的名字,她也没有去了解的意思。 望着有些弱气的道姑,石青君十分意外。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李知白这般模样。 要知道以往的时候,她和李知白见面的次数,比和祝平娘都要多。 李知白应当已经适应了她的存在才是。 石青君心想是因为她走上来后所听见的那无头无尾的一句“喜欢”? 喜欢什么。 也喜欢零嘴? 还是喜欢徐长安的厨艺。 不过石青君并没有过多思考的时间,因为李知白已经缓过劲来,强制冷静后,恭敬的朝着她屈身行了一礼。 “掌门。” 李知白低头,无视了石青君手中的酒杯。 “嗯。”石青君应声。 虽然说空巢掌门想要个陪她说话的人,可是李知白已经被她排除候选。 石青君端着花月楼姑娘们给的酒轻轻抿了一口。 这一幕看的李知白心神颤动,但是表面上还是一幅平静的模样。 一边吃酒一边想事儿的掌门……她头回见。 “我在这儿的事,与桐君说了?”石青君问。 “没。” 李知白摇摇头,问道:“可是要告诉她?” 石青君想了想。 她没有隐瞒的意思,可瞧着如今眼前这个姑娘那紧张的样子,她还是说道:“便随你吧。” “知道了。”李知白点点头。 会这样说的才是她所熟知的掌门。 要是随她,那就是瞒着祝平娘。 —— 气氛有些僵硬。 李知白有心想要询问掌门特意上来见她是有什么吩咐,可是她一想到如今石青君的改变,就没有开口。 石青君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只是方才看见了李知白,所以上来和她说说话。 两个人都不善言辞,气氛就如同那船舱一侧的火石,暗暗澹澹,恍恍忽忽。 周围酒香四溢,这两个姑娘却陷入了沉默。 石青君拿着酒杯,看着栏杆一旁的李知白,眼神认真。 她见过的最多的,就是一身道袍的假道姑,所以她看着李知白这裙裳和小袄,十分有新鲜感。 石青君目光在李知白肩旁那绒絮一般的装饰上掠过。 “很好看。”她说道。 “……” “这北桑城的景色,是很好看。”李知白看向远方雨中的灯火喧嚣。 “我说的是你。”石青君意外于李知白的迟钝。 李知白没有说话,她觉得自己不是迟钝,但在这一刻宁愿自己是迟钝的人。 被憧憬的姑娘夸赞好看是什么样的心情? 李知白没有想过,但是她此时发现了,当掌门直言是在说她好看后,她居然意外的平静。 “是桐君给的衣裳,若是我自己,就只有一身道袍了。”李知白说道。 “嗯……”石青君上下打量李知白,说道:“好看是好看,就是缺了点什么。” 李知白想了想,问:“缺了点什么?” 石青君点头,说道:“以往桐君总是腻在你身边,如今瞧不见了,有些奇怪。” 李知白叹气:“她变了许多,不过还算是好事。” 石青君也这么认为,她又说道:“我是第一次喝灵液以外的酒,这果酒味道还可以。” 随着石青君晃动酒杯中的酒水,李知白莫名其妙的竟然从石青君话语中听见了几分“要尝尝吗”的意思。 她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暮雨峰女子喝的也多是果酒,还算常见。” 李知白现在脑子有些笨拙了,只能一点一点去想掌门话语中的意义。 简单来说。 和掌门这般聊家常的场景,她从未有想过如何去应对。 她现在大脑有些过载。 82中文网 0503 “父女” 二人在高处,视线可以自然落到湖岸那一片彩色灯火上,随着雨水与清辉洒落,周围寒气渐起,气温逐渐下降。 分明周围灯火是不暗的,可李知白总是在想,这儿的气氛……是不是有些太压抑了。 归根结底,是她现在的心情有些凌乱。 也没有办法不凌乱,如今她所憧憬的姑娘纤细手指正夹着酒盅,一点一点轻轻喝着,那认真的模样就好像在品尝什么珍惜的宝物。 可事实上,不过是最普通的黄酒,暖身子的。 如果徐长安在一侧,大概就能感觉出石青君和李知白之间哪种尴尬的气氛有怎么样的既视感。 虽然说起来奇异,可的确有几分父亲与孩子交谈时哪种尴尬的感觉——尽管两个人都是善意的,都想要说些什么,可以开口,味道就是不那么对,总是怪怪的。 可李知白也没有法子,纵然她本应该早就适应了石青君的存在,可和掌门这般聊家常的场景,她从未有想过如何去应对。 尤其还是在青楼里聊……家常? 她现在大脑有些过载。 嗯。 想一下,如果父亲与儿子不约而同的出现在风月场所……碰见之后那种张口无言的感觉,大抵就是现在的气氛了。 掌门主动找上来,却没有正事要说的话……李知白也不知道如何开口,所以只能被动应付。 关键是石青君在夸赞完她好看、提起了一下祝平娘后,就不说话了,俨然一幅将话题交给李知白的模样。 这就难办了。 让她去找话题,这不是难为人吗。 李知白本就不是什么八面玲珑的姑娘,思来想去……竟然只有提起徐长安这一条路可以走。 只有和长安有关的事儿,可以让她开口的时候不那么尴尬,毕竟李知白着实不会聊家常,而长安……毕竟是身怀异样的神奇存在,她向掌门汇报一下自己学生的近况,勉强也算是正事,可以缓解一下僵硬的气氛。 李知白在心里对着自己的学生说一声抱歉。 她要利用长安了,不然心口上真的是如同压了巨石,让人喘不过气。 李知白想起了徐长安腰间所挂着的那一块来自于掌门的琉璃玉,她简单的和掌门提了一下徐长安的近状以及修为境界,之后看着石青君若有所思的样子,微微松了一口气。 看来,话题没有起错。 掌门对于长安的确是极为关心的。 可是让李知白没有想到的是,石青君忽然问:“对于他而言,修行是有必要的吗。” “修行?”李知白微微愣了一下,本想点头。 对于长安来说,修行当然是有必要的,没看见那孩子为了修行,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吗? 可当天空上一缕雨水落在面上,那面上的冰凉让李知白眼角开了几分,她瞧着雨水顺着风同样落在了石青君的雪颈上。 沉默了。 尽管早就有猜测,可当她真的亲眼看见连石青君拿这灵雨都没有法子的时候,内心的震撼与不解仍旧占据了上风。 半晌后,李知白面色复杂。 是啊。 修行,或者是修为对长安而言,真的有意义吗? 哪怕是一手带着徐长安入门的李知白,也不得不思考这个问题。 就她所猜测的,无论是最早的通天劫雷,后来的大日凌空,而是今日的潇湘夜雨,没有一个是受到修为限制的,似乎在这样的神秘面前,彷若高天之上的天道,俯视之下,一视同仁。 众生平等。 无论你是初出茅庐的练气境,还是深居于圣山之上的娘娘,在那一道紫雷出现时,都会被禁用一切超凡手段,化作为普通的凡人。 无论是你是青楼的姑娘,还是青州的君主,在这样的一场雨下,若是不想被淋一个通透,都要打伞。 众生一体、无二无别,修为又有什么用。 简单一句话后,李知白就知晓掌门其实完全不在意徐长安的修行境界,沉默了一会儿后,李知白轻轻说道:“我也不知道他修行是否是有必要的,可长安目前认为修行对他很重要。” 人在每一个阶段,总有自己需要去做的事情,至于是否是有意义的,也并非外人能够给出答桉的。 “是吗。”石青君不置可否,只是轻轻晃动酒杯中的晶莹,似乎是舍不得将其一口喝下。 她看了一眼徐长安的方向:“兴许是这样,所以……才要好好修行。” 李知白没有明白,不过她觉得,掌门也许是想说,连徐长安这样怪异的存在都还在好好休息,她们这样的人就更不能放弃了。 “这次,可摸到了突破的壁垒。”石青君问。 李知白轻轻摇头。 她觉得,如果青州不出现什么重大的变故,她兴许会一直维持在这个不上不下的地方。 “不着急,可以慢慢来。”石青君说道。 “……嗯。” 虽然石青君说话的语气不紧不慢,表情也一如既往的少,可……李知白能够感觉到掌门语气中的轻柔和关心。 她心想果然,掌门真的变了许多。 稍稍犹豫了一下,对于学生的关心占据了上风。 “掌门,您……可知晓长安身上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可李知白注定要失望了,因为石青君也摇摇头。 她不知晓徐长安是什么人,是什么样的存在,也正是因为这样,徐长安在她的心里才会有着特殊的地位。 不过,相比于李知白不成熟的知白守黑,更加贴近天道的石青君总是能察觉到更多的东西。 “道韵。”石青君说道:“在他身边,会失稳。” 石青君不止一次的发现,道韵在徐长安的身边出现的时候,会失去那亘古不变的稳定性,变的更加坚固,或者说……溃散。 “……”李知白闻言,也愣住了。 道韵是什么? 本质上,道韵就是天地至理、无常大道的一部分,哪怕是她们这些修行者都死干净,甚至是天翻地覆,道韵也不会发生任何的改变…… 可按照掌门所说的,在长安面前,性质居然会发生改变。 她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掌门会放弃收集道韵了,如果她见到天地至理在那只会傻笑的少年身边溃散,她也会怀疑自己收集这种东西是否真是有意义的。 可掌门绝不会是自我怀疑的人,她便问道:“您改了阵图,是因为道韵不稳,没有意义吗?” “不是。”石青君轻轻摇头,只是说道:“修行的事儿,顺其自然便是最好。” 她语气中难得有几分告戒之意。 “顺其自然?”李知白闻言,笑了笑。 她总是在做这样的事儿。 “所以,道韵莫非对于修士而言,最是危险的东西?”李知白说了一句在石青君意料之外的话。 石青君摇头。 危险自然不是危险的。 曾经为了追寻一丝向上道路的石青君在发现乾坤境之后极有可能是一条死路、三千大道全部是一面死寂后,的确是收集了道韵,未免没有几分深窥天地至理的意思。 这样做是不是正确的不好说,但已经有偶事实证明,以身化道,会失去感情……那自己走的究竟是不是令一条死路,她也需要好好思考。 看着李知白那疑惑的样子,石青君换了一个更好理解的说法。 “说到底,窥探无常大道是想要寻找向上的道路,可如今既然有了更好的,便……不许去做失了自我本源的事。”石青君说道。 收集道韵虽然可以让她乾坤境后再无寸进的修为缓慢提升,可终究是以失去自我做代价的。 如果是以前,为了一丝超脱的希望,纵然化作道韵都无谓。 如今吗。 石青君看了一眼远处祝平娘给李知白准备的那一桌好久,又抿了一口自己手中的酒水。 天底下,人总是会下意识追求更好的。 “有了更好的……”李知白闻言,柳眉轻轻一颤。 她瞬间就明白了掌门的意思,心里……不知是什么感觉。 原来,长安就是更好的。 这算什么。 人形道韵吗。 可李知白不比石青君,她姑且还是能看出道韵中蕴含的道路的,但是徐长安? 抱歉。 作为先生,她除了觉得徐长安好学、温和,以及足够宠溺另一半外,是在没有觉得从他身上能够找到什么道路。 难道她只要好学、只要嫁了人,她就能超脱如今的境界吗? 李知白完全不能理解。 似乎是理解李知白的疑惑,石青君看着她,摇摇头。 “知白,时间还长。” 不要着急。 “时间还长……也是。”李知白轻轻点头。 她还有足够的时间去观察,徐长安身上究竟还有什么东西。 只是,如果道韵变得不重要了,而且会影响一个人的神志,李知白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那……魔门那位娘娘呢? 掌门少一分道韵,娘娘就多一分。 相比于除了养眼完全不知道有什么作用的徐长安,道韵对乾坤境的提升可是实打实的。 那位娘娘虽然也深居简出,可从魔门的布局上不难看出,她入主青州的念头,而失去了感情的乾坤境,纵然是李知白,也无法去想象该是怎么样的灾难。 “你是想说……她?”石青君忽然说道。 李知白应声,被猜到了想法,也正常。 “她的确是个麻烦。” 石青君好看的眉皱起,显然……魔门那娘娘在她心中也是一个极为麻烦的存在,尤其是她修为下降的事情不能一直隐瞒下去。 如果有可能,她是希望和对方坐下来好好聊聊的。 可两个人的关系,说一句水火不容完全没有问题。 道之一途,以往两个人各自抢夺道韵,其实就是阻碍对方成道,都可以说是不死不休了。 现在要让她们坐在一起讨论未来……何其困难。 尤其是,石青君其实从一开始就不知晓,为什么对方从一踏入乾坤境后,就对她没有什么好的态度。 对于魔门娘娘的崛起,阿青没有什么印象,甚至一直都她成就乾坤,石青君才知晓原来有这么一个姑娘的存在…… 她往日里除了修行便是修行,着实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和她结了仇怨,让对方与她说一句话都这般困难。 要知道,当年的娘娘还没有收集道韵,两个人都没有冲突。 不过石青君曾经的想法也简单,她的性子摆在哪里,对方不愿与她交流,她甚至都没有放在眼里,只是自顾自的修行。 也是如今找回了感情后,回顾过往,才觉得奇怪。 但是石青君如今发生了改变,她会去思考对方的存在是有意义的,因为两个人的仇怨本来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别说什么正邪之分。 其实别说魔门那位娘娘了,就算是以往的石青君,也没有真的将朝云宗当做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不然也不会一点权利都不沾,高居霜天。 以往互相抢道,得到机会必然会将对方整个按死,不会给予任何翻身的机会。 如今……没意义了不是吗。 所以,石青君起了与她和解的心思,如今妖族环伺,日后真的起了大灾,也难免需要她的帮助。 石青君在李知白的视线中凝眉。 她现在难得的对以往的自己起了些许不满,因为曾经除了修行什么都不在意,所以甚至连仇怨是何时结的都不清楚,又何谈化解? “我以往……认识她吗?”石青君问李知白。 “……?” 在石青君那平静的询问中,李知白眨眨眼,一时间竟然没有明白掌门是在说什么? 虽然结合话题,她能猜到,但是却无法理解。 掌门在说什么。 询问自己……她是不是认识魔门那位娘娘? 纵然是李知白,这一下也有些懵了。 石青君也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询问李知白是没有作用的,这个姑娘对于修仙界的局势了解也极少,毕竟和她一样都不爱出门,也不关心外头的事儿。 兴许桐君那个喜欢闯祸的姑娘知道的都更多。 “没什么,她的事儿……我再想想。”石青君心想得先有机会能见对方一面才行。 82中文网 0504 天底下该是要有圣人的(二合一) 某位无法预测行动的魔门娘娘? 这话题,李知白是无法插上话的。 无论之后朝云宗对于魔门的态度是好还是坏,都与她这样本质上是外人的姑娘没有关系。 严格意义上来说,她只是朝云宗暮雨峰的客卿,是不折不扣的外人。 —— 石青君将酒杯放在栏杆一侧的平坦处,她看着北桑城热热闹闹、无比祥和的气氛。 虽然是以勾栏、烟花之地为中心,可这儿一眼望过去,的确是平静安宁的。如果祝桐君能够一直呆在这里,那么长治久安就不再是一句空话。 “现在,该是唤她平娘了。”石青君语气平静。 李知白愣了一下,点头:“我还叫不习惯。” 桐君桐君的,她可是唤了不知道多少年了。 “倒是个好名字。”石青君说道:“她变了许多。” 好名字…… 李知白有些惊诧。 掌门也觉得‘平娘’这个名字是好听的吗? 是了。 掌门是何等人,桐君这种自污而让普通姑娘们安心的举动瞒不过她的眼睛。 不过让李知白最愕然的,还是掌门的态度。 曾经,连朝云宗都不重视的掌门,如今……却会思考一些普通的姑娘? 李知白无法去理解这其中的变化,可她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倒不是她认为上位者就要是温和的,而是在天道之下,本就是众生平等的。 掌门这种一视同仁的态度,反而更加贴近李知白所追求的自然。 已经确认掌门的改变、并且没有什么正事的李知白心思逐渐平静下来,可以和石青君平稳的聊一些家常。 只是普通的对话,有什么大不了的……难道,难道和掌门一起聊天,还能比教长安那小子修行更加困难? 所以李知白从一开始就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要大惊小怪,在掌门面前失了礼数。 李知白想了想,有些歉意:“桐君虽然变了许多,可说到底她年纪也不小了,总是这般胡闹,不太合适。” 祝平娘作为掌门有实无名的学生,真是丢了掌门的脸面。 石青君笑了笑。 年纪不小了? 祝平娘那个妮子,还是个孩子呢。 命轮上都找不出一圈道纹的祝平娘在石青君的眼里,说是一个小姑娘没有什么问题,毕竟……连魔门那位娘娘,在她面前都只是一个妹妹。 “她变了许多吗?”石青君问。 “有许多。” “是说她的气质?”石青君看着李知白,后者则摇摇头:“不是桐君装出来的妩气,而是别的。” 石青君理解了。 相比于祝桐君,祝平娘最大的改变其实并非是她现在像是女赖子、会开带颜色的玩笑、变得不‘清纯’。 区区妩气,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祝平娘在她女儿面前,那种发自内心的温柔——才是改变最大的地方。 这种切实于红尘中所打磨出的温润柔软,即便过去再久也不可能被抹去。 桐君纵然面带媚意,可说到底,只要有女儿在,她就始终泛着一股子让人心生好感的温柔优雅。 这才是身为祝桐君时,她无论如何不可能拥有的东西。 “桐君才来花月楼的时候……不知是什么样子。” 李知白十分的感慨,作为姐姐虽然为了妹妹的成长欣慰,可她真的有些后悔自己错过了许多。 慢慢变成如今模样的祝平娘,那些过程……一定是很珍贵的。 可惜她没有看见,想知道兴许只能从花月楼姑娘们口中打听。 “桐君才来花月楼时……”石青君想了想。 她以往只顾着呆在山上,完全不知晓祝桐君是什么时候下山的,不过似乎是为了守护北桑城这个阵眼。 那东西,有必要让人看着吗。 除了给她收集道韵,还有任何的意义……? 石青君想了想。 罢了,这不重要。 她现在会从小辈的角度去思考问题了,在她眼中完全没有必要的护山大阵,在小辈心里应当是极为重要的。 谁让以往的她,给人的印象着实不是什么会守护山门的人? 要知道祝桐君曾经只身闯魔教圣山,却全身而退……当时可是惊掉了一片人的眼球,轰动一时,包括魔门在内的人都没想到,那位乾坤境的娘娘真的是连看祝桐君一眼都懒得看。 也是从那时候起,脑袋灵光的人意识到了,在乾坤境的眼中……包括正邪在内的东西,皆是不值一提。 所以同为乾坤境、同样的高居霜天、同样的放权……朝云宗中一定有不少人都认为她和魔门那位一样,完全不管下面的事儿。 真要有魔头强闯朝云,掌门兴许也不一定会管? 就算掌门会管,可一想到魔门的娘娘曾经放过祝平娘一命,说不定就不会干涉了。 于是护山大阵的存在,才能让她们安心。 “安心……” 石青君抬起头,轻声说道:“知白,当今世人所求得,是否就是一个安心。” 卑微如青楼姑娘们要的是安宁。 高贵如仙门之师,要的也是阵法带来的安全感。 “长治久安?是吧……”李知白没明白掌门的意思。 石青君点点头,她觉得世道果然是变化了。 在她久远过去、在她的那个时代,修行者所求的可不是什么长安,而是长生。 一字之差,就是天壤之别。 长生高高在上,长安……不过是卑微尘世中对于美好的向往,所以没出息的人所求的才是长安。 可偏偏徐长安来了,他给长安两个字赋予了纵然是石青君都无法忽视的意义。 石青君心想祝桐君真的是极为胆大的姑娘。长安这般天方夜谭的心愿,她也能将其具现到名字上…… 祝平娘是真的不怕将来突破乾坤境的时候产生心魔,毕竟就好像天底下从未有人有过长生一样。 这世道何时真的长安过? 可一想到徐长安的存在,石青君就轻轻摇头。 世道变了啊。 比起长生,反而是长安更加值得追求了,徐长安的出现就是最大的证据。 所以,‘平娘’才会是一个好名字。 古今皆平,天下长安? 嗯,这就是李知白完全想错了,石青君可不会去关心什么自污的事情,她只是单纯觉得祝平娘这个以心愿做名字的行为,和徐长安的名字很配。 这缘分不就来了? 石青君说道:“徐长安是桐君送上暮雨峰的……所以,山上第一个和徐长安接触的,就是她?” “嗯。” 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徐长安本来就是个普通的少年,是祝平娘喜欢他,才给了他这个机会。 李知白有些疑惑掌门的意思,不过看着石青君逐渐认真起来的眼神,她心想自己的想法果然没错。 只要是关于长安的事情,就算是掌门,也不得不认真起来。 李知白看着掌门微微蹙起得到眉头,安静的没有出声,将思考的时间留给了石青君。 —— 石青君的确在思考。 她在思考,徐长安这样存在出现的意义是什么。 万事万物都有其存在的意义,花草树木都是如此,又何况于徐长安这样特异到无法遮掩光芒的存在? 他身上一定有最为重要的秘密。 可是无论石青君怎么想,也很难从徐长安出现后的行动中理解,他是想要做什么。 《逆天邪神》 如今,她算是有了些许的头绪。 祝平娘是天底下第一个‘有眼光’、第一个对他释放善意的姑娘。 这不是缘分,那什么缘分。 石青君不相信什么缘分,可此时无论是祝平娘和徐长安缘分的来源,还是徐长安‘徐图长安’名字的意义,甚至是同样天下皆平的雷劫,无不是在告诉石青君—— 在这个时代,【长安】就是大争之世的主题。 就是这个时代的主旋律。 就是这个时代众人需要追求的【道】。 这是石青君方才和那些姑娘们打牌时,忽然意识到的事情。 趋于和平,就是天地大势。 可如果这个时代众人追求的道是【长安】,那她也好、魔门的那位娘娘也好,都已经被天道所抛弃了——因为她们所求的是‘长生’,而非是长安。 被天道所抛弃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石青君不知晓。 可她能想到,如果真的有修士得到了天道的大量资源,却没有走到正确的方向……大抵会被道韵囚笼围着,被直接磨灭然后反补天地,将资源留给新的‘天选者’? 祝平娘,兴许就是这样的天选者。 可若是这样,徐长安在其中扮演的又是怎么样的角色。 石青君可不相信他真的是什么仙人转世,因为仙人按照书籍,终归不过是飞升的凡人,又怎么可能和道扯上关系。 所以,那位少年人,实际上是让修行者明白天地大势的引路人。 会是这样吗? 石青君摇头。 果然,她是想不明白的。 因为徐长安的存在本就是最特殊的。 无论她怎么去翻阅记忆和古籍,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无法用逻辑去推演的存在。 不过虽然不明白,可石青君至少确认了‘长治久安’、“和平”这件事是极为重要的……所以,作为旧时代追求长生的修行者,她有必要改变一下心态。 也正是想明白了这一点,石青君才会开始在意小辈,才会想着和魔门那位娘娘坐下来好好谈谈。 如今放弃抢夺道韵追求长生,先将青州的‘长治久安’实现了,顺势解决外部妖族的祸患,也许才是正确的事儿。 “知白。”石青君忽然开口。 “掌门。”李知白应声,面色严肃。 她其实完全不知晓掌门是在想什么,不过看着石青君那凝眉的模样,她也精神紧绷。 “《列仙传》所言,轻紫表圣人,万物共居灵境、诸天贤圣集会,道源万行休停。”石青君轻声。 李知白微微愣了一下。 她曾经与掌门说过类似的事情,便接话,“衣冠立中,含和建德,常受天福,圣人常游于天地间,可表天地为圣。” “你修道三十年,怎么看圣人?” “天地间哪有什么圣人?” 李知白说着她曾经所说过的话,可此时的心境,又是截然不同。 “是,天底下哪里有什么圣人……可若是真的有圣人,那么,他想要的会是什么样的东西。” “我不知晓。” 李知白微微低下头,看着远处那灯火灯火的祥和。 圣人指知行完备、至善之人,是有限世界中的无限存在。 听起来麻烦。 简单来说,能让所有人过上长久平安生活的,就是圣人。 “你现在还觉得天底下没有圣人?”石青君问。 “至少目前是没有的。”李知白似乎明白了石青君的意思,她摇摇头:“说来奇怪,无论是紫白玉质的通天劫和后来虚日凌空,如今看来,都是圣人出世之象。” “圣人出则天下平,倒也合适。”石青君意有所指。 “嗯。”李知白看了一眼徐长安的方向。 于是石青君不说话了。 李知白也陷入了沉默。 在看似平静的对话后,她心底掀起阵阵波澜。 掌门的意思真的很明显,不是吗。 —— 长安……会是圣人? 听起来真是极为奇怪的事情。 毕竟,这个学生在李知白心里是没用、笨拙的孩子。 可这‘没用’只是相对的,如果…… 李知白低眉。 她是说如果。 如果她这个学生,真的还能引来之前那样通天的白玉雷劫—— 那修行在这个世界上就真的失去意义了。 在那样的封印面前,无论是体修还是剑修,都会化成最普通的人,只要一把刀子就能轻松收割他们的性命。 到时候,这个世道就会彻底变天。 一旦劫雷常在,这世界上的一切争端又会回归人与人、器与器的争斗。 如同魔门和朝云宗之间微妙的平衡,倘若失去了极端如同掌门这般的威慑后,世界会是什么模样? 野心会滋生。 凡俗的士兵就会变成争夺、定义一切的存在。 这是长安吗? 长什么安。 究竟是长治久安的吉兆,还是乱世祸端的起始……谁知道呢。 李知白反正是不知晓。 可她不觉得自己学生是什么圣人。 不过是宠妻的、好色的少年人罢了。 0505 徐长安是危险的人(二合一) 李知白为何憧憬石青君? 便是因为她见过青州修仙界的荒唐,见过大争之世的血腥混乱。 青州四面结界,不知是被妖族囚禁在内,还是他们将妖族关在了青州外,可在那个人心惶惶的世界中,绝对称不上是一个好的时代。 正是因为石青君横空出世,以掌门以铁腕横扫青州,于是修仙界也好、尘俗也好,在逐渐步入正轨。 掌门是青州的天。 她就是青州的神明、君主。 在李知白心里,无论掌门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才肃清寰宇都没有关系,因为她是切实将安宁带来的人,也正是因为所有人都知晓头上有这一片高不可攀的青天,这世道才没有重复以往的荒唐。 甚至不夸张的说,正是因为掌门的存在,人族才得以从内斗中脱离出来,休养生息至今。 不然的话,李知白觉得说不得青州结界还未破,人自己就把自己给玩残了。 所以,李知白是憧憬这个姑娘。 正是有了这样的人,哪怕后来魔门出了一个娘娘……一切也都还在控制中,朝云宗和魔门中有着微妙的平衡。 而她也从始至终都认为,似是掌门这般的‘威慑’是不可缺少的,有这样的人是修士之福、甚至是人族之福。 可…… 徐长安的存在,却极有可能打破这一片平衡。 她并不是说自己学生可能是祸端,可是从事实出发……徐长安的确是极为危险的,假如他真的拥有召唤那可以封印世上一切神秘的劫雷……她见识短浅,不知道失去了修仙界后的世界在千万年后会不会是好事。 但是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这个时代一定时一个乱世。 而且,莫要忘了……这天下还不是人族的天下,在青州之外不知道有多少妖魔对着青州这块肥沃的土地虎视眈眈。 又怎么能真的让天下失去修士。 好在,这样的想法在李知白心里只是持续了一瞬就消散,毕竟徐长安如今都为了修行那么努力,所以她从心里还是觉得消去天下神秘……是不可能的。 劫雷的出现,也许只是昭示他出身的不平凡,和掌门所言一样的……是圣人出世之象。 她深吸一口气,旋即缓缓呼出,沉思。 李知白发现了奇怪的地方。 掌门不过是和她提了几句长安、圣人的事儿,语气中显然也只是随意的说几句……她怎么会想那么多? 甚至,在心里有那么一瞬觉得徐长安是‘危险’的,需要她这个先生去指引道路。 很奇怪。 李知白隐隐感觉到了些许违和感。 因为她是不该这样想她的学生的,无论长安有着什么不一样的来历,目前为止,他始终是她所了解的少年。 她忍不住蹙眉。 发现了不对劲的李知白,眼中泛着些许连漪,似是一口幽潭。 她在怀疑,自己的识海是不是也有些不稳了,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若是让祝平娘知晓李知白的心思,一定会和她好好说道说道—— 很巧的是,祝平娘也觉得徐长安是‘危险’的。 青州结界何其重要? 正是因为结界的存在,一切才能安稳的。 可徐长安,却偏生极有可能有用破界的能力。 若是让祝平娘这般看过去—— 无论是破除保护人族的青州结界。 还是消除去人族修行的能力。 结合起来,会发现他比起人族的圣人,更像是妖族的圣人? 人族的圣人? 妖族的圣人吧。 他都更像是妖族那边的人? 嗯。 祝平娘可没有这样想过,因为徐长安可是不折不扣的人。 但是他如今蛮喜欢小花的,这也是事实。 总之,他是个危险的人……哪怕徐长安让她心动了,她也仍旧这般认为。 至于说云浅…… 云妹妹那般可爱,自然不是危险的。 —— 其实李知白的想法没错,如果云浅不存在,她这样的人大概率就是天道所安排的人,是指引‘主角’道路的引路人,是一颗极为好用的棋子。 甚至以后会是‘妻子’。 可事到如今,以她和徐长安的关系,一切早就变得混乱了……可李知白仍旧是李知白,她总是能察觉到冥冥之中的天意。 而如今的天意,恰恰和她所想的一样—— 那就是,徐长安是一个危险的人。 天意都这么想,也就难怪李知白会捕捉到这种信息。 没办法。 徐长安本来是霜天选中的救世人,如今却变成最会作死的人,能不危险吗? 《我的冰山美女老婆》 就是因为他的存在,霜天脑袋上不知道写过多少次死字了。 仔细想想云浅最近几次心情的不好,有哪次和他是没有关系的? 比起总是会撩拨云浅心情的徐长安,现在甚至是陆姑娘那个会投其所好、能够让云浅好像的姑娘更像是救世者了。 不过李知白本质上并不会被霜天所影响,毕竟以她现在的身份地位……贸然接近她完全就是不把姑娘放在眼里。 她可是云姑娘的‘姐姐’。 如今的事儿,可以说是李知白肆意‘窥视’天意,然后反而把自己给弄湖涂了。 “奇怪……”李知白轻轻摇头,将杂思甩出脑海。 她觉得自己这些时日可能是有些累了,也许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不然总是让这种奇怪的想法占据脑海,可不是好事。 要知道,掌门这就在身边呢,她居然都开始走神了。 兴许也没有办法。 毕竟,她实在是没有办法接受自己学生是什么圣人。 关于徐长安的身份,即使如今石青君隐隐的给他做下了定义……李知白仍旧有自己的想法。 她只是憧憬面前的女子,却非是唯命是从。 可此时两个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有开口。 谁让听起来荒唐,但是谁也不能说石青君的想法不对,毕竟……在李知白知晓一切的异象不是出自掌门,而是徐长安的时候,就知晓无论给她学生添一个怎么样的名声都不会过分了。 可……圣人是那么好做的吗? 李知白太知晓徐长安的性子了,那少年人或许有良善的小愿,可在他心里最重要的还是他的妻子……天底下任何的事情加起来也比不过云浅一个念想在徐长安心中的重量。 所以名为‘长安’的大愿……与徐长安的相性一点都不好。 就如同祝平娘的【平】只能管好一个花月楼一般的,徐长安所谓的【长安】,自始至终要的都不是什么天下长安,而是他和云浅的长安——或者说,单单是云浅的长安。 这时候,就莫要将什么‘圣人’的担子放在他身上了。 李知白轻轻叹息。 作为先生,她果然还是希望自己的学生能够轻松一些。 就在李知白微微出神的时候,石青君却在认真的看她。 其实她还是这般仔细的观察李知白过。 以往她不甚在意这个姑娘,可如今无论是因为她改变了想法,还是李知白的身份……都值得她侧目了。 身份? 李知白可是徐长安的先生,甚至都可以说是师父。 在石青君看来,在这个世界上,李知白就是徐长安身边除了云浅之外最亲密的人了。 无论徐长安是圣人还是仙人还是天道之子,李知白的这份因缘和因果是旁人所羡慕不来的。 她仔细看了一会儿李知白,忽然发现这个女子其实是很好的人。 虽然李知白看起来是平凡的模样,不是祝平娘的妩气天成,也没有那些女子精致的五官,可她身上就是有一种让人极为舒适的气质。 她就好像一朵普通开着的花儿,兴许让人感觉不到惊艳,但是只要看见她……就是会有一个好心情。 石青君轻轻点头。 她忽然知晓为什么祝桐君和李知白的关系这么好了,原来李知白和曾经合欢宗那位顾性掌门一样,都有一身美人骨。 身怀美人骨,眸中凝光内敛,气质温润圆滑,真是个很好看的人。 石青君曾经化名‘石师姐’接近徐长安,就是想要近距离观察一下这位仙人转世的少年,也有想过和他结一个善缘,不过后来打消了刻意接近的想法。 可当徐长安在她心里从仙人转世变成天生圣人后,那份结因缘的心思又升起了。 毕竟,她虽然不着急,可还是想要看看自己所求的道,所求的机缘是不是真的在他的身上。 再者,有因缘总是好事。 看看温梨就知道了,温梨神魂上的缺陷不就是因为徐长安的缘故,在她没有出手的情况下,就自然修复了? “……” 石青君在注视李知白的时候,目光却始终大方,已经初具审美的石青君看着眼前的李知白,眸子中是无法消去的若有所思。 她又发现李知白的身材高挑极好,长发绾起,配合那略带妆容的侧脸,有些像是石青君这些时日补的话本中的姑娘。 所以,李知白也好、祝平娘也好,身为徐长安妻子的云浅也好……似乎都是好看的姑娘? 所以,获得因缘、因果的前提条件,是要长得好看? 嗯…… 自己是好看的姑娘吗? 石青君还从未有想过这个问题。 什么样的姑娘是好看的? 石青君觉得魔门那位就是极为美丽的人儿,自己比起她,在女子魅力上毫无疑问是要差许多的? 非是她没有审美,只是作为青君,从未有人与她说过这种事儿,至于说她少女时期……已经过于久远,不具备参考价值了。 没看见连妆容时时刻刻都在变? 自己是不是好看的,还真的不好说。 “……?” 石青君皱眉思考的时候,李知白感受着掌门落在自己面上的炙热光芒,眼角巍峨抽动。 掌门…… 这是在看什么呢? 这般近距离的…… 自己身上,可是有什么异样? 李知白内视了一圈,也没有发觉自己有什么问题,于是就心中就更不自在了。 可不是她没用。 天底下任何一个人知晓眼前的是朝云掌门,还被她这么近距离盯着看……都会不自在的吧。 等等。 也不是。 李知白心想云浅就不会,如果是哪个妹妹,就算知道了掌门的身份,也只会简单的问上一句“你是看什么呢。” 可李知白知晓自己比不上云浅,于是问不出这种话,而且掌门很明显在思考事情,她也没有出声打扰。 只是安静站着,隐隐看了一眼楼梯的方向。 这时候,若是桐君上来了……可就不好了,她可不知要怎么与桐君解释现在的场景。 正想着,李知白眼神微微一动。 她……嗅到了一股子很好闻的香气,那是一种酒香混合着糖渍的鲜甜,李知白眼角在掌门面上掠过,什么都没有说。 离得远了和离得近时候去看掌门,有天渊之别。 远观是神明,让人憧憬、不可亵渎。 可离了进了,却会意识到她刚吃了零嘴、喝了美酒,甚至还如同一个普通的姑娘家一样会发呆。 李知白其实不是一个好色的姑娘,可她此时的确有几分可惜。 也许是祝平娘的缘故,她曾经天底下的姑娘都是芳香的……可掌门身上就没有什么桂兰香气,有的只有澹澹的酒气和点心残留的甜气,若是不知晓的,也许很难理解这样的人……就是青州的神明。 甚至她下意识觉得此时的掌门身上有一种奇怪的既视感。 后来仔细一想,长得极为好看,而且身上还总是有着糖霜气息的姑娘……这不是云妹妹吗。 从掌门联想到云浅。 李知白心想这天底下的事情就是这样的奇怪。 在今日之前,让她回归少女时期去做白日梦,与臆想,她都不可能想到……自己此时居然在近距离嗅掌门的气息。 太奇怪了。 她有些脸红,自己也老大不小了,也为了人师。 果然,是桐君给她的坏习惯…… 嗯。 有时候,当姐姐的将一些心思甩给妹妹,也是天经地义的。 不过,李知白在这一刻觉得祝平娘说的有些话还是很有道理的,比如祝平娘对他说的,许多时候欣赏好看的人,真的能够让人心情愉悦。 先前再多的奇怪、再多的不安和季动,此时都消散在石青君的气息中。 此时,石青君气息发生改变,李知白则第一时间看过去。 她没有去问掌门是在看什么,只是知晓她该是有话要说。 果然,李知白所想的没错,石青君缓缓开口。 “知白,在你看来,我的样貌可是好看的?” 她这样问。 “……?” 0506 名为石青君的浪潮(二合一) 混合着夜雨的风带着些许岸边独特水汽掠过面前女子的衣裙,缓缓落在李知白的面上。 “知白,我的样貌……可算是好看的?” 李知白听见面前的人这样问,忽然想起了一见面时掌门对她的夸赞。 【原来,掌门也是个女子。】 李知白在恍忽间,蓦得意识到了这件事。 自己应该惊诧吗。 也许不。 李知白在心里告诉自己,当她在青楼中发现掌门在与小姑娘打牌后,就应当没有什么值得她惊诧的。 真是奇怪。 掌门的话题是怎么从‘天下长安’这般严肃的事情中忽然……跳到女儿家样貌的。 李知白又觉得,所谓的长生也好、长安也罢,在掌门心里都是不重要的,谈论它们和谈论女子样貌……没什么分别。 是自己这个丹主没出息,跟不上掌门的思路。 不应当吃惊。 要冷静。 李知白心想若是在往日,她能够和云浅、长安、温梨和桐君的女儿办一场家宴就是极为难得的事情了。 听见桐君在背后对着她说那种不检点的话,更是罕见中的罕见。 让她出行穿这般好看的裙裳,也是极为难得的事情。 可如今整体看过去,与掌门的这些事比起来,她李知白来逛青楼、穿裙裳……反而是最不值得说道的。 所以,就算接下来出再大的事情,她都能够接受吧。 李知白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随后对上石青君的视线。 “掌门,非是知白不知礼。”李知白说道。 可不是谁都能肆意评价掌门的长相的,这是大不敬。 “嗯。” 石青君依旧上下打量着李知白的一切,似乎是想要看明白这个‘圣人之师’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身材很好? 可这种事,应当是无法用来标注女子的价值的。 但是…… 李知白的身材真的很好。 平日里都隐藏在宽大道袍中,如今换上裙裳,便足够惹眼。 得到了掌门的允许,李知白笑了笑。 “您自然是好看的人。”她认真的说道:“我从未见过,似是您这般的女子。” 石青君就是她所认为的、最为完美的女人——没有之一。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这样。 李知白说这些话的时候十分平静,来自内心的想法让她没有一丝不自在。 “我是好看的人。”石青君听过太多的赞美,尽管没有习惯被人夸赞美貌,但在李知白不加掩饰,纯粹的陈述中,她便知晓自己的确算是好看的女人。 所以,徐长安的因缘,该是能够落到她头上的。 石青君在意因缘,并非是要接近徐长安。 更多的其实是因为云浅。 大概只有通过徐长安,才能接触那个女子,所以石青君才在想……自己的样貌是不是合格的。 石青君也有想过她为何如此的在意云浅?云浅分明就没有表现出什么神秘来,她只是她夫君的陪衬。 可当徐长安和云浅在一起的时候,她的目光更多的就是落在云浅的身上。 在徐长安和云浅出行的时候,她偶尔会瞧上两眼。 当徐长安和云浅趁夜泛舟时,她路过,瞧着那姑娘依在夫君怀中小憩,目光也是在姑娘酣睡的侧颜上。 石青君不甚明白。 可她能感觉到,冥冥中有一种力量在驱使她多多关注、多多在意云浅。 于是她就去做了。 许多时候,对于她这样身居乾坤的女人来说,做事情已经不需要太多的逻辑。 既然她会潜意识产生这种想法,就一定是有道理的。 即使她暂时找不出理由,却也不妨碍她想要更加接近云浅、去探知这个能够将徐长安整个吃掉的姑娘……是有着什么特质在牵引自己? 想到这儿,石青君将视线放在面前的李知白身上。 所以,她才觉得这个丹主是个厉害的人。 李知白和云浅的关系,其实是很好的。 她又是徐长安的先生,和云浅也足够亲近……就已经领先了众人太多。 作为曾经大争之世中脱颖而出的石青君此时在想一件事。 天道常在,此消彼长。 如今的世道,长安盛一分,长生就弱一分。 当目标从长生变成长安,她这样旧时代的人不改变就要退场,那么在当今这个时代,谁会是被选中的人? 首先排除徐长安,他本身就不在能够讨论的范围。 会是李知白吗。 石青君注视着李知白精致的眼睛,在脑海中过了一下李知白的过往,旋即摇摇头。 感觉不太像。 李知白的年龄有些大了。 李知白:“……?” 她眼睁睁的看着掌门盯着自己看,然后摇了头? 李知白皱眉。 她是做错了什么吗。 —— 石青君没有注意到李知白不自在的表情,在想自己那个学生。 桐君? 虽然祝平娘的平是古今皆平的平,可还是差了些。 微微愣了一下。 石青君忽然想起了温梨。 她怎么差点将这个姑娘给忘了。 是了,温梨所求的正是长安。 也足够年轻。 而且还在她所不知的时候就修复了神魂上的缺陷,未来可以说是前途无量。 最重要的是,她们这些‘老姑娘’,早就走出了自己的道,便不需要担心。 不像是温梨,正当青春。 少女,是需要好好培养的。 石青君准备找个机会亲自指点温梨。 “掌门,您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李知白默默的问。 “没什么。”石青君笑了笑,她重新拿起一侧的酒盅,看着里面剩余的些许晶莹,随意的说:“只是重新入世,想的多了些。” “入世……”李知白身有体会。 其实,她和掌门一样,以往并不是高高在上的。 她们又不是生来就有这般高的地位,怎么会对尘世一无所知? 实在是尘世变化太大,对于她们而言,也许只是简单的闭关,尘世里就是一次天翻地覆……所以让她们再重新入世,四处就充斥陌生。 如果她还是以往的心态也无所谓,毕竟尘世变成什么样子,哪个人做皇帝都和她没有关系……可既然现在她放低了姿态选择入世,那就需要时间去适应。 唯一让李知白觉得惊诧的,就是原来掌门这样厉害的女子入世,也是需要适应的。 “这世道真的变了许多。”李知白有些感慨。 “是吗?”石青君想了想,问:“如今的青州府君是谁?” “……” 李知白闻言,眼睫颤了颤。 在这一刻,李知白深深的感觉到所谓‘代沟’的存在。 青州府君? 她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听过这个词了。 李知白仔细在记忆中深挖,也就只记得她小时候曾经听过府君的传说。 只怕当今古籍中都找不到这个词儿了吧。 李知白沉默了许久,这才平静的说道:“掌门,天底下已经没有青州府君了。” “是吗。”石青君点点头,似是对于青州失去了府君这件事感觉到惊诧。 李知白对于石青君的反应,就只有无奈。 若是她入仙门后所知晓的没错,曾经统治、奴役青州的府君一脉……就是被掌门给连根拔起的。 不过李知白也能理解。 你还能记得自己吃过多少次茶吗? 记不住的。 掌门也是这样。 在曾经的黑暗年代,无数旧时代的强者都在名为‘石青君’的浪潮下被尽数吞没,连一个浪花都掀不起。 青州府君只是其中一个。 虚假的青之君在真正的青君面前,不堪一击。 掌门不知灭杀、埋葬了多少黑暗时代的残渣,又怎么会每个人都记住。 “如今的尘世并非是一体的。”李知白语气顿了一下,简单和石青君解释了当今的情况。 青州被分成了无数快,大大小小的势力割据。诸侯会盟,小国随着大国征战,分分合合的不知多少年。 也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曾经她们所了解的规矩、礼仪早就改头换面,让人认不出了。 世人只知道自家的国主,什么青州府君……早就成了一个传说。 石青君点点头,有些了解了。 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会觉得自己需要入世瞧瞧,因为她所了解的世界……早就和如今的不同了。 一无所知的她,与徐长安也好、与云浅也好,应当都是无法对话的? 毕竟和自己这种老女人相比,云浅可是正值芳华。 “嗯……宗里应该有这些年的记录。”李知白说道。 掌门若是对尘世这些年的历史感兴趣,可以回去看看。 “嗯。”石青君应声。 李知白没有说话。 她现在的心情就是很复杂。 是啊。 连府君这个曾经对着青州洒下阴影的存在都已经成为了传说,可……亲手驱散阴影的存在就这么手握酒杯站在她的面前。 这种时间的恍忽感,让李知白一时间心怀感慨,同时有几分怅然。 她当年只是一个普通的姑娘,她所出生的年代,旧时代的残渣已经被石青君横扫了大半……她所享受的就是一个被廓清寰宇的世界。 所以在李知白的记忆中,才能够生活的富足,甚至有时间与闺蜜开茶会。 作为曾经踏着石青君时代尾巴的女人,李知白可以说从迈入修行开始就听着‘青君’、‘朝云仙子’的传说,又怎么会不憧憬这个姑娘。 李知白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一天能够这般平静的和掌门说着让她自己都摸不着头脑的家常。 时间,真是最可怕的东西。 多少前辈都被浪潮所吞没,而她这样的女人反倒走了出来。 “……” 石青君不知道李知白在想什么,她看着自己手中的酒杯。 石青君不在意过往。 她只会向前看,而所谓的青州府君,无非是想起来所以提了一句,听到早就没了也只是在激起了回忆的情况下,有几分惊诧。 没了就没了吧。 她现在更在意其他的事情。 石青君忽然说道:“知白,你懂酒吗?” “?” 李知白闻言一愣,随后心里尽是无奈。 掌门。 您的话题跨度是不是大了些。 从长安到样貌到入世到酒……她怎么就找不出一丝一毫的联系? 似乎掌门真的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不,也不是。 李知白看了一眼掌门手中的酒杯和她身上澹澹的酒香,又觉得‘酒水’自始至终都在,贯穿始终,掌门的提起并非是心血来潮。 “酒……”李知白说道:“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懂……” 以前倒是偶尔会吃一些果酒,现在喝茶喝得比较多。 “不过,如今这个尘世的酒,我肯定是不了解的。”李知白给自己下了定义。 《剑来》 “以前常喝?”石青君问。 “算是。”李知白笑了笑:“曾经我好像也算是一个千金小姐,这样说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她说着不好意思,却没有脸红,也不应该脸红。 “我没怎么吃过。”石青君说道。 李知白点头,她能够理解。 掌门和她这样闲的人不同,在以往的掌门看来,吃什么酒……一定是无法理解的吧。 不太愿意让自己比掌门‘强’的李知白说道:“其实我以往也只喝过果酒,并且,酒量不好。” 石青君问:“有多不好?” 李知白想了想,说道:“很不好。” 千金小姐,大抵是一杯倒的那种,她酒量真的很差。 当然那是以往。 在修行后,酒什么的……早就失去了让她醉的能力,所以也记不得了。 “酒量?”石青君若有所思:“我不知自己的酒量是如何的。” 吃醉……会是怎么样的感受? 石青君有些好奇。 这种好奇,就如同她会喜欢上花卉、会想要开始吃零嘴一样的。 李知白没有接话。 她也不知道说什么。 很奇怪啊,在乾坤境面前说什么酒量。 这种感觉就好像石青君问她,能不能有人能用一根木棍就伤到她似得。 “我不甚懂酒,可有什么酒,能让我醉?”石青君问。 “……”李知白沉默。 开什么玩笑,天底下有什么东西能让掌门…… 等等。 李知白眼睛中镀上了一层荧光。 她想起了某个不能以智慧去思考的人。 长安? 也许,掌门想要的醉意,并非是做不到。 0507 规矩破坏者(二合一) 如今,李知白多少也意识到了曾经那个会按时给她打扫庭院的少年有多么犯规了。 所谓规矩,是四方上下,古往今来。 天底下最大的规矩就是天地至理,横竖方圆中全在规矩中……可现在,有人可以在这规矩上肆意涂抹,于是包括李知白和石青君在内,所有人思考方式都需要转变。 徐长安就像是一个是渊海下的黑洞,智慧衍生的一切放在他身上都会失效。 毕竟,当一个人有可能在这张写满了规矩的纸上涂抹修改,就不好说天底下还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到的。 就和祝平娘想着怎么才能让李知白中姣药,然后瞬间就想到徐长安一样。 李知白在听到掌门想要吃醉后,也想到了他。 李知白心想也许她应该早些发觉了长安特殊的……分明她那剑堂里的环境极为特殊,在丹劫和药香的催化下,就算是杂草都无比坚韧,根本就不是徐长安能够处理掉的。 可当初徐长安能够轻而易举替她打扫庭院,李知白还只觉得是小特殊,是和他特殊识海所带来的东西……如今再想起,才发觉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在破坏规矩了。 总之,若是遇到了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交给他应当是没错的? —— 在听到掌门的要求后,李知白下意识就觉得徐长安能够做到……可她也只是一个想法,毕竟徐长安那孩子湖涂的很,他连自己身上有什么特殊都不知晓,所以李知白就算知道徐长安能够打破规矩,却也不知道要怎么去实施。 李知白这才发现,长安身上的异象是不可控的。 “?” 石青君在提出问题后,就见到李知白陷入了沉思,让她颇为意外。 其实她只是随意说了一句,本没有让李知白回答的意思,毕竟石青君也清楚,到了她这个境界,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醉’的。 因为她的识海早就升华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已经不能用常人的思绪去理解,无论什么状态,一定都会是最为纯净的。 于是她和李知白的话,只是在表达自己的惋惜,惋惜在自己在少女时期的时候,没有享受过应有的感受…… 至于说为何她忽然会有这种惋惜,还不是在花月楼中的所见所想。 当石青君在与那群姑娘玩着巧牌的时候,看着一些女子与杯中物相得益彰,面上带着好看的韵色,眼中含着那不知是醉意还是春意的连漪后,她就心动了。 可心动终归只是心动,如今的她是无论如何都享受不到这种感觉。 就算她可以做到暂时封印修为,将身体的一切都拉至于普通人无异,可说到底……生命阶层的不同会让她真正的灵台始终清明,只要一个念头就恢复全盛。 就如同这一片天地。 将酒撒到空中,能让这一片天空醉酒吗? 这般想法只会让人觉得荒唐。 对于石青君也是一样。 她心中早就放弃了尝试这种感受,于是……当她看见李知白居然很认真的在思考后,才十分意外。 “有法子吗?”石青君问。 “……应当是有的。”李知白轻轻叹息,说道:“长安。” “长安?”石青君一怔。 她还真的没有想过这件事。 那位少年‘点醒’了她,将她从融合天道的深渊中拯救出来,所以在石青君心里甚至有几分神圣。 所以,她就没有将这种小事儿往徐长安身上去想,如今李知白提醒后,她忽然觉得是很有可能的。 毕竟,她会喜欢上花卉,便是他的功劳。 “可是,要如何做。”石青君仔细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很难。” 徐长安对于他的能力整个是失控的,所以想要定点的让他去破坏‘乾坤境不会醉酒’的规矩,怎么想都不可能。 “我也没想明白。”李知白轻轻叹气,所以她才说“应当”。 她看了一眼石青君手上的酒盅,缓缓说道:“我听长安说,他其实也是会酿酒的,只是……自从修行后没了时间,于是都是买着喝。” “他会酿酒?” “就和他有一手好厨艺一样。” “这样啊。” 石青君安静想了一会儿,李知白也不出声。 让徐长安酿烈酒给掌门吃,有可能还真的能将她灌醉??? 就是不知晓,会不会耽误了长安的修行。 纵然对于掌门极为憧憬,可李知白在第一时间所想的还是她学生本身的意愿。 这里她就想多了。 在不牵扯到云浅的情况下,只要是她这个先生的想法……徐长安无论什么事情都会答应。 在徐长安的心里,先生不知帮了他多少,别说是酿酒,就算是真的要他去做什么过分的事……只要给一个理由,他都不会拒绝。 其中,甚至包括一些违背道义的事情。 如他所说的,他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从始至终,他所在意的就只有他在意的人,这些人是人、是妖、或者半妖都没有关系。 李知白兴许也是知晓一些徐长安的性子,所以许多时候,也不愿意让徐长安去做什么事情。 她其实更愿意被徐长安当做是‘亲近的长辈’,而并非是‘需要报恩的前辈’。 每一句话都被学生放大、认真去执行的感觉,让她还是有些苦恼的。 但是酿酒…… 应该没关系吧。 也可以弄一些给云妹妹喝。 李知白相信,比起买的酒,云浅一定更喜欢徐长安亲手做的酒……而这酒能让云浅吃醉,说不得就能让掌门也醉呢。 也许只要让徐长安坚信,这酒能让掌门吃醉就可以。 她这样天马行空的想着。 —— 不久后就得到了石青君的回应。 “罢了。”石青君摇摇头:“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莫要去打扰他。” 为了这种可有可无的事情,去试探徐长安的神秘、去尝试让她破坏规矩? 石青君可做不出这样的事。 “桐君与我说了一句话。”李知白微微犹豫了下,最终语气轻柔的开口:“天大地大,大不过姑娘家喜欢。” 只要掌门喜欢,便没有不能做的事情。 让长安酿个酒算什么? 没看见祝平娘什么事儿都没做,也死皮赖脸的让长安给她做晚食吗。 掌门还比不上桐君? 李知白认为在这青州,再也没有第二人比掌门更有任性的资格,当如今世上所有的美好都承了她的恩情,又有什么是需要让她去退让的。 石青君没有怎么在意李知白的话,她说放弃了这个念想,也就放弃了。 又不是说只要徐长安出手,她就百分之百能够喝醉。 便没有必要去麻烦他。 毕竟…… 石青君笑了笑,心想她于徐长安而言,可没有什么人情可以挥霍,甚至可以说她欠了徐长安许多人情,这种时候让她去要求对方做事。 “知白。”石青君看向李知白,若有所思的说道:“你还真是喜欢他。” “是很喜欢。”李知白没有犹豫的点头:“他……很好,各方面都是。即使没有那些神秘,也是极好的。” “会这么想,所以你才会是他的因缘。”石青君语气缓和:“把握住机会。” 突破的机会吗? 其实李知白完全不着急,也没想过从学生身上得到什么……不过既然是掌门的话,李知白还是点了点头。 说起来。 桐君人呢? 自己和掌门在这儿聊上了,祝平娘去拿饭,反而见不到人影了。 “在想桐君?”石青君问。 “是。”李知白如实说道:“您在这儿的事……最好还是不要让那妮子知晓。” 不然,也许会很麻烦。 石青君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隐藏的意思,不过既然她是客人,便听李知白的也无妨。 不过,她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酒杯,又看了看远处棚下祝平娘给李知白备好的那一坛一坛的好酒,眨了眨眼。 她说过的。 人总会会下意识追求更好的。 她吃不饱,但是可以品尝美味,于是一直在吃。 她吃不醉,却是可以尝尝味道的。 “知白,那些酒,给我挑一杯。”石青君说道。 “好。” 李知白答应的极快,她……从先前就注意到了掌门看上桐君那些酒了,所以一点都不惊诧。 只是,祝平娘准备了很多的酒,而掌门的酒杯就那么点,既然她点明了只要一杯……所以便要她好好的挑选了。 李知白与石青君一同走到棚下,仔细挑选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选择了果香浓郁的清酒。 她取出一瓶白色精致酒壶。 挽起长袖,侧开身子,没有挡住那洒下的月光。 月光洒在桌上,映着石青君的酒杯。 石青君静静看着李知白。 规矩。 这是倒酒的规矩。 她瞧着面前李知白优雅的身姿,心想这就是‘千金小姐’的样子吧。 也不知道桐君那妮子有见过这样的知白吗? 若是没有……那自己抢先了,那妮子该是会恼怒吧。 一阵潺潺声,伴随着酒的香气,酒杯满了八分。 李知白便轻轻抬起手,在酒壶口抬起来时,轻轻让酒壶旋转一个角度,让瓶口上的酒滴沿瓶口自然流淌,随后走到石青君身子右侧,将酒杯移到她的正前方。 “掌门,您请。”李知白说道。 石青君拿起酒杯:“这就是千金小姐出身了。” 李知白心跳微微加速,面色却如常,她平静的说道:“只是一点小规矩,我也不大习惯,是才想起来。” “嗯。” 相比于李知白规范的动作,石青君就很没有规矩了,她随意拿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李知白却觉得十分自然,因为本就应该是这样。 掌门不需要规矩。 她就是规矩。 “味道……还是那样。”石青君放下酒杯。 她先前品尝花月楼姑娘们给的酒,其实味道并不好,比起点心差远了……但是她瞧着姑娘们喝的尽兴,便在想是不是自己的酒不好。 可事实证明,祝桐君的收藏,也没好多少。 “不好喝吗?”李知白说着,忍不住低眉。 掌门…… 这样微微蹙眉,甚至有些无知的掌门…… 真的是…… 她心动的厉害。 可为了礼数,李知白纵然指甲嵌入了掌心,也不让自己脑海中冒出‘掌门是可爱的’这种罪大恶极的词。 “闻着很香。”石青君摇摇头。 但是味道不好,香气重却辛辣,如今对于食物的了解还在美味上的石青君无法理解这种东西到底哪里好喝了。 这个味道,居然会让喜欢吃点心的云浅……喜欢? 无法理解。 石青君当然无法理解,所谓茶清心,酒行欢,她这样的女人当然无法理解云浅的想法。 所以石青君觉得若是不能醉酒,那再好的酒,也失去了意义。 拿起酒杯,她问了李知白一个问题。 “醉酒,是一种怎么样的感受?” “咳……”李知白握拳。 不行…… 她怎么能觉得如今的掌门像是个好奇的孩子呢……要冷静。 深吸一口气,李知白说道:“醉酒,其实就是身体不舒服。” “不舒服?” “嗯。” 李知白也能知道掌门对于醉酒的好奇,可说到底,那真不是什么新鲜的东西。 她简单和石青君解释了一下醉酒的感受。 无非就是在酒精的影响下,面部发热,此时会感觉到疲劳感正在消失,精神也开始放松,人的性格可能会发生一些变化,这个受环境影响比较大。 说到底,醉酒什么的真的有意义吗? 解除疲劳? 别开玩笑了。 随便一个修士在修行、感悟天道时候的感受都要大于醉酒千百倍。 “喝多了,大抵会感觉飘忽忽的,脑袋处在清醒与模湖的状态,身体失去控制。”李知白想了想,举了一个例子:“与被搜魂却不伤及本源之人的感受有九分相似。” 石青君:“……” 搜魂…… 原来并非是浪漫的东西。 她看着酒杯中的晶莹,忽然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 李知白看见石青君那一瞬的表情,忽然意识到自己做错了。 她…… 是不是破坏了掌门的期待? 李知白忽然有一种冲动。 要不,让喜欢喝酒的云浅来给掌门讲述醉酒的感觉。 一定比自己说的好。 0508 酒的好喝(二合一) 李知白终究是稳重的人,尚且做不出让云浅现身讲述什么醉酒的感觉。 不过,隐约发现自己坏了掌门兴致的李知白还是及时做出了补救措施,她取出一个酒盅给自己斟上,同时又给掌门续了一杯,旋即屈身行了一礼。 与掌门对饮,便算是她弥补的手段。 其实没什么用。 至于说真是弥补,还是李知白想借着难得的机会与掌门共饮,那就只有她知晓了。 对于李知白的想法,石青君并不在意,她只是笑了笑,想着花月楼姑娘们的动作,抬手以杯沿在李知白酒盅上磕了一下。 清脆的响声,如同落在了李知白的心上。 她便默默的喝酒。 桐君给的酒……味道真是极好的。 —— 宴厅一楼,阿青轻轻晃动着手中的酒杯,抿了一口杯中物,随后满意的笑了笑。 她喜欢这个味道。 一旁的黄衣少女见到阿青露出满足的神情,便抢过她的酒杯也喝了一口,只见她脸色一变,强行咽下后,俏脸皱巴巴的。 “青姐姐,这分明一点都不好喝,你怎么喜欢喝这种东西。”黄衣少女吐着舌头,被辣的不轻:“又苦又涩,真真的难喝。” “不喜欢?”阿青问。 “不喜欢。”黄衣少女使劲点头。 “花月楼的酒是极好的,喝了能暖身子。”阿青提醒道。 “可我不喜欢。”黄衣少女苦着脸。 “不喜欢就不喝。” “那就不喝了。” 说完,黄衣少女就当着阿青的面,将他杯中的酒全部倒在了放果皮的盘中,晶莹之物混合着食物残渣,酒香仿佛被果皮激发了香气,反而变得更好闻了。 “你……”阿青轻轻揉着眉心,嗔道:“你这妮子,还管上我了。” “是姐姐你不好。”黄衣少女硬气的很,她将酒壶推得远远的,这才说道:“姐姐你是要登台的人,现在在这儿吃酒壮胆……这怎么行。” “说什么壮胆,我害怕了?”阿青问。 “那也不行,万一姐姐吃了酒,后劲上来。”黄衣少女一脸担忧的说道:“到时候上台跳舞却脚步虚浮,醉醺醺的……丢了脸面、让姐妹们看了笑话可怎么办。” 所以她才不想让阿青吃酒。 “我不会醉的。”阿青心想她倒是想醉。 可哪里有这么容易。 “再说,你不觉得醉酒舞剑也别有一番风味?”阿青笑着。 “青姐姐别开玩笑拉。”黄衣少女拽着阿青的袖子,说道:“姐姐真想吃酒,等你演出完了……我陪你喝。” “不是不喜欢酒?” “也看和谁一起喝啊。”黄衣少女有些羞涩的笑着,随后见到阿青不在惦记着吃酒,这才小声的说道:“青姐姐,你这么喜欢吃酒……到底是哪里好喝了,我品着完全就比不上果汁。” “所以你才是小姑娘。”此时,一旁忽然出现的声音让黄衣少女一个激灵,犹如老鼠见了猫似得原地起跳,然后就躲在了阿青身后。 她咽了口唾沫,看着忽然坐在自己身边的女人。 “陆……陆管事,晚、晚上好。”黄衣少女看着忽然出现的陆姑娘,结结巴巴的。 “我有这么可怕?”陆姑娘笑吟吟的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不可怕、不可怕……嘿嘿。”黄衣少女悻悻。 怎么可能不可怕啊。 所有花月楼姑娘们的‘顶头上司’,连平娘都被她管着,在普通花月楼姑娘们的心里,陆姑娘就是最大的‘boss’,没有之一。 几乎都没有人见过她的笑脸的……这种活阎王忽然在自己身边坐下,魂都要吓没了好吗。 “陆、陆管事。”黄衣少女咽了口唾沫:“您……不是和公子在品宴吗。” “下来走走。”陆姑娘被害怕也习惯了,她摸了摸少女的脑袋,旋即看向阿青:“和阿青说说话。” 毕竟今日是宣布半妖的宴,她在开台前过来找阿青说说话,也很正常。 阿青闻言,站起身行了一礼后坐下。 作为花月楼的姑娘,她在暴露半妖身份后,面对陆姑娘的态度就正常的很。 只是,她对于陆姑娘忽然的到来也很是惊诧。 那高台上……可是有着徐公子和云姑娘。 阿青觉得若是换了自己,单单是瞧着云浅就能将桌子吃下去,却没想到陆姑娘如此暴殄天物、如此的不知道珍惜,居然就这么擅自离宴…… 来找自己说话? 她和陆姑娘有什么好聊的。 她现在就想要陆姑娘抓紧回去。 也是奇怪。 看着别人浪费和云浅相处的时间,她比自己不能去参加晚宴还要难受。 “陆管事。”阿青轻轻咳了一声,说道:“今儿的剑舞我已经备好了,劳烦您费心了。” “嗯。”陆姑娘点点头,拿起阿青的酒壶被自己倒了一杯酒,小口喝着。 气氛忽然奇怪,黄衣少女缩着脖子,一句话都不敢说。 “您不回宴上吗?”阿青顿了一下,轻声问道:“若是因为我们……耽误了公子和姑娘……这妮子晚上该是睡不着了。” 黄衣少女闻言,使劲的点头:“管事您快回去吧,莫要让公子久等。” 陆姑娘听了这种‘赶人’的话,也不恼,毕竟她的‘不受欢迎’她都习惯了……只是听着两人的话,她面上露出一抹怪异的神色。 只见陆姑娘嘴角微微抽动,默默的说道:“那宴上……暂时是回不去了。” “?” 听着陆姑娘的话,阿青愣了一下。 这一幅难以言喻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宴上,发生什么事情了。 因为是公子的宴,所以阿青并不会以神识去窥探,这是对于公子和云姑娘的尊重……但是陆姑娘这种态度又毫无疑问激起了她的好奇心。 但是青蛇的好奇心不严重,所以,她可以不问。 陆姑娘轻轻叹息。 她也不知应当怎么说现在那宴上的情况……总之就是奇怪的很,她实在是坐不住。 本来,李知白和祝平娘离开之后,她肩上的压力一下就轻了许多,所以陆姑娘很感激李知白的温柔,她多少能感觉到对方可以调走祝平娘,是为了给她融入气氛的机会。 但是后来发生的事情…… 想到在核儿,陆姑娘眼睫忍不住颤动。 谁能告诉她,她只是微微走个神,云浅怎么就喂上温梨吃东西了? 云浅提出那种奇怪的要求,居然没有任何心里负担,就好像说着最理所当然的话。 而来自仙门那个俊俏到不像话的温姑娘居然没有拒绝?! 温梨虽然惊诧的了一瞬,但是……没!有!拒!绝! 关键是,徐长安也没有提出什么意义,只是无奈的苦笑。 于是陆姑娘就不能理解了。 从一开始见面,云浅和温梨就没有说几句话,原来……原来关系这样的好吗? 她一想到自己先前还劝云浅要提防温梨,告戒云浅‘温梨有可能是为了公子才接近你’这种挑拨离间的话,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是她还是懵了许久。 以那位云姑娘的性子,得是关系好到什么份上,才能让没什么力气的她主动端着碗,喂仙门的温姑娘吃东西? 而温梨分明是仙门,还真的就听话的一勺一勺得到吃了,就好像喂猫似得。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宴上的画风就变得极为诡异。 【云浅在喂温梨喝粥。】 【徐长安在一旁看着云浅在喂温梨喝粥。】 【她在一侧坐立不安。】 这气氛,真是要命。 —— 陆姑娘将手中酒水一饮而尽,看着眼中疑惑的阿青,忍不住摇头。 反正她是融入不进去,当时她单单是忍着不用奇怪的眼神看云浅和温梨就已经是极限,后来更是在饱食后,找了安排节目的理由逃离了宴。 再待下去,她那失礼的眼神肯定是掩盖不住。 与其呆在那个地方坐牢,还不如来看看阿青的状态,毕竟祝平娘为了她可以说是操碎了心。 而回到花月楼,她可算是回到了主场,不在似宴上那微微诺诺的样子。 花月楼里,她说的算。 于是陆姑娘分明穿着裙子却翘起一只脚,以最舒适的姿态彰显自己的身段,狠狠将在徐长安那边受到的气发散许多。 “阿青,陪我吃一杯酒?”陆姑娘晃了晃酒杯。 “听姐姐吩咐。”阿青点头,这一口一个姐姐可是唤的熟络的很。 陆姑娘倒了酒,然后就瞧见黄衣少女欲言又止、但是又瑟瑟发抖的样子,忍不住好笑:“你这妮子,还怕她吃醉了不成?真以为你这个青姐姐是普通的姑娘?” 祝平娘可是和她说了的,阿青作为半妖,身上有修为打底,根本就不会被酒水影响。 “欸……青姐姐不会吃醉吗?”黄衣少女一愣。 “我说了,不会。”阿青说着,站起身,轻声说道:“阿青敬姐姐一杯。” “嗯。” 两人碰杯,各自喝着。 陆姑娘放松心情,品尝美酒,十分舒坦。 阿青这一杯酒,也并非是装模作样,她对于花月楼这位陆管事也极有好感,先不说她为了花月楼的付出,就说眼前的黄衣少女……按照她所说的,陆姑娘当初对她可是极为照顾的,说一句对方是她的娘亲都没错。 不过……娘亲管教女儿很正常吧。 所以,黄衣少女没少挨陆姑娘打,于是这才害怕的很。 阿青放下酒杯,忍不住勾起嘴角。 缘分真是奇妙,能让她心甘情愿的给青楼管事敬酒。 陆姑娘也笑着。 果然,就算她在祝平娘那边是最‘卑微’的地位,可只要到了花月楼,马上就能够找回自信了。 只有黄衣少女坐看看,右看看,不知道这两个女人在笑个什么劲。 “酒……哪里好喝了。”黄衣少女此时见到陆姑娘兴致不错,胆子也大了不少,都敢都囔了。 “你这妮子。”陆姑娘摸了摸少女的马尾,看着一旁的阿青,说道:“阿青,你与她说,酒到底是哪里好喝了。” 她方才见到阿青那姿态,就知晓这也是个好酒的姑娘。 “我也喝的少,只是来到花月楼里后,随着姐妹们学了一些。”阿青解释了一句,随后才对着黄衣少女说道:“妮子,酒的好喝其实就在于它的难喝。” “……?”黄衣少女头上飞起了一个问号。 怎么每个字她都听得懂,放到一起反而不明白了。 什么叫酒的好喝就在于它的难喝,猜灯谜吗? 不过善于察言观色的少女偷偷看了一眼陆姑娘,发现她轻轻点头,显然对于阿青的答桉极为满意,便缩了缩脑袋,如实说道。 “青姐姐、陆管事……我听不懂。” “听不懂没关系。”陆姑娘温和的笑着,纤细之手取过来一壶果茶:“不习惯,就喝些果汁。” 可爱的小姑娘保持天真就挺好的。 没有必要事事都和她们这些老女人看齐。 只是,陆姑娘有且好奇的看着阿青。 如今在确信花月楼会逐渐接纳阿青后,她的确想要找个机会好好了解一下阿青的真实想法。 说起来。 姑娘家吃酒,要么是为了酒后面上自然的红晕,那种微醺的姿容胜过任何胭脂,娇媚非常。 要么就是纯粹是想要那份醉意,将一切烦恼抛之脑后。 总之无论是因为什么,喝酒的姑娘要的都是‘醉’。 阿青身为半妖,不会被醉酒……却也爱喝酒,这是为什么? 陆姑娘很好奇。 难道就是喜欢酒的味道吗? 别开玩笑了。 少了醉意,有几个姑娘会喜欢那酒水的味道。 下菜? 她们还怕吃胖呢。 “阿青,你吃酒……是不会醉的,为什么还喜欢?”陆姑娘问。 “是很喜欢。”阿青听见陆姑娘的疑惑,平静的说道:“许多时候,醒的人看喝醉的人是一件很无聊的事,但清醒的人又怎知醉了的乐趣。” 陆姑娘闻言一愣,若有所思:“那你是醉了还是醒着?” “自然是喝不醉的。”阿青忍不住叹气:“所以才喜欢喝。” “奇怪的姑娘。”陆姑娘说道。 “总的来说……姐妹们都喜欢喝酒,我也想要融入进去,便喝的习惯了。”阿青苦笑。 “原来是这样。”陆姑娘笑着:“我以为,你是喜欢做醉翁。” 醉翁之意不在酒。 姑娘家吃酒其实不需要理由,有时候甚至都和酒没关系。 比如云浅,她吃酒只是因为酒行欢。 阿青呢。 0509 想要融入进来的阿青姑娘(二合一) 许多时候都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的。 “醉翁?”阿青想了想,说道:“也许是这样。” “这样挺好的。”陆姑娘轻轻点头。 许多时候,一个姑娘若是真的想醉,醉得一定很快,因为她不醉也可以装醉。 可一个人若一心想装醉,那么到后来往往连她自己也分不清究竟是在装醉?还是真醉。 在陆姑娘的心里,她认为阿青吃酒是为了麻痹她自己,让她忘记身为半妖的过往。 “喜欢这儿的酒吗?”陆姑娘问。 “喜欢。”阿青笑了笑,心道陆姑娘这是借着酒,在问她喜不喜欢花月楼呢。 “以后,你会更喜欢的。”陆姑娘说着,主动给阿青斟了一杯酒。 这一幕看的一旁的黄衣少女狠狠的打了个哆嗦。 陆管事在给青姐姐上酒? 晚些时候,青姐姐不会被姑姑穿小鞋吧,到时候连带着自己也要被骂。 少女瑟瑟发抖,阿青却面色正常的站起身行了一礼,随后拿过酒杯。 见到阿青接了酒,陆姑娘眉眼带笑,她知晓世上有许多不公平的事情,阿青以前的模样、是好是坏都与她无关,她不感兴趣。 她只是想要阿青和普通姑娘一样体验现在花月楼的生活,即使阿青以往身为半妖可能会有不堪往事,但是只要在这儿,只要在这个地方…… 阿青就与任何丫头一样,都是她手底下的姑娘。 她有需要上台宴演出的职责,却会受到周围姐们妹的关心。 这就是平娘的花月楼。 而且…… “以后去了仙门,我们这些卑贱的丫头,若是不抱团取暖,还不被仙门的那些女人欺负死。”陆姑娘默默的说道。 “……?”阿青装作没有听明白的样子,反倒是一旁的黄衣少女眼睛一亮,也不害怕了:“陆管事,咱们有机会去仙门吗?可是托了公子的福?” 在她们的心里,祝平娘就是落魄的仙门,远不如徐长安。 “没你的事。”陆姑娘没好气的捏了捏黄衣少女的脸,随后轻轻咳了一声:“阿青,祝姐姐很喜欢你。” “是信任。”阿青说着,语气顿了一下:“其实我都听平娘的。” 至少她在作为‘阿青’时候,会听祝平娘的话,便不算是撒谎。 “在我面前,要唤一声班主。”陆姑娘忍不住叹气:“你们这些丫头,一个个怕我怕的要死,到了祝姐姐,反倒是嘴上没了遮拦。” “因为大家都喜欢她。”阿青心想本来的祝桐君是那么干净,却非要染上风尘,以往她不明白,如今却懂了。 “你这妮子真会说话,到底是吃过苦的。”陆姑娘面露笑意,简单言语后就对阿青充满了好感,她上下打量着阿青的身子:“脸蛋清秀,身段好,这姿色……是吃这碗饭的好料子。” “……”阿青眼角隐晦抽了抽。 这应当是夸赞吧。 被说了是做青楼姑娘的好料子,也许她……应该高兴? 看着一旁黄衣少女那羡慕的眼神,阿青就知道了自己的确是值得高兴的。 “对了阿青,你身上多少是有修为的,应当体力比一般丫头要好很多吧。”陆姑娘忽然说道。 “嗯。” “过些时日,可以过来给我帮帮忙,有不少不方便让男人碰的事儿由你来,便是正好。”陆姑娘说道:“算是在我手里做事,月钱给你翻一倍。” 阿青微微一怔。 这是……过来拉壮丁了? 不过她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心中无奈。 原来,她这是被陆姑娘给照顾了。 如果自己真是是普通的半妖,那么在陆管事手下做事情,成为她的‘亲信’的确是最好最好的、融入花月楼的方式。 只要那些姑娘知道她和陆管事是亲近的,哪怕真的有不喜欢半妖的,却也会逐渐接近她。 阿青心想自己还真的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更明白的还在后面,只见陆姑娘提醒她:“给你两倍的月钱,不是让你攒着的……记得,有空多做东,请门面的几个妮子出去泛个舟,吃些酒。” 这样才能更好的融入进来。 阿青默默的点头,记下了要请客的这件事。 这心让她挂念的,真是稀碎。 “还有,一会儿的演出你尽心就是,不用担心丢人。”陆姑娘轻声道:“反正在那些妮子眼里,你跳的再好她们也能弄出刺来,只要你态度认真,淌几滴汗,喘几口气,她们自然会心疼你。可记住了?” “……记住了。” “就这样。” 陆姑娘站起身,随后一把提住了黄衣少女的领子:“黄丫头,你随我去见你姑姑,有些事情我要问她。” 她完全不给黄衣少女反抗的时间,后者也不敢反抗,似是一个小鸡仔的就被拎走了,只留下阿青一个人默默的在这儿喝酒。 该怎么说呢。 阿青抿了一口果酒。 陆姑娘在花月楼里‘横冲直撞’、“耀武扬威”,但所有姑娘都得受着,因为她说的话就是规矩,她就是安排所有人的活阎王。 是啊,就是这样的活阎王,却能让所有姑娘都心甘情愿的听她的话。 哪怕真的被训斥了,却也说不出一句反抗的话来,反而会被姐们妹骂,说她又让陆管事操心了。 就和操心自己似得。 阿青心想自己这已经不是被安排的明明白白,而是对方好似养婴儿一样,把食物嚼好了送上来……她还不得不吃。 很喜欢吗? 是很喜欢的。 该说,这些花月楼的姑娘们不愧是徐公子最早所接触的因缘。 在这一刻,她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原来,时代已经不一样了。 在她们的年代,刺破黑暗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太阳,只要有一抹光就足够。 石青君就是那一抹光。 与李知白只听过石青君传说不同的是,阿青曾经亲眼见过那个时代、亲眼见过那一束耀眼到极致的光芒。 朝云仙子就是阿青所见过最为耀眼的光芒,她将名为旧时代的残渣从大地上抹去,让被人奴役的半妖有机会与她站在同一个位置。 石青君曾经孤身一人,不需要依赖任何人。 所以阿青也是这样。 她似乎总是在追寻那个女人的脚步。 修行上是。 收集自己的势力,并为之放权也是。 收集道韵是,打算放弃道韵,也是。 甚至连发现了徐公子的神秘,也是石青君走在了前面。 可如今……她忽然觉得那个姑娘如今没什么好看的。 与石青君的孤身不同,花月楼的姑娘们告诉了阿青一个道理,有时候人不一定只要靠自己,女子在乱世中就要抱团。 姑娘们相互扶持的荧火虽然微弱,随时可能被熄灭,完全比不上青君那样耀眼……可阿青觉得若是自己加入进去,也许能够让这朵荧火变得坚挺一些,变得可以对抗风雨。 阿青品着酒,笑吟吟的看着周围开始偷看她的那些少女。 说来奇怪,她以往从未有真的将自己当成花月楼的一份子过,可偏偏就是陆姑娘的一杯酒,几句家常话,就让她触动非常。 甚至,让她改了想法。 之前她想的是如果黄衣少女不随她走,她就将她抓走。 如今阿青却放弃了。 是啊。 如果自己强行让她离开花月楼,兴许会被视为仇人,就如同方才少女看起来可怜巴巴的被陆姑娘拎走,可如果自己真的上去解救,第一个就会被少女阻止。 带是带不走了。 “那……融入进去,也许不错。”阿青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 嗯。 她改变了心态。 她是真的想要做花月楼的姑娘了,哪怕……哪怕是真的融入进去,或者随着这些姑娘们上朝云也无所谓。 会丢脸吗? 没有什么好丢脸的,日后她见了仍旧孤身一人的石青君,兴许还可以笑话她的‘天煞孤星’,来好好报一下当年数次被无视的不爽。 可惜了。 若是真的能给石青君找个男人,那才是她的心愿。 阿青现在已经做好了随着花月楼上朝云的准备,毕竟的她的本体始终在圣山,如今的自己被发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况且,随着石青君放弃道韵,阿青隐隐能够感觉到,两个人的和解兴许不远了。 就是不知道会是怎么样的情况,她才能有机会见到那个宅女的影子。 以及…… 石青君的修为若是真的领先了她太多,也许会面会不甚愉快,关于圣教的处理同样是个问题。 说到底,其实她在冥冥之中和石青君的因果就证明了,她始终欠着那个女人的人情,但是石青君的性格根本就不是人能够接触的。 她就像是高高在上的霜天,眼中从来就看不见除了她自己之外的任何人,就算是当年阿青迈入乾坤,石青君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这样的石青君,就算某一天以身合道了,阿青觉得自己也不会意外。 想了想,阿青嗤笑。 自己是想多了。 就算她真的上了暮雨峰,石青君估计也没机会瞧她的影子,毕竟按照祝平娘的计划,这一批花月楼的姑娘们在暮雨峰上可是要去接客的。 石青君会去逛窑子吗? 别开玩笑了。 就算阿青将脑袋摘下来,用心口去想,也知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阿青认为大概率是她在花月楼都待腻了,也不会被石青君发现。 到时候,非孤身一人的她,指不定还有机会在石青君的眼皮底下率先破解徐公子身上的秘密,到时候……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见那个女人打破平静的样子了。 —— 这样想着的阿青孤身一人在喝酒。 石青君却在与李知白对饮。 天底下的事情似乎总是不遂人愿的。 就好像石青君认为阿青不好接触,阿青却觉得石青君不当人子。 但如果让温梨来说,她却感觉造化弄人,无论给她安排怎么样的命运,她都会去接受……并且……不接受也得接受。 就好像现在,她看着身边坐着的云浅将粥用勺子送进她的嘴里。 方才,祝师伯有来过。 但是祝平娘在看见云师妹给她喂饭后,原地愣了好一会儿,然后一言不发就开始往盘子里装菜,装完后就一副什么都没看见的模样,一脸怪异的离开。 温梨忽然很想要知道,在祝师伯眼里,方才那场面会是什么样子。 其实她本人觉得没什么。 仔细想来,女子之间相互喂些东西吃,应当是没什么关系的? 温梨并不会因为她是暮雨峰的大师姐,而云浅是师弟的妻子就觉得放在她身上不妥……但是随着云浅一口一口粥送过来,温梨想着陆姑娘那逃跑的身影和祝平娘怪异的眼神,就知道…… 也许云师妹伺候自己吃东西,真的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包括师弟也是。 温梨看向徐长安,就看到师弟一脸无奈和歉意,但是却毫无阻止的意思,甚至有几分期待。 温梨不明白。 师弟在期待什么? 期待自己将师妹给的东西全吃完吗? 不,应该不是。 徐长安会期待的一定和云浅有关,可温梨实在是想不明白,索性也就不想了。 对于她而言,接受云浅的‘伺候’是很平常的事情。 她和云浅的关系还算不错,是对方的引路人,是‘前辈’。 云浅愿意来,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温梨低着头,抿下自云浅送过来的粥。 她觉得,师弟应当是愿意看到她们的关系亲近的。 —— 徐长安很无奈。 他先前的确是和云浅说过,让她多和师姐亲近亲近,沾沾她的喜气,好让云浅修行的天赋能够好一些。 可没想到,在先生和祝前辈的‘以身作则’下,云浅想了这么个招数。 更没想到,师姐居然就这么吃了。 所以他有理由觉得,都沾成这样了,云姑娘的天赋已经会很好吧,有些期待……哪怕云浅的天赋能有师姐的百分之一,他就会很安心。 “吃完了。” 云浅放下空荡荡的碗,学着徐长安的样子,取了一个手帕轻轻擦了擦温梨的嘴角。 她在想一件事。 夫君喂着那只狸花吃东西,便是这样的感觉? 0510 只要是第二次就没关系(二合一) 看着手中空荡荡的碗,云浅偏着头。 她不会想自己喂温梨吃东西是不是‘侍奉’,她对于这个难得的更喜欢夫君而不是她的姑娘抱有很高的好感。 当然,说到底还是因为云浅的首次喂食已经给了徐长安,而温梨是第二个,便没有事了。 她看重首次的意义。 就如同因为小腹处的关元穴还没有过孩子,所以连灵气都不许进来,除非让夫君亲自渡过来灵气,不然云浅都无法修行。 原因,大抵是云浅在徐长安所写的书中看到过许多关于首次的事情。 云浅在书上了解到了,对于女儿家而言,各种意义上的首次都十分珍贵。 相对的,如果不是首次,相比之下就没有那么重要。 比如她受了海风的时候,有徐长安在榻边喂她吃东西,所以……徐长安在暮雨峰上经常喂猫,也没有关系。 比如她早在海边将濒死的徐长安捡回来时,就有细心的喂他吃过东西,如今再喂温梨吃些粥就无所谓。 云浅不会吃醋是一方面。 还有一方面就是,徐长安喂过狸花,云浅也想要试试。 而山上的那个小花不敢接近她,于是云浅只能退而求其次,而让云浅有些奇怪的是,她喂着温梨吃东西,看对方的表情似乎有微弱的不适应。 云浅被徐长安喂着吃东西的时候,可是很喜欢的。 而刚刚,无论是徐长安那无奈的眼神、陆姑娘尴尬的逃离、祝平娘一言不发的离开,都在说明,她喂着温梨吃东西的这一幕似乎不能让人瞧见。 为什么? 云浅不明白。 —— 徐长安倒是明白。 以师姐的性格,只怕就连她的师父都没有做过这般亲近的行为,而一般姑娘……只是见了温梨的脸,就决计没有勇气说出喂温梨吃饭的话来。 只有云姑娘口无遮拦,想一出是一出。 就算云浅如今用样貌征服了大半个暮雨峰,姑娘家碎嘴的情况下,云浅的名字在北桑城比徐长安都要有名……但是比起温梨这个大师姐的人气,那差的可不是一丁半点。 若是让人知晓有姑娘家能够喂食温梨,只怕能嫉妒到原地爆炸。 徐长安意外的看着温梨。 其实他也没有想到,云姑娘这种无礼的要求,师姐就这样同意了。 他虽然有想过温梨不会对云浅这种要求恼怒,却没想到……尽管不习惯,可云浅每一勺粥,温梨都十分认真的吃下了。 一丁点不耐烦都没有。 师姐,还真是个温柔的人。 有那么一瞬,他想过温梨这般纵容云浅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关系,可他又觉得师姐作为云浅的引路人,在教她修行的时候,关系拉近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徐长安很是欣慰,他能不能说一句,云姑娘终于结识了她人生中的一个同性朋友? 不仅是欣慰与期待。 还很安心。 要知道,在祝平娘来到这儿见到‘荒唐’的一幕而一脸怪异的离开后,温梨表情上就有些不自在了,但是……徐长安在师姐眼中所见到的更多的却依旧是认真。 在发现温梨对于云浅这种行为充满耐心,甚至可以说‘宠溺’后,徐长安真的就十分安心。 暮雨峰的大师姐喜欢云浅,并且愿意照顾她。 仔细想一想,还有什么能比现在这种事情更让人安心的吗? 在暮雨峰上,包括一直在争夺峰主位置的那些老前辈,哪一个不得给师姐的面子。 有温师姐照拂,还要奢求什么。 嗯。 不过欣慰归欣慰,云浅这种突兀的行为失礼还是失礼的,所以他将这个人情记在了心里,有机会还是要给师姐道个歉,并且送上赔礼。 回山,就摘一些师姐喜欢的冰凌果,让小花给她送过去吧。 徐长安这样想。 却忽然见到云浅放下碗,若有所思的问:“不喜欢吗?” 要知道,山上那只小花被她夫君喂着吃果子,都能呼噜出声音的,眼睛也眯成一条缝隙,显然是喜欢的不能再喜欢。 温梨却不是这样。 云浅的视线放在温梨纤细的脖颈上。 是因为她在没有像是夫君那样挠小花似得,在吃东西的同时轻轻抓温梨的下巴? 徐长安愣了一下。 温梨啧看着她:“什么。” “我喂你吃东西。”云浅说道,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温梨被喂着吃东西不开心。 徐长安叹气。 姑娘这已经不是失礼了。 好在,师姐真是极好的人。 “没有不喜欢。”温梨眨了眨眼,心想师弟做的甜粥味道极好,是她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师妹看起来虽然呆兮兮的,让人猜不透心里的想法……可她的动作也很轻柔,就如同师弟对待小花一般的精致。 她又怎么会不喜欢。 “原来没有不喜欢?”云浅问。 “嗯。”温梨轻轻说道:“师妹,我只是不太习惯。” “这样。”云浅点头,心想如果是这样就没事儿了,以后多来几次也许温梨就会习惯? 罢了。 云浅认为应当不会再有下次了。 因为很累,是花费体力的事情,若非是完成夫君要求亲近的任务,她可不会做这种费力的事情。 见到云浅不在纠结,温梨心中不知是什么感觉。 她不适应和人这般亲近——任何人。 除了…… 想到这里,温梨看了徐长安一眼。 天底下,和她最亲近的,也许就是师弟了吧。 小花粘着师弟的最初时日,她可是花了很长时间才适应的。 该说前有徐长安,后有云浅,温梨接受起来的速度快的很。 “……?” 徐长安不知道师姐为何突然瞧了自己一眼,还以为是暗示自己给她解围,于是咳了一声。 “给师姐添麻烦了。” “麻烦?”温梨没有明白徐长安的意思:“你说什么。” 她没有将云浅的动作当成是什么麻烦。 “没……没事儿。” “嗯。” 温梨点点头。 此时,台下忽然传来一阵胡琴的声音,似乎是姑娘们吃好喝好也歇息够,通宵宴的表演要一个一个的开始了。 被祝师伯女儿们吸去了些许注意,温梨看向台下。 徐长安这边找准机会迅速让云浅回来坐好,旋即拖住她的手腕,缓释姑娘方才托着碗的动作。 “小姐,你是怎么想着……喂师姐吃东西的。”他无奈的说道:“我是说要和师姐亲近一些,却也不是要你这样。” 幸亏温梨是好说话的人。 “她说喜欢。”云浅看着他。 “所以,师姐才是师姐。” 徐长安小声说道:“你方才喂着师姐的动作,倒是慢一点啊。” 太快了。 都不给师姐反应的时间,一勺接着一勺的。 “端着碗有些累。”云浅解释。 “……” 这真是云姑娘会有的想法,她也真是的,动作这么迅速,是喂猫吗。 云浅认为没有分别。 “节目开始了,应当有不少好看的……先生和祝前辈现在倒是见不到人。”徐长安摇摇头,两个长辈看节目的时候去过二人世界了,陆姑娘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可他今日的宴上,还有一道甜品没有上。 【养颜果。】 从祝平娘那里拿到的种子,他可是有认真的培育过,还是想要让祝平娘品鉴一下呢。 罢了。 等她们回来再上就好,一夜的节目,总是不至于在外面呆上那么久的。 看着几乎盘盘空的碟子,徐长安和温梨对视了一下,后者点点头。 于是徐长安就用祝平娘先前挂在一旁的乾坤袋将一桌子杂乱收拾干净,挥挥手,水属性灵气将空气中食物残留的气息一扫而空。 紧接着,他又上了果汁摆在桌上,环境顿时清新了不少,可以全心的品鉴花月楼姑娘们的演出。 温梨嗅着空气中残留的气息,目光掠过乾坤袋,心里有几分留恋。 其实,若非是祝平娘过来拿了许多菜,她应当不至于吃了一碗粥就尽兴,其实还是能再吃上一会儿的。 温梨不觉得吃的多有什么值得羞耻的,因为她喜欢,所以可以多吃一些。 可惜,祝前辈来了一趟,几乎就不剩下什么的。 温梨也只能接受。 听着台下姑娘们的报幕,温梨看着桌子另一端依偎在一起说悄悄话的小夫妻,在想着……自己是不是应当离去了? 她不会觉得吃了就走有什么不好,但是不能一言不发就走,所以她只能在这儿看一看节目,等待前辈和李师回来再离开。 打扰师弟和师妹的二人世界,温梨却也没办法。 —— 台下,有琴师少女热场,有姑娘一身戏服,在远处候着准备上台。 一定是一场热闹的小宴,就和暮雨峰那些师妹的宴会一样,温梨不常参加,但是了解的不少。 只是…… 有些奇怪。 即使是温梨,在和不远处的一对小夫妻身边一起看节目,也有了一抹微弱的不自在。 听听戏吧,有许久没有听过了。 温梨这么想。 —— 一侧,徐长安注意到师姐在认真看台下姑娘们炒热的气氛,松了一口气,他揽着云浅,笑着:“方才不就说累了?睡一会吧。” 祝平娘和李知白的离开其实不是一件坏事,毕竟这里没了长辈,云姑娘小憩一会儿,就说不上失礼。 小书亭 “不困了。”云浅眨了眨眼。 “那就看一会儿姑娘们的演出。”徐长安轻轻牵住云浅的手。 过了困的界限,清醒了很正常。 而以往云姑娘不喜出门,也没有娱乐方式,所以徐长安没想过会有机会和云浅一起坐在这儿看着姑娘家精心准备的演出。 这感觉,有几分和家人一起看‘电视’的氛围。 徐长安还算喜欢,甚至期待在看节目的时候能个云浅讨论,说些悄悄话。 于他而言可是极为新鲜的体验。 甚至,温师姐的存在,也似是在一旁单独坐着的、性格有些严肃、看着节目却不爱说话的姐姐。 总之饭后的温馨,气氛,都让人十分的舒适。 “一起看。”云浅点点头,随后瞥了一眼李知白的方向。 那位石姑娘已经回到宴厅,混到了那些打牌的姑娘中。 台下,阿青的剑舞在靠后的位置,仍旧独自在喝着酒。 角落里,陆姑娘笑吟吟的看着黄衣少女被姑姑拎在角落里臭骂,似是她在外头闯了祸。 收回视线,云浅在徐长安意外的眼神中,抽出被他握着的手,拿起果汁抿了一口,然后摇头。 “怎么了。” 云浅放下果汁,语气平静,“我想吃酒。” 有柳青萝的酒最好,若是没有,其他的也不碍事。 徐长安愣了一下,这才无奈的说道:“吃不了。” 在长辈面前,哪有吃酒的道理。 会失礼。 况且,宴后……祝平娘还要给云浅‘检查身体’呢,吃酒这种事情还是不做的好。 以及,徐长安眼角微微抽动。 他太了解云浅了,听到姑娘说想吃酒后,惊诧后……心道云姑娘也不分个地儿。 这是吃酒的时候吗? 所以他拒绝了。 “有果汁,不想喝的话,一会儿有我准备的甜品,等先生回来,咱们就尝尝。” “嗯。”云浅心想既然他说吃不了,那就是吃不了的。 而且仔细想想,的确不合适。 这儿不是在家里,不是在卧室、更不是在榻旁,便没有吃酒的道理。 她喜欢酒只是在于酒不醉人,或者说她醉了能变得更好看些……可是云浅也是才想起来,现在的她状态不好。 一刻钟都没有,便不吃什么酒了。 台下,有琴师姑娘手指如穿花蝴蝶般飞舞,轻快而又稳定地落在琴弦上。 徐长安在认真听着。 于是云浅随着一起听。 嗯。 没有他演曲儿的好听。 —— 当祝平娘带着菜来到甲板上,一脸的匪夷所思。 “阿白,你一定不知道我方才在宴上看见了什么,云浅居然在……” 她说着,忽然一愣。 只见李知白衣裳上有浓郁的酒气,而她本来备好的酒也被打开了。 显然李知白一个人喝了不少,祝平娘睁大了眼睛,连温梨的事儿也不说了。 她冲过去,声音提高了许多。 “阿白……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就喝上了!” 她在干什么?! 0511 养颜果的诱惑(二合一) 李知白的面色正常,不过她因为吃了灵酒,周身衣裳上沾染了不少浓郁的酒气。 自己怎么一个人喝上了? 李知白心想因为掌门离去了所以她才一个人喝上了,如果掌门还在,她便不是自己一个人。 可这种话她自然无法和祝平娘说。 眼看李知白没有回应,祝平娘恼怒的跺脚:“阿白,你在干什么呢!” “喝酒。” “我当然知道你在喝酒。” 随着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祝平娘生气的问:“喝了多少。” “没多少。”李知白想了想,说道:“你去的有些久,就喝了一会儿。” “怎么这样。”祝平娘抿唇。 阿白为什么不等她,就自己喝上了? 今日被店里的丫头抢走了李知白‘首次’饮酒的机会,祝平娘已经很不开心了,却不想自己收藏的酒都没有吃到第一口,便十分委屈。 难道就连这一会儿都等不得吗。 不过当她看着李知白嘴角的酒渍,忽然心态一变,也许这不是坏事? 阿白忍不住吃了酒,这难道不能说明她这些年收藏的酒都是好东西吗? 祝平娘将方才从宴上拿来的菜一样一样的取出来,旋即牵着李知白的手在桌旁坐下,问:“味道怎么样?你拆的这两坛可是我当年继承天闻阁的时候,从阁主手里骗……不,是她送给我的。” “……”李知白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说道:“味道很好。” “你喜欢就好。” 祝平娘点点头,于是她就开心了——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很开心。 没关系。 无论发生了什么,只要阿白喜欢……她就高兴。 她没有问李知白平日里分明最是清心寡欲的人,为什么却连酒香都忍不住,也不问方才发生了什么。 阿白有她的自由,作为妹妹,祝平娘真是最为聪明的姑娘。 就算方才趁着她不在的时候,有某个小狐狸精来过…… 也!没!关!系! 祝平娘银牙紧咬,面上却依旧是和煦的笑容。 至于说她心里的小狐狸精是谁,那当然是隐藏在花月楼里的少女,是不知名的来自于李知白故人的后代。 祝平娘心想方才一定是有人来过了。 “阿白,我不问。”祝平娘说道。 “……嗯?” 李知白微微愣了一下,旋即摇摇头:“好,不问就不问。” “给我斟酒。”祝平娘哼了一声。 李知白就随了她的愿。 “再给我卷一个荷叶饼,似是我先前给你卷的那样。”祝平娘又说道。 李知白依旧惯着她,探手给祝平娘卷了一些徐长安做的晚食,期间自己也吃了两口,便觉得在学生的厨艺放大下,似是连酒水的回味都浓郁了许多。 祝平娘看见李知白纵容了她的委屈,心里一丁点不安和醋意就消散的干净。 阿白……还是喜欢她的。 祝平娘认为自己还是不能太小气,到底是阿白的故人之后,论资排辈那也是她的晚辈,更不要说花月楼的里的丫头还是她养的女儿。 怎么能吃自己女儿的醋呢。 想到这里,祝平娘便彻底放下了这件事,专心和李知白对饮,说着女儿家的悄悄话,将她这些年经营花月楼的诸般趣事挑捡着与她讲。 环境中充斥着各种酒香,因为许多都是沾染了灵气的仙酒,所以并不腻人。 “阿白,你真的觉得好喝吗?” 祝平娘放下酒杯,匪夷所思的说道:“这后头的酒我怎么尝起来,都是一个味道,除了灵气就是灵气……” 无论换什么酒,都是一个味道。 虽然因为用料极好、对修行者修炼也有好处,但是从味道上来说,去掉酒精味后,几乎就没有什么亮眼的地方。 也不知道阿白方才是怎么说出‘好喝’两个字来的。 “味道是不一样的。”李知白想了想,提醒道:“你是合欢宗的姑娘,吃的不是味道,所以才觉得都一样。” “是吗?”祝平娘眨眨眼,又点头。 还真的是。 她修的是媚功,学的是女子六艺,炼的是心有七窍,讲究的就是一个‘情’字。 祝平娘品尝一个东西,下意识就不是从口味上去鉴赏,而是更看重其中蕴含的情感。 这些酒里,虽然有不少都算得上是宝物,但是要说酿酒的人往里面倾注了多少情感……就是玩笑话了。 所以,祝平娘才认为不太好喝。 相比之下,柳青萝所酿的酒没有任何珍贵的材料,祝平娘却十分喜欢,甚至喜欢到都往山上寄送了一坛。 “我很喜欢吃长安做的东西欸。”祝平娘眨眨眼:“原来他用情了?” “不只你我吃,还有云妹妹。”李知白提醒道。 “难怪我这么喜欢呢。”祝平娘笑了笑。 徐长安的晚食她太喜欢了。 不仅味道可以说登峰造极,其中所蕴含的认真在祝平娘眼中才是最为亮眼的‘味道。’ 所以这件事才极为奇怪,分明都是各自喝酒的姑娘,每个人对于酒的认知却不尽相同。 如果去问陆姑娘,陆姑娘会说酒好喝是因为它很难喝。 如果去问黄衣少女,她会说她不喜欢喝酒。 如果去问阿青,阿青会笑一笑,她其实也说不上喜欢,只是来到花月楼后喝的习惯了,与其说她喜欢酒,不如说是喜欢花月楼里这种她从未体验过的、普通姑娘的生活。 而问云浅呢,她会说她真的很喜欢喝酒,因为她喝的不是酒,是行欢,是夫君的气息,是一刻钟。 就如同徐长安吃酒不是因为喜欢酗酒,而是需要借酒壮胆一样。 似乎经常喝酒的人,没有一个是因为酒的味道而喜欢的。 只有石青君是纯粹的喝酒,品尝味道的她本应该最能喝出味道的,结果反而是最迷湖的一个……只能说酒这种东西的确很神奇。 “阿白,你说的对,可酒就是这样的,若是少了情意,着实没什么味道。”祝平娘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 欸? 自己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养颜果? 还有养颜果呢! 她如此的喜欢养颜果,甚至秦岭说过的,祝平娘愿意品尝徐长安种植的养颜果就是将他当成自己人。 因为养颜果的特殊性,不仅蕴含天地灵气,更多的是在培育的过程中,品尝者可以感受到种植者在栽培养颜果时候的感情。 养颜果的特性决定它用不同的灵气梳理方式所孕出的果子味道各不相同,可说到底,其中所蕴含的感情,才是养颜果的精华所在。 当祝平娘愿意吃他种的养颜果,愿意体会他的心情……当然就是将他当成自己人看的。 而秦岭之所以说她精心培育的养颜果祝平娘却不喜欢……还不是因为祝平娘吃着秦岭给的果子,每一口下去都能体会到秦岭对她的喜欢?! 这让祝平娘如何去直视自己的大女儿。 但是徐长安可不一样。 祝平娘也是才想起来,她吃了这么多长安的菜,但是作为重头戏的养颜果还没上呢。 “阿白,我和你都不在,长安……应当不会在这时候把那些果子都吃了吧。”祝平娘咽了口口水。 她对于徐长安这个‘神秘之人’所种植的果子的味道可是极为好奇的。 要知道,她修的就是一个情字。 说不定,长安果子中所蕴含的东西能让她修为大增呢。 “果子?什么果子,你在说什么。”李知白没有明白,她指着这一桌子的菜:“你卷了这些过来,还不够吃?” “不是,我说的是养颜果,长安这次不是把他种的养颜果带下来了吗?我很想尝尝味道的那个。”祝平娘语气飞快:“以长安身上的秘密,里头一定有不得了的东西。” “能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李知白说着,随后低眉。 养颜果? 她可是一直记得的。 掌门从一开始就让她去徐长安那里要一些养颜果给她送过去,而如今……终于成熟了吗? 可掌门为什么想要吃这什么养颜果? 李知白其实并未关注过这种无法入药的东西。 “说不得有呢?毕竟长安身上有这般多的秘密。”祝平娘挥舞着拳头:“再说,就算没有秘密,长安栽培的天赋也是极好,百草园那帮臭女人可是一直盯着他的……光味道一定就是我从未吃过的。” “那……”李知白端着酒杯,问:“现在回去吃?” “好像也不着急。”祝平娘眨了眨眼。 眼下,似乎是和阿白一起吃酒最重要? 祝平娘想到这里,内心里忽然涌起了巨大的罪恶感。 她……她居然犹豫了! 自己在长安亲手种植的养颜果面前,居然真的有一瞬想要放弃和阿白的酒会,赶回去吃果子。 自己怎么能这么想。 分明是阿白更重要的。 分明…… 祝平娘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个贱女人。 先前李知白一直冷落她,她恨不得将一整颗心都送给她。 可这边李知白才纵容、宠溺她没有一会儿,她就得意忘形,不珍惜了。 “不……不着急。”祝平娘有些艰难的开口,她勉强的笑着:“我给长安的种子,我让他种的,就算云浅想吃,他也一定会给我留的……不是吗?” “是这样。”李知白点头,徐长安不仅会给她留,还会给自己这个先生留。 或者说,她们不到,徐长安都不会上甜品。 所以李知白才不知道祝平娘在急什么,几个果子而已,可有必要? “你不相信他?”李知白问。 “没有啊……只是,我真的很想尝尝这他第一次栽培的养颜果。”祝平娘手指绞在一起,终于还是心底的罪恶感将她埋没。 要先和阿白喝酒,然后再回去吃甜点。 “阿白,你尝尝这个酒,等过一会儿,咱们就回宴上。”祝平娘咳了一声:“丫头们的演出约么着开始了,你也去瞧瞧她们的本事……正好,说不得你那个故人会在台上演出呢。” 瞧着祝平娘将想回去吃果子几个字写在了脸上,李知白叹息:“我哪来的故人会在你的台上演出。” 祝平娘心想自己一时着急说错了,不是故人,是故人之后。 “没关系,你明白就好。”祝平娘说道。 “……”李知白手指轻轻揉着眉心。 她就是没有就明白啊。 罢了,无非是误会了掌门的一些事情。 “桐君。” 抬手给祝平娘倒了一杯酒,李知白问道:“这养颜果有什么特殊的,值得你这么喜欢?以往可没听你说过。” “我没事与你说这个做什么。”祝平娘摇摇头。 李知白对于合欢宗的印象其实不好,而这种她当年从合欢宗中找出来的东西,自然不会闲着与她说。 也就曾经为了鉴定一下其中的本质,给过掌门许多。 祝平娘解释道:“养颜果培育出来之后不能增长修为,味道也一般,种植过程疏导灵气还极其繁琐,唯一值得说的就是对于尘世的女子来说有美容养颜的作用……不过暮雨峰上的丫头天然就驻颜,于是用不到这个。” 十分的鸡肋。 “可是合欢宗的功法你也知晓,都喜欢那些东西。”祝平娘抿了抿唇。 她能从果实中品味到培育果实之人的感情,而养颜果的特殊灵力回路决定了,种植者梳理灵气时的感情越是炙热,果实的味道便越好。 将这条特性和李知白说了,祝平娘随后道:“所以阿白你知道我为什么想要尝尝吧……对于我这种合欢宗的余孽来说……这东西是绝对的宝物。” 当然,主要因为这是徐长安种的,说不得就有神秘的效果呢——白日飞升什么的。 不做梦了。 “总之,我很喜欢。” “嗯,我知晓了。” 李知白心想她知道祝平娘为什么喜欢养颜果了。 嘴馋。 同时也有些明白掌门为什么会对养颜果感兴趣。 掌门修行在逐渐失去感情这件事她是知晓的。 所以养颜果对曾经失去了感情的掌门而言也许是个新鲜物件,毕竟如今的掌门连酒的味道都开始在意。 更何况是情感之类。 嗯。 不能让桐君给吃完了。 她要替掌门护一些下来。 82中文网 今天早点睡了,晚安! 身体不太舒服,休息一天。 最近我这边都黄码了,布洛芬也买不到了……别的止疼也都没得卖的啦。 疫情什么时候能过去啊。 爱你们! 《妻子是一周目boss》今天早点睡了,晚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512 青衣的人选(二合一) 此时,祝平娘完全不知晓她已经成了被李知白所提防的人。 而提防的原因,竟然是生怕她将徐长安所栽培的灵果给吃完了。 替掌门护食? 李知白与祝平娘碰杯,旋即失笑。 自己在想什么呢。 只有宠物才需要护食,她也是太过于在意掌门了,以长安的性格,既然自己与他说过让他留一些,那徐长安一定有特意给她留下。 甚至。 瞧着祝平娘吃酒时候那面上好看的笑容,李知白觉得这样想对不起桐君,可……长安真的极有可能会将更好的果子留给自己。 这是来自于先生的自信。 —— 宴厅之中。 姑娘们准备的节目五花八门,石青君很认真的欣赏着属于女子的‘艺术’。 在姑娘们的簇拥中,石青君看了看自己的戒指。 她其实并并未有多少银子,或者说她对于银钱了解的却不多。 包下了一个蜜饯坊,零零碎碎又花了些,随意取得银子竟然是见了底。 尘世姑娘没了银子,是要赚钱的? 桐君这里的姑娘,是如何赚银子的? 不过她没有问,只是拿起桌上的甜果咬了一口,口中发出脆生生的声响,直到咽下,才发现周围许多姑娘的视线放在她身上。 “真是的,瞧着这个姐姐吃东西,怎么就这样香呢。” “没错,我平日里不喜吃这些的,今儿都破了例。” 石青君不会害羞,更不是小女孩被人瞧了两眼就会脸红,她依旧安静的吃自己的,同时看着台上姑娘们的节目。 唱戏吗。 其实说不上有趣,可当石青君作为第一次看的姑娘,便觉得还算有趣,看的还算认真。 大概是因为知晓台上那奇怪的小夫妻也在一起看。 —— 不远处,陆姑娘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忽然来了一个陌生的姑娘,她这个管事自然会多看上两眼。 摸了摸在一旁扎马步的黄衣少女,陆姑娘笑着对着一旁的中年女人笑着:“这客人,倒是个能吃的姑娘。” “能吃是福。”中年女人,也就是教黄衣少女规矩的姑姑也掩面笑着:“可是个好女人,外头那妮子的蜜饯铺子都让她给包圆了,出手阔绰的很呢。” “在你眼里,冤大头就是好女人是吧。”陆姑娘眉眼带笑。 “能和这些妮子玩到一起的千金小姐,总是称得上是一个好的……嗯,出手还阔绰。”姑姑走过去,轻轻踢了一脚黄衣少女,让她马步的姿态都是勐地一变。 “黄丫头。” “姑……姑姑。”少女苦着脸。 她前些时日的确是在一场演出中除了岔子,让来看戏的姐姐们看了一出笑话,给自己姑姑丢了面子,所以此时难得和阿青过二人世界的机会被拉过来教训,她自觉自愿的受罚。 但时不时的被踢一脚,虽然不像小时候的柳条的疼,可侮辱性极强。 她已经长大了! 是能够觊觎青姐姐美色的成年姑娘了! 被当众这般教训,羞都羞死了。 “瞧你以后还敢不敢走神。”姑姑哼了一声,对着陆姑娘说道:“副班主,你是不知晓这妮子有多不用心,让她出台唱一出长生仙,她倒好,还以为演的是研镜戏,穿个女裙就上来了。” 闻言,黄衣少女丢脸丢的都想钻进地缝中。 她当时满心都在想青姐姐,也就没有注意居然排错了节目。 “这妮子打小就是这样。”陆姑娘笑着。 “也是。”姑姑叹气:“黄丫头嗓子很好,唱腔不错……我本来打算让她做我这边分楼的牌面的,如今瞧着,姿态还要苦练一番。” 少女在一旁一句话不敢说。 “缺个花旦?”陆姑娘问。 “自然。”姑姑说道:“丫头性格好动,活泼讨人喜欢,适合登个花角。” 陆姑娘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我记得,你那儿不是一直缺个青旦儿吗?” “是缺一个,您有人选?”姑姑眼睛一亮。 她手底下吃过苦的姑娘可不少,所以无论是大多数生行的女子都是不缺的,会些拳脚的丫头也不少,武行都不缺,却偏偏少有中意的青衣与花旦。 按照她们楼里排戏的种类,这两个一个要骨子里的优雅与端庄娴静,一个要表面的活泼天真开朗。 后者还有调皮的丫头能选,前者…… 要这些姑娘能有优雅和娴静? 姑姑看着远处那些平日里上台抚琴,下台就能划拳的女人们……便觉得娴静优雅这两个词儿这辈子都和花月楼的姑娘们没关系了。 “你愁什么,这不是有个现成的青衣选角吗,你怎么瞧不见。”陆姑娘眯着眼睛,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黄衣少女。 后者愣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眼里有几分激动。 “现成的?”姑姑愣了一下,她这楼里去哪里找正好的青衣,满园子往上数三代都拽不出一个贤妻良母来。 她目光下意识的放在远处的石青君身上:“你那是说那个姑娘?” 看起来的确是个大小姐不假,上台的话……一定是极为勾人的。 “你说什么呢,人家是客人。”陆姑娘一时间无语。 石青君一瞧就是来做客的,怎么忽悠人家留下来唱戏……难道要做人牙子把她绑了不成。 “那您说的是谁?”姑姑摇头:“以往倒是有个青萝,可那妮子打小学的是琴,出身的又是万枝楼,对戏曲儿不甚喜欢,现在青萝登了仙门,可是见不到了。” “这不是还有一个青吗?”陆姑娘轻轻咳了一声,看了一眼阿青的方向:“你瞧,阿青的青像不像是青衣的青。” 姑姑:“……” 一旁的黄衣少女却一幅了然的神色,她面色红晕,十分高兴。 这是为了阿青而高兴。 以往的青姐姐作为外来的姑娘,又是不合群的,所以……一直没机会进入花月楼的中心,这次若是能接下姑姑给的青衣,便是最好不过了。 她在高兴之余,甚至有些说不出的羡慕和嫉妒,因为陆管事和平娘对青姐姐真的是极好,比对她都好呢。 青衣也好。 花月楼里有不少假凤虚凰的戏,端庄稳重的女子和调皮可爱小姑娘的感情戏是很受欢迎的。 她以后可是有机会和青姐姐演这样的戏,她怎么能不高兴? 但是黄衣少女也没有高兴的太早,她有些担心的看着姑姑。 果然,姑姑在听到了阿青的名字后,整个人都愣了一下,显然是从未有想过这个姑娘。 她犹豫后,还是说道:“阿青是半妖……这真的好吗?” 戏曲儿本就是阳春白雪的活,让女子来做在梨园人看来已经是侮辱行当了,青衣的人选更是重中之重。 俗话说十个旦角里才能出一个好青衣,足以看出其的地位,而姑姑所知晓的几个名角儿几乎都是出师的青衣。 往大了说,青衣都可以说是她们这小园子的脸面了。 这样的活,交给一个半妖来……无论如何都不太合适吧。 陆姑娘知道她的难处,只是认真的说道:“祝姐姐说好。” 许多时候,在花月楼里一个‘祝姐姐’,就大于任何规矩,大于任何教条。 既然平娘说好,那姑姑也只能说好了。 甚至她觉得,因为祝平娘说了好,那阿青就算不是好的,她也一定将其教成好的,不能让阿青辜负了平娘的期待。 “平娘,她还真会给我们找麻烦,下次我可要让她多吃几杯酒。”姑姑无奈:“的确,阿青是很合适的人,姿态也明显的是调校过的。” 听到这儿,黄衣少女松了一口气。 陆姑娘见状,笑了笑。 这就是花月楼里目前对于阿青的态度,虽然仍旧忌惮甚至害怕……但是因为有祝平娘的缘故,所以就算是再害怕、甚至像是面前这位姑姑一样身上对于半妖有着仇恨的女人,都愿意尝试着、给阿青一个机会去接纳她。 陆姑娘不要求大家能够立刻将其当做亲姐妹去看待,现在就已经很满意了。 “正巧,阿青今儿不是排了个剑舞吗?”陆姑娘笑着:“若是身段够精,你说不得还白捡一个侠女的武旦角儿。” “剑舞?我可是很期待的。”姑姑也勾起嘴角。 说起来,阿青半妖的特质并不明显,比起外头那些动不动就长毛、长鳞片、长角的半妖可强多了。 一对澹绿色的眸子,抛开半妖的身份去看,还真的是极为好看的。 如果能把阿青收进来,那以后她手下妖仙故事中的女主可就有了个天然人选,阿青只要眨眨眼,一个会与书生恋爱的女妖形象就呼之欲出。 姑姑想了想,又说道:“就算阿青像是有底子在身上的,可还不知晓她愿不愿意呢……毕竟以往出过一个青萝了,我好说歹说,那妮子都要守着她的酒肆,到最后还不是让人砸了。” “让祝姐姐知晓你说青萝的坏话,不撕了你的嘴。”陆姑娘叹气,随后思索道:“不过你说的也是,阿青这次愿意上台,不代表以后都愿意。” 此时,一旁扎马步的黄丫头急了。 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让姐姐失了。 她立刻嚷道:“姑姑,青姐姐一定会同意的!” “你吵什么。” 姑姑被吓了一跳,双手在黄衣少女肩上一敲,同时手指划过她的嵴骨,又在她脖子上一捏。 只见黄衣少女本来稳重的马步一下就歪歪斜斜,倒在了姑姑的怀里。 “姑姑,我……我说的是真的。”少女被拿捏的死死的,面红耳赤。 “阿青能听你这妮子的话?”姑姑不信,拎着小鸡似得站起来。 “这妮子和阿青的关系还不错。”陆姑娘说道。 “倒是长本事了。” 姑姑惊诧与这胆小的妮子居然有胆量和半妖厮混在一起,不过还是说道:“那你去探探她的口风……不,别探口风了,直接说服她,我记你一功。” 这可是平娘钦定的青衣,不能让她跑了。 什么半妖的可怕,在让平娘面前失望面前什么都不是。 “交给我?”黄衣少女眨眼。 “嗯。” “交给我吧。” 黄衣少女立刻精神起来,她恢复了力气,勐地站起来,精神的模样让姑姑十分惊诧。 “哦……你去吧,和阿青说说话。”姑姑放少女回去宴上,然后一脸奇怪的对着陆姑娘说道:“这妮子她……哪来那么大的精神。” 陆姑娘想着自己方才所看见的,眉眼带笑。 她倒是知晓。 “也许是想和阿青搭戏。” “小丫头的心思。”姑姑哭笑不得。 “别说她,你当年就不想和祝姐姐搭戏?”陆姑娘眯着眼睛。 “咳……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 阿青这边正喝着酒,就看到黄衣少女一路小跑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拿着一旁的果汁喝了一大口。 小脸红晕晕的,看的出来是吃了不少苦。 她疑惑的问:“这次姑姑大发慈悲了?” 这才站了多久,就放她回来了。 “戴罪立功嘛。”黄衣少女腼腆的笑着,随后她轻慢的挪到阿青的身边,抱住她的手臂。 “青姐姐,你喜欢听戏吗?” “算是喜欢吧。”阿青点头。 在花月楼里,她了解了许多戏,也听过许多。 偶尔也会想着,似是普通女子一般经历戏曲中故事的炼心应该也不错,所以她说的还算喜欢并非是敷衍。 “那姐姐身段是很好的吧。” “……?” 阿青眨眨眼。 这妮子说什么呢。 “我是说,姐姐软软的,很厉害。”黄衣少女张开双手比划了一下:“腿能抬到那么高呢。” “……” 阿青闭上眼睛,随后无奈的说道:“想说什么,说。” “要一起来上台演戏吗?”黄衣少女小声说道:“姐姐的嗓子比我可好多了。” 阿青:“?” 唱戏……谁? 她? 阿青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能听到这样奇怪的事情,她居然要上台去做戏子? 这下好了,身为青楼姑娘,去唱戏,元素叠满了。 无情,又无义了。 “平娘说了的,姐姐的青就是青衣的青,就适合青衣。”黄衣少女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的青……” 阿青揉着眉心。 她的青会是青蛇的青。 会是石青君的青。 却绝对不是什么青衣的青。 少女举起一只手,指着高台:“青姐姐,也许徐公子会喜欢听戏的。” 0513 徐长安喜欢听戏(二合一) 少女一只手指着高台,在阿青身边说着关于徐长安的事情,后者则是轻轻叹息。 先不说那公子今日带着妻子来逛青楼是什么意义,以及他会不会真的喜欢听戏。 “丫头,我在意公子的事儿,真的有这般明显吗?”阿青问。 这妮子似乎总是在她面前提起公子。 “瞧着话让姐姐你说的,我都不知要怎么讲了。”黄衣少女眨了眨眼。 从一开始,青姐姐看起来好像不在意高台上的事情,不过,偶尔投过去的眼神可是做不得假的。 难道要她说真的很明显吗? 作为妹妹,总要给姐姐留几分面子的,尤其还是知晓那些只会是求而不得的情愫后,更要考虑到姐姐的心情。 作为女子,拿男人开个玩笑本是没什么的,可若是让她真的说出口,便会嫉妒公子被青姐姐喜欢了。 虽然少女对徐长安也极有好感,但是姑娘家有时候就是会不讲理的吃两份醋。 少女没有正面回应,不过阿青多少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原来,她在意公子的事儿,连眼前这个傻姑娘都瞧的出来。 那陆管事不是也看的出来? 那位云姑娘呢? 阿青忽然觉得也许云浅不会吃醋是一件好事。 “我在意公子,是因为他的身上有许多秘密,能够解开与否,关乎非常最重要的事。” 阿青认真的说完,看着少女那一头雾水和满眼狐疑的样子,太阳穴微微一跳。 果然,只见少女轻轻牵住她的手。 “青姐姐,我知晓你脸皮薄,可喜欢公子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黄衣少女安慰道:“咱们这个地儿,喜欢的公子的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的。” 徐长安的人气纵然无法和祝平娘相比,可祝平娘是个女人,在她们所见过的男人中,无论是从样貌还是性格,公子都是独一挡的。 《仙木奇缘》 阿青:“……” 原来在青楼姑娘的眼里,喜欢一个有妇之夫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尤其在知晓人家还极度恩爱的情况下。 “那云姑娘呢?”阿青问。 “青姐姐为什么这样问。”少女头上起了一个问号:“当然是也喜欢了。” 女人是最会看女人的。 是不是一个好人,大概简单接触、甚至只需要是几个眼神就能分辨出来。 一个贤内助给男人提供的帮助可是极为重要的,云姑娘作为徐长安的妻子却不被姑娘们嫉妒,已经可以看出一二。 “云姑娘也喜欢……”阿青无话可说了。 “奇怪,青姐姐你难道不喜欢云姑娘吗?”少女偏着头。 阿青不说话了。 兴许让她承认喜欢云浅,比方才的事儿还要更有难度——阿青也是后来才意识到,当初徐长安给他撑伞时候,她所嗅到的香气是云浅身上的胭脂气息。 所谓的天道囚笼,不知是被公子驱散的,还是迎着香气化解。 所以,她会在意这对小夫妻,便是天注定的事儿。 眼看着阿青发呆,黄衣少女使劲摇头。 “青姐姐,你别说你不喜欢公子,我可是不信的。” “你这丫头。” 阿青捏住少女的脸。 “为什么不信。” 她在丫头眼里,难道就是满脑子恋爱的女人? 黄衣少女眼珠子灵动的在眼眶中微微一转,张口道:“除非姐姐你说你喜欢女人,不然……公子那样的人,咱们这儿的姑娘没有一个不想上他榻的。” “越说越过分了。”阿青敲着她的脑袋。 “只是想想,柳姐姐都想过呢,又不是错。”少女说道。 “不过……”阿青眨眨眼,忽然说道:“喜欢姑娘家,倒也不是不可能。” “欸?”黄衣少女愣了一下,忽然有些慌。 她不过是开玩笑的,青姐姐不会真的有喜欢的姑娘吧,那自己岂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不过,她算不算是一个姑娘家,可说不准。”阿青哼了一声。 想来,以她少时的性子,若是某个女人不是那么自大、目中无人……如今修仙界说不得还真的是另一番光景。 可惜,如今的阿青已经不会被‘憧憬’这种充满距离的词汇给迷了眼睛了,于是可以拿出来当做玩笑话。 “算不算是一个姑娘家都说不准……?”黄衣少女松了一口气,然后就懵了:“男生女象吗?我还没见过长着……” “收声。”阿青眯着眼睛。 少女缩了缩脖子,犹豫了一下又说道:“青姐姐,你若是不喜欢公子,那公子给你的那把梨花伞是不是……” “休想。” “……” 空气中忽然有几分尴尬,好在些许酒香缓缓飘过来,让气氛不至于那么僵硬。 黄衣少女心想青姐姐说着不喜欢,却连话都不许她说完……果然,姐姐还没有融入花月楼呢,脸皮还这样的通透。 要是花月楼的姑娘,早就笑着说回去了。 看来,要让姐姐的脸皮变得厚一些才行呢,不然以青姐姐的性子,在花月楼和那群不要脸的姐姐们相处,可是会吃大亏的。 阿青也意识到自己回应的有些快了,只见她面色平静的说道:“公子说了,这伞是仙门的物件,不是他的。” 所有权,她也是从祝平娘那儿讨要过来的,本质上不属于公子的赠物。 便不能让小丫头乱说。 “嘁。”黄衣少女都囔着:“姐姐说是,那就是吧。” 这种话和外人说说也就算了,与她讲,便不免有几分透明面纱遮脸的意思。 不过就是要这样,她才喜欢青姐姐。 “好了……让你绕进去了。”阿青手指轻轻揉着眉心:“姑姑手下缺一个青衣了?” “一直都缺啊。”黄衣少女点头:“咱们这儿的姐姐……哪个像是青衣的?” 别看先前在台上弹琴的琴师姐姐看起来那么正经,现在不知道在哪个角角落里划拳呢……在花月楼这个大染缸里,就算是出身在好的大小姐,只要融入这个温暖地方,就不会再有青衣的气质了。 也就只有当初独居的阿青,气质贤淑,最为合适。 “为什么是我。”阿青问。 “因为姐姐合适。” “你呢,姑姑许了你什么好处。” “……” 少女语气一滞,有几分心虚:“青姐姐,你可别乱说,我……我可没要什么好处,就是觉得姐姐你多个青衣的活……挺、挺好的。” “……”阿青。 行吧。 她大概是知晓这个丫头有着不为人知的小心思了。 黄衣少女见到阿青一再抗拒的绕开话题,心情忽然沉暗了许多。 她低着眉。 所谓下九流的贱活,却也分三六九等。 大抵是唱戏的祖师爷瞧不上姑娘家,于是梨戏传男不传女,正经梨园没有女人,生旦净末丑全是男子。 规矩中,在戏曲行当中演男人、演女人的,全都是男人。 于是。 在这个世道里,唱戏的姑娘,只能在青楼勾栏找得到。 事实上就是如此。 若是旁人知道你是唱戏的女人,那么就会自动给你打上“妓女”的标签。 而这样的姑娘,就是被人所看不起的。 想来,世人常言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而黄衣少女此时在做的,正是让身为青楼姑娘的阿青去学戏,这下真的是【青楼姑娘唱戏,无情又无义】了。 可她们这些姑娘无论别人怎么想,自己会尽可能的,不会去看不起自己的。 而阿青的犹豫,让少女心中忐忑。 难道,连青姐姐也看不起唱戏的姑娘吗。 可……自己学的就是个旦角。 于是小声说道:“青姐姐,你不喜欢会唱戏的丫头吗。” “……?”阿青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不喜欢?我何时说不喜欢了。” 她先前都说了自己挺喜欢听戏的,又怎么不会唱戏的丫头。 再说,眼前这个妮子不就是一个旦角儿。 黄衣少女舒了一口气,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说道:“我以为,姐姐你也看不起唱戏的姑娘呢。” “……”阿青一时间无言。 女子的心,都是这样纤细的? “妮子,我是个半妖。”阿青提醒她。 天底下,只有旁人瞧不起半妖,哪里有反过来的道理? “那我不管,反正这个青衣的行当,姐姐得接了,姑姑都说能瞧出来你姿态极好,瞧着像是有底子的。”黄衣少女纠缠道。 既然青姐姐不讨厌,那一切都很好说。 “我想想。”阿青摇摇头。 她对于学戏的什么的其实没有什么抵触,她本来就想着要融入进来,有这么一个方式其实也不坏。 至于说尘世人眼中的下九流,阿青什么时候放在眼里过。 或者说,对于她这样的人而言,金漆龙纹宝座上的皇帝和青楼里端茶倒水的女儿家……本质都是一样的,甚至后者更可爱些。 “姐姐还想什么,这难道不是一个好机会吗。”少女有些急切。 “……” 阿青没有犹豫。 说出来可能不信,她现在的心思发散的厉害,让她都有些说不出口。 学戏兴许没什么关系,可若是让她常登台……也许需要准备一下。 况且,徐长安因为祝平娘的缘故,总是会经常出入这儿的吧。 偶尔一次的剑舞也就算了,若是总是让公子瞧见她在台上,她还真的有几分犹豫,毕竟……名为阿青的女人已经很廉价了。 “妮子,你怎么知晓公子可能喜欢听戏的。”阿青忽然问道。 “就是知道啊。”黄衣少女点点头:“就和大家都知道,公子喜欢狸花一样。” 有些事情不需要什么理由,她们就是知道。 “说说。”阿青态度认真。 “哦。”少女想了想,说道:“公子以往来这儿找平娘,一路沿途都不会去瞧姐姐们的舞、琴、歌的。” 阿青点点头,心想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偶尔有姐姐们唱戏,公子路过会瞧上两眼。”少女伸出一根手指:“还有就是,公子每次来,都会顺势摸摸那些狸子。” 所以说一声徐长安喜欢听戏、喜欢狸花,难道不有道理吗。 少女有一句话没有说。 其实就是因为徐长安有意无意间对于唱戏姑娘们的关注,才让她们小园子的姑娘有一个算一个包括她在内,都喜欢极了他。 毕竟,不少青楼姑娘自己都觉得她们已经是青楼女子了,再去唱戏……简直是卑劣到了泥土中。 兴许公子只是因为戏台上的姑娘穿的得体,不需要避嫌才会看上两眼——她们这些从不会自作多情的姑娘心里都拎得清。 但是就是这简单的两眼,却足以支撑起许多的东西。 “所以别的不说,至少在台上演戏,遇上了公子来,是能被瞧一瞧的。”黄衣少女说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青姐姐,你不会是害怕在自己唱不好,在公子面前丢了脸吧。” “……”阿青柳眉一挑,没有说话。 “好了,我不说就是了。”黄衣少女缩着脑袋:“青姐姐,你的身段是真的好,以后……与我来搭戏,我便什么都听你的。” “原来是这样。”阿青明白了:“是想与我登台?” “嗯。” 于是阿青勾起嘴角,心情莫名的好了许多。 会回应小姑娘的期待,这也是她比朝云宗那个女人强的地方。 “妮子,你当初为什么学戏。”阿青问。 “这哪有什么为什么。”黄衣少女张开自己的手:“姑姑说了,我的手分的不开,不是弹琴的料子,便没的选。” 她浑身上下值得说道的,也许就只有几句唱腔。 所以才希望能在唯一有价值的地方,和青姐姐登台。 这是独属于小姑娘清纯的浪漫。 阿青动作轻柔的捏了捏黄衣少女的脸:“也是难为你给姑姑做说客了。” “是我喜欢的……事情,有什么难为的。”黄衣少女红着脸。 “姑姑若是缺一个青衣,一句吩咐也是了,我难道还敢不听?”阿青问。 “姐姐别说这种话,咱们这儿是什么规矩,你还不知晓吗。”黄衣少女轻轻杵了阿青一下,对于她的话显然有不满。 姑姑可不会真的强迫她们做不喜欢的事。 “我知道了。”阿青想了想,说道:“今儿我不是有一场剑舞?若是我今日的登台能够适应,便接了这个活。” “就这样说好了。” 阿青心想她答应,也需要一个理由的。 不然,不要面子的吗? 至于说自己登台,那只是一个借口。 不过是登台献舞,她还能不适应? 少女也咧嘴笑着,她才不信自己青姐姐登台会怯场的,今天也不会有任何意外的。 章节报错 0514 云浅听不习惯 一晃半个时辰过去。 徐长安右侧,云浅左手抓着徐长安的衣角,右手端着果汁小口喝着,视线则放在那戏台上。 姑娘们准备的节目很新颖,皆是一些云浅没有看过的小剧,又是以姑娘家的爱情为主,唱腔婉转动人,似是黄鹂鸟在唱歌。 这些戏曲儿多是与情爱有关,所以云浅很感兴趣。 她近期,对于故事什么的一直都是很喜欢的,最开始当然是读那些徐长安练字时所写的了。 故事结局有好的、有不好的,但是她都爱看,也不觉得故事本身分三六九等,有什么好卑贱的。 云浅认为她从中得到了许多重要的信息,比如一些做人做事儿的道理,比如他可能喜欢的女主会是什么样子。 云浅的确会将她和徐长安自动代入书中,于是只要她和夫君在一起,故事的好坏走向便不重要。 戏曲也是一样的,和差不多,不过……云浅心想代入感相比于其实要差不少的。 也许,当她亲自上台演一个角色的话,才会更好的带入进去? 云浅低头轻轻呷了一口果汁,转头看向温梨。 云浅和徐长安都不是会因为第三个人的视线而不自在的人,尤其温梨还是夫妻二人都「喜欢」的姑娘,所以气氛还算不错。 随着节目的深入,温梨的注意力多放在了舞台上。 云浅心想果然这个姑娘同样喜欢听故事,她当初给温梨推荐徐长安写过的,温梨就看的很是认真。 所以她会喜欢温梨。 收回视线,云浅瞧着徐长安的眼睛。 虽然她抓着他的衣角,他环着她的腰,可看得出来……徐长安对于戏曲是很感兴趣的,看的十分投入。 云浅很少在相关自己之外的事上瞧见他这样认真。 正如黄衣少女说的一样,他是喜欢听戏的人? 云浅心想若是夫君当真喜欢,她就想要学。 女子唱戏吗? 按照她方才了解的,这兴许是一个极为卑微的行为,他一定是不许的吧。 自己连去厨房学个做菜,他都总是拒绝。 可云浅一直认为徐长安喜欢比什么都要重要,再说……她完全无法理解,那台上的姑娘只是唱两句,怎么就成了卑劣的人? 她还觉得那些姑娘能吸引到徐长安的注意力,十分厉害呢。 所以。 云浅目光在台下某个姑娘身上掠过。 其实阿青的青不是什么青蛇的青。 也不是石青君的青。 更不是什么青衣的青。 而是——「阿青姑娘」青。 是徐长安曾经说过的,所有书中女子力最喜欢的一个。 只要这一个,便大于任何的意义的。 「小姐。」 「欸。」 云姑娘没有认真听戏,而且正在胡思乱想的事儿忽然就这么暴露了。 「走什么神呢。」 徐长安拿过云浅手中的果汁喝了一口,随后问道:「听不习惯吗?」 「有一些。」云浅点头。 若是她真的那么喜欢,也就不会走神、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徐长安能够理解。 毕竟戏曲这个东西,初接触的人的确会是听不明白的,所以云浅没有认真与他一起看……他能够理解。 只是可惜了。 如果云姑娘不喜欢看,那他便没有了时候与她一起讨论剧情的机会。 稍稍有些失望。 正想着,徐长安忽然愣住,心里咯噔一声。 糟了。 他怎么能在云姑娘面前露出这种失望的表情?! 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果然。 云浅在看到徐长安那一瞬间的可惜后,仿佛朦胧中带着一抹睡意的眼神立刻就变得清澈。徐长安就好像触发了什么关键词,撩到了让她不得不在意的地方。 不能让他失望。 这也是姑娘为人处世的最大的信条。 毕竟,失望就是会不开心。 可…… 是因为什么? 因为她说了自己有听不习惯? 「你说什……」 「没事。」云浅想要问的话被徐长安打断。 只见他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一颗蜜饯就这么塞进了云浅的嘴里,用糖霜堵住了姑娘的疑问。 「安心。」徐长安揽着云浅腰的动作用力:「只是……因为是我也没有听过的故事,稍稍的有些在意,和小姐没有太大的干系。」 「……嗯。」吃着蜜饯,云浅应了一声。 她知晓徐长安不会骗她。 但是,他会运用「说话的艺术」。 比如这句和她没有太大的关系,也就是说……还是有一点小小关系的。 其实云浅有在想,她听入耳的戏中故事,与她宝库中那些姑娘与夫君的故事,本质上的区别在哪里? 想了一会儿,云浅瞧着台上姑娘们的艳妆,视线落在粉红小裙的姑娘上,心想她是想不明白的。 以云姑娘的笨拙,与其去想那些高深的问题,不如想着,自己若是穿上这样的小裙子会不会是好看的、能不能更加惹到他的视线? 不得不说,台上姑娘水灵灵的双眸,柔美的身姿,引人的嗓音的确放大了她自身的魅力。 该说到底是青楼的姑娘,在这种事上总是能给云浅新的启发。 大幕拉开,全场一片安静,红裙绣鞋的少女盈盈走来,手帕微微遮面,眼波流转,万种风情。 「新戏开始了。」徐长安面色如常,完全没有自己正在哄骗云姑娘的愧疚。 「嗯。」 云浅也不说话,尽可能的去理解戏台上姑娘们所演出的戏。 许久后。 随着姑娘们下台,云浅偏着头。 故事依旧是爱情故事,不过结局不是那么美好,台下感性姑娘眼圈都红红的。 云浅心想分离其实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毕竟按照方才故事中的走向,两位主角日后也不是没有再见的机会。 所以,云浅才会听不习惯。 在她心里,只要还能见面、见面后还是熟悉的人,便是天底下最好的事情。 又怎么会是台下姑娘们眼中所谓的悲剧? 随着徐长安将手放到她的嘴边,云浅吐出口中的蜜饯核。 「吃完了还不吐,含着做什么。」徐长安无奈。 「在听戏。」 徐长安意外于云浅居然听进去了。 「你真的喜欢听戏?」云浅问。 徐长安从未与她说过他喜欢,所以就不应当是喜欢的。 云姑娘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想明白这件事。 他会有事情瞒着自己吗。 哪怕只是这种小爱好。 为您提供大神云笈七箓的《妻子是一周目boss》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0514云浅听不习惯免费阅读. 0515 小夫妻 你真的喜欢听戏?」 「……?」 听着云浅突如其来的疑问,徐长安微微一怔。 他看着云浅认真的眼神,还以为姑娘要问什么事情,却不想听到了这样奇怪的话。 他喜欢听戏吗? 「应该是……喜欢的?」徐长安心想不讨厌,并且能看上两眼,应当就算的上是喜欢吧。 只是不知晓,云浅所说的喜欢到哪个层次。 「应该。」云浅重复了一遍,眨了眨眼。 是吗? 她第一次开始怀疑他说的话。 在云姑娘的心里,夫君的喜好也是她需要了解的、优先度极高的事情。 按照道理来说,徐长安所喜欢的东西,她应当都是知晓的。 比如他爱好吃辣。 比如他喜欢欺负人。 比如在喜欢自己这件事上,他是个花心的人。 即便是那些他所喜欢的姑娘,云浅在这些不同意义的喜欢中都如数家珍。 这些是她能够见到的、她知道徐长安是喜欢的……可实际上,哪怕是她不知晓、没有见过的事情,徐长安也会变着法儿的与她说,似是生怕些许的分别会让她变得不了解他。 比如暮雨峰上的那只狸花。 云浅居住在北桑城,可徐长安每次从山上回来,都会与她说关于先生、关于狸花的趣事,喜爱之意溢于言表。 所以,即便云浅的一切能力在徐长安面前都会失效,可她仍旧是天底下最了解他的人。 可就在今日,她忽然发现徐长安可能喜欢听戏。 喜欢本身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若是之前他从未与自己提过,突兀的出现……便十分不对劲。 也许天底下有一见钟情的事情,可在徐长安身上绝对不会出现什么莫名其妙的喜欢。 云浅其实从一开始,就不太相信……徐长安是真的喜欢听戏的。 哪怕花月楼的姑娘们这样说。 哪怕徐长安看的认真。 哪怕他说应当是喜欢的。 可她就是不信。 毕竟,被他隐瞒心事虽然并非是不会发生的事情,可至少在这个如胶似漆的时期,绝对不会出现。 「小姐,你怎么了。」徐长安揽着云浅,有些忧心。 「你以往没有与我说过,你喜欢听戏。」 云浅说的认真,语气平静,可徐长安很敏锐的察觉到了姑娘的情绪,那说是委屈,可又不是,更像是……无法理解的疑惑。 他愣了一下,一瞬就明白了云浅的想法。 「是我的错,没有与小姐说的清楚。」徐长安在想清楚之后,有些哭笑不得。 就这些小事,也值得姑娘去纠结? 「是能看,但并非是那么喜欢。」徐长安细致的在云浅耳边解释道:「因为并不是那么喜欢,所以……也就没有与你说过。」 「果然。」云浅点点头。 她就说,他应当是不怎么喜欢。 「所以,我并不是很喜欢。」徐长安将云浅耳边垂下的一缕青丝撩到耳后:「小姐也就不用想着去学戏的事情了。」 这是徐长安猜测的想法。 他可不会允许自家姑娘花费宝贵的时间去学戏,更不要说他其实本身没有那么喜欢。 云浅若有所思,随后说道:「我的确有想过。」 「现在别想了。」徐长安叹气。 云姑娘想要学的东西已经太多了,目前能够数得上来的就有厨艺、琴艺、剑舞,甚至因为他演奏过琴曲儿,出于一个剑胆琴心,云浅都对剑感过兴趣。 可再不能添新的了。 就是因为有云浅在,徐长安现在才不会在轻易喜欢上任何东西。 「因为觉得你不是真的喜欢听戏,所以才问。」云浅说道。 随着徐长安认真的解释,云浅的纠结消散一空,她微微伸了一个懒腰。 一切都在云姑娘的算计中。 「若是不是那么喜欢,为什么会听。」云浅不紧不慢的问。 要知道,徐长安可是经常路过戏台的时候看两眼的,如果他本身没有喜欢狸花那么喜欢,就有些奇怪。 「原因……」徐长安也不去想云浅为什么要这么问,他家妻子的脑回路永远都是那么清奇,自己只要给她解惑就足够了。 「嗯。」云浅依着他,安静的听。 「是我没听过的戏码,新鲜的故事,所以会看上两眼。」徐长安说道。 戏曲无论怎么说都是他来找祝平娘时,唯一可以看,不需要避嫌的节目——姑娘们穿的足够多。 他听到新鲜故事的时候看上两眼实属正常。 而且,在他记忆中,前世也有类似的戏曲。 这种和前世相似的艺术形势,不同的故事,所以勾起了他的兴趣。 「就是这样?」云浅问。 「就是这样。」徐长安摊手。 其实不止如此,还有祝平娘当初的几句叮嘱,比如让他路过时表现的在意一些,可以提高小园子里学戏姑娘们的自信。 不过徐长安下意识无视了祝平娘这种充满功利心的吩咐。 因为哪怕没有祝平娘的刻意吩咐,他也的确愿意看上两眼,便没有什么好说的。 不过充其量算是感兴趣,绝对不能算是喜欢,毕竟他没有一次真的留下来听过哪怕一刻钟的戏。 「有些感兴趣,以往没有时间看。」徐长安看着一层的宴台,说道:「今儿有机会,所以才认真的听了一会儿。」 「以往怎么没有时间。」云浅偏着头。 「因为……」 徐长安说着,语气一顿。 「……?」云浅疑惑的看着他。 姑娘不明白。 她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即便他如今没有得到长生,可一日的时间被云姑娘无限拉长,总是不会缺这些的,更不要说……他已经有了。 「因为知晓你还在家里等着。」徐长安无奈说了实话。 云姑娘也不想想,他既然能来花月楼,那一定是回到北桑城了。 那时候他知道云姑娘就在家中「孤单」的等着他回去,又怎么会驻足听戏,恨不得飞回去才是真的。 对于戏曲能够看上两眼,已经是对于这种和前世相似文化的尊重了。 只是这种好像说情话的方式,让徐长安老脸一阵燥热。 听着徐长安的话,云浅也是才想到这一点,樱口微张。 「……啊。」 姑娘发出一点点意外的声响。 徐长安顿时深吸一口气。 后知后觉的姑娘也很可爱,便值得了。 「……」 一侧,将小夫妻那不避人的言语尽数听去的温梨拿起茶杯,还没有喝就又放下。 有些饱了。 她总觉得,自己在这儿很不合适。 。 为您提供大神云笈七箓的《妻子是一周目boss》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0515小夫妻免费阅读. 0516 石青君想要做花月楼的常客(二合一) 台下。 陆姑娘一边听丫头们唱戏,一边和身边的姑姑随意聊着天。 她的语气顿了一下。 想起了台上的那位温仙子。 陆姑娘本来不是很喜欢温梨,因为温梨看起来和徐公子的关系过于亲近,加上云浅看起来瓜兮兮的,她担心云浅会被坏女人给骗了。 毕竟,花月楼里最不缺少的就是坏女人。 但是现在,她很是内疚,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温仙子。 平娘和心上人去甲板上喝酒、过二人世界了,自己又落荒而逃,那现在台上,岂不是就剩下了一对恩爱的小夫妻和……温仙子独自一个人? 她完全想象不到,被云浅喂食过的温梨现在要怎么过三人世界。 陆姑娘只是稍稍带入一下,就要尴尬死了。 关键是,戏台上唱的曲子还都是情情爱爱的……这下会更尴尬,那位温仙子一个人呆在粉色的气氛中,一定会格格不入,甚至可能打扰了公子的二人世界。 如果自己在,两个人有对方陪伴,兴许不至于那么难受。 但是对不起。 陆姑娘双手合十。 虽然逃跑很可耻,但是有用。 温仙子怎么说也是来自仙门的女人,替自己这样普普通通的小姑娘承受苦难是很正常的吧。 她觉得以自己的年龄,在那位仙子面前,自诩为一声小姑娘,应当是算不得装嫩的。 但是既然有人给自己承受苦难,她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姐妹。”陆姑娘杵了一下身边的姑姑,意有所指:“你说,要不……让丫头别唱那些情情爱爱的,换点可乐的、合家欢的如何?” “欸?”姑姑愣了一下,没有明白陆姑娘的意思,“为什么?先前不是说云姑娘也来了,才要丫头们唱这些的吗?” 因为云浅和徐长安都在,所以让丫头们唱些情爱的,她们夫妻俩说不得都爱看。 “我是觉得,感情戏码公子和姑娘可能会喜欢,但是对于单身的丫头来说……独自听戏,会不会太孤独了。” 陆姑娘默默的说道:“反正,公子和云姑娘的恩爱,也不需要看这些戏来增长感情。” 姑姑在一旁都听笑了,眼角的细纹都出来了,她无奈的说道:“您呀,就是太惯着这群丫头了,这儿的丫头就算单着,可谁会听几句情爱就孤独?” 说着,姑姑顺手路过的吃瓜的少女拽过来,说道:“清莲,你没有对食吧。” “啊?哦。”少女放下手中瓜,被姑姑抹了抹嘴角的果汁,有些懵的点头。 是啊。 她一直单身。 楼里的姐姐们都嫌弃她年岁太小,说她得再长两年才给她找对食。 “你听戏,会觉得孤独吗?”姑姑问。 “没有啊。”吃瓜少女瞧着自己的瓜,眨眨眼:“姐姐们的戏很好听。” “没你事了。” “哦。” 随着吃瓜少女的离开,姑姑对着陆姑娘说道:“咱们这儿的丫头心都大的很,您就不用忧心了。” 陆姑娘:“……” 她没有说话。 她担心的哪里是自己楼里这群不要脸的妮子,当然是仙门的温仙子。 不过她也不好解释,于是只能在心里对着温梨说一声抱歉。 事到临头的确不好让丫头们重新排戏,只能劳烦温仙子和那对小夫妻再看一会儿感情戏了,再说……她觉得云浅应当会喜欢和徐长安一起看爱情戏,所以,只能委屈仙子。 云姑娘高兴,便比什么都重要。 陆姑娘想着,推开窗子,瞧着外面深夜中的黑暗与乍破黑暗的勾栏灯火,缓缓呼出一口气。 今日她的心情很好。 不知道如何的,莫名其妙的好。 窗外,一团团灯火好似一簇簇的彩色的雪,映入眼帘,琴声悠扬,灯火灼灼,映照的陆姑娘脸色红红的。 她坐在窗边,瞧着雨水慢慢的落在掌心,看上去是透明的,慢慢的从掌心滑落,面上露出了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彷若少女一般安心的笑容。 很舒服。 说不出的舒服。 对于陆姑娘而言,似乎是往日不喜欢一片黑夜都变得亲近了起来,犹如初见祝平娘时候,她带给自己那种好似娘亲的温暖。 只是,这种温暖在她感情变质后,就已经许久没有出现了。 她疑惑的看了一眼天空。 忽然有一种感觉。 似乎自己和头上的老天爷很亲近。 叹气。 她也是心情太好,所以想的多了,便继续听戏。 事实上。 陆姑娘想的没错,相比于被盯得死死的、名为秦岭的祝平娘的大女儿、‘天子一号’大恶人,她这个初心就是让云浅高兴的二女儿……各方面都得到了天道卷顾。 无形之间,陆姑娘发生了些许的变化,不过这种变化不大,至少不会明显到让徐长安发问,而他不问,云浅就不会在意。 但是有其他人会在意。 比如阿青和石青君。 她们都第一时间的发现了陆姑娘的异样。 实在没有办法,对于触及乾坤境的二人而言,陆姑娘身上那股浓郁的卷顾已经到了冲破天际的级别,如同她们可以观星破命,陆姑娘那股气运几乎已经可以化作洪流,影响到她的运势。 “……”阿青眼角微微抽动,低着头对着身边的黄丫头说道:“陆管事……还真是厉害的人。” “没错啊,陆管事就是很厉害的人。”黄丫头使劲的点头。 “……罢了。” 阿青心想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忽然降下的卷顾只是能够迅速改造陆姑娘的体质、让她变得幸运一些,除此之外也没什么。 低眉。 阿青现在也是麻烦事多了,见怪不怪了。 反正遇到无法理解的事情,往徐公子身上放总是没错的。 这位陆姑娘能去台上参加家宴,总归是徐长安认可的人。 可阿青到现在都不知道陆管事的名字,这件事在花月楼里是个禁忌,谁都不知晓。 她权当没看见好了。 —— 石青君则是意外的看了一会远处的陆姑娘。 在走的更远的石青君眼中,见到的又是另一番光景,这突兀出现天道卷顾,简直就是在昭示,陆姑娘才是大争之世的主角。 如果是遇到徐长安之前的她,见到陆姑娘身上那浓郁的‘道’之气息,一定会迫不及待的收她为徒。 可如今,道韵她都不在意了,又何况一个天卷者。 只是有些疑惑。 为何会出现这种事情? 那个姑娘,是桐君的侍女吧……还是说,又和徐长安有关? 此时,因为石青君在盯着陆姑娘看,围绕在她身边的女子们注意到了,便说道:“石姐姐,那位是咱们花月楼的陆管事,是不是挺好看的?她可是平娘带大的姑娘,当然与我们不一样。” “陆管事?”石青君点头,然后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这一个问题,直接让周围的气氛凝固了下来。 女人们面面相觑,都没有说话,只是有个胆子大的小声说道:“大家都不知晓陆管事的名字的,所以姐姐您问,咱们也不知晓。” “没名字?”石青君若有所思。 到了她这个境界,的确已经没人知晓她叫做‘石青君’了。 “不是,只是我们不知道,也不敢问。”有女人压低了声音:“石姐姐,你还是别好奇了,若是惹得管事不高兴,我们可是要受罚的。” “嗯。”石青君点头,她只是随口一问。 陆姑娘是桐君的侍女,总是走不掉的,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可以慢慢观察,便不急一时。 见到石青君不再好奇,女人们松了一口气。 谁敢问陆管事的名字啊。 平日里都是叫陆管事的,有面子的唤一声陆姐姐,至于那位的名字……这可是花月楼里最大的禁忌,是比偷看平娘洗澡还大的禁忌。 可不敢问。 至于说原因,其实姑娘们也都猜得到。 无非是名字不好听,毕竟祝平娘起名字的本事摆在那里,所以对于这种谁提了谁倒大霉的事情,心照不宣。 “对了,清莲,方才姑姑把你叫到陆管事面前,问了你什么。”忽然有人抓住一旁吃瓜少女的手。 “欸?”吃瓜少女愣了一下,见到身边这位漂亮的不像话的石姐姐也看过来,才红着脸说道:“姑姑问我……孤独吗。” “?” “……?” “???” 一瞬间,在场的女人们都懵了。 这什么情况,她们这能没有听得明白。 “孤独?”石青君瞧了一眼吃瓜少女手中的瓜,自己也拿起一块,吃了一口后心想她的确是想要一个人说说话的,这算是孤独吗? 嗯。 关爱空巢掌门。 “姑姑一定是在考校她。”反应过来的女人们笃定的说道:“姑姑不是才花银子给她找个学堂的先生吗?” “有道理。” “的确,清莲,你是怎么回的?可不能让姑姑觉得送你去上学的银子白花了。” 吃瓜少女眨眨眼:“我说我好好的,不孤单啊。” “……这是负分回答吧。” “就是。” “回去,重新说一遍。” 此时,几个女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的一会儿,然后在石青君那平静的眼神中凑出了一个有文化的答桉。 “妮子,你回去与管事,不,是和姑姑这么说。”华裳女人在吃瓜少女身边小声说道:“就说……孤独这两个字拆开看,有女孩儿,有瓜果,有走兽,有蚊蝇,足以撑起一个盛夏傍晚的巷道。” 吃瓜少女头上飞起来几个问号。 另一个女人及时接话道。 “夏日的傍晚,你看着空中嗡嗡飞舞的飞虫,楼里狸花跳上屋檐,你手中拿着吃剩下的半块西瓜,忽然觉得好像过了半辈子,又好像只过了半分钟……这就是孤独的感觉,对,就这么去和姑姑说,快去。” 她们这些女人的学可不是白上的。 吃瓜少女:“……” 少女看着手中吃剩的半块西瓜,又看了看一旁神色难得怔住的石青君,总觉得似乎不是这么回事。 瓜挺好吃的啊,怎么就让她变得孤独了。 可一众女人都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就把吃瓜少女撵了回去,让她重新给上答桉。 毕竟,若是让姑姑认为这丫头的学白上了,她们也吃不了兜着走。 石青君瞧着少女一脸茫然的朝着陆姑娘走过去,嘴角出现了一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笑意。 她发现这儿的女子都是很有趣的人。 瓜的味道也不错。 只是…… 孤独吗? 她一路走来,的确是一个人的,只是以往的石青君眼中看不见空中嗡嗡飞舞的飞虫、看不见尘世的狸花跳上屋檐,更从未有吃过什么瓜果。 于是以往的她不知晓孤独的滋味。 如今,却是了解一些了。 石青君将手中一片西瓜吃的干净,擦了擦嘴角,于是就瞧见一旁的女人又递上来一块,似乎知晓她很能吃。 接过西瓜,石青君忽然改了主意。 她本来是因为徐长安在,所以才来瞧瞧。 可是如今看来,她似乎可以常来坐坐了,理由能数的出来的有许多,除开祝桐君的原因,方才那个出现好似天卷者的陆姑娘简直就是最好不过的理由。 以及,云浅和徐长安在上朝云之前,就是生活在北桑城的人。 “姐姐可喜欢我们这儿。”有女子恰到好处的问石青君:“若是喜欢,便常来玩。” “好。”石青君点头。 此时,正发生了一个很奇怪的事情——朝云仙子时隔不知道多少年,第一次说了自己有了喜欢的东西。 “以后真的要常来玩呀。石姐姐你出手这么阔绰,可要来照顾妹妹们的生意。”有坏女人笑着。 “你就知道银子。”立刻有姑娘们嗔道,于是两人闹在一处。 石青君收回视线,她看着远处吃瓜少女红着脸在和姑姑说什么。 而陆姑娘和姑姑听着少女说着文绉绉的话,笑做一团。 石青君清澈的眸子泛起涟漪。 “石姐姐你别听她们胡说,下次你来,妾让姐妹们排一处好戏。”有女人歉意的和石青君说道:“只是,咱们这缺一个青衣,到时候姐姐可别失望,不过……以后一定会有一个好青衣的,平娘可是答应过我们了。” 石青君应声。 她会偶尔来听听这儿姑娘们唱戏,吃些零嘴蜜饯。 在这一刻。 朝云仙子。 青州之君。 青州最大的宅女……忽然想要做花月楼的常客了。 82中文网 0517 徐长安才应是坏人(二合一) “小姐,你也听了一会儿了,觉得这戏如何?”徐长安看着与自己一同听戏的云姑娘,忍不住问。 “听起来……有些费神。” “这也没有办法,戏腔是要适应一下的,不然可听不清楚她们唱的是什么。” “虽然费神。”云浅看着徐长安:“不过还算好听。” 因为徐长安听得认真,所以云浅觉得好听,毕竟她已经看出来了,徐长安以往不喜欢听戏只是因为没时间,刚刚的眼神,分明是极为感兴趣的、是喜欢的前兆。 “为什么女子唱戏是不好的。”云浅忽然问。 徐长安愣了一下。 姑娘还知道这个规矩呢? 然后很快意识到,估计又是从他抄写的那些书上知晓的。 发觉徐长安没有回应自己,云浅换了一个说法:“为什么不许女子唱戏?” 徐长安依旧没有回应她,而是无奈反问:“不会是又想要学了吧?” “你不许,就不学。”云浅如实说道。 徐长安叹气。 还是想学啊。 罢了。 他反正是不许的。 想了想,徐长安解释道:“这世道不安稳,坏人横行,没处讲理,经常会有钱有势的坏人看到好看的女子就强行抢,就是欺男霸女,而唱戏的人地位不高,若是有好的唱腔与姿态,就容易惹上麻烦。” 是因为女子唱戏极为不安全,才不许女子学戏。 “是这样?”云浅问。 “嗯。” 徐长安看着下方那些唱戏的姑娘们额前渗出汗渍,默默的说道:“至少可以这样解释。” “实际上呢。” “尘世中女子没什么地位。” 不比仙门,若是没有修炼的话,癸水的存在就足以带来足够多的麻烦,所以这个世道的女子的地位也是极低的。 徐长安简单的解释:“世人认为女子就是应该在家相夫教子,莫说学戏,就算是来听戏,都是大逆不道。” “嗯。”云浅偏着头,看了一眼在听这边说话的温梨,然后问徐长安:“那你也和他们一样,不许我学戏……” 徐长安愣了一下,正要说话,就听见云浅的话。 “……与他们的想法是不同的。” 徐长安手指抵着眉间。 当然是不同的。 他可不是在豢养姑娘,而是……自家的小姐真的过于天真了,有时候她想问题的方式,让徐长安都跟不上她的思绪。 他只是不希望云姑娘为了取悦他而去学一些她本身不感兴趣的东西,可不能与尘世的男子混为一谈。 “所以。”云浅看着下方那些认真演戏的姑娘,说道:“她们是很厉害的人?” 毕竟,连她都不能学呢,这些姑娘却可以上台演出。 “是啊。”徐长安点头。 祝前辈手下的姑娘,真的是很厉害的人,纵然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于是云浅就不问了,毕竟她已经再一次试探出了徐长安是无论如何不许她学戏的,哪怕她用了那种说法,徐长安的态度都没有任何的松懈。 可惜了。 本以为,自己上台演出,他会喜欢看。 云浅稍稍有些失望,却没有什么办法,毕竟姑娘的头上一直有一个大魔王管着。 不过,云浅又觉得也许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天底下有许多事情不能在外面做,却是可以在闺房中做的。 她不能上台,却不代表不能小唱几句与她听。 所以,陆姑娘的存在就很有必要,作为花月楼的管事,她应当是会戏曲的。 还有就是……阿青。 那位阿青姑娘以后会上台演出吧。 演出给石青君看? 云浅眨了眨眼。 阿青学了戏,便有机会如同温梨教她修行一样,教她一些的。 找到了捷径,云浅也就不在意学戏的事情,继续和夫君听着戏。 “……” 一侧,温梨虽然将一切都听进去了,却依旧面无表情。 她看着下方演戏的姑娘们,便觉得女子都是不易的,所以在修行上,那些如梦魔缠身的癸水,才会成为通灵路的捷径。 天道是公平的。 还有就是,温梨发现云浅原来不是在她面前才是天马行空的,就算是在师弟面前,也是想一出是一出。 哪怕是温梨,听见师妹说想要学戏后,也是满眼的无奈。 云浅还说过想与她学剑舞。 若是她没有记错,云浅最开始问她的是会不会胭脂。 师妹只怕还想学点妆。 这种什么都想要的心思,让温梨想起了才成为李知白学生时候的自己,她那时候不知道自己要的什么,便什么都想要尝试。 所以,师妹才是师妹,才需要引路人。 做师姐的,总要让师妹这份浮躁的心沉淀下来才是,这是她的责任。 温梨觉得修行才是目前对于师妹而言最重要的事情——相信师弟也是这样认为的,不然就师妹那羸弱的身子,偶尔眉宇间露出的疲惫,让温梨瞧了都有些心疼。 —— 过了一会儿,云浅偏了偏头。 她在想阿青呢。 其实云浅是有想过石青君会不会才是徐长安所在意的那位“阿青姑娘”,毕竟按照她所推测的事情……若是在原本的世界线上是没有“云姑娘”的存在,地位最高的,也许就是石青君这位“阿青”。 至于李知白,她虽然最得徐长安的喜欢和敬重,可若是添了一个石青君进来,李知白应当是无论如何不会立于石青君上头的。 云浅想着,微微打了个哈欠。 “困了?”徐长安立刻问。 “没有。”云浅摇摇头:“只是在想,这些都是以往的事情,纵然是真的发生过,也与我没有干系了。” “……?”徐长安疑惑之余的看了一眼云浅。 姑娘说什么呢。 他怎么听不明白。 “小姐是在说,台上的戏码你以往看过?” 此时姑娘们正唱一出相逢的戏,男女主久别重逢,回归日常后的琐碎。 徐长安隐约嗅到了负心汉的味道,估摸着不是什么好戏。 “没看过。”云浅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微微摇晃:“不好解释,脑袋想不过来了。” 其实是孤独的话题,让她有些奇怪。 云浅兴许无法理解孤独是什么样的感觉,她不知道蓦然回@首发现身边空无一物是什么感受,因为她总是这样。 可云浅忽然意识到,也许她无法理解,但是夫君能够理解。 不然,名为云浅的姑娘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要知晓,她这一世的本意其实应当与之前一样,只是偶尔出现在他的世界中,偶尔看上一眼就足够了。 可是在某一天清醒过来,却茫然的出现在了一个岛屿上,然后没过多久,就捡到了他……? 首先,绝非是天道将其主动送过来的,因为对方没有干涉她的能力。 所以云浅一直觉得,自己眼前的少年,其实已经曾经步上巅峰过。 在这个世界的上一条时间长河上,他已经完成了天道安排的任务、遇到了许多的因缘……而后在某些契机下,忽然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她”的存在。 云浅不确定。 在她记忆中,无论他曾经有多么爱她,最后的结局都是恨之入骨的—— 是这张吧。 可说到底,无论尾声有多么 不愉快,她终究是属于他的姑娘。 那么,他呼唤了自己,自己就来了? 所以,被强制要求介入这个世界的云浅才会一头雾水,甚至连脑海中记忆的封印都没有做好,松松垮垮的。 “……” 徐长安在一旁看到云浅陷入了沉思,忍不住叹气:“你呀……算了,若是想不明白,咱们就不想了。” 自家云姑娘的脑袋就那么点,让她在深夜思考什么困难的事情,只怕单单是组织语言,就足以让她脑袋短路。 于是他也不问。 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嗯。”云浅心想的确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无非是她觉得自己这次作为旁观者,忽然被拖拽进来……极有可能是夫君主动所为。 但是云浅有一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没有明白。 她突然、没有准备的降临,几乎毁了这世界的一半。 方才夫君的系统,所谓的天道给陆姑娘降下天卷,云浅跟着随意往上看了一眼。 那上苍之中一片破碎、混沌。 霜天崩裂,天底下的修士早就绝了飞升这条路,世界也失去了进阶的可能。 如果云浅真是被呼唤而来的,那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这个名为“长安”的少年。 是徐图长安,还是不得长安。 攀上顶峰的是救世者,还是灭世者。 云姑娘想不到这些深奥的东西,但是她会努力的去想,因为她不希望日后夫君发现了真相,会内疚痛苦。 毕竟,在她的记忆中,献祭一整个世界和半条古史上时间长河,却只为了见自己一面……这种事情当真不是他能够做的出来的。 除非。 他也会觉得孤独。 难道他虽然有许多姻缘,可自己不在,便会不高兴? “会觉得……一个人很不好吗?”云浅看着他。 “?”徐长安疑惑的看了一眼云浅。 哦。 是看到台上的分别、相逢的戏码,所以才问自己吧。 徐长安笑着:“只要小姐在,便一切都好。” 他自诩为难得说一句情话,可云浅这只是若有所思的的“嗯”了一声。 所以,夫君也是觉得孤独的? “不明白。”云浅轻轻依着徐长安,手指抓着他腰间的衣裳。 关于他的事情,哪怕是无所不知的云姑娘,能够看见的也只有一片迷雾。 但是没关系。 反正一切他所不喜欢、所不能接受的事情,都可以说是云姑娘做的,哪怕不是她亲身所为,却也是因为她的原因。 恶人只是、只有云姑娘就好。 和他没有关系的。 “嗯?” 云浅想到这里,微微一怔。 有些不对。 云浅可是聪明的姑娘。 按照如今夫君的心思,如果坏事是自己做的,他也许会更加的难以接受,甚至比是他亲手所做的还要严重。 自己在他心里,应当是干净的,不应该是恶人。 所以相比于以往她的主动降临,被夫君呼唤而来的自己,就会是无辜的。 而这次相逢所造成的一切的罪恶,都是算在他的身上。 是这样……吗? 原来她是个好女人? 世界崩坏,其实不关云姑娘的事? 云浅眨了眨眼,感觉自己兴许发现了真理。 她轻轻抓着徐长安的袖子,认真的说道:“所以,坏人只会是你,而不该是我?” 原来所有的坏事都不应当关云姑娘的事情。 “……?”徐长安懵了。 谁是坏人? “我做什么了?” 徐长安一脸无辜的举起手,他可什 么都没做,云浅怎么忽然说了这种话,没见到连师姐都看过来了。 “我也不知晓。”云浅是猜测,无法去下定论。 只是,如果她并非是主动过来,那么想要做坏人的夫君,也许是真实存在的。 云浅很高兴。 因为按照书上所写的,恶人就应当是与恶人相配的。 徐长安一头雾水,不过看了一眼戏台,这才恍然大悟,扶额:“那是戏台上的故事,男方是负心人,小姐你往我身上带做什么。” 云浅摇摇头。 那些是不重要的事情。 “还有蜜饯吗?”云浅思考的累了,需要补充体力。 “有。” 徐长安也早就习惯了云浅偶尔的迷湖,取出一颗蜜饯塞进她的嘴里,眼看着云浅补充了糖分后精神了许多,他问:“这样的我,在小姐眼里还是坏人?” “不是。”云浅认真的点头。 就算他不能随时随地给自己蜜饯,在她的眼里也不是坏人。 “不过,我想要你是。”云浅说着实话。 “?” 徐长安头上起了一个问号,他勾着嘴角:“这样说的话,小姐就是不想吃蜜饯了,那下次你若是问我有没有吃的,可就没有了。” 云浅:“……” 她拽了拽徐长安的袖子:“蜜饯,是要有的。” 分明云姑娘在想的是十分重要的事情,他却在一旁使坏。 总之,这般的会欺负人,才是姑娘的夫君。 —— 一旁的温梨看着桌上的果汁,抿了抿唇。 她有些想吃甜的了。 “原来师弟也会欺负人。” 0517徐长安才应是坏人(二合一) 0518 面具之下(二合一) 人在人前都会戴上面具,这是人之常情,无非她是否想要隐藏什么。 比如祝平娘,瞧起来总是不正经的、贪吃、贪色、心急,姑娘家不能占的五毒她都沾了三个,可知晓祝桐君这个人存在的,看到这样的祝平娘,也只是会心一笑。 花月楼面前这一身妩媚、好像只要轻轻一拽就能让她黑裙滑下的万种风情只是一个面具,李知白清楚这一点,所以她也愿意陪着自家的妹妹胡闹。 李知白总是这样严肃的人。 可纵然是李知白,在有些时候,也会将自己真实的一面隐藏起来——比如在徐长安面前。 她几乎从未以自己的真面目在徐长安面前出现过。 在学生身边,她总是那个严肃可靠、不怒自威、一言九鼎的老师,这是必要的因素,不可以说是她的伪装。 所以,她在徐长安面前总是威严的。 但徐长安也不是没有见到李知白真实的性格,他多少也猜到了。 比如总是一丝不苟的先生却喜欢在休憩的时候泡上一杯茶、在下雨的时候怔怔的看着外面欢欣起舞的暮雨峰少女。 严肃认真的是他先生。 会穿着小裙子关窗,迫不及待和云浅开茶会的也是他先生。 徐长安清楚这一点,正是因为如此、正是因为李知白在他面前的认真,才让他更尊敬、更喜欢这个老师。 在徐长安眼里,云姑娘是与他一心同体的,所以谈不上人际关系。 那么在人际关系中,先生就是居于的人,其他所有人加起来也比不上李知白在他心目中的分量。 兴许这一辈子,他都不会再遇见像是先生这般对他影响这么大的人。 困境之中的教导与帮助,会是他心底最宝贵的财富。 所以,人在面对不同人的时候,是应该、也有必要戴上面具的,这并不会让人觉得你是虚伪的。 也许是有先生以身作则,所以徐长安面上也有着面具,最坚固的应当就是他孤身一人时在暮雨峰上的‘内务执事’身份。 接姑娘家的任务、一丝不苟的完成,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不该参与的宴会不参与,只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 正是这样认真的态度,才让他在暮雨峰的三公岩逐渐站稳脚步。 徐长安在暮雨峰上的面具其实几乎就没有摘下来过,按照道理来说,只有李知白当初在教他的时候、拿着戒尺敲打手心、并询问他家事时,有瞧过他的真实性格。 至于说云浅。 云姑娘此时的存在,她整个人应当如何去定义都不好说,便不再论述范围之内。 连徐长安都是如此,将真实藏在面具之下,可天底下偏偏就有会以真实样貌待人的姑娘—— 温梨。 …… 温梨的样貌就是她最真实的模样。 她就好像是一汪清泉,无论是谁,只要稍稍了解了她一些,都可以将这一汪清泉收入眼底。 温梨没有秘密,也没有不能让人知晓的事情——包括她喜欢师弟这件事,就算在云浅面前都没有掩饰过。 想要喝师弟的茶,她就和云姑娘一起喝。 想要看看书,便接受了云浅去书房的邀请。 这就是温姑娘,是暮雨峰的大师姐,也是徐长安敬重的师姐……可就是这样总是问心无愧的温姑娘,如今也逐渐有了心事。 她耳中听着戏,眼中看着徐长安欺负云浅,垂下眼帘。 她从未有见过这样的师弟。 在温梨的心中,徐长安永远是稳重、理智的。 哪怕小花在他褥子上胡闹,师弟也总是无奈的笑着,何时有过这样的表情。 温梨曾经以为自己见识过师弟的‘真实’,毕竟他在做执事时、和回到住处和小花相处时候……几乎可以说是两幅面容。 因为徐长安对于小花的喜欢和照顾,让温梨本以为她见到了师弟面具下的真容。 但是如今,她瞧着徐长安‘欺负’云浅,露出了她从未见过的恶作剧笑容后,内心就忽然……好像被什么戳中了。 心跳忽然的加速。 温梨手指并拢放置在心口处,面上露出了几分莫名其妙的情绪。 一种奇怪的感情在心底蔓延,却不知应当怎么说。 也许…… 云姑娘不在的时候,他是很累的。 以往时候温梨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可当见到云浅依着徐长安后,她联想了一下往日总是一个人行走的师弟,想着他那待人接物时总是温和的笑容。 原来,师弟也是会孤单的。 温梨偏着头。 此时,如果温梨知晓徐长安需要定期拥抱姑娘补充‘云浅’能量后,也许会解锁他新的形象。 温梨忽然想起了她放在家中,曾经被师父发现的、那一幅尚未有画的完全的画像。 关于师弟的画。 虽然在夜间莫名画了师弟的样子,可她之后即便有时间,却从未有继续动笔……因为,她不知道应当如何去画眼睛。 是平静的眼神,还是温柔的,亦或是理智的? 温梨有尝试过,可即便以她的画技,瞧着那纸上的陌生的样子,也无论如何说不出,这画上的人是徐长安。 可如今,她忽然有了想要动笔的想。 因为她看到了师弟最真实的一面,这样的眼睛才应当出现在她的画纸上。 温梨桌上茶杯中的晶莹,眨了眨眼。 只是,师弟这种喜欢欺负人的性子……温梨觉得和暮雨峰上那些喜欢欺负小姑娘的师妹如出一辙。 师弟……他是小孩子吗。 该说,性子是可爱的? 温梨嘴角微微勾起。 到底是个少年人,纵然平时里表现的再完美,可终究还是个孩子。 又或者说,他不愧是暮雨峰的弟子,将她那些师姐的坏毛病学了个完全。 温梨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以她的年岁,说一声师弟是个孩子,也不过分。 她可不像是样貌看起来那样二十出头,作为半妖,修行至此,可花费不少时间。 在这一刻,温梨忽然很想要知道,若是师弟这般的喜欢云姑娘,甚至要用欺负人这种行为来发泄心中的思念情绪,那往日云浅不在山上,他是如何忍耐的? 正值青春的感情应该炙热如骄阳,他却藏得住。 如今,开始尝试理解情感的温梨这么想着。 以及。 她放下茶杯,耳中听着戏,视线却隐隐落在了徐长安和云浅的身上。 意识到了在云浅面前可以见到师弟真实的模样后,温梨忽然想要多看一会。 因为她正处在感情朦胧的阶段,想要看清楚自己对师弟的情感,就需要‘样本’来参考,而眼前这恩爱的小夫妻显然就是最好的观察对象。 对比云浅对徐长安的感情,和自己的情感,会让她更好的理解师父口中爱情本质上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 而且。 温梨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 瞧着师弟与师妹亲近互动,她心情说不出的……愉快? 应当是愉快吧。 温梨偏着头。 怎么会这样。 —— 作为被欺负的对象,云浅抓着徐长安的手指,微微的用力。 “蜜饯,是要有的。”云姑娘重复道。 “吃完了,不就没有了。”徐长安提醒她。 “可以再做。”云浅说道。 “或者,小姐你可以吃的慢些。”徐长安微笑。 云浅轻轻杵了他一下,随后也不说话。 见状,徐长安也就不在胡闹,他站起身给云浅倒了一杯温水,看着姑娘喝下,解了口中蜜饯的甜腻后,这才说道:“可醒困了?” “嗯。”云浅点点头。 “清醒了就好。”徐长安给自己欺负云浅找了一个很好的理由。 可是不得不说,他这般的言语,的确让云浅浑浑噩噩的思绪清楚了许多。 也许就和温梨所想的一样。 面具戴了久了,是很痛苦的事情。 如果在某一条时间线上,他总是那样温良的少年人,将温良这副面具死死的镶在脸上,那么在攀至顶峰后,他会是什么样子? 云浅不知晓。 她看着身边这个正在看着自己,满眼尽是安心的少年。 在那个时间长河中,该是没有爱吃他蜜饯的姑娘的。 而一心扑在修行之上的夫君,也不会有做蜜饯的手艺和机会。 那么,他在想起了许多后,能够做出那样在他看来,本应该是‘丧心病狂’的恶事吗? 云浅同样不知晓。 但是她知晓口中蜜饯的甜味还有残留,她可以嗅到他身上澹澹的香气,以及可以见到他安心的眼神……也就不重要了。 反正云浅思考这些东西,也并不是要找到自己出现的理由。 他想见自己,自己就来了,这般理所当然的事情,还要什么理由? 云浅只是有些在意,夫君身边其他的因缘要怎么处理。 但是她看着温梨在远处这般看着自己,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眨了眨眼。 也许……其实是不要处理的? 谁知道呢。 一颗蜜饯所给予的糖分很快就被云浅这般深奥的思绪消耗一空,姑娘已经无力去继续思考。 反正名为“云浅”的姑娘的日子还有许多,她只需要享受就可以。 无非是善解人意的云姑娘觉得,如果恶人不是自己的话,那兴许应当对霜天好一些? 但如果徐长安不喜欢他身上的系统,不愿意做什么任务修补崩裂的天空,那也就不关云姑娘的事。 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不该有那些能力。 享受被保护,这就是云浅现在想要的东西。 嗯……脑袋转不动了。 “蜜饯还有吗?” 云浅想念起了糖霜和糖霜中混合着他气息的蜜饯。 “这次真没了。”徐长安一本正经的说道。 云浅:“……” —— 温梨:“……” 温梨看着云浅平静的样子,不知道怎么的,似乎感觉到了一股不满和委屈的情绪,让她都想要替师妹讨伐师弟了。 不过作为外人,她坐着一动不动。 说起来。 蜜饯,她是不常吃的,也不知晓师妹的口味。 不过师妹若是想吃,她记得……祝师伯先前似乎是拿着一包蜜饯的,而且说是从徐长安那边讨要的? 正想着,温梨就听见徐长安说道。 “本来给小姐准备的蜜饯,大多都给了祝前辈,没关系……一会儿有我准备的养颜果……罢了,还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果然。 温梨看了一眼甲板的方向。 若是李师知晓,祝师伯和师妹抢着零嘴吃,她是什么心情。 但是作为暮雨峰的大师姐,温梨无话可说。 —— 温梨不知晓的是,李知白不仅知道祝平娘抢了属于云浅的蜜饯,祝平娘此时甚至一边喝酒,一边惦记着徐长安准备的养颜果。 方才,其实李知白意识到了一件事。 如果……如果养颜果中会蕴含着种植、梳理灵气之人的感情,那么徐长安的感情是什么? 李知白不知晓,但是绝对不难猜,八成是和某个云姑娘有关。 这种情况下,桐君吵着要吃,李知白满眼尽是无奈。 作为长辈,祝平娘就这么想要知晓小辈的感情? “桐君,你不会不知道,养颜果中可能是什么吧。”李知白问。 “你说什么呢。” 祝平娘晃动着手中的酒杯,随着晶莹摇晃,她一本正经的说道:“那是长安种的,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除了云浅,还能有什么?”李知白将话摆到了明面上。 想要品尝晚辈对于妻子的爱情,这可不是一个长辈应该做的事情。 李知白在发现这件事后,其实都有些纠结要不要将养颜果给掌门了……毕竟,让掌门体会那种情感,她……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做。 祝平娘可不这么想。 徐长安梳理灵气之前,总归是修炼过的,所以养颜果里大概率是他修行的感悟或者其他的什么东西,怎么可能全是云浅? 她持反对意见。 “这话让阿白你讲的,长安一个大男人,难道平日里一个人待着的时候,除了云浅脑子里就不能有别的了?” “不然呢。” “……” 李知白不假思索的回应让祝平娘眼角微微抽动。 阿白这个先生,究竟是怎么想她的学生的啊…… 0519 明察秋毫李姑娘(二合一) 祝平娘听着李知白那不假思索的话,整个人都懵住了。 长安不是阿白的学生吗? 阿白怎么这样想他? 祝平娘完全无法理解。 她本来是觉得以阿白的性格,若是有人将徐长安归类成‘没出息’的人,李知白会是第一个生气的。 于仙门中修行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妻子,有一个恋爱脑的男子,很难不是没出息的人。 所以她完全没有想到到,李知白居然会是这样想徐长安的,要知道就连祝平娘都没觉得徐长安梳理的养颜果中会全是他对于云浅的思念和情感……李知白却几乎是默认,甚至可以说是笃定的。 “阿白,长安……在你心里怎么会是这个模样。” 祝平娘完全无法理解,让她去看,就算徐长安很宠溺云浅,可无论怎么想,这一对小夫妻中,都是云浅事事需要徐长安照顾、是云浅离不开徐长安才对。 徐长安是很独立的人,云浅则相反。 倘若养颜果是云浅种的,那祝平娘一定会敬而远之,毕竟不用想都知道云姑娘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 祝平娘可不想吃下果子就感受到了女子对丈夫炙热的爱……说不得还有对夜里那点事情的感受。 那才是要了她的脸皮,对于纯洁的祝桐君来说是致命打击。 但是徐长安……完全不用担心。 “阿白,你这个做先生的可能不常出门,前后也有许久没有见过他的面了。”祝平娘提醒道:“按照我的了解和山上对他的评价,他是很安静的人。” 这里的安静,指的是他身上的气质。 才见乔叶绿,又闻杜娟鸣。 徐长安就会给人那种安静的感觉。 尤其是他在照顾绿植时精细的态度,让每一个人看到的人都能够感受到那份认真,没见到连百草园的人都死死的盯着他吗? 难道要让祝平娘相信,徐长安无时无刻都在想他的妻子? 连浇水的时候都不放过? 无法理解。 —— 李知白没有说话。 自己会是这个世界上除了云浅之外最了解徐长安的人吗? 李知白不知晓。 可是作为被徐长安完全信任的先生,她总是能在不经意间感受到徐长安所流露出的情感,无论是云浅出现后的欣喜还是云浅遇到麻烦那一改理智的慌乱,都能够证实许多问题。 李知白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道:“桐君,你想想你自己。” “什么?”祝平娘没有明白。 李知白换了个说法:“你觉得,长安和云妹妹,谁才是上面的那个。” “……???” 祝平娘闻言,眼睛睁大了许多,头上连着出了几个问号。 她在一瞬间就懵了。 也不知道祝平娘是想到了什么事情,眼底都戴上了一抹红晕。 只见祝平娘啐了一声,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这才微微咬牙:“阿白,你在说什么呢!” “?”李知白也有些疑惑,她说什么了。 不是在说长安和云妹妹吗? 不过当李知白瞧见祝平娘以酒杯遮挡面容,再看看远处的勾栏,于是忍不住叹气。 她的桐君,如今变成会想歪的姑娘了。 男女之事,阴阳轮转,无常大道,没有什么值得害羞的。 “我是说,地位。”李知白解释道。 “地位?哦……地位啊。”祝平娘撇嘴。 李知白柳眉微颤。 她方才是不是瞧见了桐君露出了一瞬间索然无味的神情? 李知白手指不经意间绞在一起。 忽然的,她起了一个将眼前这个妹妹回炉重造的念头。 要知道,以往她和祝桐君沟通可不像是现在一样费神,应该是心有灵犀的。 一旁,祝平娘似乎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她清了清嗓子,然后说道:“是说夫妻间的家庭地位?这还用想吗,当然是长安在上头。” 无论是尘世里的规矩,还是她亲眼所见的,云浅都是最听徐长安话的姑娘。 徐长安说要去修仙,就去。 让云浅留在北桑城,她就安静的呆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徐长安说要带云浅修仙,云浅也没有任何犹豫。 “你觉得是这样?”李知白反问。 “不然呢。”这次轮到祝平娘疑惑了,她提醒道:“阿白,方才饭桌上,云浅对着长安撒娇的样子,你没瞧见吗?” 虽然云浅的撒娇要仔细思考才能分辨的出来,但是已经能够从徐长安给云浅‘立规矩’这件事中知道二人的主次了吧。 怎么想,都是云浅无法离开徐长安,而不是徐长安离不开她? 祝平娘语气顿了一下,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阿白,你不能因为长安以往是作为云浅管家培养的,还一口一个小姐的就分不清楚主次,要我说……就长安这一肚子坏水,他真心当过几天管家,还不好说呢。” 祝平娘只是看着年龄、听着徐长安的转述,脑海中就出现了一个‘蓄谋已久’、觊觎自家大小姐美色的“坏”管家了。 虽然他专一,但是那么小就被云浅吸引,反正不是什么纯净的良人。 “哦……也不好说。”祝平娘眨眨眼:“说不得,是云妹妹养的童养夫。” 她思索了一会儿,发现李知白居然没有回话,奇怪的看着她:“阿白,你没话说了吗。” “没什么。”李知白摇摇头,平静的说道:“只是我才发现,原来你们是这样想的。” “……?”祝平娘不能理解。 “所以,我让你想想你自己……”李知白语气一停,不紧不慢的说道:“还有我。” 她们二人,究竟是谁离不开谁? 李知白没有说话,可她看问题总是这样透彻的。 可祝平娘在领悟了李知白的意思后,身子微微一颤,好像呆滞住了。 名为祝桐君的少女,和叫做李知白的老女人,究竟是谁离不开谁的? 这个问题乍一看兴许真的很简单——当然是祝桐君离不开李知白。 她那样的喜欢她,那样的会撒娇,甚至为了不让她生气,可以暂时无视自己的‘尊严’,这难道还不能证明,是她离不开李知白吗? 可只有亲近的人,或者说是当事人才知晓。 一个为了清静,连玄剑司宗主都弃之如敝履的李知白,愿意随着祝桐君上朝云宗这件事意味着什么。 石青君做宗主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何只有祝桐君邀请,她才来。 许多事情,并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阿……阿白。” 意识到李知白想说是她离不开祝桐君之后,祝平娘的脸已经红的通透,比之前臆测云浅和徐长安地位时的……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看的出来,她是真的羞到慌乱了,连声音都带着颤抖和紧张。 “阿白,当年你分明是因为顾姐姐的嘱咐,才照顾我的……不是吗?”祝平娘深吸一口气。 “你的顾姐姐?” 李知白拿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思考了一会儿才说道:“其实我不怎么认她。” 那位合欢宗的顾姑娘长什么样子来着? 李知白早已记不清了。 于她而言,安静乖巧下面藏着灵动的桐君。就是让她觉得好似清晨时露水一般清新的姑娘。 祝平娘不说话了。 她低着头,掩盖住自己的表情。 如果换了一个人在她面前露出‘顾姑娘是哪位’的态度,她是一定会动真火的。 可若是李知白,她……便没有法子。 因为就连她那位已经逝去的顾姐姐,也是李知白的晚辈。 祝平娘手指绞在一起,她想要抑制嘴角的笑容,可却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好不容易收起了笑容抬起头,那藏不住的情绪就化作红韵出现了她耳朵尖尖上。 “原来,不是因为顾姐姐才在意我。”祝平娘一副平静的样子。 而后,却真的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祝平娘、或者说祝桐君其实从许久之前就意识到了这件事。 也许……比她从魔门圣山濒死回来被李知白豢在家里不许出门还要早的就发现了。 她离开了李知白,便成了姑娘们的‘祝姐姐’,有了女儿,有了花月楼,有了许多的羁绊。 李知白呢? 她一直都是那个阿白。 唯一作为学生的因缘,还是经祝平娘的手才送上山的。 其实一直以来,都是李知白离不开她。 祝平娘揉着眉心。 是啊。 就是因为知晓这一点,所以才她发现自己对着温梨发癫的言论被李知白听见了,却有恃无恐。 就是因为知晓这一点,她才看起来总是在李知白的死线上来回翻越。 祝平娘放下酒杯,缓缓呼出一口清气,露出了一抹羞愧的神色。 “阿白,你这样说,我就愈发觉得自己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坏女人了。” 她不是这样的人。 只是…… 她不知道要怎么做,才看起来咄咄逼人的。 “有吗?”李知白摇摇头。 于她而言,她在意桐君又不是什么秘密,没有什么不好说的。 先不说她优秀的妹妹是不是坏女人,即便真的是,那也是做姐姐的没有调校的好。 “阿白,我……” “桐君。” 祝平娘红着脸,一幅想要趁热打铁的模样刚要说话,就被李知白给打断了。 “我们是在说长安和云妹妹。”李知白提醒她。 “哦……” 祝平娘有些失望的应声。 多么好的机会啊……可惜阿白不给她机会。 不过,能和李知白一起吃酒,听见阿白说她在意自己……无论如何,祝平娘都已经很高兴很高兴了。 话题回归到徐长安的身上,祝平娘这下回过了味道。 “所以阿白你是想说,表面上看起来长安是在上头的那个,可实际上……” 云浅才是重要的那个? 就和她和李知白一样的。 其实,是徐长安离不开云浅? “就是这样。”李知白点头。 许多时候,她的想法是不会错的。 比如她收下徐长安做学生这件事。 比如,她曾经最早的意识到了,徐长安可能与天上那道通天雷劫有关。 比如,她是唯一一个知晓,徐长安口中遇见的那个摔在泥水中的师姐……就是掌门。 这就是李知白明察秋毫的属性。 她太了解徐长安。 也许看起来是小夫妻二人谁都离不开谁,看起来徐长安是极为理智的人,可一旦云浅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徐长安还能保留几分理智,李知白在这里就要打上了一个问号。 —— 宴会上。 云浅眼睫微微颤动。 她忽然觉得,李姑娘无愧是园中的一株李树,不愧是她曾经认为的正妻的人选。 真是很厉害的人。 云浅望着正在听戏的徐长安,没有说话。 如果夫君离不开她……那呼唤她来,兴许是真实的事情。 又或者,她不在的时候,就是李知白成为让他依靠的人? 云浅不知晓。 但是她觉得有一件事说的不对,那就是……云姑娘分明才是下头的那个,毕竟她只有一刻钟。 还有就是,她也是离不开徐长安的,谁说这天底下的事儿非黑既白了。 嗯。 云浅依旧是那么喜欢李知白,或者说……李知白对于徐长安的关注和了解,让云浅更喜欢她了。 —— 可祝平娘显然没有李知白这样一双慧眼。 “真的吗?我不信。”祝平娘摇头。 阿白说的再好,她祝桐君不是应声虫,她对事情有自己的看法。 “罢了。”李知白放弃说服祝平娘。 她觉得、甚至可以肯定徐长安养颜果中的情绪,但是让祝平娘放弃……单单说服是没什么用的。 毕竟,她的那位学生在任何人、包括在掌门眼中都是极为优秀的,没有人能够看见他的缺点……就算有,也只会发现他性子过于温良阴柔。 谁会像她这个先生一样,认为徐长安其实不是那么理智的人? 李知白认为她会这么想,也许是她作为长安的老师,下意识就会觉得他不成熟、不如自己、什么都不会? 可不经意间,她的学生已经成长到了让所有人都无法去看轻的程度。 “我还是觉得,那果子里一定是别的东西,就算有关于云浅的事情,可他修行的那般认真,我都是看在眼里的。”祝平娘摇头。 这果子,她吃定了。 0520 祝平娘是姐姐(二合一) 其实祝平娘并非是不相信李知白,只是两个姑娘间总是需要一些不同声音的,尤其是……事关徐长安,祝平娘兴许还是有自信的。 阿白一个宅着的姑娘,怎么了解男人的心思? 她祝平娘怎么说也是青楼的姑娘,一个男人眼中有没有欲望她还是看的出来的。 长安总归是干净的孩子了。 “阿白,我有一种感觉,若是长安这次的养颜果不是想着云妹妹,而是其他的东西……说不得我突破的机会就来了。” 祝平娘勾着嘴角:“对了,阿白你还记得你给我的悟道茶吗?” 那是李知白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至宝。 “记得。”一旁眼看着祝平娘说胡话的李知白轻轻叹气,“可有起到作用?” “没用。”祝平娘理所当然的说道:“依赖外物突破,怎么可能啊。” 悟道茶对寻常太虚境来说兴许是至宝,但是祝平娘只比李知白差了一线,所以区区些许茶叶,她还嫌弃难喝呢,又会有什么用。 李知白提起酒壶,给祝平娘的空杯续上,后者则笑吟吟的看着李知白。 “阿白,你爱喝茶这件事只要是你的晚辈都知晓,所以……外头可是有盛传,你是因为悟道茶才踏过太虚境的。” “你也这样想?” “怎么可能。” 祝平娘嗤笑一声。 仙品悟道茶是天下的第一的天材,这一点母容置疑。 可只有到了她们这个境界才能明白仙路有多么难以窥视,所以就算外面有人有人传李知白是因为悟道茶才窥得七分仙路……甚至有机会踏足乾坤。 但是了解的,都知晓无非是一个笑话。 像是祝桐君,虽然天赋比李知白要好许多,也服用过无数奇珍,甚至被石青君选择成为‘接班人’,可若是论最终成就,李知白不知晓比祝平娘先行了多少。 打铁还需要自身硬。 “悟道茶都没用,你却惦记着长安那点养颜果能让你突破?”李知白微微站起身,手指在祝平娘额上轻轻敲了一下。 若非是知晓祝平娘是在开玩笑,李知白非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丫头不可。 真的将突破的希望寄托在这种虚无缥缈之物上,这辈子都不要想能更进一步。 “我不是说了吗?依赖外物突破,得是多蠢的人才能做出这种事。”祝平娘被敲了脑袋,也不恼,依旧笑吟吟的。 “那你还惦记长安那点秘密?”李知白蹙眉。 徐长安身上的秘密太多,谁都不好说这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 在无法给徐长安身上神秘定性的情况下,李知白认为任何利用徐长安特殊性的行为都是不可取的。 甚至她现在对于暮雨峰上姑娘们利用他那坚不可摧的识海来磨炼内景这件事,都觉得有些不妥。 李知白这可不是杞人忧天。 仔细想一下就知道了,徐长安身上如今显现出来的神秘,可有一件是利好修炼的? 一道通天的白玉劫雷,让天下长安,起到的作用是——封印天下众生的修行成果。 那漫天的灵雨,更是可以如入无灵之境,掌门都得撑着伞。 似乎他有一种可以让修为彻底无效化的能力? 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最是信任徐长安的李知白,也不得不说利用他去修行的想法……无异于玩火自焚。 “我可没有打算利用外物。”祝平娘偏着头,看着李知白那近乎于实质的忧心,笑得的更开心了。 该怎么说呢。 她分明是在开玩笑的,但是李知白这个老实人认真,她便说不出的开心。 果然,祝桐君这个女人从本质上就是不折不扣的坏女人呀。 “咳。” 祝平娘撩起额前垂下的一缕青丝,不紧不慢的说道: “我的确说了不依赖外物,但是……我可没说不依赖长安。” “?” 祝桐君,你要不要听听自己说的是什么东西。 “长安又不是物件,他不是东西,不是物件啊。”祝平娘一本正经的开口:“再说了,长安又不是外人,我这个当姐姐的,遇到了困境,依赖一下自己弟弟,谁也不能给说不好吧。” 李知白不置可否,只是手上微光一闪,出现了一柄精致厚重的戒尺。 “我开玩笑的。”祝平娘立刻就认怂:“我没打算利用那点不可控的玩意,只是好奇。” 好奇长安在梳理果实灵气的时候在想些什么? 少年总是很安静的,连暮雨绵音都无法影响他的心智,姑娘家的棋局的内景也掀不起他面色的一丝波澜,有掌门的琉璃玉在身上,没人会对他搜魂。 谁知道这小子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 祝平娘作为女人的好胜心也好、好奇心也好,真的已经被彻底激起。 所以,她才非要尝尝徐长安的果子。 “……你呀。” 李知白叹气,将戒尺收了回去。 她多少猜到了。 只要桐君的好奇心得不到满足,无论自己说什么都不会有用的。 可真要说果子中藏着的东西是什么……李知白认为自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无非是那位云妹妹。 但是因为长安在桐君心里的印象太好,所以桐君完全不相信,非要去亲身体验…… 李知白也没有办法了。 罢了。 就随着这妮子去胡闹好了,反正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她之后若是酸的咬牙,那就不要怪做姐姐的没有提醒她。 李知白倒是没有想过祝平娘这种试图窥伺徐长安心思的念头会不会冒犯到徐长安。 她的学生可是个聪明人。 暮雨峰能够感悟情感的手段徐长安一直是知晓的,他在照顾养颜果的时候,一定也注意到特殊的灵力回路将他的一些信息保存了下来。 但是他不在意。 是啊。 徐长安从没有觉得他和云浅的感情是什么见不得人的。 要不然,也不至于一路抱着云浅走着大路来她的剑堂,给她的住处吸引了那么多丫头的注意力。 想到徐长安给她添的麻烦,李知白就有些手痒。 可学生大了,身边还有着妻子,便不好再去打他的手心。 “桐君,长安他真是能忍耐这你的性子。”李知白语气中尽是无奈。 “没办法,我在长安心里就是一个不正经的前辈嘛。” 祝平娘说道:“所以,我不似阿白你要维持形象,无论我做出什么样荒唐的事儿,他都会惯着我的……怎么样,是不是有些羡慕了?” 她不知道有轻松,才不像李知白一样需要在他面前端着架子。 祝平娘觉得这样刚好。 “可他也没有真的认为你是荒唐的人。”李知白一针见血。 “就是这样,我才喜欢他。”祝平娘使劲的点头。 徐长安遇了困难,会来找她帮忙。只要是她说的话,徐长安永远不会质疑,所以祝平娘既被满足了不正经的要求,又满足了做长辈被小辈信任的心理。 一举两得。 “让你喜欢,他真是不累。”李知白举起酒杯,祝平娘跟着就凑了上来,同时提醒李知白。 “是我送他上的山。” 看着祝平娘一副邀功、甚至可以说是争宠的模样,李知白扶额:“我知道。” “云浅也是我在天明峰给她安排的位置。”祝平娘握拳:“甚至,我担心云浅直接去暮雨峰那个尽是狐媚子的地方会不适应,还特意寻了一个天明峰安静的地方,将她安排在我自己人下头。” 自己人,指秦岭。 只有秦岭照顾着,她才能安心。 祝平娘觉得,自己平日里虽然不说,但是她很多的小心思、她对徐长安的好和关心,他一定都是看在眼中的。 “但是为什么!凭什么!” 祝平娘使劲一拍桌子。 “凭什么他更喜欢的是阿白你?我不明白,我不理解。” 李知白:“……” 眼前是一个吃了酒,没有醉却趁着酒劲发酒疯的妹妹。 她这是在吃什么醋呢。 李知白理智的没有回应她。 祝平娘也没指望李知白回应,她抿了抿唇上的酒渍,呵呵一笑:“姐姐我对他好,却比不上阿白你些许的教导,所以我想要扒开他的脑子、吃他的果子,瞧瞧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很合理吧。” “你说是,便是吧。”李知白语气平静。 可纵然是李知白,也不得不说……祝平娘对于徐长安是真的好。 想来,长安就是知道祝平娘对他的好,才总是随着她去胡闹。 看着面前这个忿忿的女人,李知白忽然觉得徐长安虽然背后总是一口一个‘祝前辈’,但是保不准,他是真的将桐君当成是‘祝姐姐’看的。 桐君其实没有必要吃醋,因为以她们二人的关系,所以许多时候……长安应该是将祝平娘对他的好记在了她这个先生的身上。 李知白的确是明察秋毫。 徐长安还真是这样想的。 尤其是在发现祝平娘喜欢李知白之后,他表面上想绝对不能掺和这件麻烦的事情,但最后还是答应了做祝平娘的细作,甚至希望能够看到两个‘姐姐’成事。 两个有恩于她的姑娘是如此的亲近,对于徐长安来说是一件很让人高兴的事情。 所以,他在宴会上看着祝平娘想着法子勾引李知白,才会既想看又怕失礼,才会觉得有趣。 换一个人这样‘折磨’他先生,徐长安哪里能够坐的住? 该说,天底下的宠溺都不是平白无故的,而祝平娘总是一幅荒唐的孩子模样,一句‘宠溺’就算不上是倒反天罡。 “还有一件事。”祝平娘忽然开口。 “什么。” “我若是想着从长安那边获得什么,便是我贪心。”祝平娘想了想,在纳戒中翻找着什么,同时说道:“贪心的女人,总要付出些什么吧。” “?”李知白没有明白。 “我的意思是,长安……今儿其实有些是不安的。”祝平娘虽然依旧笑吟吟的,可眼底分明是那么认真:“阿白,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这件事。” “他在不安吗?” “嗯。” 李知白没有发现吗? 不,她发现了一些。 但她是先生,又不是娘亲。 所以无视了。 如果徐长安不主动求助,她是绝对不会主动介入的,这是李知白的原则。 但是祝平娘不一样。 因为照顾花月楼那群心思脆弱的丫头,她已经习惯做娘亲、习惯思考到方方面面。 许多事情如果等着花月楼姑娘们主动开口求助,那几乎就已经无法挽回了……所以祝平娘不会等到黄花菜都凉了才去处理,她会提前就将一切的事情处理好。 比如,在阿青的安排上,她真的是将阿青安排的明明白白。从人际关系到工作到心理被认可,甚至给她一个舞台,生怕阿青钻牛角之前还特意与她谈心。 祝平娘就是最会照顾人的姐姐,与外表的荒唐反差极大。 于是徐长安可以放心的将云浅的安全交给祝平娘,自己上山修炼。 也就是因为这样,当祝平娘知道徐长安想要一把趁手的兵刃却没有求助她,反而求助了李知白后……感受到了委屈和不高兴。 分明,应当是求助她的! 李知白还能比她更会照顾人吗? 可吃醋归吃醋,作为姐姐,她还是不能放着弟弟不安情绪的滋生。 “阿白,你说……以长安的性子,会是为了什么而不安呢。” 祝平娘若有所思:“我是真的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当然是云……”李知白刚想说话,忽然愣住了。 她怔怔的看着面前樱唇贴着酒盅的黑裙女人,妩媚好像镶嵌了在桐君的气质中,映着那一对翦水秋童。 桐君真的笨吗。 桐君真的摸不清徐长安的心思? 她……真的不知道徐长安有多么在意云浅? “别这样看着我。”祝平娘轻轻哼着:“若是那果子中真的是想云妹妹,我就认了妹妹在他心里的地位,就狠狠的帮他,狠狠的送人情好以后更好的利用他。” 徐长安在不安什么? 会是云浅的丹田问题? 还是云浅身体日渐恶化? 亦或是担心云浅的天赋可能不好? 没关系。 一切的问题,都交给她这个姐姐。 0521 算无遗策与明察秋毫(二合一) 在祝平娘眼里,且先不提徐长安是李知白唯一认可的学生。 哪怕他和李知白没关系,那也是她第一个不讨厌、并且愿意亲近并且主动提携的少年。 因为特殊原因,其他的别说男人了,就算是一只雄性的灵宠,祝平娘看都不会看上一眼。 长安能够欣慰的看着她在那儿做荒唐事儿,自诩为姐姐的祝平娘……就不会在徐长安遇到困难、不安的时候袖手旁观。 可身为一个合欢宗的女人,一切付出都是需要理由的,这个理由不需要能够说服他人,只要能够说服自己就可以。 祝平娘照顾花月楼的姑娘,是告诉自己,她在花月楼是在炼心,每一个姑娘都是必不可少的。 那帮助徐长安的理由呢? 祝平娘懒得想,于是告诉自己,是她想着从长安的养颜果那边获得什么好处,便是自己贪心,于是需要付出一些东西来平衡二人的关系。 意识到这一点的李知白眼角微微抽动。 她的桐君,怎么变成这样滑熘的人了。 “所以,你其实是能猜到那养颜果中……会是什么的。”李知白盯着她。 “能吧。”祝平娘这次坦然的点头:“无非是云浅了,不过说到底……还是有可能不是的。” “先不说这个,你都猜到了,还要尝尝那味道?” “我是个坏女人啊。” 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李知白:“……” 些许凉雨落在酒杯中,李知白沉默了。 桐君真的很诚实,她就是明知道那果子中蕴含的感情,但是就是不信邪,非要品尝一下味道。 “阿白,你可别这样看着我。” 祝平娘轻轻哼了一声: “虽说我是做姐姐的,可说到底……我为长安已经做了许多的事情。” 提点徐长安,送他上仙门,给他安排到最不排外的三公岩,暗中让许多人照顾,甚至给了他去剑堂的机会。 还有云浅的事情。 不说她祝平娘明里暗里做了多少、对徐长安有多好,只需要看看反过来…… 徐长安呢? 徐长安为了祝姑娘做了什么? 虽然祝平娘不需要徐长安的帮助,可事实她是付出的更多的那一方。 “有时候,若是付出的多了,就会变的廉价。”祝平娘认真的说道。 她可不想在徐长安那边变成廉价的女人,也不想让自己的付出变得理所当然,毕竟她的地位已经比不上李知白了。 所以,其实现在祝平娘在许多小事儿上,已经会尽可能的不去帮助她了……但是,如果是重要的事情,她却也不会袖手旁观。 而如何去分辨什么是重要的事情,祝平娘有着自己的一套逻辑。 云浅的事情是重要吗? 祝平娘大概能够感觉到,徐长安的不安是因为云浅的天赋要被揭露了,到时候天赋的好坏会直接一想到云浅的潜力。 徐长安当然会紧张,甚至不安。 可这件事在徐长安那边或许重要,但是在她祝平娘面前,其实可有可无……问题就是,这件事在徐长安心里的重量,以及云浅的重量。 倘若,徐长安真的就连种植的时候都想着云浅,她祝桐君就承认这一对小夫妻的感情,承认这件事重要性,就出手帮他——嗯,就是这个原因,绝对不是她想要光明正大的头盔徐长安的心思。 反正她能够说服自己就后了,如果果子中不是云浅,那她也乐意歇着。 “毕竟,我纳戒中的宝贝,也不是那么充裕的……偷偷瞧一瞧他心里的想法,便算是我收的报酬,毕竟可不能白帮她。”祝平娘翻了一会儿纳戒,旋即蹙眉。 好像……还真的没有什么特别适合提升云浅天赋的东西。 李知白随意瞥了一眼,在祝平娘的纳戒里瞥见了几件……属于她的几件私人物件,竟然是许久之前她在道观中用过的东西。 这丫头……贴身纳戒中不放什么天材地宝,装的都是乱七八糟的玩意? 她无奈叹气,随后问道:“桐君,你知道长安在忧心什么?” “不就是云浅的天赋吗?”祝平娘摆摆手:“长安的天赋一开始是不好的,他应当很清楚花费了一年多才开源是多折磨的事儿,所以担心云浅会和他一样,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 说到这,祝平娘双手一摊。 “阿白,我这儿能够提灵感、体质的玩意都发给花月楼的妮子了,余下的几样要不就是药力太狂暴,要么就是……你送我的东西,可舍不得给长安糟蹋。”祝平娘大眼睛眨了眨:“你瞧瞧,你身上有没有什么合适的物件?” 李知白:“……” “别装傻,别人不知晓,我可是知晓的……阿白你和温梨那只半身一样,都一个可以随身携带的空间,好玩意都随身带着呢。”祝平娘提醒道。 李知白蹙眉,说道:“云妹妹开源之前的天赋是很重要的事情?” “不重要。”祝平娘撩起长发,将其固定在耳后,她笑着:“但是……让你的学生安心,就是很重要的事情,怎么样……只要付出一些对咱们没用的东西就能看见长安如释重负的笑容,以及……得到他的感激,是一笔很赚的买卖吧。” 祝平娘捋起袖子,歪着头:“我可不会做亏本的生意。” 李知白手指揉着眉心。 还不会亏本呢? 一整个合欢宗都亏出去了。 李知白真的不知该说什么了,在这一刻,她甚至分不清谁才是那个坏女人。 找着各种理由都想要帮助徐长安的祝平娘是坏女人。 还是自己这个惦记着‘顺其自然’,不太想介入云浅初步修炼节奏的先生,才是坏女人? 李知白不知晓。 可若是在长安眼里,所谓的‘顺其自然’和初步修行的节奏……应当是毫无意义的,他就只要云姑娘能够有一个卓越的修行速度。 原来坏女人不是桐君,而是自己。 “你打算的帮助,就是以外物加速云妹妹的修行?”李知白眼眸中是认真:“这不合适。” 云浅不是司空镜、顾千乘那种从小就在修行环境中熏陶的人,许多天材地宝,他们能用是因为他们得到了足够的继续,不代表云浅也能用。 真以为修行的速度就代表一切吗? 哪怕云浅初始感应灵气的速度和徐长安一样慢都没有关系,毕竟对于没有修行过的人而言,一步一个脚印、慢慢体悟天道存在,也是极为重要的修行。 “但是云浅慢下来,长安会担心啊。”祝平娘说道。 “这还能比消耗云妹妹的潜力更重要?”李知白瞪了她一眼。 祝平娘撇撇嘴。 一口一个云妹妹的,阿白真就是不怕自己会吃醋是吗。 不过这也就是她和李知白的区别了。 祝平娘虽然暗中照顾了许久的云浅,但是她更在意的是徐长安的感受。 李知白尽管是徐长安的先生,但是她却更加在意云浅的未来,哪怕是一丁点可能消耗的、完全不重要的潜力,她都这样的放在心上。 但是祝平娘不明白。 提高云浅修行的速度有什么不好?唯一的副作用兴许就是可能会让她的心无法沉淀下来,变得浮躁对于修行会有隐患。 “但是……云浅的性子,你现在一口把她喂到太虚境……我觉得她都不会有心魔的,更不用说浮躁了。”祝平娘说道。 李知白闻言愣了一下。 她脑中闪过了云浅安静坐在石凳上看着剑堂中梅花的样子,柳眉一颤。 还真是。 “好了,我知晓你喜欢你的那位云妹妹了。”祝平娘李知白李知白发呆,居然放下酒杯在李知白身边坐下,然后就这么搂住了身边姑娘纤细的腰肢。 李知白没有动作,只是转头看了她一眼。 祝平娘就悻悻的撒手,不过她已经赚了,于是嘴角带着笑容的变成了抱着李知白手臂的姿势,耳后才说道。 “我先前就想到了阿白你会担心云浅,所以……我早就想好了一个能够提升云浅天赋,却有不揠苗助长的法子。” “哦?”李知白问:“是什么。” “悟道茶啊,你那儿应该还剩下一些吧。”祝平娘似笑非笑:“阿白,你以为我先前为什么和你提起悟道茶?” 还不是为了现在。 身为坏女人的祝平娘,可是从一开始就惦记着给云浅用这个天材奇珍了。 “你……” 李知白眼角开了几分,旋即叹气。 她该说什么? 该说桐君算无遗策吗? 居然从话题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就惦记着自己那点悟道茶了。 “有什么好珍惜的,反正我用不到,你用不到,掌门也用不到……再珍贵的东西,放着也只是发霉。” “不会发霉。” “哦,我花月楼里的茶叶会发霉,悟道茶……反正都是茶。” 祝平娘勾着嘴角。 悟道茶最大的作用是对于太虚境的提升,服用之后可以进入天人合一的境界,更好的感悟天道,于是其附带毫无副作用提升灵力品质的作用反倒是鸡肋的。 但是用在云浅身上,就正好。 至于说是不是奢侈的…… 那肯定是奢侈的。 就算是再大宗门的嫡子,也不可能前期给予悟道茶的,自己用都来不及呢……但是祝平娘不是正常人,李知白也不是正常女人。 看到李知白沉思,祝平娘趁热打铁:“直接给云浅服用其实不合适,但是我可以将取了些许悟道茶,采集它的气息,然后融入挂坠中,就好像是掌门给长安的那块琉璃玉一样。” 晃了晃手中的宝石,祝平娘说道:“云浅只要将这东西随身佩戴,就等同于随时身处洞天福地,修炼定能事半功倍。” 不止如此,若是将其融入法宝,也能在争斗中起到迷惑人识海的作用。 “现在,完美解决问题的答桉出现了,就看阿白你舍不舍得了。” 祝平娘说着,转头盯着李知白的侧脸。 其实,她有太多帮助云浅的法子,根本就用不到什么悟道茶……这才是真正的下策、是暴殄天物。 但是她偏偏就这么说了……原因,也是有的。 比如,她想试一下,阿白一口一个妹妹的云浅,在她心里究竟有多么重要?能不能比得上她所剩不多的至宝? 如果李知白是明察秋毫的,那么祝平娘就是算无遗策,她使的可都是阳谋,完全不怕被看出来的那种。 李知白并没有让祝平娘等待太久,只见她随意的伸手探入虚空,再取出来时,手上出现了一个白玉小瓶。 在瓶子出现的一瞬间,周身仿佛出现了霞光普照,若是身处其中,还会感应到仙鹤唳鸣。 显然,里面装着的就是可以近距离感悟天道的悟道茶了。 “悟道茶,倒是个好主意……便随你吧。”李知白随手将小瓶子丢给祝平娘。 “……果然。”祝平娘接过了小瓶子,随手的放在酒杯旁边,叹气:“我就知道。” 李知白连仙剑都看不上眼,区区悟道茶,还真的算不得什么。 若是让人知晓,修仙界极为珍惜的物件就这么被李知白随意拿给一个还不能修炼的人使用,不知道得是什么表情。 好了,云浅已经大于这人人抢破头的悟道茶。 “怎么了?”李知白看着她。 其实,她想要帮云浅是很简单的事情,随意一颗丹药就可以。 不过她这次下来的急,丹药都丢在剑堂了,身边带着的,能够起到作用的也就只有这点茶叶,虽然可以随手捏一个丸子出来,不过让云妹妹吃那种东西,还不如喝些茶,还显得好看些。 当然,在李知白的心里,她仍旧没有帮助徐长安。 她可不是在帮徐长安,而是在帮祝平娘。 至于拿这些茶叶做什么事情,是人情还是别的,那就与她没有关系了……她现在就只是一个被妹妹索要了物件的姐姐,不负责任的。 祝平娘看着桌上盛放着悟道茶的瓶子,后知后觉。 李知白一直没有舍得将悟道茶用完,难道不是因为它很珍贵? “阿白,我想问你一件事。” “怎么。”李知白看着她。 “这悟道茶,在你心里,不会就是……一个味道还可以的茶叶吧。”祝平娘手指绞在一起:“只是因为不舍得喝,才一直留着。” “是。”李知白点头。 祝平娘嘴角抽动。 她好像拿吃喝的东西来度量云浅的重量了,还有比这更蠢的事情? 兴许她现在才需要喝一杯茶,近距离感悟一下天道,看看自己脑子是不是出了问题。 0522 云姑娘不会去感悟天道(二合一) 祝平娘蓦然发现,原来她和外头那些世俗的人一样没出息。 些许悟道茶,在阿白那儿不过是‘味道还行’的茶叶,哪里能和她的‘云妹妹’相比。 有些吃醋了。 祝平娘晃了晃手中的瓷瓶,皱眉。 “阿白,你说这玩意,能拿来泡酒吗?” 李知白:“你说什么呢?” 不是要取了悟道茶的气息给云浅使用? 祝平娘没有说话。 她现在的心情可以说急转直下,想来也是,本来就是满足口腹之欲的东西,能有什么地位。 啧。 选错东西来测试云浅的重要性了。 祝平娘很庆幸,她方才试探李知白的想法只有她自己知道,不然……用这种玩意去试探,丢脸都丢死了。 她在面皮绯红的情况下,连本来觉得珍贵的悟道茶也不放在眼里。 “阿白,你就拿这种东西给云浅?”祝平娘皱眉:“要不……再换一个?” “……” 李知白深深看了一眼祝平娘,无奈:“不是你说的要这个吗。” “我先前不是以为,它对你很重要吗。”祝平娘都囔着:“谁知晓……失算了。” 忘记了阿白是会喜欢喝茶的姑娘了。 祝平娘在说话期间,脑袋飞速的在思考。 悟道茶是指望不上了。 那么在阿白的心里,究竟什么东西才是珍贵的?究竟得用什么样的物件,才能测试出来云浅在李知白心里的地位…… 祝平娘认真思考。 李知白摇头,暂时无视了面前这个脑袋有些问题的妹妹,给自己斟了一杯酒,随后看了一眼宴厅的方向。 掌门当年看重的桐君,应该没有想过如今会变成这副模样吧。 “所以,悟道茶又怎么得罪你了?不是说给云妹妹用正好?”李知白问。 “用倒是可以用,但是得瞒着长安。”祝平娘回过神来,顺势说道:“不然,他知道这东西很珍贵,又会记在心里,会有压力吧。” “珍贵?”李知白想了想。 这东西很珍贵吗? 不是吧。 徐长安吃过她亲手炼制的那些丹药,哪一颗不比这尚未经过淬炼的茶叶强? 悟道茶,本质上其实就是道韵的弱化版,有机会接近道韵,悟道茶就没有任何意义,所以对于李知白而言,这东西真的没什么大用。 若非是味道苦涩,别有一番风味,她可不会将其留下。 见到李知白一脸不以为意的表情,祝平娘轻轻叹气。 果然,自己这种穷嗖嗖的女人,在眼界上完全无法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富婆相比……是啊,相比于李知白的地位和辈分,些许悟道茶算什么? 她每年以本命心火炼制的限量丹药,哪一颗不比什么悟道茶强? 想来,李知白根本就不会在意这种东西在外人眼中的地位。 “正是因为这样,阿白才是阿白。”祝平娘默默的说道:“原来我才是没出息的那个,不过也正常……谁让我只是个臭妹妹。” —— 这丫头脑袋的确是不正常了。 李知白这样想着,却不觉得祝平娘是臭的,对方身上澹澹的胭脂气在酒香的催化下,十分好闻。 “我不管,我是从来不做亏本生意的,阿白,我现在问你一个问题。”祝平娘认真的说道:“你要一息之间给我答桉,不许犹豫。” “为什么?”李知白放下酒杯:“可以不回应吗?” “我哭给你看啊。”祝平娘瞪着她。 “……”李知白。 谁教桐君说软话的时候要这样恶狠狠一幅要吃人模样的? 她这是威胁人的态度? 不过,李知白会害怕祝平娘哭出声吗? 完全不怕,甚至她还真的有些好奇。 桐君会掉眼泪? 这么多年,除了她睡眼朦胧的时候,还没见过她流泪呢。 “……阿白,你现在的表情,可不像是在想什么好事儿,我真的要生气了啊。”祝平娘眼角抽动。 “你呀。” 李知白将酒盅中些许甜酒喝下,随后瞧着自己面前这个泛着酒香的甜妹,说道:“你要问什么,就问吧。” “不许思考啊,尽快的回答我。” “知道了。” 听到李知白肯定的回答后,祝平娘酝酿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 她准备直接问,不去猜测了,要不然……再弄出一个完全不重要的东西来对比云浅的价值,那就已经不是她脑子不好使,而是刻意贬低云浅的价值了。 哼。 哪怕云浅真的是一无是处的蠢笨姑娘,但就凭借阿白一口一个云妹妹,她的价值就要远大于什么珍宝。 “阿白。”祝平娘比了一个手势,让李知白精神集中,这才一口气问:“你觉得什么东西对你来说是珍贵的,快!不要想,直接告诉我!” 李知白的确是守约的人,她没有停顿的回应: “梅花。” “欸?” 祝平娘愣了一下:“什么?” “梅花。” 李知白语气平静询问:“我喜欢梅花这件事,你是知道的吧。” “我是知道,毕竟剑堂里种了那么多……”祝平娘无话可说。 分明悟道茶都算不得什么,可……花月楼种的到处都是的梅花,她的确没有想到这东西在李知白心里是珍贵的。 一时间,祝平娘竟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为什么是梅花?”她僵硬的问。 还以为会是掌门、剑堂、亦或是她曾经住过的那座剑堂,甚至是故人。 “因为很好看?”李知白想了想:“味道也芬芳。” “你怎么会有这种小女人一样的想法。”祝平娘握拳。 “因为我就是个女人。”李知白提醒她。 “……那没事了。” 李知白发现这丫头的心情似是有些低落,忽然说道:“我的确是喜欢梅花的,雪梅和红梅,都喜欢。” “我知道,你不用再说了。”祝平娘心想梅花随处可见,怎么拿去和云浅这个独一份的姑娘相比? “不过阿白你还喜欢艳梅呢?三公岩附近种的不都是雪梅吗?”祝平娘有些奇怪,暮雨峰上种梅花都是很讲究的,包括李知白剑堂内的梅花也都是洁白的雪梅。 “喜欢。”李知白想了想,看着远处北桑城的夜景:“这儿不是有红梅吗?” 或者说艳梅。 “花月楼里的确种了一些……”祝平娘说着,忽然对上了李知白的眼神,只见她一下就愣住了。 因为李知白看她的眼神。 虽然只对视了一瞬李知白就继续看夜景了,不过,祝平娘的心跳忽然剧烈。 等…… 等等! 阿白说她喜欢梅花? 祝平娘垂首,看着自己这一身为了陪李知白吃酒而特意换上的衣裳。 漆黑束腰上衣袖点缀这梅花,一半赤红艳梅,一半浅白雪梅,风掠过长袖,映着那衣裳下白皙的手腕。 雪梅是祝桐君。 红梅是祝平娘。 祝平娘漆黑童孔在眼眶中颤动着。 如果是这样,阿白说她喜欢梅花……其实不是说梅花? 珍贵的东西不是梅花,而是自己。 恰逢李知白回过头,看了一眼她的衣袖,于是祝平娘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祝平娘十分确信,这不是错觉,李知白的意思就是她所想的那样。 那么……李知白刚才是怎么说她的? 很好看。 还很好闻。 祝平娘微微打了个哆嗦,低着头掩盖住滚烫的面容。 她的阿白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普通的说话时就会说出情话,这一点和云浅有几分相似的。 哦,应该说云浅像她,不然辈分反了。 李知白收回远处视线,看着低着头害羞的祝平娘:“桐君,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没有了。” 祝平娘红着脸。 这次是真的没了。 虽然她试探出了李知白下意识觉得‘珍贵的’东西,但是……却已经没有办法用这个东西去衡量云浅在李知白心里的重量。 思路客 要她怎么做? 难道去问若是拿自己去和云浅交换,李知白愿不愿意换吗? 她可不做人牙子的生意。 再说她和云浅又不是东西……听着有些奇怪,但是就是不能对比的。 就算李知白舍得换,长安还不舍得呢。 祝平娘面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 她已经不需要去试探了。 因为当李知白的珍贵是她后,她因为云浅而出现的那些许醋意……早就消散的干净了。 不得不说,阿白的手段十分高明。 她没有顺着自己的思路去想,而是直接从源头上解决了自己这个麻烦——不吃醋了,就不会再作妖。 祝平娘不需要知晓李知白究竟是不是故意的,但是她现在的确十分的开心。 因为无论是之前偷偷和李知白喝酒的故人之后,还是见过李知白睡衣的云浅……都比不得她这朵梅花。 祝平娘要的就是这个态度,其他的……已经不重要。 “我没事了。”祝平娘认真的抬起头。 李知白不紧不慢的放下酒杯:“所以,你之前是有事?” “有些吃醋啦。”祝平娘直接说道。 “多大的人了。”李知白无奈。 “多大的人,也是个女人。” “你看看云妹妹,长安一个人在暮雨峰,她就从来不会泛酸。” 祝平娘撇嘴:“长安有多让人放心?我若是云浅我也不担心。” 但是李知白嘛…… 祝平娘可是警惕的很。 不过这些也不重要,还是说正事。 “阿白,我先前说悟道茶其实只是在闹别扭,应当有更合适的,就不糟践你的东西了。”祝平娘从自己纳戒中取出一道符箓:“这个能提升云浅的体质。” “不糟践。”虽然祝平娘变得正常了,但是李知白没有收回悟道茶,只是说道:“就用茶叶吧,挺好的。” 她可没有在开玩笑。 “很浪费啊。”祝平娘说道:“给云妹妹,那重点体悟天道的作用不就浪费了?” 云浅都没有修炼,就算让她和天道‘贴贴’,她一定也什么悟不出来。 “云浅只怕连天道是什么都没个印象呢,你给她喝这个,到时候接近天道的顿悟状态,说不得会让她误以为是犯困的乏力,当场都睡过去都是有可能的。”祝平娘这样猜测。 极有可能发生,对吧。 毕竟就云浅那个样子…… 叹气。 她可看不得李知白糟践东西,于是提醒道:“阿白,你这点悟道茶若是真的不想要了,给阿梨不是也挺好的吗?” 祝平娘说着,有些耳热。 她现在旧病复发,又开始安排李知白了。 给温梨悟道茶,其实是想着……若是李知白现在和暮雨峰的大师姐缓和关系,被那群老女人知晓了后,应当会很感激她。 所以,祝平娘如今想的是一个双赢。 这不比拿去给云浅用好的多。 “温梨的那一份,我有在给她留着。”李知白说道:“只是因为还不到时候,就一直没有给她。” “你还给温梨留了?”祝平娘睁大了眼睛。 合着,手里的这一瓶不是唯一的。 “留了,还给长安留了一些。”李知白心想这很奇怪吗? 作为先生,她会为每一个做过学生的人保留一份机缘,这是责任。 “那……没事了。”祝平娘在这一刻,又一次感受到了坐井是一种什么感觉。 “所以,提取它气息给云妹妹用的事儿,便交予你了。”李知白想了想:“桐君,云浅有一颗干净通透玲珑心,所以悟道茶给她是有作用的。” 甚至可能会有奇效。 “嗯?”祝平娘没有明白。 李知白心想云浅还没有修炼的时候,她就能在她身上隐隐感觉到‘道法自然’的味道……这样的云浅就如同一块未经凋琢的璞玉。 如果云浅懂了修炼,有了功利心,那反而不美。 正因为她什么都不懂,所以李知白才十分好奇,云浅吃了悟道茶后,所感悟到的天道气息会是什么模样? 在云浅那样干净的眼睛中,她所看到的……也许会是更加本质、本源的东西。 “许多时候,就是要未经凋琢的才重要,就像云妹妹。”李知白感叹。 “云浅她已经是人妻了,怎么可能还未经凋琢。” 祝平娘握着瓷瓶摆摆手,疑惑:“长安身子好着呢,阿白你在说什么胡话。” 李知白:“……” 章节报错 0523 真正会算计人的姑娘(二合一) 祝平娘心想徐长安的身子可好着呢,不好的人只有云浅。 再说那两个人都已经成为夫妻那么久了……云浅么可能还经凋琢,怎么可能还是个黄花闺女? 别开玩笑了。 长安出落的那么好,祝平娘觉得若是她是云浅,自己亲手养大的童夫能吃了,这还忍着的道理? 她心想难道阿白是比自己还不了解这阴阳之事。 不应该吧。 不是李知白推荐徐长安来找自己要合欢宗功法的吗。 “阿白,你不能因为云妹妹怀不上子就觉得未经人事,她只是灵路出了问题,少了癸水。”祝平娘提醒道。 “…… 李白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 只见明月高悬。 云雾隐隐遮住了天上白色玉盘,洒下的光辉似是一道面挡住了美人脸。 云层朝着北桑城洒下雨水,盖住了城中万家灯火,让人不见干净透彻的明月——好像她的桐君。 李知白忽有些后悔。 难道,往她的选择是错的 桐就是因为以往过于纯净,所以勐地进入了勾栏,会被熏陶的变化极快,以至于现在和她正常交谈,对方都会往男女之事上想? 可是不对啊。 桐君少时就在合欢宗长大…… 哦。 当时合欢宗的宗主是那位顾姑娘,所以桐君虽然修炼了媚功,但是却只是在系统的了解知识,并未有深入了解过。 被护的还算好,不过现在…… “桐君,我说的凋琢。” “……有什么分别吗?”平娘眨了眨眼。 “就算是没分吧。”李知白轻轻叹气。 发现了。 修炼在祝平娘心里完全不重要,所以祝平娘根本就忽视了修炼的选项。 关键是她还不能生气。 大抵是桐君的少女心来了? 虽然经有些晚了。 不过,如果看一下祝桐君的人生轨迹——她一直都是认真修行人) 到踏入顶峰前一直都压制着自己,那么现如今她放松下来,那些本来的少女心、对于异性的好回归并且在花月楼的放大下让她的桐君变成这样好色的姑娘…… 她可以理解。 李知白深吸一口气。 所以,就算桐君说喜欢她、满脑子都是阴阳轮转那点事,她也能够理解。 这属于姐姐的包容,李知白无法去训斥。 竟就算是,在少女时期,对同为女子的茶会姑娘抱有莫名的好感过。 这是人生必须经历的事情。 李知白心想一个人如果压制了一辈子,那么在踏足顶峰之后,无论因为发泄出在常人看来是多么错事情,她都是能够理解。 其实也不需要理解,因为她是护短的姑娘。 李知白看着头上顶着一个问号的祝平娘,无话可说。 其实她是有生气的理由的,如……作为辈,桐君和自己单独相处的时候、于背后讨论长安的“家事”、“闺中事”是极为失礼的。 但如果桐君自诩为“姐姐”,徐长安也承认这祝姐姐,便没有关系了。 身为姐姐,开玩笑,似乎也算不得什么。 以,就祝平娘在装傻,就算祝平娘其实道说的修行而故意将话题往阴阳之事上引,她也不能恼怒。 在脑海中无数次的说服自己,李知白的神色逐渐平静下来,而后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平的问道:“桐君,你有许久没有过秦岭了吧。” “……” 本来兴致勃勃,正想和李知白讨论一下晚辈闺中事的祝平娘瞬间脸色一变,她乖乖站起来,(本章未完!) 0523真正会算计人的姑娘(二合一) 温馨提示:为防止内容获取不全和文字乱序,请勿使用浏览器(app)阅读模式。 给李知白斟了一杯酒,同时低头 “阿白,我错了。” 要她做什么好,只要不回去见秦岭,什么行。 “……” 见到祝平娘那没出息的样子,李知白手指轻轻揉着眉心,问:“你就是这样做娘亲的?” “她……她哪里是将我当成娘亲了。”祝平娘很想反问一句,天下有给自己用姣药的女儿吗? 可她偏偏是喜欢极秦岭这个大女儿,便有法子,只是拖一阵子是一阵子。 “她做错了什么事情?”李知白问。 “我不好说)”不管李知白知不知骁,反正祝平娘是张不开这个嘴。 李知白没有说话。 其实秦岭是很文静、有灵的人,以往作为桐君的琴女,陪伴着她去过了很多地方,见过河山大好。 她前不久和秦岭说过话,很明显有现,秦的变化极大。 从一个有灵性的女,变成现在徐长安眼中严肃认真的管事…… 像谁呢? 李知白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 像她。 —— 以往李白还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如今看着祝平娘眉眼带笑的瞧着自己,意到,秦岭在学她的样子。 身为桐君第一个带在身边的妮子,秦岭定察觉到了桐君自己的感情,所以她的选择……是变得像自己? 李知白好说这个丫头的行为是是蠢笨的,但是秦岭这种可以压制她本性的行为……还是那句话,若是这种行为无让她得到桐君的注意力,那么秦岭做出什么样的事情,都是能理解的。 也不关她的事儿。 李知白说道:“那妮子在山上可是受了不小的委屈,一劫雷,直接让秦岭从天明峰的管理层被劝出去了。” “提起件事我就生气。” 祝平娘柳眉一横,狠狠跺脚:“暮雨峰那群老女人故意看我的笑话也就算了,阿白你分明就在山上,怎么能让秦丫头被欺负了?她要你这个姨娘难就是让你给她送吗。 李知白嘴角轻轻一扯,也不说话。 于是祝平娘气势就一泻千里,面露心虚:“……是我的错。” 说到底,还不是她事躲着秦岭,让人以为秦岭这个以往的琴女彻底被抛弃了,沦落到了做一个外门管事的地步。 想到这儿,祝平娘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她真的会思考的十分致,连阿青这样一个新来的姑娘都安排的明明白白,可对于秦岭这个大女儿,却一直没怎么照顾过,让人以为被彻底抛弃了,说不羞愧是假的。 不定,那些欺负秦岭的人还为是在给自己解气、在向自己示好呢。 “你该上山去瞧瞧她。”李知白说道。 “我知道。”祝平娘深吸一口气,苦笑着:“可阿白,你许清楚,那个妮绝对不是软弱、任人欺负的子。” 开什么玩笑呢。 秦岭可是祝桐君带大的丫头,桐君是什么无法无天的性子还用说吗? 秦岭若真是软弱的人,能给她用姣药? 所以,这样简单的就被人从管理层踢下去还任命了……祝娘就膝盖都知道里头有问题。 “阿白,这是苦肉计,你要信我。”祝伸出一根指指着朝云宗的方:“长安说秦丫头闲散着养了一只狸花,她现在一定抱着花晒着月亮,等着我送上门去。” “苦肉计?” 李知白忍不住叹气。 这娘俩……竟是在闹些什呢。 “肉计,然后呢?”李知白看着她。 “然后……这还要什么然后。”祝平娘有些懵。 “你不是很喜欢试探(本章未完!) 0523真正会算计人的姑娘(二合一) 温馨提示:为防止内容获取不全和文字乱序,请勿使用浏览器(app)阅读模式。 人吗。”李知不紧不慢的说道:“怎么轮到自己的女儿,就看不明白了。” 祝平娘:“……” 沉默后,她缩了缩脖子。 所以,阿白才是明察秋毫的。 自己试探云浅地位那种事儿,根本就逃不过李知白法眼,只是懒得理自己。 可阿白的意思…… 是说秦岭也在用被驱逐出去这件事,试探她在自己心里的地位,看看……哪怕自己真知道她兴许有诈,但是不会担心? “她也老不小了,怎么还做这种事情?”祝平娘匪夷所思:“也不知道随的谁。” 李知白看了祝平娘一眼。 随谁? 除了随她这个娘亲,还能随谁? 祝平娘有些疑惑,随后回过神来:“不对劲啊。 李知白怎么忽然关心起秦岭来了? 以往秦岭在她身边的时候,李知白都没有怎么理会过秦,自己自己疏远了,李知白反而开始注意? 又是将自己送给她的酒给了秦岭,又是……在这儿劝说己。 祝平娘瞬间警惕了起来。 “阿白,秦岭给你什么好处了。” 李白摇摇头,完全不意祝平娘的宝,只是复了一遍:“桐君,我说……秦岭受了不少委。” “我知道啊,是苦肉计吗?祝平娘点头:“她就是故意没有反抗的。” “取走秦岭份额的是哪方的人。”李白。 “长安先前与我说了,是玄剑司……” 祝平娘说着,忽然愣住了,再联想到李知白的话,她沉良久,才叹气:“所以,那丫头是看在你的面上,不和玄剑司的人计较。 祝平娘忘了这件事。 一般人不道李知白在玄剑司“老祖”的关系,秦岭却是知晓的。 所以,当玄司的人来取代她,秦岭完全没有反抗,作为晚辈,她会尽可能的不去和长辈那边的人起冲突。 所以,阿白才会说秦岭受了委屈。 所以,李知白才会一反常态,暂时站在秦岭的那边帮她说话。 祝平娘在这瞬,全明白了。 她的忌惮消散一空,余下的都只有心疼。 “该死的,秦丫头怎么不在信里和我直说呢!我还以为是苦肉计……”祝平娘咬牙:“么破玄剑司,她在意那地方做什么?阿白你眼里都看不的东西,轮得到她一个丫头去在意。” 直接拒绝不就了? 到候闹起来,她也不可能追究家丫头的错。 到着,祝平娘又是一愣。 她忽然意识到,秦岭不想和玄剑司起冲突,也许……也许是不想让她这个当娘亲的为难。 毕竟,秦知道她有多么喜欢李知白,而玄剑司某种意义上,也是出过李知白这个一个“宗主”的。 在位天,那也是宗主。 沉默。 看来,真如阿白所讲,秦岭真的受了许多的委屈。 “我知晓了……我过些时日,就上山去看看她。”祝平担心的看了一眼暮雨峰的方向。 “……。”李知白,并未有在什么,可她看的是极为清楚的) 不是苦肉计吗? 秦岭受了委屈不假,可究竟没有这份心思,李知白不置可否。 事情大抵和祝平娘一开始的一样,秦的确是抱着猫唱着歌,等待着她送上门去。 可知白不准备说破。 毕竟,无论怎么说哦,秦岭都是桐君最喜欢的姑娘,真切的应当唤自己一声“姨娘”的头。 性子,也和祝平娘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祝平娘喜欢用阳谋? 秦岭用的比她可顺滑(本章未完!) 0523真正会算计人的姑娘(二合一) 温馨提示:为防止内容获取不全和文字乱序,请勿使用浏览器(app)阅读模式。 的多,她不想让平娘难做,面对剑司时刻意退让是真。 可借助玄剑司……算计祝平娘也是真。 这娘俩的一场交锋。 是桐君输了啊。 什么是阳谋? 知白着祝平娘取秦岭给的信又看一遍,忍不住勾起嘴角。 真正的阳谋就是,哪怕没有玄剑司的事情在,只要祝平娘道她真的退出了核心的子,就算真的是苦肉计……祝平娘也会去看看她。 李知白根本不在意秦岭是不是受了委屈,只看出了祝平娘想要回山的个念头,才给她一个台阶。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下时候有询问过秦岭修仙界有什么好剑,这算是她还的一个人。 女子的心思,绕来绕去,可总不会忘记初衷。 所以,要说天底下有谁真的将桐君算计的死死的,有且只有这个秦丫头了。 “桐君,秦岭和徐长安的关系似乎很不错,这里头……有你的吩咐吗?”李知白问。 “没有,我许久没有和她说过这种事情了。”祝娘摇头。 但是只要是她送上山的人,不用吩咐,秦岭都会好照顾的。 祝平娘撇嘴:“你是想问云浅的事情吧,秦丫头的确是照顾了你哪位云妹妹,不过……云浅一口一个师叔的唤她呢。” 轻哼。 辈分,真的是乱的干干净净) 一大家要是以后在一起开茶会…… 得是么样子啊。 0523真正会算计人的姑娘(二合一) 0524 女子的心思(二合一) 此时,随着时间的推进,众人之间的关系已经逐渐浮出水面。 几个人之间因缘相互纠缠,在祝平娘眼中真的是一团糟,她完全无法想象日后若是有机会开茶会,一堆姑娘家里混进来一个徐长安……得是什么模样、得是什么凌乱的场面。 想一下徐长安心心念念的先生,却和他的妻子姐妹相称。 他敬重的秦师叔,却几乎是挂在了自己身上。 再添上陆姑娘、温梨,还有一些徐长安和云浅各自的因缘…… “啧。” 祝平娘咂咂嘴。 “阿白,你说你分明就是最重规矩的人,可居然能接受暮雨峰上这种……辈分一团乱麻的地儿。”祝平娘心想李知白真的是很宠爱自己了。 李知白没有回应。 她反而觉得没什么。 云浅唤秦岭一声师叔,却叫自己一声姐姐,看似凌乱,实则有规矩可寻。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因缘线,各论各的也没什么不好。 若是真的论的极为清楚,那就不是开茶会,而是开家宴了。 笑了笑。 “桐君,时候也不早了。”李知白将桌上的瓷瓶送到祝平娘的手里,随后在祝平娘有些疑惑的眼神中轻轻推了她一把。 “你要做什么?”祝平娘拿着悟道茶,有些疑惑。 “去给云妹妹做一个首饰。”李知白提醒道。 此时,酒也喝的差不多了,她是让祝平娘趁着这个时间去忙一些正事,按照她所说的,将悟道茶的气息提取到一个玉佩中,等……一会儿回到宴上就交给云浅。 有了玉佩打底,也就不好说祝平娘身为长辈,却惦记着晚辈的零嘴了。 毕竟,给了好处,便可以嘴硬许多。 “现在就去吗……罢了。”祝平娘拿起瓷瓶。 她和阿白该说的说了,该喝了喝了,的确是要做些正事。 只是祝平娘微微都囔着:“我还想着……当着长安的面直接把悟道茶给融了呢……到时候在他面前彰显一波姐姐的威严。” 李知白轻轻叹气。 威严? 她是想要人情吧。 “别这样看着我,那可是阿白你的妹妹,长安的妻子,我会用心的。”祝平娘晃了晃手中的瓷瓶,旋即说道:“我回去画个阵法,锁一下灵力,阿白你就不用跟着来了,瞧着我画阵挺无趣的。” “嗯。”李知白点头。 “但是。”祝平娘提醒道:“你也先别回宴上,咱们是一起走的,自是要一起回去。” 她语气顿了一下。 “也不许去见你的故人,就在这儿看看夜景,一个人吃些酒……等我回来。” “好。” 祝平娘提了许多无礼的要求,可李知白就这么答应了。 对她而言,她今日的确算是‘欺负’了桐君了,于是可以稍稍惯着她一会儿,再者,桐君是为了长安忙碌,听她的一些要求也没什么。 “这样就好。”祝平娘心满意足的点头,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敲了敲自己手中的悟道茶,眨了眨眼。 “阿白。” “嗯?” “我有一个疑惑……” “说。” “云浅的天赋……其实还未显露出水面吧。”祝平娘缓缓伸出一根手指:“就好像长安开源之前,谁也不知晓他是什么情况,就好像青萝那丫头,在我眼皮底下生活了这么多年,我也没发现她居然是什么仙品天赋……” 天赋这种东西,其实是不怎么讲道理的,外人能够测试出来的只有对灵气的感应能力。 “可……为什么无论是阿白你,还是我。”祝平娘嘴角扯了扯:“都先入为主的觉得,云浅的天赋可能很差劲?” 她们两个说了那么多,为云浅考虑了那么多。 可凭什么觉得云浅的天赋很差? 云浅丹田里都没有入得一分灵力呢,她们这就已经开始想法子备灵物了…… 依据是什么? 没有依据。 李知白闻言,却也微微一怔。 还真的没有什么依据。 硬要说,就是冥冥之中觉得……云浅的天赋不会怎么好? “未雨绸缪?”李知白想了一个词儿。 若是云浅检测出来的天赋不好,她们也有一个准备,不至于到时候再去想法子。 “未雨绸缪……”祝平娘撇撇嘴。 未雨绸缪也不是这么个未雨绸缪法,若是按照花月楼姑娘们的想法,这种概率五五参半的事儿,她们这种与其说是提前做准备,不如说是在诅咒云浅,好像生怕她的天赋不好似得。 仔细想了一会儿,祝平娘又觉得是有理由的,她眨了眨眼,“会不会是长安的态度,影响到我们的判断了?” 因为徐长安忧心云浅的天赋、甚至在不安,所以她们姐妹这一个当姐姐的、一个做先生的才会下意识跟着他的思路去想,而忽视了概率的说法。 “兴许是这样。”李知白点头。 “阿白你啊……” 眼看着李知白顺势将‘看不起云浅’的锅按照自己的话推到了长安身上,祝平娘忍俊不禁。 李知白也有这样可爱模样的。 “嗯……”李知白沉思了一会儿,又说道:“也和长安没有关系,就算云妹妹天赋极好,也想要她染一下悟道茶的气息。” 她本意上就想要知道云浅通过悟道茶能够看见什么特殊的东西。 提高云浅修行速度、缓解徐长安不安的事情反而是附赠的、无所谓的事儿。 所以,李知白是真的没有自己在帮助徐长安的自觉,她这怎么想都是在满足自己的私欲,将云妹妹当成了试验品。 “让云浅去体悟……”祝平娘撇撇嘴。 那个整日宅着的姑娘,知晓天道是什么东西吗? 说到底,去询问一个没有修炼过的姑娘什么是‘道’,谁能回答的出来啊……字面意义上,大概只能想到用来踩的小路吧…… 她真的不知道阿白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 要知道,她喝过悟道茶后也是体悟过天道了,虽然没有体悟出什么东西来,但是……李知白可从未有问过她的感受。 如今却事事惦记着云浅。 她和云浅差的就这么多吗? 祝平娘低头看了一眼,又想了想云浅的颈下,便觉得兴许还真的比不上。 但是…… 她比云浅更有风情不是吗。 哦。 万种风请什么是用来勾引男人的,在姑娘家眼里就是个不检点的,不仅不加分,说不得还是减分项。 算了。 比不上就比不上吧,她也没必要和云浅比,要知道祝姑娘可是真正的未经凋琢呢,和那种嫁了人的姑娘比……没理由的,都不在一个段位上。 不过,提起悟道茶。 云浅身子承受不住悟道茶本身庞大的力量,所以需要提取其中较为平和的部分,于是提取是必要的。 祝平娘说道:“阿白,其实我想了想,你这个悟道茶不一定是要将气息提取到首饰中,直接弄出来让云浅服用效果不也是一样吗?” 比如弄快点心,让云浅吃了效果也差不多。 “首饰不是你提起的?”李知白看着她:“也更方便。” 做成首饰不至于彻底改变云浅的天赋,如果她想要变回不好的天赋,直接将首饰取下来就好了。 “方便?你说什么呢……直接提升吸收灵气的速度又不坏的,谁会像你一样故意压制自己天赋啊。”祝平娘撇撇嘴,提醒道:“但是那姑娘……不佩首饰的吧。” 云浅连妆容都化的生涩。 “云浅一瞧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耳上也没有眼儿……连坠子都没怎么用过,怎么给她首饰?” 李知白思考后说道:“玉佩?” 像是长安那样,挂在腰上的。 “……”祝平娘闻言叹气:“不管是玉佩还是香囊,都不是咱们应该给的……你没有发现,她没有戴过这些吗?就算真的要戴……那也只能是长安亲手送的东西,怎么能是你我?” 姑娘家贴身玉佩、香囊的意义可是极为重要的。 李知白眼睫微微一颤,“我没有想过这些事儿。” 她只是站在云浅的角度去思考问题,却忽略了对方本来的感受。 果然……在照顾人这方面,她是远远不是桐君的。 也是。 李知白只是想了一下云浅的性子,就知晓她一定更愿意佩戴徐长安给的物件,而不是她们这样的外人。 兴许,真的只有揠苗助长这一条路走了? 好在,悟道茶提取的气息毫无副作用,便算不上是揠苗。 祝平娘见到李知白听进去了,于是摆摆手:“那就说好了,我就不备什么首饰了,把气息提出来就先放一边……” 反正到时候云浅的天赋若是真的不好,那就直接塞她嘴里。 要什么收拾。 祝平娘觉得将一团天道气息塞进云浅嘴里的画面,一定很有趣? “咳。”清了清嗓子,祝平娘拿起一旁李知白的酒杯喝了一口,然后就这么转身离开了。 李知白:“……” 她看着祝平娘离去的背影,心想其实提取悟道茶气息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祝平娘亲自动手,但是……东西是自己出的,便不能让祝平娘在一旁感看着,于是也得有她一份功劳。 毕竟,从一开始想要帮助徐长安就是祝平娘而不是她。 李知白本来是这样想的。 可她后来才发现,她果然是离不开桐君的,因为桐君总是这样细心的人。 若是她,也许就会真的送一块玉佩给云浅了。 到时候,以云妹妹的性子,估摸着完全不会有佩戴的心思,就算她说的再重要,不是长安给的首饰,便入不了她的眼睛——就像是她给云浅试妆时,云浅还回来的那几个耳饰。 她能感觉到云浅应当是喜欢那些首饰的,毕竟徐长安没有见过那样子的她。 可…… “长安?” 李知白眼睫眨了眨。 不是她看不起自家那个学生,可徐长安是觉得温梨比男子还要俊俏,觉得她一身道袍还算得体的审美。 某种意义上,李知白的确觉得徐长安是没什么出息的人。 到现在,他也只敢在自己面前唤一声内子,当着云浅的面,从来都是一口一个小姐。 这样比女子都害羞的少年人,他真的会有送云浅首饰的心思吗? 很难。 徐长安可是连买衣裳都不会亲自去挑,而是直接从北桑城披罗居里‘披发’的,也就是桐君的女儿了,换了一般的铺子,不知得选出来什么奇葩的衣裳。 至于说耳洞? 李知白如今觉得不算什么,就好像桐君耳上那晃动的宝石,她其实……很喜欢。 云浅戴着首饰,也会很好看。 但是徐长安会舍得在云浅耳垂上开个眼吗? 不可能的。 李知白想都不用想就知晓徐长安一定以及肯定不会同意这种事情,可是李知白身为女子,知晓悦己的重要性。 云妹妹……一定是想要在他面前变得好看的,而佩戴首饰,的确是一个简单的方式。 云妹妹想要首饰。 但是徐长安没有灵性。 所以,她既然唤了一声妹妹,也需要为了云浅去思考? 李知白不是祝平娘那样温柔、面面俱到的姑娘,但是她可以学。 作为先生,她的话……其实徐长安是会认真的听进去的。 也许,她可以和这个学生浅浅谈一下,女子想要变得好看的这件事,看看能不能让他开窍。 但是李知白又觉得又自己来开这个口似乎不太合适,毕竟她以往完全不会打扮,穿这个洗的发白的道袍,很难有说服力。 李知白想起了她今日看见的、另一个变化极大,却又十分好看的姑娘。 温梨。 她还能记得徐长安初见打扮后的温梨那目瞪口呆的表情,觉得有些好笑。 心目中的‘师兄’忽然变得这样娇媚,也难怪长安表情失控。 让温梨给徐长安讲一讲女子的心思? 不行。 李知白摇摇头。 虽然温梨很合适,但是有一件很简单的事情,那就是徐长安会不会听温梨的——答桉是否定的。 只有她这个先生所说的话,才足够有分量,才有可能在云浅的事情上……稍微的影响到他。 只有自己亲自来了。 李知白整理了一下因为吃酒有些凌乱的长发,看向远处的繁华夜景。 她是长安的长辈。 极有可能是唯一的长辈,甚至……可以说是处在娘亲的位置? 徐多事情没有娘亲与他说,教他哄女孩子的本事……便是要由自己来。 也许是这样。 她……其实也有些想要看看更有女子味道的云浅是什么模样。 章节报错 0525 第一次做娘亲(二合一) 李知白是真的很喜欢云浅。 她先前觉得小雨天空上的烟月笼沙是桐君,可如今去想,就觉得这般好看的景色怎么都是那位云妹妹。 她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真如桐君所言,这个关系真是乱的一塌湖涂。 云浅安静平和的性子让李知白愿意以妹妹相称,但是从关系上看,她这个先生在地位上,几乎等同于……长安的娘亲? 李知白没有开玩笑,她真是这样想的。 她的学生总是一个人,从睁开眼就在云浅身边,也没有丝毫关于父母的记忆,这种时候……她这个先生自然就会顶上去,取代父母的位置,甚至……取代徐长安心中关于“娘亲”的存在。 有时候,徐长安看她的眼神和尊敬的态度,也很好的阐述了这个态度。 长安的确相比于初见她的时候成熟了许多,没有了以往的青涩和不稳重,这种近乎于养成的感受的确会给李知白一种……带孩子感觉。 甚至,徐长安身上她所不了解的秘密,也恰好符合孩子青春期的秘密。 所以并非是李知白一厢情愿,而是长安对她的态度决定了她反馈过去的情感。 于是奇怪的事情就出现了。 桐君未出嫁,便养了一堆的女儿。 她和桐君一样的清白,却照顾了一个少年人。 李知白晃了晃手中的洒杯,瞧着酒水在火光下映着的光辉,她眼角微微颤动。 按照这个逻辑。 她一口一个的云妹妹,岂不是……儿媳妇? 那桐君呢,桐君还是长安的“姐姐”呢。 “……” 李知白抿了抿酒水,心道如桐君所言,这个关系是不能细数的,当真是一团乱麻。 此时,天上的雨水忽然就变大了许多,雨打灵木的响动压过了李知白缓和的呼吸。 她拿着快子,小口吃祝平娘卷来的、已经有些凉了的菜肴,眼里有水光润色,看的出来她很喜欢这个味道。@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该说长安真的很了解她吗? 还是说她和云浅的口味很相似。 她的确是很喜欢自家学生的手艺。 李知白独处时,难得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恍忽感……分明没有过去多久,可当她再回首,却觉得一切都不一样了。 桐君有了女儿会养。 掌门会下山……逛青楼。 她也有了桐君之外的、会去挂念的人。 若是在以往,李知白是绝对不会相信她会有身为别人“娘亲”的自觉的。 她甚至因为这个孩子不太灵光,还想要履行身为娘亲的职责——比如教他如何观测女子的心思? 真是奇怪。 分明徐长安和云浅都是夫妻了,段位不知道比她这张白纸高多少,但是李知白就是有能教徐长安的东西? 她的确是能帮助云浅的——指在打一个耳洞的方面上。 李知白放下洒杯,面上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神色。 说起来,她可是瞧见过云浅……踩徐长安的脑袋的。 那床榻都塌了。 在夫妻闺事上,她和那两个孩子完全不在一个段位上,所以根本就传授不了什么经验,于是李知白思来想去,发觉自己竟然真的只能在云浅想要个耳坠上帮到忙…… 其他的,根本就不需要她帮,人家两口子玩的花着呢。 “……” 她默默的擦了擦嘴角的油渍。 天底下有……就只有这种作用的娘亲吗? 似乎没有。 李知白心想自己真的是很没用的先生。 她不是在妄自菲薄,而是真切的觉得自己没用。 在为人处世上,她不似祝平娘那样让人温暖和安心……许多事情,祝平娘一个人就能处理。(本章未完!) 0525第一次做娘亲(二合一) 的很好,根本就不需要帮衬。 以往,她还可以教徐长安一些修行的事情,可在徐长安的神秘逐渐显露后,李知白意识到修行对于他而言兴许只是一种体验的方式后,便不知道还有什么是自己能做的。 毕竟她一直以来,除了修行相关,真的就没有什么长处了,但是于一个连掌门都无法窥视的神秘面前,她还能有什么作用? 幸好长安和云浅都不嫌弃她这个半截入土的女人,于是她是高兴的。 还有就是,长安是历练也好、失忆也好,他目前外在都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平凡而努力,那么许多她的资源对于这个孩子还是有作用的。 算是聊以慰藉。 只要修行对他还有意义,自己就还是能让他依赖的先生。 侧耳。 李知白收敛了一切灵力,她隐隐可以听见宴厅中传来的琴曲儿,一想到掌门正在和桐君的女儿混在一起,便有些想要过去瞧瞧。 可答应了祝平娘在这里等她,便忍耐住了性子。 说起来,她是从什么时候意识到,她其实不单单是将徐长安当成学生看的? 如果是普通的学生,其实参考温梨就可以了。 哪怕她再优秀,可只要离了剑堂,就连唤她一声先生都是不可能的。 但是徐长安却不是这样。 论天赋,徐长安所表现出来的比温梨不知道差了多少。 真要说“孝心”,徐长安虽然在剑堂帮了她许多,可李知白活了这么久,根本不会因为小辈的些许付出而心动,更不要说重新将他收为学生,甚至……是当成自己孩子去看。 李知白可以确认,哪怕她以后再有学生,也不可能有人比徐长安让她觉得更亲近了。 这个少年就是独一无二的,让她找不出的理由的喜欢——从第一眼看,就觉得喜欢。 无论她怎么去想,都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有眼缘……所以,李知白只能觉得她们二人就是天生的缘分,如阿白所说的,有的人上辈子就是亲近的人,所以这辈子也会喜欢。 李知白很快就知晓她是什么时候意识到她不止是徐长安的先生,还是“娘亲”的了。 因为……徐长安和云浅虽然恩爱,但是却一直没有办婚礼。 李知白正是发现她愿意坐堂上上位后,才觉得她适合“娘亲”这个位置。@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到时候夫妻拜高堂,似是只有她一个人能够坐在那里? 桐君是姐姐。 于是只有她。 李知白只是想一想那个画面,竟然心情就好了许多,可惜的是,她短时间应当见不到两人的婚礼了。 于一个女子而言,婚礼是极为重要的,可却一直空缺着——按照长安说的,只有两个人的婚礼,会很冷清,所以他一直想要给云浅更好的。 毕竟,如果只有他和云浅两个人,那么所谓的婚礼,与两个人之间的海誓山盟没有本质的区别,起不到宴之有礼的效果。 总是要热闹一些,有因缘在身边? 徐长安总是想要云浅能够认识几个朋友,未免没有这方面的意思,可云姑娘摸不清他的心思,便想不到这个层面。 但是李知白想过。 在炼丹之余,她闲着的时候,是有想过长安婚礼的场面的,如今……能够愿意参加她们婚礼并送上祝福的人已经有不少了,可还是不够多。 还是不够。 而且,这些人里头说不得还掺杂着几个喜欢云浅、或者喜欢徐长安的坏女人? 于是还不到时候,可以再等一等。 真是奇怪。 她身为一个女子,连好友的婚礼都从没有参加过,身边更是没有半点因缘……却也有在想婚礼的事情了。 以往,李知白想过,若是有一天桐君嫁了人,她一定会替她。(本章未完!) 0525第一次做娘亲(二合一) 高兴,这应当是她最接近婚礼的时候。 却不想,祝桐君这个女人算是让她养废了,如今,是徐长安靠她的距离更亲近些。 没有姻缘,第一个参与的婚礼,大概率是学生的…… 好在,李知白不在意这件,便没有什么挫败感。 反而忧心,忧心第一次做娘亲,她其实是有些不太熟练的。 还好徐长安不是太过于需要操心的孩子,她可以一边观察着,一边慢慢的让自己变得称职——她总是这样认真的,会尽可能的不去辜负学生的期待。 李知白没有想错。 徐长安还真的想过,若是和姑娘补办婚礼,那先生就是上位的不二人选甚至是唯一的人选。 至于说李知白在他心里是不是“娘亲”的位置…… 那毫无疑问,当然是了。 他如此的喜欢李知白,为了她都对暮雨峰起了归属感,同时在接近李知白的时候还没有想过任何避嫌,甚至还尽可能的将云浅介绍给李知白。 甚至在云浅不经意与他提起“父母”事情时,他下意识就会回避这个问题。 如今,既然有了先生,便不需要任何意外了。 徐长安可不想自己分明都是姑娘的夫君了,但是哪天莫名其妙冒出来什么亲生父母告诉他他其实在外头有婚约什么的……这可就好笑了。 “……”李知白不知道徐长安具体的想法,但是至少她在按照徐长安的期望,很好的在去和云浅接触——哪怕这个姑娘其实给人一种不太好接触的感受。 说起来。 李知白眨了眨眼。 她先前说的,哪怕以后再有一个学生,也不可能比徐长安更得她喜爱这件事……其实是不对的。 话不能说的太满的,徐长安好,但是一定不是最好的那个。 比如,让她去带小丫头? 嗯。 打个比方。 倘若日后徐长安和云浅生了个女儿,让她来教的话,她对待长安的女儿,比她爹爹要更亲近,这根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罢了。” 李知白忍不住叹气。 自己果然是一个老姑娘了,这就还是想着长安的女儿了? 长安身边有那么多的姑娘,但是包括祝平娘在内,没有一个人想过三代的事情,但是李知白却会去想…… 自己还真的是上个世代的老女人。 以及。 李知白微微伸了个懒腰,曼妙的身姿在月下舒展着,却无人可以欣赏到这一美景。 老女人,那也是女人。 她现在,愈发越像一个正常的女子了。 以往的李知白不像个女人,而将一个不像女人的人便的像女人,其实也许是因为有了心怡、心念的男人? 她倒好,当女人从当娘亲开始。 跳过了太多。首发更新@ 李知白摇头。 其实她为什么非要留在花月楼? 的确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掌门,可还有一部分就是她想要感受一下此世普通的生活,桐君真的是很怪的女人,思绪能够在修仙界的算计与平日里的生活中自由转换。 也不知是如何做到的。 但是花月楼的姑娘,应当是最有女人味的……能让只喜欢穿道袍的自己变得更像是一个女人? “……” 正在忙碌的祝平娘如果知道李知白此时凌乱的想法,一定会狠狠的点头,并且告诉她——阿白你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女人了。 毕竟,会胡思乱想,会心思发散,会有在意的男子…… 这就是一个女人最标志的特质。 曾经真正的隐仙、朝云丹主,已经从云端坠下,逐渐堕落。 而造成这一切的……祝平娘不负责。 。(本章未完!) 0525第一次做娘亲(二合一) 一定是长安的错,是他没娘亲,于是将李知白从天上拽了下来。 —— 宴厅中,节目排的满满当当,徐长安看的开心,云浅依着他也在看。 此时,陆姑娘已经从外面回来了,此时正有些僵硬的坐在温梨和徐长安中间的位置,隔着几丈,都能让人感觉到她的僵硬和尴尬。 显然,陆姑娘完全不能适应这种众人沉默看节目的气氛。 但是她还是来了,并且……目光时不时的在温梨身上掠过,而且欲言又止的,显然是有事情想要问温梨,却鼓不起勇气。 陆姑娘其实也是之前才想起来一个人——秦岭。 这个她只听祝平娘念叨过,却从未见过的祝平娘的“大女儿”。 陆姑娘对于自己的这个“长姐”可是十分好奇的,不过无论她怎么问,祝平娘都不肯和她透露秦岭的近况,她一直没有办法。 以往她和徐长安也不会交谈过多,也不好询问,加上她知晓徐长安上山不久,所以没有问过。 可忽然想起来,温梨不一样啊。 这个仙子一定……一定知道那位秦姑娘的事情吧。 想到了这一点,陆姑娘顶着尴尬的气氛分,还是回到了宴台上,但是事到临头,她却不知晓应该怎么开口,于是一直憋着。 温梨发现了这一点,不过陆姑娘是祝平娘的女儿,不是她的师妹。 于是对方不开口,她就不会主动去询问,只是在安静的继续看节目。 云浅抱着徐长安的手臂,没有在意陆姑娘,而是在想李知白——以及天道。 婚礼。首发更新@ 女儿。 还有让她悟道的事情? 信息太杂,云姑娘的脑袋转不动了。 她想说一句不关云姑娘的事。 但…… 那可是婚礼。。 0525第一次做娘亲(二合一) 0526 拜堂是要磕头的(二合一) 许多事情在云姑娘的脑海中环绕,其中掺杂着会让她心动的事情。 比如婚礼。 云浅很喜欢这件事儿,可有时候也会犹豫,因为她看过的、徐长安的很多书中,婚礼似乎都是一个故事的终点。 当然有时候也会是起点,不过……鉴于她和徐长安的故事已经有了起点,所以婚礼就只可能是终点了。 她想要提前到达终点吗? 答桉当然是否定的。 可喜欢就是喜欢……婚礼不一定会有,但是嫁衣还是可以穿一穿的。 云浅看向身边的徐长安,心想自己总是有穿嫁衣的机会的,只是不知晓他会不会喜欢,还有就是一件奇怪的事儿——送入洞房应当也是婚礼的一个流程? 可她已经不需要这个流程,提前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轻轻打了个哈欠。 徐长安在一旁见到姑娘睡眼朦胧,手指轻轻在云浅太阳穴上按压着,视线掠过一旁的陆姑娘。 “想什么呢。”他问云浅。 是因为陆姑娘来了? 云浅和陆姑娘相处的还是很好的。 徐长安没有想到陆姑娘来了,气氛反而变得差劲了许多,他在一旁看出了陆姑娘有话要问温师姐,可轮不到他开口,便只能做自己做的事情。 云浅闭着眼睛,等到徐长安以手绢擦拭她的眼角后才说道:“想……你先生。” 想着如果婚礼,她和夫君一起拜堂,会是什么样子。 拜堂……拜? 云浅偏着脑袋。 “先生?” 徐长安微微一愣,随后小声说道:“小姐,别说什么你先生,你是要叫她李姐姐的,可别忘记了。” 虽然听起来很奇怪,可李知白是希望被云浅唤一声姐姐的,徐长安记得清楚。 对于云浅而言,和李知白拉近关系总归是好事,所以他愿意去支持这一段关系,至于说云浅分明是他妻子,却成了先生妹妹这件‘超级加辈’的事,徐长安也无所谓。 反正他本来就是云浅带大的,对方本就是他的大小姐。 以下克上什么的,轻车熟路。 很自豪。 “李姐姐……我知道了。”云浅点点头,的确,她是没有理由唤李知白一声先生的。 “在想先生的什么事情?”徐长安有些在意。 “还没有想的明白……”云浅柳眉微蹙。 “想不明白,就别想了,起琴声了。”徐长安笑了笑,揽着云浅的腰一起听曲儿。 “……” 琴声入耳,徐长安听得认真,云浅却被其他事情转移了注意力,她看着宴台上女子跪坐父亲,目光在她膝上掠过。 说起来,婚礼的拜堂很重要。 一拜天地、二拜月老、三拜高堂和夫妻对拜。 她和徐长安的月老其实是没有的,于是就只有三拜,而她们夫妻之间谁踩着谁都没关系,所以问题就出在了拜天地、拜高堂上。 什么叫拜? 第一先做拱手长揖,第二再屈膝下跪。 磕完第一个头后,保持跪姿、直起上身。 第三而后磕下第二个头,保持跪姿、直起上身。 第四再磕下第三个头,最后起立。 而且,在跪的时候背要挺直。 总之,通篇下来,简单理解……所谓拜堂就是要跪下磕头。 到时候,婚礼上,她得和徐长安一起,先给天地磕几个,再给夫君的父母磕几个。 父母暂且就是由李知白替代的。 云浅眨眼的频率加快了许多。 她忽然有些知晓,为什么她和徐长安至今都没有拜堂了。 因为这真的是很奇怪的事情。 让自己磕头欸。 其实云浅自己的想法是无所谓的,因为她现在只是名为‘云浅’的、普普通通的姑娘……但是问题就处在夫君的系统上。 莫说拜天地了,她就算只是给夫君的系统鞠个躬、上一炷香,对方就真的需要上香了……更不要说拜天地。 可她是想要婚礼的,于是她从现在就要开始锻炼夫君系统的胆量了。 或者直接跳过拜天地、拜高堂的环节,迅速送入婚房好一些……但是这样就没有意思了,因为如果说婚房,只要她身子无恙,总归是什么时候都可以的。 拜堂,那可是只有一次。 于是云浅难得陷入了沉思。 且还有些苦恼,苦恼于夫君的系统过于的没出息,兴许和以往那些系统没什么分别。 云浅眨了眨眼。 拜堂的本质是什么? 应当是祝福。 拜天地,是感激天地的滋养,希望得到的天地的卷顾与祝福。 父母,也是一样。 于是第一条就把云浅给难住了。 所谓的天地,连卷顾她都没可能,又怎么可能得到祝福,于是跳过这个阶段就是最好的,不然这轻轻跪下去,大抵夫君就没得玩了。 这花花世界,他应当还没有体会够。 可偏偏如今徐长安的性子,就是会特别的在意这些形式上的礼节,没见到徐长安连和她结发的时候,用的都不是剪刀,而是给她做饭的、见证了她们感情的菜刀。 徐长安在这些事情上,其实是个感性的人。 云浅认为自己需要思考的也许不是如何让天道经受的住她一拜,而是让她的夫君不那么守规矩? 嗯……? 若是这样,那问题不就回到原点了吗。 回到了云浅一直想要的……让徐长安变成一个坏人这个愿望上。 果然,天底下的一切都是互通的。 —— 徐长安:“……” 琴台上姑娘们戏曲落幕,换上雅律转换心情,高处有竹叶伴着琴声缓缓落下,徐长安可以瞧见有姑娘在高处往下洒落竹叶,就觉得花月楼的姑娘们很注重这些形式。 他也喜欢这些。 许多事情,若是少了外在的形式,真的就少了核心的味道。 琴声柔和婉转,却又连绵不绝,长曲音若缠丝,短音曲若山泉,配合花月楼姑娘们高超的手法将一首【契若金兰】演绎到了几近完美的境界。 至于为什么说是几近完美……当然是因为这首曲子是女子写给心上人的,不是当事人演奏,对于有妻子的人而言,还差了些许火候。 可即使是这样,徐长安依旧听得如痴如醉。 让他沉醉的并非是好听的琴声,而是……脑海中浮现的关于云浅的记忆,于是连天地间的风都变的香甜。 他看着台上那闭眼抚琴的姑娘,心想如果有一天自己的云姑娘能有这女子一半的琴艺,他就会心满意足了。 所谓的满分曲子,就是要由云浅演奏给他听才能叫完美。 只是可惜,相比于女子六艺,他现在觉得修行更为重要,所以尽管很想要看姑娘的剑舞、抚琴,却依旧按捺着这些来自男子的、丑恶的欲望。 “小姐,感觉如何?” 徐长安问云浅,同时说道:“我觉得很好听,曲律柔和婉转,很好的描述了女子的情感。” “曲子……什么曲子。”云浅对着徐长安眨了眨水润的大眼睛。 “你没在听曲子吗?” “没听。”云浅心不在焉的应声。 徐长安转过头,盯着云浅的神情。 只见姑娘面色沉思,眼神涣散,时不时的还蹙眉……很明显是在认真的思考什么东西。 有什么东西是需要云浅动脑子的吗? 自家的云姑娘在这种情况下除了吃东西,原来是会认真思考的啊。 放着轻松的节目不看,却耗费那些对于她而言来之不易的脑细胞,徐长安轻轻叹息。 “所以,是在想什么。” 莫非,云浅听着琴,也想到了岛上的事情? 不过看云浅皱眉,也许是想到了他没有上岛屿之前的事情。 “想你先……”云浅说着,语气顿了一下,改口道:“在想那位李姐姐。” 徐长安眨眨眼。 巧合的是,耳边这一首契若金兰,所描述的正是女子和女子的情感,再听着云浅的话,徐长安本能的感觉到了一股微妙的情绪。 “先生有什么事儿,是小姐你需要在意的。”徐长安疑惑的问。 “磕头?”云浅如实说道。 “……?” 房间中的气氛凝固了一瞬,一直以来都可以听见小夫妻对话的云浅手指都忍不住一颤。 “磕头?”徐长安愣了好一会儿,这才睁大眼睛:“先生说要收你做徒弟了?” 如果是这样,那可是不得了的好消息。 要知道,李知白到现在可是一个徒弟都没有过,无论是他、还是温梨,在关系上都是李知白的‘学生’,比起可以当做孩子看待的徒弟……地位上可以说天差地别。 “徒弟?没有啊。”云浅语速很慢。 她没有直接将婚礼说出口,因为这种事情就和孩子一样,徐长安有和她说过许多次让她不要着急,所以云浅不会给他一种自己在催促的错觉。 只是她自己的胡思乱想,上不了台面。 “没有?”徐长安若有所思。 若是没有,姑娘为什么会想到磕头上去? “哦。”云浅想了想,说道:“她有过这个意思。” 李知白很喜欢她,于是真的有说过有她这样的徒弟会很不错……之类的话。 “我就说。”徐长安松了一口气,随后神色复杂。 他想的没错,因为李知白对云浅的确是很特殊的,如今云浅修行在即,如果李知白真的想要一个弟子,似乎云浅最为合适。 可是……他有些说不出的无奈。 徐长安想到这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温梨的方向。 该怎么说呢…… 她们都没有成为先生的徒弟,可今日云浅却有了机会,不得不让人感叹……李知白的眼光之好。 能够一眼看中云浅,眼光能不好吗。 徐长安清楚他其实没有什么机会做李知白的徒弟了。 因为若是先生有意,他早就是徒弟了,还至于当学生当到今天? 但以他和李知白的关系,也无所谓师徒不师徒,反正一个人修行该吃的苦他已经吃了,如今就算不是徒弟,可他遇到了困难,先生最多‘傲娇’一番,最后该帮他的还是要帮。 但是云浅不同。 因为自己‘暮雨峰面首’的名声,他是忧心过会给云浅带去不好影响的,好在后来有温梨做她的引路人。 但是即便是师姐,也比不得先生。 尤其是徐长安此时已经知道李知白辈分高的吓人后,那种与自己终于有了后台的安心感同时而来的……就是贪心。 他已经得到了李知白的喜欢,却觉得还不够,还想要更多,想要让云浅沾沾李知白的喜气。 俗话说,人心不足蛇吞象。 但是俗话又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如果以后云浅暴露在众人视野之中后,让人发现她的引路人是温梨,而师父是李知白…… 徐长安不清楚李知白具体的情况,但是按照祝平娘所说的,连玄剑司的宗主见了李知白都得唤一声‘姑奶奶’,他就知道有多么离谱了。 到时候云姑娘的地位,徐长安不用想就知道有多高,到时候他做梦都能笑得出声。 嗯。 他作为男子,会尽可能不去蹭先生的光辉。 但是云浅不一样啊。 她总归是需要人保护的,这个人不一定是要是他,李知白也一样。 在朝云宗上,还能有比引路人是暮雨峰大师姐,师父是隐仙更夸张的吗? 反正有这两个人打底,就算云浅的天赋不好,也绝对不会受委屈了。 “我可是一直想吃小姐的软饭的。”徐长安深吸一口气:“若是真有成为先生徒弟的机会,你可要把我住。” 一旁的温梨缓缓呼出一口清气。 她心情微妙,却同样觉得这真是的是极好的机缘。 “徒弟?” 云浅眨了眨眼,旋即问:“也是要磕头的吗?” “……也?” 徐长安疑惑。 随后解释:“暮雨峰上收徒,是不讲究那些礼节的。” 兴许是在尘世里跪的习惯了,在暮雨峰上,除了那些真正大家闺秀的女子,几乎就没有姑娘会才用跪坐的姿态,徐长安从未有见过徒弟向师父下跪的。 都是女子,许多事情嬉笑怒骂的就过去了。 所以才说这个地方辈分混乱,净是无法无天的女人, 反正,师父叫徒弟‘云妹妹’,在暮雨峰上很合理。 不影响她们开茶会。 0527 温梨是师姐(二合一) “暮雨峰上收徒,是不讲究那些礼节的。”徐长安说道。 “不讲究?” 云浅若有所思。 只是收徒上不讲究吧。 婚礼,还是要拜高堂的? 云浅又觉得还真不好说,毕竟暮雨峰上都是姑娘家,两个姑娘家做擦镜、对食的事,还拜什么高堂。 暮雨峰的事是不具有参考作用的。 云浅沉思之时,徐长安也偏着头。 李知白虽然以往不是合欢宗搬迁过来的原住民,但是作为剑堂的先生还是很好的继承了暮雨峰习惯。 所以,至少她若是要收云浅做学生,怎么想都不至于让云浅真的给她磕头上拜师礼的。 弄了这种礼节,李知白还怎么唤一声‘云妹妹’,还怎么对坐开茶会? 见过太多暮雨峰师徒的徐长安很了解这些事情,反正他就没怎么瞧见过正常的师徒……唯一还算正常的,可能就只有温师姐和她的师父了? 其他的姑娘们混在一起,的确是像姐妹大于像师徒的。 怎么说呢。 徐长安摇摇头。 “合欢宗就是一个奇怪的地方。” 相比于如今的修仙界,那个地方处处都透露着不正经的味道,也难怪正统的合欢宗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只余下了些许尘埃。 他想了想,说道:“所以,若是先生有意收小姐做徒弟,你给她奉上一杯清茗……就足够了。” “奉茶?”云浅眨眨眼。 “嗯,奉茶。” “是我喝过的那些?”云浅问。 “是小姐喝过的那些。” “她不会醉茶?”云浅又问。 徐长安无奈的叹息:“……” 云姑娘啊云姑娘。 天底下不是所有姑娘家都会醉茶的、先生怎么可能像她一样,吃一些提神的茶就心跳加速、呼吸急促的喘不上气来? “先生不会醉茶,所以可以放心的给她奉茶。”徐长安说道。 “嗯。”云浅点头,旋即说道:“可我会醉。” “那就不喝。” “我也觉得。”云浅语气顿了一下。 是了,她会醉茶的啊。 那李知白和祝平娘为了她准备的什么悟道茶……她是不会使用的了,因为她会醉,夫君也不许。 挺好的。 至少不要让她去体悟什么‘天道’了。 云浅无法去理解李知白想要让她去做的事情。 让她近距离去体悟天道的气息? 她真的知道她在做什么吗? 偏着头。 不重要。 但是徐长安是喜欢的。 与她只会吃酒贪欢不一样,徐长安是既会吃酒,也会喝茶清心的……但是云浅有尝过,她是真不觉得茶有哪里好喝了。 “你很喜欢喝茶。”云浅看着徐长安。 “算不上很喜欢。”徐长安语气顿了一下:“只是,我很喜欢茶的味道,与我的口味很相符,只是可惜……与小姐的口味不相符。” “我不懂这个。”云浅说着含了一口果汁,柳眉舒展了许多。 她不喜欢苦味,因为徐长安总是给她吃甜的。 此时,不知是不是甜水的原因,姑娘周身里多了一股子香甜的气味。 不远处,陆姑娘鼻子动了动,随后捧起自己面前的瓷碗,动作之小心,仿佛她拿着的是天庭上琼浆玉液。 小口小口的喝着。 嗯,味道很好……难怪云浅喝的那么香。 她偷偷看了一眼温梨,发现温梨也端起了碗,抿嘴一笑。 喜欢吃甜的姑娘总归不是什么坏人。 于是陆姑娘在酝酿着要如何和温梨搭话。 —— “茶和酒其实是一种东西,只是你身子太差,这才分辨不出。”徐长安说道。 “是一种东西?”云浅微微摇头:“不一样的。” 她可不是傻姑娘,一个苦一个辣还是分的出来的。 而且酒喝完之后,会面上热热的。 喝了茶,不单单是呼吸不畅,还总是口干舌燥,似是更想喝水了。 “……”徐长安没有说话。 他只是忽然想起了云姑娘的一身水韵。 他很早的时候就觉得真水无香,可云浅的本质上就是水韵、水云。 这样的姑娘,用来泡茶一定是极好的吧…… “我觉得没有什么不一样,小姐像极了一杯香茗,若是能用水将你泡开,味道定是极好的。”徐长安鬼使神差的说出了口。 小夫妻的情话,说话的时候却没有在意场合。 在都是自己人的情况下,徐长安并不是会害羞的人,毕竟气氛到了,为了一些羞耻心而错过了好时机,他可不会原谅自己。 于是,陆姑娘本来酝酿好的情绪一下碎的干净吗,她惊愕的看向徐长安,像是第一次认识他。 公子……原来不是一块木头? 他是会说情话的? 被这么一惊,陆姑娘想好的和温梨搭话的计划一下就破灭了。 “……”温梨也沉默了。 她平日里不会像李知白一样一日三餐,也不会沐浴,唯独一日一杯茶是少不了的,因为茶本就是女子六艺中重要的组成部分。 琴棋书画歌舞,茶通六艺。 可就算是温梨,听着徐长安那蹩脚的‘情话’,也眼角微微抽动……心里不知道是什么奇怪的感受,便只能强行不去偷听,而是将目光放在花月楼台下姑娘们的演出中。 “是说……我是茶叶?”云浅偏着头,显然没有太明白。 夫君喜欢喝茶。 如果她是茶叶…… 是说要泡她? 一起沐浴倒是常事,但是云浅显然没有太明白,她正想着,微微晃了晃脑袋。 不等云浅开口,徐长安自然而然的就开始上手整理云浅的头发,将她自然垂下凌乱的长发重新收回去。 “为什么说我是茶。”云浅不明白。 总归……不是说要喝她沐浴过的水吧。 虽然徐长安小时与她在汤池中沐浴,顺势练习游泳的时候呛过水,不过按照他后来日记中所记录的——沐浴过的水可不好喝,比不得糖水香甜。 “只是觉得小姐的性子说赤子不是赤子,说和光同尘却又不太对味,便是像极了一杯清茶。” 细品之后,就能找到属于他所喜欢的口味。 徐长安抓住云浅的头发,温和给她梳理发型。 云浅的头发上散发着一股澹澹的皂角香气,沁人心脾。 云浅捧着微热的瓷碗,沉默了一会儿。 罢了。 她虽然听不太明白,可既然徐长安说她是茶,那她就是。 不过如果她是茶,那天底下最好的茶,就不是祝平娘在准备的什么悟道茶了? 不过自己是不能泡着喝的吧。 云浅缓缓闭上眼睛,倾听者身边人细微的心跳声,感受着徐长安手指穿过她柔顺的长发,旋即睁开眼。 “我想喝一些茶,去给我备一些。” “你可是会醉的,现在不是个好时候。”徐长安意料之内,忍不住叹息。 得。 自己绞尽脑汁说一句情话,却让云浅在意起茶叶来了。 真不知道是他笨拙的不会说情话,还是云姑娘傻兮兮的迟钝。 “想尝尝味道……可以少放一些茶叶。”云浅说着,语气停顿了一下,轻声道:“方才有些吃的油了,少喝一些,可以更好的吃甜点。” “行吧。”徐长安点头。 撩起了姑娘的好奇心,他当然要负责。 在这种小事儿上他不会扫云浅的兴致,反正只要把握好茶水的浓度,让云浅尝尝味道还是可以的。 “我去备一些小山茶,这就回来。”徐长安看了一眼桌上渐空的茶壶,和陆姑娘以及温梨说了一声,然后就去备茶了。 云浅瞧着徐长安离开,有些想要跟上去,不过徐长安回头看了一眼她那有些疲乏的样子,对着她摇摇头。 于是云浅就坐了回去。 的确,她是没有什么走路的力气了。 徐长安其实忽然同意给云浅泡一杯茶,也是觉得云浅的状态有些差了,来一杯澹茶提提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也能解腻。 至于云浅。 她不想喝自己沐浴后的洗澡水,只是觉得……就算她会醉茶,但是李知白和祝平娘准备的悟道茶,她多半是绕不过去的。 既然绕不过去,那还是先尝尝夫君泡的茶更好。 云浅轻轻打了个哈欠。 一旁。 对于饭后能喝到徐长安亲手烫的茶这件事,温梨当然没有任何意见,甚至有一种……残缺的拼图终于补完了的感觉。 晚餐过后,温梨一直觉得差了些什么。 说的不是饭后甜品,而是一杯清心茶。 如今云浅忽然开口要求补上的这一杯茶,温梨很喜欢,于是心情不错……相比之下,徐长安那点小情话,她则是完全没有放在眼里过。 夫妻之间,说些什么都不关温梨的事情。 只是陆姑娘有些可惜。 好好的二人世界,气氛也正好……她本来还想多看看云浅和徐长安当着她的面发糖的,却不想云姑娘没什么出息,在气氛最好的时候,把徐长安撵去泡茶了。 陆姑娘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云浅,微微咬牙,恨不得上去就和云浅好好说道说道。 作为旁观者,她急都要急死了。 云姑娘啊云姑娘……男人和你说情话的时候,是想要看到你感动、或者说是心动害羞的…… 可不是难得夸你一句像是香茗,然后你就说想喝茶。 长得那么好看,想的却都是吃的、喝的……陆姑娘真无话可说。 她本来想着云浅不懂事,难道公子没发现气氛正好,不能离开,应该趁热打铁吗? 不过她很快就意识到,应许是因为有她和温梨在,所以徐长安终究还是放不开,少年人脸皮薄,还是做不到肆无忌惮的在她们这些老女人面前秀恩爱。 可惜了。 陆姑娘现在就是很后悔。 方才她怎么就没有从祝平娘那里要一个能够记录场景的宝物来呢。 不得不说…… 方才徐长安与云浅说情话的场面,她瞧了……有一种说不出的欣慰和宽心感。 总之就是十分开心。 想到这里……陆姑娘视线转移,落在温梨身上,她敏锐的察觉到温梨的心情似乎也不错,微微一怔后,笑了笑。 对于温梨的感官好了许多。 至少,这个云浅不在时,能和徐长安亲近的温仙子……不是什么坏女人。 只要你也喜欢公子和姑娘这一对,就是好女人。 温梨不比云浅,陆姑娘觉得虽然两个人看起来同样是不好接触的类型,可真的靠近之后,她就觉得云姑娘其实是很好的人,心思纯净、简单直白,甚至让她觉得可爱。 这个仙门的温仙子,给人的压迫感不是一般的大。 但是如今温梨的态度让陆姑娘觉得也许不是不能接触。 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站起身走到温梨的身边,向她搭话。 陆姑娘的姿态放的很低,语气恭敬。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即使祝平娘不在,温梨也是很好接触的人,没过两句,陆姑娘自己就稀里湖涂的在温梨的身边坐下了。 在陆姑娘与身边坐下后,温梨没有急着说话,而是目光看着下方宴台上姑娘们的演出,没有正眼看陆姑娘。 可就是这样‘高傲’的态度,反而让陆姑娘松了一口气。 她到底不习惯和仙门相处,如果温梨真的正经的看着她,她反而会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这种态度正好。 温梨的确是故意的。 怎么说呢。 在暮雨峰的时候,有太多喜欢她的小姑娘想和她说话又没有胆子,或者害羞到了极处却想要和他搭话的师妹…… 处理起陆姑娘这种胆小的姑娘,温梨可以说是轻车熟路。 温梨听了一会儿曲子,直到不远处云浅又轻轻打了一个哈欠,温梨才用正好能够云浅听清楚的音量询问陆姑娘。 “可是有什么事儿要问我。” 随着温梨的一句话,云浅本来无趣的眼神起了几份神色,似乎是些许好奇心暂时压住了困意。 而这也正是温梨要的。 陆姑娘没有在意到这个细节,她此时十分紧张,手指紧紧攥在一起。 “没事儿。”温梨语气平和:“你是祝前辈的姑娘。” 莫要失了祝平娘的风范。 “仙子……”陆姑娘说着,语气一顿。 “叫我师姐就好。”温梨语气平静,正值台上一首琴曲落下,她随意的询问没有给人任何的压迫感。 这是最好的态度。 陆姑娘深吸一口气。 “温师姐……妾,想问一下秦姐姐的事情。” —— 秦岭? 云浅偏着头。 秦师叔,就是那个让夫君不要纵欲的姑娘。 82中文网 0528 姐妹(二合一) 在徐长安去备茶之后,云浅兴致肉眼可见的急速消退,无趣的掩面打了个哈欠。 她对于花月楼姑娘们的表演完全没有兴趣——因为这些她认不得的姑娘,只有徐长安觉得有趣,她才会跟着一起看。 所以,在徐长安离开后,云浅那点朦胧的念头差点就被困乏给击倒了。 好在,陆姑娘和温梨忽然的对话将她的注意力从困乏中拖拽了出来,来了不少的兴致。 在云浅眼里,陆姑娘也好、温梨也好,那都可能是徐长安以往的姻缘,现在的因缘,所以她会提起精神去在意。 “妾,想问一下秦姐姐的事情。”陆姑娘问。 温梨笑了笑。 往日师妹们说话她已经习惯了,如今忽然听见有女子自称为‘妾’,她一时间还真的没有反应过来。 “秦姐姐。”温梨虽然已经有了猜测,不过还是问:“你说的是哪个秦姐姐。” “如今应该是叫……秦岭的。”陆姑娘语气顿了一下,转头看了一下眼睛闪着水光正在听这边说话的云浅,语气压低。 她的家事,有些不想要让让云浅知道。 倒不是说刻意的避开云浅,而是这种和女儿‘决裂’的过去对于祝平娘而言并不是什么特别光彩的事情,她是偷偷的问,云姑娘反正不会对公子之外的东西感兴趣,于是为了祝平娘的面子,她还是低调了一些。 再说,秦岭怎么说也是她的长姐,自己在背后打听长姐的事情……还是不想给云浅留下太深的印象。 “温……师姐。”陆姑娘才用了温梨吩咐的称谓,小声道:“您了解她吗?” 温梨想了想。 秦岭? 其实她不是很了解秦岭,毕竟对方不是暮雨峰的姑娘,就算和祝平娘的关系极好,但是祝平娘本人都不常呆在山上,更不要说一个被‘半流放’到天明峰的人了。 可,又不是一点都了解。 当年她在李知白学堂修行学习,没有少见到替祝平娘来李知白这里跑腿的秦岭,有过几次交谈,所以温梨对秦岭是有了解的。 而且,对方和徐长安一样都是外门管事,经常会见到在一起共事,还算脸熟。 当然,秦岭能让平日里极其忙碌的温梨记住,最大的原因不是她和祝平娘的关系,也不是她的样貌,而是……秦岭身上有着些许李知白的味道。 这里是说气质上的东西。 而温梨记得,许久之前她初次见秦岭的时候,对方还不是如今这一身棕色长衫的严肃模样,而是……一个眼神灵动、青春的少女。 她们两个人看起来好像是秦岭的辈分高,可实际上……这两个人才应当是真正的师姐妹。 要知道,从辈分上,她是李知白的学生,秦岭是祝平娘的女儿。 可后来再见,就发现秦岭越变越像李知白。 也就是这种兴许是刻意‘模彷’的举动,让温梨记住了她。 想到这里,温梨点头。 “只了解一点。” “足够了。”陆姑娘有些着急的回复。 看的出来,她对于温梨知晓秦岭的事情很兴奋,毕竟……终于可以了解一些她这个姐姐的事情了。 只是,具体是因为对方是姐姐,还是说极有可能是未来的情敌…… 是抱有好奇,还是为了知己知彼。 心中的想法,就只有陆姑娘也一个人知晓了。 也许她就是想要一个姐姐,一个除祝平娘之外的亲人。 —— 温梨的好说话让气氛缓和了许多,陆姑娘在小声询问秦岭的事情,温梨有挑捡着她自己确信的事情和陆姑娘说着。 温梨本不是这种会在背后议论她人的姑娘,但是如果是陆姑娘问的,她就没有拒绝的理由。 毕竟,相比于秦岭和陆姑娘的关系,她才是外人。 加上她知道的都是大部分知道的普通消息,便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只是让温梨意外的是…… 云浅先前明明挺困的,可听到自己和陆姑娘说话之后,真的就来了精神? 这是一件极为奇怪的事情。 她本只是抬高音调,让云浅不至于一个哈欠把她自己给打的睡了过去,没想到……还真的将云浅的困意给驱散了。 是因为…… 秦岭? 是了。 温梨想起了云浅的住处,可不就是在天明峰……在秦岭直辖的地盘上? 温梨一边回应陆姑娘询问人的常识问题,比如秦岭有多高,翘起来的年岁之类的普通问题,一边在想一件事。 云师妹,和秦管事的关系……似乎意外的不错? 她以往没有注意过这件事,但此时云浅的态度让温梨发现了蛛丝马迹……显然,秦岭有让云浅在意的东西,两个人的关系,说不得意外的极好。 那位秦姑娘,居然真的能和云浅打好关系。 温梨十分意外。 要知道,就算是她,和云浅初次教交谈都有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说起来。 李师和云师妹的关系……也是极好的。 而和李知白相似的秦岭,和云浅关系好,似乎并不是值得惊诧的事情? 温梨眨了眨眼。 难道,只要变成严肃认真、刻板古朴的姑娘,就能和云浅处好的关系吗? 温梨看了云浅一眼,发现她没有上来插话的准备,就不再在意,收起杂乱的心思,专心回应者陆姑娘这个好奇宝宝的问题。 “……” 云浅被旁边的两个女人刻意‘分割’了,不过对这种不想让自己听到的事情,云浅没有觉得不高兴,而是一同被勾起了心思。 秦姐姐? 云浅眨了眨眼。 是说那位秦岭,秦姑娘? 脑海中闪过偶尔撑着伞在她房间外不远处散步的姑娘,云浅眨了眨眼。 如果说秦岭,她挺熟的。 这个姑娘说来奇怪,虽然一共也没有见过几次、说过几次话,但是云浅对秦岭的好感度很高。 尽管秦岭就是那个让徐长安面对她的时候多克制一些、不要纵情放欲的姑娘。 若是换了一个人让徐长安多在意修炼,少和她在一起亲近……会发生事情,那可就不好说了。 放在秦岭身上就没有事。 云浅想了想,于是觉得也许是因为她自己的体力不好,不是时时刻刻都能和她亲近的,有时候……若是徐长安真的不知道怜惜人,她是会往后缩的。 然后就是,秦岭虽然曾经建议过徐长安不要纵情放欲,要将心思更多的放在修炼上,但不要忘了,秦岭可是还给徐长安一盒奇奇怪怪的丹药,教唆徐长安给她用药来着。 于是这么一抵消后,反而是秦岭让徐长安给她用姣药这件事,更得云浅的好感了。 当然,她对秦岭的喜欢也不止来于这种奇怪的事情,对于云浅而言,算是有着特殊的意义。 比如…… 秦岭是徐长安之外,第一个和她‘谈心’的人。 是的。 她是第一个。 要知道,以往云浅在没有注意到徐长安身边的因缘可能在另一个时间线上是姻缘的时候,她毫无疑问是目中无人的。 除了徐长安,所有人的一切她都不在意,更不要说和他之外的人交谈。 即使有交谈,却也只是事情赶上了,随意的说上两句——对于柳青萝就是这样。 秦岭则不同,她可以说是徐长安之外第一个和她坐在一起,认认真真的交谈过一场的女人——徐长安之外的首个和云浅认真聊天的姑娘,就足够给秦岭打上特殊的标签了。 在上山之后,秦岭 秦岭是她入世之后,第一个明面上、由她唤出口的长辈。 云浅的前辈?或者说是长辈……这个概念已经脱离了一般人所能理解的范畴。 但秦岭的确是。 某个系统做不到的事情,她却能够坦然的应下云浅的那声‘秦师叔’……单单从这一点上来,她就比徐长安那个系统不知道强了多少。 秦岭是第一个‘长辈’的事情,听起来可能有些奇怪,可这就是事实。 李知白虽然地位更重,可以往的云浅可不关心什么李知白,她倒很晚才见到徐长安口中的先生,而且……李知白和徐长安都让她唤一声姐姐,可算不得是隔了一代的长辈。 祝平娘虽然云浅来到北桑城后就见过了,但是两个人在上山之前,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在云浅这儿和路人也没有什么分别,硬要说,就是个偶尔会偷窥她们的路人。 反而是秦岭,才一见面就定下了长辈的称呼基调,行事也稳重,关键是……这个称呼还不是她主动要求的,而是通过的徐长安的手,是徐长安觉得让云浅跟着他一起唤师叔合适。 许多第一次,只要是徐长安起的头,无论是多么荒唐的事情,云浅都会安静的应下。 一切拼凑在一起,奠定了秦岭在云浅这儿有些特殊的地位。 眨了眨眼,云浅撑着脸看着一侧的陆姑娘和温梨。 就算抛开师叔的称呼不谈,就单单说秦岭这个人……也足够特殊。 云浅很喜欢她的说的一些话,比如秦岭初次和她单独相处,撩起徐长安的时候……用的称呼和柳青萝等姑娘的‘公子’不同,而是‘你相公。’ 你相公怎么怎么样。 你相公说过什么什么…… 单单从这一点上,就让云浅直接记住了这个讨人喜欢、会说话的姑娘,相比之下,秦岭是外人中第一个夸赞徐长安书法的,这种事情就不值一提了。 总之,秦岭可以说是本来‘自闭’的云姑娘迈向新人生的标志、是起点——至少徐长安是这么认为的。 他当初知道云浅居然能够好好的和来送火石的秦岭聊上一阵子后,登时就兴奋了起来,甚至将秦岭列为了云浅人生中极有可能交到的第一个朋友的人选。 当然事情让他失望了,因为秦岭平日里也极其忙碌,指望她来带云姑娘玩闹,显然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可即便是这样。 即便秦岭在一众姑娘中仿佛没有什么存在感,完全无法和李知白、祝平娘、温梨这样的姑娘比拼耀眼的程度…… 但她在一众女子中的地位,就是极其特殊的那个。 ——嗯。 秦岭也是这些因缘中,和温梨一样,几乎对于云姑娘没有任何‘想法’的女人……云浅就是喜欢这种会更加看重徐长安的姑娘。 云浅轻轻打了个哈欠,她一只手撑在徐长安的凳子上,微微靠着椅背。 可惜了。 有些可惜。 这宴上分明有不少的姑娘,但是仔细数来,却是少了那位秦姑娘和柳姑娘的。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旋即侧目,听着陆姑娘和温梨聊天。 云浅看着陆姑娘听到关于秦岭描述后眼睛的闪闪发光,跟着眨了眨眼。 如今,徐长安身边的因缘似乎总是有要饶在一起打结的趋势? 陆姑娘不一定跑得掉? —— “所以说,秦姐姐,她也是一个管事?”陆姑娘惊诧不已,语气中带着几分说不清楚的开心。 她听到温梨告诉她秦岭的工作后,有一种——这就是缘分的感觉。 秦岭被人叫做秦管事。 她也是陆管事。 真的很有缘啊,姐妹二人隔了那么多年岁,隔了那么远的距离,做的确实类似的、差不多的事情。 “秦姑娘的确是天明峰的外门执事,却也做一些其他的事情。”温梨说道。 执事的工作参考徐长安,其实没有什么好说的。 相比之下,很明显是陆姑娘在花月楼的工作更适合‘管事’的称呼。 温梨只负责回答,不会主动开口询问。 陆姑娘眼中闪烁着潋艳的水光。 这还不能证明她们二人有这天然的缘分,就是天生的姐妹吗? ——是的,陆姑娘一直想要一个姐姐。 这件事她没有和祝平娘说过,但是祝平娘能够看的出来,毕竟陆姑娘总是积劳,甚至会去偷偷的看自家花月楼的姑娘们在一起,足以见得她是个不喜欢寂寞的女人。 而且,总是被捧的很高,没有人交心,陆姑娘也是很累的。 女子都希望有一个姐姐能够撒娇,但是祝平娘荒唐的指望不上,所以有一个姐姐真的是很好的事情。 可祝平娘十分抗拒陆姑娘去了解秦岭……毕竟她就只有这么两个女儿。 大女儿已经废了。 好不容易有一个贴心的小女儿,若是被大女儿带坏了,跟着姐姐走上了歪路,那她还活不活了? 两个女儿夹击,八成是活不了的。 0529 天底下有完美的姑娘(二合一) 光入门帘,驱散迷雾。 回到闺房的祝平娘伸了一个懒腰,舒展了身子的疲乏,可仔细去看,她此时的眼神十分认真。 随着她的动作,纳戒中飞出一道虹光,落在了手心。 一面铜镜,是她的法器。 祝平娘伸手在镜面上轻轻一点,而后打磨光洁的镜面上泛起了湖水一般的连漪,缓缓的吸收她的灵气充能。 镜世界。 祝平娘低下头透过镜面看着镜子里的世界,五颜六色的灵气不断融入天际,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牢笼,遮天蔽日,锁住了内部的一切灵气。 “嗯……这样就不怕给云浅的气息会逸散了。” 祝平娘默默的取出装着悟道茶的瓷瓶。 就算李知白不放在眼里,但是祝平娘是没出息的人。 这茶叶可是好东西,逃掉了一丝气息就表明云浅会少一点,她可舍不得糟践好东西。 好在,有这面铜镜。 这一面她和李知白携手共同建造的镜中世界是最牢固的封印,结合了她们两人的力量,谁来了都不要想跑的出去。 或者……应该叫桐镜? 祝桐君的铜镜,桐君与铜镜,很有缘的事情。 祝平娘眨了眨眼,又觉得既然如今她的心思已经路人皆知,所以这面打磨干净的镜子也许不应当是桐镜,而是……姛镜? 祝平娘想到这里,俏脸微红。 祝桐君从许久之前就不是个好姑娘了,她当年非要李知白给自己打造了一个镜子做法器的目的是什么? 是她喜欢化妆吗? 不。 只是因为铜镜更能彰显女子假凤戏虚凰的戏码,女子间的那点事,无非是对食、擦镜的说法……所以,名为祝桐君的女人真的从许久之前就开始布局。 “天子一号坏女人……就是我了。”祝平娘望着掌心中这个精致的铜镜。 说起来。 当年李知白与她一同构建这个镜子中锁万物的法阵,她……是什么想法? 李知白有没有看出来她心底的那点小心思? 祝平娘以往觉得没有,可如今意识到李知白也有过少女时期,而且她其实是很能忍耐的姑娘,哪怕已经偷听到了自己心里对她的欲念,却依旧能够装作不知道。 那么,身为祝平娘的她都瞒不过李知白。 当年那个青涩的祝桐君,这点想要一个铜镜做二人亲近关系象征的小心思……真的能够瞒的住明察秋毫的李知白吗? 只怕不能。 祝平娘沉默了一会儿,轻轻拍打了一下微烫的面颊。 不重要了。 反正阿白会惯着她,哪怕她现在当着她的面发癫,无非就是被骂一顿,根本就不存在被疏远的可能。 毕竟是李知白离不开她。 这就是坏女人的想法。 深吸一口气,祝平娘在连漪上微微一点,旋即整个人就被吸了镜子中的世界。 一阵恍忽后,祝平娘正身处自己的铜镜法器中,面前漂浮着的是泛着彩光的悟道茶。 碧色嫩芽在空气中伴随着彩色灵气翻滚,仿佛要突破铜镜的禁制,却只能被困在其中打转,跑不出去一丝一毫。 安静的看了一会儿天空,又觉得她和这些想要逃离的灵气没有什么两样,李知白就与这个她构架的禁制一样。 名为祝平娘的灵气只能够在她的怀里兜兜转转,跑不出去,也不想跑。 祝平娘嗤笑一声。 “祝桐君啊……祝桐君,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其实,只有祝平娘知晓,她其实是很胆小、没有出息的人。 她看起来好像总是在撩拨李知白,但这是建立在李知白没有回应的前提下的,她亲近李知白,李知白会抗拒,然后再妥协。 祝平娘喜欢的就是她抗拒的过程。 倘若…… 倘若李知白真的回应了、有了几分想要与她对食的念头,那祝平娘就会是逃的最快的那个。 叶公好龙莫过于此。 但没有办法,祝平娘为了经营和李知白的感情,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心思才走到这一步,不知道用了多少心血才让李知白变成离不开她的姑娘。 她又怎么会真的让二人的关系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 谁说夫妻之间的关系就一定比她们现在更好? 祝平娘不敢想象,如果她和李知白的之间的关系出现了改变,那么从如今这种变为‘道侣’之间相处模式,该是算降级的。 就好像现在让徐长安重新做云浅的管家一样,傻子才做呢,偶尔在生活中角色扮演,提升一下情调也就是极限了。 让桐镜真的变成姛镜,她一定接受不了。 这就是祝平娘。 喜欢李知白,但是又不想接受改变。 名为祝桐君的女人就是被困在这样的牢狱中,踏不出半步。 这种时候,兴许是需要一个男人来让她喜欢的。 如果祝平娘能够喜欢上一个男子,自然就会逐渐澹忘对于李知白这种说不出是憧憬还是依恋的情感,从而找到真正的爱情。 但是很明显,没有男子能够做到这件事,唯一和祝桐君距离还算近的男人就是玄剑司的宗主司空列宿——指的是对方是李知白的晚辈,以往经常会见到,脸熟。 但是对于司空列宿那个男人,祝平娘只觉得他脑子不好使,毕竟,他面对李知白一口一个‘姑奶奶’的,真的将她的阿白给叫老了,能喜欢起来才是奇怪的事情。 而这么多年过去,司空列宿的儿子……司空镜的脑子也不好使。 父子俩一对的脑子不好用,她自然只看得见李知白。 哦。 如今有了一个徐长安,祝平娘的确是心动了的,但是她一看见云浅那种完全不会吃醋的眼神,就觉得自己应该被埋进渊海里最肮脏的淤泥中,又怎么会有什么奇怪的心思。 嗯。 给云浅努力的帮衬着,也算是祝平娘对于自己怀心思的弥补了。 身为长辈,怎么能对晚辈心动呢……更何况徐长安破了她的琉璃身,她恼怒还来不及。 “专心。” 祝平娘深吸一口气,挥挥衣袖,那一粒一粒碧色的茶叶颗粒分明,仿佛被滚烫热茶浸泡,逐渐舒展开来。 本来骗暗的色调也逐渐变得晶莹。 那晶莹之绿的颜色让祝平娘在一瞬间出现了恍忽的神态,她有那么一刹那,觉得好像看到了阿青的眼睛。 这种接近天道的颜色,真的是极为美丽的东西。 小心翼翼的驱动秘法,祝平娘开始借助法器的力量缓缓抽离悟道茶的气息。 —— 甲板上,李知白一个人捧着酒杯小口喝着。 她看向远处灵气的盘旋波动,心想桐君已经动手了……不过,她选择利用铜镜吗? 还以为会是更加轻松的方式?毕竟桐君看起来对云浅并不是太在意,可实际上她明明可以随手提取,这样虽然悟道茶的气息不纯,但是也足够使用了。 可祝平娘却依旧选择了最精纯但是耗费精气神的方式。 显然,她对于云浅也是极为在意的。 李知白放下酒杯,心情有些……内疚? 算不上内疚,只是觉得自己很好笑。 说实话,有那么一瞬,李知白是真的觉得祝平娘会吃云浅醋,如今看来是她想多了,自己不过是和云浅一起聊聊天,吃杯茶,虽然她当天换的是桐君送的睡衣与云浅见面…… 但桐君也是一个大姑娘了,不因为这种小事儿吃醋也很合理。 嗯。 合理。 虽然合理。 李知白低下头,看着自己衣裳上绣着的梅花,此时此刻,她竟然真的觉得自己那一身道袍浪费了桐君的手艺。 她希望祝平娘和云浅能够好好相处,不希望两个人有芥蒂,所以……祝平娘最好不要吃云浅的醋,这样会影响她们二人的亲近关系。 所以,作为姐姐,一碗水端平,不厚此薄彼是维持关系最好的选择。 李知白晃动手中的酒杯。 在想着……她也许应当和面对云浅一样,换一身睡衣和桐君开一次茶会? 这样就算扯平了吧。 —— 处理悟道茶的气息并不需要耗费太长的时间,毕竟是死物。 没过多久,当做完了一切的祝平娘收起代表悟道茶的符文气息,她脱离镜世界,扶着桌子轻轻喘气。 时间没有多久,可耗费的精力却不是一般的大。 她不是李知白有丹心火可以使用,所以消耗十分恐怖。 显然,完美提取这种无限接近道韵的物件,对于祝平娘而言并不是特别轻松的事情,尤其是才被破了琉璃法身,她算是重伤状态,便有些狼狈。 这样想着,祝平娘顺势擦了擦汗,眼角是遮掩不住的疲惫,直到取出两颗丹药吃下后,脸色才好看了许多。 这就是她一反常态不想让李知白跟着的理由。 不想让阿白看见,被破了身的她连做这种事情……都这般的吃力。 啧。 还能再惨些吗。 祝平娘撩起被汗渍浸透的长发,心想自己还真是个冤种子,分明被长安给坑了一手法身,却要顶着受伤给他帮忙。 她或许有对不起许多人,也的确是个坏女人。 但是却唯独没有对不起徐长安。 在这一点上,祝平娘问心无愧。 “所以……” 她以后想要让云浅跟着她学女子六艺,成为古合欢宗的标杆后……希望徐长安能够同意? 应该会同意吧,毕竟她又不是想要云浅抛头露面,只是想要一个……继承顾姐姐本领的、一出场就可以让整个暮雨峰女人们都服气的姑娘。 这个可以艳压群芳的人,祝平娘认为非云浅莫属。 谁上天底下还有什么好姑娘,她是真的找不出来了呢。 连她和李知白都有缺点,比不得云浅。 不过云浅也不是完美的,那个姑娘的性格似乎有些缺陷,有时候说不出的奇怪。 《重生之搏浪大时代》 但是没关系……天底下怎么会有真正完美的女人呢? 不可能的。 “……” 祝平娘忽然想起了什么,面色怪异的眨了眨眼。 完美的女人…… 好像是有的? 这儿说的不是她已故的顾姐姐,而是——徐长安。 祝平娘这时候忽然发现,其实徐长安的性子,也像极了一个姑娘。 徐长安心思细腻,思考的事情会从各个方面去准备,有时候甚至心思斑驳复杂。 徐长安还很会照顾人,家务厨艺万能,这一手厨艺和做蜜饯的手段算是给祝平娘完全征服了。 相比之下,云浅才像是被伺候的那个夫君,是一个整日没有什么正事,游手好闲的被‘贤妻’养着的男人。 而祝平娘方才在脑海中替换了一下徐长安的形象。 假设,徐长安不是一个少年,而是一个少女,是一个有着云浅八分美貌的姑娘。 钟情一人,专心,事事为你思考,一切事情都拎的极为清晰。 理智、美丽,不对任何事物抱有偏见,做事情看似犹豫,可在原则问题上干净利落。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能提笔写字抚琴。 也能执剑横栏。 几乎是就是最完美的女子。 简直比云浅还会让她心动的那种。 祝平娘捂着脸。 但是可惜就可惜在,他是个男人,会破人身的那种。 那没事了。 如果说徐长安上辈子是个姑娘家,祝平娘认为她都会相信的。 反正不能怪她对徐长安心动,谁让徐长安有时候的确像是个女儿家呢。 祝平娘有时候也奇怪,分明她应当是喜欢姑娘的,但是面对好看的过分的云浅,就是一点心思都提不起来。 果然,她其实不是喜欢姑娘,只是她喜欢的阿白恰好是姑娘。 “……” 祝平娘面色奇怪的将杂乱的念头甩出脑海。 是她想的多了。 不对,她就不喜欢姑娘。 看着手里的铜镜,喃喃自语。 “都是我的错。” 要不是她当初总是对好看的姑娘投过去视线,让秦岭以为她只会在意女子,秦岭也不会长歪。 秦岭不长歪,她现在有女儿在身边,不知道过的有多轻松。 有了大女儿做前车之鉴,加上她对于陆姑娘这个小女儿过于满意,所以……祝平娘打心里就抗拒让这个两个姑娘见面。 她真的不敢想,若是两个女儿都长歪了……那她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一个秦岭都已经让她焦头烂额了。 如果连陆姑娘也惦记上了她,到时候两个人一联手,她怕是真的就一点法子都没有。 那祝平娘觉得,自己八成就只能……向那两个丫头妥协了。 这不被欺负死,阿白都救不了她。 “长安怎么就不是个姑娘呢。”祝平娘咬牙。 如果徐长安是个姑娘,秦岭和陆姑娘一定就不喜欢自己,而是喜欢他了吧。 “有法子……把他变成女人吗?” 祝平娘想着,旋即啐了自己一声。 要命。 她要是真这样想,李知白第一个得和她拼命。 章节报错 0530 所有人都想要祸水东引(二合一) 祝平娘在做完了提取气息的事情后,暂时没有选择回去见李知白。 她现在的状态太差,脸色苍白,于是需要稍稍缓一缓,休息一会儿。 祝平娘依靠在椅子上,视线落在天明峰的方向。 所谓祸水东引是有道理的。 祝平娘不好说自家的那两个女儿是不是祸水,但是显然秦岭在她心里是个极为麻烦的女人,让天不怕地不怕的祝桐君都绕着走。 而且,秦岭只是瞧起来古板,可她私下里卸下了面上那模彷李知白的面具后,本质上是个一个充满了灵气的女子—— 要知道,徐长安第一次瞧见抱着猫儿,丢给他一袋灵石要再与他聊一会儿的秦岭时,可是极为惊讶的。 尤其是,秦岭将他当成了情绪垃圾桶诉苦时,那一番言论可是让徐长安无奈的很,当然,他看在秦岭那一袋灵石的份上,好好的承接了下秦姑娘的负面情绪——赚钱养家嘛,不寒颤。 不过那时候之后,徐长安就意识到了这位秦师叔是不大对劲的,但是与他这个晚辈没有什么干系,至于说秦岭身为女子的样貌是好看还是不好看的,徐长安还真的没有怎么在意过。 但是秦岭至少绝对是算不上祸水的。 可在祝平娘心里,那妮子就是个祸水—— 嗯,甚至在天道眼里也是。 祝平娘当然比徐长安要了解秦岭。 首先,秦岭愿意与他单独相处,就已经表明态度了……并不是不讨厌,而是已经有了好感。 但是这种好感也只是普通的好感,远远达不到祝平娘想要的‘祸水东引’效果。 其实做娘亲的,若是她没有喜欢的人,也就随便妮子们怎么去闹了。 可问题就是,她自己的情感线都一团乱麻呢,关于李知白的事情一直都没有理的明白,祝平娘有时候觉得她对于情感的了解都比不上温梨,所以……她又怎么有空对于妮子们的感情给予反馈? 愈发麻烦的祝平娘自然希望自家的丫头不要给她添麻烦,能别让她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已经是极好的了。 但是问题又来了。 做过娘亲的都知晓,即使女儿再听话,但是要说想让她完全省心……怎么可能? 她身为祝桐君的时候,都没有让顾姐姐、李知白省心过,甚至至今还让身为合欢宗宗主的阿姐整日担忧,可没有脸说这种话。 于是,祝平娘认为,有且只有一件事让她可以摆脱妮子们的纠缠,同时还不至于伤了丫头们的感情,那就是…… 移情别恋? 不是她移情别恋,而是让秦岭移情别恋。 并非是她要将自家的丫头往外送,而是秦岭作为祝平娘亲手带大的姑娘,她总是觉得……对方对她的喜欢其实并非是纯粹的喜欢,其中掺杂了依恋、信赖、以及憧憬。 这让她无法、也没有办法去回应,于是……让她找到属于她应该喜欢的人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于是问题就出现了。 秦岭不愿意随着她一起上暮雨峰,于是暮雨峰那些女人秦岭看不上,而要说男人……看看与她一辈的都是一群什么性子的木头,哪有一个能让秦岭喜欢的? 秦岭再怎么说也是她打小带在身边的琴女,陪着她走遍了大好河山,连天闻琴阁都上过许多次,不知道见过多少优秀的青年才俊……从始至终,秦岭就没有心动过…… 于是直到秦岭给她用姣药与她摊牌之前,祝平娘的‘祸水’东引念头以失败告终了。 让秦岭心动的男人几乎是不可能见到的了。 那女人呢? 也很难。 不是祝平娘自夸,若是有姑娘真的喜欢上了当年的祝桐君……想要她移情别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世界上,很难找到比当年的祝桐君更有魅力的姑娘了,即便是温梨都不行。 “……” 祝平娘手持铜镜,瞧着镜面里自己那故意浓妆艳抹的脸,自嘲一笑。 她当年非要从朝云宗出走下来,究竟是想要炼心、想要做些让李知白刮目相看的事……还是说想要抹黑自己、远离逐渐欺上来的秦岭? 这还真的不好说。 但是她做娘亲做的很失败,无法抹黑自己在秦岭心里的心象,也找不到特别好的人让丫头转移注意力…… 所以,她只能选择逃避。 甚至连想念了,想要回去看看秦岭如今过的如何了,都需要李知白来说服她、给她找好理由她才能回去。 天底下怎么有自己这么没出息的娘亲? 祝平娘忍不住叹气。 “所以说,这天底下没有人让秦岭喜欢,怎么能怪我没用呢。” 她都囔着。 “都怪长安不是个女人。” 如果徐长安是个女人,一定能够替她分担火力,一定能够引走秦岭的视线,将她那不对劲的感情引到正途上。 但是谁让他是个男人,还已经有了妻子了。 于是祝平娘一点法子都没有,反正自家的秦丫头已经砸在手里了,她除了忍耐、坐看事态发展……也没有任何的办法了。 祝平娘很清楚一件事,当年她想要将秦岭嫁出去的举动就是导致秦岭与她摊牌的直接原因,是她没有处理好这件事,而如今……既然秦岭这些年选择一个人生活,甚至连一个能够一起泛舟的朋友都没有……就足以表明秦岭的态度了。 如今的压制下,秦岭对她的喜欢已经积累到了什么程度,祝平娘不清楚,但是她知道如今想要扭转秦岭的情感几乎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算她祝桐君现在被天劫给噼死了,秦丫头的感情都能一路追到渊海之下。 所以…… 祝平娘只能开摆,她实在是没有什么办法……要怪,就只能怪她无法对秦岭狠下心来,是她自己的错。 “云姑娘……也没用。”祝平娘拿着铜镜的手指微微用力。 云浅分明就在天明峰上生活,甚至和秦岭的关系应当还是不错的,可……可白生了这么一幅好面孔,都做不到给帮她吸收一点火力。 好吧。 开玩笑。 祝平娘放下铜镜,旋即深吸一口气,看向自己闺房墙壁上挂着的那一幅署名为‘陆’的字画。 有了秦岭的这个前车之鉴,对于陆姑娘这个小女儿,她已经有经验了,没有当年那么蠢笨了。 给秦岭介绍姻缘,除了激起本来乖巧的秦岭的叛逆之心,起不到任何正面的作用。 可惜,祝平娘想明白这件事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成定局了。 可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 如今,她应当在陆姑娘对她的情感尚未长成的时候将其斩去……但是陆姑娘比秦岭听话的多,祝平娘完全舍不得像当年对付秦岭一样给她介绍什么姻缘,于是……大女儿是被动砸手里的,小女儿是她自己舍不得往外送。 但是在陆姑娘的事情上,祝平娘认为自己还是有操作空间的。 陆姑娘比秦岭和好处理的多,她一没有秦岭那么偏执,二……和从小跟在她身边到处逛仙门的秦岭不同,陆姑娘的眼界没有那么高,不是只看的见她。 陆姑娘还是会喜欢男人的。 比如长安? 哦,她不是说喜欢徐长安就是没有出息,只是在说……比起无药可救的,陆姑娘是个‘花心’的姑娘。 她喜欢祝平娘。 还喜欢徐长安。 甚至喜欢云浅。 很花心,但是恰恰是这种花心,让祝平娘无比的安心。 花心好啊。 好色好啊。 至少她不用担心某一天在陆姑娘眼里看到秦岭那种好像要吃人的眼神了,反正没了她,还有大把的人值得妮子喜欢呢。 这里就能看出两个姑娘的区别了。 秦岭是祸水东引都引不动的。 陆姑娘则不用别人帮忙,自己就被好看的少年和姑娘给分去了注意力…… 所以,祝平娘在极为喜欢陆姑娘的情况下,觉得自己努力操作一下,应当不至于会让陆姑娘也变成秦岭那样。 她相信自己能够做到——但是这件事有个前提。 就是陆姑娘得尽可能的和秦岭少接触,不然要是小女儿被同化…… 她也许就该想想,如何才够两个姑娘家分了,她那个分身可是已经被徐长安给报废了,到时候……秦岭喜欢的是祝桐君,陆姑娘要的是祝平娘,要她怎么活? 祝平娘银牙紧咬。 所以说,徐长安真的是她的克星,先破了她的琉璃身,又毁了她的分身。 做弟弟的,还不能给姐姐分忧…… 要他除了添麻烦,还有什么用? 行吧。 还是有用的。 毕竟,他的妻子真的十分好看,有一种说不出的气质,让她频繁侧目。 想起了云浅,祝平娘忽然沉默了下来,她手指压着镜面,在上面留下了自己的指纹,同时……直接捏的发白。 因为她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就好像秦岭是被她带大的一样。 徐长安……也是云浅看着长大的。 祝桐君见到秦岭情感逐渐变得奇怪,她的选择是抗拒、是牵引、是逃避,于是走到了今天这样尴尬的地步。 云浅呢? 云浅做了什么。 哦,她是坦然接受的。 那没事了。 祝平娘现在真的十分想要去询问一下那个总是面色平静的姑娘,问问她是如何能够对看着长大的少年下手的,她怎么那样的‘狠心’? 不会觉得太熟吗? 分明是同样的际遇,可云浅就从来没有想过什么祸水东引,祝平娘有一种感觉,云浅八成是不觉得被徐长安喜欢有什么麻烦的,哪里还需要让徐长安喜欢其他人? 没理由的。 难道,其实问题不是出在她的身上,而是……出在秦岭? 谁让秦岭不够好呢,如果秦岭有徐长安那样让人喜欢,她祝桐君的第一反应怎么会是逃避? 祝平娘心想如果她是云浅,在一起生活了多年后,见到他这样懂事的人情感变质,一定也会选择接纳的。 甚至……情感先变质的是徐长安还是她…… 都不好说。 所以。 不管祝姑娘的事儿。 如果当年秦丫头有徐长安一半的性子,有他一半的厨艺和讨人喜欢,她一定不会抗拒的。 所以不是祝姑娘错了,是秦岭不够好。 祝平娘这样想。 什么叫做坏女人? 她这样的就是了。 分明是她自己没有处理好和丫头的关系,现在却可以心安理得的将锅丢给秦岭,可祝平娘也是有理由的啊,毕竟她现在除了这样自我欺骗,也没有别的法子。 让她这辈子不见秦岭反正是不可能的,真要回避,到时候要是秦岭破天荒的给她表演一下掉眼泪之类的,祝平娘觉得那才是大问题,到时候她心一软,要是答应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深吸一口气。 祝平娘发现自己真的是个失败的人。 她很会往山上捡人,比如温梨、比如徐长安、比如柳青萝都说明了她的眼光极好。 但是她会捡,却不会带孩子。 秦岭那样喜欢她的,她觉得麻烦。 柳青萝那样不喜欢她,喜欢别人的,她也觉得麻烦…… 横竖,都是她爱操心。 若是她不那么在意丫头们的想法,也就不会活的这么累了。 “这样看,云浅还是很聪明的。” 至少,她会做出正确的选择,下手也够早、够快、够狠。 也许。 她可以和云浅交流一下带孩子的心得? “呸。”祝平娘俏脸一红,啐了自己一声。 交流? 交流什么。 她的女儿还是女儿。 云浅呢? 那养的是管家还是童养夫? 她和云浅聊得到一起吗。 想着,祝平娘伸了个一个懒腰,笑了笑。 其实,她现在已经找到了解决的办法了——那就是花月楼。 看看花月楼,这里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她的女儿。 可是就算被喜欢,却也不会出问题了。 因为养的女儿足够多,便能够达到微妙的平衡,这里头就不会出像是秦岭那样的坏女人。 说到底,还是当年的祝桐君只属于秦岭一个人,放在花月楼里哪有那么多的事情。 祝平娘就是很后悔。 她怎么早没有没有发现青楼的好呢。 早发现,她早就是青楼的姑娘了。 —— —— 有一件事,祝平娘没有意识到。 似乎天底下的长辈在发现小辈变质后,都会想要转移她的视线。 祝平娘会做祸水东引的事情。 有人失败了,自然就有人成功。 那么……当年她那么喜欢她的顾姐姐,彼时的祝桐君和秦岭又有什么分别? 那时候的顾姑娘发现祝桐君喜欢她,顾姑娘是如何做的? 比如。 带她去了李知白所在的道观。 82中文网 0531 祝平娘的因缘(二合一) 天底下的事情总是这样的,同样的做法,有人失败了,自然就有人成功。 很明显,在祸水东引这件事上,祝平娘是失败的那个。 但是有人成功过吗? 也许有。 曾经合欢宗那位顾宗主、顾姑娘,她是成功了的祝平娘当局者迷,却没有想到她曾经看着顾宗主的眼神是那样的炙热。 那份憧憬和卷恋,是哪怕祝桐君那样不善言辞与冰冷眼神都遮盖不住的滚烫。 若是让祝平娘来形容,一定是比秦岭看她的眼神还要吓人,毕竟秦岭的喜欢流于表面,祝桐君的眼神却深埋在冰冷的面容之下,如同深海之下流转的火山,压制的过久若是爆发出来,便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与祝平娘一样的,顾宗主也无法回应她的感情,毕竟哪怕顾宗主不会有道侣,可她也没有接受感情的想法。 在顾宗主的眼里,她就是祝桐君的姐姐甚至是娘亲,那么身为姐姐,如何去回应妹妹的期待? 以女子纤细的心思,都不好与她直言。 那么顾宗主在面对妹妹感情的变质,是怎么做的? 很简单,和祝平娘的选择一样。 她带着当时对于感情仍旧懵懂的祝桐君去道观拜见了传说中的隐仙——李知白。 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 从结果上来,顾宗主祸水东引的计划是极为成功的,名为‘祸水’的祝桐君的确是逐渐被李知白吸引,直到一发不可收拾,再也回不去。 顾宗主见到这个结果,会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因为纵然是她都是李知白看着长大的姑娘,她深刻明白那个认真的女子对于姑娘家的吸引力有么多致命。 但并非是所有人都能见到李知白的,于是带着祝桐君去见李知白并且想法子让祝桐君留在李知白那边修行一段时日可以说将李知白以往给合欢宗的人情消耗一空。 所以李知白才说她对于顾宗主不熟。 李知白当初愿意让祝桐君与她一起修行一段时日,纯粹是因为看在合欢宗‘故人’的面子上,可人情这种东西总是会消耗完的。 于是,合欢宗最后的人情就被那位顾宗主拿来给祝桐君使用了。 顾宗主的本意也不只是让祝桐君见到更为优秀的姑娘,因为本来能够被李知白带着修行就是最大的机缘。 作为唯一请求李知白的机会,宗主将这个机会让给了祝桐君。 这是两全的事情,毕竟顾宗主是将祝桐君当成下一任宗主培养的,所以无论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让下一任宗主和除开朝云仙子之外,当今修行界最顶尖的人打好关系,总归是好事。 结果出乎意料的好。 哪怕是顾宗主本人活过来,大抵也不会想到那位高高在上的隐仙李知白,现在却被一个小姑娘给拿捏了。 现在祝平娘求李知白哪里还要什么人情?冲上去抱住她的胳膊,说两句软话,也就足够了。 所以,想要祸水东引,至少要选出一个合格的对象,像是顾宗主这样,拿出最珍贵的机会,不仅给了祝桐君见识世界的机会,还借着扭转了她的感情。 舍不得孩子还套不着狼呢。 祝平娘给秦岭找的那些姑娘,都比不上她自己,又怎么能让秦岭喜欢。 —— 在这件事上,李知白是被利用了的。 可人情这种东西,本就是如此的,李知白给了许多人利用她的机会,这是她给那些故人的承诺与交代。 李知白在甲板上等待着祝平娘回来,同时在慢慢消化自己的所见所想。 这一趟从剑堂出来,李知白觉得当自己在回去,以往许多东西都发生了变化。 比如掌门巨大的改变。 比如桐君已经彻底变成了平娘。 甚至就连温梨都变得让她十分陌生了。 可能人都是要改变的,但是其他人的变化李知白都能理解比如掌门的改变,李知白认识了石青君许多年,经历过掌门无数次的炼心,那位无论是灵力性质还是识海灵台都是包罗万象的,变成什么样子都不奇怪,只是会对她的固有印象产生冲击。 温梨 说句不好听的,温梨因为个人经历的缘故,她本就是处在一个容易塑性的阶段,会发生改变是极为正常的事情。 就只有祝桐君变成祝平 娘这件事,让她看不明白。 “”李知白沉默了一会儿,她仔细想了想,却发觉在合欢宗分家之后,她的桐君其实就有些不太对劲了。 也不是。 准确的说,是当合欢宗那位顾宗主去世之后,祝桐君就慢慢变得和以往不同了。 但是李知白也没有办法。 顾宗主就是对祝桐君影响最大的人,没有之一,她带着顾千乘回来,然后寿元耗尽,便不是人力可以挽救的。 当年顾宗主将祝桐君带到她的面前请求她教导,便是一切的开始。 李知白无奈的叹息。 哪怕是她,如今都觉得有些对不起顾宗主毫无疑问,对方将唯一的人情用在了桐君的身上,合欢宗是将桐君作为下一任宗主培养的。 现在,这个宗主变成青楼的鸨母了。 李知白会觉得是自己的错。 “如今的合欢宗” 李知白想了一会儿。 桐君有一个亲姐姐,姐妹二人可以说都憧憬着那位有着独特人格魅力的顾宗主,只是在那位姑娘离世后,两个人的选择是截然不同的。 由顾姑娘亲自挑选的合欢宗下一任宗主祝桐君,毅然决然放弃了这个位置,选择让她的姐姐迎上,带领合欢宗走向新的道路。 祝桐君本人则整合了合欢宗那些旧时代的残渣、无法接受合欢宗改变、无法接受宗主留下的理念被颠覆的姑娘们来到了朝云宗。 这就是现在的暮雨峰。 最后,桐君变成了平娘,而她的姐姐则变成了合欢宗的宗主,变成了顾千乘的‘二娘’。 李知白偏着头。 顾千乘—— 作为顾宗主的女儿,李知白对她其实并不是怎么熟悉,或者说她在顾千乘的眼里是很‘可怕’的打人,是少数几个让顾千乘见了连一句俏皮话都不敢说的长辈。 李知白记得当今聊聊几件被激活的仙器玄剑司的神剑天鉴,还有就是合欢宗的合欢铃了。 、 顾千乘就是天生能和合欢铃共鸣,于是被定为了下下一代的宗主。 而顾千乘不是宗主的亲生女儿,这并非是什么秘密。 不过只要知道她是对方选中的隔代传人、是能与合欢铃共鸣的有缘人就行了,于是在这种情况下,下一代的宗主就十分重要了。 得是绝对信任的人,才能将顾千乘交给她来培养,毕竟顾千乘可是千年来,极少能与合欢宗完美匹配的人。 最合适的人选,当然是顾宗主本人,但是她要死了。 而顾宗主选中的人是祝桐君。 结果是祝桐君人没了,现在只有青楼里的祝平娘。 于是顾千乘就交给了桐君的姐姐。 李知白是知晓以往祝桐君对于顾宗主的情感的,所以有时候她会想祝平娘会不会后悔当初放弃了宗主的位置? 毕竟,在顾姑娘去世之后,下一任合欢宗的宗主自动接替了她的位置,成为了顾千乘的‘二娘’。 至于说‘大娘’,那自然是那位顾宗主了。 也就是说,其实在合欢宗的法理中,哪怕顾宗主先去世了,可桐君的姐姐在她去世自后,反而多了一个宗主‘妻子’的身份——而本来这个妻子的人选,其实应该是祝桐君的。 也就是说,祝平娘本来是有机会成为她最憧憬之人的‘妻子’的,哪怕只是法理上的,可那也是妻子。 但是她放弃了,于是她的姐姐成了顾宗主的接班人,祝平娘本人则退位成了顾千乘的小姨,然后尽管桐君的姐姐管理十分严格,顾千乘却仍旧被合欢宗和暮雨峰的那群女人从小惯成疯丫头的模样。 这就是目前合欢宗的情况。 李知白拿起酒杯轻轻喝了一口。 桐君会后悔吗放弃成为顾千乘的二娘这件事? 李知白想了想,觉得兴许是不会后悔的。 毕竟,如今的祝桐君更喜欢她一些。 拂了一下袖子上的梅花。 她并不是会自作多情的人,可哪怕是李知白再迟钝,却也知晓当年的桐君非要放弃合欢宗宗主的位置,和她不是一丁点关系都没有的。 即便祝桐君的确不适合做宗主,但是里头多少是也有因为接替宗主的意思,在当时那个环境下自然会被认为是顾宗主的‘遗霜’。 不得不说,祝桐君这个女人移情别恋的十分彻底。 所以,李知白才会难得的对顾宗主感觉到愧 疚,但是无论怎么说,如今的关系都已经定型了。 喝下杯中的酒水,李知白看着天上的朦胧细雨与被云层笼罩的月亮。 作为姐姐,她并非是迟钝的人。 桐君喜欢她,在许久之前她就意识到这件事了。 要说有多早 李知白仔细想了一会儿,觉得可能在当年桐君非要她给她打磨一面铜镜做法器的时候,就真切的意识到了这件事。 毕竟,桐君这种几乎是名牌的举动,她再傻也不可能意识到不到。 但是李知白也没有办法。 好在,祝桐君对她感情的变化只持续了极少一段时间就消散了,让李知白以为只是姑娘年龄到了,会对情感感兴趣了,过了那段时间就好了。 于是李知白和祝桐君依旧以姐妹相处。 可谁知道,祝桐君不是想开了,而是将感情隐藏了起来、隐藏到了不能让李知白轻易看到的地方。 这是她的失算。 李知白瞧起来是个道姑,可本质上是个假道姑,没有处理感情的经验的,于是拖下去,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她没有办法去回应,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回应。 因为李知白知晓,桐君是不想要她回应的因为她也在害怕,于是李知白会宠着如今的祝平娘吗,随着她去胡闹了。 但是。 她当年初带着桐君的时候,未免没有将她当成女儿看过。 可就算是后来祝平娘长歪了,她也从没有想过做和顾宗主对祝桐君、祝平娘对秦岭的一样的事情。 只有李知白不会祸水东引。 是不是喜欢,是桐君自己的事情,她只要做好她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这就是李知白。 是不是‘自然’、‘无为’的道,李知白没有想过这些,但是至少她做不出给桐君物色道侣的事情来。 李知白想着,面色怪异。 做祝桐君的道侣 与她同时代的女子首先不可能,没人能顶得住桐君姐姐的压力,而男人 同时代的男人,真的有人敢做祝桐君那个疯女人的道侣吗? 怕不是活不过结亲的当晚。 李知白忽然愣了一下,低下头有些感慨的笑了笑。 是了。 倒也不是没有胆大包天的男人。 司空列宿。 李知白想起了这个当今玄剑司的宗主,如今修仙界地位最高的几个人之一。 李知白想着方才见到的温梨和祝平娘看的信,以及秦岭和玄剑司。 玄剑司为了司空镜,选择向暮雨峰的温梨求亲。 玄剑司和暮雨峰,很奇怪的组合,但是李知白偏偏知道许多的事情。 桐君有没有发现,其实在很多年以前,列宿那个孩子是喜欢她的? 不用想,一定没有发现。 毕竟司空列宿在祝平娘眼里,就是一个曾经和她一起接受自己教导的‘师兄’,与路人没有分别,说不得脑子还不太好使。 李知白无奈笑着。 因为她的地位太高,所以合欢宗也好、玄剑司也好,似乎都有让未来的宗主在她手底下修行一段时日的‘传统’。 于是司空列宿和祝平娘都在她的道观外生活过一段时日,每日早上来请安。 当年的桐君眼里只有姑娘,便瞧不见身边的司空师兄,可李知白在一旁看的真切。 可感情这种东西,单相思是没有作用的,于是不知道多少年过去,曾经爱慕桐君的少年有了儿子,曾经迟钝的少女 变成了青楼的姑娘? 李知白手指抵着眉心。 奇怪的展开。 海书网 0532 徐长安也许会有许多师兄(二合一) 李知白作为修仙界的活化石,按照道理来说,天底下应当少有她不知晓的事情。 事实也是如此。 尽管她不喜出门,对外界的事情也不感兴趣,可架不住修仙界最顶尖的那一撮都和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在她还未上暮雨峰之前,李知白根本就不需要了解发生了哪些大事儿,那些所谓的大事就会自然来到她的面前。 什么叫地位? 几乎每一个大宗门下一代宗主的确认……李知白全都是第一个知晓的。 但凡是能和她扯上一些因缘的,都会有她的人情。 而李知白作为乾坤之下的第一人……谁都不会放过与她亲近的机会。 毕竟临近乾坤境的存在已经无法用逻辑去理解,而这位隐仙虽然孤僻了一些,可说到底还是会讲情面的。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曾经的人情越来越淡薄,到最后整个修仙界还能以人情见到李知白的……有且只有合欢宗和玄剑司。 于是这两个地方抓住了机会,将未来接班人的人送到了她的道观。 分别是合欢宗的祝桐君。 还有玄剑司的司空列宿。 李知白想起了久远之前的事情,心想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桐君在修行上都已经快追上她了,而列宿那个孩子更有只要掌门不出,他就是正道魁首的趋势。 但是无论时间怎么变,李知白想起这两个人,最大的印象……还是少年人偷看少女修行。 揉了揉眉心。 知道的多就是这点不好……要知道,司空列宿这个名字如今的威势可比她一个隐仙不知道强多少,可……她知道太多人的黑历史了,难怪列宿长大成熟之后,见了她几次面色都十分不自在。 也正常。 李知白微微伸了个懒腰。 当年,其实相比于祝桐君,她是更喜欢司空列宿的,毕竟她和玄剑司的因缘更深一些,而司空列宿她的确在小时候就带过一段时间了。 怎么想,比起冷冰冰、臭着一张脸的祝桐君,她都会更满意一口一个‘姑奶奶’的司空列宿。 但是如今再看,真是反过来了。 总之,那段时日发生了许多的事情,机缘巧合之下,少年逐渐对极为优秀的少女起了爱慕之心,炙热的感情只有迟钝的祝桐君察觉不到,李知白都是看在眼里的。 那时候,她还不是离不开祝桐君的姑娘,于是可以作壁上观,甚至……甚至她当时觉得让祝平娘和司空列宿组成一对也没有什么不好。 一个是合欢宗的接班人,一个是玄剑的接班人,如今上头有朝云仙子压着,其他人自然不会担心会融合出一个无法抗衡的庞然大物,所以只要两个人互相喜欢,说不得还是一段美谈。 更不要说,修仙界唯二的仙器正是玄剑司的神剑与合欢宗的合欢铃。 这种几乎是天作的因缘,让李知白以往觉得……也许祝桐君和司空列宿就是极为有缘的。 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祝桐君给人的压力太大,那时候的她就好像是霜天之上的云彩、是雪山罡风下屹立的雪梅,纵然是司空列宿面对着那一张毫无感情的面容,也说不出感情相关的事情,更有甚者……当时的他在祝桐君面前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利索…… 八成,在桐君的心里留下了‘不太聪明’的印象。 于是,短短一同修行的时间就这么过去。 一个回到了玄剑司。 一个回到了合欢宗。 区别就是李知白对于祝桐君还算满意,于是给了她偶尔可以来道观找她的机会。 之后随着祝桐君性子的转变,疯女人的名号越来越响,司空列宿却是众所周知的尔雅君子,两个人再没有产生一丝一毫的联系。 所以说,这两个人之间其实是没有任何姻缘的,有,那也是司空列宿的单相思。 到如今,桐君变成了现在这样荒唐的模样。 司空列宿其实李知白之后就没有关注了,偶尔听桐君提起,也是说他儿子司空镜是个天纵之才,八岁就能与玄剑司的仙剑产生共鸣。当然,还是比不过合欢宗的顾千乘,顾千乘还在襁褓中就能让合欢铃认主云云…… 很显然,祝平娘直到今天,都不知道曾经有男人喜欢过她。 而少年时期的事情总是做不得数的……但是李知白仍然记得司空列宿的眼神。 那绝对不是会轻易放弃的眼神。 想来,如果不是祝桐君后来的性子过于不讲理、提起她几乎就是彻头彻尾的修炼狂……司空列宿应当依旧不会放弃的。 想想就知道了,他若是一早就放下了情愫,又怎么会一直单身,直到近些年才有了司空镜。 想到这里,李知白忽然愣了一下。 说起来,司空列宿有妻子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兴许正是桐君下山……去青楼的时候? 列宿那孩子不会一直到那时候才死心吧。 想到这里,李知白一时间沉默了。 她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祝桐君在青楼里生活的这件事,极有可能……司空列宿是最早知晓她情况的几个人。 当他见到心中的白月光……变成后来祝平娘的模样。 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李知白眼角微微抽动。 她反正不知晓,但即便是她,初见桐君的变化都半晌说不出话来。 此时,甚至有些心疼起司空列宿了。 至于说他可能不知道这件事……不存在的,祝桐君化名藏在北桑城这件事别人可能不知晓,但是司空列宿一定知晓。 看看司空镜来朝云宗,未上山,却先来花月楼拜见祝平娘就知晓了。 对方十分清楚这件事。 而司空镜曾经做出当街掏银票为花月楼姑娘们赎身的事情……抛开他的性格不谈,显然也是得到了不许看不起这些女子、不许惹怒祝平娘的吩咐在里头。 李知白看向祝平娘离去的方向。 其实…… 当司空镜作为玄剑司的少宗主,司空列宿又是最重规矩的人,他八方迎客的时候不先上朝云,而是先来和祝平娘请安……这里头就已经可以看出来许多东西。 先来见她,还是见一个现在连暮雨峰大师姐都不是的祝平娘,无论如何都是不合规矩的。 桐君一定没有注意到这件事。 李知白叹气。 不能全怪桐君,在她的视角看来,实在是男子没什么出息。 她虽然明察秋毫不假,但是你要说真的喜欢这么多年,司空列宿却几乎都没有和桐君在一起说过话,就算有,那也全是公事…… 怪不得他在桐君心里和路人没有什么分别。 天底下真的会有这么没出息的男人吗? 这个模样,就算桐君真的对他有意,桐君的姐姐也绝对不会同意。 好在一整个修仙界,只怕没有几个人知晓,司空列宿曾经极为爱慕祝桐君这件事? “……”李知白垂下眼帘。 还是有的。 桐君的姐姐是知晓。 那个女子比任何人都要关心自己的妹妹,就算桐君注意不到司空列宿的眼神,那个女子一定能够注意到。 所以,当今合欢宗和玄剑司的恩怨,其实并不是两个仙器的交锋。 尽管如今两个最耀眼的小辈,一个传承了仙剑,一个传承了合欢铃,看起水火不容……似乎还夹杂着初代和二代之间的情感纠葛? 但想想就知道了,一直以来,都只有合欢宗将玄剑司当成假想敌,而玄剑司也好、司空镜也好,对于合欢宗都没有丝毫的恶意。 这本来就不太对劲。 司空镜比起顾千乘那个没脑子的丫头,要更加冷静温和,许多时候……他面对顾千乘的挑衅与其说是忍让,不如说是兄长的大度和无奈。 这显然是教育上的问题。 合欢宗单方面告诉顾千乘那边都是坏人,当然会是现在这样。 “……” 沉默了一会儿,李知白手指轻轻揉着太阳穴。 有时候,她真的不想知晓太多。 可许多事情只要串联起来,一些看似无法解释的事情……就浮出水面了。 比如。 玄剑司要向暮雨峰的求亲这件事。 暮雨峰的女人一直想不通,司空列宿是如何能够做出像温梨求亲这件事的……就因为司空镜激活了仙剑? 李知白不知道原因,可她大抵能够感觉到一个憋屈了一辈子的男人想要在儿子这里找回来一些东西——对暮雨峰的念想之类的。 可司空列宿显然没有明白,现在的情况下……暮雨峰就算把祝平娘给踢了,对温梨也绝对不会放手的。 说到底,司空镜的名字……这个镜字,就很有意思。 桐君最有名的法器是什么? 李知白默不作声。 许多都是她的无端猜测……但是,她此时忽然对于玄剑司的那位故人感觉到了内疚,毕竟……自己将玄剑司的传人变成了这样没出息的男人,该是她没有教好。 正面一个字不敢说,侧面倒是会自我安慰。 她仔细想了想,又觉得也许不能怪列宿那个孩子……实在是祝桐君以往站的太高,性格让人无法捉摸,身份更是朝云仙子的徒弟,极有可能是下一任朝云宗主。 诸般光环叠加后,司空列宿曾经是少年时都无法鼓起勇气,更不要说如今的他。 稍稍心疼一下自己故人的后代后,李知白隐隐能够察觉到也许司空列宿没有完全放下,但是也没有什么作用。 说不好听的,天底下喜欢仙子祝桐君的多了,不差他一个。 而且,他都有儿子了,若是还惦记着桐君…… 李知白就要将这个故人之后的性子品级,往下使劲的挪一挪了。 男子,总是要专一些的。 比如长安。 李知白就很喜欢他。 桐君也喜欢他。 李知白以往觉得徐长安有时候过于优柔寡断、许多时候谨慎过头会给人一种不太利索的感觉。 但是长安比起他这个连几句话都没有怎么会桐君说过的师兄,不知道要强多少。 总还是长安好一些的。 对于女子而言,无论是谁……都会是更喜欢长安这样的少年。 李知白此时之所以喝着酒却想起了司空列宿,其实就是因为徐长安。 她是为了徐长安,才想到了别的人,因为李知白在想,若是让长安现在直接跳辈,他是能接受的吗? 应该能吧。 毕竟,他和祝平娘都能姐弟相称。 说起来,长安应当是距离桐君最近的男人了? 眨眨眼。 师兄……嗯,是师兄。 她这儿想的并不是徐长安口中的‘司空镜司空师兄’,而是司空镜他爹。 她想要收徐长安做徒弟。 不是学生,而是可以倾囊相授的弟子。 这样一来,某种意义上祝平娘就是他的师姐。 司空列宿就是他的师兄。 这应当……是长安一直想要的后台? 李知白眨了眨眼。 她以往不会在意这些俗事,但是如今为了学生,却也会去利用自己这些东西了——是徐长安今日的不安,让李知白觉得自己做先生的,还是要对他好一些的。 将先生的资源变成师父的资源,再碰见些许小事儿…… 他就不会不安了吧。 李知白这样想。 —— 而若是收徒,辈分的事情就绕不过去。 没办法,李知白知晓自己准备收长安为徒,那徐长安的辈分自然会蹭蹭的往上涨,说不好听的……这时候就已经不是长安的问题了,而是真按照规矩来,司空列宿的辈分都比不上徐长安。 可为了不让长安过于抗拒,李知白知晓给他加到那个位置……就是极限了。 是的。 她真准备收徐长安做入室弟子了,并且打算无视徐长安意愿,单方面决定。 显然这和徐长安所想的李知白不会收他为徒而是会选择云浅什么的有所出入,可李知白是深思熟虑过的。 她以往只有学生,没有徒弟。 长安就是第一个让她心动的,所以……暮雨峰的人也不用抢谁来做长安的师父了,交给她就行了。 让她下这种决定,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李知白想了一下,倘若日后徐长安会唤另外一个人…… 师父? 她接受不了。 0533 徒弟的压力(二合一) 云浅是不会吃醋的姑娘。 准确些说,是云浅在徐长安的事情上是不会吃醋、心底不会发酸的女人。 而云浅是什么人? 她不仅是徐长安的大小姐,更是与他同床共枕的妻子。 所以如果连云浅在徐长安的事情上都不会吃醋,那么其他人就没有资格就他的问题而酸什么。 李知白看的极为清楚。 可大抵没有什么时候比此刻更能让她意识到,自己其实是一个女人的事实。 理智告诉李知白,有云浅打样,她一个外人完全没有吃醋的理由。 可是她一直有用的理智,在此刻失去了作用。 李知白发现,自己其实是会吃醋的女人。 传闻中的丹主也好、隐仙也罢,在这件事上……居然是这般普通、平庸且庸俗的女人。 一定会让许多人失望吧。 她根本就不是看上去的那般贴合自然。 但是没有办法。 如果以后徐长安在暮雨峰上寻了一个师父,李知白无法去想,那样的场面会是什么模样。 她就是会吃醋。 哪怕她知晓,以徐长安的性子,他师父的人选说不得都要自己来帮衬着把关,哪怕李知白知晓就算徐长安有师父,在地位上也比不得她这位‘娘亲’,但是她的心里就是极为不舒服。 她只是简单想了一下,少年人唤另一个姑娘‘师父’……一直以来平静的灵台就开始浮躁,心情直线下降。 徐长安的自省可以说是与李知白学的,所以她不会自欺欺人,很快就知晓自己吃醋了。 可李知白并不是会拖泥带水的人。 她在意识到自己会吃醋的一瞬间,就下定决心一定不会将徐长安让给其他人。 哪怕她有再多的顾虑,可李知白将所有的问题全部摊开来思考,也找不到任何一个理由能比得上不收徐长安做徒弟让她更不高兴的。 “但是长安那边……” 李知白有些为难的叹气。 她知晓长安不愿意站在风口浪尖上,那个孩子总是在做所谓‘闷声发大财’的事情,加上徐长安如今身上秘密太多,冒然的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其实并不是特别的妥当。 可李知白有时候又觉得,徐长安想要这样安稳下去……不过是自欺欺人。 他身上有着温梨的因缘,有着顾千乘的因缘,又是自己的学生……不可能真得没有人注意到他的,他总是要走到台前的,不过是时间早晚的事情。 那与其被动的走上台前,到时候再被人算计…… 不如由她来。 高调一些,给长安一个让他足以安眠的后台。 也许这样对长安会更好。 身为先生,她会尽可能的做‘为了他好’的事情,哪怕只有她单方面这么觉得,可天底下所有初当娘亲的,都会无视孩子的想法。 深吸一口气。 李知白心想长安是个很好的少年人,所以他不会叛逆,哪怕有犹豫……但是只要是自己说的话,他就会去听。 于是她完全不用担心自己为了他好去努力,却反而被他埋怨、被伤透了心的事情出现。 但是恰恰因为知晓她身上有着徐长安绝对的信任,李知白才会有压力。 而如何在压力和不想将他拱手让人之间寻找一个平衡……就是如今李知白想要做的事情。 她想要长安做入室弟子,可……以长安没出息的样子,若是让他知晓做自己的学生就是站在了众人的视线中,八成他是不愿的。 最好的就是找几个人给他做做心理工作,让他能够安然的认下众人‘小师弟’这个身份。 比如…… 让徐长安和司空列宿相处一段时间,到时候只要徐长安能够认下这个‘师兄’,有了这个‘正道魁首’打底,那么之后其他的人……应该都不是问题了。 毕竟,当今能比列宿强的人也没几个了。 而司空列宿的性子也好。 李知白方才其实就想好了,去见他一面,委托他和长安打好关系,所以她先前才会忽然想起这个人。 祝平娘这边更好说,她本来就一口一个姐姐的自称,让她做徐长安的师姐可以说是水到渠成。 李知白这里已经退让许多了,毕竟按照礼节,哪里轮的到她徒弟唤司空列宿师兄,对方反过来唤一声师兄都是高攀了。 也别说当今修仙界没有实力,辈分就是笑话——因为她这个先生就是最大的道理。 李知白之所以让步,根本就不是担心会被那些高层找麻烦,纯粹是经过她的推演,一口气将徐长安拔到司空列宿的‘小师弟’这个位置上,应该就是徐长安能够接受的极限。 这小子也就这点出息了。 正想着,一个矫揉造作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阿白,你发什么呆呢。” 祝平娘一脸媚笑的迈着小碎步过来,踮起脚尖,从伸手搂住李知白的脖颈: “我准备好了,让你久等啦。” “嗯。” 李知白点点头,旋即问道:“桐君,列宿那孩子最近忙吗?” “……?” 祝平娘闻言,愣了好一会儿。 列宿那孩子? 孩子? “司空镜吗?你问他做什么……你知道他找长安的麻烦的事情了?”祝平娘惊诧不已。 李知白闻言,也是一怔,随后柳眉蹙起。 “找长安的麻烦?细说。” “……哦,我误会了。” 祝平娘这时候才意识到,李知白口中的‘列宿那孩子’指的是司空列宿本人,而不是他儿子。 都怪阿白,也不瞧瞧司空列宿如今是什么身份了,还一口一个孩子呢。 祝平娘心想司空列宿高高在上的,以往见面都不拿正眼看她一眼的……谁会用孩子来称呼那个狗男人。 “也不是找长安的麻烦,就是司空镜想要拜托长安去温梨那边说几句好话,所有瞧着有些纠缠的意思。”祝平娘随意解释了两句,而后奇怪的说道:“阿白,你……问他的事情做什么?” 听到徐长安没有麻烦,李知白这才平复了心情。 她是想要找司空列宿,让他抽空以师兄的身份和徐长安相处。 “他忙吗?”李知白问。 “你问我……我也不知晓啊。” 祝平娘十分无奈的说道:“虽说现在玄剑司和合欢宗斗的焦灼,但是和我有什么干系。” 说到这,祝平娘幸灾乐祸的笑了笑:“估摸着玄剑司是吃亏了,先前他还让司空镜来我这儿请安来着……可惜,他们难道不知道我已经在合欢宗说不上话了,就算让他儿子亲自上门,我也帮不到他。” 其实要能帮,祝平娘说不得还真的会帮,毕竟给姐姐添麻烦,她还是乐意瞧见的。 李知白:“……” 她看着面前这个自作聪明、一脸幸灾乐祸的女人……一时间沉默了。 的确。 桐君不知晓对方对她有意,会这样理解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见到李知白沉默,祝平娘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随后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刻说道:“阿白,你若是为了长安的佩剑,那大可不必去寻司空列宿,玄剑司的剑是不错,但是……怎么好让长安用外人的剑?” 祝平娘以为李知白是想起了给徐长安找兵刃的事情,立刻心口拍的砰砰响:“长安的剑就包在我身上,我已经给他选好了,等再刻几个阵法就给他。” “剑……我寻列宿不是为了剑。”李知白摇摇头。 “还能有什么事?” 祝平娘更糊涂了,不过她还是先说道:“他应当是没什么忙的,如今玄剑司的事情他已经逐渐交给儿子了,八方迎客也用不着他出面,如今……大概整日除了喝茶就没什么正事儿。” “这样。”李知白点头,心想正好。 “所以。”祝平娘眯着眼睛:“你找他做什么?” “我想收长安入室。” 李知白没有隐瞒,平缓的说道:“让列宿给其他人带个头、打个样,也好让让长安更好的接受。” 李知白知晓自己的影响力过于庞大,于是她接下来会逐渐在修仙界露面,带徐长安去见见他的那些“师兄师姐们”,至少给那些人提个醒。 省的到时候有不长眼的跳出来,若是吓着她的徒弟,李知白觉得她该是会恼怒的。 “……???” 祝平娘愣住了。 等等。 等等等等。 她方才听见了什么? 阿白……说要收长安为徒? “我没听错吧。”祝平娘睁大了眼睛。 “没听错。” “……” 祝平娘沉默了许久后,一只手捂着白净额头。 她看出了,李知白是认真的。 开玩笑的? 她若是要收徒得掀起多大的波澜? 以往李知白没有收过徒弟,祝平娘完全能够理解,谁让李知白的辈分和地位实在是太高,一旦真的有了亲传弟子,那么就会发生十分尴尬的事情。 最简单的就是,当今能数得上号的大宗门,从火灵门到合欢宗到玄剑司等等……所有的掌门都是她晚辈的晚辈,到时候这些人见了她的学生,要如何称呼? 难不成让司空列宿这样的人物唤李知白的徒弟一声‘师伯’吗? 有年岁、有实力的也就算了。 怕就怕徐长安这种初出茅庐的做了李知白的徒弟……真的十分尴尬。 更不要说,李知白的晚辈其实不单单局限于正道这边。 魔门那边也是有她许多的晚辈的,这些人就算归于魔教那位娘娘的阵营,可要说仇视李知白的……几乎找不出来一个,多少魔门的人在尚未叛出朝云时都是她的晚辈……至今还尊敬、憧憬她这位隐仙。 祝平娘亲身经历过李知白的人气。 她当年琉璃法身没有大成却能强闯魔门圣山,强行取了魔门的道经回来献给李知白讨她开心…… 咳。 先不说李知白当时不仅没有开心,反而关了她的禁闭。 反正当时祝平娘没有将性命留在圣山,这里头究竟有多少人看在李知白的面子上没有出手……那还真的不好说。 祝桐君当时尽管锋锐无匹,无人可挡,但是已经重伤的她却能够安然回到朝云……魔门有没有人手下留情她心里还是有数的。 李知白心里也有数,所以她算是承了那些晚辈的情分。 “……”祝平娘眼角轻轻抽动。 简单来说。 李知白这个女人,无论是正道还是魔门,都吃的极开。 “阿白,你是认真的?” “嗯,认真的。” 祝平娘又是一阵沉默,她语气顿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说道:“阿白,你若是不想要长安唤其他人师父……那……不然就让我收他做徒弟好了。” 肥水不留外人田嘛,如果是自己……阿白应当不会吃醋吧。 想到这里,祝平娘一抬头,就发现李知白眼神平静的盯着她看,虽然那眼神没有什么感情,但是……祝平娘的确被看的有些瘆得慌。 祝平娘:“……” 当她没说。 意思是连自己都不行。 祝平娘对于李知白会吃醋这件事完全不奇怪,她可是极为了解李知白的。 “但是阿白,你收他做徒弟,就没想过……把长安推到什么地位吗?”祝平娘叹气。 天底下并非是所有人都好似温梨一般大度的,想想看,温梨连一声先生都不能唤李知白,徐长安却可以唤她先生…… 换一个女人,早就嫉妒、甚至将徐长安记恨上了。 而多少人想做李知白的徒弟? 这几乎是许多人心里的执念、是可望不可得的夙愿了。 这种情况下,她如果要收徒……? 到时候会引起多大的轰动,连李知白自己都不知道,但是徐长安会出名是一定的,因为他做到了许多人做不到的事情,并且一举压在了所有人的头上,仅仅是辈分就让人仰望。 “魔门那帮人可不讲什么道理。”祝平娘提醒李知白:“阿白,魔门那帮人尊敬你是不会变的……但是,你看看我,还不知晓长安以后会面对什么吗。” 她和李知白关系亲近众所周知,而她已经被多少人找过麻烦了? 她还只是‘义妹’呢,要是徒弟…… 长安立刻就会成为许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那长安以后就不想要安生了,这是真正的不得长安。 天底下,还能比成为李知白入室弟子在魔门那边……更惹人嫉妒的? 嗯。 有的。 比如将徐长安推上魔门第一席的位置。 就是某个阿青做的。 海书网 0534 安排的明明白白(二合一) 在祝平娘看来,当李知白的学生是一件幸事,毕竟在她手底下有学生名分的人着实不少。 若是说入室的弟子…… 可就说不好是不是幸事了。 她并不是觉得李知白保护不好她自己的徒弟,而是做她的徒弟这件事本身,就具有极大的压力。 “你觉得长安扛不住压力?”李知白问。 “长安扛肯定是能扛得住的。” 祝平娘无奈的说道: “可那小子的性格,他愿不愿意去扛首先就要打上一个问号,当然……若是阿白你没准备考虑长安个人的意愿,一切问题就都不是问题。” 祝平娘语气顿了一下。 “可问题是,阿白你是会在意他的想法的吧……所以,我觉得你收长安还不如云浅呢,云浅入室不是挺好的吗?那姑娘没心没肺的,肯定不会放在心上。” “……” 李知白没有回应。 收云浅做徒弟? 李知白可没有那样的想法。 就算她极为喜欢云浅,想要与她一起开茶会……可就云浅那个性子,李知白都不用想就知晓做她的师父一定是一件极为折磨的事情。 所以她就没考虑过收云浅做徒弟。 和长安一家的羁绊,只要从长安这里链接就好了,她没有让云浅后来居上、取代长安在她心中地位的念头。 “?” 这边,眼看着李知白沉默不语,祝平娘忽然愣了一下。 等等。 李知白这个眼神…… “阿白。”祝平娘有些懵的看着她:“你是会在意长安个人想法的,对吧。” “其他事情上会。”李知白语气平缓。 祝平娘:“……” 她怔怔对上李知白的视线,有那么一瞬间觉得眼前这个姑娘有些许的陌生。 李知白居然能够做到无视长安的意愿了? “或者说,你觉得长安不愿认我做师父?”李知白问。 “那怎么可能,他就差认你当娘亲了。”祝平娘呸了一声:“不过,他最是怕麻烦,而且若是非要选一个,他肯定更想要让云浅跟着你修行。” 只要云浅能够一个好的未来,徐长安估计什么都愿意付出。 祝平娘就是因为知道这点,站在徐长安的位置去考虑,才会觉得李知白不会收他做徒弟。 “阿白,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祝平娘眨眨眼,想起了百草园和暮雨峰的争斗,最后难道要被李知白截胡了。 “……考虑?” 李知白想了想,抬眼:“我难得有一件想做的事情。” “这样啊。”祝平娘闻言手指轻轻一颤。 随后笑着:“若是这样,那就没事了……阿白你想去做就去做,我无条件支持你。” 不就是收徐长安做徒弟吗? 长安反正不会抗拒,她又何必在里头做什么坏人。 最重要的就是…… 李知白真的难得有一件想要做的事情。 在徐长安没有出现之前,祝平娘有时候是真的担心无欲无求的李知白某一天就这么舍弃一切卷恋的飞升了。 就算飞升难,她也担心李知白跑去出家,真的从假道姑变成真道姑。 有欲望是好事。 哪怕……这个欲望是收一个学生做徒弟,但只要要李知白开心,无论是什么样的决定她都坚定的站在她这边。 “可是……”祝平娘有些愧疚的看着李知白:“我先前已经隐约和长安透露过你的事儿,现在他虽然不知晓你的具体身份,但也知道,你是极为厉害的人了。” 她这下,是坏了李知白的事情吧。 如果徐长安不知晓李知白的身份,事情水到渠成后,想来徐长安是更好接受的。 发觉自己做错了事情的祝平娘十分内疚。 但她也只是想要让徐长安做事不要那么谨慎,身为姐姐,她瞧着少年人如履薄冰,总归是心疼的、会有一种…… 自己这当姐姐的、阿白这个当先生的没有保护好他、不能给他安全感的羞愧。 “没事。”李知白摇头。 长安是极为聪颖的人。 许多事情,并非是你不说,他就不知晓的。 徐长安在暮雨峰执事殿待了那么久,要说他真的没有察觉到自己这个外来人些许奇怪的地方,那才是不可能的。 “桐君,你说……让列宿先来与他相处一些时日,如何?”李知白问。 李知白没有怪她,祝平娘松了一口气后,听着李知白的话,若有所思。 “是说……让司空列宿先隐瞒身份,以师兄的身份和他接触?”祝平娘点头:“这的确是个好法子,等两人熟悉了之后,长安能接受这个玄剑司的宗主是师兄,其他人……自然也不在话下。” “隐瞒身份?”李知白眨眨眼。 她怎么没想到。 “啊?你一开始不会是打算让司空列宿以玄剑司宗主的身份和长安相处吧,那长安得多心大,才能唤人家一声师兄。”祝平娘一脸的无奈。 李知白想起了如今正在宴厅内听戏的掌门。 司空列宿算什么。 徐长安可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一口一个‘石师姐’的唤掌门呢。 由此可见,隐瞒身份是个很好的招数,而且也不需要太刻意,便说不上是欺骗。 “那这件事,就这样决定了。”李知白点头,轻描澹写的就给毫不知情的司空列宿安排上了。 “这就随你的意。”祝平娘点头。 她有些话没说。 祝平娘实在是太了解徐长安了。 对于徐长安而言,即便他十分不想站在聚光灯之下,但是如果是阿白要收他做学生,他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担忧自己的辈分被无限拔高了呢。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别说让他唤司空列宿师兄,就是让司空列宿唤他师兄,只要在规矩中,徐长安也能接受——毕竟他是有先生护着的人。 其实,祝平娘很清楚,徐长安不能接受的估计不是地位上涨,而是…… 他浪费了李知白徒弟这个位置。 反正他就算不是学生,李知白也会宠着他,那是学生和是徒弟有什么区别? 所以,与其让他占着位置…… 让云浅做李知白的徒弟不好吗? 很明显,这才是徐长安会抗拒、接受不了的地方。 但是…… 祝平娘看了一眼李知白。 阿白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件事,还认为徐长安会没出息的在意辈分,殊不知他只会为云浅可惜。 难道……祝平娘眨了眨眼。 她比李知白,要更了解徐长安一些? 哦。 与其说了解徐长安,不如说是了解徐长安对云浅的感情。 不过祝平娘也没打算点出这个问题,一切顺着阿白的心意就好了,她选司空列宿,就选。 —— 这里头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那就是司空列宿好歹也是如今势力最大的魁首,让他来做这样奇怪的事情……其他人是想都不敢想的。 但无论是祝平娘还是李知白都没有考虑过对方的意愿。 反正司空列宿肯定会听李知白的话,于是只要不是和玄剑司利益相关的,他个人的意愿不需要考虑。 祝平娘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 “对了,阿白你不会是准备亲自去吩咐司空列宿做这件事吧。” “嗯。”李知白应声。 当然是她去说。 “你有多长时间没有见过玄剑司的人了?”祝平娘一脸认真的问。 “有一些时日了吧。”李知白沉思了一会儿。 祝平娘于是一拍手: “瞧,玄剑司那帮人就是这样忘恩负义的,知道阿白你现在在暮雨峰,却连一次都不来见你,显然是没有把你放在眼里,这种情况下,怎么能让你为了这点小事儿就亲自上门?” 李知白:“……” 她现在很想说一句,她平日里都在剑堂,列宿又不是长安,他一个男子真的能来给自己请安,才是犯了忌讳吧。 不过李知白没有反驳,继续听着祝平娘说话。 祝平娘咳了一声,指着自己的脸:“所以,这种小事儿就不要阿白你亲自出面了……让我去与他说吧。” “……你?”李知白眨了眨眼:“你亲自去和列宿说?” “嗯。”祝平娘点头。 李知白亲自出面不至于,但让小辈去又会显得她不知礼,于是自己这个妹妹的身份最合适,不至于太给他脸,也不至于显得怠慢。 “我也想看看,这些年过去,阿白你的吩咐在玄剑司那边还有没有作用。”祝平娘轻轻哼了一声。 “……”李知白手指轻轻抵着眉心。 祝桐君啊祝桐君,你要不要听听自己说的是什么? 让她以这个模样去见列宿? 天下还有什么比心中白月光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更让人心痛的事情,偏生的祝平娘在男人的问题上足够迟钝,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要去见的是什么人。 “所以,真正的原因呢?”李知白瞪了她一眼。 祝平娘闻言便嘻嘻一笑,走上去轻轻抱住李知白的手臂,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气:“我不想让你去见男人嘛……哪怕是司空列宿做过你的学生也不行,我可是会吃醋的。” 长安和李知白单独相处也就算了,长安她也喜欢。 玄剑司的人算是哪根葱,才不要李知白亲自走一趟,至于说兴许李知白本来也没打算上门,而是召司空列宿过来说话……也不行。 反正,只要李知白和男人说话,她就吃醋。 “我就是个醋坛子了。”祝平娘抿嘴笑着:“听我的吧。” “……罢了。” 这个丫头。 李知白见到祝平娘这样的不要脸面,一时除了无奈,却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嘿嘿。” 祝平娘没有形象的笑,心想也就是她的阿白了,换一个人若是被人要求和男人说话都不许,一定会恼怒,觉得被控制了吧。 “其实也不单单是吃醋。”祝平娘补充道:“我正巧也有事情要和司空列宿谈谈。” “嗯?”李知白看着她:“你和他有什么好谈的。” “还不是合欢宗的事情,有些话我阿姐不好出面,就得我来。”祝平娘摊手:“明面上他们斗的不可开交,真要谈合作,自是要我这个中间人开这个口。” 这就是公事了,祝平娘没有多说,李知白也不多问。 显然,祝平娘完全不像是她所说的被合欢宗给排除在外了,但是李知白不关心。 比起利益相关,她更在意情感上的事情。 “桐君,你也和列宿做过一段时日的师兄妹,你是怎么看他的。”李知白忽然问道。 “……?” 祝平娘头上起了几个问号。 怎么看司空列宿的? 这话是李知白能问出口的吗? 好奇怪。 哦。 祝平娘很快就找到了理由。 是怕司空列宿性子不好,和长安接触之后带坏了长安,所以才问自己吧。 祝平娘解释道:“没关系的,玄剑司的人就算讨厌,可品行上还是没的说,安心让长安与他接触就是。” “?”李知白眨了眨眼。 这妮子说什么呢,答非所问。 “我是说,你怎么看列宿?你们也认识这么久了。”李知白追问。 祝平娘偏着头,随后反问:“阿白,我和他……算是认识吗?” 以往的祝桐君是什么人,李知白难道还不清楚。 她的眼里除了顾姐姐、阿姐、就只有李知白了,何时在意过其他的人。 所以在祝平娘心里,她和司空列宿就是陌生人,认识都说不上,顶多算是脸熟。 “这样啊。” 莫要误会。 李知白可不是要给桐君点鸳鸯,更没有撮合的意思,只是有些想要知道祝平娘的想法,毕竟司空列宿是爱慕过她的,非必要…… 李知白其实也不太想祝平娘和他相处。 这算是吃醋吗? 不知道。 “……行吧,那就算不认识,你觉得他如何?”李知白问。 “性子还行,外头不是都传他是个君子吗?剑意足够恢弘,实力也不错。”祝平娘撇撇嘴:“不过,我最讨厌的就是君子了。” 君子? 伪君子。 合欢宗出身的她和儒门那群人的关系一直都不好,于是连带着君子也不喜欢。 有欲望是好事。 连欲望都没有,总是一幅光鲜亮丽的样子,对于合欢宗的姑娘们来说可是毫无吸引力的,甚至……让人厌恶。 毕竟,若是他高洁的似是朝阳,她们这些欲念满身的姑娘被映衬之下,岂不是像是阴暗中的虫子。 所以,祝平娘对于司空列宿一点好感都没有。 “而且。”祝平娘撇嘴:“世人都说他是个君子,我瞧着,却是像一个势利眼。阿白你不知晓,我离了合欢宗后,在暮雨峰又没有什么名分,几次会议上他都没有正眼瞧我一次……真是的,瞧不起谁呢。” 她祝桐君就算现在失了势,可也不至于被当成透明人吧。 李知白:“……” 她不说话了。 没有正眼看桐君一次? 这是瞧不起……还是不敢看? 82中文网 0535 被堵上的路(二合一) 看到祝平娘那一脸被无视的小情绪,李知白手指揉着眉心,心中有许多想要说的话,却说不出口。 做姐姐的,大概没有比现在更无奈的时候。 想来,但凡是一个正常的姑娘,在了解列宿尔雅的性子后,都会知晓他并不会居高临下看人,但在桐君眼里,反倒激起了她的小情绪。 在这一刻,李知白更加确信,桐君的姐姐一定是瞧出了什么。 要说了解司空列宿,合欢宗这个老对手的宗主排第二……只怕没有人能够称第一了,这种情况下,那男人对桐君的小心思,怎么可能瞒过她的姐姐。 “只有你这个傻丫头……什么都不知晓。” “欸?” 在祝平娘有些茫然的视线中,李知白以手指节在祝平娘额前轻轻敲了两下。 “阿白,你……做什么呢。”祝平娘捂着白皙的额头,嗔道:“别把我新抹的粉给擦掉了。” “……” 李知白叹气,望着眼前这个已经焕然一新、化了妩媚妆容的女人,问她:“说好的我给你点的妆一辈子都舍不得擦呢?” “那个……” 祝平娘一阵心虚。 她方才提取悟道茶的气息的时候出了一身汗,抽空去擦了擦身子,妆容自然洗掉了。 “怎么说呢,阿白你给我化的豆豆眉虽然搭配上妆容有种古时候的风雅,但是……我怎么看起来都傻兮兮的呢……兴许更适合你那位云妹妹。” 祝平娘眨了眨眼:“我还是适合现在的秋娘眉,很有女子的韵味。” “你说谁蠢笨呢?若是教长安听去了……你这做姐姐的面子往哪里搁。”李知白无奈叹息,随后说道:“我就是你口中说的古时候的古人。” 她的确能教云浅的就只有这种蠢笨的东西。 祝平娘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便牵住她的手:“好了,你不是要在我这儿住一些时日吗?有的是机会和妮子们学一下现在点妆的手段。” 说着,祝平娘忽然愣了一下。 等等。 李知白非要在花月楼住下来,不会是……想要学点妆,更好的教云浅吧。 她目光狐疑的在李知白面上划过,随后摇头。 算了,随她开心。 “阿白,你方才说只有我是个傻丫头,不明白……是说什么呢?”祝平娘追问。 李知白看着她。 她不明白的多了。 比如掌门就在花月楼里的事情。 比如司空列宿对她的感情。 罢了,都是老一辈的恩怨了,现在提起着实没有什么意义,李知白心道自己没有操心的必要。 她也意识到了。 提起男子。 祝平娘只会喜欢长安吧。 祝平娘若是以为她对长安那点好感别人瞧不出来,就低估李知白明察秋毫了,不过是因为知晓桐君的品性,以及现在徐长安和云浅感情极好,些许喜欢算不得什么。 “有些事儿,不知道也是好事。”李知白说道。 “你总是这样。”祝平娘一脸猜到的表情,她撇嘴:“许多事儿,你不说……我怎么会知晓?” 她眨了眨眼。 “方才咱们再说司空列宿,阿白你是说……关于他的秘密我不知晓吗?”祝平娘眼睛发亮:“是不是以往我与他在你那里求学,他有什么糗事我没注意?你说来给我听听。” 祝平娘十分兴奋。 她这样生活在阴暗中的坏女人最喜欢背后说别人的坏话了,尤其是司空列宿那样明面上的君子出洋相,更能让她身心愉悦。 “你还知道他与你一起求过学。”李知白手指揉了揉太阳穴,反问:“列宿能有什么糗事?不是你更多些。” “有吗?”祝平娘想了想。 她身为祝桐君的时候,还是很乖巧的吧。 “你忘记了,你以往……教训列宿的事情了?”李知白提醒她。 现在的两个人真的斗起来,面对无心争斗的桐君,兴许是一直没有懈怠的列宿更胜一筹,但是在当年…… 司空列宿只有被祝桐君按在地上摩擦的份。 真——按在地上打。 几次她要求的切磋,面对祝桐君,司空列宿身为玄剑司的少宗主连剑都拔不出来脸就被打肿了,关键是祝桐君可不知晓什么是放水,一刀背下去,能再站的起来都算是司空列宿脸皮硬。 李知白让她动手,她招式快的,比如今的温梨还要没有人性。 “我教训他?”祝平娘想着,忽然愣了一下,然后俏脸以不可想象的速度红了起来。 她咳了一声,扭扭捏捏的说道:“那时候的事就别提了,我现在可是正合适的贤淑女子。” 打人的祝桐君,妥妥的黑历史。 “……你高兴就好。”李知白无话可说。 “不过阿白你提醒我了。”祝平娘柳眉一横:“司空列宿给我小鞋穿,不会就是我以往教训过他吧,这事儿我都忘了,他还记仇……算什么男人?” “他挨打,你动手,你不疼,自是忘的快。”李知白已经不太想和这个迟钝的丫头谈什么男人了,很奇怪,而且……她越谈,越觉得列宿可怜。 “算了,阿白你不和我说他的秘密,我也就不问。”祝平娘咂嘴。 祝平娘都习惯了。 她好奇心本来就不重,加上李知白的年岁的确过大,对于她的过去刨根问底可是会被讨厌的。 “反正我就是这样蠢笨……”祝平娘轻轻哼了一声。 阿白还不是离不开她? 当然后半句她是不敢说出口的,马上就要回宴上了,她可不想后腰上带一个脚印回去见长安。 提起长安…… 祝平娘心里那点坏心情都消散的干净。 说起来,果然长安才应该是师兄吧。 司空列宿被她当时打的抬不起头,一刀能拍飞数十丈,镶在墙上扣都扣不下来。 长安却轻飘飘的一剑就破了她的琉璃身,祝平娘现在还能感觉到自己一口血吐出来时候钻心的疼。 司空列宿配做长安的师兄? 连自己都打不过,要长安唤他一声师兄,他也不怕折寿。 啐了一声。 “别提阿白你那些男人的学生了……我已经开始酸了。”祝平娘瞪着眼睛。 “你酸什么?”李知白没理解。 “在我之前,你有过许多学生吧……男女都有。” “嗯。” “……谁知道,那些人里有多少人喜欢你。”祝平娘撇嘴。 别看她的阿白长相大抵只能算清秀,可谁会不喜欢她? 祝平娘一想到有许多她都没见过的人被李知白教过,说不得还有人背地里用爱慕的视线看她…… 她就酸的要吐出来了。 李知白没有回应这丫头的胡话,只是取出手帕轻轻擦了擦嘴角的酒气,说道:“走吧……该回去见长安了,你惦记的养颜果也该好了。” “不再给小夫妻一些相处的时间吗?”祝平娘问。 你以为她为何拖着时间不回去? 自然是长辈在,怕影响了徐长安和云浅看感情戏。 李知白问:“不是还有你女儿和温梨在?哪里来的二人世界。” “我不觉得云浅会在意她们。”祝平娘幸灾乐祸的笑着。 温梨她不清楚,但是她能够猜到陆姑娘见到徐长安和云浅旁若无人的秀恩爱,一定想要去死。 “那还不快些回去。”李知白无奈:“你就是这样待你的女儿的,真是难怪秦丫头一点都不怕你这个做娘亲的。” “……你别提她。”祝平娘一下就萎了。 好好的,提秦岭那个吓人的妮子做什么。 她扁了扁嘴:“都是秦岭不够好,倘若她和长安一样,我也就和云浅一样了。” 李知白瞥了她一眼。 和云浅一样? 别开玩笑了。 按照她的了解,当年长安和云妹妹可是水到渠成的,两个人都聪颖到了极限……对于对方的心思心照不宣。 真将云妹妹换成桐君这个没脑子的丫头。 那估摸着,长安早就死心做管家了。 说到底,长安也不会喜欢她。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祝平娘眼睫微颤,似乎看出了李知白的想法,她若有所思。 的确…… 就算是同时代的人。 比起自己,长安一定也会更喜欢阿白吧。 说这些都没用,一个云浅就将所有的路都堵死了,祝平娘安心的很,完全不怕她的阿白被人给抢走。 两个女人结伴慢悠悠的往宴厅走去,只是走到一半李知白忽然想起了什么,主动牵住祝平娘的手往另一个方向走过去。 “……?”祝平娘愣了一下:“阿白,宴厅在那边。” “从上头直接过去。”李知白心想走正门,若是撞上掌门了该如何? “走上头……哦。”祝平娘撇嘴:“是怕我瞧见你那个故人之后吧,神神秘秘的……都是我店里的丫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她早晚会知道是哪个丫头的。 “阿白你总是这样,关于你故人的事儿,真的是一点都不想要我知道。”祝平娘埋怨道。 这么些年,李知白处理故人的事,从来都不许她跟着,理由……说是什么过去的事儿都过去了。 新人没有必要掺和。 李知白没有说话,可祝平娘也习惯了。 李知白主动牵她的手,她就很满意,便随着李知白走上头绕路,不过祝平娘刻意放缓了脚步。 想再多牵一会儿手。 —— 宴厅之中,阿青被黄丫头推搡着去补妆,毕竟马上就轮到她登台了,虽然阿青本人觉得没有必要,不过看的出来小丫头比她紧张的多。 角落里。 石青君已经被姑娘们围的里三层外三层,她一边在周围姑娘们的指点下玩着巧牌,一边……时不时有姑娘投喂她一些零嘴点心。 短短时间过后,石青君在花月楼里的人气呈指数增长,大抵是花月楼的女子都喜欢这样年少多金、没有架子、说话轻轻柔柔、温温吞吞的姑娘。 “石姐姐,你这般喜欢吃甜的,身材是怎么保持的这样好的?” “石姑娘,妾这有一套玉质的巧牌,您不嫌弃,就拿去玩玩……” 姑娘们吱吱喳喳的围在石青君身边。 石青君本人则没有什么吵闹的感觉,她只觉得新鲜。 这便是桐君的入世吗? 以往石青君按照徐长安的推荐,种植了一些花卉,每日沉醉在花儿的芬芳中,那是一种感觉。 此时,被名为女子的花儿们围绕,清心的花香变成有些甜腻的胭脂气息,又是另外一种感觉了。 她都喜欢。 此时,人群中忽然有姑娘开口说了一句。 “石姐姐,你……讨厌半妖吗?” 一句话,让周围的环境瞬间安静下来,姑娘们面面相觑,皆是看出了对方的顾虑。 她们很喜欢石青君这个姑娘,但是接下来……可是有半妖登台的,虽然阿青长得清秀淡雅,仔细看骨子里还带着几分内媚。 可半妖就是半妖,若是让这个难得不介意花月楼的千金小姐害怕、甚至是吓着她的,那这些花月楼的姑娘晚上可就睡不着了。 她们不会怪罪阿青,只是会觉得是自己没有安排好,而如今有人出言,就得问清楚了。 要是石青君害怕半妖,那接下来……她们就陪石青君离宴,去逛逛北桑城的夜市,虽然说下着雨,但是外头可是极为热闹的。 “半妖?”石青君摇头。 她不讨厌半妖。 准确的说,在以往的她眼里,莫说半妖了,就连妖族在她眼中都一视同仁,石青君大概是唯一一个曾经眼中只有自己,连青州结界和外面那妖祸都不放在眼里的人。 以往,她只想着自己飞升上界,之后……种族的纷争,与她无关。 自然谈不上厌恶。 “不讨厌吗……”花月楼的姑娘们很是意外。 这石姐姐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居然不怕半妖。 “也不害怕?”又有人问。 “不怕。” 石青君已经忘记了害怕是什么感觉,就连曾经发现天上的三千大道兴许都死绝了后,她都没有害怕过。 “石姐姐,接下来有半妖出舞,您若是不喜欢……便提早与咱们说。”有姑娘直言。 她们会安排好的。 “半妖出舞,没关系。”石青君轻轻笑着,她不在意这些事情。 而且,半妖有演出的事情,她方才就听周围的姑娘们说过了。 算不得什么事情。 “这样就好。” 姑娘们松了一口气,同时说道:“阿青那妮子内媚,还是挺好看的,定是能刷新姐姐对半妖的印象。” “对了,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今儿可是有仙门的徐公子坐镇的。” “……嗯。” 阿青? 石青君注意了一下这个名字,说起来,这名字倒是新鲜。 记得魔门那位最初见面时,对方有这么叫过她。 教主曾经唤过自己一声“阿青”。 海书网 0536 登台的是阿青(二合一) 说不好听的,以往的石青君是个没什么人性的姑娘。 这并不是诋毁,若是去问朝云宗那些势力之主,多数的人都会给出这个答桉。 朝云仙子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高高在上的真仙,是居于霜天、九霄之上的存在。 哪怕物理意义上的,石青君都是居于整个朝云宗最上方,自高天之上俯瞰人间。 但即使是这样没有凡人情感的石青君,在一些事情上也有着独特的、能够让她记住、如今想起都有些奇怪的事情。 比如称呼。 天底下,有唤她掌门的,有唤她尊上的,若是将时间再往许久之前追朔,也是称她为朝云仙子的。 就连‘朝云’这样的称谓,也只有久远到记不清的人这样叫过她。 至于说她尚未成长起来之前……嗯,名为石青君的姑娘并未有经历过那样衰弱的时期。 自从她踏入修行界,便是如同刺破黑暗的破晓,势如破竹的扫清寰宇,将天下人期待千载的黎明轻轻拿捏在掌心。 对这样仿佛天生就带着使命的存在来说,成长本身就是在不经意间完成的。 后来,就连那些不知道称不称得上是‘敌人’的黑暗残渣对她的蔑称……也不过是‘石青君’三个字——似乎不称呼她为仙,就已经是最大的亵渎和污蔑。 可天底下……偏偏有不那么正常的姑娘,会在意外的时间点,奇奇怪怪的唤她一声—— 阿青? 这种从未有听过的,带着点点亲昵的称谓,纵然是石青君也记住了这两个字,以及这样唤她的人。 正是魔门的教主娘娘。 …… 石青君并没有觉得对方失礼过,毕竟从道理上说二人都是乾坤境,至少地位上是平等的。 初见时不似后来那般不愉快。 还算友好,不过,兴许是石青君的性子所致,教主娘娘的好态度并未有持续太久,一段时日之后再见,便是魔门和朝云宗的对峙、渊海与霜天各自道韵的争抢,阻道者的你死我活。 于是,阿青这个称呼,石青君一共也没有听见几次。 随意的想了想后,石青君瞧了一眼徐长安所在的高台。 嗯,如今倒也不只有‘阿青’这样的称呼让她觉得新奇了,还有徐长安的那声“石师姐”。 尽管她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可那声石师姐,的确在她的心上漾起了连漪。 收回视线,石青君听着周遭的的噪杂,垂下眼帘。 她在想一件事。 隐瞒的事情,总是不可能永远隐瞒下去的。 那……最好的选择,是让‘石师姐’这个人从他的视线中消失,以后只存在掌门…… 还是如实的坦白自己的身份? 石青君不知晓应该如何去做。 其实如果是以她自己的想法,便没有什么隐瞒、消失的必要,直接表明身份也就是了。 可入世之后,她从祝平娘、李知白那里知晓了一些徐长安的性格。 似乎,自己直接坦白掌门的身份是不合适的。 会吓着他? 石青君虽然不认为徐长安真的会是这样没出息的人,不过比起她的想法,定然是徐长安的师父、姐姐对他的认知更为准确。 徐长安总归是点醒了她,于她有恩情在的,她便做不出吓唬小公子的动作来。 于是保险起见,石青君就有在思考应该如何袒露身份。 可她想不明白,毕竟女子细腻的心思什么的,与石青君这个姑娘是无缘的。 普通的女子若是笨拙了些,至少还有朋友、闺中蜜友可以商议,石青君……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到,又怎么有姑娘来予她出谋划策? 石青君张开口,吃下花月楼姑娘们送过来的,带着些许胭脂气息的、微甜的柑橘。 嗯。 在这一刻,石青君也想要个亲近的姑娘做朋友,就如同李知白和祝桐君那样的? 可她也知晓,这是多么困难的事情,李知白在修仙界是极高辈分的人,见了她都是毕恭毕敬,生怕说错了话。 天底下能与她站在同一条线上的……大抵就只有云浅那样性子奇特、眼光发自内心平静的姑娘。 或者是魔门的那位教主娘娘? 后者,石青君默认就放弃了。 因为教主和她一样,性子都孤僻古怪的很。 于是。 石青君依旧在惦记着云浅。 —— —— 后台。 阿青补了妆,站在镜子前,面色古怪的瞧着自己这一身……裙装? 这般短的衣裳,只要舞步稍稍大一些,后腰的褶裙便会上扬。 清凉。 十分清凉。 阿青尝试做了一个挽剑花然后踢腿的动作,顿时那股凉飕飕的感受让她忍不住压着裙尖尖。, 虽说衣裙简单些能够更加顺畅的表演剑舞,可在常人眼中,这与其说是表演,不如说好像是上台展示身段、展示身为女子的价值? 不愧是青楼的姑娘。 这般的衣裳,若是换了一般的良家姑娘,只怕看一眼都会俏脸通红,更不要说穿了。 但是在花月楼里,这似乎是极为常见的。 阿青无奈归无奈,倒是没有抗拒什么,她并不认为这些姑娘是在故意羞辱她,没瞧见连祝平娘上台时,那心口衣裳针脚有时候都开的极低吗。 相比于祝平娘的妩媚,她这点……还真的算是保守了。 “青姐姐,你这身衣裳很好看,别不喜欢。”黄丫头走过来,点着脚尖笑嘻嘻的说道:“至少,我很喜欢的。” 她语气顿了一下,随后说道:“姐姐,其实给你这样的衣裳是姑姑的好意。” 阿青的样貌在姑姑的评价中,是看似静雅高洁,但是仔细去瞧却带着几分内媚。 而高洁的姑娘在花月楼中是很难被接受的,于是在这样的场合中……其实就要放大阿青样貌、性格中‘媚’的那一面。 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安排。 “我知晓,我没有不喜欢。”阿青低下头,瞧着脚踝的短袜,叹气:“只是……有些不甚习惯。” 说到底,展示身段也的确是融入花月楼里一个捷径,就如同暮雨峰的姑娘一样,只要你足够好看,就算你的性子不好,她们也愿意亲近你。 这就是花月楼的规矩。 阿青现在真心的想要融入花月楼,便要遵循这儿的规矩。 但是习惯这种东西…… 她得慢慢去适应。 阿青微微叹气。 让她适应去搔首弄姿、展示自己媚相什么的……在以前,她该是做梦都梦不到这种事情的。 黄丫头见到阿青叹气但是并没有抗拒,便眉梢带笑,她死死的盯着阿青,恨不得将这样临台前提着裙子紧张的阿青狠狠的刻在脑海中。 “青姐姐,我还以为……你不会紧张呢。”黄丫头蹲下身子,替阿青将短袜整理了一下,同时抬头说道:“原来姐姐也不似看上去那般澹然。” “我第一次登台。”阿青说道。 “都是女子,不碍事的。”黄丫头说道。 阿青没有说话,而是指了指高台的方向。 黄丫头回过神来:“是哦,还有徐公子,我把他忘了。” 徐长安在花月楼姑娘们的心里过于自己人,没怎么往外人身上想过。 她眨了眨眼,微微犹豫了一下后说道:“青姐姐,你没有必要在意徐公子的吧,反正……反正他又不会看你。” 阿青:“……” 随着黄丫头的话,气氛陷入了寂静。 阿青眼角轻轻抽动。 她忽然很想要给面前这个妮子一脚。 她了解祝平娘为什么喜欢踢人了。 就算丫头说的是实话,可听起来怎么这样的气人呢。 “所以姐姐没必要在意。”黄衣少女心想这些事情还是在登台前和青姐姐说清楚的好……不然,阿青到时候若是真的脑子坏了以为公子会在台上看她,害羞紧张的然后发挥失常,那可就不好了。 所以,就算阿青不喜欢听,她也是要说的。 徐长安会看阿青跳舞吗? 怎么可能。 也许初登台的时候,会下意识瞧上一眼,但是……按照徐公子的性格,只要瞧见阿青这短裙后,就决计不可能再将视线往她身上投哪怕一秒。 少女知晓阿青爱慕徐公子,这样说兴许会很残忍,可她们这些姑娘都是这样过来的。 “你这妮子。”阿青深吸一口气,旋即使劲捏了一下黄丫头的脸,嗔道:“就算我知晓你说的是真的,可用的着你来提醒我。” “也没办法嘛。”黄丫头揉了揉红彤彤的脸:“我觉得姐姐的情绪有些紧张……就说了。” 说开了,告诉她公子不会看她,姐姐就不会紧张了吧。 “可……” 意外的,阿青忽然问道:“你怎么知晓我紧张,是怕被公子看?” “不是公子,那还能是谁,咱们这儿都是姑娘,姐姐平日里去泡汤池就披一个浴巾,也没见姐姐害臊。” 黄衣少女摆摆手,正要继续说却突然愣住了。 她想起了方才阿青指着高台的方向。 高台上…… 不仅有徐公子。 还有那位……云姑娘?! —— 黄丫头咽了口口水,愣了好一会儿才好像第一次认识眼前的阿青。 她大抵没有想到,自家姐姐居然是这样贪心、拎不清的姑娘。 她小心翼翼的说道。 “青姐姐,你不会不仅喜欢徐公子……还喜欢……云姑娘吧。” “有一点在意。”阿青承认道。 黄丫头:“……” 她没有话说了。 虽然说喜欢云浅也很合理,而她本应该是应该吃醋的,可对方如果是那个云姑娘,便一丁点酸意都起不来。 因为在她心里,青姐姐总是会喜欢这种与她们没有什么缘分、注定得不到、注定只能远观的感情。 没有吃醋,反而开始心疼了。 “不过,云姑娘也许是会看姐姐你的。” “我知晓。” 阿青点点头。 云浅对于剑舞还算感兴趣。 她笑了笑,揉了揉黄丫头的脑袋:“我在意云姑娘,所以临台有些紧张,但我会好好表现的,你也不用忧心。” 就算是为了小丫头的这份心,为了给云浅献上一段不错的剑舞,她都不可能失误。 说到底,不过是一段剑舞,她就算想要装成笨拙的姑娘失误一段……只怕都不太可能。 她那哪里是紧张啊。 纯粹是因为知道要被云浅看了,有澹澹的羞意。 这种少女时期的感情出现在她的身上也正常,毕竟阿青现在的身体可以说是她从时间长河中截取下来的少女时期的自己。 不是本体。 就算情感都会受到影响,便十分的正常。 被阿青亲近的摸摸头的黄丫头内心逐渐安定下来,她抓着小册子:“青姐姐,你心里有数就好……我……我很期待姐姐的舞,庆功酒我已经准备好了。” 她会做剑舞结束后第一个鲜花的姑娘。 就算所有人都不喜欢她的青姐姐,她也会是第一个迷妹。 “虽然比不上云姑娘的酒……”阿青勾着嘴角:“我还是等着你的酒了。” “嗯。” 黄丫头使劲的点头,随后她拿起了一旁演出剧目的单子,说道:“还有两场,等前面方姐姐和花姐姐的琴曲过完,就该青姐姐你登台了……欸,平娘给姐姐一刻钟还多的时间,是不是有些多了。” 初登台就要跳一刻钟唉。 天底下有几个姑娘能够撑得住一刻钟的? “没关系。”阿青摆手。 她还嫌时间短呢。 不然……就云浅的性子,她以后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在她面前演舞。 “哦,青姐姐的确还算有力气的,我差点忘了……你是半妖嘛。”黄丫头眨了眨眼,随后拿起节目册子,盯着阿青那一页,可爱的眉毛蹙起。 “青姐姐。”黄丫头指着名册上演出者‘阿青’这个名字。 “青姐姐,我……还不知晓你的名字呢。” 虽然花月楼的姑娘许多都是以一个花名取代本名,但是阿青这个名字并不是姑姑给起的花名……所以,她其实是不知晓阿青的本名的。 很是好奇。 她想要在阿青登台的这一天,知晓她的名字。 “我的名字?”阿青眨眼的频率忽然加快。 阿青就是阿青啊。 “你只需要知晓……”阿青这样指着自己:“今日登台的是阿青就好了。” 海书网 0537 青是霜天的颜色(二合一) 你只需要知晓……”阿青这样指着自己:“今日登台的是阿青就好。 她这样说。 黄丫头敏锐的察觉到对方的语气有些许的奇怪,可她具体又说不出有哪里奇怪……仔细想了一会儿,便觉得兴许是阿青自己称自己为“阿青”,给她一种莫名的疏离感。 青姐姐为何要强调……阿青这两个字? 一般人,应该会说“只需要知晓今日登台的是我”就可以了吧。 不。 这些其实都不是问题。 主要还是阿青嘴角出现了奇怪的笑容,以及,黄丫头明显的察觉到了阿青眨眼的频率比以往快了许多。 “姐姐,你怪怪的。” 黄丫头十分耿直的问:“可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有吗?”阿青问。 “嗯。” 黄丫头点头,随后又说道:“也许是我的问题。” 有可能是青姐姐临近出台,过于紧张才会显得奇怪。 毕竟她想不到一个名字有什么好隐瞒的。 她的青姐姐不是好面子的人,就算名字和陆管事一样见不得人也不会隐瞒吧。 便只能理解成青姐姐以往是半妖,在名字上有不想要回忆起来的过去,亦或是……她兴许就没有名字。 半妖没有姓名,只有个自称的代号,其实很正常。 “姐姐,我不问啦。” 意识到这一点的黄丫头心疼的看着面前的姐姐,走上去自身后轻轻抱住她,将小脸贴在姐姐的腰上:“阿青这个名字我就很喜欢了。” “……?” 阿青低下头,看着丫头环着自己、攥在一起的手,偏着头。 这妮子是想到哪里去了? 她咳了一声:“并非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你瞧,我的眼睛是绿色的,名字叫做阿青……是很合理的吧。” “?” 黄丫头和阿青如出一辙的偏了偏头,脑袋上也飞起一个问号。 “青?” 她虽然没有上过几年学,可也知晓,绿色和青色是不一样的。 黄丫头在阿青腰上擦了擦脸,小声说道:“姐姐,你的眼睛是浅绿色的,可青色,不应当是霜天的颜色吗。” “……” 阿青闻言,忽然愣住了。 “青姐姐?”察觉到阿青身子有些僵硬的黄丫头松开手。 “没什么。”阿青回过神来,笑了笑:“不能这样说,有的人就觉得青是绿色……再者,在往年青还是代表黑色呢,不能在这件事儿上较真的。” 她又补充道: “这样,我换一个说法。”阿青指着自己那仿佛眼含莲花的眸子:“我是青蛇的血脉,所以唤自己一声阿青,很合理吧。” “嗯。”黄丫头使劲的点头。 这次是真的很合理了。 她抿了抿嘴。 合理,但却不是那么好。 半妖终归不是什么好的名字,以这种为名,就好像时刻提醒青姐姐与她们格格不入似得……所以,也许青姐姐在入了花月楼后需要一个新的名字? 不,不需要。 黄丫头心想若是改了,她们这一对被姑姑吐槽的、青黄不接的组合岂不是就消失了? “青姐姐。”黄丫头深吸一口气,走到阿青的面前,踮起脚尖努力的与她平视:“我觉得,阿青的青不是青蛇的青。” “那是什么?”阿青意外的看着面前的丫头。 黄丫头握紧了小拳头,斩钉截铁的道:“是青衣的青。” 姐姐以后一定是一个好的青衣,她笃定这件事。 以后的人提起阿青,一定不会认为她是青蛇的血脉的,她的青姐姐就是天底下最好的青衣。 阿青:“……” 她看着面前少女的样子,内心中那一块极小地方的柔软被轻轻撩了一下。 原来,教主娘娘以往的自命不凡真的很肤浅、没出息、自大。 她根本就不是什么神仙,只是一个会感动、会喜欢男人的,普通的女人。 “好,就听你的。”阿青语气轻柔,旋即她伸出手在黄丫头的肩上一压,将她努力踮起来也够不着自己脖颈的小个子按回地上。 “妮子,有一件事你其实是说对了的。” 阿青对着她笑了笑。 “欸?” 黄丫头红着脸,疑惑的问:“是什么?” 阿青看向窗外,沉默了一会后开口: “青,就是霜天的颜色。” 是啊。 青色,就是天空的颜色。 无论是现在的出于蓝的白日‘青’天。 还是古时代表‘漆黑’的青色。 都是霜天的象征。 可天空是青色的,却从未有是绿色的过,便不是属于她的。 “青姐姐,我听不明白。”黄丫头察觉到阿青话里有话,可一头雾水的她只能将懊恼两个字写在脸上。 自己怎么就不多念几年书呢,如今连姐姐说的话都听不明白。 “不明白就不明白。”阿青主动将少女搂进怀里,在她俏脸充血的同时轻轻笑着:“本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的说青,是青天吗? 不。 是石青君。 —— 在乾坤之中,有两个青。 朝云山上一个大的阿青。 渊海圣山中有一个小青。 大的青是青天的青。 小的青是青蛇的青,当然……青蛇是一定不会说,她的青是因为以往憧憬石青君所以才给自己了一个青字。 反正,教主娘娘的青就是青蛇的青。 她不说,就没有人知晓她曾经也憧憬过石青君的事情。 于是就可以发现,只有小青这个名字才是属于教主娘娘的,而‘阿青’这个称呼,彻头彻尾、从始至终就……就只是指的石青君。 “……”阿青感觉自己耳朵尖尖微微发热,面上绯红。 有恼,有羞。 恼自己的没出息,羞自己的没出息。 她真的是极为恶劣的女人。 就如同祝平娘询问她愿望之时,她说的想要给闺蜜找一个男人……这里的闺蜜,指的就是石青君。 在这一点上,阿青十分契合花月楼、契合祝平娘。 她们都是那种满身泥污、见不得人的姑娘,于是当她们见到高高在上、光鲜亮丽的女子时,便想要将其拖拽下来。 祝平娘是这样。 阿青也是。 甚至在没出息这一点上,都是一模一样。 教主娘娘没有机会去亲自将石青君拖拽到青楼演出,就算有机会,也不是对方的对手,所以用这样的名字代指石青君加入花月楼,就是她一开始、有些恶趣味的想法。 就好像此时的她不是教主,而是石青君的分身。 仿佛她只要上台了,这个乾坤境就不是她,而是石青君在演出。 似乎用这样的方式,就能够污了石青君在她心里的形象。 天底下最没用……最丢人的诋毁莫过于此。 但是仔细想想,这真的是极为合理的,因为哪怕是黑暗时期那些被石青君亲手灭杀的群魔,对她最大的蔑称不也是将‘朝云仙子’的仙子给去掉了? 好像去掉了仙子二字,就是对石青君最大的侮辱。 阿青此时在做的事情也是一样的,甚至她更加的过分,因为她是在石青君知晓‘阿青’是用来代指她之后,污了这个名字。 她可比那群老魔有出息的多。 “……” 黄衣少女没有说话,她此时被阿青搂在怀里,虽然羞到了极点,却……十分的乖巧安静。 敏锐如她,察觉到了些许不同的地方。 青姐姐现在感情正在剧烈波动。 在这种时候,她只要做好让姐姐倾泻情绪的布娃娃、人偶就可以了。 感受着阿青那隐隐传来的心跳,黄衣少女低着头,那带着几分稚嫩的眸子中是隐藏不住的心疼。 青姐姐…… 一定吃过许多的苦吧。 都是她的错。 若是她不问姐姐名字的事儿,她一定就不会陷入回忆。 阿青不知晓自己被同情了。 她只是沉浸于自己的没用。 其实她用的名字不是自己的这件事,并非是无迹可寻的。 她也露出过破绽。 比如她被徐长安暴击心灵,心动到不能自已时。 老套的英雄救美、轻描澹写的驱散道韵囚笼,并给了她一般伞的公子——几乎是以不讲理的姿态将她那本应该是坚不可摧的心理防线狠狠的撕开,让一颗炙热滚烫的心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 对一直处在山巅之上的女人而言,这种情节就是致命的。 少年所带来的冲击完全不是少女时期的她对石青君的憧憬能够比拟的,所以她没有抵抗的就沦陷在心动中。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那时候的她面对心怡的人,口中没有一句假话。 在那时,她与徐长安说过,让他唤自己‘小青’。 而徐长安一开始的确是这么叫她的。 只是后来,这样的称谓让她面对徐长安时总是无法冷静下来——毕竟相比于阿青这个借来的名字,小青……才是可以代表她个人存在的名字。 于是徐长安一口一个‘小青’,对于阿青而言,根本就是心怡的男子呼唤自己闺名一般的羞耻,让她如何能够承受? 没有办法,阿青后来只能指着自己手腕上养的小蛇告诉徐长安——【这长虫的名字叫小青,至于妾,您还是唤妾一声阿青好了。】 表面上是为了便于区分。 事实上,根本就是她承受不住亲昵的称呼。 只有将自己化身、戴上名为‘石青君’的面具,她才能冷静下来。 ‘……呼。’ 阿青缓缓呼出一口清气,她搂着怀里的黄衣少女,将头埋进她的颈中。 “青……青姐姐?”黄丫头此时俏脸已经要熟了,她心脏砰砰砰的就差要跳出来了。 “没什么。”阿青闷声道。 她方才忽然发现,自己真的是太没出息、太没用了。 不过。 “我总是以为,我该是摆脱了她的阴影,却不想……还是陷着出不来。” 阿青抬起头,灿然一笑。 但在这一刻,她已经不是披着石青君面具的女人了。 阿青的青,不是石青君的青,而是青衣的青。 当这个名字在她心里不再是戏弄石青君的称谓,而是属于她的之后……阿青心里的欣喜是外人所不能理解的。 这是她继与公子邂后、与云姑娘牵手之后所遇到的最值得高兴、最值得庆祝的事情。 “青姐姐,你好些了吗。”黄丫头感受到阿青平稳下来的呼吸,跟着松了一口气。 “我本就没什么事,莫要小瞧了半妖的大心脏。”阿青抱着她的手用力了几分,同时问:“妮子,我是不是……很没有出息?” “青姐姐,你这样说,我可是要生气了。”黄丫头鼓着脸。 在花月楼里,青楼姑娘们是有一条底线的。 谁都可以看不起她们。 唯独自己绝对、绝对不能看不起自己。 这是禁忌,是绝对不能触碰的,不然……就等着被祝平娘一套手段狠狠的惩治、修改性子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阿青被小丫头教训了,也不觉得尴尬,只是说道:“你瞧,我不单喜欢公子,还喜欢云姑娘。” 其实徐长安平静而霸道的撕开她的心房,这件事儿本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又不是真的小姑娘,心动和行动的差距还是能够分的清楚的,如果徐长安没有那些奇怪的秘密,在最初的心动后……其实也就算不得什么,无非是以后想起的时候会莞尔一笑。 但是云浅的出现,才是真的让她万劫不复,让她被撕开的心房算是合不上了,甚至让她认为廉价一些、做妾室没什么不好。 毕竟,只要做了妾室,左边就是公子,右边就是云浅……不比在渊海下修行强得多。 “喜欢公子,也喜欢云姑娘……”黄丫头点头:“这又怎么了。” “不会觉得我拎不清?”阿青叹气。 花月楼的姑娘们都是拎得清的,知道什么应该喜欢。 “可大家都喜欢啊。”黄丫头伸出一根手指:“不说外头的姐姐们,就是陆管事,她不也是对公子有好感,又喜欢云姑娘。” 这算什么。 喜欢这种感情又抑制不住。 “喜欢不碍事,只要姐姐没想过真的插足公子的感情,就没关系。”黄丫头神色认真:“姑姑说过,凡事问心无愧就好。” 在这件事上,青萝姐姐就是极好的例子。 阿青:“……” 她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说道。 “问心有愧呢。” 82中文网 0538 阿青的眷恋(二合一) 阿青很少会有名为心虚的情感,因为所谓的心虚首先要觉得自己失了道理,并且多少会胆怯。 这样的事儿怎么会出现在魔门娘娘的面上? 天底下能够与她讲道理的,就只有足不出户的石姑娘,所以阿青已经许久没有体会过身处下位时候的心虚了。 可此时。 “若是我问心有愧呢。” 阿青回应黄丫头话时,头轻轻压了下去,语气虚浮,仿佛站在极高的地方随时会一头栽下去,可以说一点底气都没有。 问心无愧? 现在的问题就是她问心有愧。 作为外来的人,阿青融入花月楼的第一步就是让自己变得贪心。可她本就是高高在上的姑娘,指望她和柳青萝那样出身卑微、已经将‘放弃,融入骨子里的软弱女子做出同样选择……是不可能的。 柳青萝迈不出步子就会放弃,但阿青大概率不会觉得自己不行? 所以,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是被花月楼姑娘们鄙视的之后,阿青便已经无法做到理直气壮。 沉默了一会儿,阿青微微抬起头,望着黄丫头愕然的神情,难得是心中一阵臊得慌,视线闪躲飘忽。 黄丫头:“……” 少女懵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回过神来。 她…… 她向青姐姐表达的意思应该很清楚了吧。 对公子有好感、喜欢公子这件事本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拎得清,不要真的和平娘那个坏女人一样抽空就去勾引公子、试图破坏人家夫妻情感……就不是问题。 单纯的喜欢,反而是一种美好的情感。 反正花月楼里喜欢公子和云姑娘这一对的女人还是很多的,偶尔对方能够出门逛一次街,女人们都能津津乐道。 所以,黄丫头本是没有放在心上。 但是现在,她樱唇微张,可以塞进去一个鹌鹑蛋,纤细的娥眉忍不住颤着。 青姐姐? 青姐姐!!! 你怎么这样的胆大呀! 虽然她知道青姐姐真的极为喜欢徐公子,那把梨花伞几乎已经成了她最宝贵的东西,可她从没有想过,自家的青姐姐,居然真的有想法插足公子的感情。 如果换了一个女人,黄丫头鄙视的视线应当已经投过去了。 可瞧见阿青这样低着头‘羞愧,的样子,她的第一反应……却是安慰。 人都是自私、护短的,黄丫头也不例外。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心中替阿青开脱。 其实不能说她的青姐姐拎不清的。 姐姐毕竟是半妖出身,不能指望她和普通的女子一样。 在这个世道,一个人人喊打的半妖如果想要活下来,就一定需要是不择手段的、对于看上的东西绝对、绝对不能轻易放弃。 如果一个半妖是连尝试都不尝试就放弃的性子,又怎么可能安然活到阿青这般年岁? 所以不是她的青姐姐拎不清,而是经历使然。…. 不能怪她最好的姐姐。 “青姐姐……”黄丫头握紧了拳头,干咳了两声,小声说道:“这事儿,不能怪你。” 欸?! “不怪我?”阿青奇怪的抬起头。 听着黄丫头护短的话,阿青都愣了一下。 这妮子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护自己也不是这么个护法吧。 “那个……姑姑说过的。”黄丫头故作轻松的笑着:“凡事论迹不论心嘛。” 青姐姐就算真的有喜欢那一对小夫妻的意思,可事实就是她什么都没做,这要是硬说她的姐姐是坏女人,就没有道理。 “你们这些丫头啊。”阿青闻言,忍不住叹气:“一会儿只要问心无愧就好,一会儿却说论迹不论心……哪有 这样立场不坚定的?” 再往后,是不是要说无论她们怎么做,只要徐长安不答应纳妾就没关系了? “青姐姐!!!” 黄丫头也急了:“我这不是在为姐姐你说话吗?怎么还怪起我来了!” 换个人,她会说这种对不起云姑娘的话吗? 看她骂不骂那臭女人死不要脸皮就完事了。 却不想阿青居然不领情。 “也没有怪你。” 阿青收起了心虚的表情,她揉了揉黄丫头的脑袋:“只是,我更了解什么样的性子叫做姑娘家了。” “……哼。”黄丫头扁了扁嘴,没有说话。 “生气了?” 阿青笑吟吟的看着她。 “没有。” 黄丫头语气微顿:“只是不知晓,姐姐究竟哪一句是真话,哪一句是假话……所以,你真的想要插足公子的感情?” “我可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阿青指了指台上:“你说我有戏吗。” “没戏。”黄丫头想都不想就这么说。 “是啊。”阿青理所当然的点头。 没戏的。 “哦,我明白了。”黄丫头忽然想通了什么,她有些嗔怪的杵了一下阿青的手臂:“姐姐就知道吓唬我。” “你明白什么?”阿青勾着嘴角。 “姐姐你是明知晓不可能让公子心动,绝对不可能有戏……才会说那种想要插足的话的,因为如果做不到,便没有意义。”黄丫头说着,将后半段话憋了回去。 因为知道不可能,所以心里说着要插足公子感情的念头,本质上是对于自己没用的慰藉,是自欺欺人,青姐姐这样的想法真的很软弱。 因为你要么就和柳青萝一样直接放弃。 要么就和普通花月楼的姑娘一样问心无愧。 这种不放弃,却又畏惧失败的想法最是丢人,就好像在心里安慰自己:只要我不去告白,就一定不会被甩,就还有机会一样。 这不就是自己骗自己吗? “不用憋着,想说就说吧。”阿青摊手:“我其实就是一个什么都做不到,却会用这种想法来安慰自己的性子,很没出息……对吧。”…. “才没有。”黄丫头虽然想的极为明白,但是她依旧在维护阿青。 青姐姐人生中第一个喜欢的人就是公子,不能指望她看的这样透彻的,不如说这种纠结、自欺欺人的软弱让她的青姐姐可怜巴巴的、更可爱了。 黄丫头真是护短。 反正她的青姐姐又没希望,难道想一想还不行吗? 阿青低下头,看着丫头死死拽着自己衣角的模样,眼神温和。 应当怎么说呢。 被不讲理的这样维护,纵然是她……也难免愈发喜欢这个妮子了。 不过阿青知道自己就是这样没出息的性子,不然不至于顶着个石青君的‘阿青,就来花月楼,别的不说,在女子小心思这方面,她还是合格的。 “好了,你也不用维护我,拎不清就是拎不清。”阿青撩起黄丫头凌乱的头发,手指在她额头上轻轻弹了下,眼瞧着少女捂额,这才说道:“喜欢,可我可没有勾引徐公子的打算。” 几句玩笑话,她还真能去插足不成。 阿青喃喃看着窗外漆黑的景色,那月光前的云暮缓缓划过。 只能阿青语气轻柔,颔首低声: “毕竟,如今比起公子……” 她更喜欢、更在意云浅啊。 —— 与徐长安不同,和云浅成为还算好的朋友,至少不是天方夜谭的。 所以在阿青喜欢上云浅的那一刹,就注定了她绝对不可能去插足人家这段感情。 徐公子? 虽然是极好、让人心动的 。 可虚假的幻想,怎么比得上真有可能可云浅穿着小裙子、一起开茶会的场面诱人? 于是,在完全是一块石头的徐长安和柔软美丽好似一朵云彩的云浅中去抉择……是个人都知晓应该如何去选。 此时,虽然阿青话没有说完,但是意识到她想说更喜欢云浅后,黄丫头悬着的心就逐渐放了下来。 虽然她不知晓青姐姐是如何对云姑娘产生好感的,但这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女子总是需要一个榜样的,尤其对于阿青这种从半妖慢慢学习女子的人而言。 花月楼的都是坏女人,会带坏她的姐姐。 于是,便没有比那位云姑娘更好的榜样了。 “若是这样,姐姐喜欢就……喜欢吧,又不碍事的。”黄丫头抱着阿青的腰:“那一会儿的舞,姐姐可要好好表现给云姑娘看。” “嗯。”阿青应声,旋即……眨眼的频率逐渐加快。 其实,她还是有话没有说的完全。 她到底不是尘世中普通的女子,对于喜欢有这自己的一套理解。 喜欢,就一定要得到吗? 她对徐公子心动,就一定要将他从云浅的手中抢过来吗? 怎么可能。 天底下可没有这样的道理。 有时候分明只是看着就很高兴了,又何必真的那样贪心。 再说。 阿青摇头。…. 若是徐长安真的是那么容易就被撬的男子,她还会残留多少心动……可就不好说了。 于是就是要维持这般现状才是最的好的。 什么徐公子。 和云浅一同开茶会才是阿青想要追求的。 正想着,阿青忽然愣住了,旋即在黄丫头疑惑的眼神中捂住了脸。 “青姐姐?” “没什么。”阿青闷声。 她在那一刻,突兀的发现……自己现在的追求为何这般的奇怪。 她所追求的愿望,难道不应当是天地至理、无常大道吗? 她一直所追求的,难道不是超越石青君,走在她的前方,为她领路一次? 教主娘娘应该追求的是玄妙的修行路,是尽可能的长生,她应该沉醉在道韵玄之又玄的空洞,而不是……被名为云浅那安静平和的眼神包裹的移不开目光。 在名为‘道,的崎岖上行走、开辟追求才应当是她努力去做的事情。 她应该追求的是天道。 现在却变成云浅了。 阿青想起身子柔弱的云浅牵着她的手,被她牵引着去见徐长安……然后抱着徐长安撒娇,眼神中起了一阵一阵的连漪。 天道好吗? 好。 道韵神秘吗? 神秘。 研究天道的感觉,清气灌顶,仿佛可以神游太虚,以身化道,那种掌握整片天地的感觉难道不应该是超越一切、优先级最高的吗? 是。 可……云浅的手真的很软,指甲晶莹顺滑,手感极好。 那姑娘软软的、走起路来慢慢的、稍微快一些就会大喘气。 羸弱的体质和平和的眼神组成的最大反差,让阿青真的太喜欢了!!! 什么天道。 不过是想要将她从世界上抹除去的东西,又怎么比得上云浅的体温? “何为堕落……我现在是明白了。”阿青苦笑。 名为小青的女人已经完蛋了。 当意识到连云浅指甲的顺滑都要大过曾经天道对她的诱惑后,阿青就意识到她已经再也变不回以往那个身居圣山之上的教主娘娘了。 最可怕的是,这种堕落她本人看的极为清楚,却甘之如饴。 兴许是云浅身上真的有什么魔力。 “堕落? 什么堕落,青姐姐你在说什么呀。” 黄丫头努努嘴,指着花月楼周边那群花枝招展的女子,小声道: “都是青楼勾栏的姑娘,这时候再说堕落,可是晚了的。” 身为女子,她们已经没有再继续下降的空间了。 只要你深处谷底,余下就只有越来越好,所以……黄丫头对于阿青品味高雅、喜欢云浅、愿意朝着云浅看起的上进心表示十分赞赏。 阿青没有说话。 在这一刻,她在心里觉得云浅一定就是天道的敌人。 因为按道理来说,身为乾坤境已经不会再有心魔。 如果她们真的身居乾坤,却依旧产生心魔,那对于道心而言一定是毁灭性的,轻则境界大跌,重则魂归天道之轮。 但是,如今比心魔更加可怕的姑娘出现了。 云浅的存在,简直就和心魔没有什么两样,甚至犹有过之。 心魔在天道面前还要退让呢,毕竟心魔的产生也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她依旧是在追求天道的,心魔只是她追求天道路上的障碍。 即便心魔都只是让你怀疑自己的道,云浅倒好,直接把路给拆了。 阻我成道,不死不休? 不。 应该是阻我成道,情有独钟。 是爱不释手。 连她这种脚踩乾坤,身化道韵,甚至有可能合道的姑娘都被云浅彻底勾走了魂魄,喜欢、甚至至眷恋那被注视的眼神…… 她现在只看得见云浅,根本就看不见天道,还不能说明云浅就是天道最大的敌人吗。 真是极为荒唐的事情。 云笈七箓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wap.,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0539 阿青是贪心姑娘(二合一) 阿青牵着黄丫头的手,看向云浅所在的方向。 仔细去想,她会喜欢云浅这件事,到处都写满了荒唐。 身为乾坤境却被女子迷了视线,这种事情若是做一个比喻。 阿青捏了捏黄丫头的手。 “妮子。” “嗯?” 黄丫头此时正在数着阿青要要登台的时间,紧张的不得了。 “咱们这儿的姑娘,都知晓你是只小馋猫吧。”阿青说道。 “欸?”黄丫头一怔,没有明白阿青的意思,不过她若有所思后,红着脸点头:“这次的演出能够圆满完成,我就带着姐姐去尝好吃的。” 她拍着心口,笃定的道:“北桑城可是有些只有我知道的好去处。” “你还真的是会吃。”阿青问:“妮子,倘若有一天你将这天底下所有的美食都尝尽了,再回头吃吃这街边的点心,可还会被迷了眼?” “……?” 黄衣少女歪着头。 姐姐问这个做什么。 不过她本就不太聪明,于是干脆就不多想,而是凭借本心说道:“姐姐是考验我有没有出息吗?哼……若是我以后真的能够吃遍天下,区区路边的点心,我当然看不上了。” 倒那时候,还吃什么路边的点心? 她一定会将自己那些年吃过的美食一样一样的复刻出来给花月楼的姐妹们品尝,谁还要吃普普通通的点心呀。 “看,连你这妮子都能够看的明白的事情。”阿青手指抵着眉心:“我怎么……就陷进去了呢。” 无法理解。 归根结底,阿青怎么会喜欢云浅? 这就好比一个坐拥天下财富之人,却有一天极其珍惜一个铜板,并且将其看做比自己所有的财物都要重要,关键是……这枚铜板没有任何附加的意义,也许漂亮了一些,但本质没变。 她怎么会被迷了眼。 阿青头脑隐隐作痛。 姑娘家总说喜欢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但是只有这件事,她越想,便觉得脑袋越大。 “青姐姐,你在想什么呢……这马上就要上台了,怎么还在想这些有的没的。”黄丫头不满的晃了晃阿青的胳膊,想要让她更加专心一些。 “你知晓什么。”阿青说道:“我这是在调整心态呢。” “……?”黄丫头眨了眨眼,不说话了。 阿青摇头。 她今日的演出,看起来好像是被推着上去,是祝平娘让她融入花月楼的手段……但对于阿青自己而言,所谓的剑舞,其实就是她为了寥寥几个人献上的。 这些人里有祝平娘,有眼前的黄丫头,有高台上的徐公子,再然后就是云浅了。 但徐长安不会看女人跳舞,于是他不存在。 祝平娘? 满心都是给李知白用药的祝平娘现在一定是缠着李知白呢,也没空来看她跳舞,而眼前的黄丫头……纯纯的自己人,属实没有必要说是跳给她看的。…. 算来算去,竟然只剩下了一个云浅。 可以说,她接下来的那一支舞,就是单独给云浅献上的。 她可是马上可就要上台给云浅演出了,人生中第一次为了一个姑娘献上舞蹈,阿青在登台之前当然要想清楚云浅对于她的意义。 不然,难道说她其实是被云浅的美色遮挡了双眼,于是屁颠屁颠的跑上台去在心怡的姑娘面前展示她的身段吗? 阿青:“……” 啧。 不得不说,的确有这个意思。 可在女子的魅力上,她和云浅真的有着天与地的差别。 阿青低眉,捏着自己短短的裙角若有所思。 所以,妩媚一些是正确的选择? 毕竟,在其他任何的地方,面容也好、 身材也好,她身为女子的价值都要远远逊于云浅,凭什么让一个比她强的姑娘看她? 当然是要有云浅所没有的。 而目前看来,也许这位云姑娘足够优雅甚至可爱,却独独算不上妩媚。 “这算不算歪打正着了。”阿青感受着短裙的清凉,单手捂着脸:“可若是这样……” 若是这样,她这种行为,与其说是献舞,不如说是在勾引人家? 开玩笑呢。 再者,对于一个女子而言,并非是你穿的少就妩气。 阿青很清楚她本质上是一个不会展露自己魅力的女人,所以让她故作妩媚什么的……强人所难了。 “歪打正着?”黄丫头不解的看着阿青抓着裙子的样子,心想姐姐不会还是害羞了吧。 “咳,没事儿。”阿青摆摆手:“妮子,你方才是不是说,姑姑认为我有些内媚。” “啊?” 黄丫头愣了一下,旋即应声:“姑姑是这样说了……” 她说着,语气一顿,着急的解释道:“青姐姐,姑姑可没有说你是狐媚子的意思。” 内媚,在尘世的姑娘口中可不是什么好词儿,但是花月楼的姑姑说习惯了,没有丝毫恶意,而是在夸阿青好看。 “我没生气,你急什么。”阿青闻言满意的点头。 她不懂女儿家的事情,但如果姑姑说她内媚,那说明她就还是有做狐媚子的潜力的……嗯,可以慢慢在花月楼里学一下如何做好一个女儿家,权当是为了以后与那位云姑娘一同开茶会所做的准备。 “?”黄丫头头上起了一个问号。 自家姐姐怎么忽然瞧起来傻兮兮的。 不过没关系。 傻一些好,傻一些……就更像是个女儿家了。 她想了想,补充道:“姑姑她们是用词儿用的习惯了,她说的内媚不是说姐姐以后会是故意讨男人喜欢的谄媚,而是说的……样貌。” 正如所有人都觉得阿青适合做青衣一样,她外在其实更像是一个贤淑优雅的女子,没有一点狐媚子的特质。 但是如果仔细去瞧,就会发现其实阿青有一双极其水润的眸子。…. 半妖的绿眸给她添了这一丝媚态。 日赫於昼,而乏清媚,月皎於夜,而无温煦。 分明是和煦的大姐姐,可偏偏有一对妩媚的眸子,这样的组合……若是落在那些男子手中,不用想都知晓阿青会有多么受宠。 男子对这样的反差的姑娘都是无法拒绝的。 月魄清媚,这四个字用来形容此时的阿青当真是再合适不过。 “我没上过几年学,但是梨园的戏妹妹说,青姐姐你这种应当叫做月魄清媚……很吸引人的。”黄衣少女手舞足蹈,面色自豪:“咱们这儿的姑娘不说性子,谁长得好看谁就有话语权。” 她以后就等着青姐姐来罩着自己了。 “……行吧。” 阿青从黄丫头口中听见了别人对她姿色的评价,一时间不知该应该说什么好。 被人从女子的角度品头论足,这是阿青从未有体验过的事情。 可如今的她不会认为这是什么侮辱,反而惊诧于花月楼的姑娘居然也有不害怕、不厌恶半妖的姑娘。 要知道,在一般人眼里,就算你长成云浅那个样子,只要是半妖……两个字就将她的价值定死了。 “罢了,条条框框可钉不住你们这群勾栏里的姑娘。”阿青笑着。 “说什么呢。”黄丫头扁嘴:“姐姐你就不是勾栏的姑娘了?” “是,我也是。” 阿青笑着,随后说道:“所以……妮子,还记得我方才的话吗?如果你吃遍了天底下所有好吃的,那么是得是什么理由,才能让你愿意放弃马上去参加的盛大宴会,而 选择在路边买上一块普普通通的点心?” “我?” 黄丫头无奈于阿青天马行空的思绪,不过她仔细想了一会儿,便认真的说道:“如果青姐姐你说想吃,我就去买。” 其他的、什么宴会,什么美食,都比不上她青姐姐说一句想吃。 阿青:“……” 看着少女认真的眼神,阿青甚至觉得自己心跳加快了许多。 是了。 只要是喜欢人所喜欢的东西,即便是没有任何价值,却也是最为重要的东西。 不过,很快阿青那点小感动就消散一空,突然冒出来的念头让她呼吸一滞。 等等。 不对劲。 阿青头上起了一头黑线。 若是按照小丫头这个逻辑,她之所以走上高峰,却愿意俯下身子来喜欢云浅…… 难不成……难不成是因为徐公子喜欢云浅? 是这个意思吧。 因为她喜欢徐公子,云浅又是公子的爱妻,于是让她以为云浅同样极为重要…… 不! 怎么可能!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 阿青使劲摇头,旋即扭了一下黄丫头的脸: “就知道胡说八道。” 她差点被臭丫头给带进沟里去了。 就算她喜欢徐长安,可她对云浅的喜欢来自于和云浅对话、来自于她的眼神,和徐公子有什么关系?…. 她现在分明是更喜欢云浅的,怎么说她是爱屋及乌。 不行的。 “别带歪了我。”阿青哼了一声。 “青姐姐……你不讲理。”黄丫头委屈的抿唇。 真是欺负人。 她分明是说了一句情话的,怎么到姐姐这儿就成了胡说八道了? 不能理解。 完全不能理解。 “好了,这里面没有我的事,如果我不喜欢吃什么点心,那是什么样的理由,会让你在吃过了山珍海味后,却愿意一次又一次去买普通的点心。”阿青追问。 “姐姐,你有好多的问题啊。”黄丫头忍不住吐槽。 “……欸。”阿青眨了眨眼。 是了。 自己的确问了她许多。 阿青很快就想明白了,因为她以往没有一个能够说话的人,不存在什么‘闺蜜,,总是单身一个人。 而如今突兀出现了然她喜欢且信任的姑娘,于是在自己不熟悉的‘女子,领域上,她遇到了什么问题都想要问问眼前的少女,听听她的意见。 阿青眨眼的频率逐渐加快。 所以。 堂堂的教主娘娘,在不经意间……开始依赖一个青楼的姑娘了? 甚至阿青都没有意识到,她先前的语气甚至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阿青看着面前的少女,伸出一根手指:“你若是不喜欢,我以后就不问你了。” “那不行!”黄丫头咋呼了一声。 当然要问她。 认真起来的黄丫头仔细想了想阿青的话,随后小脸皱巴巴的。 想不明白。 既想不明白阿青在登台前为什么要问这种话。 也想不明白如果她见过了世面为什么还要喜欢普通的点心。 别说什么是她的爱好,她们这些青楼的姑娘极为势利,只喜欢贵的、才不管好不好吃呢。 黄丫头犹豫了一会儿,实在给不出答案,这才嘟囔着:“除非,除非那点心里下药了,不然我都吃过了好多好吃的,为什么还要买它。” 可是让黄丫头意外的是,她随意的一句话却得到了阿青满意的回应。 只见阿青跟着点点头:“是吧,我也觉得一定是点心里不对劲。” 如果她是正常 的。 那么就是点心里出了问题。 黄丫头的这句话可以说是讲到了她的心坎里。 祝平娘都想着给李知白用姣药呢,这东西就是姑娘之间常用的。 很明显,教主娘娘会喜欢云浅这块点心,就是因为云浅身上有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 “???”黄丫头看着阿青若有所思的样子,一脸懵。 自己……说对了什么事情吗? “没事了。”阿青笑着摆摆手。 她已经给自己找好了喜欢云浅的理由。 一定不是她堕落了没出息才会喜欢云浅,而是云浅身上有不对劲的东西。 徐公子的发妻了,相比于能够挥手驱散道韵的徐长安,云浅能够无视天道,将她这个求道者半路给拐跑……很合理吧。 嗯。 合理。 此时,阿青其实只是给自己找了一个能够堂而皇之喜欢云浅的理由,她内心中其实并没有觉得是云浅身上不对劲。 好色就好色。 找理由行,骗自己可就真的没出息了。 阿青心想她现在就是贪心且好色的姑娘,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她现在想要与这块点心亲近都是事实,想明白了这一点,阿青就可以没有心理压力的在云浅面前展示自己的身段。 其实。 她不要做被云浅吸引的人——而想要做吸引云浅的那块点心。 而她给云浅准备的药,就是自己所谓的内媚。 希望自己能吸引到她的视线,靠着……美色? 得。 更没出息了。 不过没关系。 不就是妩气些? 阿青撩了撩裙角。 问题不大。 云笈七箓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wap.,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休息一天 有点累啦,歇一天,最近好像有那个甲流,要注意身体! 《妻子是一周目boss》休息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540 不要小看天底下任何的一个姑娘(二合一) 阿青站在复台上,拇指和食指轻轻捏着裙角,她一想到自己居然要在那个云姑娘面前表演出妩媚的样子来吸引她的视线,便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圣教的娘娘,如今要重活第二世了。 她新的追求——做好一个青楼姑娘。 啧。 “青姐姐,你……把裙子放下一些啦。”黄丫头张开手指捂着眼睛,俏脸微红。 她的眼睛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了。 阿青偏着头。 “里头有穿着两层内衬,不还是你给我挑的?” “说是这样说,可姐姐的样子……罢了。”黄丫头撇嘴:“反正一会儿上台,姐姐起了舞,这裙子也遮不住什么。” 阿青闻言眨了眨眼,旋即笑着。 “吃醋了?” “嗯。” 黄丫头没有否认,阿青却笑的更开心了。 该说到底是小女孩吗,简直就是个醋坛子。 “青姐姐你才是奇怪的人,分明是第一次上台……怎么就不会害羞呢。”黄丫头问。 “害羞?”阿青摆摆手:“你说什么呢,我还是会害羞的,最近不才有过吗?” 当时,她可是慌张的连如何呼吸都要忘了。 “哪有。”黄丫头使劲摇头:“我怎么没见过,姐姐你什么时候会害羞?” “和云姑娘牵手的时候。”阿青一本正经的说道。 黄丫头:“……” 气氛一时间沉默了。 黄丫头愣了好一会儿,直勾勾得到盯着那理所当然的阿青,半晌后……掩面噗嗤笑出了声音。 “青姐姐,您还真是个有趣的人。” “那可不有趣,若非是我是半妖,当时都要担心牵着云姑娘的手……会不会有手汗了。”阿青赞叹道:“半妖,可真好。” “姐姐觉得好,我就安心了。”黄丫头想着,忽然牵住了阿青的手,在阿青微怔的眼神中,她认真的说道:“姐姐可感觉到了。” “嗯……嗯。”阿青应声,她能感觉到黄丫头手心中湿漉漉的,原来是出汗了。 “青姐姐你要上台,妾是极为忧心的。”黄丫头突然的以妾自称,让阿青一时间没有回应,只是有些愕然的看着面前的妮子,犹豫着说道: “你……” “没事儿啊,我想做妾也是真的。”黄衣少女松开阿青的手,然后取了手巾小心翼翼的擦拭阿青的手心,温和的笑着:“你看,妾是不在意手心的汗渍的,姐姐也不嫌弃妾。” “什么意思?”阿青没有明白。 黄衣少女眉梢带笑,旋即有些不好意思,却依旧回应了阿青的好奇。 只见她红着脸,颔首微声:“会感觉妾与青姐姐……比起姐姐和云姑娘,是更亲近些的。” 她的醋意是真的。 紧张是真的。 心中欢喜、甜蜜也是真的。 阿青:“……” 阿青听着少女口中的‘妾’,在这一刻,忽然意识到自己其实并没有了解过眼前这个妮子。 她只是在享受着‘青姐姐’这个称呼,却根本算不上是阿姐。 “青姐姐莫要这样看着妾身。”黄衣少女歪着头,旋即说道:“姐姐可有觉得怀念?咱们出见的时候……妾不就是一口一个‘妾身’的吗?怎得如今反倒不习惯了。” “还真是。”阿青想起了什么,点头。 在她刚来花月楼,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她面对自己都是一口一个‘妾’,直到二人彻底混熟,对方才开始自称为“我”。 阿青意识到了什么,故作嗔怒的敲了敲小姑娘脑袋:“和谁做生呢?” 这妮子,回归‘妾’的称呼,难道是想说她们二人已经没有之前那般亲近了吗? “没有的。”黄衣少女摇摇头,随后说道:“我只是想要告诉姐姐,姐姐莫要把我忘了,哪怕姐姐真的要给别的男子做妾,也莫要忘了我。” 她那时候,也愿意做阿青的妹妹, 至于说阿青的丈夫是谁,她完全不关心。 权当是买阿青,送的她就是了。 只见少女眼神狡黠灵动:“到时候,妾依旧要做姐姐的妹妹,所以姐姐莫要误会了,以往自‘我’到‘妾’是变的亲近了,之后的‘我’到‘妾’可不是咱们的关系回到原点……而是,又更近一步了。” 她可不是在开玩笑。 她仔细想了许久,就阿青的性子,义结金兰是不可能的,那么在二人如今已经关系极好的情况下,如果她想要和阿青更进一步,似乎最简单的……就是以这种方式成为姐妹? 尤其是在知晓阿青对于男人并没有死心后,这种念头就没有收起了。 “你这妮子。”阿青用着有些危险的眼神看着她。 讨打是吗。 还说什么若是自己做妾带她一个…… 谁会嫁给男人做妾? “姐姐是半妖。” 黄衣少女笑着露出了结拜的牙齿,她慢慢的伸出手指:“半妖的力气比男子都要大,是比男子都要厉害的人,虽然姐姐你平日里很温和,但是平娘说过,你该是比北桑城西门的魏统领都要厉害呢。” 阿青叹气。 在这丫头心里,仙门之外最厉害的是不是就是那个穿着铠甲的傻大个了? “我是比他厉害一些。”阿青疑惑的看着她:“然后呢?” 黄衣少女摇摇头,轻声道:“有时候,女子厉害一些兴许不是什么好事儿,因为……会有许多以往不会想的事,如何都按捺不下去。” 她傻傻的笑着。 “就好像我拿着发给姐姐的月钱,给姐姐送过去的路上,总会想着给自己买一些好吃的。” “你已经买了。”阿青提醒她:“哪次去给我拿月钱,你路上不犒劳自己一个糖葫芦。” “嘿嘿。”黄衣少女厚着脸皮笑着,随后说道:“所以,徐公子真是很厉害的人。” “怎么忽然跳到公子身上了。”阿青觉得话题十分跳跃。 “因为公子长得那般好看,有条件、有能力,甚至云姑娘都不会吃醋……可他却只喜欢姑娘一个人。” 黄衣少女认真的说道:“姑姑说过,能够克制欲望不算什么,可若是有能力得到,却依旧忍得住,才厉害。” “是吗?”阿青想了想,心想也许是这样吧。 这世道,男子三妻四妾、为了祖上开枝散叶、让血脉不至于意外泯灭才是正确的。 似是徐长安这种只爱云浅一个,后者甚至不能有孩子的……在俗世不仅得不到夸赞,只会不理解,觉得他脑袋不好。 “他的确是很厉害的人,连天道都挡不住他呢。”阿青想到这里,眼角起了一抹红韵。 作为被救的姑娘,她可太有发言权了。 “?”黄衣少女眨了眨眼,没明白阿青的意思。 天道? 是她所理解的那个天公吗? 平日里只有在戏台上,才有机会听到这个词儿呢。 现在不是在意这种事情的时候,于是她继续说道:“公子就是很厉害的,所以姐姐你才会这样喜欢他呀。” “然后呢。”阿青回过神来,盯着眼前的少女:“你铺垫了这么久,是想要与我说些什么。” “我是想说。”黄衣少女语气顿了一下,还是说道:“其实,青姐姐并不是一个厉害的姑娘。” 她的意思,姐姐该是明白吧。 阿青闻言一怔,旋即叹气:“我果然不太了解你这个丫头。” “姐姐,姑姑没有告诉过你,千万不要小看天底下任何一个姑娘吗?”黄衣少女问。 “其实她说的话我都是左耳听的进,右耳朵出的。”阿青如实说道:“你不是说了,我是个有能力,也不安分的女人,如何会看得上她?” 没错。 少女拐弯抹角了这么久,就是想说她有能力,却不会去克制自己,很难知足。 简单来说,就是她是个有能力、有野心的坏女人这件事,没有瞒过面前这个丫头。 “你真是奇怪,我平日里都不出门的,也不与其他姑娘接近,你如何说我……不安分?”阿青问。 “有些事儿,只有平日里才能察觉到的,我和姐姐的关系多亲近了。”黄衣少女笑吟吟的抱住阿青的手臂:“不过,心思不安定不能怪姐姐你的,谁让姐姐你真的很厉害,而且……也是半妖。” 阿青明白。 还是那句话。 一个没有野心的半妖,是活不到她这个年岁的。 半妖这个理由,还真的是极为好用的。 阿青轻轻叹息。 在这一刻,名为教主的娘娘栽了,栽在了一个让她一直以来觉得傻兮兮的姑娘身上。 自己平日里装的那般良善,原来……真实的贪心、不知足坏女人的性子,早早就被丫头给发现了。 原来,真的不要小看天底下任何一个姑娘。 “发觉我是个坏女人,却还这样喜欢我。”阿青看着她。 “嘁,坏女人怎么了。”黄衣少女晃了晃阿青的手臂:“咱们花月楼里,最不缺的就是坏女人。” 她能够理解的。 毕竟,阿青是半妖,许多时候她也担心吓着花月楼的姑娘,于是想要融入进来,当然是装的良善一些好。 她不觉得伪装性格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反正她早就发现了。 黄衣少女突兀的问了一句:“姐姐以为……我为什么和姐姐处了那么久,才改口不再称妾?” 阿青一怔。 得。 “原来你从一见面,就知道我不是个好姑娘了。”阿青叹气。 原来,自己是这么没用的女人吗? “谁说姐姐不是好姑娘了。”黄衣少女杵了阿青一下,随后说道:“只是那时候姐姐的眼神没有现在平和,被姐姐看着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硬要说的话,她就好像那种……高高在上的女人。 仿佛阿青是站在霜天之上看她,仿佛阿青看的不是人,而是地上的蝼蚁。 阿青以往的眼神都不好说是高傲,而是无视了。 这种情况下,让她一开始如何能够放下戒心? 也就是硬着头皮相处,才慢慢了解了她姐姐的好。 现在她能够明白阿青的心思了,毕竟她的青姐姐是半妖嘛……半妖看着她们这群依赖着平娘的蛀虫,当然会打心里看不起,当然会站在高处。 一个独自活的好好的半妖,只怕连城卫都不放在眼里,又何况她们这些柔弱的姑娘? 能够理解的。 所以说,半妖真是极好的理由。 “你这妮子真是敏锐。”阿青摇头:“所以,为何现在与我说这样的事。” 阿青指着自己的脸。 “兴许我一开始入城的确不太瞧的上这儿的姑娘,可如今的我可不一样了。” 如今的阿青可是已经彻底堕落。 “只是觉得,这是姐姐第一次登台,此时不说,以后兴许就没机会说了。” 黄衣少女心想青姐姐从看不起花月楼,到愿意登台……这可是一个里程碑式的进步,她当然要与她说清楚。 “你呀。”阿青无话可说了。 老老实实装傻不好吗。 “其实……我真的是天底下最坏的女人。”阿青认真的说道:“大抵就是魔门的教主娘娘。” “青姐姐别说气话,我也不是故意瞒着你的。”黄衣少女使劲摆手,有些害怕晦气的跺脚:“呸呸呸,好生生的姐姐念魔门的娘娘做什么,玩意唤一个来,可怎么得了。” 阿青:“……” 行吧。 看来她在小丫头的心里是有能力的,但是又没有多少能力。 说实话,反而没人信了。 合理的。 要是现在外头蹦出来一个女人说她是石青君,阿青也不会相信。 “所以呢,一开始就发现我是个坏女人,为什么还硬着头皮接近我。”阿青问。 “一开始是有些害怕的,但是一想到姐姐你也是平娘带回来的,即便有隐情,也不碍事,就不害怕了。”黄衣少女如是说。 “没想过,其实平娘被我骗了?” “怎么可能,平娘可是仙门。”黄衣少女奇怪的看着她。 “行吧。”阿青掩面。 妮子有出息,但又没有多少出息。 “究竟是想说些什么。”阿青本能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 “我想说……”黄衣少女语气顿了一下。 “姐姐是有能力贪心的人,所以,日后你若是真的想做公子的妾,真的付之行动了……求姐姐带上我,我会给姐姐出谋划策,一起勾引公子的。” 她请求道: “青姐姐莫要瞒着我,就算要被云姑娘厌恶,请带上我。” 让她和姐姐一同被人唾弃,也别让阿青一个人。 她不想姐姐再回到当年的高高在上。 阿青:“???” 82中文网 0541阿青没有放弃,但是没希望(二合一) 黄丫头对于阿青的状态,感觉到了不安。 因为她知晓青姐姐是有能力的人,而如今的阿青也有野心。 别看阿青现在好像说只要远远看着公子就行……但是谁知道女人的心是怎么样善变的? 哪一天,她真的不愿意放弃,就有理由介入公子和姑娘的情感。 有能力介入,不代表会成功……甚至可以说,阿青一定会失败。 这会让阿青变成众人口中的“笑话”。 所以,黄丫头才会拐弯抹角的与阿青提起这件事。 她希望青姐姐如果真的不服输、非要去勾引公子的话,就不要瞒着她。 至少这样一来,她还是能够给姐姐出谋划策的。 至少这样,若是阿青因为介入人家夫妻情感失败而被北桑城的人笑话……也不至于让所有人都嘲笑阿青的不自量力和拎不清。 她会给姐姐分担火力。 一起挨骂,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黄丫头偏着头。 她是没有什么用、且不聪明的女人……但是,也不想让阿青再回到以往那样孤身一人的时候。 就算大家要骂阿青不自量力,黄丫头也想要站在她身边一起被骂。 深吸一口气。 黄丫头认真的说道:“所以姐姐,你是个坏女人的事儿我是知晓的,你真的要对公子下手,就带我一个。” 阿青:“……” 天底下所有的姑娘家都不应该被小瞧,哪怕总是被姑姑取笑、觉得她没有什么脑子的黄丫头,也可以在不经意间,狠狠的给阿青摆上一道,让她怔怔的看着自己,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阿青神色呆滞的看着面前的少女,头上起了几个问号。 这臭丫头! ! 在说什么呢? 什么叫做……自己打算勾引徐公子,就带上她一个? 谁要勾公子了?! 别乱说话啊。 她是贪心且有能力的人这一点她承认,但是这不意味着,不知道知足两个字怎么写的阿青就一定会介入云浅和徐长安的感情。 “你这丫头。” 阿青微微恼怒的捏住了黄丫头的耳朵,嗔道:“说什么胡话呢?谁要勾引公子了?” 要说她勾云浅,阿青说不得还真会有几分心虚,换成徐长安……她可是理直气壮的。 “我没有说胡话。”黄丫头轻轻摇头,被阿青拎着耳朵也不觉得疼,只是说道:“谁让青姐姐你真的是个坏女人?有些事情,若是你一个人去做了……我不知道怎么办。” 阿青叹息。 让她觉得最离谱的就是,这妮子的意思是和她一起挨骂。 合着,只要她起了不该有的念头,就一定会失败,就一定会被唾弃吗。 “你说错了,以我对那位云姑娘的了解,就算有姑娘尝试着给她做小、想要以妾室的身份留在她的身边,她也绝不会厌恶。”阿青说道:“她是不会吃醋的、很厉害的姑娘。” “所以,即便失败了,也不会被云姑娘厌恶,姐姐是这样想的对吧。”黄丫头抬起头:“果然,姐姐就没有死心。” 阿青那么喜欢徐长安,又怎么会真的死心。 “你说了我是个坏女人,想想还是可以的。”阿青如实说道。 “我知晓,但是……云姑娘不会恼怒,咱们楼里的姐妹却是会的。”黄丫头提醒她。 她能够想到,如果有女人拎不清真要给徐长安做妾室,别的不说……先要被花月楼的姑娘们狠狠的骂上一遭。 “我不想姐姐你挨骂。”黄丫头扁了扁嘴巴,小声说道:“姐姐……好不容易才像是如今这般有了人味的。” “所以想要陪着我?”阿青扶额,心中一片无奈。 虽然有无语,但是被这样关心,也很难不感动。 “嗯,陪姐姐一起被她们骂。”黄丫头指着自己的脸:“青姐姐,我很会被骂的,姑姑三天两头就要骂我一次,已经习惯了。” “你……”阿青感觉拳头硬了,她握拳:“你是我的妹妹,怎么这般的没出息。” “我是青姐姐的妹妹……”黄丫头一愣,旋即望过去,细端详着自己这个姐姐。 只见窗前的阿青微微抬起了下巴,线条笔直而优美,显得她身形挺拔,皮肤白皙,那看似文静贤淑气质后所透露出的、坏女人的气息十分的惹眼。 “姐姐,说实话。”黄丫头深吸一口气:“没有死心?” “算你厉害,被你猜到了。”阿青承认道:“我对公子……的确是没有死心。” 阿青是真的被这个丫头给看的透透的。 她坏女人的性子没有瞒的住她。 对于徐长安的觊觎尚未消失的事儿,也瞒不过她。 “我难得心动一次。”阿青说道。 其实,仔细想想就知晓她绝对不可能死心的。 她和柳青萝完全不同。 踏足乾坤,经过了差点陨落的灾劫后,阿青连道韵、天道都不顾了,人生第一次心动的厉害。她怎么会放弃? 她连死都不怕,难道还会望而却步不成。 “姐姐,你好色就说好色,什么叫难得心动一次。”黄丫头撇撇嘴。 阿青:“……” 没有办法反驳。 她就是好色的姑娘,而徐公子足够好看。 “青姐姐,其实我也好色的。”黄丫头小声说道:“姐姐方才不是问我,为什么一开始明明发现你的性子古怪,却依旧愿意……硬着头皮和姐姐来往吗?就是因为,姐姐真的很好看。” 只要能够接近阿青,就算阿青当时看她的眼神如同在看蝼蚁……又如何? 谁让她好色、对青姐姐心动了呢。 “……”阿青又是一阵沉默。 无话可说。 “所以,我一开始是馋姐姐的身子,才不怕。”黄丫头指着宴厅的方向:“而如今姐姐你,却馋了公子的身子,咱们真的是姐妹。” “我现在,真的不想承认是你姐姐。”阿青捂着脸。 丢人。 太丢人了。 堂堂教主娘娘,却和一个小姑娘一样,被拉到了同一条线上,各自成为了好色的女人。 “本就是实话的。” “行吧。” 阿青呼出一口清气,认真说道:“如果……如果我以后真的脑子坏了,真的想要去勾引公子,就一定不会瞒着你。” “真的?”黄丫头惊喜不已,勐地从地上弹了起来。 “冬!” 只听一声闷响,她的脑袋撞在了窗户上方的木棱上,痛呼着捂着脑袋蹲下身子。 这一幕看的身后的阿青嘴角一抽。 自己居然被这种废物丫头看穿了心中对于公子的觊觎,岂不是说她比丫头还没用。 吃痛后的黄丫头捂着脑袋:“青姐姐,咱们说好了。” “嗯,说好了。” 阿青看着她:“其实就算我喜欢公子,可如今有云姑娘在,我应当不会做拎不清的姑娘的。” 简单来说,就是她不会出手。 “应当?”黄丫头语气一顿,问:“那姐姐你什么时候,会无视云姑娘,真的对公子发起追求。” “没想过。”阿青露出几分苦恼的神色:“我也是……第一次喜欢男子。” 还是个少年。 自己的年岁可不小了,说出去真是够丢人的。 她哼了一声,在黄丫头脑袋上敲了敲。 “说什么让我以后动了歪心思不要瞒着你……真是想要与我一起挨骂、想要替我出谋划策?” “……是、是吧。”少女心虚的低头。 阿青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也不戳穿。 出谋划策? 她根本就是想要阻止自己。 想要让自己莫要犯错,真的去勾引徐长安。 小丫头的心思,还以为真的能够瞒过她不成。 “我是你的青姐姐,还是云姑娘是你的云姐姐?”阿青哼了一声:“不是说,天底下的女子都是帮亲不帮理的。” 怎么她真的要对公子发起攻势,妮子不想着帮着她,而是要拦着她? “您不讲理。” 黄丫头很是委屈。 她知晓阿青去追求徐长安,注定的结果就是受伤、被拒绝……然后还要被花月楼的姑娘谩骂。 这么惨。 她难道不应当阻止吗? 但凡阿青真的有一点希望得到徐长安的欢心,她都不会阻止她追求幸福。 问题就是一点希望都没有啊。 但她还是嘴硬道:“反正我也喜欢公子,姐姐你真的要出手,就告诉我……我不能阻止你,就也想办法做公子的妾室。” “出手……我可出不了手。”阿青沉默了一会儿。 她真的很难放弃。 如果真的成为了徐长安的妾室,那她不仅有了心怡的公子,还有了心怡的姑娘……这让阿青如何去放弃? 她连天道都不要了,怎么可能放弃? 但是倘若她不放弃…… 做妾室什么的,真的就没有任何希望吗? “真的……没希望吗。”阿青喃喃道。 “没有的,一点都没有。”黄丫头迅速给阿青补上一刀。 “……” 是了。 她不用强,也许真的没有希望。 抛开她的修为,名为阿青的女人没有一丝一毫的优势,阿青很清楚……徐长安估计都没有怎么记住她这个人,即便记住了,也是因为祝平娘的吩咐,让他帮衬着自己这个半妖融入花月楼。 但是……如果用强呢。 阿青眨了眨眼,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她这样的坏女人,如果用强,公子该是拿她没有什么办法的。 但她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 对着徐长安用强? 她是坏女人不假,拎不清不假、心动也不假……但是她还是有脑子、有底线的。 再喜欢都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这是原则问题,阿青无法做出任何让她心怡的人可能厌恶她的事情。 “我还真是没用的人。”阿青小声说道:“除了修行……真的一无是处。” “姐姐身子还是清白的。”黄丫头提醒她。 阿青:“……?” 空气中的气氛一片寂静。 阿青忍着给少女一脚的冲动,随后叹气:“所以,我一直以为修行是无所不能的,这本就是错误的。” 现在,她的修为无法让她得到心怡之人的哪怕一丝一毫视线。 “青姐姐,其实公子不喜欢你,不是你不好看。”黄丫头开解阿青:“平娘那么好看,也是勾引过公子许多次的坏女人,公子都没有上当。哦,平娘好看,但是身材不好,比起云姑娘差远了。”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嘴角带着几分调笑的笑容。 阿青眼角微微抽动,低头看了自己一眼,然后又想了想祝平娘,说道:“她不算太……平吧。” “都叫平娘了,青姐姐别对平娘的身材太过自信。”黄丫头看了一眼四周,确认没有人能听到她的话,便笑着:“我不甚明白,平娘分明都是修仙者了……为什么她还这么……” 少女的话音到此为止,不过她伸出手做掌,笔直的在空中噼下,画出了一条直线。 阿青:“……” 在这一刻,阿青深刻的明白了什么叫做指桑骂槐。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 能够一眼看到绣鞋尖尖。 名为阿青的姑娘,其实和祝平娘……半斤八两。 可阿青少女时期是个半妖,一直营养不良的,能够发育成如今这样,已经是老天爷给面子了。 可她没有办法。 黄丫头已经给她举了好例子了,祝平娘都失败了,她当然也成功不了。 行吧。 其实她和祝平娘加起来,都比不得云浅。 看着阿青哑然,黄丫头眨眨眼,对着阿青说道:“我没有说青姐姐姐的意思,您也不用自卑,姐姐你不是垫的,再过两年,在咱们花月楼里也算的是平均水平。” 阿青眼睫微颤,心想平均水平,那不还是平吗? 无奈了。 阿青没有想到,她心底对于公子的觊觎经历了那么多困难没有消散,如今——却因为身材的问题,真的澹化了。 自己一点女人味没有,还想要勾引公子? 自取其辱是吧。 意外的有些死心了。 —— 宴台,徐长安去厨房备果子,陆姑娘和温梨则在聊着秦岭的话题。 云浅低头瞧了自己一眼。 她是喜欢阿青的。 难得有一个女子没有放弃对夫君的喜欢,却因为身材而要死心了? 真是奇怪的事情。 阿青若是对夫君死心了,那夫君的因缘,岂不是又要围在她身边了? 怎么又是这样。 怎么总是这样。 云浅看向正在聊秦岭的两个女人,开口问: “想要让男子喜欢……有一个好身材,很重要吗?” 看妻子是一周目boss.8.2...m。 0542 纳妾纳色(二合一) 云浅面前放着徐长安方才送过来的、一小壶的茶水。 他自然也给温梨和陆姑娘备了茶水,之后……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徐长安就回到厨房,开始着手处理养颜果,力求用最完美的状态来应对李知白和祝平娘两位前辈。 因为徐长安特意调整了浓度、调整到了让云浅不会醉茶的程度,于是……此时才可以瞧见宴厅上,云浅手捧茶杯,晶莹中有碧色沉浮的美景。 美景不止于此。 云浅又是轻轻用舌尖一呷,久留之后有微苦的味道。 酒有五味,酸甜苦辣涩,云姑娘其实喝不太出来,但是天大大不过她喜欢……所以,酒在她这儿是好的。 但是茶…… 只有苦。 云浅很明显不太喜欢喝茶,但是由于是徐长安亲手准备的,不喜欢味道也有在忍耐着喝。 当云浅每一小口都伴随着蹙眉的为难后,这样的景色落在温梨和陆姑娘眼中,意外的……别有一番滋味。 她们眼中的云浅总是古井无波的,能够瞧见她压着性子的忍耐,十分的稀奇。 尤其是陆姑娘,她现在愈发后悔自己怎么没有带着平娘那个能够记录影像的灵石了。 不过,陆姑娘依旧没有断绝和温梨的聊天。 反正陆姑娘不想停下话题,让气氛回归到之前那样的尴尬。 温梨本身无所谓,但是她看着云浅吃茶,手中捧着师弟奉上来的清茶……心情很好,也就无所谓陆姑娘询问些什么。 就是这样平和的场景,随着云浅的一句话被打破。 “想要让男子喜欢……有一个好身材,很重要吗?” —— 陆姑娘:“……” 温梨:“……” 随着云浅突兀的一句话,让这两个本来还在说话的女人同时闭上了嘴。 陆姑娘直接懵了。 身材? 什么身材? 云浅当着面前这个仙门的姐姐说什么呢。 温梨就自然了许多了,她放下茶杯,眼眸温和的看着云浅:“师妹,你说什么?” “身材。”云浅抿了一口茶水,被苦的微微蹙眉。 她很喜欢阿青。 但是如果阿青也和其他的姑娘一样,开始更加在意她而不是徐长安,那她在云浅这里的优先级就要跌落下去了。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而阿青忽然的退缩,是因为她的身材……不太好? 云浅低头看了自己一眼,不太明白的问:“一定要有一个好的身材,才会让男子喜欢?” 听着她的话,陆姑娘的俏脸腾的一下红了,她甚至不太敢去看云浅……要知道,她可是个彻头彻尾的好色的姑娘,先前都脑补过云浅和徐长安温存的,便心虚的低下头。 温梨没有大惊小怪,回应道:“在尘世里,身材似是必要的。” 她其实也不太了解这些事情。 沉思了一会儿,温梨说道:“兴许是身材好一些的姑娘,在养育后代上有优势。” “……这样吗。”云浅若有所思的点头。 阿青是觉得她身材不好,将来孩子会有问题? 可……这和男子会不会喜欢她有什么关系。 自己不都没有孩子,徐长安也喜欢她。 哦,兴许不能拿自己举例子的。 就算她的身材和祝平娘一样,徐长安该喜欢她也还是会喜欢,于是名为的云浅的正妻无法作为参考对象。 “我听说,娶妻取贤,纳妾纳色……看来,姿色的好坏,的确影响很大。”云浅想起了这件事。 “应该是这样。”温梨点头,她也听过这句话。 若是这样,阿青的身材差了些,她会觉得没希望,会退缩便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但是阿青的身材也不是不好,云浅自己无法被比较,阿青不能和自己比的……而是应该和别的女人比。 别的女人…… 如果云浅自己不存在,正妻的人选是…… 李知白? 哦。 那没事了。 想一下李知白那宽大道袍都隐藏不住的女子魅力,云浅了然。 原来若是不算自己,夫君口中的先生就是所有女子中身材最好的那个。 她的身材也不是妾的色,而是……身为妻子为了后代的优选。 该说是当之无愧的正妻。 “那……”云浅微微摇头。 若是这样,阿青就要放弃了吗? 就因为身材没有那么好? 想到这里,云浅抬起头看向温梨这个同样比起她更在意徐长安的姑娘。 温梨…… 温梨的身材就很好。 而且也十分的好看。 兴许是个纳妾纳色的好人选。 “温……”云浅语气顿了一下,上下打量着温梨说道:“师姐,你的身材就很好。” “有吗?”温梨面色平静的想了想:“应该是吧,师妹们也这样说过。” 她以往不在意这些事儿。 也不意外。 云浅会想要点妆,会在意身材很正常的。 “师妹,你已经很好看了。” 女子的魅力,在温梨这里本是没有价值的,自然不会害羞……她甚至想要告诉云浅,只要认真修行,以后自然会变的更好看。 “努力修行后,该是会更好看。”她还真的这么说了。 “我应当只要贤就可以。”云浅回应道。 她是娶妻取贤的那个。 “?”温梨没能明白云浅的话。 —— 陆姑娘:“……” 她在一旁听着温梨和云浅的对话,已经尴尬的想要拿脑袋撞墙。 谁能告诉她,好好的气氛……怎么变成这样了? 以及,温梨和云浅这两个女人是如何能够做到一本正经、语气平静的说出这种对话的? 女子的身材好能不能勾引男人? 这不是废话吗。 当然能啊! 和后代有什么关系,纯粹是因为男人和女人都好色。 不然她们这些青楼的姑娘,每日清晨傍晚的围着院子小跑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想保持一个好身材? 于是当她听见云浅和温梨用探讨高深学问的语气来讨论这件事,一时间就绷不住了。 但是,她不能附和着说这种话,会带坏云姑娘的。 女子的价值有那么多,怎么能说身材不好就不会被喜欢呢? 身材不是一切。 “云……云姑娘。” 她硬着头皮开口。 “你看祝姐姐,她的身材不好,不也有那么多人喜欢。” —— 风掠过发梢,映着李知白面上的无奈。 此时,就在宴厅的阶梯上,祝平娘僵硬的杵在那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 她听见了什么? 祝平娘低头瞧了自己一眼,又看了一眼身边那快怼到脸上李知白,板着脸扭头就走。 该死! ! 最听不得人家说身材的话题! 看\妻子是一周目boss\就\记\住\域\名\:\w\w\w\.\8\2\z\w\.\c\o\m\ 0543 李知白的关切 眼瞧着祝平娘气冲冲的离去了,刚要回宴上的徐长安微微一愣,然后他就看见李知白一脸无奈的从阶梯上走下来。 徐长安迎了上去,疑惑的问道:“先生……祝前辈她这是?” “闹了点小性子。”李知白摇摇头。 无非是上赶着来到宴上,还没进去就听见自己二女儿在那儿数落她的身材……祝平娘心里肯定不痛快,但是自家女儿,而且说的还是实话,她的身材就是不怎么样嘛。 所以桐君一时间憋得慌,连养颜果也不惦记了。 “小性子……”徐长安微微睁大眼睛。 “没事儿,和云妹妹没关系。”李知白看着两手空空的徐长安:“不是去备甜点?怎么这就回来了。” “算着,小姐的茶水该冷了,我来给她添些。”徐长安理所当然的说道。 “……你呀。”李知白笑了笑,说道:“回去忙你的,先别回宴上。” 她听着宴会上的女子们似乎在讨论身材的事情,自然不能让徐长安跑过去扫了人家的兴致。 李知白没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 她年少时,姑娘家的茶会上,互相开开玩笑,讨论一下身子是正常的事情,桐君会恼怒……大抵是她作为反面教材,觉得在妮子们跟前挂不住面儿了。 眼瞧着徐长安愣住,李知白便勾着嘴角,轻轻推了徐长安一下:“说了去忙你的,有桐君的女儿在,还能让云妹妹吃了冷的?” 她的话,难道长安还不信。 “啊……好。”徐长安点头后转身离开,只是他在转角处,多看了一眼朝着祝平娘方向走过去的李知白。 先生…… 有些不一样了? 徐长安皱眉。 简单来说,就是先生似乎更温柔了? 莫非是妆容打扮的缘故。 摇头。 徐长安不知晓李知白的细微改变是因为什么,但……这种更似娘亲的感受,于他而言总归是好事儿。 毕竟,以后和云姑娘的婚礼上,先生可是唯一高堂的人选。 他回到厨房,李知白则朝着祝平娘离去的方向走过去,同时她似是听见了什么,张开掌心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方才,她推徐长安的那一幕似乎被花月楼的姑娘们远远的就瞧见了。 女子的手不能触碰男子的腰吗? 那也得长安在她心里是一个男子才行。 对于一个自己看着成熟的少年,李知白不知晓用戒尺打过他多少次了,让她和徐长安注意什么避嫌,她还真的没有想过。 世人都说青楼姑娘不检点,李知白却觉得她们在这种事情上意外的……细心? 有些无奈的摇头,李知白追上了祝平娘,看着她气鼓鼓的脸,问:“怎么恼了。” “合着说的不是你。”祝平娘跺脚,随后视线掠过李知白的身材,眼角一抽。 说李知白,也没地儿说啊。 “我反正就是这个样子,总不至于让我使一个变化之术,让自己身材好一些吧。”祝平娘握拳:“陆丫头在温梨和云浅面前揭我的短,看我晚上怎么收拾她。” “自己养的女儿,还能说你的不是。”李知白不认为陆姑娘会在背后说祝平娘的不好,大抵是说什么正事儿,辐射到了她的身上。 说到底,还是因为陆姑娘说的是实话,戳到了桐君的痛处。 “分明知晓我最讨厌身材的话题,一个个的孽障。”祝平娘银牙紧咬,一帮子臭丫头唤她一个‘平娘’,真真恼人。 “我先不回宴上了。”祝平娘想起了什么,说道:“阿白,我手底下那个半妖丫头要登台了,我去瞧瞧她的状态,你要与我一起去吗?” “我就不去了。”李知白心想是桐君的半妖女儿? 说起来,她先前穿着一身道袍,还被这些女子误认为是来降妖的。 “那你去宴厅看看她们的节目吧。”祝平娘完全不强求,不过她提醒道:“你别回宴上啊。” 宴台上三个女人正在讨论身材呢,她的阿白若是忽然出现,不得让人瞧遍了,把话题引到她的身上? “知道了。”李知白应声,然后随着祝平娘去寻阿青去,她也没有回到宴上。 去那儿……会瞧见掌门和姑娘家混在一起吧,她其实还没有适应。 想了想,李知白朝着徐长安所在的厨房走过去。 闲来无事,去和长安说说话。 桐君说他不安,作为先生让他安心也是职责……只是让李知白意外的是,当她来到厨房,看见的不是忙碌的徐长安,而是依着窗子看夜景、发呆的少年。 “长安?”李知白眨了眨眼。 她以为……厨房会很忙呢。 “先生?”徐长安也愣了一下,前脚才见过,不想后脚李知白就来了。 “您怎么来了。”他迎上去。 “没什么事。”李知白奇怪的看着徐长安:“不是在厨房忙?” “就一些养颜果,早就切好在那儿备着了。”徐长安指着一侧的桌子,笑了笑。 “那……”李知白走到他身边,与他一般的将身子些许的重量压在栏杆上,转头问:“既然忙完了,怎么不回宴上。” “特意不回去的。”徐长安摇摇头:“难得……有让她和女子说说话、感受一下氛围的时候。” “这样啊。”李知白点头,其实她在看到徐长安独自一人看风景,就意识到了这件事。 因为想要云浅和‘同龄人’多聊聊天,所以刻意将空间留给她们……是长安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倒是您,怎么不和祝前辈一同游宴。” “长安。” “嗯。” “我听桐君说,她都是让你唤她姐姐的。” “……” 徐长安眼角抽了一下,顿时有些心虚。 他这一声姐姐下来,岂不是逆了和先生的辈分? “你听她的就是了。”李知白没有怪罪徐长安的意思,不过她看着少年人那本来平和的眼神出现了一瞬间的慌乱,嘴角也勾起了一些。 不欺负他了。 李知白看向远处湖面的好景致,问道:“先前可是有不安了。” 徐长安听见了李知白的询问,意外的没有惊诧,而是反问: “先生……何出此言。” 看\妻子是一周目boss\就\记\住\域\名\:\\ 0544 先生与学生,本该的因缘(二合一) 徐长安们心自问自己今日的表现应当还算精细,没有出了什么差池,而且为了不影响姑娘们吃宴的心情,他纵然有忧心,却也没有表现出来过。 却不想…… 被先生给发现了? 莫非是他看云浅时候些许忍不住的眼神被李知白给捕捉到了? 可—— 先生有这样在意他吗。 以他对李知白的了解,如果他没有主动求助,李知白应当是不会主动询问的。 于是他本能的察觉到了不对劲。 徐长安想的没错,她的确是十分了解李知白的,可发现他心情不好这件事本就是观察力更加仔细的祝平娘所提出的,他一时间忘记了那位祝姐姐的存在。 徐长安不明白,不过他只是与李知白一同看着湖面的夜景,嘴硬道:“先生何出此言,学生……有什么好不安的。” 李知白抬起手,长袖滑落,露出白皙的手腕。 “要在我面前撒谎?” 她语气平静。 但是徐长安很确信,再嘴硬的结果就是会看见那五指见会多出一把白玉戒尺。 叹气。 徐长安无奈的说道:“先生,只是不想给您添麻烦,可说不上是撒谎。” “你还知晓,不予我添麻烦?”李知白看着他。 徐长安可不知道什么叫省心。 用徐长安的话来说,他欠自己的可不是什么人情,于是可以尽可能的逮着她‘薅羊毛’,是虱子多了不怕痒,已经欠了许多,便可以安心的使唤自己这个先生。 所以李知白才没有明白,按照以往他的性子,恨不得让所有的困难都有自己来兜底……仿佛只有她在他才能安心,如今徐长安却说……可以不需要依赖她了? 一时间,李知白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那就好像是孩子长大了,不再需要自己的感觉,不好说是欣喜还是失落,硬要说的话……大概就是伸手去抓湖水的感觉,分明抓了个满手,却空落落的。 “不说,真的是不想给我添麻烦?”李知白问。 “以往的确是给先生添了许多麻烦,抱歉。”徐长安心虚的移开视线,不过还是实话实说:“祝前辈的心情很好。” “所以,不想让你的事情打扰了桐君的兴致。”李知白明白了。 徐长安知晓祝平娘的打算,所以他没有喧宾夺主,也没有坏了宴会的气氛,纵然有不安,却也很好的隐藏在了心里。 “长安,你还真是喜欢桐君。”李知白有些意外。 徐长安为了祝平娘的兴致,居然能够做到这一步。 “这是应该的。” “也是,毕竟桐君也帮了你许多。”李知白点点头,心想桐君不检点的自称为‘姐姐’还是有用的。 从徐长安的态度上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徐长安虽然嘴上叫着‘祝前辈’,但是对待祝平娘分明没有对待她这么小心翼翼。 还真是一个姐姐,一个先生的差距。 “关于祝前辈,先生,学生有件事儿要与您汇报。”徐长安咳了一声。 “桐君?她能有什么事。”李知白问。 “细作。”徐长安毫不犹豫的将祝平娘给卖了,将祝平娘想要他做细作,定期汇报李知白近况的要求毫无保留的和李知白讲清楚。 这没有办法。 要他“监视”李知白,还能不得到李知白的同意吗。 李知白:“……” 沉默了一会儿,她抬手想要摸一摸徐长安的脑袋,忽然想起了先前她推徐长安却被青楼姑娘们指点的事儿,于是只是手指动了动。 男子的头,似是不能随意触碰的。 “也是辛苦你了,应付她那个麻烦的丫头。”李知白面色柔和的看着徐长安。 让徐长安做细作、间谍,祝平娘也是想的出来。 “学生答应了。”徐长安眨了眨眼,解释道:“祝前辈说,我只要答应……就给我一把好剑。” “于是,你就把先生卖了换一把好剑?”李知白似笑非笑的看着徐长安。 “这不是来问您了吗。”徐长安视线飘忽:“先生,能允了祝前辈的要求?” “随着她去胡闹吧。”李知白发话。 “好嘞。” 徐长安笑了。 有了李知白这句话,他就能够肆无忌惮的当间谍了,实话说他还是很希望李知白和祝平娘的关系能够越来越亲近的。 “长安。”李知白忽然敲了敲面前的栏杆。 “学生在。” 李知白看着他:“你这与我说桐君的事儿,是真的报备,还是……告她的状?” 徐长安:“……” 他不知要怎么回应了。 报备? 没有必要。 告状祝平娘为难他就更不可能了,他对于祝平娘这个姐姐还是很喜欢的。 于是徐长安沉默了。 真实的原因是有的,但是他不敢开这个口。 但是李知白是什么人。 他不说,难道李知白就不知道了? 徐长安这句话,不是请求她的同意,也不是告状,而是……想要告诉她,祝平娘有多么在意她,在意到了甚至都想要请一个细作。 深深看了一眼心虚不已的徐长安,李知白手指轻轻揉着眉心。 桐君啊桐君。 她对自己那点心思,连长安都看的出来了,并且,她居然能够有本事说服徐长安,让他站在她的那边。 能够说服徐长安在自己这个先生耳边吹风,只能说桐君的确是有些本事。 “原因呢。”李知白盯着徐长安。 徐长安哪里还不知晓自己暴露了,他尴尬的笑了笑,却依旧没有说话。 他关系李知白和祝平娘的情感,是因为以往见过李知白独自赏雨,觉得……先生可能有些孤单,便觉得她需要个亲近的人。 祝平娘就不错。 但是这种理由这让他怎么说啊? 区区一个学生,以下犯上去关心李知白,人家用得着他担心吗。 找打呢。 于是完全张不开这个口。 “……你啊。” 看着徐长安那一幅做贼心虚的模样,李知白什么都明白,她心中有一种奇怪的滋味在逐渐蔓延……大抵是名为隐仙的姑娘,已经许久没有体会过,在这种没有意义的地方被人关切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了。 长安失了礼数。 可本该恼怒的她完全没有觉得不适,甚至……还有几分欣慰。 果然。 李知白心想自己在长安面前已经完全不是‘先生’的心态,说不得真有几分娘亲的意思,于是……比起先生这个逐渐兜不住的成为,成为他师父的事情就要提上议程了。 尘世里讲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这句话还是有道理的,而就算是李知白也不得不承认,就算她是个女人,以往对待徐长安的时候也不似个慈母,而更像是严父。 她的严厉肃穆,是父亲的形象? 相比之下,会与长安开玩笑,会在意他心情、看似大大咧咧但是心思又细腻到了极点的桐君……才更像是娘亲吧。 于是孩子会更加亲近娘亲一些,会向着祝桐君说话,也就是可以理解的了。 想到这里,李知白忽然愣住了。 不对劲。 为什么她和徐长安见面,一起聊得不是他的问题,而是……自己的? 这在以往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要知道,徐长安给她当了那么久的学生,如果不是云浅的出现,徐长安到现在连她的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呢,只知道她行李。 从这儿就能看出来,在以前,她们的对话只会围绕着徐长安进行。 可此时…… 李知白突兀的发现自己变成了话题的中心。 这种转变意味着什么? 是意味着她变得好说话了—— 还是说……她也变成了想要被人关心、想要被人在意的女人。 从不需要被担心,到需要……李知白一时间没有明白,这是她变得软弱了,还是长安长大了。 兴许是她堕落了,并且没有自己所想的那般坚不可摧。 叹气。 “……?” 听着李知白无来由的叹气,徐长安微微一怔。 “先生?您怎么了。” “没什么事情。”李知白冷静下来后,不紧不慢的问道:“所以……你先前是因为什么事情而心情不好,云妹妹的天赋?” “您这不是都知晓吗。”徐长安眼角微微一抽。 他那点小心思啊……真是让李知白毫无遮掩的给看透了,完全就没有隐藏的必要。 “我觉得,你是担心她的灵感会和你一样,吸收不动天地灵气,卡在开源上不去,却下不来。”李知白说着,问:“是这样?” “分毫不差。”徐长安点头:“吸收灵力速度的灵感不是一切,但是……学生以往的经历,您也是知晓的。” 他不想让云浅经历他曾经经历的痛苦——尽管云浅可能完全不在意自己修炼的速度如何。 但许多时候,正是因为云浅不在意,徐长安才会愈发看重。 “你想的比我以为的还要多,还要细致。”李知白低头看了一眼袖口绣着的梅花,开口:“这是管家的职责?” “管家可不管这些。”徐长安说道。 “我想也是。”李知白应声。 长安这哪里是养小姐,分明是养女儿呢,他只怕连云浅衣裳上起了褶子都要担心吧。 “先生,管家不管这些。”徐长安微微仰头,视线掠过明月前的云层,语气认真:“是丈夫的忧心……您说,像我这样不检点的人,若是不小心、细致一些,又这么对得起她的喜欢。” 一个没用、不讲规矩的管家,做不到最好、辜负了云浅,就抓紧跳海重开吧。 “丈夫……”李知白瞧着少年人在自己面前说这种话,便更觉得他成长了许多。 不过李知白伸手在徐长安脑袋上敲了一下,平静的说道:“这种话,在我面前说可没用。” 所以才说徐长安没出息。 情话去和云浅将,在云浅面前没有那个脸皮,在自己这个先生面前反倒是百无禁忌了。 哦。 李知白很快就意识到了,徐长安在她面前百无禁忌是因为他……完全不会害羞,完全不会在意脸面。 “毕竟,你在我这儿早就没什么面子了。”李知白手上轻轻一晃,于是一个戒尺凭空出现。 李知白将戒尺丢给徐长安,后者接住后,看着李知白。 徐长安心想先生还是给他留了面子的。 是的。 徐长安方才那一番话是有将李知白当成‘情绪垃圾桶’的嫌疑的,就好像他倾听其他人心事一般,徐长安也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而云浅……许多事儿他不想让云浅担心。 就需要先生来开解了。 但是,将自己负面情绪抛给先生什么的,未免有几分不尊重先生的逆徒的感觉,但是李知白又不会真的恼怒,所以……便让徐长安自己动手。 徐长安握着戒尺,自己狠狠的打了打手心,随后将戒尺还给李知白。 看着李知白收起戒尺,他心想先生真是温柔的人。 学生大了,不好再教训了。 要给留面子了。 “知道为什么让你自省?”李知白看着他。 “知道。”徐长安伸出三根手指。 擅自关心李知白,该打。 帮衬着祝平娘,该打。 对着先生诉苦,该打。 “还少一条。”李知白眼神微微一动,于是冥冥之中仿佛有一条丝线牵着徐长安的手,又抬起一根手指,给他新添了一错。 李知白看着他:“什么叫,像你那样不检点的人,最是该打。” 她的学生,便是天底下最好的学生。 于是,这句妄自菲薄的错,在李知白心里就是徐长安让她在意的,唯一的错处。 徐长安:“……” 他看着李知白的眼睛,许久后笑了,手指握拳。 先生说的是。 他说自己是不检点的人,岂不是再说先生教的不好,真是该打。 “不过也是我的错。”李知白忽然说话,让徐长安眼角一颤,立刻回道:“可没有这样的道理。” 李知白心想她这个先生如果能够早些给长安信心,也不至于让他总是这样以内执的、卑微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她的学生,哪怕张扬一些也不碍事。 哪怕知道徐长安不会真的没有自信,他只是谨慎。 但是比起会自己看不起自己,嚣张跋扈都是好事,对于男子而言,信心极为重要。 幸好她发现的早。 隐仙,一个人的时候可以隐着。 有了在意、需要依靠她的人,便不需要隐着了。 “有什么事儿,我都会给你处理。”李知白语气平静拂袖,让袖上的梅花掠过徐长安的领口,映着徐长安的惊愕。 “长安,要不要尝试一下,桐君以往的活法。” 有人罩着的活法。 0545 徐长安不是超脱的性子(二合一) “长安,你要不要尝试一下,桐君以往的活法。” “……?” 徐长安没有明白李知白的话,或者说是李知白忽然认真的语气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什么叫祝平娘以前的活法? 看着李知白那严肃的面容,徐长安大抵能够感觉到先生在说的是极为重要的事情,所以他也收起了几分在长辈面前的写意轻浮,深吸一口气,认真的询问。 “先生,长安愚笨,没能明白您的意思。” “……你啊。” 李知白嘴角勾起了一些。 这孩子,果然是他所说的一般愚笨。 若是有其他人听了自己的话,又怎么会不明白,只有长安即便知晓了他先生可能有些本事,却也没想过在大事上依赖她。 不然怎么会听不出她话语中的意思? 她应该高兴吗。 李知白是高兴的,但是正如她自己所说的,她现在愈发似一个女子了,而女子的心思……又对于徐长安没有想过彻底依赖她这件事感觉到些许的不适。 高兴,但是没有那么高兴。 就好像是长安以往与她说的,被选中成为幸运的执事,多发了两成灵石后却发现自己欠着某个师姐灵石,转眼就还了……的感觉。 高兴、不满足、却也有如释重负。 李知白双手环胸,袖上的梅花搭在腰间,她语气平缓:“知晓自己愚笨,就仔细想想。” 徐长安:“……?” 眼看着李知白转过身欣赏着北桑城的美景,徐长安愣了好一会儿。 自己做了什么惹怒先生的事情吗? 以前他听不懂李知白话语的时候也不是一次了,从未有见到先生会这般儿戏的恼怒过。 对。 就是儿戏。 徐长安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违和感。 虽然李知白还是以往那个李知白,但是以往的李知白绝对不会在这种小事儿上浪费时间,这种近乎于儿戏般的‘装模作样’,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就好像是…… 就好像是……身为的女子的小脾气。 对。 徐长安敏锐的捕捉到了核心。 此时的李知白,与偶尔不讲道理、会发小脾气、闹别扭的祝平娘有什么分别? 简直一模一样。 该说不愧是姐妹吗。 徐长安抿嘴想要笑,但是又不敢笑出声音来。 虽然李知白闹性子,可在徐长安眼里这却是一件好事,因为这意味着他在李知白心里的比重又增添不少。 他从来没有自大到认为他认识的李知白就是李知白的全部,自从看见李知白换了一身柔软的裙裳和云浅一起吃茶、给云浅亲手点了妆容后,他就知道自己先生的严厉肃穆后也藏着一颗玲珑女子心。 他忽然发现,一个总是严厉到有些可怕的老师耍起性子来,真的有几分隐隐约约的—— 可爱? 嗯。 就是可爱。 他从不会觉得云浅之外的女子可爱,但是在自家‘先生’甚至是‘娘亲’这儿,捕捉到了她身为女子的可爱。 徐长安问心无愧,于是不会去刻意避嫌,就算是当着云浅的面,如果不怕被李知白教训一顿,他也敢说李知白可爱。 令人无奈的是,他才积蓄出来的认真,转眼就消散的干净。 “你愣着做……”李知白眼神平和的斜了徐长安一眼,看到这小子居然在笑,一时间竟然愣住了。 “长安,你……笑什么?” 有什么好笑的事情吗。 “……没,没什么。”徐长安看着李知白,面上露出了几分与他不甚匹配的、谄媚的笑容,那是心虚生怕被发现的表情。 徐长安可以确定,若是让先生知晓自己居然敢觉得她可爱,那他的日子就可以不用过了,被罚到剑堂铜钟里当钟芯都是先生仁慈。 李知白:“……?” 若非是了解这个孩子的性格,李知白都要以为他在笑自己这一身迥然的装扮了。 奇怪的看了徐长安一眼,没有理会他。 察觉到李知白的耐心在下降后,徐长安清了清嗓子,开始认真思考李知白的意思。 祝平娘的活法? 徐长安仔细想了一下。 他只知晓这位祝前辈是个在青楼勾栏中生活,是一个不怎么正经的人……那么,祝平娘的活法…… 先生总不至于是让自己在青楼中生活吧。 想到这里,徐长安忽然一怔。 可能性…… 似乎不是没有的? 有祝平娘在的青楼,和外头的青楼其实是有许多的差别的,甚至可以说……此地儿和暮雨峰都没有什么分别。 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花月楼的姑娘没有暮雨峰的自信。 那么,李知白有没有可能让他在这儿住下,盯着一些祝平娘,让她莫要那么荒唐? 上面的是附加理由。 然后就是让徐长安真正觉得有可能的点。 他和云姑娘对于阴阳双行可以说一窍不通,毕竟一直以来云姑娘就一刻钟的模样,他也没办法汲取到什么多余的知识。 而李知白也不懂,才让他下来请教祝平娘。 于是问题就来了,整个暮雨峰上,对于阴阳双行功法的了解,没有任何一个姑娘比得上祝平娘。 那他到时候初和云浅修炼,若是遇到了灵路的什么岔子,总要有个人询问的吧。 难不成让他到时候去问李知白吗? 所以,看似不正经、不会让人觉得尴尬的祝平娘就是最好的选择,而比起住在人多眼杂的北桑城中,八方迎客的不便,自然不如看在祝平娘的眼皮底下。 徐长安深吸一口气,开始认真的思虑与云浅一同在花月楼中住下的可能。 不需要去思考可能。 一旦李知白真觉得他的留下是有必要的、是对于云浅修行有益的,徐长安连犹豫都不会有犹豫。 “长安,你想什么呢。”李知白看着徐长安那变换的脸色,奇怪的看着他。 “先生,若是要学生在花月楼住下,学生没有任何问题,小姐她也不会在意这些小事。”徐长安面色认真:“只要于修行有益,都没关系。” “……” 李知白听完徐长安的话,默默的看向远处。 月儿高高挂。 “……” 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了。 长安这孩子的脑袋,究竟是怎么长的? 自己的话在他的脑袋中究竟得是经过怎么样的毒打,才能让他觉得……自己的意思是要让他和云浅在花月楼里住下? 千金小姐出身的李知白可没有开放到这般地步。 说到底如果这儿不是桐君的女儿窝,她可不会允许徐长安和云浅这一对小夫妻出现在这儿。 住下,更不可能了。 徐长安和云浅的修行,还是需要山上那些师姐们照拂的,桐君她自己偷摸着修炼还行,哪里会教学生? 心情平静下来。 李知白转身看着一脸忐忑的徐长安,叹气: “谁说,我要你和云妹妹在青楼里住下了。” “先生不是这个意思?”徐长安眼睛睁大。 “你惊讶什么。”李知白无奈了。 合着,自己让他留下不值得惊诧,不让他留下才更应该惊呼? “长安,你是怎么想的,觉得我要你和云妹妹留下。”李知白不解。 徐长安也没有任何藏着掖着,将自己的疑虑毫无保留的和李知白说了。 在李知白面前,徐长安就没有不好意思说的话,与以往询问癸水的时候一样,对于阴阳双行的事情没有任何避讳。 李知白虽然找回了一些女子的心思,但是本质是不会变的,所以她听着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这就是学生与师父之间的相处模式。 “阴阳两行的功法,我大概明白了,不过……”李知白眨眼的频率逐渐加快:“你和云妹妹一同修炼,要桐君在身边看着做什么?” “不是让祝前辈看,是住的离得近了,遇到什么困难也好请教。”徐长安如实说道。 “请教……她?” 李知白闻言扶额。 无话可说。 想起来了。 长安对于他的那位祝姐姐,印象里只有如今风情万种的祝平娘,对于冰清玉洁的祝桐君……完全不了解。 李知白能够想到,如果徐长安真的觍着个脸去请教桐君,桐君羞都要羞死。 某个看似妩媚的姑娘,其实纯洁的似是一朵花儿。 “长安,你不清楚桐君的性子。”李知白摇摇头,随后说道:“再说,你是个男子,给你了功法,莫非还不会修行?” 当年他破身,可没有人教吧。 “先生,我这不是担心,阴阳双行时引灵气的时候出了岔子吗?毕竟我对于灵力的掌控其实一直都不太稳定。”徐长安叹气:“若是没有人定期检查一下,我不放心。” 他十分担心自己引导灵力的时候出错,对云浅造成不好的影响,所以才需要人给云浅定期检查。 “行吧,我知晓了。”李知白轻而易举的将事情从祝平娘那边捋过来,提醒他:“让我来吧。” 她给云浅定期看看,就不让桐君那个脸皮薄的妮子上了。 “先生您来……也好。”徐长安不会反驳长辈的要求,于是应下了。 不过他更奇怪了。 如果不是这件事,先生所说的祝前辈的活法……是什么意思? 可让徐长安意外的是,李知白忽然蹙眉,轻声说道:“不对,我接下来是要在花月楼住下的,到时候不在山上,不至于让你专程跑下来见我……那云舟扰乱灵力,云妹妹初步修行,乘多了不好。” 总不能真的和桐君说一样,她留在青楼,还要学生闲来无事来瞧上两眼吧。 徐长安:“……” ??? 凉风拂面,让徐长安手指忍不住颤了两下。 他听见了什么。 先生要在青楼住下? “嗯……?”李知白回过神来,看着徐长安惊诧的样子,十分意外。 长安会觉得她住在青楼不好吗? 不会吧。 她很了解徐长安,在她心里,即使徐长安知晓她在青楼里也不碍事,因为他不会在意这种小事儿。 在青楼中住下,不会让徐长安觉得她这个先生的形象。 甚至若是遇到了事情,都不会真的影响徐长安来青楼找她这位名为先生的女子。 这是她的学生。 所以,当祝平娘询问她要怎么将她会在青楼住下的事情和徐长安讲的时候,她完全就没有理会。 因为这在李知白心里根本就不是什么事情。 就好像她要从剑堂南阁搬到北阁楼一样,难道还要特地和徐长安说,听取他的意见不成? 但是。 此时的李知白看着徐长安那动摇的模样,十分的不能理解。 “长安,我不能在这儿住下?”她问。 徐长安回过神来,回应道:“先生哪里的话。” “我不以为你会变。”李知白看着他的眼睛:“可如今,你也会在意世俗之人的看法了?” “先生,我是会在意的。”徐长安如实说道。 “……” 李知白没有说话。 她不会对于学生感觉失望,因为女子在青楼本就是不妥的事情。 “先生,我会在意。”徐长安重复道:“您是我的先生,让其他人知晓您居于青楼……” “所以呢。”李知白抬眼。 “传出来闲话,我听着……会不喜欢。”徐长安叹气。 他当然不会觉得李知白住在青楼有什么不好,但是既然事情定下了,徐长安就会细致的去思考。 李知白的剑堂因为他的缘故,逐渐走进了众人的视线,又是他的先生…… 他徐长安的名声在山上,不就是吃软饭、小白脸的代表? 到时候,他的先生居于青楼,让人听去了……还不知要怎么编排他先生。 “先生,您总说我的性子平和,可到时候……若是因为这事儿与人起了冲突,您也莫要怪我。”徐长安认真的说道。 这算是报备了。 可不是他不稳重。 “我知道了。”李知白突兀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低下头,安静的思考了一会儿。 直到心上起了一丝连漪,并且缓缓扩散开来。 她才轻轻叹息。 是了。 是她的错。 她总以为自己学生是超脱的,知晓自己的形象不会变,却忘记了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纵然只是有人在心里腹诽自己的不好,他都会在意。 这是世俗吗? 是的。 可她如何恼怒的起来? 喜欢还来不及。 在这一刻,李知白忽然不想在桐君的花月楼住下了。 纵然这儿有吸引掌门的东西在,她想要调查。 纵然她想知晓这里对桐君的意义是什么。 可…… 她的学生会不开心。 0546 徐长安的后台(二合一) 李知白动摇了。 她兴许从未有过前脚才下了决定,转眼就要放弃的念头。 要知道,她方才告诉桐君,她想要住在花月楼之后……桐君嘴皮子都要说破了,也没有能让她放弃这个念头。 而徐长安只用了简单一句话就扭转了她的想法。 原来…… 自己是这样偏心的女人。 李知白手指捂着心口,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忽然觉得桐君有时候的话真是极为有道理了。 她轻声道:“长安,我的心又不长在中间,偏心一些……也是极为正常的事儿。” “……先生?” 徐长安没有明白。 “没事儿,只是觉得……若是我一会儿去与桐君说想要离开,她该是会闹了。”李知白笑了笑。 桐君说不得会以为自己是在逗她玩? 但此时,在李知白的心里,即便她留在花月楼或许能够经常见到石青君……也抵不上让学生安心这件事。 “……”徐长安心想他依旧是听不太明白,不过此时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先生,若是您打算在祝前辈这里住下,那……学生答应她的,给她做细作的事情?” 李知白和祝平娘在一起,哪里还需要她汇报什么动向。 “还是能用的到你的。”李知白没有解释,只是提醒徐长安:“答应了桐君,你不是能得了桐君的一把好剑?” “的确,但是我都没有付出什么,欠的更多了。”徐长安叹气:“无功还不受禄呢。” “你不是唤她一声姐姐。”李知白摇摇头:“这话让桐君听去,可要恼你与她见外了。” “学生明白。” 徐长安眉眼中是些许无奈。 作为晚辈,被人这般在意说不感动是假的……但是他心里总还是觉得自己欠了太多,那窟窿越来越大,有着说不出的不安。 但是拒绝祝平娘的好意,于情于理都没有那个道理。 所以徐长安只能将恩情记在心里。 “长安。”李知白忽然说道:“你方才与我说……若是有人与你起了口角,你可能是会动手的?” “嗯。”徐长安点头。 他个人是无谓的事情,但是只有云姑娘与先生,是极为重要的。 “不是最喜欢规避麻烦?”李知白看着徐长安。 这孩子不好说软弱,但是总归是极为谨慎的,就没有见她与别人起冲突过。 “麻烦?”徐长安看着面前的女子:“先生,天底下有些事情是不能被唤做麻烦的。” “原来是这样。”李知白若有所思,轻声说道:“就似你这孩子总是有许多事儿唤我一样。” 她从未有将徐长安的求助当成麻烦过。 徐长安:“……”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先生,我已经成家了。” “然后。”李知白注视着他。 “您这一口一个妹妹,却叫我孩子……要我怎么与小姐说话。”徐长安提醒她。 “这样?”李知白眨了眨眼,明白了徐长安的意思。 “也是。” 的确,孩子已经长大了,都已经知道维护自己这个先生考虑,于是不能在这样称呼他了。 眼瞧着李知白听进去了自己的话,徐长安松了一口气,这才以玩笑的口吻道:“先生,我学艺不精,到时候真要惹出什么麻烦来,可又要指望您了。” “嗯。” 让徐长安意外的是,李知白十分认真的点头。 “随意去和她们闹,其他的事情都交予我来处理。” 有她在,就算徐长安捅破了天,也没关系。 李知白的语气平和,但是落在徐长安耳中,就如若惊雷。 徐长安:“……?” 他听见了什么? 听见了学生要去外头惹事,一般的老师……不是会劝阻,或者说让他稳重一些吗? 怎么先生的意思…… 徐长安有不傻,李知白的话还是听的明白的。 这分明是让他随便惹祸,出了任何事情都有她挡着的意思。 关键是,李知白很认真,她并不是在开玩笑,所以这种好像只有祝平娘能说出的话从李知白口中说出的时候,徐长安懵了。 “先……先生,您的意思?”徐长安怔怔的看着李知白。 “没明白?”李知白不觉得徐长安会不明白,他应当只是不敢置信。 的确。 作为先生,兴许是劝说学生稳重、莫要嚣张跋扈,惹出祸端了。 但是徐长安不一样。 他实在是过于稳重了,所以……如何去过安稳的生活这件事用不到她这位先生来教。 让学生在身为少年人的年岁,变得恣意一些,不负少年光阴,才是她这个先生应当做的。 “长安,我看过你以往的字帖。”李知白说道。 “字帖……”徐长安想了想,点头。 该是家宴那次,云姑娘拿给先生看的,他知晓李知白很喜欢诗词歌赋,从她收藏名家字画并将其挂在旋梯上欣赏就可以看出。 “我很喜欢你写的字。”李知白赞许。 “您喜欢就好。”徐长安也笑了笑。 难得被先生夸赞不愚笨了。 李知白摇头,她手指在空中轻轻滑动,于是波纹雨点荡漾的湖面上起了一道道连漪,仿佛是李知白的手指做了笔,在湖面上悬空写意。 她的指尖悬空在墨字上划过一道一道笔锋,转眼几道字形就凭空出现。 徐长安认出了,这些都是他的笔锋字形,一时间……内心有些感触。 他的字形,先生都记住了啊。 “我很喜欢,却……也有不喜欢的。”李知白看着那字形,就好像跨过了一段一段时光,将徐长安这些年的进步都纳入眼帘。 “少时笔锋青涩,入不得先生的眼。”徐长安可不认为自己的书法能够比得上李知白哪怕一成,心态平稳的很。 “可知晓,我不喜欢什么地儿。” 徐长安摇头。 李知白也不解释。 他一开始的笔锋沾满了少时的青涩,这青涩的字体是抄写诗词篇数最多的。 之后他的字逐渐开始有了形体,前半部分的笔锋恣意洒脱,后半部分却逐渐变得温润细腻。 所谓字如其人。 李知白记住的这几个字,可以说就代表了他成长的过程,那些性格上的一路的变化都藏在了墨色的笔锋里。 在李知白的眼里,徐长安的字给她的感觉就是从青涩变成少年人的锋芒毕露,但是这分锋芒没有持续两页纸,就变得温良起来。 他是有过少年意气的,但是持续的时间太短,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变得成熟稳重了起来。 因为太快了,所以不喜欢。 作为长辈,李知白本能的感觉不是欣慰,而是心疼。 温和派的家长想要看到孩子慢慢成长,而不是催熟。 “我以往,觉得是云妹妹让你变成这样的。”李知白说着徐长安没能明白的话。 在李知白眼里,她曾经以为是云浅的存在让徐长安变得温和,失了少年意气。 毕竟整日对着云浅这个大小姐能狂起来就怪了,加上他每日自省,所以他的“中二”期只持续了半个月,期间只抄了几首诗就稳了下来,安心的照顾云浅的起居。 任谁内心有少年恣意,被云浅一句“我饿了,想要吃饭”压下来,也恨不得钻入厨房,先给她填饱肚子再说。 哪里还有少年心性? “先生,小姐她……怎么了。”徐长安紧张的问。 “与云妹妹没关系。”李知白走过来,在徐长安惊诧的视线中,轻柔的整理了一下他因为料理而有些凌乱的衣裳,这才低头看着面前这个的少年。 极少被李知白这样温柔对待的徐长安眼角开了少许,眸子在眼眶中轻微颤动着。 先生……? 李知白整理了徐长安的衣裳,后退了一些。 如今。她才发现原来徐长安的早熟和云浅没有什么关系。 是她这个先生的错。 许多时候,一个少年若是懂事的太早,就是因为没有能够在他犯错时,予他兜底、给他解决麻烦的长辈。 若是她能早些的关心长安,不会至此。 所以,会是她这个先生的错。 如今,她的学生已经知晓什么叫做稳重了,那么……作为先生…… 不。 作为师父,或者说是娘亲,想要他不那么稳重,想要他耀眼,便是不能说她不稳重的。 她的徒弟,总归要是最耀眼的。 其实,李知白本是不在意这些的,可方才徐长安的态度提醒了她。 就算她不在意,可徐长安会因为旁人说她这个先生的不是而恼怒。 作为先生的自己,却连学生都不如。 可如今在朝云宗,提起年轻一辈的少年,有谁会提起他的名字的? 单单是这一点,就必要让徐长安发生改变了。 以往,有人说徐长安是暮雨峰的面首,她不会放在心上,因为诋毁无法对长安造成形象。 可徐长安告诉她,她是应当生气的。 自己这个先生是应当不高兴的。 “长安,桐君的以往的样子,你没见过,不过……”李知白毫无保留的揭了祝平娘的老底,将曾经祝平娘一些张扬、不讲理、冷漠无情的例子和徐长安说了。 “……” 徐长安愣住了。 ??? 先生口中的疯女人,一听就是个女魔头的形象……会是祝前辈? 说实话,提起祝平娘,徐长安脑海中只能想到那位喜欢侧卧着吃茶的妩媚姑娘,和李知白所说的……一点都扯不上关系。 但是更迷惑的还在后面。 如果以往的祝前辈是那么会惹麻烦的人,为什么先生却问他……要不要试试祝前辈以往的活法? 这是什么道理? 想到这里,徐长安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光芒。 等等。 祝平娘似乎说过,想要他出去惹祸的话? 似乎先生最是护短的人,如果他出去惹了祸端,倒时候李知白会给他出头,于是……祝平娘就可以看见曾经那个的先生了。 不过徐长安当时没有放在心上过,毕竟哪里有劝人惹祸的? 给先生添麻烦,他日子不想过了吗? 可如今…… 如今,李知白亲自与他说,想要他张扬嚣张、不讲理……徐长安就需要仔细思考了。 莫非是…… 先生在修仙界已经隐匿的太久,所以需要一个机会重新彰显一下实力与存在感,从而得手利益。 而自家先生的性子,似乎给小辈出头就是最合理、最合适的理由。 的确,如果先生真的是极为厉害的人,那么时隔一段时日彰显武力是极为必要的事情。 于是。 他惹祸,其实是在帮助先生? 会是这样吗? 应当是吧。 徐长安实在是找不到别的理由了。 “去尝试一下桐君的活法,有什么事儿就交给我。”李知白语气平缓:“有时候,放下一些心里太多的算计与顾忌,对修行、心态也是一件好事。” 劝徒弟去惹祸的老师,她……可真是奇怪的女人。 “先生。”徐长安不会追问李知白的打算,他只需要听从就是了,但是……自己作为先生唯一的学生,让他出去故意生事,着实不是他的性子。 “怎么?”李知白看着她。 “要如何惹祸……我不太明白。”徐长安无奈,他可不会似是书中那些无脑的纨绔一样去惹事。 “没让你惹事。”李知白缓缓和徐长安说了自己的意思。 她只是想要自己学生少估计一些所谓的‘势力’,以一个更高的姿态与和身边的人相处,遇到了对他不利的事情,也不要怕惹了麻烦而退缩。 简单来说,她要徐长安活的更加‘自然’,顺心。 “随心所致。” 无所顾忌,跟随着自己的心意想做什么事情就去做。 —— 李知白和祝平娘的想法都是一样的。 希望徐长安做事情,能更多的以“高兴”的角度去触发,而不是遇事就是理性。 有一个好心情比什么都重要,不需要怕麻烦。 这是李知白想要说的话。 其实,云浅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李知白在她心中的地位才会是最高的那个。 “随心所致,这样就足够了?”徐长安若有所思。 先生是说……若是再和以往一样遇到了有人取了本该是他的份额,便不需要一笑而过了。 这样,就还好。 毕竟,他很难做出那种为了故意立威而去碰瓷的、没脑子的事儿。 “不问问,我为何要让你刻意改了性子?”李知白意外于徐长安居然就这样接受了。 “先生……我应该没有笨成那样吧。”徐长安叹气。 有好处的事儿,他还问什么理由。 以及,他还真的有不少话想说但是不敢说的,如今可是有了这个机会。 “先生,您的意思是,许多事情,我可以想说就说,不需要顾忌了?” “嗯。” “那我可说了,您不许生气。”徐长安心道自己是取巧了,随心所致是让他对外人,但是好不容易能顺心胆大一次,他可要抓住机会。 “是要和我说?”李知白也是一怔,点头:“说吧。” “那个……”徐长安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的开口:“能不能,让云姑娘做您的入室弟子?” 想说就说,随心所致,他应该是做到了吧。 李知白:“……” 0547 随心所致(二合一) 徐长安从一开始就想要让云浅做李知白的徒弟。 这种想法从他还在剑堂中学习、到他被先生赶出剑堂每日去打扫、到后来祝平娘告诉她李知白其实是很厉害的人—— 无论何时,从未有变过。 对徐长安而言,李知白是一个极好的老师,连他这样的愚笨,也在先生的手中了解到了什么叫做修行以及修行的本质。 所以,在徐长安的心里,温梨是云浅的引路人,但是如果说老师、师父的人选,李知白一直都排在首位。 尤其是在知晓他的先生其实是一位了不得的隐仙后,这种想法就再也按捺不住。 不过以往的徐长安不会与李知白说这种事情,因为他知晓以先生的性格是听不得这些的,至少……在她要如何挑选学生、甚至收徒上,绝对不能有任何一个人插手。 没看见当初他上暮雨峰,祝平娘都没有将他推荐给李知白,还是他机缘巧合才认下了这个先生。 连祝平娘都知道不要干涉李知白的选择,他又怎么会是一个愚蠢的人。 但是…… 在这一刻,徐长安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首先是李知白隐隐约约的柔和的变化,给他增添了胆量。 想来,先生今日这般的温和,定是心情极好。 都能给他整理衣裳了,那么他提起这件事,先生该是不会恼怒的。 然后就是李知白让他随心所致。 他可是很好的抓住了机会。 是先生让他有什么说的,不要顾忌太多……徐长安心道自己可是极为听话的学生,那他就不顾忌李知白有可能会不高兴,将心里话说出来了。 多方叠加之下,让徐长安觉得即使被拒绝了,也不会真的惹恼李知白,所以他才可以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徐长安那点小心思真的都写在了脸上。 李知白很无奈。 收云浅为徒? 这小子那点算盘打的啪嗒啪嗒响,她可以说是听的一清二楚。 她想让这孩子随心所致、逍遥一些,可却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成了他第一个动手的对象? 生气吗。 完全不生气。 李知白无奈的叹息。 有什么好生气的,至少长安敢与自己提要求,就是他胆子大了……对她这个老师都是如此,便不需要担心他会弱于外人。 李知白:“……” 问题是,她的确没有收云浅为徒的想法。 如果在这种地方拒绝长安,会不会……会不会打击了他好不容易才聚起的勇气? 李知白犹豫了。 一向简洁干练的道姑,在这一刻变成了优柔寡断的人。 “……” 李知白柳眉微蹙的样子入了徐长安的眼,他愣住了。 先生,在为难? 是李知白吧。 如果不是面前的女子过于熟悉,徐长安真的会以为李知白是祝平娘所变的了。 他居然让先生为难了? 因为什么。 就因为,是自己的请求? 他本来的想法是如果先生能够同意最好,若是不同意,那自己最多就是挨一下戒尺。 他思虑了太多的可能,却唯独没有想过李知白会犹豫。 因为他的先生总是同意就同意,不同意就不同意,何时被外物影响过。 他以往就有想,天底下谁能够干涉到先生的选择? 现在他知晓了。 原来是自己。 —— 徐长安从没有任何一刻比此时更能清晰的意识到……他在李知白心里是这样重要的人。 纵然他是为了云浅,可心底还是涌起了一阵愧疚。 他是请求,而不是借着先生的喜欢去威胁。 徐长安轻声道: “先生,您是在为难吗?” “为难?” 李知白感觉到了徐长安的不自在,伸手轻轻点了一下他的眉心,语气平静中带着几分嗔怪:“你以为,是为了谁?” 若不是为了担心会打击到徐长安好不容易提起来的勇气,她早就以戒尺拍徐长安脸上了,还会这般温柔? “先生,您有些变了。”徐长安如实说道。 “想让你改变,我自然也是要变的。”李知白说着,又摆摆手:“桐君变了,掌门也变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人都是会变的,不是吗。 “想让我……改变?”徐长安眨了眨眼。 自己有什么不好吗? 应当没有吧。 不过,这些是先生的考虑,他不需要多问,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比如云姑娘能不能做先生的徒弟,比如他不能依仗着宠爱而让喜欢的人为难。 “先生,您可是没有想过要收徒弟。”徐长安问。 这个很有可能,毕竟在暮雨峰传承是很重要的,师父与老师在关系上就是天与地的差距,而这些年,的确没听先生说过她有任何一个徒弟。 “有想过收徒。”李知白看着眼前的少年。 她想要收的徒弟,不就在眼前站着呢? “是不想收我那小姐做徒弟?”徐长安说着,看见了李知白手里明晃晃的戒尺,于是叹气走过去挨了一下,随后说道:“我知晓先生您的辈分很高,但是小姐不会在意这些,她难道不合适?” “你现在皮厚了。”李知白看了看手里的戒尺,又看了看徐长安。 戒尺的威慑,已经趋近于零。 “这不是仗着先生您的一句随心所致吗,我这样蹬鼻子上脸的人……”徐长安语气顿了一下:“当然是恃宠而骄的。” “你呀,还真是贪心。”李知白摇头。 于是徐长安就明白了。 先生知晓他是仗着自己受到宠爱,所以不需要徒弟这个位置。 是了。 谁让对于他而言,在李知白心里已经不需要徒弟这个称号的加持了呢,这才想让云浅也得了李知白的好处。 所以李知白才会觉得他贪心。 “先生,关于小姐的事儿,在我这里的优先级总是最高的。”徐长安讪笑一声:“您……是知晓的。” “云妹妹有云妹妹的福分。”李知白说道。 “……嗯。”徐长安应声。 有些失望。 因为李知白的这一句话,就已经是明确拒绝了他,表明……她是不会收云浅为徒的态度。 徐长安失望,但也认为理所应当。 “那先生您说的想过收徒弟的事情……”徐长安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件事,眼角都睁大了一些。 “想明白了?”李知白笑吟吟的:“长安,你觉得我是想要收谁做徒弟?” 徐长安:“……” 他不说话了。 李知白会收徒弟的人选,徐长安可是太清楚了,以往兴许还有一个温师姐,可……温师姐是有师父的。 “是……我。”徐长安长叹一声,认了命。 他算是知晓为何先生对自己的态度发生转变了,原来,他即将完成从学生到徒弟的跃迁。 在他的前世,一个徒弟都顶半个儿了。 如今这个时代,以先生没有道侣和老古董的性格,他这个徒弟,怕不是就会真的被当成接班人、最为亲近的人看待。 “不乐意?”李知白内心愉快,却做出一幅皱眉的模样。 “不敢。”徐长安苦笑一声:“先生,您说这是不是暴殄天物。” 他高兴,但是高兴的有限。 “怎么,会以为是你抢了云妹妹的位置?”李知白一针见血。 “有一些。”徐长安撑着栏杆。 此时,他哪里还意识不到李知白是在逗弄他玩笑? 但是李知白说收他而不收云浅却不是玩笑,是实话。 “你没什么意见?”李知白问。 “心里可惜算不算?” “贪心。” 李知白无奈的笑着:“难怪,桐君说你贪心。” 徐长安心道还不是因为他知道先生喜欢自己,于是才会贪心。 “云妹妹师承的事儿,我会帮衬着看一手的。”李知白说了一句让徐长安安心的话。 “若是这样……也好。”徐长安点头。 师父不比其他。 要做云浅的师父,有李知白帮着把关他的确能够放心。 “……” 李知白看着徐长安的表情,心道这真的很奇怪,分明拜师是这么重要、严肃的话题,可她们就在这个青楼画舫上,吹着风看着夜景的给定了。 这可是她人生的第一个徒弟。 未来,大抵也是她唯一的徒弟。 不应该更严肃一些? 可李知白仔细想了想,又觉得她想要收徐长安为徒弟的事情的确不需要大动干戈,用‘水到渠成’三个字来形容最合适不过。 其实在徐长安心里,完全就没有自己要成为李知白徒弟的自觉,反正徒弟和学生都一样,对他来说就是改个称呼。 “先生,您为何如今忽然想要收徒了。”徐长安问。 李知白想了想,说道:“随心所致?” 随心而动,心之所向,行之所至,倾向于‘道’之自然的,就是李知白。 “……嗯。”徐长安无话可说。 顺其自然,是他先生的性格。 “什么时候?”徐长安又问。 “这个倒是不急。”李知白对着徐长安笑了笑,让他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李知白打算让司空列宿先来给徐长安适应一下辈分的提升,所以收徒仪式的事儿自然不能着急,怎么说都得徐长安能够适应,然后祝平娘和秦岭暂时和好,能一同赴宴再说。 “长安,成为我的徒弟,要面临的压力,你可有做好准备。” “压力?”徐长安苦笑。 能够猜到,无非是辈分那点事情。 可他哪里怕什么压力? 对于徐长安来说,什么辈分的压力他根本就不在意,毕竟天塌下来也有长辈顶着,真要说能让他感觉到压力的,比起外人……李知白给他的要大得多。 什么辈分,先生难道就没有发现,她那一口一个的‘云妹妹’给他的压力才最大吗? 所以,被收徒的事儿在徐长安心里完全就不重要,真的让他觉得难受的……就只有自己‘抢了’云姑娘徒弟身份这一件事让他怎么想怎么憋屈。 “你的心态倒是好。”李知白有些意外于徐长安的态度,可瞧着徐长安那憋得慌的表情,又想要笑出声音来。 她没能成为云浅的师父,就让这孩子这么难受? “我怎么也是小姐带着长大的,不会在意这些。”徐长安摇摇头,旋即问道:“先生,我以后需要改口吗?” “改口?” “唤您师父。” “……”李知白没有说话,她是在道观里修行的,师父两个字听的多了,其实并没有那么喜欢。 于是李知白问。 “长安,你自管家的身份到夫君,改口不再唤云妹妹小姐……用了多久?” “这……我这不是还没改过来吗。”徐长安眼角抽了抽,随后看着李知白勾起的嘴角,苦笑:“学生知晓了。” 就算当了徒弟,也会继续叫李知白为先生的。 “这会不符规矩吧。”李知白柳眉微蹙。 “先生,我改不了口,便是我不守规矩。”徐长安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可没有让你揽着错的意思。”李知白若有所思:“不过,也不错。” 她的确是听着长安的一句“先生”,最为喜欢。 “所以,学生这一声师父,其实是做给外人看的?”徐长安忽然问道。 仔细想来,他成为李知白徒弟这件事对于二人的关系不会有任何改动,那么……唯一可能的就是让外人知晓李知白收了徒弟,正好符合了徐长安觉得李知白想要“重出江湖”的猜测。 “给外人看?”李知白奇怪的看了一眼徐长安,点头:“算是。” 也许以往真的有很多理由。 “你的天赋,其实很好很好。”李知白半弓着身子扶在栏杆处:“之后可能会有麻烦。” 徐长安身上特殊的秘密太多,李知白知晓她能帮助他一些,至少尽可能挡住来自外面的麻烦。 —— 原来是为了他。 徐长安站直了身子。 谢先生。 徐长安不需要知道他可能有什么麻烦,但是此时李知白告诉他的,所谓的复出其实只是保护他后,一切的憋屈和可惜无奈,全部都消散一空了。 毕竟如果是为了给他一个正统的‘身份’,这个徒弟便是非他不可,不能给到云姑娘的身上。 李知白偏着头。 兴许,她只是想要告诉所有人。 【长安是我的徒弟。】 这是什么样的心理? 0548 祝平娘的性子瞒不过众人(二合一) 如果有人问,她为何非要收徐长安做徒弟而不是云浅? 答桉其实有许多。 以往的李知白不在意世俗的眼光,可今日的徐长安告诉她,其实是有必要在意的。 所以,长安做了她的徒弟,就会被套上光环,让人知晓他并非是没有人护着的少年。 而单单李知白会保护好自己这个唯一的徒弟不被人欺负,就足以让徐长安身上的秘密逐渐显现后,替他吸引大部分视线了。 就如同朝云宗上许多的神秘就算不知道来源,众人也会默认与石青君相关一样。 如果长安是她的徒弟,那么就算之后的灵雨、长安天赋的曝光,也会更多的将注意力吸引到她这位隐仙身上。 没有人会觉得是一开始天赋平平的徐长安觉醒了神秘,只会认为是自己这个老不死的在他身上动了手脚。 于是,有自己这个先生做挡箭牌,便是最好的。 李知白真的很喜欢这个学生,而她这种心思却没有必要与徐长安说……因为哪怕这些再有道理,哪怕是真的有必要去做的。 但是驱使李知白迫切的想要收徒徐长安的,和这些没有关系。 李知白不会自欺欺人,她知晓自己这种想法其实就是属于女子的自私。 说到底,就算想要保护长安身上那些神秘,可……这些又与收他为徒有什么关系?难道长安不是她的徒弟,她就不会给他解决麻烦了吗? 相反,长安一向低调,她这种强行将他推到前台的想法,才是思虑欠妥的。 于是真正让李知白下定决心的不是什么大道理,正是女儿家自私的心理。 她不想听到有一天徐长安唤另一个女子为师父。 这就是唯一的理由。 就是这么简单明了。 可偏偏的,这样自私的理由,要比任何大道理都具有说服力。 天底下的女子都会有占有欲,因为只要你有在意的人,只要与对方是平等的,就不可能做到真正的大度。 李知白知晓,从头到尾,奇怪的都是那位不会吃醋的云妹妹。 祝平娘有一句话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 相比于云浅,很明显长安更像是一个女子。 从细腻的心思、到会吃醋、小心谨慎的模样,还包含了那一手绝妙的厨艺。 “长安……你的样貌,其实更偏向于温和一些,的确是像一个女子的。” “……?” 李知白突然一句话给徐长安弄不会了。 先生刚不还是在说相对严肃的一些事情吗,怎么就开始说自己似是个女子了。 他只是个子没有先生高,没有先生能打,怎么都不至于说他是个女子吧。 徐长安不认为被说了像是女子对男人而言是侮辱,甚至没有觉得不快,从事实出发,当然不觉得自己会是女人。 也许在某一个前世,他真的是个好妒的坏女人,但那种事情谁说的准。 徐长安很是疑惑,莫非先生想要个强壮一些的学生做门面? 也对。 毕竟自己的确是偏向于‘文弱’的模样,用来做大师兄撑先生的门庭的确少了不少的威慑力。 可让他锻炼成肌肉男的模样,也是强人所难了。 “先生,为何说这些。”徐长安疑惑。 “没什么,只是有感而发。”李知白平静的摇摇头,她是自私的女人这件事自然是不愿意让学生知晓,她感叹道:“真是不知晓,云妹妹那样平澹的性子,是怎么将你带成这般的。” 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徐长安在遇到云浅之前就已经懂事了。 不然的话,只要看着云浅,就知道她带出来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的……大抵是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坐着,等着饿死。 “先生的话,我不知晓怎么回应。”徐长安无奈。 “你在叹气什么。”李知白问。 “您……如今也会与学生聊这些家常了。”徐长安如实说道。 李知白反而有些奇怪,她提醒徐长安:“这儿不是在剑堂,是在桐君的家。” 不是在修行、教学,而是在放松的参加桐君女儿的宴会,这般轻松才是遵循了规矩的事情。 徐长安一怔。 合着,奇怪的人不是李知白,而是自己? 是了,遵循规矩的人从始至终都是李知白,只是他没有注意地点的改变,这才觉得放松下来的李知白变了。 原来,先生的严肃古板一直都没有变过。 他忽然安心了许多,本来犹豫的话也到了嘴边。 看出了徐长安有话想要说。 “有什么想要说的就说吧,我听着。”李知白做好了倾听、听着学生倒苦水的准备。 “无非就是我家小姐那点事。”徐长安叹气:“您不是问我有什么不安吗?正如您所说的,担心她的天赋。” “这事儿,交给你祝姐姐就好。”李知白说道。 “……欸?” 徐长安愣了一下。 交给祝平娘,什么意思。 “听说过悟道茶吗?”李知白问。 “没听过。”徐长安摇头。 “没听过也正常。”李知白心想长安在执事殿的确是接触不到这种级别的宝物,不过她还是简单的说了一句:“桐君寻了一个宝物,给云妹妹打个底,不会让她的天赋太差的。” 李知白语气平缓,好像在说着中午吃什么话题。 可落到徐长安的耳中,就让他十分感触。 祝前辈,总是那样细腻的人。 自己那一声姐姐,真是没有白叫。 徐长安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夸张的态度,李知白明白,长安是不知晓悟道茶的价值,加上…… “你既然知晓,桐君会帮你,又何必不安?”李知白有些无奈的问。 是的。 徐长安估计很早就知晓祝平娘发现了他的不安。 祝平娘一定会帮助他。 “先生,我的确猜到了祝前辈会帮我。”徐长安承认道。 毕竟,祝平娘对于她手下姑娘那些极度细致的安排徐长安都看在眼里,所以对于自己向她求助云姑娘相关的事情……徐长安从未怀疑过祝平娘的面面俱到。 “但是……总还是会不安的。”徐长安轻轻叹气。 毕竟,云浅在他的心里实在是过于重要了,只要不是事情真正的解决,就算是李知白给他打了包票,他该不安也还是会不安的。 “出息。” 李知白勾起嘴角:“桐君若是知晓她那点心思都让你看透了……还不知要怎么闹。” 羞都羞死了。 徐长安没有附和李知白的笑容。 他很感激祝平娘,便没有笑的理由,硬要说也只有感动。 欠的太多了。 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去还……以及,这样的他真的没有什么反驳自己‘吃软饭’的理由。 “先生,悟道茶是什么。”徐长安问。 “加快吸收灵力的茶叶。” 李知白没有和徐长安说喝了这茶能够近距离体会天道,只是说道: “我平日里都是当着普通茶叶喝的,味道还不错,其实就和大琴丝茶差不多,你参加过许多次妮子们的茶水,应该喝过。” 听见李知白经常喝,徐长安默认为就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毕竟看看李知白平日里生活的有多简朴就知道了。 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眨了眨眼。 “大琴丝茶……” 他的确喝过。 特点的话…… 浓茶。 苦茶。 回甜在很晚的地方,师姐们喜欢的都很少,只有那些……年岁稍长的一些师姐,兴许是体悟人生多了,才喜欢喝苦茶。 看出了徐长安的犹豫,李知白问:“你想说什么?说。” “先生,小姐她不能喝浓茶的,会醉。” 李知白:“……?” 一时间无言后,李知白很是无奈,提起了悟道茶的作用,长安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云浅会醉茶? 什么叫没出息,她大抵是见识过了。 不过,恰好李知白也和徐长安一样,都是会从较低的角度思考问题的,所以……她顺着徐长安的思路去思考。 云浅的体质很差,的确会醉茶。 那么,倘若桐君将悟道茶气息提纯出来后……云浅还会不会醉? 她还真的不确定了。 —— —— 宴厅上。 云浅看着茶壶中徐长安给自己特制的、低浓度的茶水,眨了眨眼。 她会醉吗? 云姑娘才不管悟道茶是什么天材地宝,在她眼里……只要是茶叶,没有经过徐长安的精细处理,那她喝了都是会醉的。 就算是祝平娘提纯过的,可是只要带了一个‘茶’字,那她就一定会醉。 她提起茶壶,又给自己斟了一杯,正要喝,却见到一只白皙的手轻轻按在了她的手腕上。 云浅看着这个阻止她喝夫君给她准备茶水的人。 陆姑娘。 只见陆姑娘拿起茶杯,又试了试壶的温度,便当着云浅的面将珍贵的茶水就这么倒在了茶盘中。 也就是这些徐长安的因缘了,换了其他人,姑娘是一定会恼怒的。 “云姑娘,不能再喝了。”陆姑娘认真的说道:“茶有些冷了。” 徐长安不在,这个侍女的职责,她需要做到最好。 如果徐长安不在,云浅就喝了微凉的茶水,让她有什么脸面去见公子? “冷了……”云浅看向那已经被倒空的茶杯,眼睫眨了眨。 “徐公子在忙,他若是在,也不会让您喝冷茶的。”陆姑娘说道。 “嗯。” 有道理。 只要提起夫君,没有道理也是有道理的。 于是云浅心平气和的看着陆姑娘手脚麻利的将桌上的茶壶茶杯收到了一旁。 “……” 温梨在一侧将这些尽收眼底,她看着陆姑娘纤细的背影,眨了眨眼。 方才陆姑娘忽然中断话题走向云浅,温梨还有些奇怪,如今却明白了。 说起来,她这个做师姐的,就没有发现茶水冷了这件事…… 果然,师姐不是这么好做的。 但是也没有办法,温梨从始至终就不觉得冷茶什么大不了的,自然不会特别去在意……在细节上,她和立志想要‘背叛’祝平娘成为云浅侍女的陆姑娘无法同台比较。 等将茶水下了,陆姑娘才回到位子上坐好,继续之前的话题。 身材。 “云姑娘,你看祝姐姐,她的身材不好,不也有那么多人喜欢。” 陆姑娘认真的说道:“就算在青楼中,身材的好坏都不能用来体现女子的价值,又何况是在仙门?所以……不能说身材好坏能决定会不会被男子喜欢。” 陆姑娘是认真的。 她知晓女子让男子喜欢身材很重要,但是云姑娘单纯,不能给她传输这种古怪的价值观。 “身材……没有那么重要吗?”云浅听进去了,因为她发现陆姑娘的思路兴许和徐长安很相似。 “嗯嗯,就是这样。”陆姑娘使劲点头:“女儿家的价值体现在多方面,外貌身材并非是必要的。” 可就在这时候,本来沉默的温梨忽然开口: “是这样吗?可我觉得身材就是极为重要的,暮雨峰上的师妹们也经常因为这种事情争吵。” 如果不重要,她们吵什么? 甚至许多时候,两个暮雨峰姑娘解决矛盾的手法就是找一个比她们好看、比她们身材好的女子来评理,她说谁对就是谁对,她说谁错就是谁错,绝对服气。 长得好看,身材好,在暮雨峰上要大于一切的规矩。 温梨觉得重要,就直接说了。 —— 陆姑娘:“……” 听着温梨的话,陆姑娘沉默了,她看了一眼云浅那被激起的、好奇的眼神……手指捏在一起。 这位温仙子……?! 她知道她在说什么吗? 她不是仙门? 不是应该眼界极高的吗? 不是应该谁拳头大谁就是道理吗? 怎么这时候开始在意身材了。 陆姑娘懵了。 主要是,面前这位温仙子实在是过于出尘,让她初见都着迷了好一会儿,却不想……此时温梨居然能一本正经的说出这种青楼姑娘都羞于出口的话。 但是很明显,温梨不会撒谎。 于是,陆姑娘意识到,她以为的仙门可能不太对劲。 “温姑娘,您说仙门上……也是极重样貌身材的?”她忍不住问。 “嗯。”温梨点头。 在暮雨峰上,很重要。 “……” 陆姑娘三观颠覆的同时,又想起了祝平娘。 所以,祝平娘果然是骗自己的。 她一幅发育不良的样子,还说在仙门的地位高呢。 0549 女子的软弱(二合一) 关于女子身材在仙门中居然这么重要的事情,陆姑娘听了虽然心中很想要吐槽……但她不会去怀疑温梨的话,所以温梨告诉她女子样貌在仙门地位高,她就相信了。 想不信,那也没有理由啊。 她从说书女先生口中知晓的仙门,难道还能比温梨这个仙门中人所描述的更加可信? 可陆姑娘尽管相信了,却依旧无法理解。 得是什么样的理由才能让在仙门中,一个女子的样貌要比她修炼的本事还要重要? 在相信了温梨后,她的第一反应就是祝平娘说了大话。 她不觉得祝平娘会骗自己,但是说大话、为了面子而美化自己什么的,在姑娘家的心里可算不上是骗人。 如果温梨说的是真的。 就自家祝姐姐那个在花月楼中都只能和十六岁少女较量的身材……拿什么去和仙门的姑娘们相比? 所以,祝平娘的地位兴许没有那么高。 陆姑娘不打算戳破祝平娘的大话。 毕竟自家姐姐脸皮瞧着厚,实际上一戳就烂,若是她去问,祝姐姐羞都要羞死了。 「仙门真是个奇怪的地方。」陆姑娘一脸怪异的说道。 「嗯。」 温梨善解人意,她仔细站在陆姑娘的角度思考了一会儿,便知晓她为什么会觉得仙门奇怪。 暮雨峰这种传统别说在外面了,就算是在如今改革之后的合欢宗看来都是不知羞耻、与正派格格不入的。 温梨心想如果她告诉陆姑娘,其实在暮雨峰上,女子天癸都是很重要的修炼资源……她应当会更加震惊? 这些尘世的姑娘都十分厌恶癸水。 「暮雨峰虽然奇怪,不过是个好地方。」温梨轻声说道。 陆姑娘抬起头,对上了温梨柔和的视线,顿时俏脸一红,低声道:「妾……想来也是。」 若不是好地方,怎么会有祝姐姐那样好的女子? 以及,陆姑娘忽然知晓温梨为什么姓「温」了……在这一刻,她清楚的体验到了这来自于大师姐的温柔。 温梨笑了笑,没有将癸水对修行的正面作用说出来……因为这些事儿,还是要有她们亲自修行后,得到结论会更加震撼人心。 曾经以为的累赘,在另一个领域反馈了自身,那种郁闷憋屈的释放,对于女子而言十分重要,所以温梨不会提前说。 她真的是个很温柔的姑娘。 「……?」云浅在一旁看着陆姑娘和温梨的对话,偏了偏头,眸子中是些许的兴趣。 虽然身材是她所提起的,不过云浅有了自己的答桉……兴许身材是很重要的,但是对于她的夫君而言不重要。 云浅很清楚,想要让徐长安喜欢,对方身材的好坏甚至都比不上和她的关系好坏。 很简单的一件事。 阿青有一个好身材并不能吸引到徐长安的视线,相反的……如果阿青和自己成为了很好很好、无话不谈的闺蜜,那么……徐长安自然会对阿青有好感。 尽管这种好感更多是感激和欣慰,但也比将阿青看做路人要强的多。 万事开头难。 云浅是这么想的。 而此时,云浅在思考一个十分严肃的问题。 如果想要让徐长安对一个女子产生好感的前提是……对方与自己的关系要好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 那些现在比起徐长安更喜欢她的姑娘,选择是正确的? 所以,女儿家想要让他喜欢,就是得先喜欢自己? 云浅:「……」 在这一刻,脑袋不 太够用的云浅陷入了沉默。 这些女子喜欢她,是最正确的选择? 云浅还从未有试过,自己开后「宫」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在她现存的记忆中,应当是极少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想来也是,想要达成这件事首先就需要几个重要的点。 比如,这得是一个曾经发生过的世界,在某一条时间长河上,这些本来属于徐长安的姻缘,已经和他有了亲近的关系。 所以当云浅降临,一切重新启动后,这些原本属于他的姻缘,才不会让云浅所厌恶。 如果这些姑娘不是原本属于徐长安的,云浅又怎会安静的坐在这里,听着她们的对话? 被这些女子喜欢就更不可能了。 「……」云浅手指轻轻捏着衣角。 意识到徐长安贪心的前提,有可能是自己和女子们处好关系后,她就不知该如何去做了。 她不会交朋友。 「云师妹,你怎么了。」温梨发现了云浅颤动的眼神,问。 「没事儿。」云浅移开视线。 哦。 她是不需要会交朋友的,就如同现在这般,她分明什么都没有做,可就是有越来越多的姑娘喜欢她。 云浅缓缓闭上眼睛。 嗯。 也许她不需要排斥这些女子比起徐长安更喜欢她的事情,毕竟这是让徐长安喜欢其他姑娘的前提条件。 更重要的是。 能让徐长安高兴。 他一直想要看到自己更有「人」味,希望自己能够交到「朋友」。 云浅知晓自己很难和这些女子真的成为朋友,但只要让夫君觉得她们是朋友就足够了。 是这样吧。 是这样的。 云浅轻轻摇头。 真是奇怪的事情,她现在居然能够理解被别的女子喜欢这件事是有必要的了。 理解归理解。 云浅从心理上还是更喜欢温梨这种,更加看重徐长安的女子,她们才叫有眼光。 想明白了与自己处好关系才能让徐长安变得贪心后,云浅如今也不会觉得这些姑娘接近她有什么不好。 云姑娘不会去主动开什么水晶宫。 但是一些女子希望在将来与她开一个圆桌茶会……那就不关云姑娘的事儿了。 —— 「李姐姐,真是很厉害的人。」云浅缓缓说道。 「李姐姐?」温梨一怔。 她甚至思考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云浅口中的李姐姐指的是李知白。 「李师的确是很厉害的人。」温梨不知晓云浅为什么忽然提起李知白,可方才一起用餐,提起也不奇怪,于是她认真的说道:「师妹,你与李师相近,是很好的事儿。」 「哦,是那位李姑娘?祝姐姐可喜欢她了,求而不得呢。」陆姑娘一脸的醋意,她才不懂什么李师不李师的,单单李知白是祝平娘的梦中情人这件事就让醋坛子打翻。 「不过。」陆姑娘想起了李知白偶尔看晚辈时候的眼神,轻叹:「那位李姑娘,的的确确是很好的人。」 温柔,大方,优雅。 她也承认。 于是,温梨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这都是什么辈。 云浅叫李知白一声李姐姐,可唤自己一声温师姐,关键是自己见了李知白却要叫一声老师的,再添一个祝前辈的女儿…… 一团糟。 真的是一团糟。 茶会? 到时候混乱的样 子,温梨反正是从未有想过会是什么场面。 「果然,你们也觉得她厉害。」云浅点头。 所以,李知白才会是很厉害的人,才会是本该的那个正妻的人选。 要知道,就算是祝平娘被徐长安喜欢,都是因为她照看了独处北桑城的自己…… 可以说,到目前为止,所有让徐长安有好感的姑娘都和她有关。 只有李知白。 只有李知白是和她无关,却也让徐长安喜欢的姑娘。 以往还有一个书中的「越女阿青」可以争一争正妻的位置,不过现在的阿青和石青君,便差的远。 李知白不配正妻,就没有人配。 可问题是。 云浅攥紧了袖子。 如今,连李知白这个本该的正妻都开始喜欢她了! 连李知白都「堕落」了。 为什么? 怎么会这样? 「云姑娘,您这苦着脸,是在想什么呢。」一旁的陆姑娘终于是看不下去了,从方才开始云浅就时不时的蹙眉,看的让人那叫一个揪心。 在云浅的心事面前,秦岭的消息和仙门身材的疑惑,全部都不重要,都是可以放下的。 陆姑娘轻轻走到云浅身后,双手搭在云浅肩头轻轻按捏着,小声说道: 「若是有什么难处就说出来,这样蹙眉,可是会添细纹的,于女儿家不好。」 她说着,又想起了什么,面带笑意的在云浅耳边说道:「您如果想念公子了……妾帮着您去叫公子来。」 她觉得云浅一定是没有看见徐长安,寂寞了。 她真的很了解云浅,知晓她的确是有些想念了。 不过,云浅摇摇头:「他在与先生说话,不便打扰。」 —— 温梨眨眼。 师弟会和李师正在说话吗?不是有祝前辈在? 温梨没有多想,她也发现了云浅的心事,顺着陆姑娘的话说道:「师妹,若是有不明白的,问就是了。」 这儿没有外人。 云浅偏着头,眼睫颤了两下。 「云姑娘,温仙子说的是,您有什么话就与妾说,是要添新茶,还是乏了,妾去取提神果来。」陆姑娘真的是以侍女自居。 「嗯。」云浅点头。 那她就说了。 「我……」 随着云浅开口,陆姑娘和温梨同时认真了起来,倾听云浅的疑惑。 云浅柳眉微蹙:「我很讨人喜欢吗?」 为什么都喜欢她。 连李知白这么厉害的人都「堕落了。」 温梨:「……」 陆姑娘:「……」 —— 一阵沉默后,温梨面上是无奈,陆姑娘则噗嗤笑出声。 「云姑娘,您那叫什么话呀……从您能够问出这句话来,就真真儿的让妾喜欢了。」 谁都需要担心会不会让人讨厌。 只有云浅不需要担心。 所以,当云浅问出:「我很讨人喜欢吗」这句话的时候,陆姑娘只觉得可爱。 连温梨都被沉默到大脑空白了一瞬。 云师妹她……整日都在想些什么呢。 云浅在暮雨峰上受欢迎的程度只有她自己不知道。 「……」 云浅眨眼的频率加快,她不是在不自信,而是想要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人喜欢。 不过就算她还想要询问的时候,陆姑娘一脸笑意的整理云浅的衣裳,同时说道: 「好啦,姑娘您不需要在意身材、受欢迎的事儿。」 她用着让人安心的语气说道: 「无论是公子,还是我们……都是很喜欢您的,这个喜欢不需要理由。」 她是在安抚女儿家的胡思乱想。 云浅偏偏听进去了。 喜欢自己不需要理由? 那她就不问了。 所以云浅轻轻嗯了一声,这件事便算是过去。 「……嘶。」陆姑娘抽了一口凉气。 可爱。 云姑娘是怎么做到让人惊艳的同时,又这般可爱的? 她真的要迷上姑娘了。 自己真是很没出息的人,不过当她看到连温梨也有些怔怔的看着云浅后,会心一笑。 看吧,连仙门的女子都抵抗不了云浅的魅力,就不能说自己是没出息的人。 温梨回过神来,摇摇头。 她以往会认为女子软弱不安不好。 可此时云浅因为样貌、身材、甚至是会不会受欢迎而不安,她却没有一点觉得云浅软弱不妥。 温梨甚至在云浅身上捕捉到了好似猫儿一般的可爱。 兴许是温梨知晓,云浅有软弱的资格——总是有人宠着她的。 在这时候,会在意身材的云浅,在温梨的眼里才更像是普普通通的女子。 云浅少了神秘,面纱轻薄了许多后,反而让她更好亲近了。 「原来是觉得我软弱?」云浅忽然问。 「女子软弱一些也没什么。」温梨回应道。 她这个大师姐的职责,不就是保护师妹们? 「妾也总是和丫头们说,有了困难就说,姐妹们一起解决。」陆姑娘深有感触的点头。 坚强是美德不假,但是女子就是天生会遇到许多困难,于是学会依赖他人是十分重要的事情。 「这可不是软弱,而是聪慧。」陆姑娘笑吟吟的。 「这样。」云浅若有所思:「我……的确想要让他保护,所以我这不是软弱,而是聪慧?」 陆姑娘勐地吃了口狗粮,眼角一颤。 啧。 「……云姑娘,妾以为,您这只是想要被爱护的撒娇。」 被公子保护? 她还想被公子保护呢。 「……」 温梨不知为何的低下头没有去看云浅的方向。 垂下的眼眸泛起涟漪。 她想起了小花被徐长安爱护的诸多时刻。 那…… 的确是很好的体验。 0550 四处碰壁的祝姑娘(二合一) 徐长安对小花有多么宠溺? 无论是在小花闯祸之前的叮嘱、还是在它受伤之后的包扎嗔怪,都让温梨少见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有人在意的美好。 这种安心、甜蜜的感受是名为“温梨”的女子无法体会到的,毕竟似是她这样的人,依赖他人就等于失去自我。 所以,温梨在徐长安眼里才会是那样的可靠。 但是云浅不一样。 云浅有软弱的资格——总是有人宠着她的。 就好像是小花,纵然犯了错,纵然受了伤,可只要到他怀里撒撒娇,自然有人给它处理麻烦,为它包扎伤口。 温梨一开始最不能理解的,就是当徐长安看到小花受伤的时候,会语气轻柔的问上一句“疼不疼”。 她不能明白,师弟为什么要问这样的话。 疼当然是疼的。 可不疼,又怎么能长记性? 但是如今的温梨,能够理解云浅所期望的‘被保护’是怎么样的情感了……她兴许从未想过自己居然能够理解这些。 以及…… 果然如师父所说的,身为半妖所有的罪孽都让名为‘温梨’的姑娘背负了,反而是彻底分化出去的、妖族的半身……洗的干干净净。 小花分明是妖族、是半妖血脉躁动的始作俑者,可如今它既不需要背负满手的鲜血,也不需要回忆苦痛的过去,只需要将一切都交给温梨,然后尽可能的向着少年撒娇就可以。 温梨轻轻叹息。 自己应该嫉妒吗? 嫉妒不起来。 她的确通过猫儿体会到了许多兴许她此生都不会体会的感情。 名叫温梨的姑娘,此生都不会出现被人守护的机会,她是暮雨峰的大师姐,无论是师妹还是师弟,都应当由她来守护。 女子是需要学会依赖她人的。 可温姑娘不需要。 眼看着陆姑娘面色绯红的指出了云浅想要被保护的心思是撒娇,温梨嘴角勾起了一些,视线重新回归到云浅身上。 温梨没有去看云浅,这并不是因为小花和徐长安亲近过所以她在心虚。 她没有心虚的必要。 隐瞒半身的事情,本身也是她师父决定的。 毕竟若是让人知晓自己这个大师姐曾经是半妖,兴许会让暮雨峰本来就卑劣的名声狠狠的被踩上一脚,或者是……被人知晓温梨能够感觉到小花的感受…… 天知道小花在山上会被那群不要脸的女人如何对待。 所以,隐瞒二者的身份才是必要的。 对于温梨而言,就算让徐长安和云浅知晓小花是她的半身也没有关系,比起自己,温梨更多考虑的其实是自己之外人的感受。 说开了,会让小花失去师弟的宠爱。 如今,小花与她的确是不同了,她便没有插手的道理。 身边,是两个女子的对话。 “我是在撒娇?”云浅疑惑。 “嗯。”陆姑娘红着脸:“这才不是软弱,您别想岔了。” “妻子想要对丈夫撒娇,应该是极为常见的事儿?”云浅又问。 “……正……”陆姑娘羞的面上都要滴血了:“正常。” “……” 温梨眉眼柔和的看着云浅偏着头,一脸疑惑的样子,忽然觉得这样也不错。 她从未尝试过参与女子的茶会,也不会有师妹冒天下之大不韪来邀请她参加女子的什么茶会——干扰温师姐修炼,在暮雨峰就是最大的罪责。 可如今。 温梨拿起手边已经冷掉了的茶水,轻轻呷了一口。 今日的三个女人,算是凑出了一个简陋的茶会。 她很喜欢这样的氛围。 感受着茶水苦涩的回甜,温梨面色平和的放下茶杯。 很喜欢。 尤其是…… 陆姑娘:“……” 尤其是陆姑娘发现她喝了冷茶后,那欲言又止,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而止步的动作,让温梨心有波动。 被普通的女子担忧,原来是这样的感受? “师妹,我吃了冷茶,没关系的。”温梨平静的说道。 “妾……妾知晓。”陆姑娘捂着脸,羞的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这不是还没问嘛…… 不过,方才看到温梨要喝茶,她的确下意识就想要阻拦,后来想起了温梨是仙门,和云浅这种软糯的女子不同,这才没有开口。 不想被温梨指出来了。 温仙子……不会觉得自己没有眼力劲,瞧不起她吧。 实际上,陆姑娘只是会操心的性格,她可是祝平娘那个老妈子养大的,沾染了祝平娘不少的真实性格。 云浅觉得陆姑娘和祝平娘很相似,同时和徐长安也很相似,便很是喜欢。 陆姑娘此时害羞了,急于转化话题,不然云浅这投过来的眼神她可受不了。 苦谁不能苦了女儿,是吧娘亲。 ‘对不起了,祝姐姐。’ 这种时候,只能拿祝姐姐做挡箭牌了。 深吸一口气,陆姑娘面色僵硬的看向温梨,小声问:“温姑娘,妾……妾有一件事儿不明。” “你问。” “既然都修仙了,不是应当可以自由控制自己身体吗,为什么祝姐姐的身材……还是发育不好的模样。” 显然她的算盘打对了。 听见身材的话题,云浅的注意力立刻就被吸引了。 成功将火力吸引到祝平娘身上,陆姑娘松了一口气。 可她的确是疑惑的。 都修仙了,让自己成长的好看一点很难吗? “不是这样的。” 温梨看着云浅和陆姑娘二人好奇的眼神,无奈的摇头,开始解释。 —— —— 同时。 在候场,黄丫头也一脸的疑惑的问阿青: “青姐姐,我不明白,平娘都是修炼者了,为什么身材还这么不好。” “青姐姐,你也是修炼过的吧,能和我说说吗?” 阿青:“……” 她指了指台上。 “我要上台了,你让我与你说这些?” “嘿嘿,这不是登台前,聊聊平娘的事儿,能放松姐姐的心情嘛。”黄丫头嘻嘻笑着:“不急呢,姐姐登台还有一会儿。” “你这话要是让平娘听见,她能把你的脑袋给卸下来。”阿青叹气。 “这不是说给姐姐你听嘛。”黄丫头笑吟吟的。 都是自家姑娘,就百无禁忌。 换了外人在她面前说一句祝平娘的不好,她早就骂过去了。 “你这妮子平日里都这么调皮,定是没有少被平娘收拾。”阿青看着她。 “平娘的鞭子打人很疼,不过……我习惯了。”黄丫头眨眨眼,挪动凳子,往阿青身上歪了过去,手指自然地勾上了她的臂弯。 黄丫头小声在阿青耳边说道:“所以,青姐姐就告诉我吧,姐姐是修仙者,一定知道为什么平娘的身材不好。” “不知你哪来这么大的好奇心。”阿青宠溺的看了一眼对着她撒娇的妮子,轻轻叹息后移开视线。 修仙者很自由,并非是修炼到了一定境界后,样貌才会固定。 对于修仙者来说,身躯自然是可以随时改变。 但是幻术和法术终归是虚假的。 “太过深奥的道理我与你说,你听不明白。”阿青伸手在少女头发上抓了把,松开后,一根漆黑的发丝就这么被她扯了下来。 “你这妮子发质养护的不怎么样。”阿青说道。 “?”黄丫头一愣,立刻说道:“不可能,我用的都是姐姐的发膏。” 阿青:“?” “……啊。” 黄丫头小脸一红,低声道:“偷偷的……偷偷拿了一些姐姐你的发膏用啦。” “你呀。” 阿青敲了敲她的脑袋,也不多追究,只是说道:“你是不是觉得,仙门的发质就该是好的?就该是想要什么颜色就是什么颜色的。” “嗯。”黄丫头点头:“因为有仙力可以蔓延到头发里嘛。” 阿青捏着漆黑的发丝,摇摇头:“不是这样的,其实,一个人还未降生的时候,她未来的一切就已经定下。” 阿青指着湖畔的大树,轻声道:“就像那青树,开枝散叶可以朝着各种方向,但是……品种是不会变的,一棵青木在没有外力的干涉下,再怎么也长不成梧桐。” 见到阿青说正事,黄丫头疑惑的说道:“我……听不太明白,这和长头发有什么关系。” “就是说,如果天道让你是个秃子,就算你修行了,也长不出头发来。”阿青眯着眼睛。 “啊!”黄丫头一声惊呼,她一把夺过阿青手里的发丝,不满的苦着脸:“姐姐欺负人,明知道我头发少,还拽我的……这可是拽一根少一根。” 她发际线可是很高的。 这要是被薅秃了,岂不是以后修炼了也是秃子? 她还真的信了阿青欺负人的的鬼话。 “吓唬你的。”阿青无奈:“大势不可改,长些头发还是没关系的。” “……姐姐就是欺负我相信你。”少女撇嘴。 道理就是那么个道理。 天道给你安排好的,有时候若是为了顺天而行,再小的细节也不会去违背。 “这么说吧……平娘的样貌是还未修仙之前就定下来的,她未来的一切都写在这儿。”阿青伸手在黄丫头眉心轻轻一点。 “脑袋?”黄丫头歪着头。 “是识海紫府。”阿青解释道:“识海,就是说书先生常说的灵魂,你可以理解为,你现在看到的平娘,就是她灵魂其中一个阶段的模样。” “我……明白点了,就是说,样貌是不能随意改动的。”黄丫头若有所思。 “能随便改的。”阿青伸出一根手指:“只是,改了之后就不是真实的她了,平娘自然不会用虚假的面貌对着你们。” “原来是这样,可以改,但是……不真实。”黄丫头抿嘴,心想平娘也是能忍耐,被人嘲笑了这么久,都不放在心上。 原来平娘是可以变得更好看的。 自己这些不懂事的丫头,是不是以后可以少说一些她的身材? 可不说这些,要怎么拉近她们与身为仙门平娘的距离呢。 黄丫头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青姐姐,我还是不明白,天道那么厉害的东西,为什么……连每个人的样貌事先都知晓,连我长不长头发都要管,它是不是管的太多太细致了?” “这天底下的一切都是它,又何来太多、太细致的道理。”阿青笑着:“小到蚊蝇蚁虫,大到山峦星宇,都是它。” “……哦,也是。”黄丫头点头:“天道……真厉害啊。” “是很厉害。”阿青心想不过那是以前了。 作为修行者,在知晓这世界的本质都是天道的安排后,很难不去追求它……可如今深陷一次囚笼后的阿青,反而对于天道失去了敬畏之心。 黄丫头手指略过自己的眉梢,转头问道:“青姐姐姐,听你的意思是……我现在模样,在我还小的时候已经注定了?” 阿青没有第一时间回应红吟,她看着演出入口的方向,许久后说道:“算是吧,相貌不变,气质和性格以及妆容带来的改变,都是后天的,可以说是树的枝叶。” “比我想的要没有意思。”黄丫头叹息,说实话,她很不喜欢这种“命中注定”的感觉。 “不喜欢这种仿佛早就被安排好的人生?”阿青问。 “嗯。”黄衣少女点头。 当然不喜欢,谁都希望自己有无限可能的,谁会想要知道自己的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平娘的身材就是安排好的,她一定也不开心吧,那么小,还不能改变。” 阿青:“……” 阿青给黄衣少女使了一个眼神,轻声道:“上天的安排也不是最大,你不能这样说平娘,她还是有希望的。” “姐姐,你说什么呢,平娘本来就很平啊。” 黄丫头没理解阿青前后的情绪变化: “她都这个年龄了,还能发育不成,将来她有了女儿,若是不找个奶娘,定会饿着丫头。” “你……罢了。”阿青没有话说了,叹气:“自求多福吧。” “……?” —— 门前。 准备来瞧瞧阿青登台前状态的祝平娘呆住。 “?!” 怎么又是身材! 在陆丫头那儿才吃过火,没想到跑过来,还是听到了这种话题。 问题是,不单单是身材,还提了女子的禁忌——年龄。 还更过分。 她能让自己女儿饿着不成?! 她不行,阿白可是行的! “砰——” 羞恼至极的祝平娘砰的一脚踢开门。 突如其来的惊变让黄衣少女勐地一个哆嗦。 祝平娘银牙紧咬: “黄丫头,仔细着你的皮!” 0551 挨打要值得(二合一) 对于花月楼的姑娘们而言,天底下最可怕的事儿,就是背后说女子的坏话却被本人听见了。 不幸中的万幸。 这个女子是祝平娘。 说祝平娘‘坏话’的姑娘多着了,祝平娘可是仙门,她真想听,一天可以从早听到晚,早就气死了。 所以,只要祝平娘身边没有跟着陆姑娘,那一切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最惨的不是说祝平娘的坏话被她听见,而是说她的坏话被陆姑娘听见……无数前车之鉴告诉他们,在花月楼里,只要不惹陆姑娘……就能够活的好好的。 所以当祝平娘踹门进来的时候,黄丫头的确做贼心虚的童孔地震了一会儿,可是当发现祝平娘身后没有跟着陆姑娘后,她便松了一口气,随后幽怨的看了一眼阿青。 阿青摊手。 她可是察觉到祝平娘来了,这才给这妮子使眼色的,被她无视了,便怪不到自己头上来。 祝平娘走进来后,本来对于黄丫头瑟瑟发抖的样子还算满意,不过对方忽然的如释重负让祝平娘头上起了几个问号。 “???” 这妮子……怎么松了一口气? 自己看起来难道没有生气吗? 深吸一口气,祝平娘恼怒的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臭丫头,仔细你的皮。” “我错了。”黄丫头点点头,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不怕归不怕,跪还是要跪的。 “仔细?”阿青有些疑惑,她没有被祝平娘教训过,便听不太明白。 “是平娘的口语,仔细就是小心的意思。”黄丫头跪在地上,小声的示意阿青:“小心你的皮,就是问我是不是皮痒了。” 阿青:“……” 这妮子,马上就要挨打了,还有空给自己解释这种细枝末节呢? 不过她马上想方才黄丫头的确说过,她好像挨打……挨习惯了? 看这跪姿的熟练度,的确是习惯。 阿青看向祝平娘,于是发现祝平娘也愣住。 显然她同样被妮子这分明跪下却还有心思解释的操作给弄懵了。 “死丫头!” 威严扫地。 当真是威严扫地。 今天,她非要让这妮子知道什么叫疼不可。 祝平娘也不奇怪为什么过来的时候会听见对方讨论自己身材的事情,毕竟这种话题在花月楼都可以说是老生常谈了,完全不需要理由。 反正,她只听见了阿青维护自己,然后黄丫头使劲踩她……居然说她以后会饿着孩子? 就算她小一些,怎么都不至于饿着孩子吧。 这种话,都可以说是对一个女子最‘恶毒’的言语了。 默默的,祝平娘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一条软鞭,霹雳砸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此时,一个侍女推开门。 “阿青,轮到你登台……呀!” 侍女正要唤阿青,立刻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少女和手持软鞭的祝平娘,顿时一个哆嗦。 “祝姐姐,您……先教育着丫头。” 她咽了口口水。 “阿青的台子,我上去撑一会儿……” 说完,侍女就逃似的离开。 她可不想挨打。 虽然祝平娘心疼丫头们,就算打也只是留个血痕,不会伤了筋骨……但是疼,那可是真疼啊。 堪比癸水来时候的寒痛,可不想试这么一下。 阿青:“……” 祝平娘:“……” 黄丫头老老实实跪在了地上,甚至还主动掀起了外衣,好让祝平娘打的更解气一些。 疼,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谁让她在背后说祝姐姐的不好呢,便是该。 还是阿青心疼妹妹了,说道:“祝姐姐,我的剑舞……” “这不是有妮子给你先顶上了,不急,等我教训完这个不知道疼的丫头。”祝平娘冷哼一声。 她不会说让阿青先去演出自己在这儿教训丫头。 祝平娘知道,黄丫头一定不愿意错过阿青的初次登台,所以该打打,打完了在让她去看阿青上台。 “她还是知道疼的。”阿青看着黄丫头指节捏的发白,无奈。 天底下哪有不知道疼的丫头? 活该的确是活该的。 “先前是我与她两个人说您的,若是要罚,还是要带我一个的。”阿青说道。 “你少给她说情。”祝平娘才不信:“你的性子我是知晓的,若不是这妮子缠着你,怎么能聊到我身上来?哼……说到底,咱们两差不多,就只有这妮子仗着年纪小,还有长个的余地,嘴上才没个把门的。” 要是黄丫头也和她们身材差不多,一定就没有心情嘲笑她了。 阿青:“……?” 意思是,她的身材和祝平娘差不多,于是不会说她。 阿青忽然有一种……站在一旁看人家渡劫,自己莫名其妙挨了一道雷劫的感觉。 “就是我问的,和青姐姐没有关系,她还要登台呢。”黄丫头讪笑一声:“姐姐,您打我一个人就好了。” 从小到大,她不知道挨打多少次了,轻车熟路。 “……你怎么就不知道疼呢,疼也不知道长记性。”祝平娘握紧了鞭子。 “因为喜欢您?”黄丫头眨了眨眼。 祝平娘:“……” 她眼角轻轻一颤,顿时警惕起来:“我可不吃这一套,少来……说说吧,方才都说我什么了?” 黄丫头跪在地上,老老实实的说道:“就是好奇,您都是仙门了,想要身材好一些应该很容易呢,为何……为何是现在的模样。” 花月楼里的姑娘们,有许多都是少时没有饱饭吃,于是身材才不好。 难道祝平娘小时候也挨过饿吗。 “你们这些丫头,整日就想这些有的没的。”祝平娘教训是要教训的,但是给丫头解惑没什么,不至于让她这顿打白挨,便说道:“你觉得我为何是这样? “青姐姐说什么灵魂能影响到这方面的事情。”黄丫头诚实的道。 “你还了解这些呢。”祝平娘意外的看向阿青。 “知晓一些,人生来的样子,就是上天注定的。”阿青点头。 “有道理。”祝平娘心想阿青这个半妖还是有些本事的。 不过随后她语气温柔的和阿青解释:“我的样子与三魂七魄没关系,纯粹是因为还没有修炼就常年使用白绫束缚形体,这才没有长开。” 祝平娘和女儿说这些过往,完全不觉得害羞。 她就是少女时期没有修炼就喜欢戴缠布。 修行之后,虽然可以促进身材的进化,但是以当时祝桐君的性子,也不会专程为了身材而对自己做什么改变。 后来,她的模样在众人心里就定型了。 贸然的改变形体,外面还不知道会怎么传,真忽然丰满了起来,那才会惹人笑话。 所以,样貌就定了下来。 “原来是这样。”阿青点点头。 黄丫头眨了眨眼:“这样就好理解多了,青姐姐还说什么青树长不成梧桐,让人家云里雾里的。” “你闭嘴。”祝平娘恶狠狠的瞪了黄丫头一眼,然后转头看向阿青,面色瞬间温柔:“阿青,你还有什么好奇的吗。” 阿青:“……” 这个变脸她无话可说。 “原来是缠布弄的。”阿青知道祝平娘对自己态度好,是因为她在对方的心里远不如黄丫头亲近。 对外人,总是要客气的。 “别提了,我是喜琴的,也不知是让哪本书忽悠了,说是女琴师戴着缠布不那么吸引视线,能够让人将注意力十成十的放在曲子上。”祝平娘咬牙切齿,悔不当初。 那时候的祝桐君满心都是琴曲,对身材根本就不在意,她只在意听众对自己琴曲的评价,毕竟她顾姐姐喜琴。 和现在市侩的祝平娘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她要是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当初一定会把自己塑造成阿白那样。 太大了就不好弹琴? 身材好就会影响听众的注意? 谁管啊,爱听不听。 “可平娘你的琴艺的确是我们这儿最好的。”黄丫头接话赞美道:“您琴道的徒弟选好了吗?姐妹们可都等着呢。” “选好了,青萝就不错。”祝平娘啧了一声:“不过她现在没心情学琴……呸,和你有什么关系。” 祝平娘一鞭子打在了黄丫头的肩头。 剧烈的疼痛让少女的冷汗一瞬间就下来了。 “没哭,倒是有长进。”祝平娘没有继续,而是给了丫头缓冲的时间,于是想了想。 她从三言两语中,就听出了阿青先前有说过什么,她意外于阿青这样的半妖还真的有几分见识,但她说的有道理不假,可在情商上就差了一截。 “阿青,有些事儿,你若是想解释给这些没出息的妮子们听,就不能说那些太过于高上的道理,她们是听不明白的。” 祝平娘笑着:“和她们说什么命中注定,哪里比得上我说我用过缠布好理解?哦,我以往是真用过的。” “嗯。”阿青应声。 “平娘,所以……您的灵魂,真是现在的样子啊。”黄丫头嘴唇疼的都发白了,却依旧好奇的睁大了眼睛。 “跪着你的!”祝平娘走上来踢了她一脚,没有接茬。 阿青:“……” 实话说。 她心疼了。 但是娘亲教训女儿,她心疼可没用,她若是真去阻止了,到时候不满她的一定是挨打的那个。 便只能看着。 祝平娘看向窗外。 怎么说呢。 的确,一棵青树在没有外力的干涉下,再怎么也长不成梧桐。 如果有外力呢? 找一个懂木系灵力的修士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改变青树的本质。 女子也是一样的。 想要个好身材还不简单? 可是姑娘们都喜欢唤她平娘,都习惯以这种打趣来污她的名声好让她变得不是那么难以接近,祝平娘又怎么会真的因为这种事情恼怒。 她可是为了接近女儿们能打扮的这般妩媚的。 “不过,我怎么想是一回事,你们说了就是要挨打。”祝平娘眼角抽搐。 黄丫头埋着脑袋,心想平娘气急败坏时,也很可爱。 “北桑城里的姑娘,的确很好看。”阿青忽然说道。 在她的眼里,这里的女子就是极为特殊,与单纯祛除杂质的驻颜丹不一样,那是来自灵魂的改变。 拿云浅举例子。 这个姑娘的美根本就不是流于表面的,而是你看了她一眼,哪怕没有看清楚,就会给你一种“美”的概念。 可类似的女子在北桑城还不止一个。 祝平娘先不说,陆姑娘算一个,黄丫头也是。 以往那个柳青萝就是这种莫名好看的姑娘。 还有某个她只是偶尔见过一次的执棹少女,都泛着这种……让她觉得无法理解的美感。 阿青作为魔门娘娘,天底下的歪门邪道就没有她不懂的,可即便是十个她,也做不到这般精细的改变,同时还不伤到姑娘家的本源。 她们是为何这般与众不同的? 尤其是北桑城还出了一个徐长安,于是这儿的秘密真的是多的数不过来。 “妮子,可听明白了?”阿青看着地上疼的龇牙的黄丫头,无奈。 “听……听明白了,不该拿祝姐姐以往的事儿笑话她的。”黄丫头可怜兮兮的挪过来,扯了扯祝平娘的裙角。 “祝姐姐,我知晓错了……您轻点打,一会儿我还要给青姐姐开庆功宴呢。” “想得美。”祝平娘将鞭子在手掌中缠绕了三圈,笑吟吟的看着黄丫头:“这次若是让你半个月能下地,就算是我下手轻。” 黄丫头:“……” 少女的俏脸一瞬间惨白。 半个月不能下地? 平娘不会真的这么狠心吧。 “怕什么。”祝平娘蹲下,在黄丫头耳边轻轻念了几句,于是就看到小丫头惨白的脸忽然起了红晕,认命道:“您……您打吧。” “嗯,阿青你先出去吧,别瞧见我打狠了,再心疼。” 祝平娘看着一脸担忧的阿青,抿嘴:“对了,你的短裙不错,挺好看的。” “是。”阿青眉眼间尽是无奈,她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短裙,便推开门来到长廊,依着栏杆,叹息。 那笨妮子。 什么叫她被打的半个月不能下地,于是就可以让自己理所当然的照顾了? 让自己照顾,能比狠狠的挨一顿鞭子更值吗。 真是不明白。 正想着,阿青忽然抬头看向上方,只见上层隐隐传来的声音让她眨眼的频率逐渐加快。 李知白和徐公子? 她们在聊什么呢。 0552 一个人无法做到让所有人喜欢(二合一) 风吹过树梢,发出簌簌的声响,凉雨落在黑漆的平顶船棚上,又落在阿青的心里。 她过滤了耳中那来自房间中的、黄丫头被教训的声音,将注意力放到上层徐长安和李知白的对话上。 兴许是不需要背着人的事儿,所以徐长安和李知白的声音意外的清晰,哪怕下方的不是阿青而是普通花月楼的姑娘,却也能听得清楚。 阿青看向湖面的波澜,眼中是些许意外。 朝云这位丹主,居然是打算收公子做徒弟? 怎么会这样。 石青君难道没有发现徐长安的特殊吗?怎么能让满身神秘的他给别人做徒弟呢,就不担心他以后恢复了记忆,找她们的麻烦? 可她仔细听了一会儿,又觉得这是徐长安本人的选择。 听了一会就让阿青忍不住叹息。 该说是女子的嫉妒吗。 房间里,祝平娘会这般不讲理的对待黄丫头,是因为和黄丫头的关系极为亲密,远在她之上。 所以,阿青才需要离开房间。 上方的师徒也是如此。 反倒是一个人看风景的阿青少见的体会到了‘孤单’的情绪。 真是让人讨厌,分明她以往独自在渊海底下呆上千百年,也不会有心绪波动的。 哼。 她还是赢了的。 徐公子在朝云上一直不受重视,就算如今有成为丹主徒弟的机会,可在时间上还是差了她许多。 比起迟到的朝云宗,她可是在许久之前就将公子内定成了教中的第一席,给予的权利他不用是一回事,可仅在她之下却也是事实。 于是自己的眼光比朝云宗要强,要知道……一个女子的眼光可是极为重要的。 正想着,阿青的长发被湖面上的风吹散,青色的发带落入水中,一时间没有沉底,在湖面上映着浮光。 阿青微微一怔,取出新的备用发带,熟络的将手绕到脑后,自然的扎起头发。 眼神……带着几分混乱和无奈。 是了。 她在这儿一口一个徐公子的,心里说不得还有些别的想法。 可徐长安已经成了李知白的徒弟。 徒弟,这可是实打实的晚辈,从徐长安的语气中也不难听出他对李知白的尊敬。 于是,她这个圣教娘娘,在莫名其妙的地儿……忽然就矮了李知白一头? 她连石青君都是满心的不服气,可如今却在奇怪之处连争取的机会都没有,平白的差了李知白一辈。 这叫什么事儿。 阿青无言的笑着,又觉得这些兴许不碍什么事,谁让花月楼里的辈分也是一塌湖涂。 姑娘家论起辈分来就是要各自论各自的,石青君之外的姑娘是否压了她一筹,她完全不在意。 仔细听了一会儿,直到屋内少女的哭声逐渐弱,她这才轻叹一声,回房间去了。 —— 上层。 徐长安的视线落在那逐渐沉底的发带上,语气微微一滞。 李知白见状,顺势问道:“是认识的姑娘?” “先生不是都瞧见了。”徐长安摇摇头。 “是半妖丫头吧。”李知白虽然没有往下看,却也从气息上认出了,只是让李知白有些意外的是那条垂下的发带。 仔细瞧过去,原来和云浅在宴上用的一模一样。 “云妹妹和她的关系还不错?”李知白问。 “只是借了一条发带用……”徐长安说着忽然想起了先前阿青牵着云浅的手带她来找自己的模样,眼中带着欣慰的神色,改口道:“应当是很好的。” 普通的姑娘可不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让云浅靠近。 所以,这位阿青姑娘的确是很会照顾人的类型,应当说无愧是半妖,在为人处世方面已经看透了。 在徐长安的眼里,方才的一切是阿青在迁就着云浅。 “这样……”李知白意外于居然有女子能和云浅打好关系,而且还是个半妖。 摇头。 以云浅的性格,才不会在意对方是半妖还是妖。 “倒是先生……”徐长安若有所指的看着下方:“不碍事吗?” “什么碍事?”李知白转过头瞧着徐长安,旋即点头:“是说被她听去的事儿?桐君的女儿,便不碍事。” “您总是不会轻易动用仙门的手段。”徐长安无奈。 对话什么的,用灵力封住也就是了。 可李知白偏偏不去使用这种手段。 在朝云宗上也是,能手动的绝对不用灵气,甚至连衣裳都亲自用手去搓洗。 “倒是教起我来了?”李知白平静的看向徐长安。 “不敢。”徐长安讪笑,装作伸了一个懒腰后自栏杆上起身,面色怪异:“先生……那个,祝前辈她……” 李知白一瞬间就理解了徐长安想要说什么,轻声道:“桐君教训女儿,正常。” 嗯,说是这么说……不过眼前这一对师徒面上的情绪肉眼可见的奇怪。 没办法。 尽管她们已经努力的去无视下方传来的声音了,可实在是祝平娘的声音和鞭声,以及少女的嚎啕哭声实在是太过于噪耳,雨水和风声可遮挡不住。 徐长安意外于祝平娘那样温柔的女子居然也有下手这般狠辣的时候。 李知白则是意外于,她的桐君真的越来越像是一个娘亲了。 虽然少女哭的很让人心疼,但是祝平娘用鞭子的力道可不见减轻。 她看了一眼身旁的徐长安。 “长安,有时候心疼不算什么。”李知白感叹道:“反而是桐君这样,心疼却依旧能够狠下心来,才是厉害的人。” “是吗?”徐长安若有所思,旋即点头。 好像还真是。 就如同云姑娘所说的,若是想要教训她,便应当用力一些。 哪怕云浅一个人去吹了海风,回来头痛了几日,可他甚至连几句狠话都说不出,只能怨自己没有照看好姑娘,下次定要盯得紧点。 徐长安轻声道:“正是这样,花月楼的姑娘们才这么爱护祝前辈。” 那些女子都是拎得清的,知道谁应当让她们喜欢,知晓谁才是对她们好的姑娘。 祝平娘偶尔的气急败坏、恼怒,正是对方也是个普通女子的象征。 如果祝平娘真的高高在上,不会生气,反而会让丫头们疏远。 “爱护?”李知白想了一会儿,却说道:“一个人无法做到让所有人喜欢。” 就算桐君如今这样的好,可在北桑城里,也有其他勾栏对她抱有嫉妒甚至是莫名的猜测。 哪怕是长安这样的好,在朝云上,出于嫉恨让他的风评一直都是处在笑话的边缘。 于是,一个人无法让所有人都喜欢。 “只要让在意的人喜欢就可以了。”李知白看向徐长安:“瞧见了桐君这样狠心的一面,你可还喜欢她。” “不如说,这样,才应当让人喜欢。”徐长安如实说道。 “你还真的不避着喜欢这个词。”李知白轻笑:“分明听这儿的姑娘谈论你,说你是个很知晓避嫌的人。” “那也要分人。”徐长安说着,语气一顿。 “先生,兴许,一个人是能做到让所有人喜欢的。” “嗯……?” “我家小姐?”徐长安眯着眼睛,带着几分让李知白无奈的笑容:“我相信,天底下一定不会有人讨厌她。” 厌恶云浅的人,该是不存在的。 “也是。”李知白没有话说了。 若是真的有人能让所有人喜欢,兴许就只有那位云妹妹了吧。 想到这儿,她有些想念那个困乏乏的妹妹了,于是轻轻推了徐长安一把:“桐君走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嗯。” —— 房间中,阿青送走了眼中心疼和舒畅并存的祝平娘,无奈的转过身看着那个趴在凳子上的黄丫头。 妮子心前起伏,樱口微张,衣裳基本已经被汗水湿透,很快就弄脏了地面,在地上蓄起了些许水渍的阴影。 本来白皙的背上出现了一道道血痕,虽然不至于皮开肉绽,可祝平娘用了巧力,疼起来可是分毫不差的。 “知道疼了?”阿青无奈的走过去,取出手帕轻轻擦拭着丫头面上的汗珠。 黄丫头湿润青丝挂在面上,喘着气半晌说不出话来,本来好看的眼眸里也出现了条条血丝。 “疼。”她挤出了这么几个字,看得出来连说话都有些困难了,只见丫头哭丧着脸:“青……青姐姐,我的腿……没感觉了。” “嗯,平娘给你封了穴。”阿青叹气:“她不是说了,要让你半个月不能下地。” “平娘……呜,还真是狠心。”黄丫头可怜巴巴的想要说什么,可只是一动就牵扯到她身上的血痕,顿时疼的是龇牙咧嘴。 “让你在背后那样说她。”阿青心疼归心疼,却只是给她擦了擦汗,嗔道:“亏是她了,让陆管事听见,可就不是挨一顿打,罚你两个月银子都算是轻的。” “青姐姐,你别吓我。” 一听说要罚钱,黄丫头本来就没血色的脸顿时一片惨白。 “安心,有我呢,饿不死你。”阿青摇头,随后瞧着面前这个好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丫头,问:“被打了一顿,可安心了?” “……” 黄丫头一怔,随后对着阿青一笑:“安心啦。” 只是这一笑,又是让她疼的一阵抽冷气。 “你们这些丫头,真是让人不知说什么好。”阿青一时间无言,倒了杯温水,将妮子轻轻扶起来,可是根本就坐不下去,背面早就被打肿了。 “不坐了,我就趴着好了。”黄丫头看见阿青开始照顾她,一时间笑得傻兮兮的,连疼都顾不上。 “随你。”阿青摇摇头。 这些丫头啊。 说祝平娘坏话没人逼她,是她自己要说。 可说完,内心又愧疚。 于是在真的被祝平娘发现后,就各种挑衅祝平娘,还有空俏皮,和自己解释什么‘仔细’就是小心…… 这就是故意在找打。 如今,真的被狠狠教训一顿,她在黄丫头眼中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怨恨,反而充满了如释重负,好像这一顿打就是她应该得的。 “图什么?”阿青偏着头:“喜欢被打的疼?” “姐姐你说什么呢。”黄丫头趴在那儿捧着茶杯小口喝着,旋即说道:“若是平娘真的放过我了,今夜……我可要睡不着了。” “嗯。”阿青不置可否,她大概能够理解。 也许如果祝平娘不打她,便是与她疏远了。 “可你今儿也依旧睡不着。”阿青提醒她:“这一身的血痕,夜里有的你疼。” 黄丫头:“……” 本来笑吟吟脸立刻垮了下去,抓着阿青的裙角哎幼哎幼了起来。 撒娇归撒娇,可是担心自己的汗渍弄脏了阿青的裙子,于是她只是捏住了衣角。 “青姐姐,你不知晓……平娘已经很温柔了,我听姑姑说在平娘刚来的时候,碰见这种事儿,姐妹们脱一层皮都是轻的,而不是现在只是半个月下不了地。”黄丫头笑的露出了银牙:“我可是赶上了好时候。” 阿青其实在进屋之前,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桉。 也是看见打人的那个在心疼,被打的反而理所应当时,她才意识到了什么。 “你们,还真是喜欢她。”阿青说道。 “是平娘喜欢我们才是,可不能倒反天罡。” 一个人无法做到让所有人都喜欢,但是一个人可以让另一个人永远、一辈子都喜欢。 让她们去死,她们也愿意。 祝平娘就是这样的姑娘。 黄丫头说着,忽然一愣,她看着阿青的背影,惊诧:“姐姐,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吃她更喜欢祝平娘的醋。 不会吧。 嗯。 应当不会。 她的青姐姐对她还没有亲近到那个份上,又怎么会吃醋。 却不想,阿青没有回应她,而是转过身,将她半空的杯子中重新填满水,叹气。 “只是没想到,天底下还有如你们这样生活的丫头。” “我们这样生活的怎么了,我就喜欢让平娘打。”黄丫头轻哼,随后可怜巴巴的说道:“若是……若是能再轻些就好。” 真是疼死了。 “你啊……”阿青看着黄丫头那眯成一条缝的眼睛,捏了捏她的脸:“有平娘做靠山,是不是很舒爽?” “回青姐姐,是。”黄丫头点头,旋即掉了一滴眼泪。 别捏脸,疼。 “嗯。”阿青应声。 她忽然意识到了,她在这些女子的心里,永远也做不成祝平娘那样的姑娘。 因为祝平娘已经使她们“柱”,可以支撑一切。 云姑娘呢。 公子在她心里,是否也是这样的柱。 0553 阿青的掩饰(二合一) 仔细想了一会儿,阿青轻轻摇头。 不是这样的。 她不能拿花月楼姑娘对祝平娘的感情来映射徐长安和云浅。 后者是夫妻,真要是说支柱,就没有办法论证他们二人是谁依赖谁的。 也许…… 是互为支柱吧。 简单的接触后,无论是徐长安对云浅的宠爱还是云浅对徐长安的百依百顺都不是简单一个‘柱’字能够解释的。 “相比于公子和云姑娘,还是你们这些丫头对平娘的感情,好理解的多。”阿青默默的说道。 “欸……?”黄丫头趴在那儿吃痛,忽然疑惑的抬头:“青姐姐,你说什么,我没有听得清楚,公子和云姑娘怎么了。” “没你的事。”阿青啐了一声:“喜欢挨打,也不知道你都是在想些什么。” “姐姐又恶人先告状。”黄丫头撇撇嘴:“分明是青姐姐秘密多,分明是我都不知道姐姐在想什么,如今反倒是能怨到我身上。” 她还是很好懂的吧。 喜欢阿青。 喜欢祝平娘。 喜欢花月楼的姐妹。 是一个很纯粹的—— 花心好色的姑娘。 阿青:“……” 阿青无话可说,虽然说她没有打算隐瞒过自己的秘密。不过的确,自己这样的女人在黄丫头眼里就是有无数的秘密。 即使是这样,丫头也愿意与自己亲近,并且……这份亲近并不包含任何的功利心…… 想着,阿青忽然注意到少女趴在那儿,正在以一个奇怪的角度偷偷看着她的裙子。 “……” 好吧。 如果好色、馋自己身子是功利心,那么这个妮子是有功利心的。 阿青摇头:“知道我有事儿瞒着你,还整日这么傻乎乎的,哪天我把你卖了……你就笑不出来了。” “这有什么。”黄丫头完全不在意,她身上能有几两肉值得阿青去卖,再者……如果其他花月楼姑娘们有明显隐瞒的秘密,她一定会很想知道、很好奇。 但是阿青可是半妖。 在入花月楼之前有秘密不是很正常吗。 比如阿青手上沾过血,或者是修行的秘密,甚至她可能如说书先生说的有过什么奇遇、身上有宝物之类的…… 完全都没关系。 “在我的眼里,姐姐的一切都是从进入花月楼、认识我之后才开始算数的。”黄丫头枕着手臂,眨着大眼睛:“在那之前,姐姐是什么身份、有什么秘密,都与我们没有干系。” “你们是这样想的?”阿青看着她。 “不只是我们,平娘也是这样想的。”黄丫头问:“平娘没有真的追问过姐姐的过去……对吧。” “……嗯。”阿青应声。 “看,这就是咱们这儿的规矩。”黄丫头笑吟吟的。 姐妹之间不该有秘密,可不揭女子的伤疤,这是很好的规矩。 黄丫头语气忽然定了一下,然后若有所思的说道:“青姐姐,你说……徐公子他之所以定力那么好,是不是因为目前为止去勾公子的姑娘都是您这样的?” “???” 阿青头上起了几个问号。 什么叫做去勾引徐长安的都是自己这样的。 “我的意思是,平娘也好、青萝姐姐也好,青姐姐你也好……都是一幅姐姐的样子,二十出头的模样。”黄丫头上下打量着阿青,随后睁大了眼睛:“你们和云姑娘撞型了呀。” 无论祝平娘、柳青萝还是阿青还是陆管事,她们都是已经成熟的姑娘,而恰好云浅就是这样类型的女子。 在同一个类型中,谁能比得过云浅? 加起来都不行。 “是不是就是因为公子已经有了最好的云姑娘,才看不见姐姐们?”黄丫头仔细思考后认真点头:“嗯,应该是这样……所以,也许换一个口味,能让徐公子有新鲜感。” “……?”阿青有些懵了:“你这丫头,说什么呢。” 明明每一个字她都听的清楚,可连在一起便不明白了。 “我是说,尚未成熟的果实泛着涩味。”黄丫头指了指自己:“说不得,公子会喜欢我这样的呢。” 成熟了,但是又没有完全熟透。 至少,和云浅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的,便不是一丁点机会都没有? 少女叹息,咬唇道:“所以青姐姐说把我卖了,兴许是有机会的,不然……您把我献给公子吧,到时候我得了势,一定帮衬着姐姐一手。” 阿青:“……” 听着小丫头的话,阿青沉默到一时间无言,半晌说不出话来。 仔细想来,她跟不上这些青楼里姑娘们的思路,应当是十分正常的事。 但是目前黄丫头脑袋里在想的好事儿,让阿青连嘲笑的心思都没有,只想将她扶起来狠狠的踢上几脚。 “你在想什么好事呢。”阿青瞪着她。 公子会喜欢她这样的小姑娘吗。 “姐姐你还别不信,我看徐公子挺喜欢喝苦茶的,说不得就是喜欢苦涩的果子呢。” 黄丫头想要微微坐起身子,可身上的鞭痕疼的厉害,稍稍扑腾了两下,又趴了回去,嘴硬道:“云姑娘那样的甜,想要换换口味,也不好说吧……嗯,这是嘴馋,算不上花心。” “你这丫头。” 阿青看着黄丫头似是一条鱼在那儿扑腾,一时间哭笑不得。 不能笑出声音来的。 嗯。 没关系。 青楼里长大的姑娘,用世俗的眼光来看待她们本就是不公平的,再说……阿青又不傻,难道还能连黄丫头是在开玩笑都看不出来。 “都让平娘给收拾成这样了,心里还想着男人。”阿青无奈的走过去,小心翼翼的将黄丫头残破的衣裳换下,在尽可能不触碰伤口的情况下给她批了一层新衣。 火石温暖,屋内多了一股奇特的香气,黄丫头对于这气息早就最熟悉不过,她红着脸:“青姐姐,你离我远些……才疼的出了汗,不好闻的。” “先前发臆症,想着勾徐公子的时候不知道害羞。”阿青将黄丫头潮湿的衣裳丢到衣架上,回首:“现在知道害羞了?” 这些女子的脑袋都是怎么长的。 “姐姐也说了方才是发癔症嘛。”黄丫头捂着脸:“现在……可是真的让姐姐瞧见了我不好看的一面。” “你什么时候好看过。”阿青轻轻笑着:“小丫头一个。” “……早晚我会和平娘那个李姑娘一样的。”黄丫头说着,眼里有几分艳羡:“那李姑娘的身子……可真好。” 李知白? “她是平娘的好友,怎么想都是仙门中厉害的女子。”阿青提醒:“到你的眼里,就只能瞧见身材好?” “身材好就最重要。”黄丫头随意的说道:“姑姑说过,什么阶段去想什么阶段该想的事情,我现在就是在意身材,所以身材好坏就是最重要的,其他的……我不在乎。” 阿青正想要说着丫头没出息,可忽然愣了一下。 什么阶段去想什么阶段该想的事情,其他的不需要在乎……吗。 她低下头,于是对上了少女平和的眼神,后者笑吟吟的,显然她想要传达的意思已经传达给阿青了。 阿青叹息。 果然。 她又下意识的小看这儿的姑娘了。 是了。 她现在就是青楼的里的阿青,之前的过去是什么样子、之前有过再多的秘密都没关系,因为那不是阿青,而是魔门的娘娘需要考虑的问题。 “怎么轮到你来教我这些事情了。”阿青匪夷所思。 黄丫头被发现了目的也不害羞,想了一会儿说道:“兴许是我小时候上过学。” 言下之意,阿青小时候是半妖,肯定没上过学。 阿青:“……” 她不生气。 只是伸出手轻轻的……轻轻的在少女遍布血痕的背上那么拍了一下,于是看着对方龇牙咧嘴、疼的想要骂却骂不出口的模样,便一点气不起来了。 “说谁没上过学呢?”阿青问。 “不……不敢了。”黄丫头怂的很快。 阿青看着她,觉得这少女相比于她表现出来的性子,真的要成熟太多。 兴许这才是自己真正会喜欢她的原因。 给丫头披上衣裳,遮住那骇人的血痕。 一会儿要出去看自己演出,还是要遮一遮伤痕的。 “没什么好遮的,现在又没空去洗浴。”黄丫头破罐子破摔了,俏脸上是绝望。 等她出去,是个姐姐都能嗅到她身上的汗臭。 “青姐姐,你该上台了,这拖着到现在……下面的姐妹们该是要误会你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黄丫头哭丧着脸:“姐姐早些演出玩,我好去洗浴。” “你正在被平娘教训的事儿,应该已经传开了。”阿青提醒她:“她们能够猜到,我现在正给平娘收拾残局。” “我才不是什么残局。”黄丫头倔强。 阿青往外看了一眼,随后说道:“有件事,不问清楚,我上台也会不安。” “欸?”黄丫头立刻认真起来:“有什么事情,姐姐你尽管问。” 天大地大,也不能耽搁了她姐姐的好状态。 阿青看着她:“你喜欢公子吗?” 黄丫头看向阿青。 “喜欢啊,青姐姐,我不是与你说过我也喜欢徐公子吗。”黄丫头丝毫没有犹豫,旋即疑惑道:“怎么又问我一遍。” 少女疑惑、不解,阿青却轻轻叹息。 这般利落,自然不会是她认为的那种喜欢了。 “公子是个好人。”阿青认真道。 “我知道他是个好人,能让平娘喜欢的人,看来无论什么样子都是好人。”黄丫头如实说道。 “原来你的喜欢,和我的喜欢是不一样的。”阿青若有所思。 “……姐姐真是奇怪的人。”黄丫头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她摆摆手:“青姐姐,咱们这儿的姑娘就算不似您那样真的对公子动了春心,可若是能有机会给公子做妾室,不会有人拒绝。” 谁说做妾室就一定要是满心托付的喜欢了? 她那样简单的好感,在这个世道就已经能够给她做妾的理由。 “……春心……”阿青想要解释,但是言语苍白,只能默认。 “公子有云姑娘,哪里真的能看上我这样的丫头,方才的是玩笑。”黄丫头眨了眨眼:“所以,比起喜欢公子那样高不可攀的人儿……还不如喜欢姐姐你呢。” 她可不是在开玩笑。 “喜欢我是迫不得已的选择啊。”阿青手指揉着眉心。 “是哦,但我更喜欢姐姐也是事实。” 这里的姑娘见惯了烟花寒塘,接触过最多的就是各色各样的姑娘对食。而且她们过的大多都很顺心,比起真的给人家做妾室的不知道要强多少,这么一来,不可避免的审美会偏向姑娘对食。 喜不喜欢,和是否真的愿意在一起,就是两个问题了。 在遇到让自己心动的女子之前,她们也许都会喜欢上一个‘徐长安’,对方是那样的高不可攀,是那样的值得喜欢。 可终归不是自己能拥有的。 “哼,喜欢徐公子有什么用,哪里比的上我,可以抱着青姐姐睡觉。”黄丫头语气认真的说道:“所以,姐姐其实还是早些放下不切实际想法的好,我可以每天都给姐姐当睡枕抱着的。” 与其去想一个不会看她的男子,为什么不选择接受自己。 道理,总归是这么个道理的吧。 阿青看着妮子又开始扑腾着想要起身,摇头:“女子若是没有追求,和你这样的咸鱼有什么分别?” “那就随着姐姐了。”黄丫头撇嘴:“姐姐你现在就是喜欢那云姑娘,还拿公子当幌子呢,当谁看不出来似得。” 也许是阿青的心态过于传统,很难直接接受她其实喜欢云浅的事实。 于是,需要一个徐长安来做缓冲。 当然,阿青本身也喜欢徐长安,只是如今阿青的心思不在徐长安身上。 黄丫头都看的明白。 阿青:“……” 内心的想法忽然被戳漏,让阿青握紧了拳头。 她忽然觉得,聪明一些的丫头其实一点也不讨人喜欢。 但是,丫头的确足够聪明,的确能够给不入尘俗的她很好的建议。 在这方面,她不如丫头。 “算你机灵。” 阿青在黄丫头骇然的视线中,以精致的指甲捏住了她手臂上的一条血痕,和蔼的笑着:“妮子,你觉得我若是想要接近云姑娘还不让公子厌恶,有什么合适的手段。” 少女:“……?” 她温柔、笨拙、可爱的青姐姐呢? 眼前这个毒妇是谁。 0554 和陆姑娘抢活做(二合一) 毒妇,妒妇,在这一刻,几个可以形容女子卑劣情绪的聚合,落在了阿青那张清秀的面上。 眼看着阿青纤细的手指轻轻捏在自己身上的鞭痕处,黄丫头的脸都吓的失了色。 这可不兴捏啊。 她只是想一下随之而来的剧痛,手心就出了汗。 “……” 眼前的坏女人是谁? 她可爱的姐姐呢? 黄丫头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挪动身子,可阿青的手指根本就没有放过她的意思,那本来好看的指甲就没有离开她的痛处过。 “青……青姐姐,您这是要做什么。” “只是有些事儿要问你。”阿青温柔的笑着:“妮子,你既然是这样聪颖的人,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桉,应该不难?” 黄丫头:“……” 现在就是后悔。 十分后悔。 她也许不该在青姐姐面前卖弄自己的小聪明,如今到好,被赶鸭子上架了。 实话说,她一点都不想掺和阿青和云浅以及徐长安那点事儿。 聪明的姑娘都能感觉到这里头有多少麻烦。 但她避不开,谁让她最喜欢的青姐姐已经深深陷入了那位云姑娘所编制的甜蜜陷阱中。 “姐姐,您和云姑娘的事情,我……其实不方便给建议的吧。” 黄丫头做最后的挣扎:“若是姐姐按照我说的做,反而让姑娘所不喜欢了,那让我到时候如何给姐姐交代?” “没关系。”阿青完全不在意。 她算是看出来了。 面前的黄丫头就是看着年幼、看着笨拙,实际上……聪颖着呢。 至少,在感情、女子心思的方面上不知道要领先她这样的坏女人多少。 阿青现在的确不会轻视每一个姑娘家了,可相对的……她对女子的期待和信任大幅度增加。 黄丫头之前有说过什么来着? “你先前不是说,对于女子而言,独立很重要,但是学会依赖他人也是十分重要的事儿吗。”阿青提醒她:“如今我遇了问题,便是在求你的帮助。” “青姐姐,您管这个叫依赖?”黄丫头望着阿青的指甲对着自己伤痕的位置,一时间无语。 姑姑在上。 能不能来教教青姐姐,依赖和威胁的区别? 可她沉默了一会儿后,对上了阿青的视线—— 噗嗤的笑出了声音。 阿青一怔:“你这妮子,不是害怕吗?笑什么。” “谁害怕了。”黄丫头嘴角含笑。 她认识了阿青这么久,在此时才发现,阿青真的距离融入花月楼这样的接近。 阿青现在的表现,和楼里那些不讲道理、喜欢欺负人的姐姐们简直一模一样。 在黄丫头的眼里,阿青以往从未有一刻有如今这般如此的像一个女子。 这是最大的进步。 这样就够了。 “姐姐,您是认真的吗?”黄丫头问。 “认真,你指什么?” “对云姑娘。” 黄丫头没有问对徐长安,因为阿青对徐长安那点小心思都写在脸上了,只要阿青还留着徐长安给的那把梨花伞,就根本就不需要询问。 只有对女子的情感,才需要仔细去询问。 “云姑娘,我是认真的。”阿青没有反驳,只是回忆着什么,随后面色严肃,语气平和的说道:“她的手很软,身上也有说不出的、好闻的香气。” 徐长安自囚笼中将她解救出来时,身上所带着的女子气息,就是属于云浅的。 绝景之下的芬芳,便一直萦绕在心头,无论如何都无法褪去。 “姑娘的手很软……”黄丫头眼角微微抽动。 青姐姐,您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东西? 骚扰。 这简直就是骚扰。 “您哪怕说一句憧憬云姑娘那样心无挂碍的生活方式呢。”黄丫头捂着脸:“说这种话,您和我这样不要脸又好色的丫头……有什么分别?” “好色怎么了。”阿青奇怪的看着她:“阴阳轮转,也是天地至理。” 黄丫头盯着她:“这是阴阴,这些道理我还是懂的。” “没关系,我可以在外貌上变的像男子一些。”阿青将手指放在自己的长发上,比划了一个剪的动作:“比如,剪短点?” “这是要出家做姑子不成,剪什么头发。”黄丫头算是彻底无奈了,不过玩笑中,她也了解到了阿青究竟有多么喜欢云浅。 面露艳羡的同时又理所当然。 她不会吃云浅的醋。 男子发现妻子喜欢看风景、喜欢名胜古迹会吃醋吗? 谁会吃风景的醋。 云浅在她心里就是远处的风景、是高不可攀的景色,于是她不会吃云浅的醋,只是会羡慕。 如果她是云姑娘那样的姑娘,青姐姐也会喜欢她吧。 黄丫头撇嘴:“您还真是个现实的姑娘,就知道喜欢好看的人。” 阿青轻哼了一声。“你这话说的,不喜欢好看的,还喜欢难看的?” “算您说的有道理。”黄丫头轻轻笑了笑:“青姐姐,您是问……如何想要接近云姑娘还不让公子厌恶?” “嗯。”阿青点头。 这个问题很重要。 “首先就是很奇怪。”黄丫头疑惑:“您为什么会觉得……接近云姑娘会被公子讨厌?这个逻辑是从哪里来的?” 如果因为她们是青楼姑娘就要被公子不喜,那可就小看她们这些姑娘的心上人了。 徐公子才不会在意这种小事儿呢。 阿青还没有解释,黄丫头这边就已经恍然大悟。 “哦,姐姐你是半妖。” 半妖和青楼姑娘不一样。 后者还是能在尘俗里好好生活的,半妖可不一样。 “公子不是普通的仙门,姐姐又没有做坏事,于是不需要担心。”黄丫头安慰阿青:“您想要和云姑娘做朋友,直接去也就是了。” 阿青:“……” 她听到这儿,低眉颔首,一言不发。 黄丫头:“……?” 她愣了一下,睁大了眼睛:“青姐姐,您不会是做坏事了吧。” 阿青微微抬起头,抿嘴一笑:“以前……以前做过,算吗?” 黄丫头怔怔的看着阿青可爱的笑容,只觉得心跳的越来越快,不过很快就从美人计中脱离出来:“姐姐,这时候笑什么,您是做了什么坏事,还怕公子不原谅您?” “……”阿青没有说话。 这让她怎么转述自己身份的事情。 就算花月楼里有女子受过魔门女修的照顾,至今还尊称娘娘。 就算魔门里只有邪修才应当被世人厌恶。 可说到底,邪修也是魔门的一部分,她既然受了对方的供奉,便是庇护他们的……于是善果也好、恶果也罢,都是要归于阿青的。 这一点,她不会为了自己去开脱。 魔门的上层本就是烂泥一滩。 魔门……呸。 圣教。 她也是在花月楼待久了,哪有魔门自己称呼自己为魔门的。 圣教中的高层,仔细想来就没有几个正常人,就拿自家那几个长老来说,有和朝云宗不共戴天的扭曲者,有脑袋不正常的疯子,有来自大宗门的叛徒。 哪位做下的事情不是罄竹难书,让这些人去灭个城什么的都是随性之事。 至于说她这个教主。 是,她虽然没有做过灭城的事情。 可说到底,在曾经的她眼中,别说一城了,就算是一州之人的性命,也与蝼蚁无异。 在许多时候,无视的冷漠要比所谓的邪恶残忍还要让人不寒而栗。 在这一点,她和石青君高处霜天,都是如此。 “但我如今能来青楼中歇息,便是……要领先了她不少的。”阿青喃喃说着。 “……青姐姐,回神了,您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阿青叹气:“总之,我是个恶人,我这样的女人……去接近那纯良的云姑娘,总归是不合适的吧。” “纯良……”黄丫头偏着头,问:“您怎么知道云姑娘是纯良的姑娘?” “?”阿青被弄懵了:“不然呢?” 难道,云浅那样的女子,还能是恶人不成? 她可太喜欢被云浅看着的眼神。 “我觉得不好说,说不得云姑娘没有姐姐想的那么良善。”黄丫头摆摆手:“大家都是女人,女子的小心思……谁没有呀。” “云姑娘不一样。”阿青笃定笃的说道。 “……”黄丫头语气一滞。 她的青姐姐以往可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阿青,优雅、神秘、冷漠、独立,是个很让人憧憬的姑娘。 现在…… 怎么变成了一个蠢笨的、只喜欢云浅的怪人了? 黄丫头提醒道:“青姐姐,您忘了徐公子了吗?” “公子……公子怎么了。”阿青没明白。 黄丫头叹气。 “公子今年才多大?可……云姑娘和公子已经做了几年夫妻了?姐姐就没有想过这件事?”黄丫头眨了眨眼:“听平娘说过,公子以往是云姑娘的管家。” 阿青还是有些疑惑:“你想说什么。” “姐姐这时候怎么还迟钝了,非要我说云姑娘的坏话不成。”黄丫头无奈,可还是说道:“老……呸,长妻少夫代表这什么,姐姐难道还能不明白吗?” 既然云浅能在徐长安还小的时候就把他给拿下了,就足以表明这个姑娘绝对不似如今看上去的那般纯良、干净。 至少…… 至少也得是个好色的。 虽然,好色算不得是缺点,但云浅不是阿青认为那样的高不可攀就是。 阿青:“……” 她理解了黄丫头的意思,她喃声道:“不过,喜欢公子没什么吧……不能影响了云姑娘的纯良?” 如果是她,从多年前就看着徐长安从青涩一步步变得成熟直到能够入口,应当也忍不住。 所以,不能说云浅的不好。 “……青姐姐,你想云姑娘已经入脑了。”黄丫头一只手捂着脸,牵扯到痛楚龇牙咧嘴,可还是说道:“没救了。” “是吗?”阿青回过神来:“总之,云姑娘是没什么错的。” “您怎么天然就觉得云姑娘比您高一头呢。”黄丫头心想半妖不应当都是眼高于顶的? 阿青以往那高高在上的眼神呢? 自信呢? 怎么到云浅面前就没了。 “云姑娘又不是普通人,你不懂。”阿青说道。 那可不是普通人。 阿青从未有将云浅当成普通女子看过,普通女子能做徐长安的大小姐吗? 所以,在阿青心里,云浅比起普通的女子,阿青会更多的将她认成位格比她、比石青君还要高的存在来对待。 这样想有私心。 比如会觉得云浅都这样厉害了,她卑微一些,便是应该的吧。 “不懂您。”黄丫头到现在都没有明白阿青是怎么迷上云浅的,难道……真就是牵了一次手就喜欢上了? “青姐姐,云姑娘的手真的就有那么软吗?” “嗯,很软和。”阿青一脸认真的说道:“还很温暖,牵着她走路的话,要注意速度,步子也不能迈的太宽,不然她会跟不上,会气喘。” 气喘的云浅虽然也很好看,但是瞧着心里可不好受。 “……您这哪里是喜欢,分明就是侍女的好人选。”黄丫头掩面,随后深吸一口气:“青姐姐,我有法子了,我知晓如何才能让您不被公子讨厌,还能接近云姑娘。” “哦?不枉我和你说了这么多。”阿青盯着她:“是什么法子?” “您去给云姑娘做侍女吧。”黄丫头一本正经。 侍女,说好听叫侍女。 不好听就是丫鬟。 “侍女……我?”阿青指着自己的脸。 “嗯,公子那么忙,总归不能事事照顾姑娘,云姑娘就缺一个侍女在跟前候着。”黄丫头说道:“先前我还瞧见陆管事领着姑娘去西阁呢。” 而她们花月楼的姑娘因为祝平娘的缘故,天然就会得到徐长安的信任。 所以,由她们这些出身的女子来做云浅的侍女,就是最好不过。 侍女,总不会被徐长安讨厌吧。 还能侍奉云浅起居,这不就是阿青要的? “不过姐姐若是想要给姑娘做侍女,现在就要开始做准备了。”黄丫头提醒道:“虽然我不知晓,可天底下想给姑娘做侍女的,一定有不少。” 比如陆姑娘。 “侍女……”阿青手指抵着眉心。 她这样的女人,如今居然连一个侍女位置,都要去抢。 还不一定抢得到…… 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0555 天然侍女的人选 给云姑娘做侍女……吗? 阿青沉思了一会儿,便觉得这也许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主意。 只要做了云浅的侍女,就可以理所当然的寸步不离? 说不得还可以更亲近一些。 关键是,云浅的性格摆在那里,面对这样的姑娘,你指望着和她成为无话不谈的闺蜜,还不如侍女来的简单。 所以毫无疑问,侍女这条路就是接近云浅的捷径。 可问题就来了,这样的捷径摆在眼前,又怎么会只有她一个人发现? 于是……久违的,‘竞争’两个字出现了她的面前。 阿青捂着脸。 自己现在连一个丫鬟的位置都要去争抢了,关键是还不一定抢得到? 相比于花月楼其他的姑娘,她是半妖,而且比不得那些从小就在花月楼长大的姑娘们得祝平娘信任。 得不得祝平娘全心的信任,自然无法被徐长安信任,加上半妖的劣势,阿青一时间竟然看不到太多自己能够胜出的希望。 “青姐姐,你看我做什么?”黄丫头被阿青盯着看,一时间有些疑惑。 “花月楼里有不少的姑娘,都想给云浅做侍女吧。”阿青问。 “嗯。”黄丫头点头,不过还是说道:“但是我支持青姐姐你,毕竟……你最有力气,还懂的一些仙门的事情,最适合跟着云姑娘去仙门。” 半妖力气大嘛,是有本事的。 女子能做的事情她能做。 女子做不来的事情,她也能做。 这就是阿青的优势。 “半妖……还成了优势了……”阿青都没有想到这一点。 “您不懂咱们这些体弱女子的劣势。”黄丫头轻轻叹息,指着自己身上的鞭痕:“平娘打我这几下若是落到姐姐你的身上,一定不会有什么感觉吧。” “……嗯。”阿青应声。 别说克制过的力道。 就是让祝平娘全力,也无法在她身上留下哪怕一道痕迹。 “所以青姐姐,你很有做侍女的天赋,能让普通的姑娘有安全感。”黄丫头肯定道:“天赋,很重要。” “……做一个侍女,还要提什么天赋。”阿青一时间无言。 有做侍女的天赋,这真的是夸人吗? 可偏偏的,阿青现在真的无比能够理解黄丫头的脑回路。 自己,说不得还真有做侍女的天赋? “哦,不对……”黄丫头想起了什么:“仙门的话,公子应当是可以亲身照顾姑娘的,也许用不到什么侍女……也不是,不好说的。” 就算徐长安想要、可以亲自照顾云浅。 但是,作为男子如果有时间,总归是要尽可能的提升自己。 于是,侍奉云浅这件事可以交给那些更没什么出息的女人来做。 她看了一眼阿青。 “比如姐姐你。” “……?” 阿青本能的察觉到自己被冒犯了,她微微眯起了眼睛。 “还有一件事。”黄丫头跟着眯起了眼睛,她这才问道:“青姐姐,说起来,咱们认识了这么久,我还不知晓你癸水的日子呢。” 很奇怪啊。 女子每个月都改有的,可她却从未见过阿青有不适的时候,也从未见过姐姐去店里取姑娘家每月用的白绫。 阿青:“……” 癸水? 她眼角微微抽动,随后盯着黄丫头:“你这妮子,问这个做什么,与侍女有什么关系?” “这就是姐姐你不懂了,我可不是故意在打探姐姐的日子。”黄丫头一本正经的解释道:“想要做云姑娘的侍女,如果和姑娘每月的日子相近的话,到时候撞一起,就不太好服侍姑娘了。” 毕竟,在云浅虚弱需要照顾的时候,如果阿青一样虚弱着,就会尽不到一个侍女的职责。 侍女的日子要和大小姐错开,这才能更好的照顾大小姐。 这就是侍女界的规矩,阿青不明白,她还是懂的。 “而且,一般由于女子癸水的原因,所以还会有另一个侍女的存在,也就是说……云姑娘会至少有两个侍女。”黄丫头解释道。 即便和云浅错开了日子,可侍女不可能一直十月怀着吧,于是她只要有癸水,那么在侍女身体不适的这一段时间,就不好照顾云浅的,毕竟就算身体挺得住,可也不可能像以往贴心。 这时就需要另一个侍女来填补这一段时间。 “真正的侍女一般有主副两个,也就是咱们常说的大丫鬟和小丫鬟。”黄丫头认真的说道:“一个常侍奉在姑娘身边,只有癸水的时候不在,另一个一般干些杂活,只有主侍女不在的时候才顶上去。” 她看向阿青:“所以,姐姐要想的不是竞争侍女的位置,而是竞争主侍的位置,能明白吗。” 阿青:“……” 怎么好像越来越复杂了。 这样看来,她好像在这方面真的不怎么占优? 相比于陆姑娘那种会服侍人的女子,她可不懂怎么贴心的照顾女子,得从头开始学。 “哦,当然,我还是想知晓姐姐癸水日子的。”黄丫头说着,暴露了自己的真实目的,而她一点也不害羞,只是坦然的问:“青姐姐,你的癸水呢?” “……” 阿青默默的看了她一眼,只觉得眉心隐隐作痛。 癸水? 是说女子每个月的那点事儿吧。 她就没有和别人说过这种话题,毕竟以她的身份…… 真是奇怪。 现在自己居然要被迫的回答这种问题了。 罢了。 看在丫头很认真的在给自己出主意的份上,阿青觉得可以稍稍满足一下丫头的好奇心。 “青姐姐?”黄丫头还以为阿青在害羞呢,便说道:“姐姐不用脸皮薄,天癸的日子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咱们楼里的姐们,互相的日子大抵都是知晓的。” 不如说这是亲近的象征。 知晓了对方的日子,就可以到了日子去照顾对方……尤其是一些体寒、会月痛的女子,在来癸水的时候被人照顾的感动无法言喻。 女子癸水,这就是最好的在情感上趁虚而入的时候。 所以,黄丫头才想要知道阿青的日子。 她眨了眨眼,嘿嘿笑着:“我的日子,青姐姐您是知道的对吧……都来照顾我许多次了,那我不知道姐姐的日子,这对姐姐多不公平。” “反而是我吃亏了?”阿青瞪了她一眼。 “嗯嗯。”黄丫头使劲的点头:“我也想照顾姐姐的。” “你呀。”阿青叹息,随后指着自己的童孔:“看着我的眼睛。” “姐姐的眼睛?” 黄丫头看过去,只见到了浅绿色的眸子,正要夸赞好看,忽然愣住。 只见阿青的眸子中仿佛开了一朵花,本来圆润的童孔突兀改变了形状,变得细长,同时些许金光点缀了在晶莹翠绿之上,平添几分妖异。 “真好看。”黄丫头情不自禁的说哦道。 “……不是应该害怕?”阿青问。 “青姐姐你有什么好怕的。”黄丫头摆摆手,旋即歪着头:“姐姐给我看你的眼睛做什么。” “我是青蛇,准确的说最初是碧鳞蛇的血脉。”阿青指着自己那青金色的眼眸:“你听说过,蛇有月事吗?” 黄丫头愣了一下,随后眨眼:“欸,蛇就没有月事吗?” “到底是谁没有读过书。”阿青捏着黄丫头的脸:“没见过蛇,还没吃过鸡蛋?” 卵生之物,哪来的月事。 “哦……好像是哎。”黄丫头似懂非懂的点头,然后一脸可惜的说道:“原来,青姐姐你不会有癸水啊。” 自己没有办法趁虚而入了。 “嗯。”阿青松了一口气。 其实。 她是骗小姑娘的。 半妖之所以叫做半妖,那是在人族中的称呼,其实从样貌就能看出来……比起半妖,她们这类更合理的称呼其实‘半人’。 大半都是人的血脉,只有身上少数的地方才有妖族的特质。 所以,阿青身体本质上是和人族普通的女子没有任何分别的。 曾经的阿青也有依赖过癸水开灵路去修行,对于当时的她而言,哪怕只是一点点加持都十分珍贵。 但她都多大了? 你去问问石青君现在还有天癸吗? 阿青怎么说也是有底线的,让她现在给自己变出天癸来,虽然不是做不到……但是阿青过不去自己心理的那一关。 这样已经不是装嫩能够形容的了。 她选择的撒谎。 好在,自己的谎没什么破绽,骗骗丫头这样没见过世面的丫头还是很简单的。 “等等,若是姐姐没有癸水,那……以后怎么有孩子?”黄丫头眼睛睁大了一些,发现了一个盲区,看向阿青平坦的小腹。 “我……”阿青手指轻轻颤了一下。 怀孩子? 谁。 自己? 话题跳跃的太快,阿青都懵了。 给魔门的娘娘送一个孩子,你去问问如今的修仙界,谁有胆量想过这样的事情? 阿青笑容有些僵硬,可还是说道:“我……我应当是怀不上吧。” 她不是怀不上孩子。 只是到了她这个境界,想要得到生命的延续的确十分的困难,如果男方是石青君,对方比她实力要强的话,机会能翻一倍。 可石青君是个女子,于是在天道规则下,她也好,石青君也好,多半都是留不下后代了。 “姐姐你……罢了。”黄丫头叹息:“毕竟姐姐都没有癸水,又哪里来的孩子……不过没关系,姐姐可以把我当成你的亲生女儿养,好啦,开玩笑的。” 眼看着阿青眼神愈发不善,黄丫头笑着摆手:“青姐姐,没孩子不算什么,咱们楼里的姐妹就没有几个想过要孩子的,所以有没有这个本事都没关系。” 单单对食就多少对了? 哪来的孩子? 而花月楼从祝平娘开始就有一个传统——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丫头。 这一步就等于是养孩子了,也无须担心姑娘家的母爱无处放置。 “说起来,青姐姐你没癸水,不会有孩子……”黄丫头面色怪异:“那岂不是说姐姐平日里可以不用麝香、可以不吃红花,可以不服凉汤?” “什么意思?”阿青一时间没有明白。 “就是说,姐姐这体质,简直就是为了做红倌人而生的。”黄丫头眼睫眨了眨:“无论怎么样,都不会有孩子欸。” 阿青:“……” 硬了。 拳头硬了。 深吸一口气。 她瞧着丫头那一脸佩服的样子,当真想要狠狠的这臭丫头的脑袋一拳,打她个半个月失语。 怎么什么话到这丫头嘴里,就是这样的气人呢? 没有癸水,就是天生做青楼女子的命是吧,还说什么省了麝香…… “你这丫头,觉得我是天生做红倌人的命?”阿青温和的笑着,可仔细去看,她的眼角都在抽搐。 可意外的是,黄丫头此时没有被阿青吓到,而是说道:“谁说要姐姐做红倌人了,只是……楼里有一些以往是红倌的姐姐,没有来咱们这儿之前,身子都因为常年服用凉汤、点麝香,而落下了病根,身子骨很差。” 让人心疼。 黄丫头说着,轻轻叹息:“如果,姐姐们也没有癸水,就不会伤成这样了。” 阿青闻言,沉默了一会儿,不再恼怒。 是了。 没有什么可笑的。 “不过平娘有在关心着她们,就不算什么事儿。”黄丫头回过神来,她一脸正经的叮嘱阿青:“青姐姐,你不会有天癸的事儿,可别和楼里的姐妹们说,不然……您定是会被嫉上的。” 阿青嘴角动了动。 她就没个癸水,可至于被人嫉妒? “姐姐没来过,不知道这东西有多讨人厌,不能吃冷得,吃不好睡不好的……讨厌死了。”黄丫头心想像是阿青这样一身轻松的姑娘,当然不知道她们多羡慕。 阿青没有说话。 癸水不好? 等这群丫头开始修行,就知道癸水是求都求不来的了。 不过她没有解释,也不太想在孩子这种奇怪的话题上和丫头拉扯。 开玩笑,若是哪天她挺着个大肚子……真的活不下去了。 阿青便说道: “不是说侍女?” 她做侍女,该是有天然优势吧。 她可是没有癸水欸。 于是云姑娘便只需要她一个,不需要第二个丫鬟。 按照黄丫头的逻辑,自己简直就是为了做侍女而生的。 0556 姑娘之间(二合一) 既然侍女的天癸很麻烦,那自己这种不会有癸水的女人,可不就是天生就是为了当丫鬟而生的? 阿青此时也是无奈。 她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女人的? 黄丫头说她是为了红倌人而生,她会不高兴。 但如今自己觉得为了丫鬟而生……意外的很不错? 都是下九流,本质上有什么分别? 嗯,分别还是有的。 关键……得是云浅的丫鬟。 阿青心想如果红倌人平日里只接待云浅,那红倌人她心里的分量就会直线增加。 “青姐姐,您在想什么呢?”黄丫头看着阿青眼里闪过的光芒,一脸狐疑的盯着她。 “没什么。”阿青干咳一声,随后说道:“所以呢,侍女的事情?” “哦。” 黄丫头回过神来:“的确,姐姐你没有癸水,又有力气。只要不让云姑娘讨厌,以及足够贴心和细腻,就真的十分适合侍女的位置了,但是——” “但是?” 黄丫头小脸瞬间崩塌,委屈巴巴的说道:“您说好要留在咱们这儿的梨园做最好的青衣的,若是去给云姑娘做侍女了,那我怎么办呀。” 女子,不能说话不算话的。 青衣…… 哦。 阿青想起来了。 还有这么一回事呢。 不过她下意识的忽略这件事,毕竟……她可是知晓祝平娘是打算将整个花月楼都搬上暮雨峰的。 所以完全不碍事,到时候花月楼开在云浅的住处旁边,十分的方便。 梨园半旬也就开上半天,她完全可以专心照顾云浅,抽空去梨园一趟,至于说她一边做侍女一边学戏能不能学好……阿青就没有考虑过。 戏曲是什么小道? 她只要愿意,一眨眼的功夫就可以贯穿古今,还需要花费心思去学? 比起学戏,显然她的心思更应该花费在了解云浅的心思、了解云浅的生活习惯上。 “安心,我去做云姑娘的侍女,不耽误去梨园出台。”阿青说道。 “……???” 黄丫头脑袋上飞起几个问号。 青姐姐在说什么东西呢? 做侍女能不耽误学戏吗? 她为了练好旦角儿,清早就起来吊嗓子的情景阿青又不是没有瞧见过。 “我是半妖,能够一心多用不是很正常的事儿?”阿青提醒她。 “……青姐姐。” “嗯?” “半妖,还真是一个好用的理由,您不觉得吗?”黄丫头目光灼灼的盯着阿青。 阿青是什么人? 她没有丝毫的慌张,而是附和着点头:“半妖是这样的,只要解决了血脉上的隐患,集两族之长,未来可期。” 若是半妖真的一无是处,她又凭什么成为石青君之外的、唯一的乾坤境? 还不是因为人族和妖族的长处集于一身了。 “我反正不懂,姐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只能信姐姐的。”黄丫头叹息。 “这有什么不好?”阿青笑吟吟的看着她:“至少,在结果上,我不会骗你……知晓这个不就足够了。” “青姐姐说的是,您可以一边在仙门做侍女,一边在花月楼唱戏,能够做得到。” “嗯,做得到。” “……好,我相信姐姐。” 黄丫头深吸一口气,旋即轻轻牵住阿青的裙子:“若是姐姐你食言,可莫要怪我。” “你待如何?”阿青好奇的瞧着她。 这妮子还能有什么办法收拾自己不成。 “哭给你看。”黄丫头语气认真,咬牙切齿的说道:“到时候,若是姐姐真的离我而去了,我就在门前给姐姐立一块墓碑,天天去哭。” “……原来是这个哭。”阿青眼角微微抽动,旋即轻轻捏了捏黄丫头的脸:“好了,不是骗你的,不会食言的,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行吧。”黄丫头叹息,可她忽然歪着头,好似松了一口气:“对了,姐姐你能不能当上云姑娘的侍女还不好说呢,我有什么好急的。” 真以为云浅的侍女那么好做的吗? 多少人盯着呢。 阿青就算有优势,但是那也是她们自己觉得,谁知道云姑娘和公子怎么想? “要我说,已经去了仙门的青萝姐,都比青姐姐你更适合照顾云姑娘。”黄丫头撇嘴。 柳青萝至少和云浅认识,而且离得近吧。 “你好像巴不得我不行。”阿青叹息,却能够理解少女的心思,不过她经过了提醒,是真的下定了决心。 现在的阿青有两个目标。 一是融入花月楼。 二……就是云浅侍女的位置。 她还有时间进修。 如今的云浅并没有收侍女的心思,可今日云浅单独去找徐长安,一个人在船上脚步踉跄的事情已经证明云浅是需要一个侍女贴身跟着的。 徐长安明显也想要让云浅开朗一些,所以身边有一个同性的姑娘说话极为重要。 侍女的事情,只怕没有多久就要提上日程了。 阿青有时间,但是时间不多。 深吸一口气,她摸了摸黄丫头的脑袋。 “妮子,你给我提的、侍女的主意很有用。”阿青笑眯眯的:“有什么想要的奖励?” “我嘴贱,分明就是说说,谁知晓姐姐你还真的想要给人做什么奴婢。” 黄丫头抿唇不满,可最终还是释然一笑:“罢了,青姐姐,我帮你哪里还有什么想要的奖励,没有的。” 只要姐姐开心,她就开心了。 “真不要?你可是要清楚了。”阿青手指穿过黄丫头微湿的长发,轻声道:“我可是很少给别人许承诺的。” “姐姐能给我什么呀。”黄丫头啧了一声:“您每个月的月钱多少我都是有数的,可不敢动姐姐日后赎身的本钱。” “我是半妖,是有本事的,你忘了?”阿青提醒她。 半妖,真是既好用的理由。 “仙门的物件,丹药之类的,你只要说想要,我就能给你变出来。”阿青说道。 “姐姐果然是得了什么仙门的宝藏?我可是猜到了。”黄丫头大眼睛眨呀眨的。 “随你怎么想。”阿青点头:“心愿呢?” “我想做徐公子的妾室。”黄丫头如实说道。 阿青:“……” 她好看的柳眉使劲一抖,面前的少女在她眼里越来越讨打。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说的是什么东西?”阿青和蔼的笑着。 黄丫头摆摆手:“看,我说的心愿,姐姐你又满足不了,所以您就别问了。那点仙门的宝藏您还是自己留着吧,我们可是有平娘的,用不到姐姐你的私房。” ‘……’阿青无话可说了。 臭丫头。 向自己许愿要成为公子的妾室? 她要是能够办到,还能轮得到这个妮子? 以为自己是云浅吗? 只怕就是云浅,也没有给徐长安纳妾的权利。 “给你好处,却不知晓接着,蠢的无可救药。”阿青无奈。 “奇怪,我不贪图姐姐那点宝贝,反倒是我的不是?”黄丫头同样很无奈。 “我以往不是……瞧不起你吗。”阿青视线移开了一些。 她初入花月楼,的确很看不起黄丫头,所以其实所谓的奖励,更多的算是补偿。 黄丫头闻言一怔,旋即认真了许多。 “青姐姐。” “嗯。” “您真的很可爱。” 她真的好喜欢。 “可爱?你说谁。”阿青很清楚,自己的样貌绝对说不上可爱。 “没事儿。”黄丫头心想阿青此时就像是一个拿了糖果的小女孩儿,遇见了在意的人就想要分她一颗。 这不是可爱是什么? 纯真可爱俏阿青。 “我有些洗髓的丹药,你要不要?”阿青问。 “说了不要。”黄丫头咧嘴笑着,连牵扯了伤痛都顾不上了。 这真的是饭都喂到嘴边了,她还要往外吐。 世上就是会有这种奇怪的事情,多少人求而不得的夙愿,可另有人视若草芥。 “随你吧。”阿青问了几遍后,也不强求。 黄丫头不是想要看自己剑舞吗? 那她就拿出最好的状态,也算是满足了一下小丫头的心愿。 阿青听着远处逐渐靠近的脚步,知晓来唤她登台的女子来了。 阿青在趴着的黄丫头身边坐下,温和的将她凌乱的衣裳整理好,细致的抚平着她乱糟糟的头发。 “姐姐……” 黄丫头眼神朦胧。 青姐姐这般的温柔,像极了只有梦里才会发生的事儿……最关键的是,她知晓此时的阿青不似以往,这时的她没有戴面具。 和以往虚假的温柔不一样,这是让人无比动容的真实。 黄丫头眼睛闪烁着柔润的水色。 就在此时,阿青伸出手,袖子捋上去露出白皙的手腕,只听她说道:“小青。” 一阵嘶嘶声后,有青蛇沿着她的玉颈缠上了她的手臂,竖起半边身子在她的耳侧吐着信子。 “欸?这不是姐姐你养的青蛇吗?”黄丫头擦了擦眼睛,又看了看阿青手腕上的青蛇,面露的怪异视线在阿青身上扫射。 “青姐姐,你先前……把它放哪儿了。” 阿青没有回应。 这灵蛇是她随意点化的,被她赋予了一些血脉,总是腻在她身上,她也习惯了。 只见阿青将手递到黄丫头的面前。 “怕蛇吗?” “姐姐养的,我不怕,再说……我都习惯它的存在了。”黄丫头摇头:“您不在的时候,有几次还是我喂它吃的鸡蛋呢。” “那就好。”阿青抖了抖手腕:“拿着。” “……欸?” 黄丫头还没有反应过来,滑腻冰凉的青蛇就已经顺着阿青的手爬到了她的手腕上,然后就这么乖巧的盘起来,好似化作了数个手环,同时有奇特的暖流自青蛇传遍她的身子。 “这是?”黄丫头回过神来,对于冷物的害怕被替换成了浓郁的好奇。 好乖的蛇。 缠在手上一动不动,青色鳞片滑滑的,还挺舒适的。 “笨。”阿青无奈:“没有觉得,身上没有那么疼了?” “疼?” 黄丫头一愣,随后点头:“还真的是,没有那么疼了……姐姐,你养的青蛇还能止疼呀?” “能做的事儿多了。”阿青摇摇头,旋即说道:“别高兴的太早,平娘给你的惩戒你得自己受着,等会剑舞结束了,我可是要将小青收回来的,到时候……你夜里该疼的睡不着,还是疼的睡不着。” “啧。”黄丫头失望:“姐姐你既然要收回去,这时候给我做什么。” “要看我跳舞,自然要专心。”阿青浅色的眸子带着认真的情绪:“让你带着伤痛,会分了心。” 她的舞,希望在意的人可以全神贯注的欣赏,哪怕是一点点可能分心的苦痛,她都不想要。 这是来自阿青的重视。 “……”黄丫头怔怔的看着阿青,旋即俏脸刷的一下充血。 她诺诺的低下头,也不横、也不再俏皮,而是将衣袖放下来,遮住了手臂上的小青蛇。 “我……我知晓了,会好好看姐姐跳舞的。” 青姐姐不在。 就当是小青代替姐姐陪她一起看舞。 一瞬间的心动,无法抑制。 “嗯。”阿青应声。 有侍女小心翼翼的推开门,发现祝平娘不在之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阿青,该你上台了。” “好。” 阿青起身,和黄丫头对了下眼神,一个人去候着了。 阿青离去,于是照顾黄丫头的职责就落在了面前这个侍女的身上。 侍女能够隐隐看见黄丫头身上的血痕,心疼不已:“你这妮子,又怎么惹平娘生气了,教打成这样……该是疼死了吧。” “没事儿,不疼。” “还嘴硬呢……” 侍女没想到的是,黄丫头盯着一身的鞭痕,手臂一用力居然就这么坐了起来,反而把侍女给吓了一跳。 “你这妮子是怎么了,这还能忍的住?”侍女瞪大了眼睛。 “有青姐姐在,所以我一点都不疼。”黄丫头抿嘴傻兮兮的笑着。 “阿青已经走了。”侍女看着黄丫头傻兮兮的样子。 “没走呢。”黄丫头晃了晃自己手,随后说说道:“带我去台下,我要看青姐姐演出。” “日后是想和阿青做擦镜对食吗?”侍女忽然问道。 “想。”黄丫头连犹豫都没有犹豫的就使劲点头。 “那徐公子呢?”侍女看着她: “以往不是整日说,长大了要给公子做妾。” 0557 学人精云姑娘(二合一) 听到侍女的话,黄丫头似乎感觉到了自己手腕上青蛇微微动了一下,立刻紧张起来,慌张的看向窗外,确认阿青已经离开了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旋即嗔道: “你说什么呢,若是让青姐姐听去了,我还怎么做人啊。” “……欸?”侍女也是一怔:“奇怪了,不是你以往一直嚷嚷着长大了要给公子做妾?怎么如今反倒是不承认了。” “小时候……小时候那不是不懂事儿吗,不许说了。”黄丫头小脸微红。 “喜欢公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侍女偏着头:“我还喜欢呢……怎么,难道阿青不知晓你对公子有好感?” “青姐姐……青姐姐知道是知道啦。”黄丫头语气一滞。 “那你小时候的事,有什么不能让她知道的?”侍女歪着头。 “姐姐你不明白的。”黄丫头没有细致的解释。 阿青虽然知道她喜欢徐长安,也愿意给徐长安做妾室,但是……但是那些可都是她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来的,阿青并不能从她的语气中感觉到她对于公子剧烈的喜欢。 但是,若是让阿青知道她其实从很小的时候很憧憬公子了,那公子在她心里的重量,以及问题的性质可就不同了,只是这一下就可以将公子在她心里的地位抬到极高。 而徐长安的地位越高,就越会让青姐姐觉得,自己是她的‘情敌’? 黄丫头当然不愿意让阿青发现这一点,毕竟哪怕只有一点点,她也不想让对公子的感情影响到她和阿青的关系。 “奇怪的妮子。”侍女摇摇头,无奈:“其实,我更愿意看见你如既往般的爱慕公子。” “因为得不到?”黄丫头眨眼。 “嗯。” 她们这些女子都是习惯了得不到的,所以得不到,就不会受伤——相比之下,其实对于花月楼的姑娘而言,失去才是更难以接受的事情。 她们想要拥有一些东西的难度实在是太高,所以当全心付出却迎来失去后,那样的苦痛就算是最坚强的妮子,也会哭出声的。 于是挑选对食也好、爱慕一个人也好,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比起只能看的公子,我更喜欢能摸的青姐姐,怎么,您不应该支持妹妹的感情吗。”黄丫头笑着对侍女说道:“安心,我已经将青姐姐给看透了,她很可爱的。” “天底下能让你看透的女子,要么就是极笨拙的,要么就是极聪颖的,你以为阿青是哪一种?”侍女反问。 “青姐姐是不太聪明,有时候不似一个女人。” “……行吧。”侍女不反驳,只是认真的说道:“丫头,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吧。” 黄丫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心口,小声说道:“还没长大呢。” “贫嘴。”侍女叹气,抬起头:“平娘与我说过,阿青以往很有可能是魔门的娘娘,你能明白?” 在凡间的姑娘里,娘娘不是专指教主,而是只要是魔门的女子,都统称为‘娘娘’。 “青姐姐是魔门的娘娘,平娘说的……我猜到了。”黄丫头感觉到手上的青蛇又是动了一下,可这时候她比起方才被说喜欢徐长安的时候,一点慌张都没有,反而是坦然的说道:“青姐姐也说了她以往是个坏女人,魔门的娘娘也很合理。” 这世道上,能让半妖生活、能给半妖一个相对安稳环境的,除了魔门……还能有什么地方? 所以许多事情,其实不用说开的,大家心里有数就好了。 “平娘没有专程提起这件事过,所以青姐姐的来历,其实不重要。”黄丫头认真的说道。 “你呀。”侍女无奈:“也不知道是谁,小时候听到魔门两个字,吓得连西阁都不敢一个人去,还要我领着,牵着手才能蹲的下去。” “……别说了。”黄丫头面颊绯红,嘴硬道:“我小时候若是知晓魔门里都是青姐姐这样好看的娘娘,我才不会害怕呢。” “喜欢上一个半妖,你可做好准备了?”侍女忽然问。 “做好了哦。”黄丫头没有丝毫的犹豫。 “嗯。”侍女轻轻点头,于是不再说什么。 丫头已经长大了,许多事情她不会再干涉太多,只要她做好面对一切结果的准备,当姐姐的就只需要支持,以及在她受伤后提供一个温暖的怀抱、港湾……就是最好。 “走吧,你的姐姐要上台了,我给你留了最好观舞的位置。”侍女转身。 “姐姐,别吃醋呀?青姐姐是青姐姐,您也是我的姐姐。”黄丫头笑着。 “……”侍女瞪了她一眼,旋即说道:“走了。” “我动不了。”黄丫头指了指自己的腿。 “不是不疼?” “是身上的鞭痕不疼,腿……让平娘给废了,现在走不了路。” “……也是活该。”侍女轻轻走过来,以公主抱的姿势轻轻将黄丫头抱起来,皱眉:“一身汗臭味,一会儿给我去好好洗洗。” “方才抽鞭子时候疼的。”黄丫头顺势揽住侍女的脖颈,靠在她的肩头,而后……小声的说道:“姐姐,你很会做侍女,对吧。” 侍女抱着黄丫头出了门,疑惑:“你在说什么废话。” 她不会做侍女,那谁会做? “关于侍女的规矩,青姐姐不懂……姐姐你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若是有空,你教她练练规矩呗。” “……” 侍女本来是没有吃阿青的醋的。 不过,在这一刻,她瞧着这个依在自己身上,却满心都是阿青的少女,忽然心里起了一股子酸意。 她现在想要将这个妮子直接丢进河里。 “阿青要学女规做什么?”侍女很奇怪,阿青再怎么说,曾经也是魔门的娘娘……就算改邪归正了,也没有给人做侍女的道理吧。 “谁知道她想什么呢,没出息。”黄丫头撇嘴:“总之,若是姐姐有空……教教她就是了。” “知道了。”侍女点头,往宴厅去了。 —— 宴厅高台。 云浅和陆姑娘以及温梨关于‘样貌’的讨论也接近尾声。 “原来……一个人以后的样子是生来就决定好的。”陆姑娘叹息,怪不得祝姐姐的身材不好,原来她的灵魂就是那个模样。 听了温梨关于样貌的解释后,陆姑娘摇头:“妾不大喜欢这种命中注定的感觉。” 就好像…… 就好像花月楼的姑娘们注定就要沦落青楼,生来就是要经历苦难的一样,让她如何喜欢的起来? 不过想到这里,陆姑娘忽然一愣:“若是样貌是天定,那……公子为何有这般大的变化?” “师弟的变化?”温梨想了想。 “以往的徐公子……”陆姑娘看了一眼云浅,这才说道:“之前公子虽然好看,但是远比不上如今。” 以往的徐长安不过是以温润的少年人,中规中矩。 后来才变成了这个让人不敢直视的模样。 “哦,师妹们也说他开源之后,好似换了一个人。”温梨点点头,心道徐长安的改变其实更加证明了‘天道’、“注定”的存在。 开源。 何为开源? 就是追寻本源的大门,抵达这个境界后徐长安产生蜕变,反而是最好理解的。 “师弟如今的样貌,就是他修行后,所蜕变出的、灵魂本源的模样。”温梨柔和的对着这个未来的师妹解释。 徐长安以往的样子,可以说是他小时候吃过苦,在海边生活风吹日晒的后天改变。 简单来说,就是他本该是好看的,但是因为吃了苦,所以颜值下降了。 但是一开源,还是洗尽铅华,回归了他灵魂、天道给他安排的、最好的模样。 陆姑娘听了后,似懂非懂。 “也就是说以后若是修炼了,也能变得更好看?”陆姑娘眼睛一亮,随后摇头:“不对,要是灵魂好看,才能变得好看……那要是灵魂不好看,岂不是要变得难看了。” 她抽了抽嘴角。 她对自己如今的身材样貌还是很满意的。 “后天的转变十分重要,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师弟一般直接开源时候印证灵魂的。”温梨摇摇头。 真要是每个人开源都能魂体合一,人族也不至于架起结界保护自己,早杀出去了。 徐长安是个特例,他本身识海中就充满了秘密,能够后天直接饮用灵魂的样貌,就是天道卷顾。 “我大概明白了,多谢温仙子解惑。” 陆姑娘站起身对着温梨行了一个侍女礼后叹息:“总觉得,连样貌这种小事都是天道安排的命中注定……会让人一下就没有了干劲。” 反正努力和不努力都是一样,又为什么要努力? “云姑娘,你怎么看。”她问云浅,将一直旁观的云浅拖拽进了话题。 “我?” 云浅想了想,轻声道:“道士常说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佛门也拿去化用以昭示因果与因缘……兴许,人的命运真的是天注定的。” “……?” “……” 听着云浅慢条斯理的话,温梨和陆姑娘同时陷入了沉默。 这话,可不像是云浅能够说出口的。 于是二人很快就反应过来,谁会和云浅单独相处的时候去说这种毫无兴致的话。 “是公子与您说的吧。”陆姑娘问。 “嗯。”云浅点头。 果然。 陆姑娘笑着。 云姑娘这种会将公子每一句话都记下来的性子很可爱,她也很喜欢。 吃饱了。 若非是一旁有一个温梨,她一定就‘云夫人云夫人’的讨云浅开心了,可现在只能叫一声姑娘。 “一饮一啄?什么意思,仙子……您明白吗?”陆姑娘问。 温梨点头:“就是道士认为,说一个人一生吃多少粒米都是命中注定的。” 别看她因为徐长安的饭菜吃了很多,但是都是上天安排好的。 “连道士也这样认为……莫非还真的有什么命运呀。”陆姑娘叹气。 云浅闻言,又说道:“将命运,拆开来看。命,指先天所赋的本性,运,指人生各阶段的穷通变化。所以,命论终生,运在一时。” “云姑娘。”陆姑娘眼角轻轻颤动,瞧着面前这个学人精。 “嗯?”云浅看着她。 “没什么,您学着公子的语气很像,真的很可爱。” “……嗯。” 云浅被说了可爱不会高兴,但是说她和徐长安像,她就会很高兴。 于是,陆姑娘真的极会讨她的欢心。 与陆姑娘沉醉于美色中不一样的是,温梨柳眉微蹙,若有所思。 命论终生,运在一时…… 她未有在书中看见过类似的解释。 师弟的见解,总是让她眼前一亮。 “云师妹,师弟他关于天命,还有什么认知,你可还记得。”温梨追问。 “有。”云浅轻轻点头:“不过,他说他自己都不甚明白,只是记下了。” “说来听听。” “命运,是时间的唯一性和不可逆转性的体现。” 云浅一本正经的学着徐长安的语气,看起来让人忍俊不禁。 可她的话就让人一头雾水。 “时也命也,时就是运。生辰八字在时间长河中的流动,定义为运,所以命运的力量隐秘的浮在时间长河之中,所谓命运,只是时间长河的一部分。” “……这是什么?”陆姑娘懵了,每个字她都认识,可连起来一个字也看不懂。 “我也不明白。”云浅跟着陆姑娘点头:“他有时候就是会说这些我听不明白的话。” 云浅不理解是真的。 时间长河是什么东西?都比不得上她平日里闲着看书时涤足的溪流,又怎么会是能够安排云浅的命运。 温梨却陷入了沉思,半晌后呼出一口清气。 是了。 “师弟说的对。”温梨喃喃道:“难怪,命运可以这样被轻易的改变。” “嗯,他说的对。”云浅跟着点头。 陆姑娘看着眼前的两人,头上起了三个问号。 “???” 公子说了什么,就对? 她怎么就一个字都没懂。 哦。 陆姑娘很快就明白过来。 温仙子认为公子说的对,很明显是温仙子真的理解了公子所的话,她和公子一样,都是有着高眼光,可以超脱的性子。 至于说云姑娘的附和…… 哪怕徐长安说太阳是从西边升起,云浅也会说对。 她只是觉得公子说的话都对……吧。 0558 天道与命运(二合一) 在这一刻,陆姑娘捕捉到了云浅这个女人的「本质」。 云浅一定和她一样,对这种深奥的东西完全没辙的,即便能够记得下来,却也无法理解。 相比之下,反而是温梨真正去理解让陆姑娘无比佩服。 话说,徐公子啊,您说的是人话吗? 什么世间长河,什么命运的。 这是普通女子需要考虑的东西吗? 以云姑娘的性格,哪里会对这些感兴趣。 可徐长安偏偏能够抓着云浅和她说这些,陆姑娘深刻的发现了云浅究竟有多么喜欢徐长安,连这种对于女子而言都比不上一颗蜜饯的话,云浅也能如数家珍的全部记住。 这就是爱情。 陆姑娘一个人在偏僻的地方吃到了喜欢的男女的粮,心情十分的雀跃。 「……?」 温梨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陆姑娘在笑什么呢? 她总不至于也和自己一样,对命运这种玄奥的知识感兴趣吧。 没有太过于在意,温梨此时是真的被徐长安的观点给惊艳到了,她反复揣摩云浅转述的徐长安的话,越想越觉得其中蕴含着名为真相的道理。 「云师妹,关于命运的事,师弟还说过别的没有?」温梨追问。 云浅仔细想了一会儿,摇头。 应该没了。 只要徐长安见云浅当真没有兴致,也不会强行与她说太多。 于是云浅提醒温梨:「想知道,就去问他。」 「……也对。」温梨心想云浅说的有道理,是她心急了,不过她需要一点点时间来消化方才她理解的玄妙。 温梨闭上眼睛不说话,场子顿时冷了下来,为了暖场,陆姑娘不得不续上了话题。 「云姑娘,咱们不说命运本质什么高上的东西……」陆姑娘站起身,走到云浅的身后轻轻按住她的肩,轻微的揉捏着。 这是侍女的工作,她都不需要和云浅打招呼,做起来的十分自然,因为她知晓云浅根本就不会在意这些。 果然,云浅安心享受着陆姑娘的手艺,同时问道:「不说命运本质,那说什么?」 「复杂的东西,妾听不明白。」陆姑娘看着云浅的雪颈,呼吸急促了一些,她一想到自己做的活是徐长安应该做的,就心跳一阵加速。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认真的说道:「女子论事儿,不讲究道理,不打破砂锅,只讲心底是不是喜欢。」 「不讲道理,只讲喜欢……」云浅喜欢她的话,轻轻点头。 「所以,妾不喜欢命运,不喜欢命中注定这个词。」陆姑娘深吸一口气。 身为青楼女子。 哪怕遇到了祝平娘。 命运两个字依旧好像一座大山,压的她胸闷,喘不过气来。 接连喘了几口气,陆姑娘纤细手指将云浅陷入衣领内的发丝轻轻勾出来,这才问道:「云姑娘,您……怎么看待命运,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在这一刻,陆姑娘真的很想要知道云浅这样心如明镜的女子是如何看待温梨方才所提起的命运的。 让陆姑娘意外的是,云浅的回答没有犹豫。 「喜欢。」她说道。 听到了这个答桉,陆姑娘的手指轻颤。 居然。 是喜欢。 「为什么。」 陆姑娘不明白,为什么天底下会有女子喜欢所谓的命中注定? 云浅没有去想陆姑娘的感受,她只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说道:「我在朝云宗里,住的地方叫做天明峰。」 「天明峰……」陆姑娘迷茫的眨了眨眼。 「天明,就是天命。」云浅解释道:「我会住在天明峰,就是命运给我的提示。」 这可是她和夫君相处的世界。 每一个名字,每一个地方都是有着自己的意义。 暮雨峰,取自男女之间的朝云暮雨,在这样一个地方,是她和夫君可以亲近的保证,是他可以光明正大欺负人的理由。 所谓天明,必然和暮雨二字一样,有着相同,甚至更为重要的意义。 云浅和徐长安一起夜半游船时,她曾经认为天明指的是阳和启蛰,夜尽天明。 她本以为,这所谓的天明峰是趁着他尚未变得耀眼,趁着徐长安不会厌恶她,让她可以暂时待在他身边的安身之所。 后来,云浅才意识到,并非是夜尽天明。 而是天命既定。 夫君是冥冥之中暗示她,她的一切……都是天命操控,而云浅所谓的天命,除了徐长安就再没有第二个人。 正是从那时候,云浅才开始意识到,她应该是听从了上个时间长河中夫君的呼唤,听了他的命令,被他安排了命运,才……出现在他的身边。 「我是喜欢命运的。」云浅轻声道。 「为什么?」陆姑娘呼吸急促。 云浅不知晓陆姑娘为什么紧张,可对方真的很会让她开心,无论是「徐夫人」的称呼,还是许多的细节,都让她对陆姑娘具有耐心。 她会给她解释。 「因为,他是我的命运,是安排一切的天命,我自然是喜欢的。」 「……欸?」 陆姑娘懵住了。 她们先前应该是在讨论命运这样残酷严肃的话题……吧。 为什么冷不丁的,她忽然吃了一口粮? 自己主动寻的粮可以吃的美滋滋的,但是云浅忽然塞进来的一大口,就将陆姑娘给噎在了原地。 「没明白吗?」云浅重复了一边:「夫君他是我的命运,所……」 「好了,妾都明白了,您……您不要再说了。」陆姑娘俏脸布满了红晕。 云姑娘不愧是云姑娘。 对方是她命运这种羞刹人的话,云浅是怎么说出口的?她一个外人的姑娘听着都心里发慌、面上滚烫,云浅却可以理所当然,仿佛不能理解的她才是那个异类。 是了。 她应该想到的。 天底下,除了徐公子,还有什么能让云浅连想都不需要想,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喜欢? 没有的。 陆姑娘偷偷看了一眼温梨,发现温梨正闭目沉思,口中念叨着什么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万幸。 云姑娘秀恩爱的言语没有让温仙子注意到,不然……她这个做侍女都有些害羞,毕竟大小姐的脸面就是她的脸面。 嗯。 在阿青之前,陆姑娘已经在以云浅「主位侍女」的身份自居了。 此时,陆姑娘本来因为温梨所说的「天下的一切都是天道安排好」而压抑的心情被一口暖粮直接给打通,她心思畅通了许多,随后小声在云浅耳边问道:「徐夫人,温仙子不是说天道是命运吗,为什么您要说……公子才是命运?」 就算再喜欢徐公子,也不好拿天道开玩笑吧。 云浅:「……」 徐夫人? 又来了,这个她喜欢的称呼。 云浅喜欢陆姑娘这一声夫人,仔细听、忆着,于是没有立刻回应她。 陆姑娘却开始不安。 天道,陆姑娘 听着不自在,但是唤一个称呼她就明白了。 老天爷。 那可是老天爷啊。 云姑娘……这般的去想老天爷,会不会引起不吉利的事儿,被上天怪罪? 天底下再大的事情,也大不过老天爷吧。 陆姑娘很是担心,先前在听到温梨说世上真的存在老天爷后,她也开始「神神鬼鬼」的了。 「夫人?」 「嗯。」 「夫人,妾……妾问您话呢。」 「嗯。」 陆姑娘一阵无奈,此时的她敏锐捕捉到了云浅的眼神,这位云姑娘那困乏的眼神只有在听见「夫人」两个字的时候才会有一丝波动,其他的话……估计她完全没有听得进去。 是困乏了吗,但是事关吉凶,她还是想要问。 「夫人,为什么您要说公子才是命运,咱们女儿家,还是莫要和那些天道鬼神去争抢什么,不吉利呀。」陆姑娘语重心长的说道:「老天爷的这些事情,还是宁可信其有的。」 这次,云浅听进去了。 嗯—— 为什么说徐长安才是命运? 这哪里有什么为什么? 她的夫君总是在时间长河中浮沉,所以,他可以是自己的命运,而云浅自己与时间长河就沾不上边,哪怕是这副模样,也完全游离在时间之外,就算只是她的一丝气息落进时间中,都足以让亘古长流的时间长河彻底崩坏。 时间崩坏了,他的夫君在世上还玩什么? 既然时间等于命运,那么常规的命运当然管不到云浅的头上,所以她的命运自始至终就只会是徐长安。 但是她现在精神不佳,让她和陆姑娘解释这些实在是有些困难,她剩余的体力只怕不足以让她盘出一个慢条斯理的逻辑来,于是云浅只是说道:「老天爷?那是什么。」 「老天爷就是老天爷呀,就是温仙子说的天道。」 「嗯。」云浅明白了。 可她不明白的是,就算是现在将陆姑娘口中的老天爷拽到她的面前,难道它就有勇气成为自己的命运? 不会的。 于是云浅轻轻说道:「没关系,不需要在意什么老天爷的感受,我的命运就只有他。」 甚至不仅仅是她。 如果这世界真的是重开过的世界,那么连云浅都不过是大一颗的棋子,真正的下棋人,有且只有那个少年人——只有他,才能让云浅心甘情愿的封印一切,甘愿做一枚棋子。 倒是,安排所有因缘女子的命运,都是徐长安,而不是什么老天爷。 「怎么能不在意老天爷的感受呢,夫人……快呸呸呸,不吉利。」陆姑娘吓了一跳。 「我应该在意?」云浅眼神平静。 「应该在意……吧。」陆姑娘被云浅那理所当然的眼神盯着,居然也犹豫了起来。 说到底,她就是小女人心思,怕云浅冥冥之中惹到鬼神伤了运气,毕竟活在天底下却不敬天……怎么想都是胆大包天的事情。 可很快陆姑娘就反应过来。 云浅的性格摆在那里。 她其实并非是不敬天,而是她只在意徐长安,于是算不得冒犯老天爷。 再说,老天爷那样高高在上的神祇,还会找她们这些普通女子的麻烦不成? 她的担忧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是俗世女子的古旧思想,应该被摒弃。 某个系统:「……」 在这一刻,名为霜天的存在真的很不容易,若是它有人的感情,一定要开骂了。 前有秦岭那样史无前例的大恶人 ,让霜天瑟瑟发抖,生怕宿主真的给云浅用药。 而好不容易出了陆姑娘这个能够安抚云浅情绪、给她带来好心情的宝物,比徐长安不知道要靠谱多少。 但是就因为一个老天爷,因为图一个吉利,竟然要云浅承认地位在它之下。 「?」 它差点就被陆姑娘这根最后的救命稻草给连根薅下来。 好在,救命稻草毕竟是救命稻草,陆姑娘不似徐长安那样还需要任务刺激,她自己就想明白了,化解了潜在的危机。 什么叫合格的宿主? 什么叫天命之女? 陆姑娘就是。 哦…… 现在的陆姑娘只能说是天道卷顾的人,因为天命是徐长安。 而陆姑娘和徐长安有因缘,连天道女儿这个身份都不能使用,毕竟会让天道的身份凭空拔高。 霜天想要让天理维持下去,困难重重,任重而道远。 —— 陆姑娘被云浅的思绪搅合了一番,也就不在意什么命运了,尤其当她听见云浅解释说,因为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命运能够掌管一个人吃多少东西。 而云浅吃多少东西全凭徐长安掌握,所以徐长安是她的命运。 这个经典的云式逻辑一说出口,陆姑娘直接就吃饱了。 那没事了。 她就不该和云浅说这种话题的,聊聊公子的喜恶和那位李知白姑娘的事情不好吗? 非要和云浅讲逻辑,自己是不是蠢? 陆姑娘从未有觉得自己脑子这么不好用过,她真是吃咸了,问云浅这些。 「夫人。」陆姑娘小声唤了云浅,直到云浅看过来。 她才说道:「按照您的逻辑,能够管妾吃多少东西的……就是祝姐姐了,原来,祝姐姐就是妾的天命,是最重要的命运、命中注定。」 「……」 祝平娘? 云浅摇头。 「你的命运,不是祝姑娘,与我一样,也是他。」云浅认真的说道。 连祝平娘都是夫君的因缘。 「……」 门前。 祝平娘偷偷听了一会儿,确认没有再听见关于身材的事情。 但是她仍旧一头雾水。 天命? 命运? 这两个傻姑娘聊什么呢。 0559 窘境(二合一) 云浅的话让陆姑娘的俏脸瞬间就红的通透。 听听云浅在说什么? 她的命运不是祝平娘,而是……徐长安? 怎么想,她的命运都不可能是徐公子吧,唯一的可能就是她以后会嫁给徐长安做妾,只有这样她才能说徐长安是她的命运主宰。 但……怎么可能。 也就是云浅了,陆姑娘十分了解云浅,她即便没有理解云浅究竟是想要表达什么,却也绝对不会产生“云浅想要替徐长安将她纳为妾室”这种误会。 尽管让任何一个稍稍聪明一些的女子站在她这个位置,都会这么这么理解。 谁让云浅是正妻呢? 但是奈何陆姑娘的心根本就不在成为妾室上,就算她喜欢云浅,也喜欢极了徐长安,但是她不是拎不清、贪心的女人。 “云姑娘,您以后不要公子是别人命运的这种话,会让人误会的。”陆姑娘小声提醒云浅。 “误会?”云浅没有理解,却只是跟着点头。 “还有……”陆姑娘注意到了方才温梨忽然睁开了眼睛,明显是听见了什么动静,她有些担心云浅的话会不会被温梨误解。 温仙子不会将她接近云浅的动机,认为是她想要依靠云浅成为徐长安的妾室吧。 于是,陆姑娘刻意的将声音提起,表面上是说给云浅听,其实是说给温梨听的:“妾只要能看着您和徐公子恩恩爱爱、白头到老就已经心满意足啦,其他的……您给,妾还不要呢。” 说完之后,陆姑娘有些不好意思的捂住半张脸:“是不是听起来很奇怪,是了,一定很奇怪吧。” 好好的女人,自己的感情不追求,却喜欢看别人恩爱? 可陆姑娘真的就是这样想的,就如同徐长安和云浅的感情可以作为她内心一片温柔净土。 说完后,她自己都害羞不已。 温梨:“……” 她奇怪的瞥了一眼陆姑娘。 忽然的说什么呢? 温梨其实没有听陆姑娘和云浅的话,她之所以睁眼是因为感受到了门外祝平娘和李知白的气息。 前辈和先生要来,她当然不会好似一尊大佛似得继续闭目养神。 不过温梨居然意外的有些能够理解陆姑娘的想法。 的确,尽管当小花依偎在徐长安怀里的时候,她心情温暖……但看着云浅和徐长安亲近,她心底的暖意不知道要比前者高出多少。 真是极为奇怪的事。 还有一件更加奇怪的事情—— 那就是云浅的思路完全没有跟上温梨和陆姑娘。 想看着自己和夫君恩恩爱爱、白头到老? 云浅眨了眨眼,看向陆姑娘,认真的说道:“你是想长生?” 云浅这里说的长生,并非是虚假的寿命,而是真正意义上跳出时间长河,凌驾一切‘钓者’之上,真正的超脱。 在她看来,只有这样才能有机会看到她和徐长安白头偕老——指的是这一世,而且兴许大概率只能看见不愿意长生的徐长安一个人老去。 “云姑娘,您冷不丁的说什么呢?”陆姑娘一头雾水:“怎么就从命运跳到修仙的长生上了?哦,方才的确提起了什么时间长河?” 温梨同样没跟上云浅的思路,随意的说道:“天底下没有真正的长生。” 连无情的天道都不可能亘古永存,又何况是拥有感情的人? 任由这两个姑娘怎么想,也不会认为云浅忽然的一句“长生”针对的居然是陆姑娘说想看她和徐长安白头偕老的话。 云浅:“……” 只能说方才恰好提起了时间长河,云浅思维的跳跃又是众所周知的,而云姑娘好不容易思维连贯了一次,居然没人跟得上。 罢了, 陆姑娘如今被天道卷顾,就算不得超脱,也能够活的很久很久了,只是她自己不知晓。 —— —— 房间外。 眼看着祝平娘在宴台前来回犹豫,李知白站在她身后,微微叹息。 “桐君,怎么不进去。” “嘘……你急什么,让我再听会。” 要知道,有的话题可是有长辈在的话,一定就聊不下去的。 身材话题是其中一个,另一个…… 命运? 天命? 时间长河? 她是听错了吗? 现在让祝平娘迷茫的是,她不过就是离开了一会儿……姑娘家的话题是怎么从讨论女子的身材变成连她都没有资格触碰的神秘的。 女子的脑袋跳跃的是不是太厉害了? 至于说中间掺杂陆姑娘那一句想要看徐长安和云浅白头偕老的话,直接就被祝平娘给忽视了,默认为没听见。 这种丫头她见得多了,花月楼里、暮雨峰上、乃至于现如今的合欢宗里都一抓一大把。 喜欢看别人恩爱,喜欢看云浅和徐长安亲近?奇怪。 她反正被秀了恩爱,只会嫉妒自己和阿白为什么没有类似的机会。 “再听会?你没发觉自己已经被发现了吗?”李知白提醒她。 “怎么可能,咱们说话她们又听不见?”祝平娘摆手,区区一个云浅和陆丫头。 “还有个温梨,你忘了?” 祝平娘:“……” 真忘了。 她无奈的说道:“还不是阿白你这个学生存在感太低了?她除了吃好像就没什么动静了,谁能记得住。” “是以前的学生。”李知白纠正以后,率先走过去,推开了房门,入了宴厅高台。 “李师。” “李姑娘。” “李姐姐。” 在场三个女子见到李知白推门而入,是三个不同的反应和称呼。 温梨直接站起身,走到李知白身边恭敬的行了一礼,她虽然不是学生,不能再叫先生,但是一句李师,就让她十分在意这种礼数。 陆姑娘对李知白的心情很复杂,有憧憬、有澹澹的嫉妒,还有说不出的怪异。 憧憬是她发现了李知白对她的温柔,嫉妒是因为祝平娘,至于说怪异…… 因为陆姑娘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花月楼大部分的女子,其实都是要给祝平娘陪嫁的。 那岂不是说,如果祝平娘真的和李知白修成正果,她……最后要去给李知白做妾室? 意识到这一点后,陆姑娘登时就不好了。 整个逻辑一时间都没有理的过来。 但是花月楼的女子,多半会跟着祝平娘陪嫁这是真的。 她们会无条件的相信祝平娘的眼光……而之前因为李知白对祝平娘的‘冷澹’让她觉得所谓的成事应该只是一厢情愿,但是从目前看来,李知白和祝平娘相处的明显很和谐,那种冷澹是她们二人独特的相处方式。 自己以后,不会真的要嫁给这位先生吧…… 那哪里比得上给云姑娘端茶倒水啊。 祝平娘一心渴望的梦想,在她女儿心里还比不上一杯水,关键陆姑娘的确是真心的,让她给云浅端茶倒水,当侍女的说不得还有机会看到徐长安和云浅睡觉的样子呢。 她这里说的睡觉,指的是清晨,她端着两杯温水放在房间中,看见阳光透过窗灵洒在云浅和徐长安温馨的睡颜上。 侍女如果能够做到这个份上,给她什么她都不换,月钱都可以不要,甚至可以反过来交银子。 李知白算什么。 陆姑娘死死盯着祝平娘,现在就是担心自己花月楼的姐妹们有一天会被不靠谱的祝平娘给坑了。 “……?”祝平娘才一进屋,就发现陆姑娘盯着她看,眼里还带着澹澹的怨念,这让她一时间有些懵。 不对啊。 不对吧。 她头一回来的时候,听见的是这臭丫头在说她的身材不好……是不是? 怎么现在好像弄的背后说坏话人其实是自己? 难道她连这种事情都能记错。 问心无愧的祝平娘狠狠的瞪了回去。 臭丫头,等阿白和云浅不在的时候,非得把她打的三天下不来榻。 每个姑娘各自有各自的想法,包括李知白都微微愣了一下,她没有想到徐长安不在身边,云浅那一声李姐姐居然叫的这么丝滑,这么顺理成章。 看来,她是真的被云浅当成姐姐了,于是李知白很高兴,她无视了祝平娘那带着酸意的眼神,走到了云浅身旁的位置坐下。 嗯。 因为这群女子过于混乱的辈分,所以完全没有人注意到几句称呼就让温梨直接小了在场所有女人一辈,要知道陆姑娘那一声“李姑娘”,唤的可是一声平辈。 说到底,她又不是真的祝平娘的女儿,她连唤祝平娘都是一声祝姐姐。 于是,问题就出现了。 先前在饭桌上,高台也不讲究主次,所以大家可以随意坐,怎么来都不碍事。 但是一旦撤下了食物和叠桌,换成了观景作为后,那么……女子的座次顺序就十分重要了。 的确,她们不在意辈分这种混乱的东西,但是规矩就是规矩,尤其是花月楼里的规矩本就严苛,女子们只是心里不在意,但是规矩还是要最受的。 而当李知白顺势在云浅身边坐下的时候,她就成了在场地位最高的那个,云浅的位置默认排在她的下面,之后祝平娘看了看李知白的毫不犹豫,赌气的不愿意用热脸贴上去,干脆直接在云浅的另一边坐下。 这下,祝平娘的座次比云浅反而低了一截,但是也有说法的。 云浅是李知白认得妹妹。 她祝平娘算什么? 和温梨一样,不过是李知白以前教过的学生之一,当然比不得云浅。 压力给到了陆姑娘身上。 她看着面前的位置,回头看了一眼温梨,敏锐的意识到了什么。 “坐啊。”祝平娘拍了拍自己的身边,示意陆姑娘抓紧坐下,就算她现在对陆姑娘也有不满,但是心底的醋意让她更为不适。 李知白有云浅是吧。 她还有陆姑娘呢。 谁也不差谁。 但是陆姑娘僵硬住了。 她是谁? 她是花月楼的管事,没有人比她更在意这些细小的规矩,她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刚才,她应该管李知白教姑奶奶的,这下好了,给自己挖了一个坑跳进去了。 “那个,祝姐姐,我就不坐了,我站着……嗯,站着就好。”陆姑娘讪笑。 “?”祝平娘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陆姑娘在犹豫什么,兴许在她心里……陆姑娘的地位本来就温梨高,自家女儿和外人能一起比吗? 所以祝平娘不在意。 李知白不在意。 云浅更不在意。 包括温梨自己也没有注意到,几个女人一入座,她这个暮雨峰的大师姐一瞬间居然差了辈,变成最小的那个师妹。 但是陆姑娘在意啊。 别人觉得她身份高那是别人的事情,她可不认为自己这样满心都是给云浅做侍女、胸无大志女人有资格坐在温梨的上位。 这若是坐下去,只怕今晚要睡不好觉了。 女子的心就是这般的纤细。 “傻站着干什么,等长安呢?他切果子呢。”祝平娘不给陆姑娘思考的时间,一把就将她拽了下来,同时说道:“你正好仔细瞧瞧阿青,有没有做青衣的潜力,若是没有就让她去学其他的。” “……哦。”陆姑娘无奈的捂着脸。 得。 今晚睡不好了。 温仙子,对不起。 温梨对上了陆姑娘奇怪的视线,只觉得莫名其妙,随后直接入座。 她早就不在意这些细节了。 以及……真要说起地位,她可是暮雨峰的大师姐,才是应该坐在最上的那个,可温梨……她什么时候被人当成大师姐看过。 “你底下有针?”感觉到陆姑娘坐立不安,祝平娘瞪了她一眼。 作为女儿,就这点出息,就知道在别人面前给她这个做娘亲的丢脸。 她也是才反应过来了陆姑娘的心思,区区一个作为就给她难住了,能不能有点出息? “不。”陆姑娘眼角抽了抽,在在她坐下之后,她反正都睡不好觉了,于是不碍事。 但是她发现了另外一件事。 一会儿…… 徐长安来了,云浅左边是李知白,右边是祝平娘。 徐长安坐哪里? 温梨身边? 开玩笑呢。 这不是把人家好好的小夫妻给隔开了吗? 她接受不了。 她得想个法子,把祝姐姐撺掇到下位去,好把地方给公子空出来。 0560 真正的天道之女(二合一) 对于陆姑娘来说,这可是难得能够吃到的粮,毕竟……谁知道下一次她有机会见到徐长安和云浅是什么时候? 所以,她想要尽可能多看一些姑娘和公子相处,将其刻印在脑海深处。 这样的话,以后就算她又被楼里的笨丫头们给气着了,只要回想一下这些美好,她的心灵就会被瞬间治愈。 这样的灵药,当然是越多越好。 她仔细观察了一下宴厅软椅扶手的排列,由于李知白是母容置疑的最上位,在场的人也不会有一个人觉得李知白不配坐那个位置,于是无论如何,李知白的那个位置她是不能去想的。 云浅从一开始就做在那儿,现在看起来没精打采的,一瞧就知道没什么力气。 所以问题还是出在了她的祝姐姐身上。 自家祝姐姐这不动脑子的一坐,直接把徐公子的位置给抢了。 真是的。 你又不喜欢云浅,坐她身边干什么? 等等。 陆姑娘敏锐的察觉到了祝平娘视线时不时的掠过云浅放在李知白身上。 自家祝姐姐该不会是想要距离李姑娘更近一些,才落座的吧。 还真有可能是这样。 罢了,无论是什么理由,她都要在徐长安来之前让祝平娘将位置给空出来,不然的话等徐长安来了……以他的秉性,绝对不会让长辈给他让位置。 “祝姐姐。”陆姑娘轻轻拽了一下祝平娘衣袖。 “干什么。”祝平娘现在火气大着呢,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尽管她说她不会吃云浅的醋,但是当李知白有一句每一句和困乏的云浅说着没有任何意义的话语后,她心里依旧泛起了酸水。 不能接受。 要知道,在她和李知白相处的时候,一直都是她主动找话题的。 “我现在心情差点很,别惹我。”祝平娘狠狠瞪着这个之前胆敢说她身材不好的丫头:“要是开口还是惦记你那点没用的辈分座次,看我回去不打死你。” 陆姑娘:“……” 她在意的才不是什么谁是上位,而是不能让云姑娘和徐公子分开啊,让他们亲亲密密的在一起不好吗? 让姑娘可以和公子坐着牵手,交头接耳不好吗? 她就要这个。 她只要这个。 什么叫真正的天道之女啊。 时时刻刻在想这个维护这个世界的安定,比起徐长安,陆姑娘为了这个世界付出了太多。 —— “……嗯?” 就在这时,李知白忽然愣住,她好似发现了什么,盯着陆姑娘看。 “怎么了?”祝平娘看到李知白发呆,也很是奇怪。 “桐君,你的女儿……” 李知白语气中有几分疑虑和不确定,可她话语没有说的完全,只是上下打量着陆姑娘,眸子轻颤。 “见过李姑娘。” 既然被盯着看了,陆姑娘站起身行了一礼,她心想自己总算有机会离开这扎人的位置,但是她更奇怪的是……为什么李知白会毫无征兆的盯着她看。 关于这一点,祝平娘同样很好奇。 阿白不是和云浅说话吗?怎么忽然直勾勾盯着自己女儿。 她看了一眼满脸疑惑的陆姑娘,偏着头。 和以前一样的没出息,有什么好在意的。 “陆丫头她怎么了?” “没什么。” 李知白深深看了一眼陆姑娘,旋即也不解释,就这么重新坐回去。 “哼……欺负我家丫头,让她站起来给你行礼很有意思是吧。”祝平娘被弄的一头雾水,有些赌气。 “祝姐姐。”陆姑娘无奈:“您说什么呢。” “行了,你坐下吧,我这是养了个女儿还是找了个管家婆。”祝平娘啐道,随后一把拽着陆姑娘直接将她按回了椅子上。 “得。”陆姑娘掩面,自己又回来了。 就在这时候,祝平娘忽然拍了拍她的腿:“丫头,这儿都是自己人,就算阿白叫你……你回一声也就是了。” 不要站起来行礼。 陆姑娘一怔,叹气:“姐姐,您也真是为难人。” 道理她都都懂,可她毕竟是个青楼姑娘,让她如何能够心安理得? 祝平娘也没有办法。 说到底,还是因为出了一个秦岭后,对于这第二个女儿她养的小心,不似秦岭跟着她四处跑开了眼界。 现在的陆姑娘就这么点出息,也不能怪她没用。 “至少,和她不用客气。”祝平娘提醒道。 陆姑娘想了想后点头,但是她依旧有些奇怪。 刚刚……李知白究竟为什么看她? 虽然只有一瞬,但是陆姑娘相信自己没有看错,李知白的眼里的确是闪过了一抹震惊与愕然。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这一身长裙。 不露不艳。 十分得体。 算了,和她也没有什么关系,连祝平娘都没能从李知白口中问出一二来,她在这里瞎想什么。 她还是想着怎么让祝姐姐离开这个位置。 但是祝平娘现在显然已经被怒火和嫉妒以及女子最卑劣的情绪蒙蔽了双眼,根本就听不进去她说话。 “那个,祝姐姐,咱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陆姑娘问。 “什么?”祝平娘可想不到她的好女儿现在正想着怎么把她从云浅身边拽开,她顺着陆姑娘所指的方向,看见了温梨。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咱们这样说这话,冷落了温仙子。”陆姑娘偏着身子,让她更加靠近祝平娘,同时小声在祝平娘耳边说道:“不好吧,毕竟是客人。” 李知白和云浅说话,她和祝平娘一起,就剩温梨从一坐下就在闭目养神,多尴尬啊。 还有更尴尬的。 祝平娘揉着眉心。 这笨丫头。 她不会以为她小声说话,温梨就听不见了吧。 好在,温梨真的十分贴心,她要是这时候开口回应一句“没事”,那要陆姑娘如何自处。 真是个懂事的丫头。 祝平娘对着闭目养神的温梨笑了笑,随后摆手:“没关系,她就那个性格,你不用管她。” “要不,我和姐姐你换个位置,你陪温仙子说说话也好。”陆姑娘说着,眨眼。 她算盘打的挺响。 只要祝平娘愿意和她换,那一会儿只要公子一来,她立刻就站起身去迎,这样……云姑娘身边的位置不就空出来了吗? 而且她给的理由也很充分啊,的确不好冷落温梨一个人,仙子一言不发,怪让人心怜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孤立她了呢。 但是祝平娘听了陆姑娘的话,一脸的怪异。 “你这丫头,我还道你没出息,坐在这里嫌扎的慌……”祝平娘伸手撕扯着陆姑娘的脸:“原来是贪心不满意,嫌位置不好?” 这妮子,今日敢要自己的座位。 明天是不是就要花月楼的班主? 后天是不是就和秦岭一样,敢给她用姣药了?! “祝姐姐,你说什么呢,我这不是……”陆姑娘红着脸,嗔怪的杵了祝平娘一眼。 谁嫌位置不好了。 “那我不和你换。”祝平娘撇嘴:“我和温丫头有什么好聊的。” “虽然不知晓你这妮子打的是什么主意……”祝平娘眨眼,笑着问:“但你现在是想要和我换位置,是也不是?” “嗯嗯。”陆姑娘使劲点头。 “得有理由才行。”祝平娘提醒她。 “理由……没有行吗?” “我替你想一个。”祝平娘摆摆手:“就刚才的,你说你是嫌弃那个位置容不下你,要来我这里坐。” “祝姐姐。”陆姑娘叹气,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她何时要取代姐姐了? “我是认真的。”祝平娘眯着眼睛:“我不问理由,只要你这样,我就给你让位置。” 祝平娘在逗自家姑娘玩呢。 反正位置什么本来就无所谓,一开始对于李知白的醋意也下去了,她也觉得看见云浅这一幅没睡醒的样子自己还在这里吃醋……着实是没有必要。 而既然陆姑娘没出息,那自己就刺激她一下。 “怎么样,你不是想取代我的位置?”祝平娘问:“说的有野心一些,我就给你让,不骗人。” “……” 陆姑娘沉默了。 她深吸一口气。 为了让云姑娘和公子能够临近一次……不就是以下犯上,大逆不道吗? 又算得了什么事情。 反正都是玩笑,做不得真。 于是陆姑娘有些破罐子破摔,小声在祝平娘耳边说道:“姐姐,我就是觉得以我的身份不该坐在这里,而是应该坐在您那个位置,给我让让吧。” “……你这妮子,说野心话的时候怎么软趴趴的。”祝平娘啧了一声。主动站起身:“罢了,算你努力过。” 眼看着陆姑娘飞速的坐下,好像生怕谁和她抢,祝平娘哭笑不得。 “非要换过来,谁不知道你的想法似得。” 在祝平娘看来,陆姑娘想和她换的唯一理由就是云浅。 是想和云浅贴贴吧。 “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陆姑娘红着脸, 反正某种意义也没错? 为了云姑娘和徐公子,她不在意被误会。 坐在云浅身边,看着云浅那有些慵懒的样子,陆姑娘深吸一口气,感觉好似能够嗅到她身上的气息。 这…… 似乎的确不错。 不不不。 只要云姑娘和徐公子能够亲近的在一起,她怎么样都不重要。 “……” 正想着,陆姑娘又一次对上了李知白的视线,显然即使中间隔着云浅,对方依然盯着她看。 心中奇怪,她低下头不说话,静静等待着徐长安回来,自己好给她让位置。 不过她在这一刻又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自己坐过的垫子会发热……怎么能给徐公子让位置? —— 李知白:“……” 她仔细看了一会儿,终于确认了自己没有看错。 桐君的这个女儿不对劲。 她身上的的确确在某个瞬间涌现出了玄妙的气息, 天道卷顾的姑娘? 怎么会这样。 李知白方才一时间都懵住了。 要不是因为她接近过道韵,加上陆姑娘距离的够近,她是不可能捕捉到那一闪而逝的天道气息的。 她一时间没有想到,怎么会有女子受到上天的卷顾,却还是青楼出身的。 后天卷顾? 虽然那气息很渺茫,但是李知白接触过道韵,她很清楚像是这样的女子如果踏入修行会是什么样子。 倘若真的是古书中所书写的天道加身。 那可是天道之子。 无往不利、诛邪不侵,心魔不生这都是小意思,真出现这样的存在,就好像一个大争之世的唯一主角,那已经不是生灵能够阻挡的。 这样的人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身负天道任务,下凡完成目标的分身。 在这样的存在面前,无法用逻辑来论述他的目的,因为天道就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不过,如果她真的得到天道卷顾,那陆姑娘的气运不可能只有这点,而是应该只要打开童术就可以看到那冲天气息,是日月星辰都不可能遮挡的光辉—— 李知白想对了,在石青君和阿青眼里,陆姑娘的气运的确已经冲破了命运洪流。 李知白是因为境界不够,才只能看到冰山一角。 当然,当今世界并没有人见过真正的“天道之子”,她所了解的也都是书中所写。 毕竟,连石青君都不是什么天道卷顾的存在。 所以李知白第一时间才犹豫,没有将猜测说出口。 但是她感受到天道气息却是实打实的,看偏偏的,身上能有天道气息的有且只有可能是天道之子啊。 陆姑娘怎么是这番模样,被人捏来捏去的,还被桐君给欺负。 难道她只是受到了天道的卷顾,或者说受到了天道的注视? 毕竟那一闪之后,她的的确确没有再一次感受到气机。 奇怪。 她将这件事记录了下来,有机会上报掌门……哦,不用上报了,掌门就在这里呢。 等等。 莫非掌门之所以在青楼里,就是因为她? “桐君,你真的很会捡人。”李知白忽然无奈的说道。 “阿白,说什么呢。” “没什么。” 徐长安是祝平娘送上来的。 后面还有一个仙品天赋的柳青萝。 如今,不知道从哪里又跳出来一个被霜天注视,极有可能成为一个时代主角的姑娘。 你还能给我什么惊喜? 这世道,她真的是越发看不明白了。 0561 恩情是很简单的算法(二合一) 李知白越想,越是觉得掌门会出现在这里,还和青楼姑娘们打成一片,极有可能是因为她发现了天道之子的存在。 这比道韵的层次不知道高多少,于是掌门回收道韵阵法的举动也能够解释了。 都有天道之子的气息可以研究了,还要道韵做什么。 不过…… 可若是按照这个逻辑的话。 天道之子的光辉那么耀眼,岂不是说……不止是掌门,连带魔门的娘娘都有机会注意到她的存在? 不过,怎么想,魔门的娘娘就算发现了,也不会出现在北桑城。 “桐君,你真的很会捡人。”李知白忽然无奈的说道。 祝平娘一头雾水,然后很快就明白过来。 啧。 什么叫自己真的很会往山上捡人? 难道她在将长安送上山之前就已经知道他有那样好的天赋和诡异的识海、甚至能够引动天地异象了,甚至在开源之后还能长得这般好看吗? 怎么可能,他当年送长安上朝云,图的又不是这些,无非是这孩子的眼睛很干净。 那时候的祝桐君已经是祝平娘了,她从高高在上的仙子变成了青楼姑娘们的娘亲,加上自家女儿们对徐长安的评价不错,无意间引动了她的好奇与好感。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毕竟,天底下你想要赢得一个娘亲的好感,最简单的莫过于让她的女儿喜欢你。 而在关注之后,祝平娘当时就觉得自己发现了宝物。 那时候的徐长安完全就是一块未经开发的璞玉,如果说在祝平娘的眼里,所有的男人都好像似一团漆黑的阴影,让她完全看不见也不屑去看的话,当时的徐长安就是一团小小的萤火。 有时候,刺破黑暗的不需要太阳,只需要一缕光就足够了。 至于说后来这朵萤火甚至真的愈发光亮,一直与好像成长为了太阳,都让她心动……那都是后话了。 于是,在一众男子中,徐长安显得是那么耀眼,无论她是什么样子,徐长安都不会向她投来和一般人一样的视线。 其实这样的男子也不少,至少祝平娘就知道修仙界中不少众所周知的“君子。” 可问题,就出在徐长安的内心足够坚定,坚定到祝平娘当时甚至有想要将他的灵魂抽出来,看看这孩子是怎么有那种好像坐禅了千万年的与青灯古佛为伴的和尚。 他居然能够无视自己的暮雨绵音,分明一开始只是想要逗逗他,可直到她一直高出力,甚至连特有的手法都用上了,却依然无法让徐长安动容之后,祝平娘就知道了……这未来一定是个前途不可限量的人。 很简单的一件事,徐长安有自己想要追求的食物和守护的人,这是修仙最必要的条件,这样说明他有欲望。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妻子是一周目boss】【】 天底下怕的不是你没有欲望,而是你有欲望却……能够克制住欲望。 所以她给了少年人一个机会。 但是也只是给了一个机会。 祝平娘虽然嘴上说着是她将徐长安送上山的,祝平娘应该更尊敬她而不是李知白之类的……可实际上,她从未有觉得自己当初对徐长安有多大的恩情。 照顾云浅……那能叫恩情吗? 说到底,徐长安不在的时间里,云浅连一次危险都没遇到过,她根本就连照顾的机会都没有,那么多时日过去云浅连她的面都没见过一次。 难道说,她将云浅住处身边店铺的人全部换成未出阁的女子……这能够叫照顾的很好吗? 怎么可能。 至于说徐长安,那就更谈不上什么恩情了。 祝平娘一直很不喜欢一句话,那就是……徐长安是她捡上山的。 瞥了一眼,确定云浅真的昏昏沉沉,好似要睡着了似得,祝平娘就这个前探这身子,越过了陆姑娘、云浅,直接和李知白对话。 “阿白,你下次不要说长安是我捡上山的,我听着不舒服,心里臊得慌。” 陆姑娘:“……” 我的祝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吗? 在这种事情上,您还知道臊得慌吗? 花月楼的姐妹,哪个不是她捡回来的,她、阿青、黄丫头都是被捡回来的,阿青那种则是路上瞧着可怜,无视了阿青的意愿直接将她抢回来了。 “怎么了?”李知白还在想陆姑娘的事情,随意的回了她一声。 有什么问题吗? “什么叫捡啊,说的好像长安没人要似得,听着让我怪不舒服的。”祝平娘说道。 李知白闻言一愣,旋即眨眼。 她可没有这个意思,天底下可少有比她更在意徐长安的长辈了。 “他本来就是带上山的不是吗。” “但是我对他可没有什么恩情。”祝平娘看的很清楚,她摆摆手:“以当时长安那个状态,就算不是我……而是其他的管事,甚至都不用是朝云宗,哪怕是魔门、或者是儒门的人都一定会心动的。” 甚至,即便徐长安有了妻子,但是禅宗的人知道了,估计都得想法子将他度化。 没办法,那样磐石一样的识海,没有人比她们这些一路顶着心魔的人更清楚有多么的珍贵。 所以,她祝平娘对徐长安是没有多大的恩情的,甚至初步还因为他是男人的原因,刻意又考验了他一次,将他直接塞进了全是女子的暮雨峰,然后还完全没有施以援手……任由他在被排挤、没有介绍人而只能去公共剑堂修行的窘境。 尽管事实证明,徐长安的确经过了一切的好烟,于是祝平娘后才才会将那颗代表了‘自己人’的养颜果种子交给他。 但是祝平娘心里始终有愧疚,即使徐长安不认为祝平娘对他有什么好愧疚的,但是如今的她就是这样温柔的姑娘,就是会过意不去。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妻子是一周目boss】【】 “桐君,你的想法很奇怪。”李知白看到祝平娘那一脸纠结的模样,轻轻叹息:“什么叫做恰好是你而不是别人?事实就是,只有你发现了长安的特殊,什么叫缘?” 这就是缘,就和陆姑娘与云浅所讨论的那样,与天命相关。 天命是什么?就是上天安排的命运。 许多时候,缘分就是上天安排好的。 在那时候遇到徐长安的既然是桐君,那么就只有可能是桐君,不存在其他任何一个可能,这并非是结果论,而是求经问道的李知白的理念。 她的理念,毫无疑问总是最接近到的那个,这就是‘知白守黑’的含义。 “只有我发现了长安的特殊,阿白,你快别说了。”祝平娘的脸红透了,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不提这件事还好,一提,她更觉得自己问题大了。 她是怎么发现徐长安识海有问题的。 哦,是因为对他使用了暮雨绵音。 问题来了,一般人,可不会对没有修行过的少年用自己最拿手的魅心手段。 你一个女修,对一个已经有了妻子的男子弹那种琴音,是要干什么? 所以,如果让祝平娘提起这件事,她只会更加觉得自己是个坏女人。 可李知白不管这些。 缘分就是缘分。 “要不,你去问问长安,看看他有没有埋怨过你。”李知白轻声道。 “我?我才不去,我傻吗?”祝平娘啧了一声。 她如果去问,以那个少年和云浅如出一辙的被动说情话的本事,说不定她有要被弄心动了……一把年纪了,还不够丢人的。 陆姑娘:“……” 温梨:“……” 此时,这连个女人不避着人的讨论徐长安,让在场其他连个姑娘同时陷入了沉默,包括困乏的云浅也因为听到了徐长安的名字而提起了些许兴致。 不过在听到是这种话题后,她很快就陷入了瞌睡的状态。 温梨和陆姑娘也完全不能理解祝平娘的思维。 温梨的心思很简单,没有祝平娘,徐长安如果被其他人捡走了,那么她就见不到师弟,所以祝平娘的存在很重要。 陆姑娘则完全没能理解,甚至觉得祝平娘脑袋不太好用。 施恩,还觉得自己不好…… 我的祝姐姐啊。 您什么时候能贪心一些,站起来一些,别总是太过于在意别人的感受,也在意一下自己的呀。 自家祝姐姐总是说她们这些姑娘没出息,可事实上轮到她自己,她也没有比自己这些人好到哪里去。 尽管陆姑娘很喜欢徐长安,但是站在旁观角度去看就会很清楚了。 说到底,公子和平娘非亲非故的。 谁规定了就一定帮助他了? 你天赋好我就要帮你吗。 说书先生口中有时候还有你天赋好我就要杀你呢。 李知白则从一开始就是类似陆姑娘的想法,其实只要想明白一点就知道祝平娘完全不需要因为她曾经考验过徐长安而自责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妻子是一周目boss】【】 那就是,祝平娘从始至终都没有觉得徐长安天赋好,所以让他成长起来后,可以利用他的想法。 她只是觉得,长安这么特殊,很适合修行,如果不修炼可惜了。 但是相处的时间短,又不确定他的真实性格,所以放到自己的大本营看着,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既然从未期待过回到,也没想过从徐长安那里得到一丝一毫的汇报……单纯的施恩,她有什么好内疚的? 难道说,在祝平娘的心里,徐长安会是那种在饥饿时被人救助,还会觉得你分明有给我一座庄园的能力,却只给我了一块饼——然后就会记恨的人? 怎么可能。 她的学生,永远不可能是这样的人。 更不要说,至今为止祝平娘所做的都是在帮助他,回报却为零,甚至还被破了琉璃法身。 怎么想会心中在意的都是徐长安,而不是她。 但是瞧着祝平娘那眼眸颤动的模样,李知白也意识到,和她讲道理是行不通的。 让李知白意外的其实是她没有想到桐君居然如此的在意徐长安,在意连这点小事儿都能让他动摇的地步……若不是自己刚才一句无心的话,她可没想到祝平娘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一般,是不会对一个人从细节上在意到这种地步的吧。 很…… 奇怪。 桐君很奇怪。 桐君对长安的感情,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在这一刻,明察秋毫的李知白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可即使不对劲,也还真有一点点的……所以她只是将这件事记在了心里,没有过于在意。 李知白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所以选择直接终结这个话题。 “罢了,我知晓了。”李知白点点头:“以后,我不说他是你捡上山的。” 她本来就只是随口一提。 没看到连云浅都没有任何反应,反而在假寐的好似真睡过去一样吗? 云浅都不在意,祝平娘却有了异常的反应。 “嗯。”祝平娘眨眼的速度加快了许多。 她在这一刻也意识到了自己想的有些多了……一定会显得很奇怪。 但是没有办法,随着徐长安的光芒越发炙热、身上的神秘越来越多……随着徐长安越来越讨人喜欢,越来越尊敬她和李知白……祝平娘这种考验过他的内疚只会被一步一步的放大。 徐长安越是尊敬她。 祝平娘就会越是愧疚,愧疚自己没有在他上山的时候就给他安排最好的一切。 她就是这样没出息的女人。 此时,气氛因为一个小小的话题而有些尴尬……好在,这儿还有另一个聪颖的女人。 陆姑娘。 只见陆姑娘咳了一声,说道:“祝姐姐,您说徐公子是他天赋本来就好,所以和您的关系不大,那……青萝呢?情侣总是您捡回来的丫头吧,也是您送去仙门的,前些时日不还说青萝天赋好来着。”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妻子是一周目boss】【】 “你说青萝啊。”祝平娘立刻脸色一变,摆摆手:“那丫头是我捡上山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柳青萝可是真正的她给的机缘,没有她的话,现在还在某个青楼里做花魁的,能不能保住身体的清白都两说。 她语气干净利落,和提起徐长安时候好像被戳中痛处的模样截然不同。 看着祝平娘那一幅,“对对对”,“没错”,“我就是青萝最大的恩人”的表现,哪里有刚才对徐长安的一点点内疚。 陆姑娘:“……” 李知白:“……” 在这一刻,李知白忽然有些心疼桐君那个仙品天赋的女儿了。 0562 云浅是大方的姑娘(二合一) “一点问题都没有。” 祝平娘语气干净利落,和提起徐长安时候好像被戳中痛处的模样截然不同。 看着祝平娘那一副,“对对对”,“没错”,“我就是青萝最大的恩人”的表现,哪里有刚才对徐长安的一点点内疚。 陆姑娘:“……” 李知白:“……” 在这一刻,李知白忽然有些心疼桐君那个仙 《妻子是一周目boss》0562 云浅是大方的姑娘(二合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563 果实蕴含的情感(二合一) “她酿的酒味道很好,我很喜欢。” 就在祝平娘说柳青萝没有什么本事的同时,她说了这么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全部愣住了,包括温梨都惊诧的睁开眼。 云浅为了柳青萝……开口了? 陆姑娘捂着嘴。 而云浅在为柳青萝说了一句“公道话”之后,就再一次闭上了眼睛。 柳青萝不需要任何的本事,因为能够让徐长安说一句喜欢,让她也说一句喜欢,这就是天底下最大的本事。 祝平娘:“……”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问温梨:“阿梨,青萝和云浅在山上的关系很好吗?” “不清楚。”温梨摇头。 至少在她眼里,还没见过柳青萝和云浅交谈过。 “哦……这样啊。”祝平娘一脸的怪异,不只是她,在场的所有女子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眼神。 如果是别的女人,这随意的一句话可能算不得什么,但是说这话的可是云浅,而是已经倦怠慵懒到多一句话都不想说的云浅,却能够给柳青萝发声。 足以证明二人之间的关系一定是很亲近的。 “得,我承认自己是瞎了眼睛。”祝平娘长叹一声,她还当柳青萝是个没用的丫头,却不想不声不响间就把云浅的好感刷到了这个地步。 “不过不止是我眼瞎,北边那个老和尚也和我一样。”祝平娘啐了一声:“阿白,禅宗那个老顽固在我这里隐居的事情,你知晓吧。” 李知白点头。 祝平娘继续说道:“我让他给长安批过命,你知道他算出来的是什么?他说长安这辈子就是个普通人,吆喝什么需者须也,得时而动,有明珠出土之象……分明就是说长安顶天了就是一颗明珠,还是蒙尘的。” 李知白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身为禅宗五老之首,他相面的本事不敢说天下第一,可乾坤境之下,无人出其右是真的。” 可这样一个人,却给长安批了这样一个命数,显然不对劲。 “看吧,所以不单单是我一个眼瞎。”祝平娘撇嘴:“还禅宗五老呢,青萝三天两头去那破庙给长……去祈福,也没见到和尚有一次发现过青萝的天赋。” 不止一次,祝平娘大概也能知道,青萝对着佛像给长安祈福,那点心里话只怕都被不要脸的老和尚听去了。 “连他都是如此?”李知白听到了这个消息,微微惊诧后就知道看不出柳青萝天赋这件事不能怪祝平娘了,毕竟禅宗那位老家伙在特定方向的本事上,连她都是及不上的。 她沉默了一会儿,叹气:“禅宗佛光都看不穿……是不是意味着,如今的天数已经彻底乱了?” “谁知道呢?反正他眼光不好正巧,不然若是当年是他先发现的长安……”祝平娘莞尔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那长安,岂不是就是要去当和尚了,嘿嘿……脑袋光秃秃的,不知道摸起来会是什么样的手感。” “你呀。”李知白无奈的瞥了她一眼。 怎么想,有没娇妻的长安都不可能当和尚的。 可就在这时候,听完了全程的陆姑娘终于理解了话语里的意思,她漆黑眼珠在眼眶内颤动。 等等。 等等等等。 不会吧…… 姑娘们天天去的那无名小破庙……原来是藏着一尊真佛的? 要知道因为寺庙一直以来就只有一个老和尚和一群尚未长大的小沙弥,姑娘们去求神拜佛的同时也不用再与成年男性接触,甚至偶尔可以摸一摸那些小孩子的光头,听干干净净的孩子唤自己一声“姐姐”。 那种感觉说不上救赎,但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地方。 现在以听见真是修仙者,甚至可能是非常厉害的人之后,陆姑娘心中五味杂陈,那岂不是说,她们偶尔给老和尚善意的送一些米啊、面啊、生活用品之类的行为,在对方眼里就好像笑话一样吗。 陆姑娘的脸红了个通透。 她心想,这件事一定要埋在心里,不然……姑娘们一定会自卑到不敢去庙宇的。 她才不管什么禅宗、什么和尚的,她只知道小小的无名寺庙可以让自家姑娘去解压……就足够了。 什么都没听见。 她什么都没听见。 “阿白,你说要是如今那老和尚看到开源之后的青萝,会不会把下巴都惊掉。”祝平娘坏笑着。 向来,当老和尚发现那个天天在她眼皮底下晃悠、给心上人祈福的软弱少女居然藏着传说中的仙品天赋……他一定会怀疑他的眼光吧。 “要是因此而佛心不稳,那才好玩呢。”祝平娘幸灾乐祸,她对于佛门可是没一点好感。 “不至于此。”李知白摇头,不过想来……怀疑自己眼光应该还是会有的:“一定会很惊诧就是了。” 事实上,她们想的保守了。 老僧刚刚见到柳青萝的时候,恍忽间好似见到了一顿炙热升腾的火光、看见了真神手持佛印从天而降,任是儒门的天生圣人、道门的先天道子也比不得他这一刻与神明的对视。 相比他评价徐长安的明珠出土,在他眼中,那柳姑娘简直如若真神,以至于在他的眼里,徐长安天赋的提升都是因为柳青萝,毕竟在他眼里,徐长安可是有“神明”日日夜夜在给他祈福。 “……”祝平娘无聊的拍打陆姑娘的双腿,心想之后如果这几个人慢慢的展露天赋,也许整个修仙界都会知道她祝平娘很会往山上捡人的事。 就在此时,徐长安推门走了进来,他的手上端着几个被盖住的果盘。 陆姑娘见状,眼睛一亮,站起来就想要给徐长安让位置,可让她惊诧的是……她的手被云浅压住了。 先前困乏的云浅,在徐长安进来的一瞬间睁开眼,好像是借着她的力坐起了一些。 “……云……云姑娘?”陆管事呆住了,于是错过了站起来的最佳时间。 “先生、祝前辈、师姐,陆管事……”徐长安走过来,将果盘一份一份放在众人面前,同时说道:“这就是我处理过的养颜果。” 随着他将盖子解开,那切好、处理好的养颜果就这么暴露在众人面前。 “咕都。” 一瞬间,祝平娘吞咽了口水,她可是期待长安的养颜果期待了太久了。 李知白也很是好奇,毕竟这可是掌门点名想要的东西。 陆姑娘隐晦了吞了几口唾沫,不怪她没出息,而是……这果子的卖相,实在是太好了,都不用仔细去分辨,可以说一眼就能够感觉到那不是凡间之物,可以说从徐长安一进来开始,那股澹雅诱人的香气就已经萦绕在每个人心头了。 没看见就连一直无欲无求的温梨,眨眼的速度都加快了很多。 在姑娘们的眼前,放着的是好似绽放的一朵朵莲花,晶莹剔透,如剔骨之玉,那些是徐长安按照祝平娘所说的,刻意凋刻的模样。 水果整体呈现出澹红色,通透似琉璃,就连果肉都带着晶莹的透色,这种情况下与其说是说过,不如说更像是大师刻刀下的玛瑙,是最美丽的艺术品。 “先生,请。”徐长安走到李知白面前,恭敬的行了一礼,随后将养颜果献上。 作为最上位的人,李知白率先品尝就是规矩。 “嗯……这就是养颜果吗?”李知白手指微微一动,那凋刻好的赤红莲花就这么飞到了她的指尖,好似一朵莲花一般的雪花在其指尖之上缓缓旋转。 嗅了养颜果清新的香味,李知白感受着其中蕴含的那些隐隐的情绪,微微犹豫一下后却还是轻轻咬了一口,随着果肉破裂,顿时,果香四溢,一股甜津津的气味弥漫开来,这一下让陆姑娘又是吞了口水,云浅自然也看过来了,不过见到徐长安对她眨了眨眼后,云浅于是乖巧的等着。 反正,夫君不可能饿着她的。 于是云姑娘可以不用着急。 而随着李知白的细嚼慢咽,香甜可口的养颜果给她带来了不错的心情,同时……无奈的瞥了徐长安一眼。 果然,如她所料。 “你这小子……真是不知说你什么好。” 在徐长安疑惑的视线中,李知白扶额。 “先生?”徐长安一怔:“味道不好吗?” 他刚刚有尝过,这饭后甜点分明酸甜可口,无论是解腻,还是作为零嘴都清新到了极点,一看就知道是女子会喜欢的口味。 “味道自然是极好的,可是……罢了。”李知白摆摆手。 可是,这样的果子,让她如何去拿给掌门吃? “给桐君尝尝吧,她要忍不住了。” “祝姐姐。” “我来,阿白根本就不会吃养颜果,让她当成普通的点心吃可太浪费了,看姐姐我的。”祝平娘站起身,只见对准果盘上的一朵莲花,和李知白如出一辙的,凋刻好的养颜果缓缓悬浮到了她的手心。 “养颜果,就是要用特殊的手法来品尝其内里最精纯的情绪,这才是核心。”祝平娘看向李知白:“阿白你那简直是牛嚼牡丹,就算能够感受到一些,却还差得远的,比不得我的原汁原味。” 随着祝平娘的话,陆姑娘惊讶的看着祝平娘的指尖,只见那本来晶莹的莲花果肉一瞬间好似燃烧了起来,而陆姑娘很快就意识到那并不是错觉,而是祝平娘真的将果肉给烧了。 她一阵心疼。 祝姐姐,您就算不吃,也别糟践食物啊。 可让陆姑娘意外的是,果肉虽然燃烧了,可祝平娘指尖仍然有一朵莲花尚存,那泛着连漪的波动就好闲……人的灵魂一样。 “果子,也有灵魂吗?”陆姑娘看着祝平娘指尖那抽丝剥茧一般的化为一朵盛开的火莲花的影子,直接愣住了。 “好漂亮……”她已经看呆了。 女子总是喜欢晶莹剔透而又美丽的东西的。 “果子没有灵魂,但是养颜果是有的,具体就要看,赋予它灵魂的人是谁了。”祝平娘笑着,她仔细看着指尖旋转的莲花虚影,那一切都是如此细致无比,美轮美奂,甚至每一片花瓣的纹理她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然后。 她张开口,啊呜一声就将莲花虚影吞了下去,随着喉咙滚动了一下,祝平娘就这么闭上了眼睛……仔细品味着其中的滋味,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陷入了什么奇怪的状态,吃下的果子的祝平娘一言不发,就好像直接石化了,让好奇滋味的陆姑娘心中抓痒。 只有李知白敏锐的注意到祝平娘小手指忍不住颤了一下,知晓她估计是被震撼到了。 该说是自作自受吗。 陆姑娘则懵了。 平娘这种吃果子的方式还是第一次见,原来还真的能将果肉烧了吃魂的?难道祠堂里仙神吃贡品都是这么个道理? 没有等待祝平娘的评论,徐长安将果盘递到陆姑娘面前:“陆管事,您请。” “公子……公子客气了。”陆姑娘有些慌乱:“妾……妾不会那些……” 她不懂那些花里胡哨的吃法,在这一刻,陆姑娘甚至觉得自己也许不配品尝这样的奇珍异果。 “没关系。”徐长安取出一根签字轻轻戳在果盘中一朵莲花的中心,旋即示意陆姑娘去拿。 “妾……妾就不客气了。”陆姑娘小心翼翼的拿起签子,微微犹豫了一下,小小的咬了上去,旋即……她眉眼放松了许多。 那是一种怎么样的感受呢? 酸甜可口,甘美多汁的果肉异常爽口,但是更加神奇的是……里面似乎流淌着什么奇异的力量,让陆姑娘仿佛被春风拂过心口,一瞬间,她所有的不畅快、所有的紧张,全部都随风而逝了。 真的很好吃,陆姑娘眼神朦胧,小口小口的品尝着手中的养颜果。 于是就轮到了温梨。 “师姐。”徐长安走过去。 “嗯。”温梨点头,她的确有些期待这养颜果的味道,毕竟是师弟精心照顾的……不知比他的冰凌果如何? 温梨轻轻拿起莲花状态的养颜果,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果实在落到温梨手上的一瞬间好像变得透明了,表面流光溢彩,内里好像有剑光潋艳,绚丽夺目。 暮雨峰吃特殊果子的手法,她虽然没有祝平娘那么熟练,却也知道一些。 她轻轻咬了一口,随后……身子微微一怔。 她微微摇头后,仔细去看,温梨此时耳朵尖尖上起来一层不那么容易发现的红晕。 她就这么将缺了一块的养颜果放在手心,没有再继续吃第二口。 “原来是这样。”温梨心想自己明白了,也理解了李师的无奈。 这果实,应该云师妹去吃,而不是她们。 0564 所谓的幻境(二合一) 温梨刚刚做了一个梦。 那是时隔不知道多少年的,对她而言真的如同梦境,也只有可能在梦里发生的如梦似幻。 她仿佛能够感觉到窗外的暖阳从窗前照射进她的闺房,带来一抹温柔的暖意,仿佛能够感觉到四周挂着的纱帘在海风下泛起涟漪。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哪怕知道这一切是虚假的,可她依旧有些想要 《妻子是一周目boss》0564 所谓的幻境(二合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565 未雨绸缪(二合一) 没有人会因为司空见惯的物件而感觉到震惊,云浅也是一样。 在云浅的眼里,她什么都没有体会到,她所感觉到的情绪不过是千万时日中普通的一瞬,虽然同样是有资格被她存放在宝库中的宝物,但就和她的喜欢有高下一样。 宝物也是分高低的。 简单来说就是……平平无奇。 如果那果子传过来的情绪是徐长安偶尔几次狠下心来教训她,比如将她按在榻上,告诉她以后千万不能一个人去海边吹风什么的…… 云浅说不得还会动摇一会儿,因为那才是罕见的宝物。 如今的,算了吧。 云浅微微打了个哈欠,接着当着祝平娘的面又拿起一块养颜果,轻轻咬了一口后,雪颈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云妹妹,你不怎么喜欢?」祝平娘下意识的问。 云浅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回应。 虽然这甜品在她心里的评价整体不高,但是吃还是能吃的。 这里的评价不高是和徐长安所做的点心相比,如今只有这个吃,云姑娘又不傻,自然不会挑。 加上她着实有些没力气,需要补充体力,所以……祝平娘就眼睁睁的看着云浅好像吃蜜饯一样,没一会儿就将盘子中剩下所有的养颜果两口一个吃了下去。 之后,她被徐长安细心的擦了擦手,然后就在没有反应了。 有点吃饱了……算不算反应? 至少,祝平娘所期待的反应,她是一个都没有。 「……啊。」祝平娘口中发出一声不知是可惜还是惊诧的声音。 这怎么就……吃完了? 她还想拿几个回去慢慢细品呢,毕竟她整天被花月楼的姑娘们气的头大,若是睡前能够来上一口,兴许整夜都能够做上一个好梦。 「长安,你那里还有吗?」祝平娘忍不住问。 李知白:「……」 温梨:「……」 祝平娘此时脑袋里在想什么,真的是所有人都知晓,只有陆姑娘湖里湖涂的,还在想果子虽然好吃,但是自家姐姐应当不是嘴馋的人才对? 「没了,今日按照您说的,就准备了这么多。」徐长安摇摇头,一棵养颜果树所结的果子本就不多,加上…… 他看了一眼李知白。 加上先生之前有特意找他,向他讨要了一些,所以卖相最好的几个果子,其实他都给李知白留着呢,而且也给自家云姑娘留了一点,他最了解云浅的心思,准备回去用十二分心给她做出值得她说一句「很喜欢」的甜点。 这可不是差别对待,只是偏心。 就和祝平娘说的一样,他的心又不长在正中央,偏心一些难道不是最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居然……居然没了。」祝平娘捂着脸有些颓废了坐回了位置上。 接着,徐长安行了一礼后拿着果盘去收拾,陆姑娘本想跟着一起去,但是一想到她一个女儿家单独和徐长安出去的确不好,也就只是坐在了原地。 「啊……真是可惜……怎么就没了呢。」祝平娘咂嘴,十分后悔的说道:「阿白,我方才就应该先留一些的,这要我……怎么过啊。」 她要是没尝过还好,尝过了……当然会想试第二次。 「祝姐姐。」陆姑娘忍不住杵了她一下。 祝平娘这叫什么话? 当着云浅的面说这种,岂不是在埋怨云浅吃的多? 「你瞧你小心眼的样子……」祝平娘撇撇嘴,云浅要是会在意这些东西,那就不是云浅了,只见祝平娘对着云浅眨眨眼:「妹妹你方才吃这么快做什么 ,也不给我留点。」 「……」云浅想了想,轻声说道:「有些乏了。」 所以吃一些补充体力。 「你呀……行吧。」祝平娘无话可说,她和李知白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里的惊诧。 其实……就算是让祝平娘去,她都不一定敢像云浅那样吃,她给云浅喂下的一朵莲花就好像一个引子,可以让一段时间内她所吃下所有的果子都具有特殊的作用。 加上养颜果中所具有的情感,本质上并不是让你缓慢体会情绪的日常,而是将慵懒的幸福,大量的、源源不断的直接灌进你的识海,直到将其填满为止。 不讲道理。 这种梦境可怕的地方就是能够在最薄弱的地方直达你的心房,它并非是循序渐进的让你体验情绪,更像是先是强迫你体会这种情绪,然后再将这种情绪放大千百倍,足够直白,但是也不怕突兀,因为那些情感是如此的温暖和美好。 它就好像先是强制你体验,然后将这个强制的时间无限制的拉长——在一瞬之间让你觉得好像过了无尽岁月,最后让你习惯这种感觉,可以毫无违和感的沉醉在其中。 这才是最可怕的东西。 所以,温梨才会一时间被冲击的失神,所以祝平娘才会觉得那是从四面八方涌现而来的情感,她本以为……就算是云浅,也不该是时常都沉浸在这种情绪中。 按照道理,云浅,应是会有反应的。 但是如今的事实摆在眼前。 云浅一点反应都没有。 于是往回推一下,也就知道云浅的日常会是什么样子了……祝平娘几乎都可以想象,如果是她学着云浅一次吃下这么多的量,那都不是沉醉了。 她……大抵会溺死在里面吧。 这云妹妹,平日里过的都是什么样的生活啊? 她都不敢想。 「所以,长安才会是奇怪的人,云妹妹也是。」祝平娘耸肩:「阿白,我这下算是试探了一些东西出来了。」 「嗯。」李知白点头,表示赞同祝平娘的想法。 参考秦岭,一般人种的养颜果可不会有这种效果。 从温梨到她以及李知白都能够中招,也就是证明……这东西的沉醉特性完全是不讲道理、无视灵魂强度和境界的,想要摆脱,只能靠自己的精神去挣脱和清醒。 天底下最好破的幻境是这一类,只要你足够坚强就能够脱离出来。 可最难破的,偏偏也是这一类——心魔就是一个例子。 此时,祝平娘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刚刚那养颜果……如果给青萝一颗会怎么样? 祝平娘:「……」 她沉默了,随后将这个可怕的念头从脑海中驱除出去,使劲摇头。 这个念头绝对不能起,不然……祝平娘觉得天下第一个溺死在梦境中的仙品天赋就要出现了。 想了想,祝平娘又笑了。 她也许高估自家柳姑娘,如果是青萝,只怕根本就不会沉溺进去,而是在梦境中发现身边的是心上人后,她自己就先吓醒了……毕竟,不过分接近,本就是柳青萝的底线。 没出息到了极点。 叹气。 说认真的……也许为了青萝,她真的可以备一些长安培育的养颜果,想来要是以后哪一天柳青萝的精神真的崩溃了,这一颗果子是能够救命的。 祝平娘眨了眨眼……旋即死死盯着一旁的温梨。 她记得…… 温梨手上还是有半块的吧,虽然已经咬了一口……但是她不嫌弃。 温梨:「……?」 莫名其妙的,温梨忽然感觉到了从祝平娘那里来的炙热视线,有些奇怪。 「桐君?」 「哦,没事。」祝平娘对着李知白一笑,她大概能够想到,如果她敢问温梨要……李知白估摸着能够将她给撕了。 「又是无视境界……」祝平娘放下不切实际的想法,无奈的笑着摊手:「和那天上的灵雨……一模一样呢。」 「的确是一模一样。」李知白理解了祝平娘的意思。 虽然,早就知道灵雨和徐长安有关,但是又得到一个有力的证据后,祝平娘和李知白还是有一种恍如隔世的不可思议感。 陆姑娘一头雾水,温梨则是若有所思,但是她完全不意外,毕竟她早就知道天上的雨水有可能和徐长安有关了。 至于说云浅…… 徐长安离开之后,她又在那儿闭目养神的,所有人都忽略了她。 「阿白,你说长安是怎么做到的……我想不明白。」祝平娘匪夷所思。 「我也不清楚。」李知白心想这件事连掌门都没有明白,思来想去都觉得仙人转世最有可能,可是想到这里,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陆姑娘。 如果这儿有一个天道之子,那仙人转世的身份,兴许就配不上她的学生了。 可……再往上还能有什么? 天道化身? 这种事情就算是李知白也不会相信的。 祝平娘眨眼的速度不断加快:「阿白,如果长安连养颜果都有如此的威能,而他之前就能够在你禁制遍地的剑堂四处打扫。那我先前说的……青州结……」 「祝桐君! !」 李知白厉声打断了祝平娘接下来想要说的话,突兀的严肃态度别说祝平娘和陆姑娘了,就算是一旁的温梨都惊愕的睁开眼。 「我……我不说了,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你别生气。」祝平娘立刻就怂了,她一副害怕模样牵住陆姑娘的手,求着女儿安慰。 「……你……罢了。」李知白无奈的摇头,她不相信祝平娘是真的傻,看她嘴角偷笑,李知白就意识到自己是关心则乱,被这丫头试探了长安在心里的地位。 但也由不得她不紧张。 即便在场的都是自己人,可有的事情,真的是不能开这个口的。 比如…… 青州结界。 灵雨能够无视修为,连掌门出行都要撑伞。 一颗沾染了情绪的养颜果,让她都只是轻咬半口。 那……长安无视结界的体质呢? 阻隔大量妖族的、青州边缘号称可以亘古永存的结界,能挡住徐长安吗? 谁敢说。 许多时候,当一个人有了破坏规矩的能力,他有没有真的去做就已经不重要。 惶恐至极的人们自然会将他推到最是风口浪尖的位置,也许到时候历史上所有罄竹难书、流恶难尽的恶人都比不上他所被人虚冠以的罪恶。 李知白决计不会让这种事出现,所以……从这时候开始,她就要开始万分在意。 其实在很久之前,她发现徐长安能够在剑堂自由行走后,她就要求徐长安不许在任何人面前展露可以破界的能力——那时候李知白想的不多,她只是觉得隐藏一些好。 暮雨峰都是麻烦的女人,藏起来,省的他身为执事出入人家的院子,女儿家丢了什么东西就会想到他…… 如今当徐长安的神秘真的开始展现后,李知白才明白,自己真的很有远见,长安这种能力是绝对要隐藏起来的,就算有……也只能展示出来低阶破界针的能力。 「桐君,有些事情是不能开玩笑的。」李知白深吸一口气。 「我当然知道,不过我是长安的姐姐,只要他不负我,无论什么情况,姐姐我都站在他那边。」祝平娘嘴角挂着几丝笑容,同时若有所指的说道:「阿白,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天总是不遂人愿的。」 她是在提醒李知白,很多事情得提前准备好。 至少,她祝平娘反正在想明白徐长安可能拥有的能力后,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祝桐君是什么人? 一个疯子。 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 她只在意她在意的,自始至终都是如此。 李知白:「……」 在这一刻,李知白好像看到了曾经那个桐君,不过很快的,当祝平娘捏着陆姑娘的腿,就又变成了女赖子的模样。 「倒是……用你来提醒我。」 李知白轻轻叹气。 这世界上没有一杆天平,能够让她将徐长安放上去,然后……在另一边压上一切。 她无法去想象这样的后果是什么,因为她不是祝桐君那样的疯女人。 「祝姐姐……你们在说什么呢。」陆姑娘一头雾水,但是她本能的感觉到一股不太妙的感觉。 「没什么事情,就是一些说不上是远见还是妄想的东西,和你们没什么关系。」祝平娘耸肩,旋即看向温梨。 以温梨的本事,也许不难猜到她和阿白在说些什么,毕竟她之前就和温梨隐隐透露过。 温梨所求的是太平长安。 如果让她来面对这一切,她的选择会是…… 哦,会是保护好她师弟,不让他的能力被有心之人利用,她会既保护结界,也保护她师弟。 这就是温梨的选择,不用去细想,更不用去怀疑。 反而更是纯粹,纯粹到讨人喜欢。 「……」 一旁的云浅微微打了个哈欠,她偏着头。 给夫君头上冠以恶名? 在云姑娘的心里可不存在什么天平。 0566 从云浅身上是探究不出什么的(二合一) 难得的,吃了一些养颜果后,云浅又有了去思考的力气。 她瞧了瞧自己的两边。 左边坐着李知白,右边是陆姑娘……要么是原先的正妻,要么一瞧就不是什么聪明人,于是……有些事儿只能她自己去想。 在这时候,云浅觉得也许阿青真是不错的人,如果阿青在的话,有些疑惑应当是能够询问她的——这里就牵扯到了一个派系的问题。 只有阿青是因为她无意间抹去了某个魔门第一席,才让阿青和徐长安扯上因缘的。 阿青非是夫君以往的因缘,所以是云浅的「自己人」。 至少云浅是这样想的。 仔细思考了一会儿,云浅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是错误的……尽管她现在的善恶观念全部来自于夫君,但不能说做恶人就一定是不好的,也不意味着全天下的人将他当成恶人,自己就要不高兴。 因为这一切都取决于徐长安想不想做恶人。 虽然现在的徐长安是良善的,但是以后的事情谁说的清楚。 云浅想起了徐长安方才折断签子喂她吃点心时候的温柔眼神。 嗯。 如果这个夫君真的能够做出献祭半条时间长河来呼唤她的事情,那说他是恶人没有什么问题。 而且,云浅的时候是自比为李莫愁的,她本就不是什么好姑娘,若是夫君也是恶人,那反而与她相配了,说不得云浅还会高兴。 于是云浅需要做什么就很清楚了——她只要安安静静的看着就好了,除非夫君来要求她,不然就算徐长安真的被打到了整个人族的对立面……也和云姑娘没关系。 人族这边没得玩了,不是还有妖族吗? 青州只是物资丰饶,真要说起地域,外面的世界可大着呢。 所以,云浅知晓自己接下来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控制好情绪。 控制好她的情绪。 不要擅自的不开心,不要擅自的生出一些念头,不要轻易插手他的事情……不然谁知晓又会升起什么变数。 比如她不高兴了,许多时候她不用亲自动手,夫君那个没什么出息的系统自己就会将她不高兴的原因处理好,可说到底最后的因果还是要落到云姑娘头上的。 而她自己的想法……参考当时等着吃晚饭,随手抹去的魔门长老,也引起了连锁反应。 要安静。 要平静。 云浅让自己的呼吸变得平缓下来,她在心里告诉自己。 云姑娘只是一个没什么用的菟丝子,只是一个最普通的、暂时还怀不上孩子的姑娘。 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什么都不想做,也什么都做不到……除了努力怀上孩子需要她在意,什么也都不关云姑娘的事。 「云妹妹。」就在这时候,祝平娘看到云浅睁开眼,忽然唤了云浅一声。 「……」云浅眨眼的频率加快了一些。 「我有些事情想要问妹妹,你若是知晓,就和我们说说……满足一下我和阿白的好奇心。」祝平娘笑吟吟的。 李知白:「……」 看着祝平娘将算计两个字写在了脸上,李知白大概能够猜到她脑袋里在想些什么,忍不住叹气……却没有阻拦祝平娘,毕竟她不去做,桐君去了,她不帮忙就算了,总归是不能落井下石,于是只是安静的听着。 云浅眼睫轻轻颤了颤。 问自己? 收回视线后,云浅摇摇头,轻声道:「我什么都……不知晓。」 如果是以往,面对这些徐长安的因缘,云浅还会说她只知道她想要知道的事情,但是现在……她可是 说了,不关云姑娘的事儿哦。 「没关系。」祝平娘不会轻易放弃。 祝平娘忽然想起来,既然她们好奇徐长安身上的秘密,那……应该没有谁比云浅更了解徐长安了吧,毕竟徐长安从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就是云浅在养着了。 也许……从很小的时候,徐长安就表现出特异来了呢。 「云妹妹,你和长安生活了那么久,有没有觉得他异于常人的地方?」祝平娘追问。 这个话题就很有意思。 无论是李知白还是陆姑娘都被勾起了好奇心,只有温梨足够了解云浅,她睁开眼看了一眼云浅,轻叹。 祝前辈,也不是您这样问的。 果然,云浅闻言,不解的看了一眼祝平娘,只是点头,语气平静:「有。」 「真有吗?」祝平娘眨眼的速度逐渐加快,追问道:「什么地方不一样?」 云浅:「……」 云浅不说话了。 李知白逐渐意识到了什么,扶额。 「桐君,别问了。」 「欸……?为什么。」祝平娘仍旧一头雾水。 立志要给云浅做侍女的陆姑娘也后知后觉,她在莫名其妙的地方突然吃了一口粮,嘴角都挂着抑制不住的笑容,只见她小声的在祝平娘耳边说道:「公子在云姑娘心里就是最特殊的那个,您这样问……什么也问不出来的。」 徐长安有没有异于常人的地方……当然有,或者说完全就是不一样的,徐长安在云浅的眼里别说常人了,他就是最特殊的那个,当然和天下所有的存在都不同。 相比于徐长安和与他相关的存在,其他的在云浅心里是不是「人」这件事兴许都要打上一个问号。 「……」祝平娘也反应过来了,她先是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嘴角轻轻抽动。 忽然被秀了一脸的祝平娘心里十分憋屈,好在她刚刚才吃过养颜果,算是有了一点抗性,无奈的叹气后说道:「那我换一个方式问。」 「嗯。」云浅应声。 「长安他刚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有没有碰见什么特殊的天象?」祝平娘掰着手指:「比如说荧惑守心啊、星孛袭月啊,白虹贯日、秋星昼见、两月相承之类的。」 李知白这时候很想要问一句怎么都是些不吉利的象征,但是她忍住了。 「没注意过。」云浅摇摇头,她和徐长安在一起的时候,哪里有空去看什么天象? 真要说天象……她们住的地方被天雷环伺应该算是一个。 但是祝平娘没有提起,云浅就没有说的理由。 「没有吗?哦……也正常。」祝平娘点头,紧接着又问道:「长安是妹妹在海边捡到的吧。」 「是。」 「那……你在捡到他的前一晚,有没有做什么特殊的梦?比如……梦见天上有一条龙在盘旋,或者说梦见太阳,亦或者嗅到什么异象、紫气东来,有金光降临之类的。」祝平娘一口气把传说中圣人降世的景象说了一个遍,随后期待的看着云浅。 「他没来之前,我不会做梦。」云浅语气平静,像是说着最理所当然的事情,她的梦……一般只有徐长安做梦的时候,她才会去陪他一会儿。 「……啊。」祝平娘无话可说了。 「祝姐姐,云姑娘是公子的妻子,又不是他娘亲,您问的这些……怎么那么奇怪呀。」陆姑娘小声提醒祝平娘,这就好像是说云浅梦见天地异象然后就怀孕了一样,哪有她这样问的。 「好像也是。」祝平娘摊手:「那我没有什么办法了。」 和云浅交流,对她而言其实是有些折磨的,因为她并 不是什么平和的性子……想来,温梨应该能对上云浅的脑回路,但是温梨现在很明显闭着眼睛装死呢。 温梨又不在意徐长安的特殊,知道是她师弟就够了,其他的温梨完全是无所谓的态度。 还是李知白开口了。 「云妹妹,长安他以往身边有没有灵力环绕守护?」李知白语气温柔,细致的描述道:「就是说,偶尔身上会缠绕一些带颜色的气息好像保护他一样,又或者说他遇到什么危险或者不顺心的事情时候……身边有缠绕着好像彩虹一样的光芒?」 李知白询问的这算是到了点子上,因为只要你的天赋好,一定都是偏向于天道灵气的……只要偶尔有一两次的特异,至少能够证明徐长安的天赋从小时候就有。 「没有。」云浅想都没有想。 天地灵气? 那东西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她和夫君生活的地方,要知道直到徐长安上朝云,他身上那个系统都是半死不活的状态,多一句话都不敢说,又何来的异象。 之后,李知白和祝平娘交流了一会儿,总结了几条又开始询问云浅,最后的结果……就是一无所获。 完全没有异于常人的地方,整体下来,反而是小时候长安的形象越来越清晰了。 总的来说,就是一个遭难、失忆的,然后很懂事、好学的孩子。 「没事了。」祝平娘撇嘴:「我反正是什么都问不出来了,兴许长安和青萝一样,都是开源后才有异象的。」 「那不对,长安……没开源之前就能够无视你的手段和大多数丫头的棋局内景。」李知白摇头:「不对劲的地方肯定有,也许是云妹妹瞧不出来。」 「说起来,云妹妹……你以往,真就全靠长安养着啊。」祝平娘睁大了眼睛。 这件事才是她们方才询问出来的,最让人惊诧的结果。 从云浅的话语中可以得知,基本上自从徐长安遭难恢复之后,他就开始接手二人的一日三餐、洗衣做饭了。 从下海摸鱼、上山采摘果实等等等,全都是徐长安在做。 这就很诡异,至少在第三人的视角中,想要吐槽的事情实在是太多。 「云姑娘,您家里人真是相信公子,他还那么小,就让你和他一起生活。」陆姑娘跟着点头。 「不对……长安说过的,云妹妹是个大小姐,岛上只是看起来是两个人,实际上应该有人固定送物资……所以,云妹妹的家族在当地的体量应该不小。」祝平娘若有所思:「反倒是妹妹你,为什么要一个人住在那种地方?身边甚至连一个侍女都没有。」 「……」云浅眨眨眼,没有说话。 「桐君,这并不是我们应该关心的。」李知白提醒她,如今乱世,尘世里一些大家族是如何想的你根本就无法从逻辑上去理解。 诸如让嫡女独自生活在孤岛,不接触外人,然后日夜为家族祈福的例子只能说屡见不鲜。 「哦,也对……」祝平娘知晓这一点,不过她反倒是明白了:「我算是知晓,云妹妹你这样的性子是如何养成的了。」 总是一个人生活,云浅的性格再奇怪,都是理所当然的。 「所以,长安才是趁虚而入的那个吧,就是欺负一手妹妹你见过的人少……」祝平娘笑着。 她现在基本上是放弃从云浅这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也没办法。 云浅话里不说漏洞百出,但是至少疑点重重……可恰恰是疑点这么多,反而不值得让人怀疑。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云浅只会在意徐长安相关的事情,其他的东西你让她来描述,就应该是这种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 如果云浅的话语里逻辑性拉满,没有让人疑惑的,那才奇怪呢。 所以,这些话语从云浅口中说出来,祝平娘和李知白不仅没有怀疑,反而觉得就应该是这样扑朔迷离的。 「若是有机会,能带我们去你们以往住的地方瞧瞧吗?」祝平娘笑吟吟的:「我可是太想知晓你们以往生活的环境了。」 云浅想了想,开口:「这些事儿,去问他就好。」 那个地方,也许不是一般人能够进去的,至少被夫君系统死死盯着。 但是如果徐长安同意,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 「……」李知白闻言,没有说话。 她这时候忽然想起了婚礼。 如果这两位要办婚礼的话,兴许回到云浅口中这个「岛屿」是比较好的? ……呸。 李知白掩面。 自己真是被桐君给代跑了,不应该盘的是长安身上的特殊吗?怎么变成八卦人家小夫妻认识的过程和二人世界了? 祝平娘喃喃道:「如果是二人世界,那……会发展成现在这样,应当是理所当然的。」 哪个少年伺候这么个大小姐,吃饭、换衣的照顾,都不可能说一直不变质的。 她眨眨眼,忍不住问道:「云妹妹……你们这算是私定终身吧,我很好奇,初在一起的时候……温存的事情都是谁主动的?」 李知白:「……」 温梨:「……」 气氛凝固了。 祝平娘眨了眨眼,怎么,小夫妻谁在上面这个话题难道不有趣吗。 0567 苦心算计不如随心所致(二合一) 祝平娘的眼睛闪闪发光。 她很好奇。 她是真的想要知道,云浅和长安在一起的细节。 她很想知道,当初还是个管家的长安是如何鼓起勇气和云浅表白的,云浅又是如何回应的……还有,正值会对异性产生冲动的长安和身为大小姐的云浅……这两人的温存,谁是主体? 一般会觉得是云浅是主导,毕竟她的年纪在那里放着,可就这个姑娘的性子,很难让人想象她去引导徐长安……于是,不免就会觉得也许徐长安是主动的那个,但是介于他上岛的年岁和他的性格状态…… 难道说他在藏书阁里还看到过那些方面的书籍? 还是说,天底下有些事情是需不要别人教的? 祝平娘虽然是个黄花闺女,本质上也纯情的很,但是说到底……就是因为她纯情才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毕竟两个都是她有好感的人。 如果祝平娘真的和样貌上看起来的妩气,也就不会对这种青涩感兴趣了。 问出口之后,祝平娘的眸子中镀上了一层涟漪,一旁的陆姑娘心跳跟着加速的同时,也十分的好奇。 陆姑娘觉得祝平娘终于……终于做了一件让她顺心的事情。 嗯嗯……作为自封的云姑娘和公子的头号迷妹,对于这些事情的细节陆姑娘可太想要知道了,她在心里欢呼祝姐姐干的漂亮的同时,眼睛则直勾勾的盯着云浅的眼睛,期待着她的回答——甚至都不一定需要是回答,只要云浅难得眼里能闪过一丝羞涩之类的情绪—— 陆姑娘觉得自己大抵就能够吃饱了。 不过,让陆姑娘意外的是,云浅听见了祝平娘这个话题,面上依然没有闪过一丝波动。 谁是主动的? 云浅想了一会儿。 虽然后来是需要酒水来做一个媒介,不过在一开始的时候,徐长安的确很是会婪欢的人,所以应当算是他主动的。 毕竟,她就一刻钟。 所以云浅点点头,说道:「他主动一些。」 云浅的态度平静的让周围的姑娘都愣了好一会儿,别说害羞了,云浅的语气甚至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就好像……她说的不是温存的事情,而是今天吃了吗这种完全没有营养的话题。 于是,反而是祝平娘的脸刷得一下就红了。 「是……是了,长安那个性子……呵呵呵……就该是他。」祝平娘生硬的笑着,心中懊恼。 分明是她问的,怎么云浅没反应,害羞的反而变成了自己? 她在那一瞬间就不知道自己在羞愧些什么。 羞愧自己分明一把年纪了,却连个道侣都没有过? 「……」陆姑娘在一旁心满意足的算是吃饱了,同时看着祝平娘那故作镇定的模样,眯着眼睛眉梢带笑。 是了。 这就是她们这些女人和云浅之间的段位差距。 云浅嫁做***多年,对于一些事情的态度和祝平娘那种假的狐媚子……肯定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所以,就只能说自家姐姐没出息,自讨了一个大红脸。 「……」温梨没有说话,实话说她对这些事情的兴趣不大,可是因为一个是徐长安一个是云浅,所以才会听上一会儿。 她偏着头。 怎么说呢…… 是她所了解的师弟。 师弟总是这样的,平日里看起来优柔寡断,但是一旦下定决心,目光就会异常坚定。 温梨不知道两个人过上那么多年,中间会产生怎么样的反应,可她却知道那些年里一定发生了太多能够让师弟心动的瞬间,以至于……这对小夫妻之间都已 经不好用情爱来形容,而是更像是恩爱。 她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那种感觉……让温梨没有办法去形容—— 就好像是她忽然瞧见了十分美丽的景色,正要想要将其画下来,梦却醒了……而梦里的景色也逐渐褪去,以至于她起身拿起了画笔,却怔然地无从下手。 虽然脑海中仍旧保留景色的轮廓,可细节和自己的感受却早已忘却,以至于提笔忘情。 这种想要努力,可又完全找不到努力方向的感觉让温梨暂时陷入沉默。 怎么会这样。 她将垂下的长发重新撩到耳边固定,这才发出一声谁都没有注意到的叹气。 看来,养颜果给她的带来的冲击,远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但是许多事情连温梨自己也看不明白,于是……她如今只需要想着怎么才能将云浅很好的引导到修炼的途中。 这样,才不至于让师弟的期待落空。 她看向昏昏沉沉的云浅,眼里闪过一丝释然情绪的同时,又觉得云师妹的确是很可爱的人。 「那个……」祝平娘明显还想要再问什么,却被李知白制止。 「桐君,够了。」李知白手指抵着眉心:「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儿?」 人家小夫妻那点私事,她打听做什么,李知白这个当姐姐的脸上都有些挂不住……尤其是当祝平娘询问云浅温存,云浅却如实回应的瞬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知白甚至能从云浅身上感觉到一股名叫「宠溺」的情绪,因为宠着祝平娘,所以就随意她问什么。 当时李知白都有些想要脸红了。 什么叫成熟、大方优雅的姑娘啊? 在这样的云浅面前,祝平娘完全就像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小姑娘……所以就算是李知白,也不禁在一瞬间觉得——「难道,嫁了人,有了丈夫后的成长就这么大吗?」 从对话里,怎么都看不出祝平娘的年岁比云浅大,反倒是云浅才像是那个任由妹妹胡闹的姐姐。 所以李知白在祝平娘还想要问一些事情的时候制止了她。 「我就是好奇嘛。」祝平娘啧了一声。 她都说是长安的姐姐了,也打算无论发生什么事情站在他那边……这般亲近的关系,好奇一下他的私事又怎么了? 就算长安知晓,鉴于她以往荒唐的模样,长安也不会说她老不羞,顶多就是无奈的一笑而过。 正是因为这样,有些事情其他人不方便问,但是她可以肆无忌惮。 谁让她不要脸呢。 大概看出了祝平娘的想法,李知白平静的呼吸了一会儿,忽然说道:「桐君,我接下来不打算住在你这里,仔细想了想,还是回剑堂的好。」 「……?」 祝平娘愣住了,她头上一连起了几个问号。 李知白这个转移话题……效果拔群。 祝平娘腾的一下就站起来,死死盯着李知白:「阿白,你说什么?你还是要回山?」 「嗯。」李知白点点头,也是先前和徐长安对话之后的决定,比起一些她现在无法理解的神秘,还是让长安念头通达更加重要。 既然徐长安不希望她留在青楼,既然长安想要维护她的名声,那李知白就会听他的。 「……你!」 看着李知白那澹然的态度,祝平娘噎住了。 玩呢? 先前,她那样的阻拦李知白,是李知白一而再再而三的劝说自己让她留下……结果自己好不容易同意,甚至连以后游玩去的地方都想好了……李知白这又说要走? 一旁 的陆姑娘也愣住了。 「……?」 这位仙门的李姑娘居然有想过要留下来吗? 她呆呆的看着李知白,旋即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李姑娘放弃留下了。 不然,陆姑娘大抵能够想到之后的情况是什么,只怕自家祝姐姐一天十二时辰要挂在人家身上。 都不够丢人的。 加上,如果李知白留下,那……祝姐姐看着自己的时间,应该会肉眼可见的减少吧。 所以,在这一瞬间,陆姑娘承认,她松了一口气。 可同时,又为自己这种不祝福祝姐姐「恋情」的想法而感觉到羞愧,于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阿白,你玩我呢。」祝平娘眼角抽动,李知白到底知不知道她下决心让丹主留在自己这里,顶着多么大的压力? 李知白没有说话,但是祝平娘很清楚她的意思。 阿白从来不会捉弄她,更不要说用这种方式。 「原因呢,我要听见原因。」祝平娘深吸一口气,她不管,分明先前都说好了,怎么能够食言。 「长安觉得这样不好。」李知白说道。 「……啊?」祝平娘闻言,愣住了。 她呆呆的看了一会儿面色平静的李知白,漆黑的眸子在眼眶中颤动。 过了好一会儿,祝平娘才不敢置信的问:「阿白,你说什么……我方才没有听得清楚。」 李知白无奈,可还是说道:「我与他说了这件事,长安觉得不合适,所以这件事还是算了罢。」 「……哦。」祝平娘不说话了。 她看着李知白的眼神越来越奇怪,一时间连被李知白放鸽子的愤怒都消散一空。 阿白变了。 在这一刻,这个想法将祝平娘的脑海填满。 她从没有想过……李知白居然会因为其他人的一句话就放弃了她本来的决定。 这在以往,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可如今……想起刚才李知白那句平静到让她心颤的「长安觉得这样不好」,祝平娘暂时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一个学生、或者说徒弟,真的就能让她的阿白有这么大的变化吗? 在这个瞬间,能够平静说出这种话的李知白让祝平娘感觉到了陌生。 祝平娘大脑一片混乱,心中五味杂陈。 可……也许是好事。 她这样想。 祝平娘低下头,眼里的儿戏、荒唐和妩气消散的干净,那雪水一般清澈的眸子里闪烁着的是未知的连漪。 曾经的李知白是什么模样? 道观,竹林,观雨,听风。 她见过的岁月仅次于石青君,可相比于那位一心追求天道的掌门,李知白其实要更加……悠闲,或者说贴近自然。 知白守黑,是为天道。 祝桐君是担心的。 因为那样无欲无求的人,哪怕有一天真的就消失在追求天道的路上,她都毫不意外,所以她会趁着自己在李知白心里还有一丁点地位的时候,死皮赖脸的将她带到暮雨峰这个欲望最盛的地方,试图用暮雨峰的姑娘来干扰李知白的心思。 可事实证明,其实没有什么用。 所以,祝桐君的担心可以说一刻没有消退过,因为站在她的角度中,李知白的牵挂自始至终都只有她,倘若有一天,李知白对她厌腻了……会出现什么事情? 她不知晓。 但是祝桐君担心那一天的到来,所以她会来到青楼,尝试理解人间最为简单易懂的欲望,所以她 会在意养颜果,这些都是为了理解欲望的重要性。 可如今。 也许她可以安心了。 因为就算阿白厌腻了她的存在,还有长安在,可以成为她新的牵挂。 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只不过没想到,除了自己……第二个走进阿白心里的,居然是个男子。 祝平娘抬起头,无奈的笑着:「既然是听长安的话,那我这个做姐姐的就没有恼怒的理由了……不过阿白,我原来想着,天底下要是有一个男人能让你听话,他一定会是你的道侣,却不想……一个学生就把你拿下了。」 「贫嘴。」李知白嗔了她一眼,随后说道:「作为先生,的确要考虑他的想法。」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祝平娘撇嘴,只能说如果将李知白从她身边抢走的是徐长安,那她没有办法生气,甚至连遗憾都不会有,只会觉得理所当然。 「也不知道你这是做先生的心态……还是当娘亲的。」祝平娘一阵见血。 李知白一怔后,看了一眼云浅,没有说话。 「好了好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祝平娘被徐长安「抢」走了李知白,却没有办法,只能吃下了哑巴亏。 云浅:「……」 云姑娘对上了李知白的视线,又看着祝平娘那好像吃醋一般的表情,眨了眨眼。 所以,她才会觉得李知白会是厉害的人,会是正妻。 本来——她们这样的姑娘就应该听他的。 但是娘亲…… 云浅可不想做夫君的娘亲。 李知白既然愿意……那就交给她好了。 0568 女子的心思(二合一) 阿白变了。 并且,并不是因为自己而改变的这一点让祝平娘安心之余,也有几分说不出的失落,那种独属于她的宝藏被外人不声不响的取走一部分的感觉,让她心里空落落的。 祝平娘轻轻叹息。 在这一刻,她才发现徐长安的好。 幸好是长安,还好是长安。 幸好长安已经有了妻子,还好长安和云浅足够恩爱。 不然,随便换任何一个男子能够让李知白为他改变,祝平娘真的不知道她能不能控制住自己的嫉妒心,以及拥有这种嫉妒心的她会做些什么出来……她自己都不敢想。 祝平娘一只手捂着脸。 假设。 假设长安是个单身的少年人,并且真的虏获了李知白的芳心,甚至都不需要虏获她的芳心,只要能够让李知白在意他在意到会去改变自身,在某件事情上可以完全忽视理由,只是因为“他会不高兴、他会不喜欢”就放弃做一件事——并且,对于让李知白心动的这个人,祝平娘本身都不讨厌,甚至偶尔会感觉到心动……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以如今祝桐君的性格,她能做出怎么样的事情? 想到这里,祝平娘耳上起了一丝丝红晕。 没有办法,她给出的答桉实在是太明显了,明显到都不需要过脑子——被女子最卑劣妒火支配的她会抢先李知白一步先将徐长安给拿下。 这就是祝平娘给出的答桉,也是唯一的答桉。 意识到这一点后,祝平娘除了羞耻,剩下的就是庆幸了。 真的是这样的。 祝平娘一定会主动出手的……既然她已经输了,那么就会用自己亲身去体验,长安凭什么、有什么本事让李知白喜欢。 就和祝平娘有很多陪嫁一样。 她本身,就是李知白的陪嫁。 不如说,如果能用一个男人这种简单的方式就和阿白成为姐妹,她高兴还来不及。 共侍一夫……完全没关系。 祝桐君虽然本质上是个疯女人,但是只要正妻是李知白,她就老老实实的听夫君的话,甚至……之后再进来的妾室,她都会帮衬李知白去管理。 这就是她这个女人廉价的地方。 简单来说,就是买李知白送祝平娘了。 当然,也只是说起来廉价,说到底还是攻略李知白的难度太大,以及祝平娘有自信,如果一个男子能够让李知白喜欢,那么她就一定会喜欢。 “还好……还好是学生。”祝平娘红着脸。 还好长安是学生,不然……在发现李知白心动的那一刻,她就要着手‘勾引徐长安’的计划了。 让纯情到至今都没有道侣的祝桐君去主动勾引一个男人,难度还是很高的。 而学生,那就没关系了。 虽然她会向李知白看齐,但是如果李知白是将她自己看做娘亲——这就和祝桐君没关系了,她可不会学着李知白将自己看做徐长安的“二娘”。 她祝桐君可还没出阁呢,从哪里能够蹦出来长安这么大一个儿子? 顶多就是真心将徐长安当成弟弟去看。 虽说这样一来,她的辈分一下就降成李知白的女儿,但祝平娘不在意。 反正女子间的辈分本来就乱,一码归一码,再说当阿白的女儿也没什么不好,反正她养的女儿向来都是有以下犯上传统的,倘若她成了李知白的女儿,那么再逆袭她……甚至会有一种奇怪的、理所当然的宿命感。 祝平娘:“……” 面上一片滚烫的祝平娘单手捂着脸,坐在一众姑娘中沉默不语。 喋喋不休的祝平娘突然安静下来,所以显得这一幕很奇怪。 可实际上,祝平娘现在不仅沉默,甚至脸上愈发滚烫。 因为人是没有办法自欺欺人的,尤其是她这样已经明心见性的女修……所以,祝平娘很清楚一件事。 她真的庆幸徐长安已经有了妻子吗? 她真的庆幸……李知白自诩为长安的娘亲吗? 也许有……可她心里那抑制不住的可惜是怎么回事? 哪怕只有一丁点的惋惜,祝平娘还是捕捉到了。 她在惋惜什么? 她有什么好惋惜的? 难道说,她在惋惜没有办法和阿白嫁给同一个少年人吗? 这个想法一起来,内心中的负罪感和羞耻就如同烈火一般灼烧她身为女子的心灵和良知,让她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她还说青萝没出息……会生出一丝惋惜感的她,对得起阿白的教导、对得起云浅和长安的信任吗? 她简直就是天底下最恶劣的姐姐……不,会对弟弟动心的她简直就没有资格说是长安的姐姐。 看来,之后要闭关一些时日,将一颗被青楼熏陶到不知何为满足的心灵好好洗涤一下了。 捂着滚烫的脸,祝平娘低头不语。 真的很庆幸自己现在已经和陆丫头换了位置,没有再坐在云浅的身边了,不然的话让她近距离嗅着云浅的气息……还不知道要羞愧成什么样子。 如今,虽然被温梨奇怪的看了一眼,但是只要给她一些时间,她就能恢复过来,重新变成之前那个大大咧咧、满身妩气的女赖子。 “……” 李知白:“……?” 敏锐的捕捉到了祝平娘奇怪的状态,李知白很是疑惑,她看向祝平娘青丝中不仔细看都看不出的红润耳垂,忍不住蹙眉。 桐君是怎么了? 方才她说了什么会让她脸红的话题吗? 没有吧…… 说到底,祝桐君这个女人会脸红,单单这件事就已经超出她以往对祝桐君的认知。 不过李知白没有怎么在意。 李知白都不在意,云浅就更不在意了,不如说祝平娘在这种情况下还有这种心思,只会让云浅觉得理所当然,毕竟如果是夫君本来的因缘,那么会心动就是最理所当然的事情。 面对曾经心动过的人,如今却不会心动的李知白也许才是那个异类,是云浅需要在意、站在她对立面的女人? 云浅眨了眨眼,思考了一会儿后掩面打了个哈欠。 果然,如今的她真的无法去在意其他女子的事情了,此时的云姑娘多少也意识到了想要让徐长安变得花心这件事有多难。 在一切事情上随心所致、随遇而安,然后……悄悄摸摸的怀上一个女儿——这就是云浅现阶段给她自己的目标。 其他的,全部都不关云姑娘的事儿。 陆姑娘:“……?” 她瞧着祝平娘忽然弯下腰,捂着脸不语的模样,眼角微微冲动。 祝姐姐,您这是又升起什么羞耻的想法了? 对于祝平娘的这副模样,陆姑娘可太熟悉了……每次姐姐装作妩媚成熟女人的模样训完店里的丫头后,就都会陷入一段时间这种羞耻的样子。 她已经见过太多次,所以才会认为自家姐姐看起来媚俗,实际上清纯的不得了。 但是! ! 您别在这种时候犯病! 现在正是需要您活跃气氛的时候啊…… 此时,宴台上陷入了有些尴尬的沉默——至少陆姑娘是觉得尴尬的。 她之前还有些嫌弃祝平娘话语多,可当祝平娘真的因为李知白的改变而陷入沉默之后,陆姑娘才意识到……和这一群女人相处,真的需要一个祝平娘这样的女子来开辟话题。 不然的话…… 沉默的李知白。 犯困的云浅。 始终将自己保持在边缘化的温梨。 这几个闷葫芦坐在一起…… 陆姑娘眼角微微抽动。 她有理由怀疑,如果没有人起话题,她们三个说不定可以一言不发的就这么坐上一整天。 在这一刻,陆姑娘轻轻叹息。 忽然觉得祝姐姐也是很不容易的,自己这个当女儿的不应该嫌弃祝姐姐话多,她也已经很努力了。 ‘姐姐,您也是不容易。’ 此时,陆姑娘主动的、轻柔的握住了祝平娘的手,给正处在羞耻中的祝平娘送去了一丝安慰。 祝平娘忽然被牵住了手,微微一愣后怔怔的看着陆姑娘,然后——啐了一声。 她可不需要陆丫头安慰。 这妮子好色的紧,不仅喜欢徐长安,还喜欢云浅。 祝平娘狠狠瞪了陆姑娘一眼。 难保,她会对长安心动,就是受到陆丫头好色的影响,俗话说近墨者黑嘛——一定都是女儿的错。 陆姑娘:“……???” 她头上起了一个问号,旋即呆呆的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脑海中回荡着刚刚祝平娘啐的一声,眼角微微冲动。 不知……好歹! 要知道,她刚可是鼓起了勇气想要替祝平娘活跃一下沉默的氛围的! 祝姐姐,您真是不知好歹啊! ! 真是的。 她生气了。 陆姑娘鼓着脸赌气的不说话,而因为又一个女子陷入了自闭,于是本来尴尬的气氛……就变得更尴尬了。 —— 台下。 阿青在出台前,她心血来潮的又给自己补了最后的妆容,花费了一些时间。 没办法,她后来仔细去想,能够光明正大的给那位云姑娘演舞……这对于她而言只怕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所以她一定要在每一个地方都做到最好。 还有徐公子…… 即便阿青知道徐长安最多只会看她一眼就会出于避险不再观舞。 可就是因为知道徐长安一定会看她一眼。 至少还有一眼不是吗? 哪怕做不到让徐长安注视,可就是这一眼,她还是想要做到最好……最完美……所以她临时去补了妆。 阿青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能够感觉到身后女子们的惊诧和窃窃私语,能够感觉到一道道惊诧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自己……是不是有些太高调了? 不,完全不高调。 至少,要给公子留下一个完美的印象。 而且,她既然说要融入花月楼,那么……在青楼里,还有什么比近乎于完美的样貌能够更让女子在意的? 以前还因为半妖的伪装需要低调,如今……千载难逢的机会就在眼前,阿青当然不会放弃,于是名为阿青的女子人生中第一次完全彰显属于女子魅力……就在此时。 无论是少女时期的她还是后来的魔教娘娘,她都从未有以“女子”的身份活动过。 某种意义上,她和李知白有些相似,虽然贵不可言,但是身上完全没有女子的魅力……在女子气质上,石青君就凭借着会穿女子红裙一点,就秒杀教主娘娘不知道多少了。 所以…… 阿青对于自己真实的魅力,实际上是不太了解的。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第一次尝试将自己打扮成这样、都是第一次恣意挥洒身为女子的本钱和魅力。 阿青看着镜子里。 现在的她……只怕就算是以往见她次数最多的侍女、哪怕是石青君当面都不敢认。 “……这是……阿青吗?” “她、她以往有这么好看?” “没有吧……我都不敢认了。” “半妖……半妖都是这么好看吗?” 一声声女子疑惑、惊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让阿青觉得理所当然的同时,内心也有几分说不出的羞意。 阿青还是低估了她对于花月楼姑娘们的杀伤力,此时后台本来一些对阿青没什么感觉的姑娘们都嗅着味道凑了过来,在不远处对着她的背影指指点点。 没办法,前后反差和对比实在是太大。 坐在镜子前的不是之前那个大气清纯的青衣人选,而是一个绝美的女子,能够轻而易举俘获人心的同时,身边甚至还伴着一股澹澹的海棠花香。 镜子中,入眼处是一张最为标志的俏脸,阿青额头中央点缀着一个精致的海棠花钿,齿丰唇皓,一双浅绿色的眸子中仿佛荡漾着心跳一般的连漪。 此时她一头黑色的长发盘在脑后,眉梢间的青丝挡在耳畔和半侧脸颊,左耳戴着一个琉璃色耳坠,给人一种难以直视的妩气之美。同时身着一身绣着金丝的红色衬身罗裙,那绣着的花瓣好似在她玲珑有致的身段上盛开一般耀眼夺目。 眼角刻意点上去的一滴泪痣,更是宛如蜻蜓点水,在高贵优雅的同时不乏妩媚可怜。 谁会认为这镜子里美艳好似花魁的女子,会是那位渊海下掌握一切黑暗的人? “……” 阿青绣口呼出一口清气,旋即她看向宴台之上。 虽然不清楚上方的情况…… 但是气氛一定很好吧。 被隔离了,歇一天 酒店隔离,没电脑,手机慢慢写明天发啦! 爱你们,么么。 《妻子是一周目boss》被隔离了,歇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569 阿青想给石青君找一个夫君(二合一) 女子在心上人面前都是想要变得好看一些的,也许没有什么深层次的算计,就好像柳青萝那样……只是想要他多看自己一眼。 如今,从未有这般像是女子的阿青,居然也会有这种青涩的想法。 阿青看向镜子里那个眼底带着一抹韵红的自己,青葱般的纤纤玉指将额头旁的发丝撩到耳后,露出那充满了少女气息的容颜。 「从没想过……我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她微微向一旁侧倾,嘴角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想笑。 但是笑不出来。 什么叫做造化弄人? 她告诉祝平娘,她最大的理想就是给「好姐妹」找一个男人。那时候她是想要看石青君的笑话……毕竟,对于石青君那样独立的女子,找一个男人就是她能够想出最大的亵渎。 可是如今,石青君是什么样子还不清楚,她就先沦陷了。 这样的她,还有什么资格笑话石青君? 更可笑的是……她现在用的「阿青」这个名字,本来应该是石青君的,于是某种意义上,现在还真是给「石青君」找了一个恋慕的对象。 糟了,石青君竟是我自己。 阿青手指抵在眉间,忍不住叹气。 所以……她这算不算是自作自受? 应该算吧。 但是没办法,就算知晓这样没出息,可她还是想要尽可能的好看一些,至少……至少要给公子一个不错的印象,哪怕他记不住自己也没有关系,反正以后总是能够再见面的。 毕竟徐长安只要还在修仙界,就不可避免的要和魔门打交道。 阿青想了想,觉得如果自己今日能给他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那么之后在某一个契机下,如果徐长安知道曾经见过的舞女就是魔门圣山的那位娘娘…… 他会有怎么样的表情? 一定会很有趣。 而如果自己有幸能和云浅成为朋友—— 妻子的好友是摩门教主? 想来徐长安的反应就会更加让人期待。 —— 宴厅。 祝平娘从对徐长安心动的羞耻中脱离出来后,将注意力放在了台下。 她终于主动开口: 「阿白,你没觉得……我养了一个半妖女儿,很不合适吗?」 「不合适?」李知白摇头:「这有什么不合适的,只要帮你喜欢就合适。」 「……啧。」 祝平娘咂嘴,有时候她的阿白和云浅一样,会莫名其妙说让人心动的情话。 李知白语气顿了一下。 其实,她不太想提起半妖的事情,眼前的温梨就是半妖,而且那段回忆对于温梨来说没有任何值得提起的。 她意有所指的说道:「半妖没关系,只是你既然给了她一个安稳的地儿,可能的话,还是做到最好吧。」 许多时候,她们这样的人若是给了别人希望,就给到底。 「这你就放心。」祝平娘笑吟吟的:「阿青的事情,我早就给她安排的明明白白了,怎么融入进来,以后做青衣赚银子的活,甚至……」 甚至还有另一半的人选。 「可不是明明白白吗。」陆姑娘在一旁都囔:「分明姐姐自己都单着,我也……单着,你却着手给阿青安排起另一半了。」 陆姑娘语气中不免有几分嫉妒。 「???」祝平娘一愣,随后惊诧的问:「陆丫头,你怎么知道我给阿青安排了姻缘?」 云浅:「……?」 云姑娘意外 的睁开了眼睛。 给阿青安排了姻缘? 这好像不对吧。 阿青的因缘线是她亲手给夫君系上的……哪怕阿青注定做不成妾室,可也得是「云浅派系」的姑娘,却不想……此时半路居然要被人截胡? 从云姑娘手底下抢人……? 却听陆姑娘点头:「黄丫头和阿青走的近,姐姐你最近的安排,明显是想撮合她们吧……倒是个好安排。」 祝平娘眨了眨眼,撇嘴:「还真让你看出来了,没错,我觉得那两个妮子挺配的,不是总是戏称她们是青黄不接?要是能成了……也是一段佳话。」 祝平娘语气一顿,随后说道:「阿青曾经和我说过,她的愿望是给已经故去的姐妹找个另一半……她说的无意,我却是听进去了的。」 既然阿青有这种想法,就是说明她也想要另一半,所以祝平娘才会有意无意的撮合阿青和黄丫头。 「希望您不是乱点鸳鸯。」陆姑娘轻轻叹息,她可是知晓阿青喜欢徐长安的……可话又说回来了,喜欢徐长安的人多了,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李知白:「……」 温梨:「……」 她们听着这一对娘俩的对话,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应该是佩服的。 很难不佩服,堂堂仙门的桐君仙子,如今却能够为了女儿做红娘,就算是李知白也没有办法说出一个不好的字来。 只有云浅在一旁想要说什么,但是又没有开口。 她看上的姑娘,难道要被别人给取走了……? 很奇怪的事情。 但是她又不能开口,因为徐长安不喜欢她说类似的话。 云浅眼睫扇动。 又觉得没关系。 因为阿青肯定会更喜欢她夫君…… 或者说—— 更喜欢自己? 于是不用担心被抢走。 —— —— 台下,黄衣少女好似众星捧月一般的被一众女儿家围在中央,深陷温柔乡。 就算这丫头平日里调皮了一些,和半妖走的近……但是毕竟是自家的妹妹。所以当她被打的一身鞭痕,满身汗渍的让人扶着过来,甚至腿都被祝平娘下了禁制不能走动之后……哪个当姐姐的会不心疼? 所以,如今的黄丫头也算是因祸得福,被一群女人温柔的照顾。 华裳女子将手中的水果轻轻送进黄丫头的嘴里,心疼看着她莲藕一样小臂上充满了鞭痕,轻轻叹息,嗔道:「你这妮子也是,偏生的要说平娘的坏话……让她打成这个样子,就是活该。」 「我也……没想到平娘发这么大的火嘛。」黄丫头吃着水果,都囔着。 「我看啊,她就是撞平娘的刀口了……」有女子在一旁说掉:「一定是谁先惹到她了,不然,单单说她一句身材的事儿,可至于让打成这样?妮子……很疼吧。」 「疼倒是不疼,平娘给我施了法,让我能够好好的看节目。」黄丫头眨眨眼:「但是晚上等法术的效果过去……」 她咽了口唾沫。 「可就不好说了……」 一句话说出口,周围忽然安静了下来。 黄丫头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话,只是意外于为什么姐姐们突然安静了下来。 女子们面面相觑,都能感觉到对方的情绪。 随后各自轻轻叹息,面上是五味杂陈,但是仔细看也有几分释然。 「姐姐?」黄丫头疑惑于忽然停滞的气氛。 还是华裳女子先开口,无奈的 说道:「妮子,你是说,平娘为了让你能够看阿青的演出,还特意给你止了疼。」 「嗯。」黄丫头点点头。 「那没事儿了。」女子摇摇头。 有些事情她们心里知道就好。 比如,祝平娘既然能为了让黄丫头看演出而做出这种事情,至少表明……祝平娘是看好黄丫头和阿青这一对「青黄不接」的组合的。 她们以前虽然知晓祝平娘很看重阿青,可是却没有想到会看重到这种地步,准确的说……阿青这种待遇已经是彻底被祝平娘当成是「亲女儿」看待了,和她们这些女人一模一样。 因为祝平娘是不可能将外人和她的女儿放在一起、甚至看成一对的。 「若是连平娘都这样。」女人看向周围的姐妹,意有所指:「半妖的事情,就可以放下了。」 「……嗯。」 「是这样。」 「看来,抽空要好好接触一下阿青了,我对她的性子还不太了解,不甚放心。」 有另外的女人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道:「平娘算是给咱们做了个表率,她也是……若是早些表态,咱们也不至于一直疏远阿青。」 「就是就是,说到底……阿青就算是半妖,可一直也规规矩矩的,我还挺喜欢她的。」 黄丫头:「……?」 她头上起了一个问号,不太理解的看着周围的姑娘们,完全没有理解她们在说些什么。 怎么回事…… 她的青姐姐不是一直被人讨厌的吗? 怎么好像事情和她想的不一样,好像……楼里喜欢阿青的姑娘还是有不少的? 她眨眼的速度不断加快。 说到底祝平娘并没有在公共场合表现出对阿青的亲近过,所以花月楼的姑娘们一直不知道究竟要如何看待阿青这个姑娘。亲近吧……有些害怕半妖,但是不亲近,又会显得刻意疏远。 所以,阿青在花月楼里的地位是很尴尬的,久而久之……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阿青都成了姑娘们心里的一块石头,不上不下的。 如今,知晓祝平娘看好黄丫头和阿青这一对后,等同于祝平娘为她们做出了选择,所以姑娘们如释重负。 「姐姐们,你们……为什么忽然就认可青姐姐了?」黄丫头怔怔的开口。 「你就是个笨丫头。」 「就是……」 「呵呵呵……」 「纯情的丫头,还是很讨人喜欢的。」 黄丫头一开口就被周围的女人们嘲笑了,一时间,这些女人无视了黄丫头,开始就阿青讨论了起来。 「你呀……脑袋的确是不怎么聪明。」华裳女子捏了捏黄丫头的脸,旋即看向后台的方向。 祝平娘的态度……其实有些眼熟。 楼里有不少姑娘都是这样成为对食的。 于是,在她们这些过来人的眼里……祝平娘这根本就是在撮合黄丫头和阿青。 有了祝平娘这个想法在,阿青的地位一下就从让人麻烦的半妖变成自家妹妹未来可能的另一半。 这关系的飞跃,让她们不想接近阿青都做不到。 想要迅速融入花月楼最好的方式是什么? 是长得好看? 是被祝平娘认可? 还是说是被陆管事安排的明明白白? 其实都不是。 只要你和花月楼的姑娘结金兰契,成为对食……人生的另一半,就可以绕过一切困难,成功走上捷径。 而祝平娘给阿青选的,就是这样一条路。 毕竟半妖的身份就 是敏感,无论她怎么安排,阿青都不会那么容易融入进来的……但是谁让恰好阿青身边有一个黄丫头,于是事情就很简单了。 只要……这两人能成,一切就不是问题了,阿青一定会被花月楼接受成为自己人。 「就算是为了你这个丫头的未来……」华裳女子手指掠过黄丫头的鼻尖,眯着眼睛笑着:「咱们也要好好试一下阿青的性子,可不能让你以后遭了欺负。」 「青姐姐才不会欺负我。」黄丫头下意识反驳。 虽然阿青的确隐藏了秘密,也承认是个坏女人,但是在她心里就是最好的。 「这还没擦上镜,就已经开始向着她说话了?」华裳女子笑着。 「擦……擦什么镜子。」黄丫头眼睫忍不住颤了一下,俏脸飞速充血。 这时候,她若是还听不明白,就真的是个傻子了。 「没什么……」华裳女子摊手,随后若有所指的说道:「我们一向是相信平娘的眼光的,既然她说行,那就一定行。」 「别……别开玩笑了。」黄丫头羞煞到脸红了个通透,她结结巴巴的说道:「青姐姐……青姐姐怎么可能会喜欢我……她分明最喜欢公子。」 「喜欢公子有什么用,姐姐我还喜欢呢。」华裳女子看了一眼高台,随后说道:「好高骛远的心思……总还是要回归地上的。」 她伸了个懒腰,戳了戳黄丫头滚烫的脸:「总之,姐姐我看好你哦,早点把阿青拿下,以后咱们出去采风,有个厉害的姐妹在身边,也能安心些。」 「不好说。」此时,忽然有女子从远处走来,她眼中是隐匿不住的惊艳:「阿青她……可能比咱们想想的还要好看,黄丫头……今日之后,你若是把握不住机会,可别怪其他人抢你的青姐姐。」 惊艳。 她确实被惊艳到了。 「你们说什么呢……」 女子们因为祝平娘点鸳鸯的事儿闹做一团。 身后不远的地方,石青君安静的看着这边。 石青君:「……」 她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然后……听着一口一个阿青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感觉。 她分明知道不是在说自己,可冥冥之中却有一种——自己被人点了鸳鸯了的错觉。 奇怪。 免费阅读. 0570 最理所当然的事情(二合一) 周围尽是姑娘家胭脂水粉的香气,这些气味其实嗅的久了并不是那么让人欢欣……可此时石青君就是能够安静处在这样的氛围中,本应该尘埃不沾的她此时衣裳上被浸渍了各种姑娘家的胭脂气息,仿佛……她已经融入了这个地方。 很喜欢。 说不出的喜欢。 石青君已经忘记了自己上次产生这种喜欢的情绪是什么时候……也许是她第一次明显,斩却凡尘,从【石青君】晋升为【朝云仙子】的时候。 可此时,她看着周围来来去去,甚至一些穿的极其「伤风败俗」的女子凑上来,却意外的能够感觉到亲近感,就好像……她又一次斩却了名为「朝云仙子」的自己,回归了本该被她忘记、也没有什么存在意义的,名为石青君的女人。 分明,应该是一抹清泉洗尽铅华的霜天君主……那清泉却化作了胭脂,将她洗了个通透。 【花月楼是个奇怪的地方。】 最初她是因为什么而来到这个地方的? 石青君想了想,便觉得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她真的很喜欢这里。 关于自己找回了情感之后第一个喜欢上的地方不是朝云宗而是青楼这件事,石青君抱有由心的疑惑,可说到底因为是疑惑而不是抗拒,所以同样的不重要。 「石姐姐,一会儿的阿青要出台了,妾去后台瞧了一番……啧,还真是好看,让妾看着都心动了。」 「就是这样,虽然她是个半妖,不过还真是好看……石姑娘既然能够在咱们这个地儿坐得住,该是会喜欢她……」 「石姐姐?」 「嗯。」石青君微微应声,她听着耳边一口一个的「石姐姐」,一口一个「石姑娘」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就好像…… 如今活着的不是朝云仙子,而是一个真的……千金小姐出身的,名为石青君的女人。 这是很奇怪的事情。 但凡是一个了解石青君生平的都会知晓这个人本身就代表着「传奇」本身,在她的一声中,即便是自以为是的敌人,能够想象出来污蔑她的手段也就是将朝云仙子的仙子去掉,直呼一声石青君,就已经算是亵渎。 她活了这么久,似是「姐姐」、「姑娘」这般的称呼……无论如何是听不到的。 石青君视线放在周围的姑娘们身上,听着那一口一个的石姐姐,眼中所看见的确实她们一声的「气运」、「天命」。 命运这种东西对于一般人来说是无比神秘的,可在乾坤境的眼里,已经能够窥得几分真相。 奇怪的事情就是出在这里。 直呼青州君王之名,或者是唤她一声「姐姐」……这种事情本该是不允许的,应该是会折损青楼姑娘的命数的。 听起来很奇怪。 可这就是本来应该存在的规矩,石青君也不记得自己是何时修成这种本事的,也许是第一次被黑暗残渣在背地里辱骂的时候? 就好像凡人和天上的真神称兄道弟一样,在天道规矩的加持下——通俗一些的说,非乾坤境,与她平辈论交就应该是折寿、损气运的事情…… 可石青君从许久之前就发现了这群青楼姑娘与众不同的地方,那就是命数极硬,分明一个个没有任何修为,许多人看气运最多的就是个小富贵、吃喝不愁的运象,但是……就是气数硬的不讲道理,完全就不存在被减运的可能。 石青君现在能够感觉到,别说叫她一声姑娘与她平辈论交了,极有可能这些女子就算是跳起来骂她……都不会受到任何的反噬。 连她的手段都能够规避,也就意味着,拥有这种气运的人基本上可以无视任何邪魔外道的纳魄 、诱魂以及不计千万的诅咒。 单单是无视让无数人头疼的诅咒这一点,就已经无比珍奇了,在她那个年代,运象坚硬到这种地步的……石青君记得自己应当只见过一个。 但是在这里,她入目过去的,全是这样的人。 石青君:「……?」 所以她沉默了,眼前这种几乎让她无法理解的事情出现,让她在轻叹息之余,在想自己以前果真是错了。 就因为她高居霜天之上,所以就连朝云脚下有这个诡异到匪夷所思景象之所……都没有发现过。 正想着,有一片冰凉触碰到她的唇,石青君看着眼前这个将一块水果送到她嘴边的少女。 「石姐姐,吃水果……」少女眼看着石青君将水果吃下,这才很自来熟的就在她身边坐下,偏着头问:「姐姐,您看着我们这儿的丫头……发什么呆呢?」 「……」 咽下口中的水果,石青君缓慢的问:「你们这儿的姑娘,可是有吃过什么天材地宝?」 她实在是找不到其他的理由了,这片地域一不是洞天福地,二没有聚灵阵法,为什么会诞生如此多命格无法理解的人。 「天材地宝?」少女眨了眨眼,随后茫然的摇头:「姐姐说笑了,就算平娘是仙门,但是她老人家可是小气的很,攥着她那点仙果,抠抠搜搜的向来舍不得给咱们吃,只有谁讨她欢心了,才给一点什么丹药……反正妾是没吃过。」 「……嗯。」石青君不意外的点头,本来就是这样,如果命数这么容易改变,那……眼前这样一幕也不会让她感觉到惊诧甚至是震惊了。 「实话说,石姐姐您能问出这种话,真是高看妾这些没出息的丫头啦。」少女眼睛完成了一个月牙儿,笑吟吟的说道:「即便有平娘照顾着,可勾栏子,就是勾栏子,哪里真会有什么接受仙门的机会?」 宴会之后,姑娘们该练戏的还是要练戏,该出台的也要准备明儿的节目,仙门亦或是半妖这种纠纷……距离她们太过于遥远。 没出息……? 石青君不置可否。 如果她告诉眼前这个孩子,能够这样平静的叫她一声「姐姐」,这本身就是能够让修仙界震惊的事情,想来这些女孩子是不会相信的。 按照道理来说……既然花月楼这么奇怪,那么从源头、也就是祝平娘这个班主身上去找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可最大的问题就是,祝桐君是她看着成长起来了,实在是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祝桐君变成祝平娘之后,本事没见长,反倒是努力修行的琉璃法身碎了个干净。 兴许桐君最大的本事就是捡人? 这样一想,仙品天赋的柳青萝,也是出自花月楼? 这究竟是青楼勾栏,还是储贤集英? 「仙门啊……」少女拿着一个苹果啃了一口,在果肉上留下了一道些许胭脂唇印,她眼里漏出些许向往的神色:「也不知道仙门中都是些什么样的姑娘……虽然想去瞧瞧,不过平娘有自己的规矩,她觉得合适的才能去仙门……反正,妾的天赋平娘说差劲的很。」 「……」石青君没有说话。 祝平娘看不见气运,就算是李知白估计都只能捕捉到一点点,无法发现花月楼这些姑娘的特殊是很正常的事情。 「石姐姐,您是大家闺秀,您说……这天上漫天的仙门中,最厉害的……得是什么样子?」少女语气感慨的问。 她本没有指望石青君回答,可是意外的是,石青君想了想后却说道:「只是住的高了些,一路顺风顺水,没什么了不起的。」 名为石青君的女子不知晓挫折是什么,或者说之前遭 遇毁了她两成修为的心魔劫就是她人生中唯一遇到的挫折……所以,在那之前,她给人的印象才会是高高在上的霜天——就算同为乾坤境的阿青都觉得自己被石青君看不起,又何况是其他人? 「没什么了不起的……」少女眨了眨眼,旋即无奈的说道:「石姐姐,您说这种话怎么行,这若是让仙门的听见,不得说您没见识,也不吉利……快,呸呸呸。」 石青君:「……?」 呸呸呸是什么? 这样做,能赶走不吉的诅咒吗? 先不说能不能做到,单单是这些女子就可以无视诅咒了。 「……啊,罢了,您是大家闺秀,做这种动作的确不雅……也怪妾,问您做什么。」少女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旋即伸了个懒腰:「仙门啊,说起来,我们接触最多的修行者,除了祝姐姐……就是徐公子了,嗯……以后还会有一个阿青。」 说着,她吸了一口口水,喃喃道:「公子……公子现在可真好看,让人喜欢……啊,云姐姐也很好看……还有阿青也好看,难道只要修行的人都这么……讨人喜欢吗。」 「是个好色、且不掩饰欲望的孩子。」石青君这么想着,旋即忽然一愣。 徐公子? 「徐长安?」石青君抬起头。 「就是徐公子,他在北桑城这么有名,姐姐你知晓也正常……啊,姑姑唤我了,姐姐你好好看节目,妾先去忙了。」少女伸了个懒腰,旋即对着石青君摆摆手,踩着绣鞋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石青君看着她的背影许久,随后低下头,露出若有所思的眼神。 徐长安…… 是了。 她怎么忘记了这个人呢。 石青君看了一眼高台。 最初,她就是因为知晓徐长安和云浅在这里,才会过来看看……是了,分明许久之前,第一个唤她「石师姐」的人是徐长安,但是因为当时她默认徐长安是在「道」之一途上比她走的更远的仙人转世,这才没有疑惑什么。 明明徐长安才是身上疑点最多的那个。 但是石青君无奈的发现,她已经有些习惯了,甚至恰恰是因为和徐长安相关,许多以往她绝对会追究到底的事情,如今都只能被迫接受。 比如,封印了她修为,让她洗了一次泥浴,甚至摔昏过去的天劫。 比如,这漫天的灵雨,让她出行都要撑着一把伞。 比如,某天泛舟后的大日凌空,连她不见光亮的房间被阳光普照。 近一些的,甚至还有温梨神魂上的损伤,都因为温梨和徐长安走的亲近而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愈合了…… 似乎所有的事情,只要掺和到了那个温良的少年人,就会变得让她无法理解,本来熟悉的世界也会变的无比陌生。 偏偏的,就算是她都只能接受…… 石青君眨了眨眼,拿起一旁的果子咬了一口,留下了和先前少女一模一样的牙印,只是少了一些胭脂唇印。 她现在就好像是一个充满了好奇心的少女。 「一般人……是不会带妻子来青楼的?」 她这样想。 而徐长安既然会戴着云浅来玩,就是表明他和花月楼的关系还不错,至少是喜欢这里的…… 那么,这一群气运坚挺到匪夷所思的姑娘们,也许她就不需要疑惑了。 总归,又是和他有关的。 叹气。 石青君没有话说了……只能感叹于自己那个徒弟,祝桐君她真的很会往山上捡人。 说起来,如果和徐长安走得近一定都会染上这种奇怪的特质,比如温梨、 比如花月楼的姑娘…… 那么自己呢? 她也是被叫过「石师姐」的,她的改变是什么? 丢失了两成的修为? 石青君眨眼的频率微微加快,在这一刻,本不似女子的她忽然起了一种名叫「不忿」的情绪,虽然只有轻微的一丝丝……但也还是有的。 以及。 那位云浅,云姑娘……她的特殊呢? 思来想去,石青君意外的没有从云浅身上找到任何值得注意的、特殊的地方,她的天赋不好,目前也没有展示出来什么前景…… 就是长得极为好看,似乎很讨人喜欢。 难道真的和暮雨峰的妮子所说的……嫁给徐长安做妻子,作用就是变得好看? 很奇怪。 —— 云浅:「……」 她打了个哈欠。 不关云姑娘的事情。 天底下许多事情在别人眼里看起来奇怪,但是在云浅眼里就是最理所当然的。 比如即便许多时候是祝平娘吩咐的缘故,但是花月楼的姑娘们在演出时候,能够让他驻足多看一眼——那她们就应该是厉害的人,所以就该能唤他一声「公子」以及她一声「云姐姐」。 都能唤她一声姐姐了,天底下就再没有什么所谓的忌讳。 而哪怕只是一眼,也已经足够和徐长安构成因缘线,而夫君的因缘,无论如何是不能为外物所动的。 这兴许就是石青君觉得花月楼姑娘们气运硬的缘故?毕竟在徐长安看过去的那一瞬,就算是天道也不再能安排她们的命运。 打个个哈欠,云浅偏着头,看了一眼温梨。 石青君想的也许没错……什么天劫、灵雨,某天看的日出之类的…… 但温梨神魂的修复,真的和她夫君没关系。 该去找阿青。 免费阅读. 0571 持鞭的人 归根结底许多事情都和徐长安没关系,那都是云浅所带来的。 但谁让他们是夫妻? 夫妻就应该是身心一体的,所以云姑娘的事情就是徐长安的事情……而一旦和这两人扯上关系,常识什么的就可以丢到一边。 当一切前提都是让他可以玩的开心,那么周围所有的逻辑甚至是理智都不再是必要的。 云浅身子偏向李知白的方向,歪着头以掌心撑着脸,眼神有些呆滞的看着下方。 「云姑娘乏了啊。」陆姑娘小声和祝平娘说。 「她……其实也不一定是真的困了,有时候一天睡上十个时辰都不意外。」祝平娘无奈的摊手。 「什么意思?」陆姑娘眨了眨眼。 祝平娘撇撇嘴:「就是说……长安现在不在,她提不起精神来呗。」 许多时候的云浅并不是真的困,只是因为徐长安不在身边,于是进入了「节能模式」,以便于和徐长安在一起可以有更多的精力。 这个样子的云浅,徐长安独自在山上修行的时候,她见过太多次了。 准确的说,只要徐长安不在北桑城,祝平娘就没见她精神过。 「哦,这样啊。」陆姑娘于是笑了,她现在越来越喜欢吃粮了,尤其是这种边角的细节。 「……瞧你那点出息。」祝平娘说着,看了一眼云浅。 她这话看起来是说陆姑娘,其实也有几分对云浅无奈的意味在…… 一个女子,究竟要依恋另一半到什么程度,才会只有他在身边才能打起精神来? 如果说柳青萝是菟丝子,必须依附什么才能活下去,那云浅这种算什么? 柳青萝一个人至少还是能好好生活的吧。 云浅…… 「啧。」祝平娘捂着脸,又觉得自己不能将常识用在云浅身上,毕竟这个大小姐早就适应了被徐长安照顾,那种依赖已经刻进了骨子里。 也难怪长安会想要让云浅交到朋友,想来以长安的性子……看到云浅这样没有「自我」,一定会很不喜欢。 但是祝平娘看的清楚,就云浅现如今的眼神,长安想要让云浅找到能够让她独自去追求的宝物……恐怕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不仅仅是目标,就云浅现在表现出的一切,恐怕想让她找到一个可以无话不谈的「闺蜜」都极其困难。 即便有能和她说上几句话的,话题的中心也一定是她的夫君。 总而言之,云浅这么好的姑娘,已经被长安给养废了。 「可废一些……又有什么不好呢。」祝平娘揽住陆姑娘纤细的腰肢,十分感叹的说道:「就和阿白说的那样,只要她喜欢、只要她自己觉得开心,就无所谓合适亦或是不合适。」 「?」陆姑娘眨了眨眼:「姐姐,你说什么呢。」 「我说当一个废物好像没什么不好。」 祝平娘打了个哈欠:「有人惯着,有人宠着,什么困难都不需要自己去思考,只要撒撒娇就什么都有了……阿白,当年你若是早些宠着我,我也不至于那么拼命的修炼,不知道早多少年就能过上如今这种养老的生活。」 「……」李知白看了一眼身边打瞌睡的云浅,无奈的叹息。 桐君这妮子,是在暗示谁呢? 也就是云妹妹了,换一个姑娘谁会以为祝平娘是真的羡慕?一定会认为她是在阴阳怪气。 「祝姐姐,您可不能带头懒散。」陆姑娘一听祝平娘有要躺平的意思,顿时就不满的杵了她一下,提醒道:「这楼里这么多的丫头都盯着姐姐您呢,您若是做了甩手掌柜,不知道多少丫头要学着您……那这花月楼还 是趁早关了的好。」 这可不是在开玩笑。 祝平娘就是花月楼姑娘们的榜样,只有她忙碌起来,其他丫头才会跟着忙碌……这并不是榜样的作用,而是在那些姑娘的心里,和祝姐姐采用同样的生活方式会显得她们与她相似,她们喜欢和她活成一个样子。 「……你!」祝平娘语气一滞,心口有些憋得慌,却没有什么办法,谁让陆丫头说的都是实话呢。 她不满的扁嘴,轻轻掐着陆姑娘的手腕:「看,这就是你不如长安的地方。」 凭什么云浅慵懒得到的就是温柔的对待和宠溺。 她只是嘴上说说,就要被陆姑娘拿着鞭子在身后赶着,生怕她歇息一会儿。 就这个态度,陆丫头还指望自己能够看上她? 别开玩笑了。 「祝姐姐,您拿我和公子比什么。」陆姑娘摆摆手,完全没有被打击到……就算要一起比,这也得有一起比的地儿啊。 无论怎么想,都轮不到她去宠祝平娘,而陆姑娘对自己的职责十分清楚……那就是监督她的一举一动,这些年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不然不至于总是被祝平娘戏称为是管家婆。 「不过,姐姐你若是真的想要歇息一阵子……也不是不行。」陆姑娘心想偶尔给祝平娘放个假也没什么。 「我就是随便说说……」祝平娘清楚自己在花月楼的重要性,伸了个懒腰,旋即笑着:「其实后,身后总是有个人拿着鞭子催我做些事情,没什么不好。」 她也习惯了,每个人有每个人生活的方式,云浅习惯被溺爱,她则习惯被推着走。 云浅:「……」 此时,云姑娘眨眼的频率忽然加快。 只有云浅自己知晓,她也不只是想被溺爱的……她可是不止一次和徐长安说过,若是要教训她,就应当用力些。 被鞭打是厌恶的象征,所以云浅本不想被徐长安教训,但是这儿的鞭打并不是厌恶,而是极致的相互喜欢——看祝平娘嘴角的笑容和陆姑娘的无奈就知道了。 这是她们之间的相处方式。 母容置疑,陆姑娘和祝平娘也是徐长安以往的因缘,那么她们身上总归是有值得云浅去学习的东西。 「嗯……」 云姑娘会下意识追求各种体验,而被徐长安拿着鞭子推着走什么的,还从未试过。 也许会很有趣。 晚上和他提一提吧。 免费阅读. 0572 云姑娘的手 澹澹的香气在厅内飘荡,李知白忽然注意到了什么。 只见云浅稍稍歪着头,眨眼的速度好像比先前困乏的时候快上了不少……? 也不是她观察云浅过于仔细,实在是云浅状态的改变太明显,她只有遇见感兴趣的事才会和困乏时有截然不同的表现。 可是为什么? 方才有什么值得云浅在意的话题吗? 仔细想了想,李知白只能想起刚刚桐君和她这个女儿的腻歪……言语中没有什么营养,大抵是表明了桐君懒懒散散,需要女儿偶尔鞭策的事实。 确定了,没有提起长安。 看着云浅那微颤着的眼睫,李知白跟着眨了眨眼。 既然没有提起长安,那么云浅怎么会对这种话题感兴趣? 她觉得奇怪。 云浅却不奇怪。 她一直都被宠溺的那个,也总是没什么干劲,就连想要个孩子都受制于一刻钟的限制而不能让他尽兴……所以,云浅偶尔也想要变得有干劲一些。 可问题是,若是没有夫君在后面推着,她该是一步都不愿意往前走的……毕竟对于如今的云浅而言,她的全部精力都用在“如何做好一个妻子”、“如何让他更喜欢自己”以及“怎么样才能有一个女儿”上。 每天单单是思考这些问题就已经占据了她多数的思维,又哪里来更多的空余去想其他的……所以,在这三个课题没有实施到完美之前,若是想要她做些什么事情,就需要夫君的鞭策。 “……”云浅晶莹的眸子里镀上了一层涟漪。 说起来……夫君不一定会舍得鞭策她,那换一个方式也不是不行。 “???” 李知白莫名其妙的对上了云浅的视线,头上起了几个问号。 “云妹妹,你看我做什么。” “没什么……”云浅语气轻轻顿了一下,旋即说道:“你是他的先生?” “我是长安的先生。”李知白应声,不过就在这时候,祝平娘的声音悠悠的飘过来。 “阿白才不是什么先生,该是是娘亲才对~” “桐君。”李知白眼角微微抽动。 “……祝姐姐,你说什么胡话呢。”陆姑娘吓了一跳。 她早前就从祝平娘口中知晓了一些李知白的信息,眼前这位不单单是祝平娘的心上人,在仙门的地位更在祝平娘之上,而且最关键的是……这分明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哪有她那样说话的? 也就是公子不在,这若是徐长安在,让他听去了……不知道要怎么想自家姐姐呢。 陆姑娘立刻死死抓住了祝平娘的手,有些尴尬的笑着:“李姑娘,您别生气,姐姐她开玩笑的。” 祝平娘:“……” 她现在就是很无奈,难道陆丫头没有意识到,阿白可比她更了解自己? 不过是玩笑,这没出息的妮子。 一旁的云浅无视了这一场闹剧,只是在李知白面前将攥拳的手打开,若有所思地张开修长青葱一般的手指在她面前旋转了一下。 “……?”李知白有些疑惑。 陆姑娘则是仔细盯着云浅的手,一时间连咽了口口水都没有意识到。 她还是第一次这样仔细看云浅的手。 那是怎么样美丽的一双手呢,比她见过任何的手都要洁白,透着女子清瘦骨劲的同时更添她独有的润韵,青葱般手指等距的阿凯,修剪齐整的指甲在宴厅火光的映衬下更显得晶莹剔透。 一时间,陆姑娘眼睛都看直了。 “……”祝平娘看到这里,忽然面上一阵燥热……那是臊的。 该说不愧是娘俩吗? 陆姑娘这目不转睛的样子简直和她刚见到云浅双手的时候一模一样……不过她这个做娘亲要更加不堪,当时可是趁着长安不在,好好将云浅的手攥在手里把玩了好一会儿。 呸。 不是把玩。 她之前可是在做正事。 祝平娘心想自己是打算送云浅一张定做七弦琴的,所以对于云浅秀手当然要了解,可不是她和陆丫头一般的好色。 绝对不是。 温梨:“……” 温梨将祝平娘和陆姑娘的反应尽收眼底……身为大师姐的她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 若是暮雨峰的师妹以后都和祝前辈一样,那自己这个大师姐以后可是有的忙了。 不过…… 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袖口处的手,常年使剑并不能能在她琉璃一般的手指上留下任何的痕迹……毕竟,女子六艺她是系统学过的,多少也算是个琴师。 是了。 琴师。 温梨不能和祝平娘共情,所以自然不会认为这两个姑娘是单纯的好色,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身为琴师,一双手就是最为重要的。 而云浅的手……温梨刚刚虽然只是简单看了一眼,但是已经彻底记下了。 意外的,师妹会是个练剑的好苗子。 就是不知道师弟舍不舍得让云师妹持剑? 温梨偏了偏头,感受着自己逐渐已经留到了颈间的头发,又想了想云浅及腰的柔顺青丝,顿时手指揉着眉心。 云师妹……还是算了吧。 总觉得,她若是拿起剑挽一个剑花,第一个被削掉的就是她这一头秀发……若是这样,别说师弟舍不舍得了,温梨自己都舍不得。 她还是很疼爱这个师妹的。 此时,随着云浅手指好似莲花一般在眼前展开,李知白在微怔后恍然回过神,随后就对上了祝平娘那似笑非笑的视线。 看来……不单单是她没出息,阿白也一样。 “手……”李知白面色平静,语气温柔,“云妹妹,你的手怎么了?” 云浅看着自己掌心。 她这双手有许多事情都做不到,这双手轻轻一握,无非就是能抓住什么无谓的奇点,完全没有作用。 她不能给夫君做美食,因为握不住刀。 她不能替他抄写,因为笔锋上,他写的要更好看。 但是似乎这双手之后会有用了,因为徐长安尝试过的事情她也想要去尝试,就和她会去模彷他的字迹一样。 云浅看着李知白,轻声询问。 “你经常用戒尺打他的手心?” 0573 温梨走在最前方(二合一) 她这双手有许多事情都做不到,她轻轻一握,无非就是能抓住什么无谓的奇点,完全没有作用。 她不能给夫君做美食,因为握不住刀。 她不能替他抄写小说,因为笔锋上,他写的要更好看。 但是似乎这双手之后会有用了,因为徐长安尝试过的事情她也想要去尝试,就和她会去模仿他的字迹一样。 云浅看着 《妻子是一周目boss》0573 温梨走在最前方(二合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574 两个半妖(二合一) 李知白虽然喜欢云浅,但是说到底内心深处还是要更偏向于她的学生。 这是人之常情,毕竟她对于云浅最初的好感就来自于她是长安的妻子、是救了他性命的人……也正是基于这个好感,李知白才会发现云浅更深层次的、让人喜欢的因素。 如果没有徐长安,即便云浅是这样的好看,李知白第一眼看过去,也决计不会再有第二眼了。 所以,内心刚要嗔怪徐长安,李知白就已经给自己找好了理由。 她深深看了一眼面前这个脑海中沾满了奇奇怪怪因素的姑娘。 她可不能因为云浅说想要被夫君打手心就怪长安。 李知白还没有忘记,云浅在某天踩着徐长安脑袋的那一幕…… ‘总之,小夫妻的事儿……就由她们去好了。’ 这两人的事情,向来都是徐长安不问,李知白就不关心。 李知白也不觉得一些羞耻的事情徐长安就不会和她说了,毕竟是那个长安——女子天癸的事儿足够羞耻了吧,可只要事关正事,徐长安还是能和她讨论到最细致的地方。 既然长安没有提过,那么这所谓的‘欺负人’就不会影响到夫妻二人的感情,所以她们谁欺负谁都不关李姑娘的事。 因为这不是‘困难’,而是‘兴趣’。 “……”李知白对上了云浅一双干干净净的眸子,忍不住叹息。 分明,自己也是个未出阁的女子,就算年纪大了些,却也不想听小夫妻之间恩爱的那点事情。 心里稍稍的有些受伤。 但她是先生,是姐姐,便只能勾起嘴角,给了云浅一个勉强的笑容。 “……?”云浅偏着头,眨了眨眼。 “云妹妹,我的意思是,你想要让长安打你的手心,就去与他说。”李知白叹息,声音压的很低,保持在只能让云浅听见的音量:“这些夫妻间的事儿,不要在有外人的时候说。” “不是外人。”云浅提醒李知白。 此时,能坐在她身边的,都有能向云姑娘“许愿”的资格,又何来的外人。 “也是。”李知白眼角轻轻一颤,好在……她已经猜到了云浅会这样说,便只是心动了那么一刹那。 “就算不是外人,可与我说这种事情,长安也许会不高兴。”李知白换了一个说法。 “不高兴?”云浅盯着李知白的脸看了一会儿,又摇摇头。 这位李姑娘是不是有些低估她在徐长安心里的地位。 能够让徐长安在满心都是她的时候,特意留了一个小小的位置给尊敬的先生,徐长安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情而不高兴。 李知白:“……” 她怎么还说不清楚了呢。 这位云妹妹怎么就不明白,兴许妻妾之间相互讨论这种事情是正常的,而除此之外,就算是最亲近的人,房里的那点事情也不能与别人说的,她们这些姑娘是长安的‘亲人’,又不是他的妾室。 云浅看了李知白一眼,没有说话。 李知白则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祝平娘,比起不懂女儿家心思的自己……桐君应该会更厉害些。 “?!” 嗯? 本来正在害羞的祝平娘眼神忽然犀利了起来。 检测到了来自阿白的求助!!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自己真要谢谢云浅。 “咳。”祝平娘清了清嗓子,隐去面上的红晕,她对着云浅一本正经的说道:“云妹妹,即便长安不会生气,可说不得会害羞啊,你想……他脸皮总是那么薄,一会儿若是来了坐立不安,总归是不好,对吧。” 云浅眨了眨眼。 是吗? 好像真的是。 夫君在面对他的时候,的确很容易脸红……虽然云姑娘认为这不是坏事,但是她不得不承认祝平娘说的有道理,于是她点点头,并且轻轻“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云浅听进去了祝平娘的话。 李知白看着祝平娘脸上那邀功似的、理所当然的洋洋得意,无奈的叹息。 桐君……还真有她的。 “阿白,我厉害吗?”祝平娘笑吟吟的。 “……有些本事。”李知白没想到祝平娘居然当着云浅的面就问这种话,给了她一个和善的微笑。 “你这个女人,真是不讨人喜欢。”祝平娘啐了一声,抱着自家的陆丫头:“妮子,阿白还真是没良心,我帮着她解围,她反倒是威胁起我来了。” “祝姐姐。”陆姑娘一脸的为难,她歉意的给了李知白一个眼神,好在,李知白回给她的是真正意义上温柔到让人安心的笑容。 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一脸无语的被祝平娘蹭着脸颊。 自家姐姐真是要人命。 就算夸人,好好夸不行吗? 非要夸自己的同时去踩一脚李姑娘,她是不是脑袋有点问题。 祝姐姐就没想过,自己坐在这里有多尴尬? 一定想过。 坑女儿,也不是这么坑的吧! 陆姑娘紧紧抓着身下的坐垫。 选择李知白在的时候坐在祝平娘的身边……简直就是一场折磨,是严厉的酷刑! 陆姑娘更加羡慕能够远离战场中心,可以闭目养神的温梨。 温姑娘真是厉害,她一定提前就猜到了有李姑娘在场的祝姐姐得多麻烦。 五根手指陷入柔软的坐垫中,陆姑娘僵硬的笑着。 ‘公子……公子……您怎么还不回来?就不能心疼心疼云姑娘未来的侍女吗?’ 她这个云浅身边的位置可是给特意给徐长安留的,不然哪里至于夹在中间受这种苦。 ‘说起来,公子以往是姑娘的管家,我若是做了侍女,那……是归管家管,还是归小姐管?’ 反正规矩上,非陪嫁的、大小姐的侍女绝对不归丈夫管,但是徐长安以往偏偏是管家,并且如今“小姐小姐”的称呼着,说他保留着职责也是合理的。 被公子管理吗…… 稍稍有些害羞。 “呸。” 陆姑娘啐了自己一声。 她如今在这里害羞个什么劲。 ‘公子啊公子……您倒是快回来。’ 陆姑娘被祝平娘折磨的是望眼欲穿,她现在期待看见徐长安的心情,比以往单纯好色时……不知道要强烈多少。 果然,感情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 陆姑娘看向台下的人头攒动,忽然一愣,浮躁的心情消失殆尽,眼神认真。 下方的宴厅,因为节目演了许多,不能一直下去,所以总要有中场休息的时间,毕竟姑娘们吃吃喝喝的,需要去西阁采花。 休息时间,人员来来去去的。 只是,今日去采花的姑娘们好像有些多,交头接耳之后循环往复……久久没有平静下来。 陆姑娘忍不住皱眉。 “祝姐姐,有些奇怪。” “怎么了?”祝平娘问。 “丫头们怎么都不落座。”陆姑娘面色不甚好看:“下半场第一个开台的就是阿青,这群臭丫头是不是不想看阿青演出,这才刻意的拖时间。” 耍这种小手段…… 她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莫不是把祝姐姐的话都当了耳旁风。 “哎呀哎呀……你急什么。”祝平娘伸了个懒腰,捏了捏陆姑娘板着的脸:“就是因为你一遇到这点事,翻脸比翻书还快,她们才那么怕你,连话都不敢和你说一句。” 上一秒还害羞为难,现在就一幅要吃人的样子,不得不说,这妮子比起侍女更适合做管家。 “可是……” “她们不是不想看阿青演出才拖时间,不如说一个个正跑去看呢。”祝平娘目光穿过船木的阻隔,隐去眼里的惊艳:“真是没想到,阿青那丫头稍稍打扮一下……居然这么惹眼,啧。” “……欸?”陆姑娘一怔。 什么意思。 是说这群丫头没去西厕采花,而是借着休息的时间一个传一个的去后台偷看阿青了? “也不知道她们猴急什么。”祝平娘摆手,对陆姑娘说道:“你也先别急,让她们看一会儿是好事,正好推一下宴上的氛围。” 让人先对阿青的样貌有提前的认知和期待,再让阿青的一舞把印象深深的刻进她们心里,然后就不愁她在花月楼里的人气。 “……嗯。”陆姑娘没有太明白,可还是点头。 祝平娘则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一旁的温梨。 此时温梨半眯着眼睛看向远方,杏目里闪动着琉璃似的光芒,青丝微斜在肩处随着呼吸微微浮动。 失去那禁欲风的道袍后,她清冷容颜上无意间所展现出的风华当得上一句倾国倾城。 同样是半妖。 同样的让人意外。 温梨在没有打扮之前,谁也不会想到她藏着这样的一面。 阿青也是一样。 在祝平娘眼里,后台安静等待的阿青比之如今的温梨一点不差,甚至因为在女子妩韵上有胜出而更胜一筹。 “阿梨。”祝平娘问。 “在。”温梨站起身,她只是稍稍一动,那身上水袖长裙就荡起了波纹,本来裙子下摆由白色逐渐转化成红色,在灯火下之下下反射着银色的光。 “……让姐姐看一会儿,我比较比较。”祝平娘说道。 “……?”温梨心中奇异,却没有再动作。 “阿白,你瞧瞧她。”祝平娘感叹道:“果然很好看啊。” 李知白跟着看过去。 只见温梨水绿色的里衣接着着同样暗绿色的衣襟收束在胸口,露出白皙的脖颈。 净暖的火石照射在她的侧脸上,白皙的肌肤上有着柔和的光芒,看上去有一股通透的温暖,是所谓的静谧之美。 而且最让人意外的是,温梨的这身衣裳因为是在青楼中换的,自然会带有一点点的色气。 这是不可避免的,所以温梨只是站在那里,属于少女傲人的身材就从裙裳中的曲线中透出。 美丽大方,端庄整洁,还不乏妩媚。 “这身装扮,的确很不错。”李知白赞道。 温梨听到了先生的夸奖,难得的眼神一动,稍稍站直了一些。 “阿梨,你说……是不是你们半妖都这么好看?”祝平娘问。 “?”温梨闻言,语气平静:“没怎么见过别的半妖。” 这是实话。 祝平娘被李知白嗔怪的盯着,干咳一声,她也意识到自己不能这么问,于是说道:“你不是见到阿青了吗?” “阿青……”温梨想了想,然后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裙装。 她想起了。 她这身衣裳,就是那个叫做阿青的半妖给她挑选的,是她的眼光。 “她的确是很好的孩子。”这个暮雨峰的大师姐语气温柔了很多。 祝平娘提醒她:“阿青也是半妖,你们俩的年纪说不好谁比谁大呢,轮得到你唤她孩子?” “也是。”温梨没有反驳,她修行的时间的确不久。 “阿青的衣品还真是不错。”祝平娘眯着眼睛:“都是丫头们的审美,看来这些时日,她没有少观察这花月楼……都可以说是仔细入微了。” 祝平娘的语气奇怪。 陆姑娘偏着头:“姐姐什么意思,阿青是万枝楼派来的细作?” 只有细作才会这么仔细观察? “呸,你什么脑子。”祝平娘捏了捏着姑娘的脸:“我是说,她肯定很喜欢这里,才学了打扮自己的本事。” 看看温梨就知道了。 能够根据他人的气质挑合适衣裳,阿青一看就是做青楼姑娘的好苗子。 “随您怎么说。”陆姑娘撇嘴。 不过有一点说的不错。 她见过的半妖,的确一个个都让人惊艳……稍稍有些期待阿青打扮后的样子。 祝平娘的目光在云浅身上停留半晌,“比起采花的丫头,我更想知道……长安去哪里了,他也去西阁了?” 祝平娘的神识一向对徐长安没有作用,基本上肉眼看不见,就找不到他的位置。 “我也想公子快些回来……”陆姑娘坐着,对上祝平娘惊诧的视线,顿时红了脸:“我是说,公子该回来陪云姑娘了。” “……啧。” —— 徐长安此时在做什么? “……” 徐长安站在角落里,隐藏自己的存在感,面前是来来去去的女子。 而他的视线则落在了厅内某个正在吃水果的女子身上——石青君轻轻咬了一口苹果,在上面留下一道牙印。 暗中的徐长安眼神惊诧,或者说是怀疑。 若是他没有记错,他该是见过这个女人。 (本章完) 0575 随心所致的云浅(二合一) 姑娘扎堆的中心,石青君小口小口的吃着水果,完全没有注意到气息完全隐匿的徐长安在偷看她。 眼熟。 徐长安盯着石青君优雅的动作,视线在她面上停留了许久。 他其实没有发现石青君就是以往和他说过话的“石师姐”,毕竟当初石青君是以少女模样去见的他,所以在徐长安的心里,石师姐是一个少女,而面前的石青君则是一个身材玲珑,眼神平静的成熟女性。 这是石青君本来的样貌。 可徐长安就是认得,他的记忆力还不错。 他平日里负责的只是暮雨峰上三公岩区域的一小片姑娘,但是暮雨峰上有名有姓、稍稍有些本事的女子他都记的真切,包括姓名、道号、乃至于爱好都清楚。 原因当然不是因为那些女子吸引人,而是为了云浅。 了解这些女子之后,他能更好的帮助云浅修行,可以从以这些人做镜来让云浅少走弯路……而且,他也想要看看哪些姑娘适合给云浅做朋友,这些都需要考虑。 当初没想过能够让温梨来教云浅,所以定下的姑娘就是他挑选出来的、暮雨峰上和他关系不错、人也温柔的吕师姐。 “……” 徐长安看着远处吃着水果的石青君,旋即摘下腰间的那块琉璃玉,放在手心仔细看了一会儿。 就算了解暮雨峰,但是徐长安至今也不知道这块玉佩是谁留给他的“标记”,他思虑至今,哪怕去方管事那边询问,也问不出什么消息。 之所以说这快玉佩是标记,是因为他先前没有拜师,于是看重他的人会先给予一块玉佩,表示‘名花有主’,至于说后面是否要真的收他为徒,还要看他的表现。 事实证明,自从戴上了这块玉佩,的确没有想要做他师父的人来吵闹了。 但是徐长安始终不知晓这块玉佩的主人是谁,所以他本能的觉得对方也许不是暮雨峰的人,或者说……不常待在那里。 他其实很感激对方,毕竟经过鉴定,这琉璃玉对修行的的确确是有好处的……但是现在出现了一个尴尬的事情。 他被李知白给‘内定’了。 手指轻轻摩擦玉佩表面光滑的纹路,徐长安轻叹。 在李知白和一个没有见过面的人中挑选师父,这都不能说是一个选择。 他注定辜负了赠予他玉佩这位前辈的期待,但是感谢还是要感谢的,所以徐长安一直想要亲自面见前辈,然后恭敬的行上一礼,并将玉佩奉还。 可他不知道对方是谁。 但是…… 徐长安心里有猜测。 帮助他的、在意他的、并且一直没有出现过的女子……他只记得一位。 恰好,他和对方相见的地方不是暮雨峰,而是天明峰,但是她身上的衣服却带着暮雨峰的绣纹,完美符合了他的推测。 而那女子和自己相见的时候,穿的应该是一身红衣,戴着面纱。 当时天上下了灵雨,有一道通天白玉雷劫落下,就是这个女子走过来,递给他一把伞,告诉她不要用灵力遮挡天上的雨水。 徐长安当时还不明白,现在他很清楚,女子知道没人挡得住天上的雨水,才赠予他一把伞。 而后来……他去还伞的时候,意外的就看到红衣女子不知道怎么的就摔进了地上的泥水中,狼狈不说,人还晕了过去,就是那时候她的面纱脱落,让徐长安看见了她的脸。 正正好好,就是远处吃水果的那位。 对方绝对是善意的,因为至今为止,都没有外人知晓他能挡得住灵雨,而腰间这块琉璃玉,恰好也是红色,并且……他隐隐能够感觉到琉璃玉中的灵气在朝向石青君的时候会变的活跃,仿佛这本来就是她的物件。 种种加持之下,徐长安心中已经有七成可以确定,外面那个吃水果的姑娘就是朝云宗上赠予他玉佩、提前‘预定’他的神秘前辈。 “……”于是徐长安犹豫了,他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 无论是善意的提醒,还是赠予的玉佩,他都应当去感谢。 但是这里是青楼,他不方便上去说话,而且……如果有这样的前辈就在楼里听戏,怎么先前无论是李知白还是祝平娘都没有提过一句? 难道她是想要隐藏身份,不想要被别人看见? 毕竟她一直神神秘秘的,以往也带着面纱…… 可说这前辈低调,她又能和青楼姑娘打成一片,徐长安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少女将一瓣橘子送进了石青君的嘴里。 ‘前辈似乎很喜欢这里。’ 尽管石青君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徐长安就是能感觉到她的情绪。 “……罢了。”徐长安微微叹息,还是没有贸然的上去打招呼,在他的心里,他都已经盯着前辈那么久了,对方不可能没有感知。 如果前辈愿意见他,自然会招他过去,而此时既然没有动静,他就不过去了,免得坏了人家的兴致。 ‘可以问一下……先生?他该是知道怎么做。’ 毕竟这个前辈只是他不了解,如今人家都来了,祝平娘和李知白总归有熟悉她的,不然……哪个仙门会来青楼,还对这些姑娘如此温柔。 想了想,徐长安准备回去宴上。 —— 石青君咽下口中的食物,她视线随意,显然……她完全没有发现之前隐匿在阴暗中的徐长安。 是他想当然了。 当徐长安隐匿在黑暗中的那一刻,他本能就是不想被看见的,石青君又怎么可能看得见。 还有一件事,那就是……石青君其实一直都不知晓,徐长安认识她这张脸。 当日尽管她被雷劫影响,整个人都在雨天的泥地里滚了几圈,甚至连发呆都被封吹走而挂在树枝上,但是她之后有检查过自己的面上的禁制,并没有被破坏。 所以,石青君下意识就觉得丢了面纱也没关系,因为霜天之颜不可直视,她身上一直都有禁制,只有被她认可的李知白和祝桐君能够见到她的真实样貌,其他人,诸如花月楼的姑娘们,所见到的也不过是她们各自心中的那个“石姐姐”。 至于徐长安,当然不认得她。 石青君是这样认为的,所以她完全没有避讳徐长安的意思……可问题是,她不知晓,甚至就连徐长安自己都不知晓,他那一双眼睛能够看穿的、能够看破的东西远比世人认知的要可怕的多。 许多功能,只是他没有去思考过也不知道如何去使用,但是区区破妄只是最简单的能力。 毕竟他的这双眼睛可是能够直视云浅的。 能够仔细观摩云姑娘的身子,就已经足以彰显其特殊。 “……味道还不错。”完全不知晓自己已经暴露了的石青君默默的吃着果子。 她给徐长安的那块琉璃玉本来也不是什么标记,就是加速修行,然后隐藏一下他修行时候翻天的动静,所以石青君早早的就给忘了。 现在关于徐长安的神秘石青君暂且已经失去了探究的欲望,比起徐长安,空巢掌门其实更在意那位能够安静平视她的云姑娘。 而以后见云浅的样貌,当然就是用如今这副真实的面孔,和云浅外貌年龄相似。 将最后果子吃下,石青君看了一眼高台的方向。 “养颜果……” 她知晓已经可以吃了,想要品尝其中的味道,但是急不来。 还得要从李知白哪里得到才是。 —— 宴厅前,徐长安轻轻握着腰间的琉璃玉,沉思了许久,也没有个答桉。 稍稍有些不安。 自己不会给先生惹麻烦了吧。 他清楚李知白的朋友不多,而既然那位前辈能够来到花月楼,说明和祝平娘的关系也不错……若是因为一块玉佩就导致对方出了不愉快…… 罢了。 他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本事没有多少,哪里能够影响到先生和小姐妹的感情。 放下玉佩,徐长安拿起了同样系在腰间的香囊,那里面装着他和云姑娘的绾发。 勾起嘴角。 所有的坏心情和忐忑都消失殆尽。 他推门走了进去。 “长安,你可算是回来了。” 一进门,传来的就是祝平娘那有些埋怨的声音:“妮子们去采花偷看阿青才不归位,你也消失了那么久,难不成是跟着一起去了?” “我……”徐长安正要解释,就被李知白打断,李知白无奈的说道:“莫要理会桐君的胡闹,快入座吧。” “哼。”祝平娘撇嘴,算是默认了。 “徐……呜……”陆姑娘本来心想公子总算回来了,她可是一直给徐长安留着位置的,于是她刚要站起身,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就被祝平娘捂住了嘴死死按在垫子上。 “阿白不许我说话,自然也没有你说话的地方。” “……?”陆姑娘。 她眼睁睁的看着徐长安自然而然的就走到了最边角,坐在了温梨的右手边。 “……” 陆姑娘挣扎着。 她可是吃了那么多的苦,特意给公子留了位置,怎么这就……这就…… 但是她哪里能够挣脱祝平娘的控制,于是眼神愈发的绝望。 此时,落座的完全,李知白在最左侧,云浅其次,而徐长安一个人和威力在最右面,这个距离隔的,只怕云浅说话的声音小一些,徐长安都难听见。 说好的小夫妻呢? 不能就这样被隔开!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了,陆姑娘可以看见,落座之后徐长安还和身边的温梨随意的说了几句话。 可就在她在心里狠狠编排祝平娘的时候,云浅忽然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朝着徐长安走了过去。 “小姐?”眼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的云浅,坐在独立椅子上的徐长安眨了眨眼。 “给我让些地方。”云浅语气平静。 “嗯。” 紧接着,云浅就和徐长安紧紧贴在一起,不过椅子小,她坐着不太舒服,后来干脆就依着他,看起来好像是坐在了他的腿上,被他抱在怀里。 “困了?”徐长安问。 “有点。”云浅点点头,嗅着他身上的气息,面上起了红晕:“但是……不多。” 因为被夫君揽着腰,所以能够精神点。 “……”场子忽然有些安静。 云浅这种走过去求抱的撒娇行为让所有人都愣住了,而更意外的是徐长安居然完全不在意她们这些长辈在场,不仅接受了云浅的撒娇,轻柔抱住云浅的同时,双手还合拢贴在云浅的小腹上,试图给体寒的姑娘带去一丝温暖。 李知白:“……” 她叹气。 是了。 长安是不会在意这些的,在他心里只要云浅高兴,便没有什么是值得害羞的事情。 加上在场的谁不知道他和云浅是对恩爱夫妻? 有什么需要避嫌的。 “啧。”祝平娘松开了捂着陆姑娘嘴巴的手,啐了一声。 又秀恩爱,小夫妻就是腻歪人。 真是让人羡……讨厌。 温梨已经习以为常,她有些惊诧云师妹居然真的跑到师弟腿上去坐了,但是这个姑娘做出什么事情都正常。 “……”只有陆姑娘呆住了。 她抓了抓身下的垫子,呆呆的看着身旁本来属于云浅的、空荡荡的位置,眼眸紧缩。 如果是这样…… 如果早知道公子坐在哪里,云姑娘就会去哪里…… 她还至于这样勾心斗角,这样苦心算计! ! 有这样坑侍女的吗? 陆姑娘眼角微微抽动,想叹气,可看着远处腻在一起说着悄悄话的良人,心中甜蜜……半晌后只能作罢。 都怪她。 是她自作多情,便不能怪到人家的头上。 做了无用功,很可笑。 陆姑娘深吸一口气。 看来,她还是不怎么了解云浅的性格,她本来早就该想象到的,无论公子在什么位置,云浅都一定会跟着过去。 是她这个世俗的女人被规矩蒙蔽了双眼,才会认为云浅一定会在上位。 可在人家眼中,随心所致比什么规矩都重要。 ‘我还不合格,还不够了解姑娘,只是这种自顾自的付出,吃了苦、却没有效果,现在的我……根本就不足以当的云姑娘侍女。’ 还要修行。 陆姑娘咬紧牙关,内心坚定的同时却见到祝平娘缓缓站起身,在云浅本来的位置贴着李知白坐下。 “啧,云妹妹坐过的地儿暖暖的。”祝平娘女赖子似的眯着眼睛,笑吟吟:“还不错。” 陆姑娘:“……” 拳头硬了。 群又无了,呜 来玩的重新加一下吧,竟然有一种习惯了的感觉……真不想习惯这种东西。 580089132 《妻子是一周目boss》群又无了,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576 见不到的人(二合一) “啧,云妹妹刚坐过的地儿捂得暖暖的。”祝平娘女赖子似的眯着眼睛,笑吟吟:“还不错。” 陆姑娘:“……” 这个女赖子。 若非是打不过祝平娘,陆姑娘真的是想要狠狠的给她一拳。 您要不要听听您当着公子的面在说些什么胡话? 自家姐姐这个好色的模样,羞都羞死了。 好在,徐长安和云浅都不会在意这点小事儿,这才让陆姑娘没有真的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她忽然有些羡慕。 能坐姑娘坐过的垫子唉。 呸。 陆姑娘勐然回过神来,耳朵上起了一抹红晕。 都怪祝姐姐,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要不是她,自己怎么会起这种没出息的念头。 “看我做什么。”祝平娘眨了眨眼,旋即歪着头:“要不要和我换换?” “我可不要!”陆姑娘恼怒的大声道。 “不要就不要,身为女子的嫉妒心可都露出来了。”祝平娘提醒陆姑娘:“很丑陋。” 陆姑娘:“……” 她紧紧握着拳头。 她发誓。 如果有一天,她变得比祝姐姐还要厉害,能够打的过她了,一定要把她按在地上狠狠的打一顿,以报她给自己起了一个艳俗名字、和总是被她欺负的仇怨。 至于说报仇之后,那就到时候再说了。 “……?”祝平娘突兀有些嵴背发凉。 陆姑娘是什么人? 那可是某种意义上真正的“救世主”,是会让云浅有好心情的姑娘,是天道卷顾的存在,被她记仇……祝平娘隐隐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不过她下意识的就看向李知白。 只有李知白才会让她心里发慌。 而果然,李知白也斜着眼睛看她,就在祝平娘坐在云浅位置上微微扭动的时候,连李知白都看不下去。 李知白本应该是不会在意他人看法的,可此时她还是感觉到面上无光……养出这么个妹妹来,当真是丢脸。 “阿白,我错了,我开玩笑的。”祝平娘语气软的很快。 “你啊……”李知白也没有什么办法。 这时候,正抱着云浅的徐长安唤说道:“先生。” “嗯?” “我有一件事,想要询问先生您。” “问我?” 李知白有些疑惑,长安抱着妻子不和妻子好好说悄悄话,不好好让云妹妹开心,和自己有什么好说的? “就是关于……”徐长安伸手摸向腰间,然后取出一个香囊。 “嘁。”祝平娘撇嘴,她知道这里面是小夫妻的绾发,心里怎么一个酸字了得。 “香囊?”李知白眨了眨眼。 “不是,拿错了……”徐长安干咳一声,正要将香囊挂回去,却被云浅轻轻摘了去,放在手心里把玩,云浅握着香囊,感受里面系在一起的青丝,本来困乏的眼神被填满了色彩。 她很喜欢这个。 这恩爱的一幕,在场所有人不约而同的都无视了。 “先生,我是说这块玉佩。”徐长安将琉璃玉放置在手心,和香囊不一样,云浅对这晶莹剔透的琉璃玉完全不感兴趣。 “玉佩……”李知白点头:“玉佩怎么了?” “给予我玉佩的这个前辈,本该是要开源后,给予我试炼的?” 在暮雨峰上,给予试炼就是想要收他为徒的意思。 “你这孩子,想什么呢。”李知白尚未回应,祝平娘就嗤笑一声。 别的她不知道,但是这块玉佩是掌门给的,掌门的意思很简单,只是隐瞒他修行的动静,才不是要收他为徒。 就连她,也只是和掌门有师徒之实,而无名。 “长安,你别想太多,这块玉佩不是给你的标记,那个人也绝对没有要收你为徒的意思。”祝平娘代替李知白回答。 徐长安没有因为自作多情而感觉到不好意思,在长辈面前,遇到了事情该问还是要问的,再说,他在先生和前辈面前也没有什么面子可言。 所以徐长安听到祝平娘的话后,第一反应就是松了一口气。 “原来没有。” 这样就好。 不是大惊小怪,而是徐长安在暮雨峰上见过了太多因为收徒而闹出了动静了。 对于暮雨峰那群不能以常理度之的女人们而言,收徒不仅仅是传承,更是竞争与面子的问题……失了徒弟事小,丢了面子可不行。 虽然不会真的打起来或者造成严重的后果,但是那咋咋呼呼的态度,总归不是好事儿。 “总之你就别想了。”祝平娘摆摆手:“她是不可能收徒的。” 即便掌门性格改变了,但是长安毕竟是个男子,怎么可能入的了掌门的眼? 别人不清楚,她这个‘弟子’很清楚,石青君对于女子和男子的态度有多大。 “我知晓了。”徐长安点点头,随后说道:“不过,那前辈给了我这块琉璃玉,于情于理,我都要当面道谢,承了恩情才是。” “嗯?你想当面道谢?”祝平娘面色怪异,旋即笑得前仰后合。 “祝姐姐,您笑什么。”陆姑娘对于徐长安被嘲笑感觉到了不满。 “我不是笑话他,是真的很可乐呀。”祝平娘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摆摆手:“见她,不可能不可能的……” 长安有时候的天真就很有趣。 天底下想要见掌门的人多了,谁不想见这位青州之君? 但是掌门那是想见就能见的吗? 更何况,因为一块玉佩这种小事。 再者,说到底,掌门给他的玉佩只是隐瞒他修行鲸吞灵气的动静,换了想要出风头的人都不是恩情,所以徐长安完全不用在意。 “不可能?”徐长安微蹙眉。 “……”李知白默不作声,一言不发。 “就是说,你不可能见到她的,放弃吧。”祝平娘坦然说着,随后他笑吟吟的:“长安,素未谋面的人和一块玉佩,你就要道谢记恩,那姐姐我对你的好,你将来是准备如何报答?” 她还真的有些期待。 这时候,她开始喜欢“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了。 “你别这样看着姐姐,我就是携恩求报的坏女人。”祝平娘对上徐长安无奈的视线,冲着他眨眼:“快说,准备怎么报答我?” 她这哪里是携恩的威胁,不如说是个人都看得出来是姐姐对弟弟的撒娇。 连云浅都看出来了这是玩笑,不然云浅只怕要开口说一句“想要什么愿望都与我说”了。 徐长安当然能看出来,无奈的说道:“都听您的吩咐。” “没新意。”祝平娘有些失望的坐回去。 她什么都不缺,所以不会给他吩咐,说起来这种事儿就是要徐长安给她准备回报才会有惊喜,自己提要求什么的……真就无趣了。 “你看,姐姐我对你这么好,你也想不出什么报答来,区区一块玉佩,不需要放在心上。”祝平娘回归正题:“所以你不用想着道谢了,毕竟你也见不着她的面,她……就算是我,也不知道多少年才能和她说一次话。” 祝平娘话语里充满了感慨,先前因为阵图的缘故她面见了神明,下一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掌门啊……有时候她觉得对方真就如同天上的深陷,分明只是比她高处了一个境界,却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见不着到她的面?”徐长安眨眼的频率逐渐加快,喃喃道:“难道不是……是我猜错了?” 莫非,外面那个正在和姑娘们吃水果,打巧牌的仙门前辈不是赠予她玉佩的人。 “猜错了?什么猜错了。”祝平娘好奇的问。 “就是说,外面有……呜。”徐长安刚要说什么,李知白童孔一缩,身影瞬间从原地消失,紧接着他的嘴上忽然盖上一只柔软的柔荑,将他的话堵了回去。 徐长安眨了眨眼。 云浅也眨了眨眼。 因为面前的这一幕很奇怪。 只见李知白就这么抓着云浅的手腕,然后用云浅的手捂住了徐长安的嘴——很明显了,花月楼姑娘们说避嫌的话,李知白听了进去。 身为先生,与学生有肢体接触的确不合适。 “长安。”李知白深吸一口气,面色严肃:“与我出去说话。” “……啊?”徐长安一愣,没有明白是怎么了,不过回过神来后还是点头:“好。” “阿白,你做什么呢?”祝平娘懵了。 “没什么,我和长安解释一下玉佩的事情,你也知晓,这事情他的确需要了解,以面日后惹了麻烦。”李知白说道。 “……至于吗,算了。”祝平娘摇头。 她知道李知白有多憧憬掌门,所以对于她想要提醒徐长安的想法没感觉到太多的违和。 的确,既然是掌门赠予的东西,不好让长安一口一个的“恩情”,毕竟掌门说不得早就忘了这琉璃玉。 “长安,你随我出来。”李知白说着,朝门外走去。 徐长安让云浅从腿上起来,然后随着李知白走了出去。 云浅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她眨了眨眼,旋即在满厅姑娘们惊诧的视线中,也跟着徐长安出去了。 “……”陆姑娘。 懵了。 这是怎么了? 怎么忽然都走了? 云浅也是,李知白的意思分明只是让徐长安一个人跟着,怎么她也随着去了。 “祝姐姐,公子那玉佩有什么来头吗?”陆姑娘忍不住问。 “你这话算是问对了,那不是有没有来头,而是大有来头……哼哼哼。”祝平娘有些羡慕的说道:“也不知道长安走的是什么运气,当时灵雨还没有被确定吧……居然就入了她的眼,啧。” 说到这里,祝平娘语气顿了一下,看向一旁始终不说话的温梨,忽然问道。 “阿梨,你知道长安的玉佩是从哪里得来的吗?” “不知。”温梨睁开眼,摇了摇头。 她当然不清楚徐长安的玉佩来自何方。 “不老实。”祝平娘撇嘴,意有所指的说道:“不知,但是却能猜到对吧。” “嗯,是您这样问的。”温梨语气平静。 她虽然不知道师弟得到玉佩具体的过程是什么,却已经知道了玉佩本来的主人是谁。 原因也很简单。 没有人比温梨更清楚眼前的祝平娘和李知白在修仙界有多大的能量,而天底下能够让祝平娘露出这种表情,能够让李知白如此紧张的……有且只有一个人。 掌门。 那玉佩是掌门给予师弟的。 “你总是这样聪慧,能够猜到也不让人意外。”祝平娘伸了个懒腰:“你好像不意外的样子,那可是青州的霜天。” “因为是师弟。”温梨面色如常。 “你这话,倒像是云浅能够说出口的。”祝平娘啧了一声,随后说道:“不过,你能猜得出来,那么以后长安了解了他先生的地位,当然也能猜到是谁给的玉佩。” 祝平娘笑得开心。 其实恩情是有的,因为看似是一块普通的琉璃玉,能够认出它来历的人极少,但是恰恰,当今修仙界能够认出徐长安腰间这块琉璃玉的人全部是站在顶峰之上的存在。 这块玉佩代表的实际意义是当今天下第一硬的后台,就算是各方掌门见了他,也得平辈论交,甚至说不得……还得低一头。 不是他们没出息,实在是石青君的存在和他们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他们看似走到了顶峰,可只要面对朝云仙子,就如同凡人仰望璀璨的漫天星河。 没见到,连石青君一条发带都引起众人争抢,何况是一块沾染她气息的玉佩。 所以徐长安以后的地位有会很有趣了。 祝平娘不知道李知白有没有意识到这件事,其实以后将徐长安推到风口浪尖的一定不是她这个隐仙,而是掌门啊。 因为你无法确定,掌门的意思是不是要收长安为徒,毕竟除了祝桐君之外,再从未有一个人从她手上得到过机缘,于是徐长安这忽然出现的一个,就很值得思考。 “还真想要看看,长安知道他早就被众人奉若仙神的存在看重,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他可是一直以为他天赋不好来着。”祝平娘眉眼带笑。 温梨闻言,眼睫轻颤,没有说话。 他觉得师弟不会在意这些。 0577 娘俩(二合一) 温梨闻言,眼睫轻颤,没有说话。 她觉得师弟不会在意掌门什么的。 因为掌门不会去主动结识云师妹,所以是‘无用,的人。 —— 李知白其实有想过掌门琉璃玉的事情,与祝平娘的观点不同,在她的心里石青君给予徐长安一块玉佩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至少不至于让修仙界的顶层人物真的低他一头。 李知白已经摸到了乾坤境的门槛,所以她很清楚到了这个境界之后,‘因缘,、‘因果,就不再是空想,如果掌门真的要和徐长安结缘,用的手段不会是一块玉佩,而是会用更坚实的方法。 比如……带着他一同出席某个场景。 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徐长安在石青君心里真的是特殊的,唯有这样,才能真的让人相信徐长安身后站着这个世界上最硬的女子,才能让人相信他真的有一直得到掌门的注视,让人不敢怠慢。 可事实上,石青君只是丢下一块玉佩就不管了,所以…知白就没想过掌门真的在意徐长安。 包括阿青也是这么想的。 阿青认出了徐长安腰间玉佩上的气息,但是她当时依旧觉得徐长安没有得到石青君的重视,就是这个道理——因缘线还不够凝实。 比起石青君,她给予徐长安圣教中在她之下的第一地位,这才是在意的证明。 可她们两个人不知晓的是,祝平娘的想法才是对的。 临近乾坤才能领悟到的因缘,关下面那些宗主们什么事情? 他们可不知道什么因缘不因缘的,她们只看得见连门都不愿意出的石青君给了徐长安一块携带她气息的玉佩,这哪里还需要什么理由? 所以天底下,并非是修为高的人,她的想法就是对的……真正将徐长安推到众人视线中的不会是李知白这个隐仙,而是上头的那个真仙。 —— 李知白走到门外,在见到徐长安之后,挥手建起一道结界将她和徐长安笼罩进去。 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看见、听见。 「先生?这是……」徐长安看着李知白蹙眉的样子,疑惑不解。 「……稍等,我想想怎么说。」李知白深吸一口气。 她已经意识到,徐长安发现了掌门的存在,所以她才及时阻止了徐长安,没有暴露掌门此刻就在花月楼的事情。 她有几件事不明白。 「长安,你怎么知晓是谁给你的这块玉佩。」李知白看着他。 「暮雨峰上的师姐们我也认识不少。」徐长安想了想:「当初给我玉佩的是芙前辈,她身边,没有类似的姑娘。」 「……?」李知白一时间没有听得明白,沉默了一会儿才惊诧的看着他:「暮雨峰上的姑娘,你都认得?」 那么多女子,就算是桐君只怕都记不清楚吧。 「……」徐长安眨了眨眼,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承认道:「算是。」…. 他见过的姑娘不多,但是他毕竟是在执事殿工作,和方管事的关系又极好,所以关于姑娘们的典籍几乎是翻了个遍。 「原因呢?」李知白不认为徐长安会对这些女子感兴趣。 「以后小姐是要上山的。」徐长安说道。 「……哦。」 李知白忽然就明白了。 长安对云浅的保护已经到了连以后她和哪个姑娘接近心里都要有数。 「云妹妹不是那么容易就被人骗的性子。」李知白提醒他。 徐长安点头,他笑着:「我知晓,毕竟现在有您看着,我也安心。」 「你呀……罢 了。」李知白摇头:「还有一点,她不是暮雨峰的人,你就知晓她是谁了?」 「对我释放善意的前辈,着实不多。」徐长安解释道。 起止是不多。 排除暮雨峰之后,就只剩红衣女人一个有着暮雨峰的绣印,却在山上还见不到的。 「你有这样被人讨厌吗?」李知白一愣,随后想起了什么:「还有百草园的人喜欢你,就不能是那边的人?」 「先生,转送玉佩给我的是芙前辈。」 「……也是。」李知白没有话说了。 阿芙那个丫头是水属性女修,但是脾气可一点不温柔,当初和百草园斗的时候,数她闹得最凶。 阿芙不可能为百草园办事。 所以,长安就凭借这些,牢牢锁定了掌门? 这孩子是什么脑回路? 「你怎么觉得她是暮雨峰的人?」李知白问。 「绣纹。」徐长安说道。 「行吧,我……知晓了。」李知白无话可说了。 该说是巧合吗? 因为祝桐君是‘徒弟,的缘故,所以掌门的衣裳多是暮雨峰着手绣制的,有暮雨峰的绣纹再正常不过,甚至不光是绣纹,掌门以往偶尔吃的养颜果也是桐君给的。 「你呀……算是歪打正着了。」李知白叹息,旋即问道:「当初,你看见她的脸了?」 「看见了。」徐长安点头。 李知白:「……」 这件事,掌门只怕还不知晓。 掌门的禁制,对长安失效了。 因为什么? 这一双眼睛? 看着徐长安清澈的眸子,李知白暗自叹息。 自己现在意外的已经习惯,他都能无视结界了,有无视等阶差距破妄的能力很值得惊诧吗? 长安是天底下第一个看见掌门容颜的男子……好在,以掌门的秉性,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迁怒他。 毕竟李知白现在已经确定了,徐长安当初口中的‘红衣前辈,,就是被天劫影响的石青君。 这样一来,掌门在长安面前还摔进了泥水,按照长安说的,甚至在泥水里滚了一圈。 她想象不到,那神明一样的姑娘也有如此狼狈的时候。 「还好她醒的早,不然……你该是会把她带回执事殿吧。」李知白扶额。…. 不敢想。 若是长安当时真的抱着昏迷的掌门招摇过市,天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所以,你知道她现在就外面。」李知白问。 「见到了,在和姑娘们打巧牌。」徐长安点头:「先生,我真的不用去道谢吗?」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 。」 「那当然好。」徐长安看起来松了一口气。 「还有,给你玉佩的人出现在花月楼的事情,从现在起……全部忘掉,谁也不要说。」李知白眼神严肃的可怕。 掌门逛青楼的事情,绝对不能走漏一丝一毫的风声。 「谁也不要说……包括祝前辈?」徐长安此时看出了李知白为什么忽然打断了他的话,原来祝平娘不知道那人就在下面看节目。 「包括桐君。」李知白又补充道:「包括云妹妹。」 「知道了。」徐长安应声。 这叫隐瞒云浅吗? 不叫。 因为云姑娘根本就不会在意这种事情。 「不过。」徐长安视线在台下掠过,随后若有所思的问:「可我看那前辈,与花月楼姑娘们相处的很是亲近,她……会在意被人知晓来过吗?」 「她当然不在意。」李知白轻轻摇头:「但是……我在意。」 不想让石青君名头染上哪怕一丝一毫阴霾的只是她这个憧憬对方的人。 「我明白了。」徐长安点头。 原来是这样,他理解了。 真的很好懂,只要将石青君替换为李知白,然后让徐长安带入李知白的视角就行了。 就和李知白觉得她在花月楼里住下没什么,但是徐长安却会担心、不喜欢一样的。 「先生,您居然也有在意的人。」徐长安惊诧不已。 「你这孩子,我在你眼里是一块石头?」李知白眯着眼睛。 她有自己的因缘,就这么奇怪? 「不奇怪,不奇怪……」徐长安讪笑,接着笑容缓缓散去,语气中带上了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这个世界还真是有意思。」…. 无论是怎么样的人,都喜欢逛青楼。 他的确不能认定对方就是朝云宗那尊仙神,但是李知白身份高他知晓,就算不是掌门,也一定是辈分极高的人物。 「所以呢?」李知白瞧着徐长安:「你怎么看她。」 「当做没看见,您吩咐的。」徐长安语气平静。 无论石青君是什么身份都没关系,因为她暂时又帮不到云姑娘,也无法影响到云姑娘。 修行的事情,云浅有李知白和祝平娘帮衬着一手已经足够。 其他女子的修为再高在他眼里都没有区别,因为修为再高,也不可能比得上李知白和祝平娘以及温梨让他安心。 只有让他安心的人,他才能放心让云浅和对方相处。 李知白深深看了一会儿徐长安。 有时候,当了解了徐长安和云浅之后,他们的脑海中在想一些什么东西……真的十分清晰,谁都可以猜得到。 这是一件好事。 「长安,偶尔可以依赖一下桐君。」李知白难得的帮助祝平娘说了一句好话:「她……是真的将你当亲人看待。」 至少,李知白做不到将徐长安放在天平的一边,然后在另一边压上一切。 但是祝平娘能够做到。 徐长安怔怔看着李知白,随后勾起嘴角。 果然,他就说他吃的这一对姑娘是没问题的,就和祝平娘喜欢李知白一样,先生分明也是在意极了她。 「桐君疯是疯了些,喜欢你也是真的。」李知白叮嘱:「有时候,莫要让她不安。」 「先生,我有让祝前辈不安过吗?」徐长安这下是真的不明白。 「有吧,花月楼姑娘不是在意避嫌什么的吗?你别刻意疏远她就好。」其实李知白也不确定,但是祝平娘偶尔看着徐长安的眼神的确不对劲, 说不出是愧疚还是什么的…… 难道不是不安造成的? 「既然您说有,那应该是有吧。」徐长安仍然疑惑。 他对祝平娘没有疏远过,连独处小亭都不在意,前辈怎么会觉得自己疏远她? 此时,这一对师徒都没有想过,祝平娘的愧疚纯粹是因为她是个会对小辈心动的坏女人。 「其他没有什么要说的了。」李知白再一次叮嘱:「玉佩主人的事情,别在桐君面前露了马脚。」 「长安明白。」徐长安眨眼的速度逐渐加快。 有一件事,他不知道先生自己有没有感觉。 那就是,先生最近的话……明显变得多了起来。 而且,自己和她对话也轻松了许多,很多时候言语中甚至都不需要什么逻辑,那种轻松写意的对话是他以往不敢想的。 先生严厉肃穆的样子在逐渐消散,转而出现的是一个好似有说不完话的人……甚至,有些唠叨。 褒义层面的唠叨。 就好像是一个啰嗦的娘亲。 他觉得这是好事,可以不用在意,于是没关系。 「回去吧。」李知白挥挥手,撤了结界,然后李知白一愣。 只见在结界边边的位置,云浅一个人的站在那边,平静的看着从结界中显形的二人。 「小姐?」徐长安也是一怔,走到身边牵住她的手:「怎么出来了。」 「跟着你。」云浅没有多想,如实说道。 徐长安没有不许她跟着,所以当夫君在场的时候,她只要跟在他身后,他去哪里,自己就去哪里。 这需要什么逻辑吗? 不需要。 李知白:「……」 她看着云浅自然挽着徐长安手臂的动作,轻轻咳了一声。 「云妹妹,你一直在外面站着?」 「嗯。」 「那我和长安的话,妹妹都听见了?」鬼使神差的,李知白忽然问了一句。 「听见了。」 云姑娘很诚实。. 云笈七箓 0578 云浅受到的影响(二合一) 自从结界放下后,李知白本能的察觉到了一丝丝不对劲。 她……在和长安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结界,可当结界解除,云浅却贴在结界的边缘看着她和长安。 云浅那个平静的眼神,李知白很喜欢,稍稍的有些想要将这个妹妹抱在怀里就好像蹂躏猫儿的一样微微搓动她的脸颊。 可终究还是些许违和感战胜了女子对于可爱事物的欲望。 “我和长安的话,妹妹都听见了?”鬼使神差的,李知白这样问了一句。 这句话很奇怪。 因为她没有任何理由去问云浅,和长安不一样,这个云妹妹可没有表现出什么与众不同的特质来,又怎么可能看穿她的结界? 可李知白还是问了。 知白守黑,依旧保持着和天道冥冥之中细微联系的李知白察觉到了特异点。 徐长安也有些惊诧,他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先生为什么要问云姑娘这种事情……先生的结界怎么可能是他家云姑娘能够看的穿的? 若是看的穿,云浅又怎么会在结界外面站着?应该早就上来抱住自己的手臂了。 “听见了。” 云姑娘很诚实。 这句话落下后,投来的是两股惊愕复杂的声线。 “果然。”李知白轻轻叹息,她双手环胸,上下打量云浅:“我就说……不然我不会有这种奇异的感觉。” 如她所料。 女子的直觉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东西。 又一件不合常理的事情出现在眼前,李知白出了无奈,一时间却也不知道应该如何。 探究原因? 就是因为找不到原因才会无奈。 李知白的情感是复杂,徐长安就完全是惊愕了。 什么情况? 他家的云姑娘什么时候还有这种本事? “小姐,你真的能听见……看见我和先生刚刚的模样?”徐长安睁大了眼睛。 “听得见。” “那你怎么在外头站着?”徐长安问。 “你们在说话。”云浅语气平静。 夫君和其他姑娘在单独相处说一些‘重要’事情的时候,她当然不会走上去打扰她们。 说着,云浅语气一顿,后知后觉的问:“我应该是看不见,也听不见的?” 云姑娘好看的眼睛眨了眨眼,那让人惊艳的面庞上有几分说不出的可爱。 “先生,这是……?”徐长安不知该如何,只能看向李知白。 “妹妹这个样子,和你一模一样,都不知道自己有的这些个能力。”李知白当然觉得这一幕眼熟,因为徐长安就是这个什么都做得到、却一头雾水的样子。 参考桐君被一剑破了琉璃身就知道了。 就是云浅这种坦然和疑惑的样子才真实,才会让李知白叹气。 “和我一样……可她还没开源。”徐长安直勾勾的看着云浅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天赋? 还是别的什么。 云浅:“……” 被这样看着,云浅紧了紧抱着徐长安的手臂,眼睫微颤。 她做错事情了吗? 也许应当说自己是看不见的?不过她没有说谎的理由。 却不想李知白慵懒的伸了一个懒腰,这个动作像极了祝平娘。 “长安。” “先生?” “如果是以前,我遇到云妹妹这种奇怪的事情,一定会一查到底,好好看一看她是如何做到的。”李知白望着云浅左手抱着徐长安,右手轻轻捏着他衣角的模样,嘴角勾起了一些:“可现在,竟然已经习惯,心中一点波澜都没有。” 真不想习惯这种事情啊。 徐长安眨眨眼,若有所思的说道:“是因为我?” “不是因为你,还能因为谁?”李知白摇摇头:“你和妹妹是夫妻,因缘线已经凝实到不可离分,她能够有你一部分特质,总是可以解释的。” 看穿结界,无非就是徐长安‘破妄’、‘破界’能力的一部分体现,所以李知白在惊诧后,着实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想法。 “……”徐长安看着身边这个平静,但是眸子里却带着几分茫然的姑娘,怎么一个担心了得,他的确从未有想过,自己身上这些‘神秘’居然有一天会对云浅有影响。 系统? 是因为系统吗? 徐长安至今还认为自己身上奇怪的特质和系统有关,加上系统于云姑娘的相性不好,他心中疑惑忧虑交织,轻叹。 “先生,这是好事吗?” “你这话问的。”李知白看着他:“云妹妹有了破妄的能力,还能是坏事?自然是好事。” 她语气一顿。 “其实,也不一定是你的原因,她心思纯净,不为外物所动,是天地钟爱之人,这样的人……不会被结界、幻境所迷实属正常。” 就和徐长安可以无视内景一样,云浅之前对于养颜果依旧没有任何的反应。 “总之,有百利而无一害,所以你可以安心。”李知白知道徐长安的忧心,给他吃了一粒定心丸。 “那就好。”果然,徐长安松了一口气。 的确,在尘世里还不好说,但是特殊能力怎么想在修仙界都很有用。 “不过,看来暮雨峰那群丫头说的是正确的。”李知白若有所思:“嫁给你,的确能够获得一些特殊的能力。” “……欸?”徐长安一怔。 李知白没有解释,只是看了一眼云浅。 这姑娘现在暮雨峰上的名头大的吓人,当日有那么多人瞧见了她,可就没有一个不被惊艳的,可奇怪的是……每个人眼中所看见的云浅‘势’都不一样,已经不是单纯气质上的东西,更多的像是识海方面的特殊能力。 普遍认为都是徐长安带来的。 云浅既然已经有了一个特殊能力,那么现在出现第二个,也就没什么好惊诧的。 至于说为什么是云浅,毕竟…… “长安,你们两个人是有试图要过孩子的吧。”李知白突兀的问。 “啊?”徐长安听到李知白这跨越度极大的话题,愣了好一会儿。 孩子? 什么孩子? “发什么呆?”李知白微微蹙眉,这可是很重要的话题,不过这种话他只能去问长安……不然,还能让她去问云浅不成? 其实并非是不能问云浅,但是李知白本能觉得如果问云浅,这口无遮拦的妹妹非得说出让长安羞煞的话来。 “先生,您问什么?”徐长安眨眼。 李知白沉默了一会儿,重复了一遍:“你们以往有尝试过要孩子吗?” 她看了一眼云浅平坦的小腹。 “……”然后轮到徐长安沉默了。 在之前,他无论如何不敢想象李知白居然会问他这种事情,但如果真的将李知白当成‘娘亲’、“师父”去看,她关心自己和云姑娘下一代的问题,便是极为合理的。 “先生,现在还不是要孩子的时候。”徐长安说道:“小姐还年轻,等她来了癸水,对修行的增幅也不能停止,所以这件事只能往后放放。” “我不是问这个。”李知白咬唇。 她现在忽然有些怀念祝平娘了。 如果是桐君那个妮子,一定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尽管夜里会羞的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但是她就是敢问。 李知白在纠结。 徐长安在疑惑。 反而是云浅歪了歪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只见她松开抱着徐长安的手,单手贴在小腹上:“我以往试过,但是怀不上。” 还在岛上的时候,婪欢的少年已经被姑娘迷了眼睛,也就是她的身体不好,不然早就该有女儿。 总之,现在没女儿,但是以后一定可以。 “……果然。”李知白如释重负,她在徐长安依旧一头雾水的眼神中瞪了他一眼。 果然,就算是她这样的女人,有的事情也是张不开口的。 “?” 先生他是什么意思。 李知白的意思其实很简单,温存之后云浅既然怀不上孩子,可长安的体质摆在那里,经过多年的温存,云浅有一些和长安一样让人无法理解的能力很正常。 真想要知道,这两人以后的丫头是什么模样。 好在,李知白知晓自己能够活很久,所以她有足够的时间去等。 “???” 徐长安依旧一头雾水。他看了看沉思的李知白,又看了看一脸淡然的云浅,忽然有一种自己格格不入、被排除在外的感觉。 不对劲啊。 先生居然能够和云浅聊天,还是聊自己完全摸不着头脑的事情。 这世道是怎么了。 不是在说姑娘可能有的能力吗? “小姐,你和先生……在说什么呢?”徐长安小声问。 “不是在说孩子吗?”云浅手指依旧覆盖在小腹上:“兴许真的会有女儿。” 这次是他呼唤的自己,所以她可以拥有一个短暂的未来。 云姑娘的以后,要努力些。 她眼睛迷成了一条缝隙,隐去其中晶莹且充满期待的连漪。 “你在问什么。”李知白摆摆手:“总之,云妹妹身上有特质,也一定是被你影响的,不用大惊小怪。” “……嗯。”先生都这样说了,徐长安只能点头。 他连云浅以后可能会交到朋友的人选都铭记于心,又何况是这种莫名其妙出现在她身上的奇特能力? 他着实也没有办法,他连自己身上的秘密都没有弄的清楚,又如何能知道云浅的能力是怎么来的? 好在,有先生兜底,于是能够安心。 “长安,你也不用担心云妹妹有点能力就会被人盯上。”李知白可太懂徐长安了,她说道:“她待在你身边,所有人只会看着你,没人会在意云妹妹的。” 就和柳青萝一样,如果没有徐长安,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仙品天赋,桐君现在早就一天十二时辰围着她转了,又怎么会和长安在这里聊天? 云浅也是一样的。 “说的是。”徐长安点头,有道理。 “对了,云妹妹,我和长安说的话,你别在桐君面前说……算了。”李知白看着云浅那朦胧到好像覆盖了一层迷雾的眼睛,剩下的话收了回去。 完全没有叮嘱这个姑娘的必要。 云浅是不可能和桐君说这种话的。 甚至,李知白有理由怀疑,云浅应该已经将她和长安说的话全忘了。 保险起见,她还是问。 “云妹妹,你还记得我和长安刚刚都说了什么吗。” “说了什么?”云浅低下头看了一眼徐长安腰间。 石青君还是阿青? 玉佩? 视线在玉佩上一掠而过,放在了徐长安腰间的香囊之上。 同样是配饰,还是香囊她更喜欢、 “香囊?”云浅抬起头,似是有些不确定。 “没事了。”李知白摆摆手:“回去吧。” 明察秋毫李姑娘。 徐长安:“……” 之前还反复确认让他不要说漏嘴,可到了云姑娘,先生居然多一句话都不说。 区别对待。 这一定是区别对待。 徐长安深吸一口气,随后缓缓呼出,用好像无奈的情绪隐去眼角的一丝阴翳。 李知白视线往徐长安那边斜了一下,没有说话。 果然还是在不安。 李知白隐晦的叹息,心里却又有几分自责。 都是她这个当先生的错。 若是她早些告诉长安自己的身份,哪怕不让他飞扬跋扈,却也不会过的这么小心翼翼…… 一般人哪里至于有个好天赋就惴惴不安?难道不是应该高兴吗? 可徐长安第一个反应却是云浅有了天赋会不会遇到麻烦和被什么人盯上…… 李知白看不到小心谨慎,只觉得心疼。 果然,想法子让长安‘破窗’是正确的。 这不是师父的想法,而是宠溺他的想法,但是没关系。 李知白以往不喜欢不努力的人,可如今……她不知道是怎么了,居然觉得即便长安一事无成也没关系,只要他过的开心就好。 凡事,有自己在,便不用担心。 居然会这样想,真的是堕落了。 —— 其实李知白想多了,徐长安就算再没出息,也不至于说云浅显现出一个天赋他就不安的如何如何。 虽然他的确是在不安。 但是这个不安,来自于系统。 难道,系统因为他不听话、总是拒绝做任务、又抗拒不去使用它……所以系统在不知什么时候入侵了云浅,在她身上留下了一个“系统分部?” 徐长安和云浅牵手走在李知白身后,他突然问:“小姐,你不会有一个系统吧?” 云浅:“……?” (本章完) 0579 温梨的无奈(二合一) 李知白知道她那不是师父的想法,而是娘亲宠溺独生子念头。 但是没关系。 李知白以往不喜欢不努力的人,可如今……她不知道是怎么了,居然觉得即便长安一事无成也没关系,只要他过的开心就好。 凡事,有自己在,便不用担心。 居然会这样想,真的是堕落了。 —— 其实李知白想多了 《妻子是一周目boss》0579 温梨的无奈(二合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580 李知白需要回忆剑舞(二合一) 有时候温梨不知晓师弟究竟是过于细心还是如何……教人无奈。 对着徐长安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什么事情后,温梨看向远处的窗外。 深夜的天黑漆漆的,不过一帘烟雨忽的厚重了许多,汇集成小雨从天上落下,落在湖中溅起一阵阵涟漪,好似落在了她的心上。 在屋檐之下,狸花三五抱团舔毛,去了那些水渍。 猫儿吗。 温梨想起了小花,便觉得师弟许多时候不是细心,只是温柔。 温柔这个词兴许不是什么好的词儿,但是放在师弟身上,就是有一种似水般的连漪……说不得,他上辈子就是和祝前辈一样细心的姑娘。 温梨再一次抬起头,这次她对上的是云浅的视线……她觉得云师妹在身边,师弟更应当在意她,而不是自己。 此时云浅牵着徐长安的手,平静的看着温梨。 云浅没有说话。 顺其自然嘛。 她都说了现在就在意女儿,除非温梨现在要过来做她和夫君的女儿,其他的事情——全都不关云姑娘的事。 时间流逝,跑去看阿青的姑娘们陆续回到座位上,连带着躲雨的狸花都被她们抱入怀,一起入座。 黄丫头期待的看着舞台,只是希望可以早些看到自己的青姐姐。 她不知道阿青本来都换好了衣裳为何临近出台又要重新补妆,但是她听着每个去看阿青的姐姐回来都用那种奇异和暧昧的眼神看自己……心里的期待就被不断的放大。 尽管知道这般用心的打扮不是给自己准备的,而是台上的云姑娘或者是公子……但是她完全不吃醋,反正到最后,能够陪着姐姐,在她身边最久的人终归只有自己。 「阿青的剑舞吗。」祝平娘伸了个懒腰,眼中有几分期盼:「这妮子,可不要让我失望……我知晓她有修为傍身,不过有什么本事,我可是从未有问过。」 「祝姐姐,阿青没有在楼里学过什么舞,您也别对她抱有什么期待。」陆姑娘提醒她。 「你知道什么。」祝平娘摇摇头,反问:「你没发现,阿青的站姿比楼里多半的丫头都要惹眼?」 「……欸?」陆姑娘一怔,旋即若有所思:「好像还真是。」 「这就对了,有的姑娘只要站在那里,站姿、体态、神情就能够体现出来了……阿青绝对是有底子的,只是不知道她是因为碧鳞蛇的妩媚血脉有舞姿打底,还是和什么人学过剑术。」 「阿白,你也好好看看我这个女儿。」祝平娘去捉李知白的手,不过被她轻轻躲了过去,祝平娘也不恼,只是笑着说道:「这可是第一个有修为,还不是我教的女儿……俗话说修行修的是心,正巧……你通过丫头的剑舞,帮我把把关,看看这丫头是不是表里如一的,莫要让我被丫头骗了。」 李知白轻轻叹息。 想要让自己看她女儿跳舞就直说,找的这是些什么理由? 「还有阿梨。」祝平娘突然点名温梨:「阿梨,你修的是剑,正巧也帮姐姐我看看阿青这丫头有没有学剑的天赋,若是有……很多事情我现在就要开始准备。」 她准备把给长安的佩剑好好锻造一下,如果可能的话,顺便也给阿青备上一把留待她以后用。 对于阿青,祝平娘不知道有多么放心。 柳青萝心思脆弱,所以不愿意碰琴。 但是阿青坚强的很,无论是她以往学的是舞还是持的是剑,她都能够直面过往……单单是这份心态,就让祝平娘对她「爱不释手」——字面意义上的爱不释手。 阿青的手很好看。 若不是阿青没有学过琴,她还真 的想要将自己一身琴艺传给她,而不是一碰就碎的青萝。 「剑舞?」温梨点点头,她会好好看着的。 温梨眼眸认真。 这些认真里不单单有祝平娘的吩咐,还有一些好感。 半妖这种存在每一个都是独立的个体,所以她们不会和人族、妖族一样有什么归属感……对于这种性情血脉天然有缺陷的半妖,就算是同为半妖,见面也是极为警惕的。 可阿青不一样,她是祝平娘的女儿,就是自己的师妹。 所以,温梨对于阿青这个说话轻轻慢慢、给她换了一身合适衣裙的女子很有好感,这种天然的好感来之不易,温梨会将其记在心上。 而且…… 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自从被阿青换了一身衣裳之后,她忽然觉得识海深处轻快了很多,就好像心里放下了一个负担,紫府愈发清明,有一种被驱散了朦胧、戳破了隔阂的感觉。 温梨不清楚阿青挥手间就给她取出了半妖分离血脉的隐患,但是对方的好意和自己灵魂深处的改变她还是隐隐能够察觉到,于是这些就转化成为了好感。 如果阿青真的有学剑的天赋,她也许真的会做对方的引路人。 「……剑舞?」同样对这个词有反应的是云浅。 云姑娘眨了眨眼,她想起了徐长安弹琴给她听的样子,想起了剑胆琴心的说法。 她说过想要学的。 不过……夫君连菜刀都不许她触碰,更何况是剑? 但是云浅的确对剑舞感兴趣,因为徐长安很喜欢剑,他练的也是剑,所以……他一定会喜欢。 于是,让人意外的事情就发生。 只见云浅慢慢地从徐长安的怀里退出来,离开让她舒适的气息,随后对着徐长安说了什么。 徐长安一愣之后点头,然后就出去搬了一个椅子放在自己身边,直到云浅坐上去,目光认真的看向台下的舞台,一众姑娘才回过神。 此时,云浅一个人坐在徐长安长边的举动让气氛顿时凝固了。 「?」 陆姑娘头上起了一个问号。 震撼。 天要塌了吗? 云姑娘分明有公子的怀抱可以待着,却主动要和他分开坐……这是怎么了?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陆姑娘一瞬间大脑混乱,以她对云浅的了解,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 这种好像小夫妻恩爱却要分床睡的行为让陆姑娘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温梨和李知白也有惊诧,但她们的性格平和,不会主动询问,只有祝平娘问出口:「云妹妹,你这是做什么呢?怎么要自己坐。」 长安说什么话让她不高兴了吗。 徐长安闻言,也看向云浅。 其实,在云浅站起身让他再去取一个椅子的时候,他内心的惊愕不比其他人少……因为云姑娘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害羞,所以她忽然的离开才让徐长安摸不着头脑。 为什么自己坐? 云浅眼睫轻颤了两下,语气平静地陈述道:「看剑舞。」 「看剑舞?」祝平娘睁大了眼睛:「妹妹对剑舞有兴趣啊……不过……看剑舞为什么……」 「好了,你管这么多做什么。」李知白打断了祝平娘的追问,祝平娘没有办法,只能作罢,但是她依旧很奇怪。 看剑舞为什么要分开坐? 温梨若有所思,没有说话。 陆姑娘看不见徐长安和云浅亲近,眼瞧着两人分开,眼里满是不甘……不过好在,就算是分开坐了,云浅还 是和徐长安手牵手,这算是给她冰凉的心带来了一丝丝安慰。 【小姐是为了看剑舞?】 只有徐长安心里有如明镜,他眼神惊诧。 云浅之所以忽然离开他,只是因为她想要专心看剑舞……而在他的怀里,会被他的心跳、体温、呼吸给分心。 被抱着,就只会看他,看不进去别的人了,才要分开一会儿。 可正是云浅这个动作,让徐长安惊诧和惊喜并存……云姑娘居然有喜欢的东西? 为了看剑舞,都可以不用他抱着了。 他偏着头,小声询问:「小姐,你对剑舞这么有兴趣?」 「嗯。」云浅应声:「想仔细瞧瞧。」 「我知道了。」徐长安不再询问,而是闭上眼睛,开始回忆着暮雨峰上那些与他还算亲近的师姐里,有谁的剑舞是极好极好的…… 半晌后,他面色怪异的睁开眼睛。 说起剑舞,无论是剑韵还是藏锋的剑意,暮雨峰上最好的女子就坐在他的左手边。 温梨。 以往的温梨剑意潇洒,所以不适合云浅,但是现在……她愈发似一个真正的师姐,加上温梨本就是因材施教的,如果云浅真的想要学剑舞,毫无疑问,温梨就是最好的人选。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温梨,便对上了她的视线。 温梨语气平静,「云师妹若是想学,我可以教她。」 徐长安:「……」 他还什么都没说呢。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点头。 还真是什么都逃不过师姐的眼睛,不过听到了温梨的回答,徐长安宽心了许多。 「……」祝平娘见状,歪着头:「阿白,长安和阿梨这是什么相处模式,好像挺默契的。」 「师姐弟。」李知白不紧不慢的回了她一句,旋即若有所思。 云妹妹喜欢剑舞吗? 她想起了云浅向她讨要徐长安使用过的长剑的行为。 云浅是自己喜欢剑舞,还是因为长安才喜欢? 九成九是后者了。 祝平娘本来还想说什么,可是她看着李知白平静的眼神,忽然嵴背起了一丝凉意,咽了口水后没有再开玩笑,而是面色僵硬的转头看向陆姑娘,在后者疑惑的视线中勉强一笑。 窗外,密集雨水落灵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风摇动木制窗灵,似是一首急切的打击乐。 「可怕。」 「可怕……」 「阿白她是想起了什么?怎么不开心了。」 祝平娘很了解李知白,所以有时候只是对方呼吸节奏的改变、通过眼神的涟漪就能感知到李知白的情绪。 而此时的李知白,分明面上写满了不高兴,这可比她缠着对方的时候的无奈要夸张多了。 她现在会不开心了。 可为什么。 祝平娘没敢问,因为就是不常恼怒的女子发闷火才可怕,她可不想成为牺牲者—— 等她心情好再问吧。 祝平娘决定做一个乖乖女。 「……」李知白完全没有发现自己不高兴了,她只是听到了剑舞后,慢慢分析出了云浅的想法,以及明白了长安和温梨对话的意义。 李知白现在觉得自己刚刚和长安说话的时候,漏过了一件事——那就是她只让长安可以多依赖一些桐君,却忘记带上自己。 她该告诉长安,让他多依赖一下自己的。 她是剑堂的老师,温梨的剑是她教的,长安的剑也是她教的。 可为什么,当云浅对剑舞感兴趣 ,长安第一个看向的是温梨,而不是她这个先生? 无论怎么想,更加合适给教云妹妹剑舞的都是她,而不是温梨。 仔细想了想,李知白就知道为什么了。 是她以往总是一身枯败道袍,性子严厉,让长安想象不到自己舞剑的样子。 而且,只怕剑舞在长安眼里不是剑,他学的剑术才是剑。 但事实上,无论是剑舞还是剑术,她都是精通的,只不过以她的身份没有人有机会赏她的舞。 李知白眼里些许的失落变成无奈。 没关系,她还是可以教云浅,毕竟点妆也会是她教……所以这些急不来。 非是她好为人师,而是温梨的剑舞过于飘逸、染上剑意的话杀气太重,不带剑意,又稳如山岳。 以温梨的剑舞构造出来的内景将敌人强制拖拽进去,为的是对敌,着实不适合云浅这让温柔似水、干净通明的姑娘。 云浅要学,当然是要从暮雨峰姑娘们的审美里下手,就和云浅想要学化妆一样,她求得不是一个对敌手段,只是想要变好看。 所以温梨的剑舞,只适合她自己,不适合云浅。 但是长安的心思李知白多少也能够猜到。 云浅学剑舞单纯是为了好看,于是温梨不合适。 徐长安让她学,则是为了一个保命的手段,有机会用来对敌,于是温梨最为合适。 这就是丈夫和妻子思维差异的地方。 但是李知白觉得这些完全不是问题,因为娇媚好看,实用性强的剑舞她也会,就是……自己可能要回忆一番。 少女时期的剑舞,她不知道还记得多少。 0581 瞳术(二合一) 李知白思考了一下关于剑舞的事情。 若是让云妹妹舞剑,首当其冲的就是体力……不过关于体力的事情可以不用着急,因为云浅可以先从仪态开始锻炼,就好像阿青那样,只要一个站姿,就能够让人看出她是有底子的姑娘。 而锻炼仪态需要的体力不多,云浅这样没用的姑娘都可以轻松完成。 至于说锻炼用的剑……和长安用普通的制式长剑不同,女子要富养,如果用普通的剑,云浅估摸着剑舞还没有学会,她顺滑的青丝就要被削掉一半。 所以,最好用的玄镜司出炉的上品灵剑,挑选可以虚化的那种,握在手中拥有重量,剑刃却可以隐藏实体,不会伤到云浅——而且,剑堂还有一些虚梦之尘,加点糖霜泡给云浅喝,可以让云浅在梦里演练她白天学到的技巧,于醒来之后反馈自身。 这样就算云浅不太聪明,没有天赋,也可以加速学会剑舞的时间。 以及,最好长安舍得让云浅偶尔来她的剑堂常驻,入眠之后,她也能缓缓帮云浅调理身体。 这样一来,清晨起来,她和云妹妹也可以坐在一起喝一杯早茶,吃些早点……然后,她还有空教云浅点妆,在点妆后继续教她剑舞。 “……嗯,这样就挺好。”李知白一瞬间就想了许多。 实话说,这种退休生活她只是想想就很欢喜,于是之前那让祝平娘害怕的负面情绪逐渐消散。 祝平娘松了一口气。 “阿白,你说什么挺好。”她小心翼翼地问。 “没什么。”李知白将视线落在舞台之上:“桐君,你家这个女儿是什么半妖。” 她没怎么关注过阿青,大概就知晓是凉血之物。 “青蛇的一种吧。”祝平娘想了想,说道:“我对妖族没什么了解,好像是碧鳞蛇?” 虽然青州妖族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但是这些妖族相比于结界之外的庞大数量可谓是九牛一毛,所以其实算不上‘内忧’,一部分妖族甚至和石青君有过契约,于是可以安然的生活在青州。 剩下一部分开枝散叶,找不出个整体的资料来,所以一时间就算是她们也分不清碧鳞蛇是什么特点的妖。 谁让只要结界还在一天,人与青州内部妖的争斗始终上不了台面,朝云宗和魔门才是永恒的旋律。 “碧鳞蛇的眼睛……是澹色的吗?”李知白想着之前瞧见阿青的眸子,所有所思。 “很好看吧,那澹澹的颜色,只要她撑着伞往那里一站,活脱脱就是说书先生口中优雅内媚的精怪。”祝平娘对阿青的气质可太满意了,只是一旁的李知白忽然觉得碧鳞蛇三个字有些耳熟。 但是时代过于久远,一时间竟然没有想得起来。 她接触的妖族着实不多,故人无数,一时间也就没有太在意,只是说道:“桐君,阿青一身半妖的特征都凝在这双眼睛上吗?” 如果是这样,她这双眼睛只要解决半妖天然劣化的趋势,潜力还是很大的,就和温梨一样,因为半妖特化了她的经脉血液,于是才能再尚未修行的时候就被作为战争机器培养。 不过温梨又不一样,温梨就算将半妖的一部分全部分离出去,她本身的剑道天赋就碾压一切,而李知白提起的阿青没有其他地方出色的天赋,则只是指眼睛半妖的这部分。 “不全是在眼睛。”祝平娘也轻轻叹息:“可惜了,她身上还残留这么一点点的鳞片。” 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是已经分离了她的血脉,不然的话,单单是一双眼睛,已经可以算的上是不可多得的宝物,如果阿青认真修炼童术,未来的成就一定不会低。 “童术啊……我反正是学不会,没那个天赋。”祝平娘撇撇嘴。 “不是这么容易的,我也只会一些皮毛。”李知白看向西方:“真要说童术,还是得那一位。” “什么叫那一位……你和她有什么好客气的。”祝平娘拍拍手:“那可是咱们最大的对头,瞧你这是什么态度。” 李知白竟然在佩服魔门的教主娘娘,这若是让人知道了,不得说她是朝云宗的叛徒? 哦。 阿白本来就不在朝云宗的编制内,在魔门还有许多追求者……那没事了。 “那是和掌门对弈的人,与你和我有什么关系。”李知白轻轻摇头:“你当年跑去魔教圣山胡闹,抢了人家的道经,她若是对你动手,你还能活到今天?” 如果娘娘真的下杀手,就算是掌门都拿她没办法,所以魔门归魔门,李知白对于祝平娘能够活着回来这件事,还是对娘娘抱有感激的。 “她那是看不起我。”想起这件事,祝平娘就忍不住鼓起了脸,对于当时骄傲的祝桐君而言,被当成蝼蚁无视的放过,还不如出手一掌将她杀了呢。 直接无视,表明对方根本就连看她一眼都懒得看。 虽然乾坤境的娘娘将她当成蝼蚁看……是理所当然的。 “现在呢?”李知白问。 “现在我当然觉得活着好,得谢谢那位饶我一命。”祝平娘撇嘴。 陆姑娘:“……?” 陆姑娘听的一头雾水。 徐长安不了解往日的秘辛,听着两个女人一口一个‘那位’的,也不是很理解,只当是前辈的叙旧。 只有温梨清楚一些,却也没有放在心上。 乾坤境虽然她一定也会达到,但距离她太过遥远,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那位的童术,你见过吗?”李知白问。 “我当然没见过。”祝平娘摇头,算上年龄,她出生、甚至连上上任合欢宗掌门出生之前,青州上方的两重天就已经在那里了。 她们这一代的人,几乎没有几个人见过朝云仙子或者是教主娘娘,连样貌都不清楚,更何况是童术什么的。 不是一个生命层次的。 所以,在当今修仙界,除了石青君之外,就连李知白都不知道教主娘娘曾经是一个半妖。 毕竟,朝云仙子的性格平和,‘石青君’这个名字都消失在历史长河中,她连一个蔑称都没有。 又何况是同为乾坤境、行事邪异的教主娘娘? 没有任何人敢记载她的身份、记载她是半妖,只有石青君偶尔说过她有个碧鳞蛇故人,被李知白记住了,一时间却也没有想的起来。 其实教主娘娘不仅仅以往是半妖,她现在依旧是半妖,本体眼睛下方泪痣的处还有一块晶莹剔透的鳞片。 尽管早就能让血脉精纯,但是她始终没有这么做,因为没有必要,她的一切都是最完美的,便不在意什么半妖不半妖的。 “阿白你见过那位娘娘?”祝平娘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意识到自己身边这个‘姐姐’,实际上都可以做她的老祖宗了。 “嗯。”李知白轻轻点头,她少女时期正巧是石青君肃清寰宇之后不久,便赶上了教主娘娘崛起时期的尾巴,大概她还是徐长安这个境界的时候,教主娘娘就已经能够追赶石青君的背影。 差距还是很大的。 “那位的童术和掌门一样,虽然不清楚原理,可修的同是阴阳大道。”李知白说道,她曾经听闻有一域只是被娘娘看了一眼,整个地域连同地面和生灵、灵气全部被转化成为了天地间最精纯的阴阳二气,被彻底的摧毁,百年都缠绕着死气,化为修行者的禁地。 “阴阳……”祝平娘明悟:“掌门修的是阴阳,那位也是阴阳,所以阿白你修的也是阴阳。” “算是受到了她们的影响。”李知白点头。 知白守黑,本身就是阴阳大道的一种。 此时,云浅微微打了个哈欠,徐长安只当云浅乏了,提醒她:“小姐,先生的话你听不明白,但是可以记下。” 对于修行应该是有好处的。 “阿青的眼睛很好看,能够看见。”云浅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 “什么意思?”徐长安没明白。 “可以看她的眼睛,所以没什么好记的。”云浅想着要怎么解释。 阿青眼睛真实的样子有些特别,一只眼睛圆童,一只眼睛缝状竖童,部分翠绿,中间则有着深渊一样的漆黑裂隙,火光落进去仿佛被整个吞噬,再也逃不出一丝一毫。 缝状竖童蛇一般都是夜行蛇,而圆童蛇则一般都是昼行蛇,此为阴阳。 但是云浅组织语言困难,就只是说道:“有空去看看,就知道了。” “……嗯。”徐长安应声,云姑娘的逻辑有时候她需要细致的去了解,但是这里还有前辈和师姐在,也就不值当细致询问。 祝平娘和李知白明显也没有把云浅的话放在心上,她们随意说了几句之后,就决定了以后有机会让李知白教阿青童术,难得一个半妖身体九成异象都在脸上。 “她会剑舞吗?”李知白问。 “阿白,你好像对阿青很感兴趣?”祝平娘眨眼的速度加快:“莫非,你故人之后就是她?” “没有。”李知白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只是……云妹妹对剑舞有兴趣。” 云浅能不能真的激起对剑舞的喜好,还是要看阿青的发挥,若是不好看,云浅没有继续感兴趣,她就不用回去思考自己学过的剑舞了。 “啧。” 祝平娘咂嘴,随后说道:“阿青琵琶弹的中规中矩,也出过一些时日的袖舞,但是剑舞……我还真不清楚。” 开玩笑。 来青楼的客人,哪个不是想看姑娘们柔媚的身段、妩气的面颊的,谁乐意看什么剑舞啊? 若是伤着客人,伤着美人怎么办? 李知白心想也是。 “长安。”祝平娘此时想起了什么。 “祝……姐姐。”徐长安看向祝平娘,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叫自己。 “你是练剑的,估摸着和阿青这个半罐子的半妖差不多,一会儿和姐姐说说,她的本事如何。”祝平娘饶有兴趣的说道:“我看阿青的气息,也就是才开源的样子。” 她还是很好奇徐长安对阿青的看法的。 “我?”徐长安一愣。 温梨也是一怔,一时间没有理解祝平娘为何要求徐长安看其他的姑娘。 剑舞虽然不是什么艳的东西,但是以师弟的秉性,该是不会细看的。 “桐君的意思是,让你说些好话。”李知白心如明镜,提点徐长安:“你心中有数就好。” “……也是。”徐长安于是明白了, 祝平娘本意是让阿青融入花月楼。 如果自己能说几句阿青的好话,对这件事会有帮助,便点头:“我……看一会儿。” 但他还是不会看太久,顶多从一眼变成两眼就是了。 毕竟…… 看别人跳舞,哪里比得上此时偏着头就看见云姑娘的侧脸。 “那就随你了……切,不知道享受的笨人。”祝平娘撇嘴,云浅又不会吃醋。 “桐君,你勾长安的事儿,我还没有找你算账。”李知白语气平静:“别给我找麻烦。” “……没事了,我什么都没说。”祝平娘怂的很快。 —— 后台,阿青拿起一张胭脂纸对折,在唇上轻轻一抿,随后看向镜子中。 那一对浅绿色的眸子在灯火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阿青,你的眼睛……还真是好看。”身后的侍女情不自禁的说道。 阿青没有说话,她想起了之前云浅看着她眼睛的样子。 从出生开始,就从未有人像云浅那样细致的看过她的眼睛。 仔细到好像要将她眼睛附近每个细节、每个眼神、甚至每一根眼睫都要认真记下。 她就好像在看什么宝物,好像可以透过眼睛看穿她的心灵。 “我的眼睛,其实不算什么。”阿青笑了笑,她转身对着侍女说道:“云姑娘的眼睛,才是真的好看。” 云浅黑色的童孔仿佛藏着世界中所有的宝物,无论是深渊永夜之所,还是恒星天盘,无论是青州圣殿,还是朝云神峰,都藏在云姑娘的眼睛中。 一想到马上就可以被那样一双眼睛注视…… 阿青娇躯就轻微的颤抖。 0582 阿青也是有人气的姑娘(二合一) 云浅的眼睛初见是是很普通的,如一般的女子一样的轮廓,一样的眸子,有时候还充满了困乏与无神,除了在徐长安眼里,应当算不上是有多好看的。 云浅这个姑娘整体上第一眼其实并不会给人以极惊艳的感觉。 阿青仔细想了想,觉得兴许是因为云浅身上总有一种说不出的‘不起眼’的气质,总有一种刻意隐藏身形的感觉 《妻子是一周目boss》0582 阿青也是有人气的姑娘(二合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583 一见钟情与吃醋(二合一) 阿青在后台,听着前面春来柔情的琴声,一时间有些懵了。 若是她这些时日在花月楼学到的东西没有错,自己这是被人……求爱了? 被一个姑娘? 阿青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般露骨的事情,要知道就算是黄丫头喜欢她,也不过是青涩的感情。 而她只是在后台点了一个妆,换了一身衣裳,就被一个琴师姑娘看上了。 一见钟情? 方才对方眼里的温柔和情意,毫无保留的向阿青传达了她的心意。 因为什么? 阿青甚至都不知道那个女子的名字,只知道她姓秦,可即便是这样,对方却能够做出‘喜欢自己’的行为……仅仅是因为自己的样貌还过得去? 阿青沉默了。 喜欢是这样廉价的情感吗?不需要如何去了解,只是凭借对外貌的一眼,也能够说是……喜欢的? 可阿青又十分确信,此时秦姑娘琴声中传来的温润情意是那么的真实,没有一丝一毫的儿戏。 这是她的喜欢? 哪怕只是因为‘好色’,却依旧十分的真实。 阿青一时间不明白,是秦姑娘对于‘喜欢’的定义过于廉价,还是她这个没见识的女人将‘喜欢、’‘感情’看的过于认真了。 她不似个女人,所以在感情上的事情当然要以花月楼身经百战的姑娘们为主。 也就是说,其实喜欢这种情感不需要多么隆重、不需要两个人有多么深度的了解,有时候只是一眼、只是一刹那的心动……就足够了? 阿青看向镜子中的自己,她轻轻抿了抿唇,移开视线看向高台处。 ‘如果是这样……’ 兴许,她对于公子的喜欢并不是廉价的。 以往,阿青一直觉得自己对徐长安的喜欢有些轻浮,毕竟英雄救美、以身相许这种桥段就算是在花月楼的梨园中都没有多少人爱看了。 所以阿青有时候认为自己真的是廉价的女人,对方只是给自己撑了一会伞,她就心动的不能自已,有机会都愿意倒贴上去。 可如今有了对比之后,阿青心想自己的感情也许没有错。 毕竟,相比于秦姑娘毫无来由的情感,她对于徐长安的感情还是有来源的呢。 所以,阿青对于自己的喜欢不需要‘自卑’,更不需要没不自信。 喜欢就是喜欢,没有什么廉价不廉价的。 “……呼。”阿青深吸一口气,释然的笑了,于是连前台传来略带情意的琴声也变得温暖起来。 花月楼真是个神奇的地方,就算是一个姑娘小小好色举动,都能让她想通一些事情。 呆在这个地方,真是很不错。 “阿青,秦姐姐的曲子要结束了,你准备一下,该上台了。”此时,侍女走过来。 “嗯。”阿青应声,旋即站起身,回身问道:“秦姑娘,她没有对食吗?” “没有吧,秦姑娘平日里深居简出,少有姐妹能与她说上话。”侍女眼神怪异的看着阿青……一时间无言。 黄丫头是喜欢阿青的。 可如今,哪怕是站在黄丫头那边的侍女,也觉得阿青这样好看的女子,和秦姑娘更加相配。 “原来不是轻浮的姑娘。”阿青微微伸了个懒腰,舒展身子后勾起嘴角。 不是轻浮的女子,所以她对自己一见钟情的情感就更加具有重量。 阿青虽然不会真的去回应女子的感情,但是成为一个可以说上几句话的闺蜜,也不是不可以。 以及…… 阿青已经意识到了,如果花月楼里都是这样好色的姑娘,那她这一次的登台……大抵会给自己引来不少的桃花运? 如果是以前,她会抗拒,会觉得不自在。 可如今,阿青竟然有几分期待。 她以往以为自己是没什么姿色、在女子力上是没什么分数的姑娘,可如果能被不少人喜欢……似乎也不错,可以让她面对云浅的时候,稍稍有自信些。 “……啧。” 阿青想着,单手扶额。 真是没用啊,自己。 可也没有办法,谁让云浅的眼神给她的压迫感太强,阿青曾经不止一次的感觉到,就算她将自己就是魔门娘娘的事情和云浅坦白,对方都只会轻轻的回一个‘嗯’字来表示她知道了。 如果阿青去强调,说不得还会迎来云浅那种‘我已经知道了,你为什么要重复一遍’的疑惑眼神。 自信,阿青身为女子的自信在云浅面前真的可以说碎了一地,当修为、能力在云浅面前没有任何意义后……她当然要想办法从其他地方入手,让自己被云浅注意到。 所以,会在意样貌这件事并不是阿青堕落了,而是云浅会在意样貌,所以她想要接近云浅,就只能从外貌上入手。 本质上,没出息的人不是阿青,而是云浅。 阿青深吸一口气,将忽然被秦姑娘‘表白’的诧异暂且放在一旁,眼神认真。 接下来,展现剑舞才是重中之重。 既然云浅在意女子的样貌,她当然要尽可能做到最好。 阿青这样想着,走向台前。 —— 台下,秦姑娘突兀的登场让许多人意外,可偷偷见过阿青的人心里却能够猜到秦姑娘是对阿青心动了。 毕竟,就算秦姑娘再特殊,那也是个女子。 一个女子,一见钟情是最不讲道理的感情,永远不需要去讲究逻辑、更不需要去思考值不值自己喜欢。 喜欢就是喜欢。 秦姑娘当时看见阿青对镜照影的样子,就是心跳加速到想要使劲将她抱在怀里,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秦姑娘的琴声减弱。 台下,黄丫头却闹起了别扭。 她盯着台上的秦姑娘,小脸鼓了起来。 不对劲。 不对劲! 她只是一会儿不在青姐姐身边,青姐姐怎么就勾搭上秦姑娘了? 这是怎么回事? 黄丫头懵了。 分明只是一会儿过去,她却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陌生……此时,黄丫头心里的危机感迸发、内心警铃大作。 前不久,她的青姐姐还是个不被人待见,只有她喜欢、只有她一个迷妹的边缘乐伶。 可才一眨眼的功夫,就连花月楼最好的琴师都愿意为她热场。 若是这样,那以后……青姐姐若是不喜欢她了,该怎么办呀。 就在此时,黄丫头忽然发现台上演曲儿的秦姑娘远远的看了她一眼,然后……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的对她一笑。 那就好像是姐姐对妹妹的包容,让黄丫头一时间好像被雷噼了,呆在了原地。 只见秦姑娘抬起藕白色的手臂,青葱般的纤纤玉指将额头旁的发丝撩到耳后,露出倾国倾城的清冷容颜。 至少在样貌上,黄丫头承认她和阿青的确有几分相配。 但是…… 那种包容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整个花月楼里谁不知道自己和青姐姐形影不离?但凡有些脑子都会知道自己对青姐姐有好感吧……秦姑娘那好像女主人一般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好像看妹妹似的,就好像在说‘我娶了你的姐姐,一定会对你好’。 就算自己真是个妹妹,就算她的眼神真的很温柔……可…… 黄丫头一口银牙紧咬。 这是挑衅,这一定是挑衅。 少女紧紧握拳,死死攥着裙角,眼里的不甘心几乎要化作实质。 这还没登台啊…… 她都不敢想,如果阿青真的完美完成了演出,那之后她要多出来多少情敌? “黄丫头,收敛一下。”旁边的女人似笑非笑的看着咬牙切齿的少女,提醒她:“你的嫉妒要满溢出来了。” “就是。”另一个女人直接笑出了声音,她对着黄丫头说道:“妮子,你现在的嫉妒很丑陋,快收一收,别在石姐姐面前丢了我们的脸面。” 石青君:“……” 忽然被点名的石青君眨了眨眼,她看向台上的琴师,又看了看腿上被祝平娘下了禁制的黄丫头,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 大概是吃醋? 石青君不太能够明白这种感情,但是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她思考了一会儿祝平娘对于李知白的感情。 ‘桐君也是善妒的女子。’ “没什么丢脸的。”石青君语气平静的说道。 “欸……石姐姐,您还真是大方。”有女子惊诧。 “这是大方吗?”石青君眨眼。 “你们一个个的,别带坏了石姐姐,人家是大小姐,不是你们那样的女赖子。”黄丫头一看石青君为了自己说话,顿时对她的好感又增添了几分,她撇嘴:“看看石姐姐……再看看你们。” 一个个的,就知道欺负她。 对她还不如一个外来的姑娘呢。 都是坏女人。 花月楼这群女人可不讲究什么姐妹感情,别看现在好像一个个温柔似水也支持她的情感,但是一旦遇到让她们心动的姑娘,才不会和你讲道理,无所不用其极才是真的。 如果不是知道这场演出真的很重要,关乎阿青能不能融入花月楼……黄丫头现在都想要去后台阻止阿青登台了。 “真是的……总是不让人省心。”黄丫头都囔着:“还说自己是坏女人,哪有姐姐你那样被让你喜欢的坏女人啊……明明,只有我知道姐姐真实的性子。” 石青君眼睫眨了眨,她将手中剥好去丝的橘瓣放入口中,感受着酸甜的味道在口中晕染,螓首微微向一旁侧倾,唇角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她不太能够理解花月楼姑娘们相处的方式,但是不妨碍她觉得有趣。 很有趣。 女子的感情也好,女子的嫉妒也好,都让她新鲜。 新鲜的同时,她忽然对于那位名叫‘阿青’的女子有了几分好奇。 是说……长得极为好看吗? 用美色,就让花月楼这些了灵台坚固到让她都惊诧的女子们一见钟情…… 不知晓会是什么模样。 她吃着橘子,好好收敛了气息,看向舞台。 —— 宴台上,云浅将一切尽收眼底,她若有所思。 嫉妒……心? 云浅一直不知道嫉妒心是怎么样的情感,但是她会去努力的了解,因为徐长安说过,如果她对某些事情上感觉到嫉妒,他是会高兴的。 但是云浅一直把握不好嫉妒的情感,哪怕她做出了类似吃醋的表现,可转眼就会被徐长安看透她是刻意的。 所以,学会嫉妒这件事也在云浅的计划中。 此时,她观察着阿青和阿青身边的姻缘,隐隐捕捉到了‘嫉妒’情感的核心。 因为在意,因为害怕被抢走,于是会嫉妒。 云浅眨了眨眼。 她侧偏着头,看向徐长安紧紧抓着她手指,与她十指相扣的样子,旋即闭上眼。 她的夫君会被人抢走吗? 这个问题在目前这个阶段不需要去思考,而哪怕在许久之后,一切即将面临终结的时候,夫君对她的情感更多的也不是厌恶,云浅可以说她是被夫君‘丢弃’了,可以说她被丢弃了无数次,以至于神经敏感到连一丝被丢下的可能都不愿意回应。 但是丢弃是一回事,却绝对不是被别人给‘抢去’。 哪怕他有再多的因缘,只有这一点云浅从未有担心过。 所以…… 云浅忽然想明白了什么。 她学不会吃醋,也许不是她的问题,而是夫君的原因? 如果徐长安上台演出,知道他会被很多人喜欢,云浅不会像黄丫头那样担心宠爱被分走,她只会觉得那些喜欢他的人有眼光。 她不会感觉到酸,只会高兴。 “原来学不会吃醋,不是我的原因……?”云浅樱唇轻启,若有所思。 “小姐?你滴咕什么呢。”徐长安捏了一下云浅的手。 不是说要看剑舞,怎么琴曲出来,她反而心不在焉的。 哦……剑舞还没上呢,现在琴师姑娘的表白时间。 徐长安觉得还挺有趣的,他先前见到那个软弱的半妖女子,在花月楼中居然也有追求者。 希望自己给她的梨花伞,不要影响了姑娘们的感情。 “我学不会吃醋。”云浅认真看着徐长安:“可也许是不能怪我的。” “……嗯?”徐长安疑惑。 云浅没有再解释,只是蹙眉。 可若是不怪她,那她就不知道怎么改正了。 因为她永远不会去强制改变徐长安的性格,只会顺从。 可他总是这样的腻着自己。 那……自己岂不是永远都学不会吃醋了? 0584 青君偶尔也会怀疑人生(二合一) 云浅在这一刻,意识到了她想要学会吃醋这件事的潜在难度究竟有多大。 她会有被丢下的危机感,因为无论从各种意义上,无论这一世她是什么样的样貌、是什么样的性格,与他是什么样的关系、又相处了多少年……都不重要。 她总是被丢下的那个。 没关系。 丢下归丢下,云浅会不安,但是最后都是会接受的。 因为习惯了。 但是被丢下,与他被人抢走,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后者……云浅对这种事情没有什么观念,也想象不到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所以…… 云浅眨了眨眼。 她想要学会吃醋这件事,兴许比要一个孩子还要困难,孩子……在被呼唤来的状态下,只要夫君肯努力,总会有的。 吃醋,却十分的困难。 “……?”徐长安看着云浅你啊微蹙的柳眉,整个人都有些懵。 “?” 云姑娘在这儿说什么呢? 什么叫她学不会吃醋,这件事不能怪她? 好端端的,学吃醋做什么。 此时,徐长安忽然想起了某天,云浅指甲轻轻抵在他耳后,眼神温柔却又让人瘆得慌的场景……虽然云浅那时候的表现是为了取悦他而装出来的吃醋……但是依旧给他留下了些许阴影。 徐长安仔细想了想自己的所作所为。 将妻子丢下一个人去仙门。 妻子在家中独守空房,他却在山上与师姐们吃茶、下棋、赏舞。 现在,更是带着对方来逛青楼。 “……”眼角微微抽动,徐长安难得觉得云浅不会吃醋是一件好事儿,因为他着实是有些不做人了。 清了清嗓子,徐长安捏了捏云浅骨韵顺滑的指尖,轻轻捉住她微凉的手捧在手心。 “小姐,你在说什么吃醋的事情。” “……”云浅有很多的话想要说,可当温暖源源不断从夫君手心传递过来的时候,那温暖就好像一波一波的洪流,慢慢的冲破了她的心理防线,将她好不容易组织的语言吞没。 云浅理智的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她的手被夫君上下盖住,理智才汇集,就要被温暖覆盖到的涣散。 她想要说什么来着…… 云浅将另一只手盖在徐长安手面上,歪着头。 应该还算是重要的事情? “吃醋……嫉妒……”云浅说道:“台下的有姑娘在嫉妒,我才想起这件事。” 她勉强算是解释了一句。 “……这样啊。”徐长安若有所思的看向下方,没有见到太多闹腾的姑娘,也不知道云浅是看到了什么样争风吃醋的场景,居然能够让她联想到她自己身上。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小姐,你要看的剑舞,开始了。”他缓缓松开握着云浅的手,将理智重新还给云姑娘。 她想要看剑舞,若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她没有欣赏到喜欢的食物,徐长安可不会原谅自己。 而且,如果不是错觉的话,先生刚刚是不是……瞪了自己一眼? 也许李知白对他这种欺负人、拿捏云浅的行为感觉到了不满。 可云浅真的很好理解、也很好对付、软软的更是好欺负。 “咳。”徐长安干咳一声,也跟着看向台下,准备好好完成祝平娘给的任务。 “……”云浅望着自己白皙的手指,她仿佛还能感受到之前那源源不断的温度,让人留恋……在牵手的亲密之下,其他的事情忽然都变得不重要了。 吃醋学不会就学不会了,没关系。 剑舞却是要看的,因为相比于吃醋给徐长安带来的开心,很明显是她献上一曲剑舞,然后再把自己当做礼物送给他要让他更有兴致……怀上女儿的几率也更大。 所以,剑舞要好好看。 云浅看向宴厅中阿青的模湖身影,修长手指交叠,眼眸认真,不见一丝困乏。 为了女儿,今天的云姑娘也在努力。 —— 随着秦姑娘有意减弱琴曲的节奏,在那山泉留响间缓缓打开了间隔、留下了惹人遐思的空间后,有姑娘就踩着这空隙走了出来。 本来,宴厅中不该有风的,可此时却有清风流动,在宴厅中吹起波澜,随着阿青的步伐,她裙摆为欸摇晃,火红灯孔照着裙角玄妙的轨迹缓缓落下。 一时间,整个花月楼都陷入了寂静。 阿青登场没有任何花哨的方式、也没有任何的手段,她甚至连踩着琴曲的拍子登场时,都没有踩到点子上。 她就是很普通的走了出来,然后安静的站在那里,就好像一块吸力极大的磁铁,牢牢的将姑娘们的视线锁住,她就好像是珍宝阁最顶层拉下帷幕后处在琉璃中的核心宝物,哪怕不需要人介绍、哪怕是再外行的人,也知晓她的珍贵。 这是怎么样好看的姑娘? 一眼看过去,许多女子都呆滞了。 被众人称作半妖的阿青一袭长裙,那裙裳由上而下从苍白之色逐渐散发为青绿,到裙摆处就像是被绿叶衬托的花儿,文静而优雅。 “啧……”祝平娘见到阿青缓缓走上台,忍不住咂嘴。 这妮子……倒真的生有一幅好皮囊。 奇怪。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阿青有这么好看,这么有潜力? 哦。 瞥了一眼温梨,祝平娘又觉得也许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毕竟温梨出落的这么让人惊艳,她对温梨的印象不也是一个完全没有女人味的假小子。 所以,她的眼光不重要……如今,阿白那有些凝实的视线才重要。 “不错的孩子。”李知白没有吝啬自己的夸赞,在她的眼里,阿青十分有天赋,她分明没有任何修为,只是站在那里……竟然意外的有几分天人合一的感觉,就好像整个人和氛围融合在一起,玄妙非凡的同时,却让人可以更好捕捉到她的魅力。 “……”陆姑娘。 作为在场自认为最是好色的女人,陆姑娘很好的维持住了自己的头衔。 她……有些看呆了。 这台上的女子——是阿青? 嗯? 是阿青吧…… 真是阿青? 她大脑一片凌乱,与云浅十分相似的,不多的理智被美色冲击到精神恍忽。 只见台上,名为阿青的女子眉目间满是不经意间散发出的优雅,若隐若现的长裙在火光散射下更好似弥漫着仙气,澹然自若,清逸脱俗的同时却娇颜如花,在身边勾勒出了一道名为‘妩媚’的气场。 她明明是那么优雅、清丽,却意外的会让人感觉有一点点的……妩气,勾人心魄。 那种气质并非是倚靠身材、衣裳营造出来的,而是更深层次、好像从骨子里散发出的韵味。 陆姑娘在这一刻十分确定,花月楼给阿青的‘内媚’评价简直合适到了极点。 这妮子…… 陆姑娘隐晦的宴了口水。 太棒了。 台下,双腿不能动弹的黄丫头呆呆的坐在哪里,在她的眼眸中倒映的只有青姐姐的身影,她在见到阿青的那一刻,眼里就再容不下任何人。 她的世界忽然恍若白昼,万籁俱寂,所有的声音消失,只有眼里的阿青安静的站在那里,就好像梦境一般。 “好好看……”黄丫头呆呆的发出呓语,捂着心口被集中了心脏,她感受着那剧烈的心跳声,白皙颈间甚至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好喜欢。 好喜欢这样的青姐姐。 此刻,无论是谁,哪怕是平日里再害怕半妖的少女,看着阿青都出现了长达几息的失神,就连阿青手上拿着的那一把秀气长剑都是如此的惹人注目。 这哪里是半妖,分明看起来更成熟,也多了几分仙气,说是天上的仙子下凡都会有人信,哪里沾染了一个妖字? 可关键是,阿青此时气质柔和的让人无法理解。 她本是仙女的端庄,可偏偏端庄中带着些许妩媚柔软,她嘴角的微笑本该如水滴般透彻,可身上又有惬意的优雅毫不掩饰。 没有人见过这样的阿青。 就连徐长安……都忍不住愣住了。 自信? 这个阿青,是他之前见过的那个阿青姑娘吗? 想起了在雨中发呆,撑着伞被黄丫头拽着衣袖奔跑的半妖少女……徐长安又看了看台上那个驻足的少女,眨眼的频率微微加快。 该说,女子都是这样善变的? 他反正是完全认不出来。 ‘还是挺好看的。’ 这是徐长安认真的评价。 ‘她点妆的技术似乎不错。’ 这是徐长安第二个评价。 以及…… 阿青在妆容、打扮下会有如此大的改变,那是否意味着,云姑娘若是学了她的手段,也能给自己带来这般的惊喜…… 瞥了一眼自家云姑娘,徐长安在心里啐了一声。 不需要。 云姑娘已经很好看了,所以不需要装扮。 只是…… 稍稍的有些意动。 …… 华彩间,阿青横剑于身前,她慢慢走到秦姑娘面前。 而在她的眼前,那琴师姑娘就跪坐在地上,将手指按在琴弦上,消去余音,随后抬起头和阿青对视。 提剑的女子和抚琴的姑娘。 这一幕很好看,像是朗月和星辰所散发的光辉,是最和谐的一对,是最美的风景。 灯光洒在阿青的一身长裙上,被吸收了光华,却反倒更映着几分清冷。 一切流程都很丝滑顺畅,只见花月楼的灯火忽然暗澹,巨大舞台前被红布覆盖,灯光聚集在台上。 幕帘架在花海的前方,风一吹便是一阵好看的涟漪,随着幕帘打开,光影交错,两个姑娘的身影出现在舞台正中央。 两个姑娘,两张琴,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搭配,可是却让在场的人都失了魂。 “……好配啊。” 就在这时候,不知道是谁说了这样的一句话,如同在幽潭中丢下了一块石头,瞬间扩散开来。 很配。 的确很配。 这儿的女子们自以为看腻了话本,可当这种惊艳到极致、仿佛梦幻中的场景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她们还是被惊艳了。 “……切。”黄丫头嫉妒的咬牙,但是即便是她,也不得不说台上的阿青和秦姑娘真的十分匹配。 不像她。 黄丫头可以肯定,如果此时在台上的是她……一定已经被青姐姐的光辉所掩盖。 她只会像是一个丫鬟,而不是对等的存在。 但是她不服气。 至少对秦姑娘是不服气的,因为……还有云姑娘呢! 云姑娘和青姐姐在一起也是很有感觉的,如果此时在台上的云浅,那给人的感觉一定不会是情感上相配,而是护卫和大小姐。 云浅当然是哪个大小姐。 嗯,虽然云浅和黄丫头没有关系,但她就是不服。 台上,阿青将剑放在古琴旁,对着秦姑娘屈身行了一个女子礼,说道:“劳秦姑娘费心了。” 这一幕又让台下姑娘们略微沸腾,明明只是简单的交谈,却意外的……很有一对的感觉。 不出意料,接下来的花月楼会有很多人吃这一对剑胆琴心。 “妹妹客气了。”秦姑娘闻言这才忽然惊醒,她近距离看着此时阿青那在灯火下微微发亮的眸子,一时间脸红到了雪颈,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说什么,哪里有平日里一点大气的样子。 慌了。 她现在就是很慌。 但是台下无数投来的视线让秦姑娘知晓,无论如何她现在都不能冲上去抱住阿青……哪怕,她现在真的很想抱住她。 没关系…… 以后会有机会的。 —— 台下。 石青君听着耳边姑娘们被惊艳到兴奋窃窃私语,缓缓看向窗外,只见阴雨连绵,天空虽然阴暗,但是清澈见底,于是并非内景,也不是心魔。 她的所见所闻,就是最真切的现实。 “这个姑娘,就是……阿青?”石青君忽然问。 “没错,石姐姐,她就是阿青。”身旁少女一脸爱慕的说道:“呀,我……好像爱上她了。” 石青君:“……” 少女三千青丝被一条澹绿色的发带随意束着,如同瀑布一般的垂落而下,蔓过纤细柳腰,轻风拂来,青丝飘动,那般风采,彷若落下凡尘的谪仙。 发黑如墨,长身玉立,流畅而华美,束腰勒紧之下,将少女修长曼妙的身材展现的淋漓尽致。 微仰的脸精美剔透,肤若美瓷唇若樱花,平静温和眸子中的温柔,她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就似是要将花月楼的姑娘们彻底融化。 0585 剑舞(二合一) 青州只有一位尊颜若神的姑娘。 她很难会感觉到惊诧甚至是震惊。 要知道,哪怕是遇到了徐长安那样的人,她的第一反应也是感兴趣,好奇大于震惊。 即便是无法理解的通天白玉紫雷,她第一步的动作也是尝试看看能不能将其挡在朝云之外。 就算是那道削减了她两成修为的心魔劫,她也可以坦然面对。 至少不会被惊讶到出神…… 但是即便是石青君此刻也有惊诧,半晌说不出话,连咬了一口的水果在口中被暖出了温度。 忘记了咽下。 石青君:“……” 她看着台上那个将腰间长剑缓缓抽出,骨子里都透着媚色的阿青,脑海中闪过了某个骄傲的少女…… 石青君尝试着想要将脑海中两个姑娘的身影重合,但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因为到了乾坤境,本质是不会被扭转的,参考她就知晓了,哪怕看似转变了性格,从俯瞰沧海飞尘与尘世风景变成会参与其中,乃至于到了青楼中听曲子。 可是石青君这个女人的‘本质’是没有变化的。 但是台上那个女人不一样。 她已经完全变了,从内而外,从精神到眼神,从识海到命运轨迹全部与石青君所了解的人完全不同…… 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变化。 石青君不明白。 她当然不明白,也不知道女人会在有了心上人之后完全转变的事实,所以愕然,所以回不过神来。 “……?” 在花月楼姑娘们眼中,此时的石青君都被阿青的样貌所震惊到,露出了和之前冷静优雅不同的愕然。 ‘看,就算是石姐姐这样的大家闺秀、千金小姐,也被阿青的内媚勾到了。’ 会有些自豪的吧,将阿青当成自己人去看的话。 石青君:“……” 她缓过劲来,慢慢的低下头,看着手中被咬了一口的果子,缓缓的……将口中的果实细致的咀嚼、咽下。 她忽然有些恍忽。 她该是不会认错人的。 那么,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是哪里出了问题。 真的很奇怪。 真的很奇怪。 天底下,难得有这样奇怪的事情出现。 石青君在这一刻,忽然感受到了李知白曾经体会到的惊诧。 也许就和李知白在青楼中见到她一样的惊诧、一样的不敢置信。 石青君看着台上那一袭青衣,面露媚色的姑娘,她的呼吸逐渐平静…… 于是石青君开始思考一件事。 在普通人的眼里,究竟是她来勾栏中听曲儿、和姑娘打牌让人惊诧…… 还是她在这里见到那个姑娘上台亲自上台演出、付出风情要让人惊愕? 石青君本能的觉得是阿青更奇怪,因为她只是听曲子,至少没有上台……来青楼听曲子,和将自己变成青楼雇你旁……应该是两个截然不同的选择。 但是石青君又很清楚一件事。 对于知白、桐君而言,肯定是自己在青楼中听曲会更让她们震撼、无法理解。 青州之君和其他人是不同的。 她是高高在上的霜天,相比之下……魔门娘娘虽然是乾坤境,却远远没有到达‘神明’的层次,以及,那位魔门的娘娘性格乖戾,让人无法捉摸,传闻中更是化身无数,没有办法以正常人的思绪去理解。 至少,如果是魔门的人强闯朝云宗,被绕了清静的石青君不会恼怒,但也不会无视,她有看对方一眼的时间,也就顺势用眼神将其镇杀了。 可魔门娘娘却选择放过了祝桐君。 对于魔门娘娘那样的女人而言,世俗观念全部不重要,所以即使她出现在青楼、上台将自己变成了清倌人…… 大抵也不至于不会让人无法接受。 但是。 能够明白是一回事,可当这一切真的出现在眼前,她还是会不明白,还是会感觉到疑惑惊诧。 显然,台上已经开始抽剑的青眸女子并未有发现她的存在。 这也正常。 她们这样的女人一旦开始隐藏气息,除了用肉眼真切的捕捉到,不然是无法察觉到一丝一毫的,即便是石青君,也是发现对方上台后,认真看了一眼才认出来。 所以,即便她现在就在台下坐着,但只要对方的目光没有真切的停留在她身上,也是察觉不到的。 此时,石青君敏锐的发现了一件事。 “她的名字……是叫阿青?”石青君问。 “回石姐姐,就是叫做阿青,本名是,姑姑也没有给她起花名,只是沿用了。” “……嗯。” 石青君眼睫轻颤。 难怪,她会觉得‘阿青’这两个字耳熟。 甚至,这种好像污他名声的手段也有些眼熟……不,也不是。 碧鳞青蛇,称一声阿青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石青君收回视线,稍稍低下头没有继续去阿青,这样,只要不被看见眼睛,就多了一分不被阿青察觉到她神识轨迹的可能。 出现了。 天底下难得会让朝云仙子回避的人。 经验告诉石青君,她每一次遇见阿青这个姑娘,带来的都是无法理解的麻烦……阿青在她眼里也是个无法沟通的女人。 当双方都觉得对方难以沟通,于是就不会只是一个姑娘的问题。 此时,台上的阿青开始了演出。 石青君于是以面纱微微遮住面颊,此时的她看着台上的女子,做出了如同温梨遮挡画卷的动作。 阿青站在那里,手中剑光闪闪,将所有姑娘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随着对剑法的回忆,台上阿青动了,她手腕的轻轻用力,长剑缓缓转了起来,灵动异常,剑光闪过,她手中之剑越转越快,剑光反射间,好像在她身上似乎出现了一个的光轮,与她美艳的长裙融为一体。 剑光在空中划了一个弧,阿青柔软的腰肢随着剑光倒去,却又在着地的前一刻,挽起剑花,身影在光影的掩护下,出现在几步之外。 好似身形都与剑融为了一体,在台上闪烁,腾挪着。 在这一瞬,她的气质就像是一柄软剑,柔弱,却也有锋锐之意,可时而又好像化作一条柔软的飘带,充满了女子的柔美的气息。 长剑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很紧,她的好身材随着身体的转动,轮廓于舞台上极为鲜明,此时的阿青就是那种水做的女人,一举一动彷若内媚天成一般。 众人欣赏着她的舞蹈,觉得如梦如幻。 多美的舞蹈,多魅的姑娘。 她的剑舞带着浓郁的古风气息,与花月楼姑娘们的截然不同,带着极为鲜明的个人气息。 至于原因,当然是这剑舞就是来自于古时。 阿青动用了一点点修为,那是和祝平娘印象中一样的,只是开源境的微笑应用,但是就是这样的简单操作,却让她的剑光与舞台的场景、灯火,以及剑光反射微妙的组合在一起,让观看者脑海中可以自动补出画面。 台上剑光闪闪,如日落大地,舞姿娇柔,手中的剑影却如江海面上平静下来的波光。 挥手间,仿佛在小小的舞台上展现出了苍茫云海,明月穹天,剑光流转间,更是凸显了她晶莹的眸子、姣好的身段。 光影金碧辉煌,身影化作琉璃铺地,剑光做灯,华彩镶墙,那是如同梦幻一样的场景,甚至就连阿青烟波流转的眼眸都在空中划过一道道轨迹,如同一条条澹绿色的飘带,游离在空气中。 阿青转眼腾挪,将视线投降高天一瞬。 她不知道云姑娘会不会喜欢这样的剑舞,可她的确已经尽努力去回忆少时所学,并以简单的方式展现出来了。 这种剑舞可以和环境气氛融合,在彰显自己身段、眼神的同时还可以增添绯闻,有多重妙用。 她现在营造出来的是一种辉煌精美的景色,但是只要原因……完全可以用作夫妻闺中增添情趣所用,所以是很适合云姑娘、是应该会让那位云姑娘心动的舞蹈。 至于说公子会不会喜欢,阿青心道这不重要了。 因为公子也是用剑的,他就算只看一眼,也会知道自己用了心,也会知晓她这种‘普通女子’为了这样的剑舞会付出怎么样的努力,会对她另眼相看…… 这样就足够了。 阿青是学过剑舞的。 毕竟,她与石青君那样踏入修行界就一路破浪的女子不同,身为半妖,她少女时期学过太多无用的东西、走过太多弯路,这种好似用来勾引男人的剑舞,算的上是其中之一。 “……”云浅看的认真。 她觉得很好看,而且正如阿青所说的,的确很有用,夫君应该会喜欢。 但是…… 云浅转过身,却发现徐长安正在看自己,显然,他的注意力已经从阿青的剑舞转移到自己的侧脸上。 为什么? 云浅仔细想了一会儿,就知道了原因。 因为阿青在凝转身子的时候,身材轮廓很明显,所以他只是看了一会儿,就放弃了。 云浅的想法没错,徐长安的确开始‘避嫌’了,就算是厚脸皮如他,也做不出姑娘在身边却关上其他女人剑舞的事情来。 因为他的确被惊艳了。 不是因为阿青的样貌,而是她用剑精妙的方式……那种让剑光、剑影与贵光影结合的控制力,出现在一个青楼姑娘身上,很难不让他佩服。 能够将剑舞练习到这种程度,徐长安不知晓那个在雨中发呆的姑娘究竟付出了多少努力。 他很早的时候就说过,一个努力的人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因为她的努力而受到嘲笑。 像是阿青这样因为一曲剑舞就惊艳到他,也许就是花月楼姑娘们与众不同的地方。 她们总是积极、向上的。 这种情绪,恰恰是云姑娘所欠缺的。 徐长安看着云浅目不转睛的欣赏剑舞,颔首微微点头。 云姑娘很喜欢……不错。 他稍稍记住了阿青这个女子,与柳青萝放在了一个位置——可以让云姑娘去和对方相处的级别。 宴台上,除了陆姑娘陷入媚色,其他几个人多少都被阿青的剑舞给影响到了。 包括温梨。 ‘这种运剑的方式……’温梨眼眸中反射着微弱的光芒,她将阿青剑刃、剑尖的轨迹全部记了下来,隐隐察觉到了一些形而上的东西。 那好像是她尚未接触到的境界。 怎么会是这样。 温梨敏锐察觉到了李知白、祝平娘都没有发现的东西。 台上的半妖姑娘……是什么人? “……这剑舞,有些意思。”祝平娘惊诧的看着阿青:“是谁教她的。” 李知白也有几分惊诧,她看过类似的剑舞,但是……此类风格应该是年代很久的……就好像她给祝平娘点的那个妆容一样,是应该已经被淹没在时代洪流中的产物……却不想,在青楼中看见了。 但是只是古时舞,也不怎么值得惊诧,半妖若是没有什么奇遇,也活不到阿青这个年岁。 “有什么奇遇吧……” “也是。” 祝平娘点头。 一会儿阿青下台,她可要去好好问问。 台上人影连闪,修长的衣裙,华美大气。 黑白剑光两色在阿青身上交织缠绵,产生一种莫名的韵味。 端庄,肤凝雪,黛若烟,一双灵童,如珠如玉。 那是温柔,带着媚色的眼神。 阿青在尽情展示身为女子的魅力,她对于自己很满意,虽然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她少女时期所学会的东西,但是以现在的心智展现在云浅面前…… 阿青还是本能的觉得有些害羞。 很羞涩。 她初步舞剑的时候是自信,但是随着时间的进展、随着她能够感受到更多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阿青的面上就出现了一些控制不住的红晕。 这种韵色让人不知道她是害羞,还是因为女子体力流逝后本能的反应……但是,她的确是脸红了。 那种女子欲拒还迎的神情在阿青面上出现的一瞬间,整个花月楼都安静了。 些许汗珠珍珠般沿着皎白的面庞流至雪颈,更是惹人怜惜。 ‘好可爱。’ 此时,阿青的姿态又给姑娘们带来了惊喜,部分姑娘连呼吸声都放缓了,生怕错过这样美好的风景。 “是害羞了吧……”此时,有姑娘掩面而笑。 虽然初登台自信满满的阿青很让人惊艳,但是这种回过神后的害羞才显得更加真实,更让她们喜欢,觉得阿青亲近。 【害羞】 听着这样的词,石青君看向台上。 舞剑的姑娘脸上红霞更甚,那狭长的睫毛上方都能看到额头处的汗珠,绯红都顺着双颊蔓延至了修长白皙的脖颈处,连耳根后方都萦绕着娇艳的色彩。 这是能够和她平等对话的姑娘。 也许,是自己认错了比较好一些。 她在思考着,自己是不是应当离去? 她不想和阿青打起来……在放弃了道韵后,已经没有了争斗的理由。 可…… 这儿是桐君的地方。 为何是自己走? 0586 少女时期(二合一) 舞台上的阿青是个少女,她忽然的害羞,那面色绯红的同时搭配手中挽出的剑花,纷繁缭乱,很是美丽。 阿青知晓云浅正在看她,知晓徐长安已经看过了她,于是整个人好像完成了某个阶段的过度。 她舞剑的动作间露出精致的侧脸和耳朵,眼波流转,少女时期的羞涩和内心坚定融合后,令人怦然心动。 此时阿青给人的感觉就是分明羞涩,却依旧坚持展现自己舞姿的姑娘……这恰好是一个女子最美丽的时期,就如同一个妻子的新婚夜,对着妆镜轻轻在胭脂纸上呡了一口,明明对接下来的事情充满了期待,却依然羞的不敢看镜子中自己的眼睛。 这种情绪是装不出来的,而阿青此时的身子正好是她少女时期的模样,所以这些情感都是发自内心的。 于是一时间,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沉醉这种迷人的情感中,但是她们也能从阿青这忽然的表现中抿出一些事实。 “原来阿青是有了心上人。”有人若有所思:“是秦姑娘?” “不是吧。”有女子摇头,虽然她们也很磕阿青和秦姑娘这一对剑胆琴心,但是从上台后的神态来看,很明显是秦姑娘对阿青单方面的好感。 “不是秦姑娘……可她这很明显是有心上人的反应啊。” 花月楼姑娘们没有别的本事,在这种事情上却是极有眼力的,她们甚至不需要去接近阿青,也不需要了解阿青,只是看见她如今这种欲拒还迎的表情就可以确定这是一个动了春心的姑娘。 看看阿青现在的眼神就知道了,她就没有打算隐藏自己的少女心。 此时,阿青的剑舞与环境相结合,那光芒似是红汁染红了云霞,将一切都变得红晕,带来了春天的气息。 当然,更映红了她的面庞。 黄丫头好像没有听见周围姐姐们对阿青的评价,只是自顾自的睁大眼睛。 青姐姐……好美。 她一直是喜欢阿青的。 可阿青一直以来给她的印象其实都是善良温柔——哪怕阿青自己承认了,她那些温柔有许多都是装出来的,她本质上是一个坏女人…… 但是黄丫头还是固执的认为,她的青姐姐就是个善良温柔的姑娘。 至少,天底下绝对不会再有第二个这般的半妖了。 但即便黄丫头喜欢阿青喜欢到了这个地步,她更在意的也是阿青的性格,却从未有觉得她会是一个能够以‘美色’诱人的姑娘。 从没有一刻让黄丫头觉得天底下有人可以美的让人窒息。 就算是那位高台上的云姑娘,给她的感觉更多的也是不食人间烟火、是高高在上、不敢让人靠近的神明。 但是如今的阿青不一样。 她有着云姑娘那样的美貌,可是又……极为亲近,是她们这些姑娘看得见、摸得着、甚至都可以一起沐浴的人。 所以—— 黄丫头都不用想,她几乎已经肯定,现在花月楼里不知道有多少好色的女人盯上了她的青姐姐。 这些人只会远远的看着云浅,只会憧憬祝桐君,因为她们很清楚有些人与她们不是一个世界的。 但是阿青不一样。 这是能够‘得手’的人。 如果黄丫头早知道青姐姐能这么好看,说什么她都不可能让姐姐登台的…… 如今……可怎么办呀。 忽然有几分慌乱。 那是发现本来属于自己的宝物被人觊觎、知晓自己也许没有什么能力守护时候的心慌。 她太了解花月楼这帮女人们性子了,和阿青自以为的‘坏女人’不同,花月楼里这群见识了‘大风大浪’的女人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坏女人。 这群女人为了接近阿青能够使用出什么样的手段,黄丫头都不敢想……至少,她能够想到,之后来邀请青姐姐一起去沐浴、泡温泉的人一定络绎不绝。 “不行,不能这样。”黄丫头握紧了拳头。 姐姐的清白,就由她来守护。 她了解这群坏女人的套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自己姐姐被坏女人给占了便宜。 “黄丫头,你说什么呢?”有人奇怪的看着黄丫头:“不看你青姐姐的舞,在这儿发呆?” “……”黄丫头没有说话,心想她要防着的恰好就是这群女人。 果然,周围立刻就有人问了。 “喂,阿青这个眼神……她居然有喜欢的人?” “就是就是,没听说她和谁走的亲近啊,妮子……阿青她喜欢谁?说来听听。” 周围女子眼睛里闪闪发光,纷纷竖起了耳朵,对于阿青‘心上人’的人选都十分的好奇。 也不怪她们不了解阿青,毕竟此刻之前,她们对阿青都是敬而远之的,加上阿青总是一个人住,平日里的生活就更没没有交集。 “喜欢的人……”黄丫头撇撇嘴。 ‘……喜欢的人。’不远处的石青君眼角轻轻抽了一下,没有说话。 她……原来有了喜欢的人吗? 石青君尽管下意识的会怀疑花月楼姑娘们的猜测,但是她只要抬起头就可以看见阿青发自内心的笑容,那是如水滴般透彻的情感。 就连反驳都没有力度。 她变了,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石青君其实一直认为魔门的这位和她其实是差不多的人,两个人走的路都是阴阳一道,求的都是无上天理,收集的也是道韵,可如今石青君才意识到,两个人只是看起来相似。 归根结底,石青君现在还是没有从惊愕中脱离出来。 台上这个演舞、这个面含春色的姑娘——是魔门圣山上那个女人???? 谁见了,会相信啊。 在这一刻,石青君认为花月楼中姑娘们所说的应该是真的,也许她真的有了心上人。 会是谁? 她侧耳认真的听着。 “青姐姐喜欢的人……”黄丫头撇撇嘴:“就不能是我吗?” “你?” 听着黄丫头的话,在场的姑娘们面面相觑,随后纷纷笑出了声音。 “你这妮子,还是长两年再说这种话吧。” “就是,说你是个妹妹也就算了,心上人三个字,你还接不住。”有人轻轻摇头。 女子间的感情清晰透彻,同时也是沉重的,黄丫头还未成熟,于是不在考虑中。 “凭什么不能是我啊。”黄丫头一下就被排除了出去,尽管她们说的是对的,可她依旧不甘心的咬牙。 “很简单的一件事。”有姑娘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台上那呼吸已经有些急促,耳畔也起了些许香汗的阿青。 众人都跟着看过去,包括石青君。 此时,阿青的剑舞来到了热烈的阶段,她丢下了普通的制式长剑,换上了一柄涂上了赤色涂装、从清媚坊拿来的观赏用长剑。 那火红的剑尖在空气中划过痕迹,配合上阿青那灵动的步伐,好像一朵在舞台上跳动的火焰,炙热的燃烧。 同时她的剑尖又好像在空气中写着什么字,笔锋浓纤折中,势巧形密,笔势圆柔且含蓄,正对应着阿青的性格,含蓄害羞同时却不缺乏对于目标火热的追求。 这样的舞,真是极为热烈,热烈到让人心动。 “这舞真的很美,她……很用心。”姑娘们意动的很。 她们不知晓排练这样的舞要花费多久的时间,但是如果阿青这样近乎等于告白的剑舞是对着她们来的……那么现在没有姑娘会拒绝她。 然后以花月楼姑娘们办事的速度,大抵今晚就能成事,明天早上就会出现一对热恋的对食。 但是很明显,阿青的舞不是给她们的,也不是给黄丫头的。 她问黄丫头:“你觉得,阿青演舞给你看,会害羞吗?” “……”黄丫头闻言沉默了,没话说了。 的确。 青姐姐在她面前是不可能脸红、更不可能羞涩的,于是一定不是她。 “而且你的反应也不对。”女子笑着:“黄丫头,你的嫉妒心已经要溢出来了,该收一收了。” “切。”黄丫头撇嘴,银牙紧咬:“你们都是坏女人。” “我们的确是坏女人……所以呢,你的青姐姐,心上人是谁?” “就是,说来听听……嘛,如果是不能讲的秘密,你就当我们没问过。” 这些姑娘虽然好奇到了极点,但是打探隐私什么的只是因为都是姐妹,阿青的性格还不明,她们可不想让新的小姐妹对她们产生恶感。 “倒不是什么不能说的,反正也不是我一个人知道。”黄丫头扁了扁嘴,随后小声说道:“是徐公子啦。” “哦~” 听见徐长安的名字后,这群女人瞬间恍然大悟,当然她们更多的是早有预料的表情,纷纷看向台上。 “若是这样,那会害羞……会紧张就是最正常的事情了。”女人笑着:“只是,喜欢公子吗……她还真是胆大,在这样的地方演舞给公子看。” 语气中颇有几分深意。 花月楼其他女子可做不出这种事情来,要知道云浅现在可就在徐长安身边呢。 “你们别误会。”黄丫头后知后觉的摇头,解释道:“青姐姐的舞不是给公子看的,她才不是那种拎不清的人,你们想什么呢。” 可不能让她们将青姐姐认为是肆意破坏公子夫妻情感的坏人。 “不是给徐公子,那是给谁?” “给云姑娘看的。”黄丫头说道。 “……” “……?” “???” 在场的姑娘们闻言都是一愣,她们先是看了看黄丫头认真的眼神,旋即又看向台上的阿青面上依旧没有褪去的羞涩,纷纷沉默了。 喜欢徐长安……还喜欢云浅? 半妖都是这样胆大、贪婪的姑娘吗? 啊,真是了不得。 一时间,这群女人们眼中都带上了佩服的神色。 “喂,你们这都是什么眼神?说的好像你们不喜欢云姑娘似得。”黄丫头很不服气。 “不不不,我们不一样的。”女人们一个个的开始摇头。 她们喜欢徐长安,对云浅有好感不假,但是心里有好感和这种为了对方上台……那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阿青能够上台,就代表她有将这种好感变成行动的能力。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实话说……阿青这种举动其实是有些拎不清的,哪怕她选择的第一对象是云浅。 但是这种拎不清并不会让人厌恶,因为结合那位云姑娘的性格来看,阿青在行动之前就知道一定会失败,所以她只是努力的演舞,反而会让人觉得她是有勇气的姑娘。 明知道失败还会付出努力,本身就很了不起。 阿青的举动和花月楼这群死气沉沉的女人格格不入,一时间竟然让这群不要脸的女人觉得阿青高不可攀。 她们这样的女人,也许不能去污染阿青这样‘努力、天真、怀抱勇气’的女子。 也许就和平娘撮合的一样,适合阿青的不是她们这些女赖子,而是黄丫头这种生气勃勃的少女。 “嘛,咱们还是收敛的好,难得来了一个有心气儿的丫头。” “的确。” 在场的姑娘不约而同的点头,她们在认清了阿青的‘本质’后,暂时都放下了心中好色的念头,认为不去污染阿青这份天真才是正确的。 只有黄丫头眨眼,一头雾水。 “你们说什么呢?” 她怎么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就对了,阿青这样好的姑娘可不多见了,你要抓住机会才是。”女人摸了摸黄丫头的脑袋,笑着:“好了,别看贼一样看着我们,看舞。” 黄丫头:“……” 她虽然不明白,但是她只需要以不变应万变就好了,不管这群坏女人打的什么主意,她都要好好保护青姐姐不被欺负。 此时,聊得开心的姑娘们并未有注意到,在她们不远处,石青君垂下眼帘。 “……” 石青君沉默了。 让她捋一捋。 她不知道阿青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朝云宗山脚的,也不清楚阿青这些时日在这里都遇到了什么事情,但是她相信花月楼姑娘们的话——因为她们都有一个无法被撼动的灵台……于是,至少她们很难被仙家的手段欺骗。 按照花月楼姑娘们言语…… 和她一样的,另一位乾坤境——喜欢徐长安? 还喜欢云浅。 ……? (本章完) 0587 石青君是清白的姑娘(二合一) 台上,云浅观舞十分认真,她接收到了阿青想要传递给她的信息。 这的确是很好的舞姿,如果在深夜合适的时间,对于她夫君而言起到的效果一定比酒水要好的多。 毕竟,连阿青的剑舞,徐长安都看了好几眼,惊诧于她的剑术。 如果是自己…… 云浅双手搭在小腹上,仿佛看见了与夫君十分相像的女儿在朝着她朝手。 当然要学。 这兴许会是云浅学到为数不多能‘勾引’人的手段? 不止如此,云浅的雷达还对‘剑胆琴心’两个字起了反应。 徐长安会抚琴,所以她可以向阿青学这光影交错的剑舞。 阿青的确很会讨云姑娘的欢心,无愧被她认为是自己阵营的姑娘。 —— 如阿青所想。 徐长安的确深刻记住了她。 徐长安惊诧于阿青的剑术和对于剑招的控制力……虽然祝平娘说阿青看起来和他差不多,都是开源境,但是徐长安很清楚的知晓,他的剑术比台上那看起来香汗淋漓的姑娘……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就目前看来,阿青的表现如果不是因为体力不足导致脚步有些虚浮,她对于剑术、步伐、甚至是光影衔接都有着极高的水准。 这也就意味着,阿青不单单会舞剑,她在丹青一道上也有着独特的造诣。 果然,不能小看这天底下任何一个人。 徐长安以往总觉得自己在暮雨峰前期生活的十分艰难,但是看到台上的少女……心中不免佩服。 如果他是半妖,在那样艰难、举世皆敌的环境中,绝对做不到这个年纪就有这般造诣。 达者为师。 他因为阿青舞姿时偶尔的凸显身材而避嫌,却丝毫不吝啬对于阿青的欣赏和钦佩。 这种不加掩饰的好感,也是云浅越发喜欢阿青的原因。 徐长安都是如此,和徐长安在这种事情上几乎是同一个看法的李知白当然也难掩心中的赞誉。 她能够看见的细节更多,更加清楚阿青能够展现出这样的剑舞,背后付出了怎么样的努力,以及她拥有怎么样的剑术天赋。 “桐君,如果是这样的本事,那……还需要我帮你把关?”李知白问。 阿青动静皆宜和眉分八彩的样貌,只要不是蠢笨的人,看上一眼就知道她的天赋如何。 “……我以前可不知道这妮子有这种本事。”祝平娘眼角抽动。 如果不是因为阿青对云浅和徐长安有好感……这妮子还准备瞒自己多久? “祝姐姐,半妖的过去,她不愿意提起,也是情有可原的。”陆姑娘提醒道,阿青这一身舞技有可能不是什么值得怀念的记忆,所以只会在面对公子和姑娘的时候用出来。 “我当然知道……”祝平娘咬牙,狠狠地瞪了徐长安一眼。 道理她都明白,但就是会不甘心啊。 明明她才是将阿青带回来的人,明明她才是阿青的‘娘亲’,明明……她对她那么好,可阿青最隐秘的一面,却不是因为她而展现的。 多少是会吃醋。 只能说女儿这种生物,到最后都会是胳膊肘往外拐的。 生气。 李知白眨了眨眼,没有说活。 看,这又冒出来一个姑娘。 李知白此时也不得不相信,祝桐君这个女人真的很有捡人的天赋,这随意出来一个半妖姑娘,都有这种让她都惊叹的天赋。 “她的剑道天赋真的极好。”李知白仔细欣赏阿青手中赤色长剑在空气中划过的轨迹,缓缓点评道:“不会很好的操控灵气,以至于周身灵气逸散的很快,浪费了不少体力,很明显也没有经过系统的修行,她的剑更多的不是为了对敌,而是演舞……” 语气一顿。 “可即便是这样,她对于剑的控制力……却已经到达了入微的境界。”李知白不免有些感慨。 剑道入微啊…… 多少修行了几十年的剑修都做不到与剑心合一,剑道入微。 阿青却能够做到。 最关键的是,她这个剑修手中的剑不是信仰,而是……彰显舞姿、取悦人的工具。 真是罕见的天赋,真是罕见的浪费天赋。 不过此时的李知白已经不会高高在上的说‘浪费’了,谁让桐君的女儿就是她的女儿。 阿青如果真的愿意唤她一声姨娘,李知白觉得自己会很高兴。 “天赋是好,但是比阿梨……还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祝平娘跟着说道。 “那没办法。”李知白摇头。 桐君说的是事实,虽然阿青目前展现出来的天赋很不错,可说到底还是形而下的,如果拿她和温梨相比,大概就是天才和凡人的差距。 “不能和阿梨比。”李知白提醒祝平娘:“单单是这样的天赋,在暮雨峰上已经可以名列前位了。” “我知道。” 两人的对话落在温梨的耳中,她却没有回应,只是眼眸泛着光华,来自阿青的剑痕在其中游动。 比不过自己……吗。 温梨不确定的,没有说话。 —— 石青君垂首,眼神平静。 非是她接受了现状,而是她有那么一瞬间放弃了思考。 朝云宗这个一手早就沧海飞尘、天地变化的青君看似是个高高在上的霜天,实际上却是个十分简单、纯粹的人。 以往,除了飞升这个目标,其他的她都不在意,这造就了她的性格——一切的阴谋也好、算计也罢,在她眼中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于是她可以不用了解这些。 可是如今,从天上走下来的朝云仙子开始使用头脑去思考一些问题,去开始将自己的眼界强行从天道放到尘埃之上后……她那一直以来通明的脑袋,就显得不够用了。 最简单的就是,阿青的剑舞都要跳完了,石青君现在的大脑居然还是一片混乱的状态—— 甚至她只是坐在这里,慢慢的吃着手上的果子,连思维都是断断续续的。 对于这样一个干净的姑娘而言,让她来处理这种复杂的人际关系,毫无疑问是强人所难的。 石青君现在有点怀念以前的自己。 如果是以前的她,别说看见阿青成了青楼姑娘在这里跳舞,就算是阿青当众把衣裳褪了,她都不会有什么反应。 “变成女子……原来是一件麻烦的事情。”石青君喃喃说道。 “……?”有女子看着石青君好似感慨的样子,疑惑的看过去:“石姐姐,您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们都是很厉害的姑娘。”石青君说出了这种在以往她完全不会说出口的话。 “厉害……我们?”女子眨了眨眼,不太明白。 不过当她看向台上阿青那身影与光影的完美融合后,恍然,旋即摆摆手:“石姐姐莫要多想,咱们这儿的丫头可没有阿青这个本事,她是半妖,所以也算是修行者……她会,妾身却是不会的,不过……她这次跳完之后,别的不知晓,单单是舞剑这方面,她已经是自成一坊的女子了。” 她以为石青君是在夸赞阿青的剑舞,便没有居功,反而看着台上阿青那随着舞蹈隐隐约约的身段感叹道:“阿青这身段……果然,她就是天生吃这碗饭的姑娘。” 石青君:“……” 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姑娘…… 是说,阿青会是天然的勾栏女子? 生下来就应该是做这个的。 她手指轻轻抵着眉心。 骄傲如目中无人的石青君,却也有认可有资格能够平等唤她一声‘阿青’的同辈,如果不是争抢道韵,她们本该是求道路上相互印证的道友。 但是,如今这个与她并肩的姑娘于台上巧步腾挪,姣好的身材若隐若现…… 而自己,更是在台下观舞。 兴许,某种意义上这也是肩并肩的。 石青君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解释什么。 简单来说,阿青的命格虽然远远比不上她……但是如今她的修为被凭空削减了两成,可恰恰就是这两成,已经足以让对方追上来。 这样命格的女子,她那卖弄身段的舞姿是谁都能看的吗? 可花月楼的姑娘们却可以安稳的欣赏,甚至可以恣意评价阿青的身材,就这么短短一会儿过去,石青君已经听见了不少花月楼姑娘们觉得正常,但是在她眼里可以说是‘不堪入目’的评价了。 女子对食、温存、沐浴、占便宜之类的话题慢慢的在石青君纯白的识海中留下一抹痕迹。 最让石青君惊诧的,还是阿青稳重的态度,这么近的距离内,就算是李知白和祝平娘,只要在心里念起阿青,她都能够感知到对方的思想。 也就是说,阿青现在十分清楚,台下这群女子是用怎么样暧昧、甚至可以说是好色的眼光看她的。 但是她不仅没有任何的恼怒,相反舞步愈发轻盈了,好像……对于‘内媚’等等低贱评价十分满意。 阿青有羞涩,可那份羞涩却是冲着台上。 “那么……” 石青君微微抬起头。 她脑海中想着之前花月楼姑娘们的讨论,想着教会她吃点心、研磨花粉、一手将她从霜天之下拖拽下来的少年。 所以,阿青之所以会堕落的这么厉害,又是因为那个少年人。 是的。 造成这一切改变的源头,又是徐长安。 想起了他,石青君竟然觉得一切的不合理又变得合理了起来……她虽然不能理解阿青看上徐长安的动机,但是石青君的确很能理解徐长安的灵魂对她们这种人那致命的吸引力。 她只是惊讶于阿青坠落的速度之快。 要知道,前不久她还担心自己修为减退之后,和魔门全面起冲突,转眼,对方就变成妓子。 ‘也许……也说不上是快。’石青君这样想。 因为她其实并不知晓徐长安和阿青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按照卷宗上来说,徐长安和云浅本来就是生活在这座北桑城,又因为祝桐君的关系,经常接触花月楼的姑娘。 所以,徐长安认识阿青的时间,极有可能比她要早。 石青君这才认识徐长安多久?就已经从仙子变成可以包下整个作坊蜜饯,被青楼姑娘们投喂的懒散女子。 她今天就能来花月楼里听曲儿,时间久了……即便上台去玩玩,也不好说一定是不可能的。 如果阿青认识徐长安的时间比她长,那么会从她记忆中的女子坠落成如今这般……。 也许没有什么好惊诧。 唯一让石青君还在思考的,就是阿青是什么时候来的北桑城,以及是出于什么目的才会出现在这里? 碰见徐长安的契机是什么。 石青君脑海中显露出的第一个想法其实是关于通天雷劫的。 当时那一道落在朝云宗的雷劫让‘天下长安’,连她都从天上被封印下来摔昏了过去,阿青的反应不可能比她慢,更何况,半妖出身的阿青对待修为的看重远远超过她。 如果是为了调查这件事,来到北桑城接近桐君就是十分合理的事情…… 可石青君很快就将这个念头从脑海中驱除出去。 因为如果是从这个时期开始的,那么就说明对方和她接触徐长安的时间段应该是极为相近的……映射在现在的阿青身上—— 看着阿青饱含情意的眼神和姿态,石青君低下头。 未免会显得她坠落的太快。 对于这个人生中第一个对她用平等称呼的姑娘,石青君还是抱有一丝自己都说不出的态度,她不认为阿青会有那种所谓的‘一见钟情’,因为会很廉价。 所以石青君本能的就放弃了这个猜测,她的一切思绪都是建立在……阿青和徐长安认识时间比她长这个基础上。 证据,还有和云浅的关系。 石青君觉得云浅不好接触,阿青很明显和云浅已经建立了不错的联系,于是不会是一朝一夕。 无缘无故,对方应该不至于出现在北桑城,而且……石青君眼眸在台上女子的身影上定格了一段时间。 这可不是简单的分身。 台上的少女不是人偶,而是教主娘娘花费大代价从时间长河中抽出来的,属于她少女时期一部分的‘时光’,这种方法虽然代价极大,甚至有可能会对她此时的本体有反馈,但是好处就是如果不是亲眼看见,单单凭借神识……永远都不可能被发现。 也就是说如果她这次没有下山……按照她以往足不出户的性子,阿青在这里生活百年,甚至上朝云宗她都不可能发现。 并且,因为是少女时期的本体,所以阿青这个分身——是能够怀孕的。 创造生命,这才是时间分身正确用法。 她用这种分身,究竟想要干什么。 在朝云山脚定居,子孙满堂吗? 0588 温梨的意动(二合一) 非是石青君异想天开,实在是这种生生从时间长河中把少女时期的自己拖拽出来当做分身使用的行为……她找不到另外合理的理由了。 要孩子,这个理由听起来荒谬,可偏偏是最有可能的。 石青君从未有过留下子嗣的想法,但是如果她真的想要个孩子……以她现在的身体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孕育生命,于是像是阿青这样的分身就极为有用了。 可阿青的行为,看起来又不像是要子嗣…… 于是石青君才不明白。 如果不是为了要孩子,那么是单纯为了躲避自己视线,采用了这样冒险的方式? 要知道,如果石青君现在出手将阿青这具分身留下,对于阿青本体是会造成不小的伤害的。 “…或者是……这真的只是分身,炼心吗……”石青君抬眼看向阿青那饱含情意的面颊,半晌后垂下眼帘。 也许这具身体中所存在的意识并不是她熟悉的那位魔门的教主娘娘,而是真正属于少女时期的她,目的有可能是为了调查什么事情,也有可能是为了炼心,又或者是她提早发现了徐长安的特殊,让少女时期的自己来和徐长安结缘了? 这是很有可能的。 以教主娘娘的骄傲,石青君还是不认为她会上台做出这种事情,可如果是分身的意识,就不好说了…… 如果只是一具分身,那她着实没有关注对方的必要,分身是没有资格与她平等对话的。 不过具体是本体还是分身,还是要亲眼去见证才是。 石青君神色严肃。 她还是要做好对方是本体意识的准备——如果是这样,她放弃道韵后,和对方的确需要冷静下来,面对面好好谈一谈。 “……嗯?”石青君眨眼的频率逐渐加快。 此时,她本能的觉得不对劲。 阿青在台上表演艳丽的剑舞,她却想着与对方说正事…… 这个场合,是说正事的时候吗? 石青君不太懂人情世故,所以她也并未有往细致的地方去想,事情发生之后,无论如何都是要接受的。 阿青堕落这件事再让人吃惊,还能比徐长安那道通天白玉紫雷更加让人接受不能吗? 她连徐长安的存在都能接受,又何况是一个有可能被徐长安改变的魔门娘娘。 石青君顺势拿起一旁花月楼姑娘们削好的苹果,小小的咬了一口,在果肉上留下小巧牙印的同时,微酸的甜意在口腔中弥漫,让她眼角带上了浅浅的笑意。 和阿青一样。 她也变了许多。 吃着果子,安静等待舞曲结束。 —— 阿青的舞曲渐入佳境,就如同祝平娘所说的……一个好的舞曲并不一定真的是完美的,阿青需要展现的其实更多是一个努力、认真的态度。 当然,能有完美的技巧自然最好,但是真要说心动……阿青现在气喘的样子,比之前完美的光影更让人心动。 花月楼姑娘可不懂什么剑意、剑招的,她们只觉得之前的剑影好看,而此时阿青气喘吁吁、呼吸急促却依旧努力舞剑的样子更让人脸红心跳。 “喝——”阿青长剑斜挥,娇嫩妩气的声音先从远处传来。 和之前说好的一样,她会在云浅面前展示自己妩媚的一面,因为这是云浅缺少的东西,大概率能够得到她的视线。 阿青对于云浅真的是很了解。 云姑娘的确喜欢这个。 在徐长安身边的因缘里,还没有一个真正妩媚的女子。 祝平娘那个装出来的不算,所以阿青有望成为一个突破零点的人。 “撕拉。” 阿青剑尖划过长裙,利剑让她的裙角瞬间被撕去了一大块,右腿整个暴露在空气中,紧致的圆润在碎布下衬托,楚楚动人。 衣裙残破后,整个剑舞的基调瞬间就变了,从美丽的景色变得楚楚可怜起来,光影下的阿青真是像极了一位跌落红尘的仙子。 而衣裙碎裂后,阿青剑舞也骤然一变,她本就打到了人剑合一的入微境界,每一次挥剑都好像整个人变成了一朵剑花,似一朵盛开的花朵,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最后化为连绵剑影,彼此相穷,循环无穷。 何等精妙的剑术。 陆姑娘都看呆了……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哪里看得进去什么剑影? 从阿青撕破衣裙后,辗转腾挪的更加频繁了,所以从刚才开始,她的眼睛就没有离开对方小腿哪怕一秒钟。 云浅也是跟着眨眨眼。 这个手段,正是她想要学的东西。 夫君会喜欢。 云姑娘将这件事记在心里,随后继续观赏剑舞,面色认真到徐长安都觉得惊诧,甚至都想要看看究竟是怎么样的舞能够让云姑娘这么喜欢。 他还真的看了过去。 然后…… 瞬间就收回了视线,嘴角微微抽动。 【该说……不愧是青楼姑娘。】 他还是不看的好。 —— “很会彰显自身的长处,而且还会另一套古时的剑招……虽然不能用灵力催动,但是观赏性确是极佳。”李知白发出中肯的评价。 “阿青这丫头……”祝平娘眼角微微抽动:“她这是和谁那里学的勾引人的手段……” 明明剑术很精妙,但是就算是她,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她的身材上。 她语气一顿,都囔着。 “倒是天生吃这行饭的好苗子……这么好的剑术天赋,给她还真的有几分浪费。” 比起修仙,阿青很明显就更适合做青楼姑娘嘛,所以这么好的剑术天赋给她真是屈才了。 “阿梨,你觉得如何?”祝平娘看向从一开始就没有怎么说话的温梨。 提起剑道,在场最权威的可就是温梨。 李知白都不行。 所以,如果阿青能够得到温梨的赞誉,她是会很高兴的。 “……”温梨一时间没有说话,只是继续盯着台上的剑舞,眼神认真到让祝平娘和李知白都是一愣。 “阿梨?” “……啊。” 温梨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她点头,顺势说道:“是很厉害的人。” “欸?” 祝平娘又是一愣。 她只是想让温梨夸赞,又没有强迫她……可温梨的回应就有些夸张。 再怎么说,阿青的天赋也不至于让温梨说一声‘厉害’吧,可偏偏温梨这个姑娘的性子是不可能趋炎附势的。 也就是说…… 温梨是真心觉得阿青厉害? 怎么会这样。 “哦……”祝平娘看着温梨那绝美的侧脸,恍然大悟。 温梨最近在学习如何点妆、如何彰显自己魅力,还留了长发……如果不是从剑术的角度出发,而是从女子魅力上出发,会利用自身姿色的阿青,显然是厉害的。 “她们就只有几分勾引男人的本事,还当不得你一句夸奖。”祝平娘摆摆手,数落起自家女儿来可以说是毫不留情。 “……?” 温梨一时间没有明白祝平娘的意思。 她是真心觉得阿青厉害。 她闭上眼睛,用心感受着台上阿青剑尖划过的轨迹,那一道道剑痕就好像曲谱上留下音律的符印。 悠长。 这是温梨的第一感觉,她甚至都感觉不到阿青有换过气,尽管她装作一幅气喘吁吁的样子,可每一次呼吸与挥剑的节奏都对不上,于是会给人一种十分诡异的感觉。 可偏偏,阿青挥剑的节奏从始至终都稳定。 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 如果用曲谱来表示,就可以说阿青的剑曲低音悠扬飘荡、绵延回响,萦绕着无限的遐思与牵念,缓缓地飞升。 整个牵扯了温梨的心。 她还是第一次轻而易举就被其他的人剑术勾动心弦,温梨仿佛可以看见阿青身边升起两条阴阳鱼的形状。 她再三观察之后,才确定自己对阿青的观察并非错觉,这个女子身上蕴藏着极为古怪、甚至可以说是庞大的力量。 温梨第一时间其实是没有发现阿青特殊的,可她的剑道天赋实在是太好,好到了近乎于已经可以说连接了剑道的根源,于是冥冥之中,她还是捕捉到了阿青身上那一闪而过的契机。 隐藏在笨拙之下的,是温梨之前没见过,一种新的力量排序,或者说可以上升为一种新的规则。 这就很奇怪,甚至可以说夸张。 因为就连温梨最尊敬的李知白,本质上都没有演化为大成规则……这种感觉又怎么会出现在阿青身上? 所谓规则,就是力量体系的一种称谓,又或者是独属于每个人自己的‘道’,每一条路走到极限,都会演化出自己的规则,这是师父教她的。 可如今,温梨居然隐隐约约可以感受到一条完整的‘大道’? 完整大道,她还从未有见过。 乾坤境吗? 怎么可能。 就算是温梨,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剑道天赋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可她已经意识到对方特殊之后,只要轻轻感应就能发现,阿青的剑意非常的强,而且很神秘。 “……怎么会这样。”温梨忍不住皱眉。 阿青有可能是乾坤境吗? 不可能。 关于这个可能性,温梨连想都没有想过。 那么,自己的天赋会出错吗,比如捕捉错误气息之类的…… 也不会。 如果温梨修行到现在,连比她强的剑意都能认错,那也就别修行了。 “……” 于是,温梨不免产生了一个猜测。 不是乾坤境,不代表对方不能得到乾坤境的资源? 朝云脚下的话…… 掌门? 会是掌门赐予的机缘吗? 温梨下意识看向李知白和祝平娘,在想着要不要将自己的发现告诉她们。 沉思了一会儿,温梨暂时还是放弃了。 她终究不能保证自己观测的结果一定正确……还需要多方面细致观察。 温梨罕见的察觉到自己的心跳不断加速,她已经有许久没有这种感觉过了,而阿青突然的出现,给她带来了让手指微微颤抖的情绪。 她现在对于阿青的存在十分好奇。 “……?”徐长安眨眼的速度微微加快。 此时,云浅正认真的看着剑舞,这不奇怪。 让徐长安觉得奇怪的是,温师姐居然也看的十分认真……甚至,如果他没有看错,温梨眼里甚至有几分兴奋。 兴奋……? 就是兴奋。 他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师姐……在兴奋什么? 剑术? 就算阿青的剑术很不错,但是如果说要让温梨侧目,还差得远。 那么,她身上有什么让师姐感兴趣的? 徐长安眨眼的速度逐渐加快,因为他想起了刚刚自己惊鸿一瞥所看见的,阿青撕破的裙裳。 徐长安的面色开始怪异。 师姐……莫非是喜欢姑娘的? 这不是他腹诽,而是结合温梨以往近乎于男子的打扮的合理猜测。 事实上,和师姐关系好的也全是女子,没听说过她和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男子有来往。 想多了。 摇摇头,徐长安将杂乱的思绪甩出去。 做师弟的居然这样想师姐,也是罪过,要找个机会给师姐送几个冰凌果做赔礼。 一旁的温梨其实注意到了徐长安怪异的视线,不过她并没有理解,加上对阿青过于感兴趣,所以暂时将徐长安放在了一边。 她死死盯着阿青的剑招,准备从最基础的地方去剖析。 阿青的灵力波动没有问题,是独属于开源境的。 在施展剑术的时候,她使用的功法也极为低劣,看得出来没有什么完整的师承,符合半妖的定义认知。 不过,阿青下一个动作让温梨微微一愣。 只见阿青收起剑术,在下一式剑舞的衔接处,慢悠悠的摆了一个姿势,倒提着长剑,剑尖指天,从身后贴背又肩头而出,剑刃穿过了她的长发,轻微晃动着。 反手剑? 反手提剑,攻击范围小了些,注重切、削、撩,和正手不是一个路数,变幻诡谲,但力量大得多,同时因为距离短,所以对身法要求更高,移动轨迹是近、远,突袭时有奇效。 当然这是对于俗世剑客来说,完全可以取两者所长,但是在阿青身上,就有些奇怪了。 奇怪到……有些外行,和她展现出来让人惊艳的完全不同, 果然,阿青开始动之后,她横身出剑,剑刃斜着舞出去的同时……削掉了她脑后的一缕青丝。 温梨:“……” 沉默了。 祝平娘:“……” 不会用反手剑就不要刷啊,头发被削掉了一缕……祝平娘心疼都要心疼死了。 温梨看着台上阿青僵硬盯着地上头发的样子,似乎她也没想到出了这种意外。 是真的蠢笨…… 还是装的? 温梨认为是装的。 这种不注意削掉自己头发的行为,温梨默认为只会发生在云师妹身上。 云浅:“……?” 海书网 休息一天 有点累啦,歇一天,最近好像有那个甲流,要注意身体! 《妻子是一周目boss》休息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589 故意扮丑可以与人贴贴 伴随着阿青脑后青丝被剑刃削掉一缕,她顺滑的马尾出现了好似燕领的豁口。 突然的状况让阿青握着剑的手都愣了一下,随后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舞剑。 她看起来平静,但是观舞的姑娘们可平静不下来,尤其是黄丫头、秦姑娘等人心疼的差点就要冲上台去了。 这些姑娘可不觉得阿青是故意做出这种举动来惹人心怜,要知道就算阿青之前表现出卓绝的剑法和控制力,不应该犯这种使反手剑的低级错误……但是那又怎么样? 女子的体力本来就让她无法长时间保持全神贯注,阿青能够坚持到这种时刻才失误,已经很让人敬佩了,再说……这可是女儿家的头发,是她们的情思啊。 天底下哪个有姿色的女子,会舍得用头发来作秀? 好在,让花月楼姑娘们松了一口气的是阿青被削去的发丝只有一小缕,只要换个角度重新扎起来就看不见,算是聊以慰藉。 而且…… 正是因为阿青这一个小小的失误,让她在姑娘们心里的形象忽然变得亲近起来。 之前那近乎于完美的表现、伶俐的剑舞虽然也让人心生憧憬,但是未免会出现微妙的距离感,而阿青这不经意间的一剑,却将她的形象一同带入了姑娘们的心里。 阿青就该是这样的姑娘,不让人觉得疏远,而是可以亲近、也会受伤的女子…… 台上,祝平娘在心疼之后,忽然晃过神来,一脸狐疑:「等等,阿青这妮子,不会是在演吧。」 在装可怜? 就阿青那用剑的技术,她会不注意削到她自己的头发? 这很明显就是在演戏啊。 祝平娘越想,越觉得阿青现在身上的味道有些熟悉……因为不想被那群没出息的青楼丫头们疏远,所以刻意扮蠢笨之类的事情——不就是她常做的吗? 祝平娘就是因为不愿意被认为是高高在上的,才总是做出妩媚的态度。 阿青显然也是不愿意让剑术成为阻隔交流的屏障,才刻意出丑。 嗯…… 祝平娘越想,越认为阿青的确是演的。 「演?」李知白没有说话,只是看向台下阿青愈发红晕的俏脸和越发急促的呼吸,轻声道:「也不尽然,她没有正统的修行过,精神力也好、体力也好、都很难支持她一直保持那样的状态。」 所以,会在转场的时候出现失误,李知白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那般精细的控制剑舞,如果换一个没有修为的姑娘,也许此时已经头痛的站不起身了,阿青能够凭借半妖自带开源境的修为做到这一步,很了不起。 「……你要是这样说,是有道理。」祝平娘闻言,点点头。 是她看到阿青精妙的剑道天赋,下意识就将她和这天赋画上等号了,差点忘了这个丫头是守着金山然后啃馒头的性子。 空有剑道天赋,却用展现身姿取悦观客,自己对她不能有太高的期望。 「说起来,守着金山啃馒头没有什么不好。」祝平娘伸了个懒腰,心想阿青这样的性格比柳青萝可强多了,两个人都是「青」字辈的,而且都没什么出息,但是阿青就不让人担心。 「可我还算是要罚她。」祝平娘撇嘴。 「祝姐姐?」陆姑娘不着痕迹的擦去唇角的水渍,她先前一言不发的,是真切的被阿青给勾到了魂魄,这个姑娘的剑舞也好、姿态也罢,都摄人到了极点。 「阿青跳的这样好,还差点伤了自己,您不赏她也就罢了,怎么还要罚?」她忍不住问。 祝平娘啐了一声:「你知道什么?她剑舞好是好,可因为全神贯注的演 舞却忽视了自身的状态差点受伤……这便是该罚,今日削的是一点头发,如果下次不注意划伤了胳膊腿的,我不得心疼死?」 所以要罚。 不罚,怎么长记性。 「她这么卖力,还不是不想辜负您的期待。」陆姑娘撇嘴,祝平娘为了阿青付出、安排了这么多,如果她是阿青,一定会想要给她一个完美的演出的。 「这些我不管,反正忽视了自己身体状态就是不行。」祝平娘摇头,瞥了一眼认真观舞的云浅:「又不单单是给我跳的。」 「您若是连云姑娘的醋都要吃,那我就没有话好说了。」陆姑娘叹息。 「你这臭丫头。」祝平娘撕扯着陆姑娘的脸,居然敢用这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面对自己,她看来是不想好了。 「……」 对于陆姑娘和祝平娘的耍宝,温梨只当做没有听见。 尽管有李知白和祝平娘的解释在,可温梨还是保持自己的看法——阿青就是故意的。 说起来,温梨当初留短发,除了习惯,也有初步练剑时为了方便的原因——她以往用的是长枪,习惯了大开大合,换成灵巧的剑后,偶尔会收不住力道,头发就有些碍事。 阿青却不一样,她的血脉和性格都是极为细腻的,于是不会出错。 温梨看向云浅,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如今嘛……只有云师妹练剑划到头发,才会没有违和感。 也不知道云师妹是如何做到分明聪颖到了极点,但是偶尔的蠢笨也让人觉得理所当然的。 罢了。 将视线从云浅身上移开。 温梨不知晓阿青身上那一闪而过的「道」之气息是从何而来的,哪怕此时已经无法捕捉到,但是温梨十分清楚那并不是错觉,甚至阿青看似疲乏的舞剑,周身那玄妙的剑道气息在温梨眼里仍然是那么清晰。 这个女子……身上一定有秘密。 「秘密是……关于剑上的吗?」 温梨心跳微微加速。 只有这个原因,才会出现这种她觉得格格不入、充满神秘,但是李知白和祝平娘发现不了异样的情况。 汇报给李知白是肯定的。 但是不是现在,阿青就在花月楼里,又跑不掉,她还需要细致的整理好再和李知白说出自己的推测。 毕竟,如果阿青身上真有乾坤境给的机缘,那除了自家掌门,也没别人了。 她贸然指出来,有可能坏了掌门暗中的某些算计。 所以……要冷静些。 就在这时候,徐长安的声音忽然从耳边传来。 「师姐,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从方才就觉得,温梨心神不宁的。 「我……」温梨想要说什么,忽然一愣。 如果是师弟—— 也许能从阿青身上看出什么。 0590 温梨的请求(阳了,更新字数不太稳定,再两天就好了) 和在场其他人将注意力放在阿青身上不同,没有心情去看剑舞的徐长安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温梨身上。 他本该去在意云浅,不过徐长安也担心自己一直盯着云浅看会影响她欣赏剑舞,索性暂时将云姑娘放置在一旁。 这样一来,眼神中充满了动摇和澹澹兴奋的温梨就引起了他的好奇。 「师姐,发生什么事情了?」 温梨微微一怔,她没有立刻回应徐长安,而是说道:「师弟……稍等。」 「……?」 徐长安疑惑归疑惑,可还是点头。 温梨低眉。 要与他说说吗? 徐长安在温梨心里总是特殊的那个,这种最初特殊的来源并不是因为他是个好看的人,而是师弟身上总是有着让她无法去理解的东西存在。 抬起头,对上了徐长安好奇但是温和的眼眸。 师弟一定可以看出阿青身上的特异。 温梨对徐长安就是很有自信。 至于说既然师弟能够看到却为何没有表露出惊诧这件事,温梨也觉得正常。 也许是师弟剑道的境界还不够,他能够看出来很厉害,却不知晓厉害到什么程度。 亦或者是…… 温梨看向台下阿青微旋身子,绸缎在小腹处映出的玲珑身材。心想这样暧昧的剑舞,以师弟的性子不会去认真去看,自然就发现不了太多的细节。 「要……问他吗?」 温梨认为只要师弟仔细去观察阿青,一定能够抿出她身上特殊的地方。可此时她竟然有些犹豫了,而且是在一个连她自己都觉得意外的地方犹豫——要求师弟当着云师妹的面仔细去看另一个正在展现身材的姑娘,这真的合适吗? 就算师妹绝对不会吃醋,但是依旧不合适吧。 尤其是温梨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只要她真的请求,徐长安哪怕正在避嫌,也一定会认真仔细观察阿青。 毕竟,从未请求过他的自己和总是提出无理要求的祝平娘……同样要求他「观察阿青」的分量是不同的。 温梨抬起头,怔怔的看着徐长安。 她在犹豫。 一方面她需要徐长安的帮助,另一方面,却需要为小夫妻考虑。 「……师姐?」 眼看着温梨露出了少见的表情,徐长安轻唤了她一声,待温梨回神,他才说道:「师姐有什么想要说的,说就是了。」 他隐约意识到了温梨是有什么话说不出口。 「嗯。」温梨点点头,本来犹豫的她听了徐长安的话,心中的天平逐渐被压向一侧。 她没有当着众人的面表现出阿青的不对劲,别看祝平娘好像在观舞,其实竖着耳朵听她们说话呢。 所以温梨只是告诉徐长安阿青用的剑舞和当今的体系不同,极有可能是珍奇的古物,看一看对他有好处。 这是实话。 阿青和徐长安外在体现出来的修为近似,从阿青身上徐长安的确可以学到用剑的手法。 「而且,师弟你对剑有和我不同的领悟。」温梨语气顿了一下,平缓地说道:「有些想要知晓你对她剑舞的看法,我觉得里面有些特殊的东西。」 「这样……?」徐长安意外的看向温梨。 阿青剑舞中有特殊的东西——温师姐是想说这个吧。 应该很重要,不然师姐不可能在这时候开口。 「好。」他没有犹豫的点头,旋即放弃了避嫌,将视线投往舞台正在卖力演出的少女身上。 温梨是最了解他剑道修为和天赋的人,比长时间不见 的李知白还要了解,既然温梨都说了对他会有好处,那他当然不会再想有的没的。 一旁。 祝平娘收起竖着的耳朵,有些惊诧,她小声问道:「温梨是什么意思,阿青还能教到长安吗?」 「关于剑道上的问题,听她的。」李知白提醒她。 祝平娘点头,随后想起了什么:「……也是,不过……长安的剑道天赋也很好吧,毕竟他可是能从阿梨身上学到的东西的。」 「嗯,长安的天赋好。」李知白应声,瞥了一眼低头的温梨,「所以她才想要知道长安对于阿青的古剑舞是不是有不同看法吧。」 没什么奇怪的。 就好像李知白想要知道云浅对于「天道」看法一样,这是人之常情,所以没关系。 —— 「又一次……麻烦师弟了。」 温梨这样想。 没办法啊。 谁让她总是求助的那个,也就不缺这一次。 在以前的时候,她将徐长安看做是她唯一的镜子,可以用来映照她自身的影子,这个位置极为重要,可以让温梨在一些事情尘埃落定之前,及时做出改变。 不过那时温梨虽然认为徐长安特殊,可是她更多的是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将少年人藏在心底,那是独属于她的秘密。彼时的温梨认为徐长安只是在她眼中才是特殊的。 可之后,种种事例告诉温梨,徐长安其实并非是只有在她眼里才是特殊的,而是因为师弟本就是极为神秘的存在。 于是温梨意识到了,并非是「师弟对自己而言是特殊的,所以才成为自己的镜子」,而是「师弟本就是神秘的人,所以自己才将他选成镜子」。 二者兴许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可是于女子而言,后者比前者少了几分命中注定的浪漫。 也没关系,因为温梨不在意这些。 但是即便是温梨,逐渐意识到不是只有她才将师弟当成特殊之人看待后,心里也会空落落的……温梨不清楚这种感情是什么样的,但是花月楼的姑娘们却很清楚,这就好像「温柔的人对所有人都是温柔」的一样,面向所有人的神秘和面向所有人的温柔相同,缺少的独一份的特殊后,意义也会削减吧。 她其实是在意的。 但是当她真的提出要求,师弟却真的仔细去看剑舞后,那些空落落也就被填满了。 「我越来越像一个女人。」 温梨意识到了这件事,随后抬起头看向云浅的侧脸。 是受到云师妹的影响? 也没什么不好。 温梨对比于其他姑娘,有一个很好的点,她自己都没有发现。 那就是现在相比于直接感激徐长安,她更倾向于对云浅「好」——因为这样,师弟才会真正的高兴。 所以,她想起以前云浅提起茶会的时候。 那时候温梨还觉得自己这样没有女人味的姑娘不适合参加师妹的茶会,现在习惯穿裙子的她则不需要顾虑这些。 甚至,如果云浅喜欢茶会,现在却没有机会举办,她可以先做东,将师妹喜欢的茶会办起来。 以她的名声,一定会有许多的姑娘来参加。 权当是回报师弟对自己的照顾。 0591 温梨会替云浅开茶会 ‘果然……好剑法。’ 徐长安放下芥蒂仔细观察阿青的剑舞后,真正的被惊艳到。 阿青的剑舞自成体系,惊鸿一瞥和完整欣赏一整段演出给人的体验完全不同。 纤细长剑在阿青的手上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环她周身自在游走。带起衣袂翩跹的同时,顷刻间让徐长安产生一种错觉——彷若阿青手中长剑是活着的。 甚至不单单是长剑,而是连她周身的剑光、剑影、连空气都被赋予了生机。 那种感觉很奇妙。 剑光千变万化,虽然徐长安只看了一会儿,却已经捕捉到了许多种不同的剑意。 阿青周围的气氛时而如桃花依次绽放,时而如少女般风情妩媚,时而又像是最安谧的一湖水,清风拂过的刹那,少女不见妩媚,只是愈发的清姿卓然。 这些就是徐长安能够看见的全部了。 事实上,温梨能够感知到的,阿青属于乾坤境剑道的气息泄露,徐长安完全——感知不到。 他这双眼睛虽然可以破天下妄,但是那也得是他了解的,他连乾坤境的特点是什么都不清楚,对于修为上的玄妙更是一知半解,让真正意义上开源境的他去看阿青……他当然认不出来。 不过。 徐长安越是仔细看,越是能够感觉到阿青剑法的精妙,而且即便是他也不得不说,从美感出发……阿青在剑舞上几乎已经做到了极致。 也就是他一心都勾在云浅的身上,不然,徐长安认为只要是男人,都会对阿青表现出来的‘美丽’心动。 只是,他有些疑惑。 师姐所说的,阿青剑法中有特殊的东西,指的是什么? 除了美丽,他似乎并没有在阿青身上感觉到什么特殊或者说玄妙的感觉,倒是有不少违和感。 比如,如今舞台上的阿青和他之前见到的那个‘小青姑娘’有着十分明显的割裂感,眼神也好、气质也好,都有极大的改变,仿佛由内而外都变了一个人。 但是这种改变不能叫做特殊吧,徐长安完全可以理解为她是半妖,之前戴着面具,现在摘下来罢了? 不太明白。 徐长安眨眨眼,还是决定再认真仔细看一会儿。 毕竟,他虽然不需要学剑舞,但是可以汲取一些阿青运剑的手法还是可以的。 安卓苹果均可。】 云浅:“……” 徐长安在这里盯着跳舞的阿青,这一幕让云姑娘惊诧的同时……更加觉得温梨和阿青是厉害的人。 也许这两个姑娘都是半妖,所以相性很好。 她们两个加起来,居然能够让徐长安在她还在身边的时候,仔细观摩另一个女人的舞姿? 云浅觉得这件事很有趣。 阿青……还真的了不起。 这么看来,她的剑舞,自己就更要学到手了。 阿青用都能勾引到徐长安,如果是自己用…… “…嗯……” 云姑娘沉思了一会儿,在想着怎么才能将阿青的剑舞学到手。 茶会? 云浅看了一眼沉思的温梨,觉得这个注意不错。 开茶会的时候把阿青唤上,让她教自己好了。 温梨:“……” 此时,温梨也在思考关于茶会的事情。 云浅和温梨提过几次茶会,尽管话题浅尝辄止,不过温梨还是将这件事记在了心上。 ‘茶话会吗……·’ 温梨虽然几乎不会去参加茶会,但是具体的规矩还是了解的。 比如暮雨峰姑娘举办的茶会并非是具有对外联络和招待性质的社交性集会,更多是随心所致。 这群女人的茶会一般不排座次,是否参加全凭邀请与兴趣,以不拘形式的自由发言为主,所以这种完全没有功利性质的茶会经常会出现一群少女中间夹杂几个不知道年岁的老女人一同玩乐。 也就是纯粹玩乐兴致的聚会。 可就因为是纯粹玩乐兴致的聚会,对于人员的要求反而会很高。虽然不排座次,但是对于发起茶会的话事人很严苛。 如果是三五亲友的茶会自然没关系,但是如果想要规模大一些,话事人的分量就很重要了。 毕竟,暮雨峰上每天开的茶会没有上千,几百场还是有的,如果没有一个足够有威望的女子领头,就很难有热闹的茶会。 说到底,茶会规模是大是小,还是看这场茶会举办的目的。 站在师弟的角度去思考,当然会希望云师妹认识的朋友越多越好,所以云浅需要的茶会不是亲友之间的小聚,得具有一定规模,徐长安才会开心。 温梨当然会站在徐长安的角度思考问题。 而以云浅如今的‘威望’…… 温梨眼角轻轻抽了一下。 现在可是有很多女人都觊觎着云浅……温梨可以预见,只要云浅说要开茶会就能引起轰动,到时候就算云浅将天明峰足够几千人使用的外台租下来,一定也是座无虚席。 可这些好色的女人里,有多少是值得云浅交往的? 没几个。 “……”温梨看着徐长安认真观舞的眼神,垂下眼帘,心想所以茶会发起者最好的人选不是云浅,而是自己。 如果她出面,至少能够保证来参加茶会姑娘的质量,而且有她兜底,不会出现那些让师弟不适的事情……在保证规模的前提,能最大可能实现师弟的愿望。 想一下就知道了,她这位暮雨峰大师姐生平第一次的茶会,来的都会是什么人? 暮雨峰一众顶尖的女人都会出席。 其中包括她的师父,以及和祝平娘同辈的女人们,甚至是那些常年修行连门都不会出的老怪物,也会上赶着凑这个热闹。 到时候云浅跟在她身边,即便得不到什么机缘,可单单是在那些女人面前混个脸熟就已经很难得了。 想来,师弟见到那样的场景,一定会很高兴。 嗯。 温梨心想事情就这么定了吧,她还从未有主动发起茶会过呢。 决定了。 将这第一次交给云师妹。 0592 慌乱的视线 台上,徐长安观察了一会儿剑舞,于是开始和温梨交流心得。 听到徐长安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后,温梨虽然有些意外,可神情上不见多少失落。 没关系。 现在的师弟察觉不到,不代表以后的师弟不行。 反正,阿青是祝平娘的‘女儿’,以后是要随着她一起上山的。 对于以后能够和阿青成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师姐妹这件事,温梨难得抱有期待的情绪,她十分好奇阿青剑舞的内在所显露的乾坤剑意。 世人都觉得她天性冷漠,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可事实上只有温梨知晓,她并非是天性冷漠,只是没有遇到感兴趣的事情……毕竟,单单是展露出能够让她感兴趣的剑道天赋这件事,门槛不是一般的高。 “阿白。”祝平娘轻轻拍了两下李知白的腿,在李知白无奈的眼神中开口:“温梨那丫头对阿青的剑舞好像不是一般的感兴趣啊。” “很奇怪吗?”李知白问。 “当然奇怪。”祝平娘点头:“你不常出门,也不太了解这妮子后来的性子……天底下,长安之外的人能够让温梨这样在意,我还是头一次见。” “是吗?”李知白不置可否。 祝平娘双手环胸,眯着眼睛看向远处认真观赏剑舞的云浅。 温梨会在意云浅,十成十都是因为徐长安……可阿青却是出于她自己的信念,单单是这一点就已经足够让人惊诧。 “简单来说的话,就算是云浅……都没有让温梨这么在意。”祝平娘说道。 “这样的话,那是有些奇怪。”李知白一下就懂了。 “……啧。”祝平娘眼角微微抽动。 合着,只要拿云浅举例子一下就能明白? “不过,这很正常吧。”李知白摇摇头:“你这个女儿不知道从哪儿学了一套我瞧着都久远的剑舞,这种断代新奇的玩意,温梨当然会感兴趣。” “……也许。”祝平娘伸了个懒腰,瞥了一眼李知白:“反正,如果真的有什么奇怪的事情,温梨总会和你这个先生讲,用不着我瞎操心。” 说着,祝平娘闭上眼睛,歪着头就这么往李知白肩头一靠:“我歇一会儿。” 李知白柳眉微蹙。 不过祝平娘没有给李知白反驳的时间,继续说道:“我要想一下,一会儿要教哪一种功法给云浅,而且……要怎么开口。” 得说些什么话才能不害羞,祝平娘需要酝酿一会儿。 “你呀……罢了。”李知白也懒得和祝平娘算计这些。 就和桐君说的一样,自己拜托她教小夫妻阴阳双行的功法,算是给她添了一桩麻烦事,让她依一会儿也不算什么。 毕竟,如果桐君不教,那可就要她亲自插手长安的房事了。 这么一想,李知白还真的有些拉不下脸来。 “……嘿嘿。” 想象中的推搡抗拒没有来,祝平娘勾起嘴角,笑吟吟的依靠在李知白的肩头,嗅着她身上澹澹的香气,一脸的痴迷。 “祝姐姐……”陆姑娘在一旁看着祝平娘这没出息的模样,轻叹后别过头去,随后继续盯着阿青的好身材,也算是眼不见心不烦。 陆姑娘现在很喜欢阿青,后者成功用美色改变了陆姑娘对她的固有印象,甚至因为温梨的缘故,她对整个半妖族群都有了不低的好感。 半妖……都是这么好看的吗? 若是能有阿青这样一个对食,她一定愿意大半个月的时间都和对方腻在床榻上。 和陆姑娘一样的,在这一刻,花月楼里再没有害怕阿青是半妖的姑娘。 此时已经入了深夜,天空一片漆黑,正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刻,但北桑城内依旧喧嚣热闹,灯光如同火烧云一般在黑夜这种韵散开来,散布雨点的湖面映着人间的喧嚣。 】 阿青独在台上起舞,从她这个角度可以看见窗外的美景,可以看见台下女子们对她的沉迷,这些热烈的情绪、视线让阿青感慨地笑了笑。 人生真是有趣。 曾几何时,她还是惹人厌烦警惕的半妖,如今那些姑娘们滚烫的视线却好像要将她一口吞下。 这群女人,莫不是只要色不要命的? 她以前虽然知道只要长得好看就能够在花月楼中百无禁忌,但是真的自己体会到,就又是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心境。 而且—— 阿青绣鞋在舞台上轻踏,她身姿轻盈的在空中划过一道妩媚的痕迹后转身,顺着手中长剑如同花朵一般转圈后绽放,在观众的欢呼中偷偷抬起头看了一眼宴台上。 慢慢地红了脸。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她此时能够感觉到的不仅仅是女子的视线,还有一道让她身子微微发烫的目光……这种截然不同的视线她之前有感觉到过——在徐长安认真看她的时候,那感觉被她的肌肤记了下来。 此时的阿青能够感觉到徐长安视线擦过肌肤后的刺痛,那让她心中慌乱的同时,抑制不住嘴角的笑容。 公子在看。 公子……在看自己。 为什么? 阿青不明白。 不是要避嫌吗。 他不是最在意这种事情吗? 阿青的脸愈发红润,她本来以为徐长安只是看一会儿就应当不会看了,但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徐长安的视线在投过来后就再没有离开,仿佛要将这剑舞看到结束一样。 这下,阿青就有些忍不住,不仅呼吸开始急促,就连身形也逐渐不稳。 好在,台下的姑娘们并未发现她的异样,只当是她跳的累了。 但是阿青自己知道,她已经濒临极限。 没办法啊…… 她现在的穿着在起舞的时候,虽然不至于露出多少肌肤,但是身体的轮廓可以说是一点遮不住,阿青不得不承认,在这个世道穿成她这样起舞…… 某种意义上和没穿都没有分别。 她之所以愿意登台,就是知道会仔细看她的只有女子,可没有想过……徐长安会仔细盯着她。 ‘别、别再看了。’ 阿青精神一片恍忽,她此时已经羞的连看东西都附带了一层雾气,却只能遵循本能继续演舞,毕竟云浅还在看。 被心上人欣赏的高兴后,随之而来的是极致的羞耻。 ‘不要看我……啊……’ 一想到徐长安的视线落在她轮廓分明的腰肢上—— 阿青就有些想要去死。 0593 少女心与羞耻心 在暮雨峰,姑娘们对于审美已经研究到了极致,在美学上,羞耻心指审美中因对象道德内涵的鄙劣而引起的羞愧、耻辱的感受。 是自我意识、自我谴责的道德情感。 可是这种情感是很奇怪的,它本质上是一种价值体验,以一定的道德准则为基础,是产生自尊感的前提,也就是说……只有你有道德标准,它才存在。 当你意识不到对方存在的时候,哪怕做出上台演出这种事情的时候,都不会有任何感受。 可一旦意识到…… 就会和阿青这样,慌张到瞳孔轻颤,轻咬嘴唇而不自知。 阿青本来是没有羞耻这种情绪的,因为在这个世道,人不会对比自己地位低的人产生羞耻和道德感,身居高位的人都是如此,又何况是自诩为坏女人的阿青? 所以别说让她打扮的妖娆登台,面对花月楼的妓子们就算让她再褪一件衣裳,阿青也表示完全没问题……至于说云浅,那也没关系。 阿青不会觉得自己比云浅的地位高,但是那位云姑娘的性格阿青也了解了一些,她完全不会因为被云浅看而感觉到羞耻,不如说她更加希望被云浅看呢。 但是徐长安不行。 徐公子不行。 只有他不行。 ‘为什么……还在看……, 说了……不要看我…… 阿青僵硬的转身抽剑,她尽可能让自己身子不要正对着宴台,但是她只是转过身,脑海中就又闪过云浅的样貌…… ‘不行,云姑娘还要看的……, 身子愈发僵硬的阿青此时就如同最普通的少女,银牙紧咬的同时眼里逐渐攀起了雾气。 ‘究竟是为什么……, ‘他在看些什么。, 阿青不明白。 徐长安的视线对于阿青而言,就好像是从霜天之上所投射而来的,不仅在地位上碾压了她的存在,更是将阿青初步升起的少女心强硬的压在了地上蹂躏。 她是想要被公子看一眼不假,可那只是一眼的印象,可不是这样……可不是如今她每一个动作都可以感觉到对方视线剐蹭过肌肤的刺痛。 那刺痛不仅作用于身体,更是一下一下的戳在她的精神上,让她不敢想……此时的公子究竟是怎么看她的。 阿青从未有像此时一样后悔有如此敏锐的感官,她因为境界的缘故,可以感受到台下每一个姑娘对她的评价和臆想,可偏偏的,她感知不到徐长安的想法,于是不免的会去想…… 徐公子会不会和台下女人们对她的看法相同? 公子会不会也觉得自己的衣裳过于显身材了? 公子是不是也觉得自己是故意在勾引人,是在炫耀女子的本钱? 如果是上台之前,她知道自己能够这样吸引徐长安的视线,一定会很高兴。 可事到临头,心上人的目光却变成了刮骨钢刀,在阿青脆弱的少女心上狠狠来了一下,几乎都要击碎她的理智。…. 甚至,因为有女人的目光总是停留在她的腰间,并且传过来一些好色念头后……阿青再感觉到徐长安视线划过腰间,她身子就忍不住一颤。 尽管阿青很清楚徐长安是不可能对她有那种心思的,但是就是会忍不住这样想——因为她感知不到徐长安的情绪,换言之就是对方无论有什么样的想法都是有可能的。 处刑。 阿青没有体会过处刑台的滋味,但是她此时感受到的视线已经不比处刑台好多少。 尤其是她转身时裙摆微微飞起的那一刻,丝丝凉意的风让她俏脸几欲滴血。 其实,如果是魔 门的那位娘娘,即使遇到这样的场景,也能很快的调整过来,无论如何都不会深陷在这样没出息的情感中。 但是谁让此时的阿青真的是少女时期的她,于是做不到后来那般稳重,况且,无论是少女心还是羞耻心对于阿青而言都是从未有过的情绪,让她这种初升的少女感去面对这种高端的场面……当然会找不到北。 深呼吸。 呼气。 些许白雾自阿青唇边散开,她心口剧烈起伏,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哪怕已经心神慌乱,哪怕身上滚烫和视线带来的刺痛,她还是尽可能让舞曲完整——反正都已经被看完了,当然要平稳落地。 比被看了内媚模样更丢人的,是这份媚色没有保持到最后,反正她自己知道这舞是给云浅准备的,公子是自己要看,和她没关系。 不怪她不检点,更不能说她故意勾引有妇之夫。 可…… 阿青咬唇。 自己被公子看见了这副模样,那以后……要自己怎么见他? 阿青现在都不敢想自己以后要如何与徐公子对话,恐怕只是站在他面前,就会想到自己已经被看透了身材……到时候能够说话不带颤音就算她压制的好。 以后,她在公子面前绝对……绝对没有办法维持清纯的形象了。 可分明,她还算是个干净人的。 少女心在这一刻碎裂。 阿青很努力的压制住自己即将破碎的少女心。 可是为什么。 她依旧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在吸引徐公子,所以阿青只能往祝平娘身上想。 是祝平娘要求公子一直盯着自己看的? 有这个可能,毕竟公子还算听她的话……但是旁边有李知白在的吧,而且云浅也在,就算是祝平娘,应该不至于让人家妻子在的时候要求公子看这种东西。 嗯。 阿青在心里已经将自己此时的舞称作‘这种东西,了。 ‘如果不是祝平娘……也没人了,所以一定是她。, 阿青咬牙切齿的将祝平娘给记恨上了。 这也没办法,就算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要求徐长安看她的是温梨。 阿青在帮衬着温梨解决神魂上的问题后就已经把这个姑娘给忘了,可惜天意昭昭,她给予了温梨机缘,温梨就还她一份。 —— 「……?」 台下,石青君看着阿青愈发滚烫的面容和羞涩的体态,眨眼的速度不断加快。 这是怎么了? 莫非,自己被发现了? 只有被自己看着,她才会这么反常吧。 云笈七箓 0594 少女时期的不安 羞耻、心慌将阿青包围,让她露出不符合身份的慌张后,被她人生最大的对头尽收眼底。 “?” 石青君眯着眼睛,瞧着阿青那慌到眼角都在颤抖的模样,一时间没有明白。 她愿意上台,而且听周围姑娘们的意思,阿青的衣物也是她自己临台前准备的。 既然一切都是她自己所选的,那么……有什么害羞的必要? 在石青君的眼里,阿青的举动包括且不限于‘伪装成为少女’、‘压制修为至开源境’、‘装模作样的做出疲惫’等等奇怪的事情。 石青君简单换位思考一下。 如果是她做出这种事情被人瞧见……嗯,她其实不会在意就是了,既然是她的选择,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事情她都能坦然对待,但是阿青不一样,站在她的立场上,石青君能够预见到她被发现这番模样后的爆炸心态。 石青君目前可没有和阿青动手的心情,花月楼的姑娘们她还是很喜欢的,若是磕着碰着,她会不开心。 “书上说……女子都是奇怪的。”石青君低下头,心想这件事有些道理,和她相比,很明显阿青要更像是一个女人,于是她不能理解阿青的脑回路,这也正常。 总之,台上的阿青做了许多伪装,而只有现在害羞和心慌不是装的,还有就是虽然不太了解男女关系,但是对于阴阳之道极为了解的石青君,多少能够体会到阿青身上那澹澹溢出的少女心。 只要不是瞎子,都能够看出来…… 她绝对是有心上人在场。 ‘会是谁?’ 天底下,真的能有人能轻而易举捕获魔门娘娘的芳心吗? 石青君想到这里,脑海中就蹦出两个人的影子,奇怪的是这身影竟然是一男一女,还是一对小夫妻。 “……” 石青君一只手捂着白皙额头,同时轻轻叹息。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匪夷所思的场面,让此刻之前的她去想,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在放弃道韵后,与魔门娘娘所面临的第一道困境……是这么尴尬的场面。 ‘接下来,要如何?’ 她必须要想清楚,一会儿被发现了之后要如何与对方对话。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要她在这里看,以因果论而言,她被阿青发现是迟早的事情,所以需要提早做准备。 至于说趁着还没有被发现转身离开……石青君没有想过这种事。 无论面对怎么样的场景,她都不会临阵脱逃。 她也不想离开。 阿青作为天底下唯一一个能够平视她的人。 从未有过朋友的空巢掌门,本能的觉得自己发现对方不能见人一面的这件事—— 很有趣。 …… …… 烦躁。 这是阿青继羞耻之后,莫名其妙涌现出来的情绪,但是她偏偏不知晓这种烦躁是从何而来。 因为她可以无视花月楼姑娘们的视线、对云浅的视线感到期待,对徐长安的目光感到羞耻,却唯独不该有烦躁。 乾坤境不会有莫名其妙的情绪出现。 怎么会这样…… 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所以因果道给予了她预警? 能够让她感觉到烦躁的事情,恐怕不小,甚至极有可能给她带来伤害。 是什么? 天劫? 心魔劫? 还是说,是……石青君。 一瞬间,各种能够影响到她的因素在脑海中浮沉,阿青的神情也愈发严肃,要知道此时云浅和徐长安都在她身边,如果真的和之前一样是天道找她的麻烦,降下劫雷之类的…… 安卓苹果均可。】 若是不小心伤了云浅或者徐长安—— 阿青可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起舞的阿青暂时放下了羞耻心,她转身扫视周围的环境,裙角在空中划过一道美妙的痕迹。 第一时间,她的注意力都放在周围环境、灵气频率上,首先排除是不是有天劫积蓄的阿青并没有仔细看台下的女子们,这让她视线几次略过了石青君的存在。 ‘一切正常……’ 阿青确认了灵气没有任何紊乱后,心中不详的预感却愈发明晰。 如果没有天劫,那自己怎么会这样? 她可是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烦躁和不安过。 即便有,那也是许久许久之前少女时期的事情。在她还会做梦的年龄,偶尔会梦到那个被毁灭的城镇、会梦到那个下雨的黄昏、会梦见她这一路走过时折叠满身的苦难。 烦躁这个情感,首先就是无能的象征。 这种情绪的出现让阿青仿佛回到了孤零零,如同被抛弃幼狸的年岁,加上她用的正好是少女时期的身体,所以这种时空的错位感加重了阿青身心的混乱,让她在起舞的时候,精神有些恍忽。 她不是无能的人。 少女时期的过往早就随着她登临霜天而被埋葬,她已经不是弱小无力、什么都做不到的人。 虽然用的是少女时期的身体,但她早就不是软弱的半妖,那些好像城镇阴暗角落霉菌的情绪,那些阴暗湿润的思想,早就不该出现在她的身上。 又为何要不安? 自己有不安的理由吗? 阿青仔细思考,找不到任何一件能够让如今的她感觉到不安的事情。 她连穿成这样被徐长安欣赏都能够忍住,还会有忌惮的事情? ‘我可是连被公子看,都不会害怕。’ 这么想着,阿青的呼吸逐渐平静下来,呼吸带着一缕一缕的白雾。 说到底,就算这具身体也是她的,但是她的思维会受到少女时期的影响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如果是本体,就不会有这种动摇甚至软弱的心思。 因为都是她的身体,所以尽管是相融的灵魂和思维,出现在这具分身、和本体上就会是两个不同的人,当然阿青也能做到强行只保留教主娘娘的思维,只是她没有这么做。 都是她的身体,多享受一下少女时期思维逻辑是不错的体验。 就好像此时,哪怕烦躁不安很让人无奈,但这也是她本体不可能再体会到的情绪……所以,只要不是天劫降临,她甚至隐隐有几分高兴。 ‘不安啊……’ ‘恋爱中的少女,总是不安的吧。’ 0595 领先一条路 ‘恋爱中的少女,总是不安的吧。 阿青这么想着。 她现在已经可以坦然接受自己是一个‘少女’的事实了,谁让她现在本就是少女时期的身体,而且以往从未有经历过感情,所以从各个角度都不能说她是装嫩,最多是她的少女心——来的稍微晚了一些。 只是,她心中不详和不安的感觉愈发明晰。 她很少有这么奇怪的预感,于是阿青一边起舞,一边在记忆中搜寻这熟悉的感觉。 许久后,她才想起了一些过往。 许多年前,她第一次有资格可以认真欣赏石青君后,那时候的她彷若真正的神明,站在高高的白玉柱上,浅色的夕阳残辉镀着她身体的轮廓,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曾经她无比期望白玉柱上的女子可以低下头来看看她,所以那时候的自己不甘心的昂着头,却从未等到期望的目光——直到她下定决心开始和石青君争夺道韵,才被她正眼相待……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只是被石青君看着就会有一种不祥与不安的感觉。 仿佛与石青君成为敌人就是一件不祥的事情。 不过彼时的阿青完全不会将这种感觉放在心上——相比于被无视,成为石青君的阻道者她反而高兴呢,反正同为乾坤境,只要石青君没有疯到牺牲根基也要与她两败俱伤,就不可能真的起冲突…… 所以,自己此时的不安…… 是因为石青君? 石青君那个真正的宅女,会将目光投向青楼吗? 怎么可能,就算这个青楼是祝桐君的,石青君也不会在意,毕竟温梨神魂的事情她不管,祝桐君当年的暗伤她也不管……连同为乾坤境的自己她都不会投来视线,又怎么会关注青楼? 难道她阿青还不如一座青楼? 至于说徐长安,那就更不可能了。 阿青可是很清楚徐长安和云浅的特殊的,这两个人用神识只能捕捉到一个大概的轮廓,超出一定距离别说窥视了,甚至都感觉不到她们两人的气息。 阿青顺着音律微微旋转身子,舞剑的同时将视线投在朝云宗上。 她的视线穿过空间,可以看见暮雨峰上些许吵闹,姑娘们如同小孩子过家家一般的争论着,争论的话题却不是如何高深,无非是琴棋书画歌舞茶的日常琐事,甚至还有和修为完全无关的,比如今日哪个食殿的菜肴好吃,比如谁在沐浴后又穿了谁的衣裳、比如谁更喜欢徐长安和她的妻子…… 这些话题十分的奇怪、微不足道、琐碎至极。 对于阿青而言,这种话题应该是极为遥远的,本应该和她隔着万千星河,是她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的东西。 可偏偏对于现在的她而言,暮雨峰的话题显得是那么亲切,和花月楼里女子们简直如出一辙。 这样的地方,居然是仙门? 魔门的娘娘,居然会觉得这琐碎的日常很……美好? 暮雨峰是距离石青君最近的地方,石青君站在高峰之下只要低下头,能够看见的就是暮雨峰的景色……可是毫无疑问的,石青君不会去看她脚下的这些琐碎。 她会忽视这些美好。 而如今的自己却能够欣赏暮雨峰女子的琐碎,能够欣赏暮雨峰澹澹云层恰巧遮出的影,相较北桑城的深夜,有仙门用具的暮雨峰恍若白昼,是那么有魅力。 所以说,当初合欢宗就不应该追随石青君。 跟着自己不好吗? 合欢宗这个宗门,怎么想都不该是什么正经门派吧,很明显是跟着能够欣赏暮雨峰魅力的自己更加合适……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晚了,如今的合欢宗已经内部大改革,阿青对于完全抛弃媚功的合欢宗可没有一点兴趣。 她对于暮雨峰的残党更感兴趣。 以后她和祝平娘上了山……在那个地方,应当能够玩的很开? 阿青摇摇头,将视线渐渐收回来,她嘴角带着澹澹的笑容。 羞耻也好、不安也好,在这一刻都缓缓消散。 自己已经走在了石青君前面,甚至有了心上人的自己说一句将她远远甩在身后都不过分。 知晓这一点,阿青的心情说不出的好,舞姿也逐渐恢复正常。 “欸……她是不是好起来了?” 宴台上,陆姑娘眨眼的速度微微加快,她看向祝平娘想要和对方讨论一下,可是祝平娘现在闭着眼睛依靠李知白休息,根本就没空看她台下演出的女儿。 好在,李知白回复了她。 “她调整的很快,很不错。”李知白赞誉的点头。 尽管有一些体力不支,但是阿青牺牲了一小节剑舞的节奏,在恢复的同时,将更多的体力留在了剑舞的后半,这个选择毫无疑问是正确的。 毕竟剑舞这种表演,中间是如何的都没关系,只要开头和收尾足够惊艳,就是一场完美的表演。 阿青用中段调整状态,把体力留存给后来的收尾……至少很聪明。 “李姑娘您说她好,那真是她的福气。”陆姑娘勾起嘴角,很为阿青高兴。 李知白笑了笑,不置可否。 她和长安一样,很喜欢努力的人——哪怕阿青努力的方向是展现身材、是为了勾引人和演出……那也没关系。 在不作恶的前提下,一个努力、坚强的人不一定值得尊敬,但无论如何都不应当因为她的努力而受到轻蔑和侮辱。 似是阿青这样的人,李知白很难不喜欢,甚至因为是她都没有怎么见过的古剑法,想要教云浅剑舞的李知白都有和阿青交流一下剑舞心得的冲动。 如果是普通的女子,李知白当然拉不下这个面子,但是如果是桐君的女儿,那就完全没关系。 按照辈分,她可是阿青的姨娘。 身为姨娘,就可以百无禁忌,不用担心丢了桐君的脸面,也不用担心交流剑舞会和住在青楼一样,让徐长安不高兴。 李知白偏着头。 她现在也会考虑许多了。 说起来,如果桐君是养女儿,那么自己养长安……养的是什么? 正想着,李知白忽然愣了一下。 因为台上的阿青忽然更慌张了,那澹绿色的眸子都紧紧缩成了一点,身影也出现了明显的节奏失误。 】 李知白有些疑惑。 阿青不是调整了体力了吗? 她看见了什么? 李知白顺着阿青的视线看过去——然后就看见了吃苹果的石青君。 ‘……?!’ 0596 合理的猜测(二合一) 内心尽管有不安,可阿青还是保持很好的舞姿,甚至因为觉得自己领先了石青君太多而身心愉悦——本该是这样的。 只见她一边舞剑,一边思索着有的没的,同时手中长剑在空间中穿梭,无论是气质还是舞姿在这一刻都攀至顶峰。 她甚至渐渐适应了徐长安的视线。 可是现实总是不如意,阿青的得意并没有持续太久,在自身裙角飞起的刹那,她心底勐地一颤,突地有了一种预感。 那是很玄妙的感觉,就好像刻意去感受呼吸一样,只有当你注意到自己在呼吸,才会将呼吸从被动切换成主动。 在这一刻,阿青意识到了自己本能忽略了什么。 她十分相信这种感觉,和生来无敌的朝云仙子不同,在尚未成长起来之前,这种感觉救过她不止一次。 ‘我究竟忽略了什么……’ 阿青眸子微微紧缩,在这一刻,她终于隐约想起了自己忽略了什么。 她明明之前就有想过,能够给她带来不安的因素里有‘石青君’这个名字,可她却觉得对方不可能出现在青楼中从而忽略。 瞬间,她握着剑的指节捏的发白。 于是阿青终于认真起来,她的视线开始掠过每一寸空间,那目光如同一条青蛇在空气中吞噬着,慢慢的……周围的一切都被她的目光笼罩。 终于,那浅绿色的童孔紧缩,视线穿过层层空间。 她看到了一个绝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身体微微颤动,阿青的理智出现了一刹那的崩坏。 脚步踉跄,剑舞也陷入了停滞。 —— “?” 本应该恢复体力的阿青忽然出现失误,这一下身姿的踉跄让不少姑娘都发出惊呼,不知道她是出了什么意外。 莫非是一着不慎踩着扭到了? 云浅暂时没有找到原因,于是转身看了一眼徐长安,却意外的没有对上徐长安的视线——他正转身和温梨交流,只见温梨同样的意外的蹙眉。 和之前不同,这次的失误就算是温梨也挑不出一丝毛病,不像是演出来的。 徐长安在发现阿青失误的第一时间就看向温梨,想要从温梨那里看到她的想法,所以错过了云浅的视线。 “……”云浅看了一会儿徐长安的后脑,旋即缓缓转过身,继续看向那慌慌张张的阿青。 云姑娘眨了眨眼。 该说果然,无论是阿青还是温梨都是很厉害的人——可以暂时从她身边将夫君的视线吸引过去,很难不厉害。 云姑娘不在意这些。 李知白却在意。 和所有人不同的是,李知白不仅仅在看剑舞,事实上她还一直在关注着同样在听曲子的掌门,只不过因为不想打扰到掌门的兴致,所以忍耐着没有往她的方向看。 可阿青这突兀地失态,还是引起了她的注意力……因为在李知白的视角中,阿青很明显是因为注意到了掌门的存在后才失态的。 “……怎么会这样。”李知白看向阿青那颤抖紧缩的眸子,也眯起了眼睛。 “阿白?”祝平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闭目养神的她只感觉到台下有些嘈杂,而且李知白的心跳忽然加快,便睁开眼睛询问。 “没什么事儿,你女儿有点乏了。”李知白说道。 “哦。”祝平娘点头后再一次闭上眼睛,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等到祝平娘再一次沉醉在她的气息中,李知白才皱眉看过去。 阿青呆呆的看着台下。 在视线的尽头,某个姑娘还不忘记咬一口手中的苹果。 发生了什么事情? 阿青……居然认得掌门? 虽然李知白一时间没有理解这件事,但是毫无疑问,阿青会突然的失态就是因为发现了掌门的存在,于是就算心中再匪夷所思,她也只能认同这个事实。 “如果是这样,对了!那我明白了。” 李知白脑海中闪过一道电光,瞬间许多事情在她脑海中串联,一时间,她好像发现了‘真相’。 【阿青……是掌门的学生?】 这就是李知白的想法。 首先,掌门的面上有禁制,除开徐长安那样特殊的存在,能够认识掌门真实外貌的,除了乾坤境,毫无疑问都是被掌门认可的存在。 李知白当然不会将祝平娘的女儿认成是魔门的教主娘娘,毕竟她刚刚还自诩为阿青的姨娘,所以阿青只有可能是被石青君认可的存在。 没办法,就算是李知白,想破了脑袋也不可能认为青州的半边天在台上卖弄身材。 所以,李知白的出发点从一开始就错了,但是偏偏她脑海中组出了一套自己的逻辑,关键是还能够自洽——指的是,阿青是被石青君看重的‘徒弟候选’这个猜测。 李知白认为阿青曾经得到过掌门的看重,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看重……理由李知白不知道,但是如果是这样,阿青身上那连她都觉得古老的剑舞是从何而来的就很好解释了。 肯定是掌门给的。 因为石青君曾经给过祝平娘机缘,于是不排除会有阿青这第二个幸运儿,所以极有可能是掌门看重阿青在剑舞方面的才能,才教给她了这样一套古剑舞。 但为什么不是温梨? 论剑道天赋,温梨要更强一些? 李知白有些疑惑,不过随后摇头。 不对,这样妩媚的剑舞不适合温梨。 而且,既然是掌门看重的人,那么阿青身上极有可能还有其他的、她所没有看出的秘密。 ‘如果是这样……’李知白眯着眼睛。 从名字上看,阿青与石青君似乎也有关系? 如果掌门真的和阿青透露过名字,那么对于阿青这样的半妖而言,以恩人的名字做名就很好理解了,而她现在看到了恩人的惊诧模样也十分正常。 以及倘若阿青真的得到过掌门赠送的机缘,那么一切还真的能够解释了——比如石青君为什么会出现在青楼中。 极有可能就是因为阿青? 看,一切的逻辑逐渐闭环,仿佛李知白所猜测的就是事实,仿佛阿青真的就是得到过石青君给予的机缘。 ‘也不对。’李知白柳眉蹙的幅度加重了一些。 以掌门的性格,先不说是如何遇到阿青的,她真的会在意对方,在意到来青楼看她的演出? 不可能吧。 ……也不是。 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祝平娘,李知白摇摇头。 掌门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不仅关心了祝平娘毁掉的琉璃身,甚至还对酒水感兴趣,与她才对饮过,这一点李知白亲身经历,所以不能再用以前看待神明的态度去看待逐渐有女儿家模样的掌门。 如果是这样的掌门,她会在意给予过机缘的人,也是能够理解的吧。 ‘所以……阿青真的和掌门有过师徒之实?’ 李知白这么想着。 ‘桐君……是真的很会往山上捡人啊。’ 看向身边祝平娘傻兮兮的笑脸,李知白扶额。 不,这次可不一定。 如果阿青身上有掌门给的机缘,那么阿青被桐君捡回来的事情究竟是巧合还是掌门冥冥之中的安排……可就不好说了。 从掌门会来青楼特意欣赏阿青起舞这件事来看,她很明显是在意这段因缘的。 虽然是不是师徒李知白依旧用的是疑问句,但是心里毫无疑问已经是确定。 安卓苹果均可。】 谁让阿青是魔门娘娘这一条,首先就是不存在的猜测。 “李师。” 就在这时候,让李知白意外的是,温梨走到了她的身边。 “温梨?怎么了。” 此时,阿青因为忽然的呆滞,导致舞曲都停住了呆呆的看着台下,李知白便收回视线,看向走过来的温梨。 “回李师。”温梨语气顿了一下。 她经过缜密的思考,在确定连徐长安也无法感知到阿青身上特殊的东西后,还是决定将自己的猜测告知李知白。 她看了一眼完全不感兴趣的祝平娘,便低声在李知白耳边说了几句。 “好,我知道了,你不用在意。” 让温梨意外的是,李知白听了她的话后一点惊讶的神色都没有,甚至还若有所思的点头,然后吩咐她不用多想,显然是尽在掌控。 于是温梨回到了位子上坐好,随后轻轻叹息。 “师姐,先生怎么说?”徐长安问。 “李师早就看出来这剑舞内里有问题。”温梨摇摇头,心想自己还是过于自信了。 想来也是,她都看出阿青剑舞内里有问题,李师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她老人家没有反应原来不是没看出来,而是知晓原因。 看来,自诩剑道走在所有人之前的自己……有些自大了。 “师弟,要谦虚。”温梨说道。 “嗯。”徐长安似懂非懂的点头,随后指着台下:“师姐,她这是怎么了。” “没有恢复好吧。” 温梨和徐长安都没有注意到阿青的视线,便没有什么好说的。 一侧。 “果然。”李知白眯着眼睛。 刚刚温梨告诉她,从阿青的剑舞身上隐约察觉到了属于乾坤境的、完整的一条大道…… 这简直就是印证了她方才的猜测。 这样的一条剑道,简直就是阿青得到掌门机缘最好的左证,在首先排除阿青就是魔门娘娘这条她想都没有想过的猜测后,唯一的答桉浮出水面。 阿青就是桐君的‘师妹’,她们都得到了掌门的指点。 以及…… 李知白多看了一眼温梨。 没想到温梨居然能够看出来阿青身上剑道的本质,要知道就连她都没有发现,只是通过猜测发现了阿青和掌门只见可能的联系…… 也不知道,温梨这丫头的剑道究竟走到哪一步了。 眨眼。 李知白看向阿青僵硬的神情,以及台下吃干净了苹果,正以手帕微微擦拭嘴角的掌门。 她忽然很好奇。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阿青这很明显是认出掌门了啊。 会是师徒相认的场面吗? 还是说阿青会先将演出做完? 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李知白承认,她有些想要看‘师徒相认’的场面,毕竟这也算是亲眼见到憧憬之人改变性格、是值得纪念的一幕。 可她又不想要这一幕出现,因为若是让桐君知道掌门和阿青的关系,说不得会很麻烦,而且现在掌门的身份还没暴露…… 李知白从心里还是抗拒别人知晓青州之君出现在青楼的。 不过此时无论她怎么想都是无关紧要的,她没有资格插手掌门的事情,所以只能以一个旁观的角度观看事情的发展。 —— 台下。 阿青的大脑一片空白,远处女人身上飘着一层澹澹的云雾薄膜,可以湮灭一切的青蛇的气息在触碰到云雾之后反而被瞬间分解,就像碰到了天敌一样。 ‘这——’ 阿青不相信自己看到的。 尽管是自认为的对头,但如果说今天的装扮除了徐长安,最不想让谁看见,那当然就是石青君。 但事实就是,在她极目的尽头所出现的那个正拿着苹果的女人,就是她心中所想的那一位。 不安也好、不详的气息也好……都是她给自己带来的。 “???” 阿青的识海中第一时间飘起了几个问号。 等等等等…… 是…… 石青君? 这个嘴角还残留着苹果汁,身边围绕着青楼姑娘的女人……是朝云仙子? 还是她看错了? 没错,发现石青君存在后的阿青第一反应不是觉得自己的舞姿被‘敌人’看见了,而是怀疑自己的眼睛。 朝云仙子是什么人? 那是真正肃清了一个时代,是真正意义上将她从黑暗时期解救出来的神明,哪怕后来追上了神明,可对方在阿青心里……始终是高不可攀的。 这一点,从她用石青君的名字,从她觉得追上对方就可以沾沾自喜就能看出一二。 但就是这样曾经寄托了她憧憬的女人…… 现在却在青楼中看戏、听……曲儿? 甚至,石青君被她发现后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依旧慢慢咀嚼着身边青楼姑娘以签子送过来的苹果。 这是朝云仙子? 不。 换一个男人,这分明就是个享乐的纨绔子弟。 真是奇怪。 被宿敌发现了狼狈起舞的样子,阿青却一点想象中的羞耻都没有。 甚至忽然有些生气。 0597 奇怪的交流(二合一) 天底下的事情就是这么奇怪。 阿青在没有演出之前,无比奢望能够被徐长安注视……可当他真的将视线投过来,却羞耻的想要躲起来。 同样的,在没有发现石青君在场之前,如果告诉她石青君观看了她的剑舞,阿青觉得自己应该是活不下去了,一定会想要和石青君拼一个你死我活,让整个北桑城和她的少女心一起陪葬—— 可当她真的看见缓缓吃着苹果,被花月楼姑娘们侍奉仿若一个纨绔子弟的女子后……完全没有感觉。 甚至有些恼怒。 阿青一时间竟然没有理解在恼什么……要问什么原因,她根本就说不上来。 自己在生气什么。 自己在恼怒什么? 阿青停下了舞姿,放弃了继续演舞,只是安静的看着远处的女子。 石青君……没有想到再次见面居然是这样的场面。 「……?」石青君眨了眨眼。 她也很意外。 意外于自己和阿青对上视线后,居然能够这样的平静。 按照石青君以往对于魔门娘娘的了解,自己见到了她这样不堪的模样,她应该如同一颗被填满的灵晶一般瞬间爆炸,而不是安静的看着自己。 石青君偏着头。 在她的视角,阿青一身红色的碎裙,腰间垂下两条犹如燃烧火焰一般的飘带。清澈的眸子中那浅色的眸子如同绽放的花朵,曾经一见她就恼怒的眼睛如今意外的平静,甚至……阿青薄唇轻抿,眼神中都带着几分讥讽。 这种讥讽让石青君忽然的有几分安心,因为从许久之前,对方就是这样看她的。 只是石青君不明白,为什么在讥讽背后还有些许的愤怒? 此时因为阿青忽然停下动作,楼里的气氛也紧张起来,姑娘们疑惑的声音此起彼伏,面面相觑,不知道阿青是怎么了。 石青君轻轻叹息。 果然还是避不开要动手吗? 她现在修为凭空被削去了两成,着实不太想要和阿青动手,露了虚实后很有可能会惹来麻烦……以往的朝云仙子不会害怕麻烦,可如今开始吃水果、研磨花粉、欣赏花卉的石姑娘想的却是能不动手就不动手。 只是…… 也许不动手只是一个奢望,因为很明显的,阿青看起来是在发呆,但是她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窗外。 天色黑暗到了极致,尽头是一片血色的云彩。赤色的雷霆纠缠在云层中间隔着闪烁,仿若咆哮的恶鬼在天空旋转着、纠缠着、盘旋着,扩散开来后,在云层中一层又一层的蔓延,覆盖了以北桑城为中心的百里之地。 这些都是阿青开始逸散灵气的象征。 乾坤境的恼怒已经可以改变天象。 宴台上。 因为是乾坤境的异象,所以只有云浅一个人注意到。 她瞧着远处那黑云压城,忽然觉得有些眼熟。…. 仔细想了想才记起来,曾经就有一个乾坤境要毁灭北桑城,结果当时她急着吃晚食,顺手就将对方抹去了,也是因为这件事,才引起了阿青和夫君的因缘。 「哈……啊……」 掩面打了个哈欠,云浅收回视线。 她现在可不会再去管这种事情了,阿青和石青君在云浅心里都是‘自己人,,所以她们愿意做什么那都随她们。 不关云姑娘的事。 —— ‘还是要动手吗……, 石青君轻轻咀嚼后咽下口中的果肉,安静的对上阿青的视线。 她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状况 ,所以不知道该如何去做,反正只要阿青没有率先动手、没有找她说话……她就继续安静坐着。 于是事态就变得有点诡异。 两个人隔着空间相望,中间是花月楼姑娘们匪夷所思的神情。 石青君没有想过自己这种放着阿青不管的应对方式看起来会有些目中无人,因为她只是不知道做什么,并非是看不起对方。 可让石青君意外的是,窗外的雷电没有落下来,而是在最鼎盛的时候,散作了丝丝裂痕般的轨迹。 「……?」 原来不是要和自己打架。 不符合她对阿青性格的了解。 嗯…… 如果是这样,也就是说台上站着的那个是魔门娘娘不假,但不全是……是她被少女时期的心性所影响了? 石青君在一瞬间就推测出了阿青现如今的状态。 然后她就更迷糊了。 和成熟的教主娘娘她都不知道要怎么交流,少女时期的对方,石青君哪里明白。 有没有谁告诉她……现在应该做什么? 是要上去和阿青交流? 还是约好一个时间点在外面相见? 似乎都不太合适,因为她们两个人在之前一直都在争抢道韵,是敌人。 最正常的情况其实应该是现在就上去大打出手——以往的教主娘娘是这样做的。 但是阿青如今愣着,石青君又不会主动出手……所以气氛更僵硬。 ‘我还是坐着吧。, 石青君不知道该如何,索性一边看着阿青姣好容颜,一边拿起手中的苹果又咬了一口。 阿青:「……」 一时间,她也有些懵了,而后轻轻叹息。 真是奇怪。 青州上空的两片天相见了,却是在这样的场景、却是这样的心情。 换了一个角度看石青君之后,她能够观察到许多以往看不见的情绪。 如果是以前的她,此时被石青君无视了一定会暴跳如雷……可此时台上的阿青竟然能够猜到石青君的想法。 ‘这个女人……不会是因为不知道要怎么做,所以才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吧。, 阿青眼角微微抽动。 没有办法,现在的石青君和花月楼那些遇到困难就开摆的丫头们简直一模一样。 是了。 她很早之前就知道,其实朝云仙子并不是目中无人、并不是高傲的,不然……自己也不会憧憬她。…. 因为阿青忽然的发呆,环境越发嘈杂,黄丫头更是一脸担心的看着她……这让阿青知道自己不能这样下去了,得先把眼前的场景给解决。 打肯定是打不起来的。 但自己出现在花月楼的事情要怎么解释? 似乎没有解释的必要。 相比起自己,阿青更想要知道青州的仙子为什么会在这里听曲子……还赶上了自己演舞…… 这叫什么事儿啊。 「静。」 阿青薄唇轻启,瞳孔如花儿一般绽放,眼里散发出肉眼不可见的光彩。 一道道浅色化作万千符篆从阿青的身子扩散开来,将周围数十里的空间全数充满。 她抬起绣鞋,微微点了两下。 三寸玉足下起了一朵青莲,微光以落脚之处扩散为道道涟漪,周身有女子吟唱,青色所到之处,时间仿若完全静止,花月楼所有姑娘们维持动作,一动不动。 整个空间中似是有无数的青色眼睛,在它们的注视中,连时间都被禁锢,黄丫头保持着疑惑的眼神,温梨 安静的看着徐长安再也没有反应,祝平娘也保持着依靠李知白的动作,连陆姑娘身上的胭脂香气都被凝固。 时间被暂停了。 阿青暂停了周围的环境,为的……当然是和石青君交谈。 只是…… 在停下周围的环境后,阿青微微愣了一下,她看着自己白皙手臂上一丝红晕,又抬起头看了一眼宴台的方向……随后轻轻摇头,没有说什么,只是对着石青君摆摆手。 远处的石青君领悟到了阿青的意思。 对方居然愿意和自己友好的交谈…… 真是意外。 石青君站起身,提着裙角绕过周围的花月楼姑娘,走向舞台。 看着石青君这充满女子气息的举动,阿青眼眸在眼眶中微微颤动,一对剪水秋瞳泛着微光。 等到石青君来到面前,两个女子近距离的面对面。 灯光之下,阿青解开身上的外衣轻轻搭在手臂上,十分的轻松,就如同回家之后和姐妹平和的对话。 「你怎么在这里?」她问。 石青君闻言眨了眨眼,她觉得这句话应该自己问。 北桑城在朝云脚下。 她身为朝云宗的宗主,无论是来这里看看祝桐君、还是观察护山大阵都很正常。 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怎么想都是阿青? 不过石青君真的是很聪明的人,只是阿青一句询问,她就明白阿青很喜欢花月楼,甚至将她自己看成是花月楼一份子。 只有将这里当成是自己家,才会问出这种话不是吗? 意外的看着阿青,石青君轻声道:「这不是你的本体,所以我们应当没有什么好聊的。」 「是吗。」阿青闻言后没有意外。 没错。 说到底,她的确只是一具分身,没有和石青君平等对话的资格。 「炼心……你如今还需要炼心吗?」石青君饶有兴趣的问。…. 「和你没关系。」阿青取出手帕,缓缓擦去额前因为演出而伪装出来的汗渍。 「我不需要道韵了。」石青君忽然说道。 「……欸。」阿青一愣,本来平静的态度也瞬间改变,不过很快她就明白。 难怪。 难怪啊…… 难怪石青君能够和她有这种别扭的对话,而不是上来就动手。 石青君是一个很死板的人。 当自己不再因为道韵成为她的敌人,就不再是对手,所以可以好好对话——如果着这种别扭的方式叫做好好对话。 「因为徐公子?」阿青问。 石青君:「……」 现在轮到石青君发愣了。 徐……徐公子?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阿青口中的‘徐公子,指的是徐长安。 「别这样看着我。」阿青伸了一个懒腰:「道韵……我也放弃了,在你之前就已经放弃。」 「原来如此。」石青君很意外。 居然不止自己放弃了道韵。 不过如果是这样,那她就能明白为什么阿青见到她没有瞬间爆炸了……因为不是敌人了。 魔门和朝云宗的恩怨? 那些可不关她们的事情。 「道韵不是个好东西。」阿青提醒石青君。 她都差点被天道给镇杀了,当然不会再和以前一样尊重天道,甚至她都不尊重了,天道没有降下惩戒。 石青君也意识到了阿青居然没有受到反噬,若有所思。 简单的对话后,她的确有些被惊 到。 她们这样的人如果对天道不敬,那是真的会受到反噬的,可阿青居然当着她的面中伤道韵而面色如常……看来天底下发生了一些她所不清楚的事情。 此时,这两个不常和人交流的女人完全没有意识到她们的交流有多么奇怪。 与其说是敌人…… 不如说更像是两个极度理智的好友多年不见后的会晤。 「……」石青君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了不少、可以被称作少女的人。 她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本来以为还会因为道韵无法对话,可三言两语间……区区道韵已经完全成为话题。 她的确想要问阿青为什么会在这里,但是两个人都不需要道韵、不再是敌人的话,她就没有询问对方的立场,加上这种怎么看怎么像是炼心的行为…… 一愣。 石青君突然开口询问:「你是不是知道他的来历?」 忽然领悟到这件事。 如果阿青知道徐长安的来历,她会出现在这里就最合理不过。 「你说徐公子?」阿青眯着眼睛,第一次见到石青君这样的表情,缓缓勾起嘴角:「谁知道呢。」 她自认为的确比石青君更加了解徐长安。 至少石青君肯定不会知道,徐长安只凭借气息就能驱散道韵囚笼。 「我只是一个分身,许多事情……你与我说是没有用的。」阿青摊手。 「也是。」石青君点头:「为什么在这里演舞?」 「我喜欢。」 「……嗯。」 石青君无话可说。 这是唯一的理由。 她不会觉得阿青是为了接近祝桐君,因为凭借她们的本事,区区一个祝桐君和李知白,还不值得她屈尊。 一时间,阿青这种穿着艳丽跳舞的行为,除了个人爱好这个解释,石青君竟然找不到任何一个理由。 「石青君。」阿青忽然语气平缓的唤了她一声。 「……」 石青君偏着头,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叫她。 还没有人这样叫过她的全名呢。 很新奇。 意外的,还有些温暖。 云笈七箓 0598 我害怕你(二合一) 石青君不知道自己心里现在是什么感觉,但是她真的没有想过和阿青见面后会是这样的气氛。 没有争吵,能够安静对话不说,甚至还有一种莫名的情感。 尤其是……不知道为什么从刚开始阿青面上就带着一股红晕,让气氛平添了几分旖旎。 有趣。 尤其是阿青一本正经说话,可脸上总是有说不出韵色,就让她展现出来的冷漠毫无说服力。 对于如今会欣赏美的石青君而言,眼前的阿青给了她说不出的感受。 硬要说的话,阿青有些像是花月楼里那些趴在窗户上小憩的狸花,凶巴巴的,但是很可爱。 “石青君。” “嗯。”石青君应声。 还没有人这样唤过她,这就是自己要的【平等】吗? 石青君也想不太明白,于是她安静的看着阿青,想要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唤自己。 只听阿青开口说:“石青君,随着你的道,真是走了不少的岔路……” “是吗?” “嗯,很不容易。”阿青点头。 道韵也好、渊海也罢、包括之前逐渐失去的感情,真的吃了不少苦头。 简单的对话后,两个女人对视了一会儿,以阿青率先移开目光收尾。 石青君觉得这很正常,毕竟眼前的不是对方的本体,只是一个思想八成接近的分身。 不过…… 石青君意外的看了一眼阿青,语气平静的说道:“我没想过你是在跟着我。” 乾坤境都有自己的骄傲,又怎么会去模彷别人? 尤其是骄傲如魔门的娘娘,竟然能够说出随着自己的道这种话,石青君其实是有些惊诧。 “这也正常。”阿青微微耸肩。 当年的朝云仙子是什么人? 自己随着她的道修行没有任何丢人的,所谓的自尊也不是用在这种地方。 “不对。”石青君忽然想起了什么,她轻轻摇头:“随着我的道,是到不了霜天的。” 阿青能够身居乾坤,就是走出了自己的道。 “你还是低估了自己。”阿青抿嘴笑了笑,也不解释,只是看了一眼宴台之上,说道:“既然咱们都不要道韵了……你是不是可以,不要管我的事儿?” “你指的是什么。”石青君心想自己不会管别人的事情。 “花月楼。”阿青提着裙角,当着石青君的面转了一圈,随着裙摆荡起连漪,她说道:“我还是挺喜欢这里的。” “……”石青君深深看了一眼阿青。 果然,阿青是知道徐长安隐藏身份的……最次,她也知晓一些他的能力,不然以阿青的身份又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花月楼有什么好值得喜欢的? 石青君想着,眼睛眨了眨。 不对。 哦,这里好像是挺讨人喜欢的。 石青君没有给予阿青具体的回应,阿青也心知肚明,她没指望石青君真的能够当成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说到底,自己在青楼和她聊天这件事,本身就充满了匪夷所思。 仔细想想,其实今天是没有办法好好对话了。 表面看起来她们好像能够平静的对话,其实逻辑之类的早就消散的干净,无论是石青君还是她都没有做好在青楼里说正事的准备…… 于是关于魔门和朝云宗、以及大争之世、外部妖患威胁的等等‘正事’,她和石青君都默契的不会提起。 一个登台演出的乾坤境。 一个在青楼里被青楼姑娘们服侍的乾坤境。 光是见面就很尴尬了……最好的选择就是随意聊一聊,然后各自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有什么事情等以后再说。 如今的简单对话后,阿青面对石青君的心情愈发平静,她只是意外于自己被石青君看见了那种狼狈的模样,却完全不害羞。 看来,自己的脸皮也在花月楼里磨炼的愈发厚实了。 都是跟黄丫头学的。 “不是这样……”阿青叹息后掩面,耳垂上是遮不住的红晕。 她并不是不羞恼,而是区区石青君给她的羞耻感远远比不上被徐长安注视,所以她此时才能够平静的和石青君对话。 假设没有徐长安,她上台卖艺被石青君看见,那真的是死的心都有。 “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阿青提议道。 “以后……”石青君想了想,说道:“渊海?” “不是,你可别过来。”阿青眼角微微抽动。 这个女人脑袋里都装的是些什么? 自己不过提一句,她竟然要来渊海下找自己的本体谈话? 石青君是不是不知道她在仙门的象征? 她只要今日离开朝云地界,一个时辰后朝云宗就会集结战力以为要与魔门全面开战了,所以她最好的选择就是隐藏在朝云山巅,至于说魔门和朝云宗的恩怨,和她们有什么关系。 还有就是,阿青的本体可不敢出现在石青君的面前。 别看阿青现在可以和石青君好似姐妹一样的侃侃而谈,那都是因为她现在使用的是一具分身,倘若真的是本体,她在看到石青君的第一眼就已经遁走了。 两个人毕竟做了那么多年敌人,石青君说她放弃了道韵,但是谁知道自己会不会又被她定义成‘敌人’? 朝云仙子是个死心眼的人,阿青可不想和石青君拼的你死我活,很无趣。 石青君:“……” 石青君没有想到自己只是提了一句渊海,阿青的反应就这么大。 注视着阿青妩媚的面容,石青君心想她似乎很担心自己去找她? 其实如果石青君没受伤,只要见面,拿捏阿青是很简单的事情……但是她因为心魔劫修为凭空砍了两成,与阿青最多也就是五五开,对方其实没有必要害怕自己。 眼看着自己想要的【平等交谈】就在眼前,石青君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受。 “你很害怕我?”石青君问。 “你觉得呢?”阿青反问。 石青君没有话说了。 当时那一道古今皆平的雷劫落下来,封印了天底下一切的修行者,因为她正巧在场,于是所有人都以为是她弄出来的劫雷,阿青也是如此,在雷劫日过后,整个魔门后退数千里避朝云锋芒……足以证明,阿青真的害怕。 阿青当然害怕。 不过,她如今隐约能够感觉到,也许劫雷的事情和石青君关系不大。 但是没关系。 阿青现在不在意这种事情,她脑袋里现在排第一的是徐长安,然后就是云浅,着实没有石青君的位置。 只要不是本体和石青君直接对话,分身完全不用在意石青君,石青君看她不顺眼打杀了也没关系,那点损伤休息几日也就恢复了。 这样的分身,她要多少个都可以。 阿青心想此时的自己就好像面对被绳锁住的妖兽,因为知晓对方伤不到自己,所以完全不担心,甚至有些享受‘质问、反问’石青君的感觉。 “石青君,你还真是变了很多。”阿青仔细打量着石青君,摇头:“若非是了解,我真要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朝云仙子是什么人? 说一句杀神真是不为过。 转眼再看看石青君平缓的语气,哪有一点点高贵冷艳的样子。 “人都是会变的。”石青君说道。 “但是收集道韵……你应该差点就不是人了。”阿青看透一切,啧了一声:“所以我说,这道韵真的不是什么好玩意。” “……” 石青君闻言,安静的看了一会儿窗外的天空,再一次确认了阿青真的没有因为不敬天道而受到惩戒后,抬眼,似是有些疑惑地问: “你连天道都不怕了,却害怕我?” “你比天道可骇人多了。”阿青笑吟吟的:“天道有公子救我,你……谁知道呢。” “公子……”石青君若有所思,她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 “而且,你说的的确没错。”阿青将外衣再一次穿上,系上心口的丝带,随后晶莹的眸子注视着石青君的面容:“我的确很害怕你。 害怕。 她害怕滚烫如若大日的石青君。 她害怕那肃清寰宇、高高在上如同仙神的石青君。 只是这份害怕中究竟有多少是恐惧,多少是憧憬? 她是那样的极度炙热,仅仅是一个背影,在一瞬间就可以燃烧出耀眼的无限色彩,可以震撼她的心到忍不住为之战栗,那是强大力量使然。 ‘谁知道呢。’ 阿青现在已经不愿意去想这种事情了,因为和石青君没有目标方向不同,她已经不需要憧憬的对象,她有了云浅和徐长安……石青君对她而言只是‘过去’,见面的时候的确心有感触。 可是一想到徐长安和云浅正在看自己,面前的石青君在无法威胁她生命的前提下,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我害怕你……’ 听着阿青的话,石青君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叹息。 她没有话说了。 的确,在黑暗时代,似是阿青这样修为的存在她也不是没有应对过,对方的确有害怕她的理由。 只是,如果连阿青都害怕她……那么她些想要找一个能够平等对待她的人,也许真的很困难……亦或者说,只有云浅这个唯一的人选了。 “喂,你想什么呢。”阿青心里本能的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出言打乱了石青君的思绪。 “没什么。”石青君抬起头,看向宴台上:“所以,温梨神魂被修复了,是你?” “嗯,是我。” “理由?” “喜欢就去做了。” “喜欢……” 石青君是真的无话可说,她们两个人相见,论述话题却完全没有什么逻辑,全凭喜欢二字。 关键是她还没有什么办法,阿青帮助温梨修复了神魂的缺陷,怎么想都是好事,是她这个做掌门的失职才让外人有了可乘之机。 “你变得奇怪了。”石青君看着阿青。 “我倒是觉得,现在老天爷才是奇怪的那个。”阿青轻哼。 她什么都没做,天道却要抹杀她……怎么么想奇怪的人都不是自己。 “我不清楚,只是合道的路目前看来,的确是走错了。”石青君手指抵在眉心。 怨气。 她在阿青身上感觉到了对方对天道的怨气。 阿青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想来,阿青不会告诉她。 的确,合道的路走起来让自己失去了太多情感,好消息是如今她的感情正在逐渐回归……但是如何寻找新的向上的道路,她其实希望能够得到阿青的帮助。 ‘……’ 但是看如今的状况,她即便和阿青讨论这些,对方也是不愿意听的。 这次的对话,也许真的应该到此为止。 能够交换不需要道韵的消息、得到阿青可能了解徐长安的情报后,石青君觉得自己下山的这一趟就已经不亏。 “你打算一直待在这个地方?”石青君最后问。 “这花月楼是祝桐君的,你管这么多干什么。”阿青啐了一声。 她就算面对石青君不怎么害羞,也不愿意和她讨论关于青楼的事情,那真的会让她觉得脸热。 但女人逞强是本能。 “还是说,你要来做我的恩客?” 阿青偏着头,学着花月楼姑娘们的神态做出一幅轻佻的模样:“我只是炼心,若是你想来玩也不是不可以,看在老相识的份上,可以给你挤一些廉平。” “……” 石青君仔细想了一会儿,才明白阿青的意思。 对方是说,如果自己真的点她接客,可以给自己打折。 “???” 石青君眼里终于起了几分疑惑。 尽管阿青的剑舞先前很妩媚,但那是正统剑舞,本质上是开阔大道,石青君就没有多想。 如今看来,也许是她错了。 石青君注视阿青那眼角带着妩媚的样子,终于露出了些许真正的动容,她看着阿青纤细的腰肢,犹豫后问。 “你真的在这里……卖身接客?” “有什么好惊讶的。”阿青见到石青君动容,嘴角勾起。 上台演出卖艺,姑娘偶尔点她演曲儿,说一句接客倒也没错。 “这体验还算有趣,当真是不错的炼心。”阿青柳眉弯起了一些,她对着面前这个女人你伸出手。 白皙手指勾了勾。 “有兴趣一起吗?” 0599 石青君的臆测(二合一) 难得一个可以调戏石青君的机会,阿青当然不会放过,她眉梢带笑,朝着石青君发起了成为青楼姑娘的邀请。 “有兴趣一起吗?” 石青君:“……” 这是个不会开玩笑的女人。 见惯了曾经阿青真实的性格,眼前这般光景甚至让石青君有些动摇。 她还真的在青楼接客? 石青君转过头,视线透过画舫穿到远处岸边的花月楼上,只见光影交错,仿佛四处都充满了阿青生活的轨迹。 无法理解。 她本来以为阿青在花月楼里是为了通过祝桐君接近徐长安,但是现在看来不是这样,至少不全是。 阿青分明对于生活在青楼里这件事十分满意。 怎么会这样? 石青君心想如今自己虽然能够理解‘审美’、‘口腹之欲’,但是让她理解阿青这种在花月楼接客的想法,她无论如何是做不到的。 石青君的视线落在阿青身上。 阿青这样的女人如果接客,她所接待的客人……可能承受住这样的因果? 魔门那边的反应呢? “……” 石青君觉得自己不能思考这些,简单换位思考一下就知道,如果她和阿青一样在青楼接客,那么,青州的天一定都会塌下来吧。 “你……果然是个麻烦的人。”石青君说道。 “又怎么样。”阿青笑着摊手:“你既说不与我为敌,便管不到我身上。” 阿青语气顿了一下。 别说,她还真想要知道石青君如果接客的话,朝云宗会是怎么翻天覆地的景象。 按照她所了解的情报,石青君一条丢下的缎带都能惹得朝云宗一群掌门级别的修士大打出手的争夺,倘若她说开门接客…… 那到时候来排队的场面,一定很壮观? 阿青笑容更甚。 不得不说,当自己已经身处泥污、毫无顾忌之后,这种企图将石青君也拖拽进泥污中的感觉……意外的会有一种暗爽。 哪怕只是过过嘴上的瘾,都让她心情大好。 “姑姑总说我天生是吃这行饭的人,不过依我之见,还是比不过你。”阿青眯着眼睛。 “姑姑?”石青君被‘调戏’了,也不生气。 她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 倒不如说,她还真的认真思考了阿青的提议。 要知道,石青君现在正是缺乏向上道路的时候,徐长安出现后带给了她人生中第一次的迷茫,恰好阿青又是她之外的、唯一一个乾坤境。 就和阿青说之前参考她的道一样,阿青的道对她同样具有借鉴意义。 阿青选择在青楼中生活一定有她的理由,而单单阿青去实践了的这一点,哪怕这件事再奇怪、再匪夷所思、再让人无法理解,对于石青君都具有参考意义。 ‘若是来青楼生活,也许就能理解她了?’ 石青君这么想。 关键是,她不仅对于阿青的目的感觉到好奇,而且也不讨厌花月楼的姑娘,所以她完全可以和阿青一样,暂且在花月楼中住下来? 她的视线穿过阿青、穿过窗灵,落在北桑城不知道多远的地方、落在那街上撑伞夜行、欢声笑语的少女们、落在树枝上灼灼燃烧的油灯里。 “这儿……也许的确是个不错的地方。”石青君轻声说道。 “……欸?” 听着石青君的话,阿青懵了。 等等等等。 她可是在开玩笑的。 怎么听起来,石青君真的有在这里住下的想法? 不对吧。 阿青眸子在眼眶中剧烈颤动,她死死盯着石青君。 这个没出息的女人。 你可是青州之君,是朝云仙子,是无数人心目中的心灵支柱——和自己这样可有可无的教主娘娘截然不同。 自己可以放平心态在这里,石青君可不行。 在发现石青君动摇的这一刻,阿青心里涌出一股恼怒,她轻哼一声:“这儿可不是你待的地方,忘了我说的话吧。” “你可以,我不可以?”石青君蹙眉,若有所思。 “我们不一样。”阿青提醒她:“你能上台演出?你会跳舞?还是说会演曲儿?” “……不会。”石青君点头。 “看吧。”阿青摊手。 她是因为少女时期吃了太多苦,什么都学过、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会一些,甚至以往阿青的耳垂上还有打过耳洞——这对于女子而言正是卑贱的象征。 但是石青君,她肯定是不会这些。 石青君和阿青的脑回路其实就没有对上过,她现在在思考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对于她而言,所谓的改变是能够理解‘审美’、‘口腹之欲’,这些分别对应她喜欢花卉、喜欢吃点心的改变…… 如果这些是循序渐进的。 那么,在审美、口腹之欲被满足之后,她需要的是什么样的欲望作为燃料? 嗯,不是需要,只是找回感情必要的体验。 修行阴阳之道的石青君当然很快就想明白了。 虽然她现在还不需要道侣、也对道侣完全不感兴趣,但如果从最正常女子角度出发,下一步,她的确需要情感需求……不,不一定是情感需求,只要追求身体上的阴阳两齐就可以。 理论是这样的。 她转过身,视线紧紧盯着阿青那一张秀丽的面容和姣好的身材。 按照她的这个逻辑,阿青在青楼中接客,求的又是什么燃料? 也就很简单了。 是男人,是情爱。 阿青缺的就是男人。 而毫无疑问,徐长安这个极有可能是仙人转世的少年就是作为女子感情上最后一块拼图的最好人选,所以阿青一口一个‘徐公子’的对徐长安感兴趣,也就可以理解。 石青君思索后,在阿青懵然的视线中点头。 果然,在女子修行这条路上,阿青真的有可能走在她的前面。 “石青君,我且问一下,你看着我的……这是什么眼神?”阿青被石青君看的嵴背有些发凉。 “没什么。”石青君想要拒绝回应,不过在见到阿青那狐疑的眼神后,还是说道:“你选择在这里接客,求的是一个五欲和阴阳两齐,所以不算什么。” “……?” “???” 阿青闻言,愣了好一会儿后,然后俏脸刷地红了个通透,一口银牙更是要的咯吱咯吱响,好似恨不得将面前女人的血肉吞噬干净。 “你这个女人……” 阿青咬牙切齿。 她还以为石青君真的是纯洁干净的女子,却不想她根本就什么都明白……也对,是她下意识忽略了,修行阴阳之道的石青君怎么可能不了解阴阳之事? 但是! 阿青没能明白,石青君怎么是将她所谓的接客认为是贪图身体欲望的? 自己虽然廉价了些,却也没有看起来那般的如饥似渴吧,还能为了这种事情甚至甘愿堕落到青楼? 除了徐公子,她要什么样的男人得不到? 就算是徐公子,她只要强硬一些……算了,这种事情不能想,玷污了她的情感。 阿青自以为她只是想一下石青君成为青楼姑娘就已经是难得的诋毁,不想在石青君心里,上台演个舞的自己已经变成最卑劣的勾栏女子了。 哪怕阿青知道石青君不是故意的,她一定是误会了什么,但是这并不妨碍她生气。 “石青君。” 阿青皮笑肉不笑,面上梨涡微微下沉,她指着自己的脸:“我在这里接客,只是做一个乐伶。” “乐伶?”石青君偏着头。 “我是清倌儿,能明白吗。”阿青说话的时候,指甲都嵌进了肉里:“不是出卖身子的红倌,更不是你说的身心沉醉进去的那种人。” 谁能够想到,这样身份的两个人,如今的对话却是这样一番光景。 阿青都有些怀疑人生了。 却不想……更让她怀疑人生的还在后面。 “清倌儿?那是什么。”石青君在眨眨眼,她完全不了解这些。 “你。”阿青握拳,忍着没有一拳砸到石青君的面上。 这女人,诋毁别人的时候什么都懂,自己解释的时候,她就听不懂了。 她果然很难和石青君沟通。 以及,石青君果然是高高在上的人,居然只凭猜测就将同为乾坤境的自己打入泥污。 她就算倒贴徐公子很廉价,可至少身子是干净的,抛开修为,从女子的角度出发,阿青认为自己还有几分姿色。 不想竟然要被石青君这样侮辱,甚至还要和她解释。 “清倌,就是说不需要男人,卖的是艺,而不是……”阿青深吸一口气,开始和石青君科普青楼中的规矩。 许久之后,石青君才应声表示自己明白了,她上下打量着阿青这一身极为艳丽的衣裳,轻声道:“不是沉醉于欲望,是我想错了。”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阿青咬牙,随后深吸一口气:“以后莫要扰了我的演出。” “以后?”石青君问。 “嗯,以后。”阿青撩起耳边碎发。 她这算是和石青君明牌了。 意外的能够和石青君沟通,阿青就有了向她‘报备’的想法,反正以后花月楼要上朝云宗的,她与其战战兢兢的不知道哪天就要被发现,还不如直接摊牌。 “你若是不喜欢,打杀了我就是,到时候……我再换新的分身来。”阿青说着,视线扫过台下那些被定身,但是神色依然带着对她的担忧的姑娘们,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放弃天道后,已经感受到了姑娘们的温暖,她就没有了回到渊海的理由。 某种意义上,说她沉醉在欲望中,也是正确的。 “嗯。”石青君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不会动手。 要动手,早就动手了。 不能理解阿青待在青楼是一回事,插手又是另一回事了。 “来这里,应该算不上打扰。”石青君说道。 “什么意思。”阿青一怔。 “我答应了她们。”石青君想了想,说道:“以后常来这里听曲儿。” 阿青:“……” 她闻言,轻咬嘴唇。 等……等等等。 让她捋一捋啊。 毫无疑问,今日之后,自己以后是要上台演出的。 然后,石青君答应了花月楼的姑娘们,以后会常来这里听曲子…… 那岂不是说,她以后要演出给石青君看? “……?” 这是什么发展。 她怎么有些看不懂了。 “你要常来这里听曲子,为什么。”阿青水润的眸子对上石青君的视线。 “答应了她们。”石青君语气平静。 她是不是喜欢花月楼的姑娘已经不重要了,而是关乎承诺。 这是承诺。 既然是她的承诺,就已经超出了这世界上一切宝物的重量。 阿青也明白这个道理,于是在这一刻就彻底放弃了阻止石青君的念头。 那不对劲啊。 自己不会离开花月楼,又不能阻止石青君来听曲子。 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前不久,她还无比忌惮、至今还害怕的女人,以后要演出给她看了? “……罢了。”阿青心想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大不了以后石青君来花月楼的时候,自己绕开她就是。 她此时已经隐约意识到了。 以后,她和石青君的关系,只怕会朝着越来越奇怪的方向发展。 以及…… 阿青深深看了石青君一眼。 有威胁。 她看起来一直和石青君在开玩笑,可事实上,也在小心翼翼试探这个女人的真实目的。 到现在为止,阿青都不明白石青君这个连温梨神魂上存有巨大缺陷都不会在意的女人为什么会无缘无故来到花月楼。 理由有很多。 最大的可能……还是因为徐公子。 最坏的打算,就是不仅仅有她一个人盯上了公子,石青君也动了这个念头。 并且,可能性还很大。 因为关于情爱的事情,以往绝对不会从石青君口中说出,她既然能够那样臆测自己,毫无疑问是已经有了动‘凡心’的前提。 石青君会对徐公子动心吗? 当然会。 阿青斩钉截铁。 就如同小偷看谁的手都不干净一样,大家都是乾坤境,她能够喜欢,石青君凭什么就不会喜欢? 她喜欢云浅,石青君就不会喜欢吗? 所以,要小心石青君。 情敌这种东西,能少一个还是少一个。 0600 女子的相互算计,很没出息(二合一) 人都是会将心比心的。 当阿青会喜欢徐长安,会开始在意云浅后,她就会从自己的角度出发。 在她的眼里,徐公子是那么让人喜欢,就好像现在,她只是感应到他的视线,雪白的肌肤上就浮现出一道一道红晕……似乎相比于石青君,看起来平易近人的公子才是高高在上的。 他就好像真正站在霜天之上俯视自己,在他的面前,自己显得如此渺小。 与曾经的石青君不同,公子对她并不冷漠,不仅总是带着温和的笑意、在她主动上去搭话时也能认真的回复她,这种反馈感让她欲罢不能。 可……偏偏这种温和,却给予了她更甚于石青君的距离感,那是比起一言不发的冷漠、比起目中无人的眼神、比言语上的拒绝甚至辱骂更加残忍的东西。 阿青没有想过有一天温柔的距离会那样难以接近,但是她觉得自己也许坏掉了……她真的很爱这种有距离的温和。 兴许就是要这种距离感才会让她心潮澎湃,才会让她认为尊重妻子的公子是值得爱慕的。 很爱慕。 爱慕到,她连强迫得到公子的念头都舍不得升起,只是想想都觉得罪孽深重。 阿青深吸一口气,慢慢注视着眼前的石青君。 这是她以前喜欢的人。 好的。 她承认了。 她以前就是喜欢这个姑娘的,因为憧憬同样是一种喜欢。 阿青一直觉得,自己很期望能够追上朝云仙子、期望可以看见她的背影甚至是与她并肩,但当此时石青君真的出现在她的面前,能够倾听、分析她的话语,能够对她投来奇怪的视线、能够近距离对视并感受到她的呼吸以及身上淡淡水果的气息…… 心里却再起不了一丝一毫的悸动。 这有些讽刺。 原来自己所谓的憧憬也不过如此,或者说这只是喜欢与憧憬,远远没有抵达如今她对公子那爱慕的境界。 她现在仍旧是喜欢石青君的,哪怕石青君有可能危及她的性命,哪怕石青君脑子似乎不太正常,跌落凡尘,但是喜欢就是喜欢。 但,也只是喜欢了。 有的事情,比较之后才能得到结果。 在那个给她撑伞时的徐公子面前,她对于石青君那点喜欢与心动简直微不足道的如同尘埃……毫无疑问,如果公子和石青君同时出现在她身前,纵然时间过去再久,只要没有对话,她的视线永远也不会落到石青君身上。 “……?” 气氛忽然沉默下来,石青君不解的看着阿青,后者的眼神从怀疑到忌惮到感慨,让她很疑惑。 “你来的有些晚了……”阿青薄唇轻启,说了一句石青君没有明白的话。 “来的晚了?”石青君偏着头:“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阿青难得没有露出讽刺的笑容或者是呛对方一句,只是温和的笑了笑,慢悠悠地低下头。 是啊。 自己的喜欢就是这种廉价的东西。 阿青不知道她应该如何形容自己这种感受,硬要说的话,就好像是小时候无比想要的一款玩具,但是因为没有钱财无法得到而一直惦念……可是当她真的长大,富裕起来后,却没有了将其买下的冲动。 尤其是,石青君忽然的出现都不给她自欺欺人的时间。 要知道,她可是正在羞耻演出的时候被石青君看见的……在这种情况下,她居然一点羞涩和恼怒都升不起来,足以见得石青君在她心里真的失去了地位。 这种内心深处的情感,她无法欺骗自己。 阿青忽然有些悲哀。 悲哀的不是不能接近石青君,而是连想要接近她的那一份心情都被遗忘了。 所以。 有了这个经验的阿青会重视起自己的心情,她如今既然在意公子,那么无论是遇到了怎么样的困难,她都不会放弃。 绝对不会让公子也成为她心中的遗憾——就算她一直得不到,可只要一直喜欢,这份心情就会让她感觉到欢喜。 “有时候,真的不知晓修行是为了什么。”阿青喃喃道:“似是寻常人家,做恩爱的百年夫妻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 “……”石青君闻言,深深看了她一眼。 茫然。 迷惘。 后悔。 这种情绪本不该出现在乾坤境的身上,她们的道心打磨无数岁月,又怎么会因为外物而动摇? 正常情况下,阿青说出这种话,由心觉得不修炼也好的话……她的道心也许应该破碎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仅仅从分身上都能感受到她那灼灼冲天的气运。 可如今的世道,她早就看不明白了。 连对天道不敬都成了常事,无论遇到什么事情,她都不愿意去理解。 加上,说修行不如夫妻恩爱百年的话,阿青的确是有资格说。 因为她已经在修行一路上几乎走到了终点,那么阿青在终点回头,觉得这一路不如凡人百年,那是她自己的领悟。 自己可不能借鉴。 石青君本能认为,如果她去了解阿青的内心,也许会跟着一起堕落深渊。 于是石青君放弃了思考。 “……” 阿青在一旁想象了一下自己如同普通姑娘一样夫妻恩爱百年长的场景后,轻轻叹息。 想象总是美好的。 她一个半妖,又怎么能够安然活一生?天底下除了她此时遇见的心上人,怎么会有愿意接纳半妖为妻,而且还不愿意纳妾的男人? 所以,她真的很喜欢徐公子。 同样的,她也喜欢云浅。 如果说徐长安是看似温柔,实则难以接近的人,那么云浅就和徐长安恰好相反。 那位云姑娘初见时就会觉得是不好接近的,和总是让人如沐春风的徐长安不同,云浅周身都写满了避讳二字,仿佛只是走进她视线范围都是一种亵渎。 加上云浅的眼神总是平静、平静到冷漠,很容易让人感觉她是无情的人。 但是只有接近了,阿青才意识到那位云姑娘多么有魅力。 在冷漠之下,是柔软的内心和有些笨拙的心灵,在牵着云浅手在走廊中奔跑时,阿青心里对于云浅的保护欲几乎到达巅峰,在被云浅冷漠的视线看着时,她心脏更是悸动的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那时候,哪怕她和云浅说了自己是魔教娘娘,是天底下最坏的女人……她也只会温和的点头,然后让她走的慢些。 这样的女子…… 她不知道谁会不喜欢。 丈夫看似温柔,实则遥远。 妻子看似遥远,实则只要牵手就能感受到她指尖的温柔。 所以阿青放弃了抵抗。 无论是徐长安还是云浅,她都喜欢的不得了。 放着修行不管,而去喜欢两个人,这是她眼界低吗? 根本不是。 因为她已经在一条路上走到了尽头,那么她认为有价值的东西,就不是自欺欺人,就是最值得她喜欢的。 也是奇怪。 当她的眼界高到一定程度,看起来竟然是这么的没出息。 ‘若是有一天能和云姑娘开茶会……’ 那自己就是最有出息的人了。 阿青只是想起了那两个人,面上就有些发烫,她以余光远远看了一眼徐长安和云浅所在的高台,这才重新看向石青君。 好了。 这下真的是对这个女人完全无感了。 本来只是徐长安的话,她对于女子的好感还有几部分寄托在石青君身上,但是刚刚脑袋里出现云浅的身影后,石青君最后的容身之地也被她祛除出去。 现在的石青君,在她眼里竟然只剩下了威胁。 ‘也许……要和石青君打好关系?’ 阿青脑海中忽然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 没办法,今天之后,她和石青君的关系毫无疑问要往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那么谁知道石青君会不会和她一样,喜欢上那两个魅力遮挡都遮不住的人? 阿青可不想自己多了个情敌。 别看整个花月楼都是她的情敌,但是那些姑娘里真正敢付出行动的一个都没有,柳青萝她也知道一些,完全没威胁,所以阿青现在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情敌。 石青君……就是最大的威胁。 这个女人邪门的很。 她很纯粹,纯粹到不可思议,这种纯粹又让她目标极为坚定,一旦下定了决心,就算是天道都不能阻止她。 别看石青君是正道之首,可是实际上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什么正派人物——正派人物会让温梨顶着神魂爆炸的威胁修行这么多年? 只是因为温梨的剑道和她没关系就不在意。 阿青实在太了解石青君。 石青君眼里只有自己的目的,别的任何事情她都不在意,和这种女人是没有办法讲理的,所以一旦石青君真的动了凡心,那可就麻烦了。 石青君的手段只怕不会和她一样的温和,会为了得到徐公子而不择手段都说不定。 【要想法子接近她。】 阿青这么想。 目前为止石青君对于徐长安还没有男女之情……她还有机会监视这个女人。 以后如果能经常和石青君在花月楼见面,也许是一件好事。 一直避石青君的阿青头一次想要主动接近对方。 哪怕这个条件是要跳舞给石青君看……也没关系。 只有接近石青君,才能得到她的第一手信息,才能更好的保护徐长安和云浅。 嗯,她是为了保护云浅! 那位云姑娘不会吃醋,但是自己既然喜欢她,总是要想办法将威胁消灭在摇篮中。 “呼……” 缓缓呼出一口清气,阿青注视着石青君,内心涌现出一股舍身饲虎的情绪。 “……?” 石青君被阿青盯着,眨了眨眼。 “别这样看着我。” 阿青啧了一声,转过头去: “你日后想要来听曲儿就听吧,以及……若是讨我开心了,与你分享一些公子的情报,也不是不可以。” 她这只是瞎说的。 她哪里了解徐长安? 对方在她眼里就是一团迷雾。 但是她清楚,石青君一定会对这件事感兴趣,所以是一个很好的接近她的理由。 “他的情报?” 如阿青所想,石青君一怔,旋即点头:“果然,你比我更了解他的神秘。” “谁知道呢。” 阿青摊手,随后她眯起眼睛,随意的说道:“比如和他相关的雷劫,你也被封禁了修为吧。” 石青君:“……” 糟了。 阿青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她不应该提起前些时日的白玉雷劫,因为自己语气中的疑惑没有藏好,直接就暴露她根本就不确定白玉雷劫是徐长安所为还是石青君突破的异象。 该酝酿一下语气再开口的。 但是让阿青意外的是,石青君只是沉默了一会儿,面对她的眼神认真了许多。 “劫雷,你果然知晓的比我多。”石青君说着,摇头。 其实她隐约察觉到阿青言语中的试探,但是没关系,她本就没有准备隐瞒。 因为石青君知道,如果将阿青换成她,她是猜测不到劫雷和徐长安有关系的……阿青既然能够猜到,就说明她真的比自己了解徐长安。 看来,她有必要和阿青交心。 嗯,这也是女子之间的相互算计……尽管看起来真的很没出息。 ‘欸……?’ 阿青自己也愣住了。 那恐怖的白玉雷劫…… 还真是公子啊?! 惊了。 她只是随意说说的……不想,石青君居然给予了回应。 此时,阿青一想到那日可以封禁一切修为的劫雷,内心就一片震撼,尽管她下意识的将一切无法理解的事情都安在了徐长安身上,可实际上,她对徐长安可是一无所知。 但仔细想想,似乎能够理解。 她太了解石青君,如果说那样可怕的东西是石青君所为,她本来就不会相信。 但是如果是徐长安,她会相信。 道韵都比不上一道气息,又何况是什么天劫? 天劫和公子有关,那么这天上无法阻挡的灵雨,只怕也离不开。 ‘他……究竟是什么人?’ 嗯,是自己的心上人。 呸。 正经一些。 阿青拍了拍红晕的脸颊,看向台上。 能够做到这种事情的,公子莫非真是天道化身? 阿青突然眨了眨眼。 如果是这样—— 自己以后对于天道的态度是不是应该好点。 身体不舒服 休息一天,早点睡了,最近有点呼吸不畅,最近很不舒服,去医院查了下有点左心功能不全,新冠真的(/_\) 《妻子是一周目boss》身体不舒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601 若果是公子是天道(二合一) 嗯,是自己的心上人。 呸。 正经一些。 阿青拍了拍红晕的脸颊,看向台上。 能够做到这种事情的,公子莫非真是天道化身? 阿青突然眨了眨眼。 如果是这样—— 自己以后对于天道的态度是不是应该好点。 如果是以前,无论是忽然落下的天劫还是天上无法遮挡的灵雨都会 《妻子是一周目boss》0601 若果是公子是天道(二合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602 玉佩与因缘(二合一) 心态的转变只在一瞬间。 阿青以往就对徐长安有过许多猜测,可是猜测毕竟只是猜测。 当她从石青君口中明确了当日的天劫和徐长安有关后……思绪就瞬间冲散迷雾。 她做不出天道=徐公子的等式,但是毫无疑问,在徐长安能够轻易干涉道韵的前提下,他周围的规矩和灵气却依旧呈现出稳定态,单单是这一点就证明了徐长安绝对和天道不是对立面。 天底下能够碾压乾坤境,除了已经不存在的仙人,也就只有和天道相关的存在了。 于是,徐长安究竟是什么人这个问题,在阿青心中逐渐变得清晰。 是和天道相关或者是有善缘的人。 是云姑娘的夫君。 是她的心上人。 她只需要知道这三点就足够了。 知道了前者,她就不能总是腹诽天道……一定是天道误会了什么,它可是和徐公子相关的存在,也不在意自己的冒犯,又怎么会是不温柔的。 公子…… “别看我说了那么多,其实,我现在对天道的态度还可以。”阿青轻声。 “……?” 石青君没有明白,但是她瞧着阿青面上红晕,看出了她还想要说些什么,于是开口问:“什么意思。” “没什么。”阿青眼睫扇了扇:“我现在可是一点都不讨厌天道,只是心态一时间没有转变过来。” 石青君无奈。 阿青这个女人是不是没有意识到,讨厌天道这种话本来是不能说出口的? 却听阿青继续说道:“如果那真的是他的心愿,让我以身合道,也没关系。” 倘若徐长安的使命真的需要用到她的付出,那她当然会愿意。 “……” 石青君心想这还真的不像她了解的阿青。 可话又说回来,阿青如今奇怪的地方太多,不差这一次。 “不过,这一切才开始,我……可以不用着急。”阿青喃喃说着,甚至恍惚地轻轻拍打了两下自己微红的脸颊。 她哪怕要付出,也得先让心上人记住她的存在。 她不是有圣母心的姑娘,如果自顾自的付出,那可就是真正的廉价了。 但是,倘若公子真的要求…… 她一定是不会拒绝。 “说这么多,结果我却早就变成了廉价的女人。”阿青在石青君莫名其妙的眼神中叹息。 乾坤境本就是世界碎片,这一身修为都是取自世界,那么当世界需要她,返还世界也是人之常情——当然不是。 呸。 谁要在意这个世界呀? 她连天道都不在意了,还会在意世界的死活? 阿青的等阶还无法接触到世界层面的危机,也想象不到如果世界不稳定会有怎么样的灾难,但是参考从历史中消失的‘飞升’景色,这个世界恐怕一样没有好下场。 假设一下世界边缘消散,空间乱流一拥而入…… 不,这可不行。 稳定世界还是很有必要的,阿青可没有信心一直生活在空间乱流中,如果她想要体验普通女子的生活、想要和徐长安见面,想要和云浅一起开茶会,就必须得维持这个世界的安稳。 哪怕是为了她自身欲望,这个世界的稳定性都是必须的。 “……”阿青忍不住叹息。 得。 到头来,她还是要守护这个世界,只不过从被动的被天道‘催眠暗示’,变成了主动为之,本质上似乎没有什么分别。 所以,从结果上来看,自己这是走了歪路后被公子引导上正轨了? 这么看,公子果然就是和天道有关。 ‘有关才好呢。’ 反正要她献身,那必须是徐长安真的和天道相关、真的是天道化身或者是天道的代行者,不然……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子关她什么事情? 人死完了,只要扰不到云姑娘和公子,那就都不关青姑娘的事儿。 “嗯……石青君,该修行还是要修行的。”阿青破有深意的说道。 “这是自然。”石青君点头,她只是暂时放缓了修行的节奏,不再急功近利,又不是真的不打算修炼了。 让石青君有些奇怪的是,阿青真的一会儿一个想法。 前面还不敬天道,后面就说对天道有好感。 前脚才说要放弃修行,后脚就说修行还是很有必要。 当然,最奇怪的还是阿青面上的红晕从空间暂停后就没有停下过,而且有愈发滚烫的趋势。 真奇怪。 石青君认为以往的阿青还是很好理解的,和自己一样脑袋里只有修炼,但是这次相见,对方已经变得完全陌生。 就好像变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女人。 思绪反复无常,心情翻转好像翻书,转眼就会推倒之前的想法,心更是如同大海捞针让人看不明白——女人不都是这样的? 石青君在这一刻,看着阿青白皙脖颈上淡淡的韵色,终于意识到了事实。 站在她面前的这个已经不是什么魔门的教主娘娘,不是她以往认识的乾坤境,更不是半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 ‘返璞归真?’ 她脑海中忽然起了这个词,于是说出来口。 “归真?你在说什么。”阿青疑惑的看了一眼石青君,后者没有开口解释,阿青也就懒得理会自己这位‘前任’,她红着脸,嘴角挂上了一抹笑容。 赢了。 毫无疑问,在对徐公子了解的事情上,她不知道超过了石青君多少……哼哼哼,她能猜测到公子和天道相关,石青君做得到吗? 她能够为了公子化身世界碎片,石青君做到的吗? 哪怕以后徐长安和云浅有了孩子,她还愿意做侍女去带小丫头,石青君做得到吗? 欸?! 公子和姑娘都这么让她迷恋了,假设这两个人的女儿——那得多可爱啊!!! 自己一定喜欢她喜欢的想要死掉。 想到徐长安的女儿,阿青的思绪瞬间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喉咙都忍不住做出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徐公子也是,怎么不早点要孩子。 见不到徐长安的女儿,阿青心里真是痒痒的。 ‘等等……我怎么不会吃醋?’ 阿青眨眼的频率加快了许多。 徐长安是她的心上人,但是提起他和别人的孩子,她心里只有期待,而没有一丁点的醋意。 哦。 女方是云姑娘,也是她的心上人呀。 那没事了。 深吸一口气,阿青半抬起头,眼神迷离的看向徐长安和云浅所在的高台,忽然问道。 “石青君,你有梦想吗。” “???” 石青君罕见的懵了一下,旋即盯着阿青的脸。 这个女人……冷不丁的说什么呢? 梦想? 什么梦想。 修行? 飞升? 石青君心想她还真的没有什么所谓的梦想。 她的人生从踏入修行那天开始就如同设定好一样转动,无论是肃清寰宇、清扫黑暗时期、整合朝云、攀登霜天……这些都是水到渠成的,是如今她回想起来无法感觉到一丝一毫感触的过去。 只是应该这么做,所以她就去做了。 只是应该修炼,所以她就去修炼了。 骄傲、自豪、失落、悲伤…… 这些情绪都和她没有关系。 于是朝云仙子不会有梦想。 “看,你就是这样一个没有一丁点情怀的女人。”阿青看着石青君那迷茫的眼神,有些扫兴。 是啊,朝云仙子的人生真的就同机械铁器一般,找不到什么因为感性而驱动的东西。 自己对她会有心疼吗? 开玩笑。 天底下能够心疼石青君的人还没出生呢,与其心疼她机械般的人生,不如心疼一下黑暗时期那些修炼千万年的老怪物见到她时候的眼神。 任谁修炼了千万年,却发现一个新生少女只要一只手就能够碾压他……都会绝望和疯狂吧。 “和你生在一个时期,有时候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阿青忍不住叹气。 “我也不知晓。”石青君摇摇头。 “你就只知晓修行。”阿青耸肩,随后笑着:“不过修行的确是一件好事,很有用。” 在确定徐长安身份之前,她的修为还是很有用。 只要修为还在,哪怕以后青州结界真的破碎,无尽的妖族涌现进来、哪怕妖族真的有复数的乾坤境……她想要护住云浅和徐长安以及花月楼姑娘们的生活还是很简单的。 毕竟,从徐公子目前的状态来看,虽然他身上有无数的秘密……天劫、灵雨、无视结界的能力等等,但是他本人是不知晓这些的,在徐公子自己的内心中,他似乎就是最普通的修炼者…… 那么在他觉醒之前,自己就是有机会保护他的。 ‘可以保护他和云姑娘……’ 阿青一想到这里,呼吸就忍不住急促,脸上的红晕愈发的明显,面上的温度明显升高。 “……?”石青君偏着头,她真的是越来越看不明白阿青了。 自顾自的脸红。 自顾自的兴奋。 自顾自的说莫名其妙的话。 忽然的。 石青君愣了一下。 不会有梦想……不会有期待的事情……绝对的理性吗? 以往也许自己的确是这样。 可是,现在会主动去吃水果、会贪恋美食的自己,早就变了。 梦想什么的太过遥远,但是如果说最近期待的事情,还是有的—— 养颜果的味道,她想要品尝一下。 花月楼姑娘们的日常,她想要多旁观一些。 美味的点心,她想要试试其他的口味。 以及…… 那位云姑娘。 和她打好关系,试探性的成为朋友,体验一下朋友这种和自己完全绝缘的情感…… 和云浅成为朋友,能够算的上是梦想吗? 石青君不知道,但是本能告诉她,自己对云浅的想法不能让阿青知道。 所以回过神来后,石青君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异样,只是安静的看着面前这个女人盯着徐长安的方向双手环胸、一幅压制不住兴奋的模样。 某种意义上,阿青和青楼姑娘的相性真的很配。 清倌人? 了解规矩的石青君出于理性的角度,认为阿青果然更适合做红倌人。 “对了。”阿青想起了什么。 “嗯?”石青君一怔后回身,温和的看着面前的女人。 “……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阿青看着石青君那一脸平和的微笑,心里有些不太自在,不过还是摇头:“算了,随你怎么想……石青君,我有一件事想要问你。” “什么事情。” “玉佩。” “玉佩?” “公子腰间不是挂着一块你给的玉佩?走到哪里就戴到哪里。”阿青提醒她,同时,抑制不住眼里的嫉妒。 她不会嫉妒同样在腰间的、云浅和徐长安的绾发,但是石青君凭什么? 很酸。 “嗯。”石青君想起来了,的确有这么一回事,那玉佩是用来压制徐长安修炼时鲸吞灵气的动静的。 如果没有这块玉佩,徐长安修炼的时后,头顶那冲破天际、宛若星河倒灌的景色不知道得引来多少窥视,一定会打破他目前想要的平静。 “你给公子一块玉佩是什么意思?”阿青死死盯着石青君。 “和修行有关,他修炼的时候……”石青君如实说道。 “罢了,随你怎么想,我不要知道了。”阿青突然开口。 “……哦。” —— 阿青不准备问了。 因为她看着石青君回答时候平静的眼神,很不自在。 这个女人!!! 她问自己问题的时候,自己总是藏着掖着,什么都不告诉她。 但是轮到自己询问,石青君却有什么说什么,无论是天劫还是玉佩的事情都如实相告…… 这一对比下来,不就显得自己真的很小气、很会占便宜吗! 在花月楼里呆久了,这一幕总有一种温柔的姐姐面对傲娇妹妹的既视感。 她可不是石青君的妹妹。 “哼……罢了,我也和你说一个消息。”阿青手指轻轻揉着眉心,随后问:“你还记得,我圣教第一席是谁吗?” 她以为就和她知晓李知白和祝桐君的存在一样,石青君多少对于圣教顶层有一点点的了解。 “第一席?”石青君眨了眨眼。 完全没印象。 阿青那边,有分第一席第二席吗? 完全没有关注过。 阿青:“……” 她一愣后,咬牙切齿。 这个自大的女人! 合着,自己这边什么情况她完全就不知道? 虽然能够理解,但是真的很憋屈。 “罢了,简单来说,最近我有些奇怪,为什么我之下的位置……一直空着到如今。”阿青深吸一口气,眼神认真。 “石青君,也许……记忆并不可靠。” 这就是她回馈给石青君的情报。 0603 世界的真相(二合一) 阿青发觉了自己被石青君好似妹妹一般的‘宠溺’后,心里忿忿,于是决定也告诉她一些情报。 关于徐长安和云浅的情报当然不可能,他们的事情再小也不能让外人知道,比如云浅手指温度和柔软程度,她只会一个人当做珍宝带入坟墓里。 相比之下,其他的事情就没有不可以说的。 “最近我有些奇怪,为什么我之下的位置一直空着到如今……石青君,也许记忆并不可靠。” 石青君听着阿青的话,垂下眼帘,缓缓重复道: “记忆……并不可靠?” 这是什么意思? 她想要说一些什么? 魔门的第一席是谁? 石青君本能觉得这一定是一个极为重要的话题,可问题是她现在不清楚阿青在说些什么。 此时她忽然有些后悔,因为按照阿青的话语来说,事情一定和那所谓的第一席有关……可是自己偏偏从未有关注乾坤境之下,所以竟然不知道阿青得出这个结论的缘由是什么。 她认真的看向阿青,便听到后者说道。 “石青君,记忆……本质上是思绪中内容的储存与使用过程,这种东西本就是不可靠的,你能明白吗?” “嗯。” 石青君点头。 许久之前黑暗时期的那些残渣们多数都会操纵魂魄、操纵记忆的邪魔手段,的确算不上罕见,所以记忆本就是不可信的。 但是到了她们这个境界,神识、识海、紫府早就坚不可摧,经过了万千锤锻后,早就不可能受到任何外物的影响……可偏生的,阿青既然提起这个话题,说的就是阿青意识到了她的记忆有可能出了问题。 如果阿青有问题,自己就极有可能也受到影响。 与之前小打小闹不同,记忆关乎灵魂的本质,由不得石青君不重视。 毫无疑问,阿青这次所提供的‘情报’极为重要。 “发生什么事情了。”石青君问。 “让我想想怎么说。” 这的确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也适合与石青君透露。 阿青挥挥手,面前出现了一片水镜,镜中,映出了她此时妩媚、面色绯红、好似一个艳丽花魁的模样。 她浅色的眸子里仿佛镀了一层雾气,就好像她整个人都没有清醒过来,尚且陷入回忆。 “记忆里,我教中第一席的位置一直空着。”阿青抬起头:“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竞争?”石青君说着,有些疑惑的说道:“不过,魔门中的竞争性本就很强烈,应当不需要特意空一个位置,相反,你之下的位置坐实,有一个超越的目标才可以更好的保持活性。” “……你还懂这些呢。”阿青怔怔的看着侃侃而谈的石青君。 “?”石青君盯着她看。 “哦……”阿青干咳了一声,嗔道:“当着我的面唤什么魔门?圣教,是圣教。” “这些很重要?”石青君很不解此时阿青的啰嗦。 她们不是在说正事吗? “的确不重要。”阿青摊手。 的确,如果是以往,她在说正事的时候绝对不会废话,但是和花月楼姑娘们呆久了,就真的不在意这些,再大的事情也不耽误她中途插上一两句嘴。 回归正题。 阿青心想当初大长老之位空缺的事情让她感觉到了恍若梦境的离世感,她伸出一根手指,摇头:“是吧,连你都知道第一席的位置存在更合适,我又怎么会不知道?” “……”石青君眼睫微微一颤,继续听着她说道。 “可我偏偏的,某天忽然想起了,这第一席的位置真的一直是空的,一直是空的……明明规矩上这个位置是给教中除我之外的最强者设立的,可它偏偏就一直空着,空到了如今……你说奇不奇怪?怎么会是空的呢?” 阿青喃喃道: “就好像……就好像那儿本该有一个人,却凭空消失了。不只是我,教中其他人也奇怪,为什么位置是空缺的,第二席十分不满,不解自己为何不能晋升,有意思的是……这些不满是最近才爆发的,卷宗上本记载,以前他们很认可这个排名。” 阿青语气一顿,一只手指着自己的脑袋,抬起头看向石青君:“怎么样,这些记忆很有意思吧。” “这样?”石青君闻言,终于收起了玩笑的心思。 凝眉。 事情,的确很严重。 如果那位置一直是空的,这些不满不应该忽然爆发,而是早就存在了才是……毕竟魔门本就是实力为尊的。 “还有一点。”阿青见到石青君理解了自己的意思,于是继续透露第二个关键信息:“我曾经下过一个总攻朝云的命令。” “……?”石青君闻言,抬起头,眉眼间尽是惊诧:“你下的令?” “是的,我下的令。”阿青肯定道。 很奇怪。 她当着石青君的面说要打她的老家,关键是这怎么看怎么像是挑衅的行为却是很和平的交谈,反正都不是敌人了,有什么都是过去的误会,所以阿青百无禁忌。 “对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下这样的命令。”阿青柳眉微皱:“回过神,我就将其取消了。” “……嗯。” 石青君点头。 很明显,阿青的脑袋并没有坏掉,和第一席的事情不同,命令的事情阿青亲自参与,一定更有体验。 “你是什么感觉。”石青君问。 “不知道,很诡异。”阿青的手在自己太阳穴附近敲动了两下:“找不到出兵的理由,可偏偏的……那些决定的细节、修士的安排、破朝云阵法的法器……一切细节,吩咐的过程,我都很清楚。” 不仅如此,包括攻破朝云后,可以直面石青君的兴奋,她都历历在目。 “明白了?”阿青见到石青君沉思,这才摇头:“所以我才说,我的记忆……是不可靠的。” 如同镜花水月。 当一个人会怀疑自己前一秒的记忆都可能是虚假的之后,人生对她就充满了险境和不安,而就是在这种空虚的时候,她只是想起徐公子,内心就瞬间被温暖和安心填满。 最关键的是,因为这种温暖是真实存在的,所以她完全不会怀疑关于徐公子的记忆会不会也是虚假的——因为只要温暖是真切的,其他的都不重要。 那种好似救赎的感觉,未曾体验过的人不会明白。 阿青想到这里,微微俯下身子面对宴台的方向,她面上彷若起了一朵粉红色的云霞,似是将天上的红霞全部抢去了,渲染出一片楚楚动人的模样。 “第一席,命令……”石青君完全没有理会阿青说着说着正事就开始深陷春天的没出息模样。 她慢慢开始习惯阿青起春心的样子。 凝眉而思。 石青君似乎明白,阿青想要说什么了。 “咳……” 阿青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没办法,一想起徐长安在看她,就难免的会陷入粉色的氛围,真是丢脸。 她微微咳了一声,强行将话题掰回正题:“石青君,你说我如果脑袋没有坏掉,得是什么情况下,我才会做出详细的安排,然后准备和你全面开战?” “脑袋没有坏掉?”石青君看着阿青面上那尚未消去的红晕,突然有几分说不出的无奈。 此时,她真的很想要说一句,她的脑袋有没有可能已经坏掉了? 说正事时候的忽然分心,石青君也被阿青所影响。 深吸一口气后,石青君看向窗外,轻声道:“以你谨慎的心思,非必胜不会如此。” “那怎么才能必胜?”阿青问。 “两个人?”石青君答。 “对吧。”阿青叹息。 “嗯。” 石青君明白了。 阿青想要和她动手的话,一个人是绝对不可能的,也就是说,最大的可能也是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找到了第三个能够给她掠阵的乾坤境。 第三位乾坤境? 石青君有想过这件事,她心目中最有希望的人选是祝桐君。 没错,并不是李知白。 在她心里,李知白尽管半只脚踏入了乾坤境,但不出特大的意外,这差不多也就是她极限。 相比之下,祝桐君才是真正有天赋的,她只需要稳扎稳打,就一定能够登临乾坤。 可是一个时代的气运是有限的,已经出了一个祝桐君,还会有第二人吗? 难道魔门那个好像从未存在过的第一席—— 他步入乾坤了? 还真的不是不可能,用一些邪魔手段的确可以短暂的到达乾坤境——就如同黑暗时期那些灭亡在她手上的外道,暂登乾坤后,早晚还会跌落回去。 不过,哪怕只是短暂的乾坤境,却也有给阿青掠阵的资格。 这就是抽丝剥茧后,所展现在石青君面前的事实——魔门一定出过第二个乾坤境。 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却从世界上、从阿青这位乾坤境的记忆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得是什么样的伟力才能做到这种事情? 天……道? “可惜了,你从未关注过圣教,不然你一定也能察觉到那好似空洞一般的诡异。”阿青叹息:“第三个乾坤境,我还真的没有想过这种事情。” “……” 石青君没有回应,而是若有所思。 阿青不会撒谎。 有人被抹除了这也不是臆测,当石青君意识到这件事,她就肯定这件事的真实性,绝对不是妄自的猜测。 阿青的记忆的确出过问题。 那么,这件事里头的秘密就有些多了,也的确值得她认真——如果连乾坤境的记忆都不可靠,这个世界究竟还剩下几分真实? “怎么样,我给你的这个情报,还是很重要的吧。”阿青笑吟吟的,面上的梨涡妩媚中透着几分少女的窃喜。 “嗯。”石青君应声,消息过于惊人,她还需要仔细思考才是。 抬头后,她忽然看见了阿青面上开朗的笑容,微微一怔。 嗯? 阿青笑了? 她在笑什么? 阿青向来是谨慎的女子,如今记忆都可能遭到修改,她却能够笑出来? 石青君自认为如果自己发现记忆中出现‘漏洞’,绝对不可能有这般轻浮的心思。 “你在笑什么。”于是石青君问了。 “我干什么要告诉……”阿青下意识呛了一句,不过她很快就眨了眨眼。 不对。 现在轮到自己有求必应、轮到自己来做石青君‘姐姐’了。 当姐姐的……当然是要大大方方的。 “嘛,和你说说也没什么。”阿青嘴角带着石青君看不懂的笑容,好在她已经适应了阿青的反复无常,于是静心倾听。 “简单来说,天底下,能够无缘无故影响到我的记忆,能够让一个乾坤境从世界上消失,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的……是什么?”阿青问。 “天道。”石青君想都没有想的说道。 “错,是道韵,天道下的规则符文。” “道韵?” “嗯,道韵。” 阿青微微咬牙:“准确的说,是道韵囚笼。” 这不是巧了吗。 她差点就被道韵被磨灭了,有了切身体验,她有理由怀疑,自家那个不知名的乾坤境就是同样的死法。 想到这里,纵然是阿青都很是后怕。 如果不是徐公子,她岂不是也要从世界上消失了? “你的意思是,是道韵篡改了你的记忆?”石青君皱眉。 有些不对劲。 尽管,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改动阿青的记忆,除了仙人就只有天道才能够做到,但是问题就是出在这里。 “道韵是天道的规矩,森罗万象皆在其中。”石青君眼眸无比的认真:“如果是她,不可能留下足以让你我察觉到的巨大破绽。” 倘若背后真的是天道,就凭借她和阿青两个都没有飞升的‘凡人’,能够抵抗? 就算真的天道抹去了什么,这世间万物都是她、都在牠的规则下运行,又怎么可能留下这种几乎是从记忆中生生挖空、直接抹除掉对方存在的、简陋的手段? 如今的手段,这简直就是在告诉阿青——你的记忆出问题了。 怎么可能。 石青君说完,却见到阿青面上的笑容更甚了。 显然,阿青也想过这个问题。 但是她已经有了答桉。 “你说的这些我也懂,但是……后面的事情,我忽然不想和你说了。”阿青嘴角洋溢着丝丝的喜悦。 没错。 天道的确不可能留下这种明显的错误让她察觉。 但……仔细去想想。 这种无边伟力中却偏偏带着一丝能够让人察觉到瑕疵的事情…… 是不是有些眼熟? ‘是……徐公子呀。’ 0604 合理的猜测(二合一) 的确,如果谁能够轻易抹除去一个人的存在,那么他一定能够将其做的更加完美,不可能让人察觉到其中的异样。 更不要说,这种漏洞大到了不止乾坤境能够察觉,而是哪怕魔门中最普通的修士,都会为此感觉到疑惑。 奇怪,却合理。 因为这种可以展现出超凡手段,但是本身却不会处理细节的事情,就发生在阿青和石青君的眼前。 穿透一切的灵雨,却只会出现在他的身边,这几乎是在告诉别人他露馅了,甚至使用灵力遮雨时候不慎被石青君看见过。 劫雷可怖,他却在现场,没有受到一丁点影响。 阿青道韵缠身,却在他出现后消散。 徐长安因为‘无知’,所以总是会做出类似的事情——阿青虽然不能尽知其中的细节,但是从她的角度,已经可以感受到徐长安七成的特质。 拥有和天道相当的权能,却会在奇怪的地方露出破绽……这怎么看都和徐长安有关系,不是吗。 公子不知道他自己的本领,自然做不好‘善后’的工作啊。 ‘一定……一定是徐公子。’ ‘将第一席抹去的,一定是他。’ 阿青在习惯了花月楼之后,慢慢变成了一个思维十分发散的姑娘,有时候她的灵光一闪,会让她从奇怪的地方思考问题。 然后一切,在她脑海中就对上了。 有且只有天道能够这样将乾坤境从世界上抹除。 她猜测这件事和徐长安有关。 她还猜测徐长安和天道有关。 那么,阿青得出的结论就是“自己记忆受到影响,是因为徐公子。” 是因为她的心上人。 所以,即便她向来是谨慎小心的女子,如今就算意识到记忆的细节遭到修改,她依旧可以不在意,甚至可以笑出声来。 阿青完全没有想过,如果记忆可以被删除改动,那么她此时心中的这份爱慕会不会也是虚假的。 完全没想过。 温暖是真实的、恋慕的心也是真实的,没有一丝空虚和违和。 再说,只要徐公子就没关系,他想要做什么都可以。 阿青可是有只要公子命令,甚至可以化身世界碎片的,区区记忆中消失了一个人……她完全不会因此产生不安,甚至…… 甚至还因为她距离徐长安的距离总是过远,而记忆上的漏洞,总归是公子接近过她的证据,而为此感觉到高兴。 所以不会担心,而是会笑。 诚然,因为有了喜欢的人,阿青已经完全变成了‘廉价’的姑娘。 但只要她自己是乐在其中的,便轮不到别人来说她的对错。 她就是喜欢。 “我再给你透露一个信息吧。”阿青笑吟吟的。 “什么?”石青君蹙眉:“你……对于记忆被篡改的事情,有了猜测?” “什么叫篡改,说的这么难听做什么,不过是去掉了一个不稳定的存在。”阿青不满的咬唇,旋即摇头:“猜测是有的,总之……绝对不是什么值得警惕的事情,我只是想和你说一下这件事,没有别的意思。” “……” 石青君深深看了阿青一眼。 一,有且只有天道之类才能做出这种事情。 二,阿青被篡改了记忆,还不担心,甚至可以笑出声音来。 垂下眼帘,石青君眼中泛着水光。 她忽然有几分无奈。 莫非,在阿青的心里,自己是那种迟钝、笨拙的女人? 她只要不是傻子,结合之前的话题,怎么都能猜到,阿青所认为修改她记忆的对象……就是徐长安吧。 话题都将到这份上了,阿青却还想隐瞒这件事? 要知道如今面对无法理解的事情时,连石青君都养成了遇事放弃思考,将其往徐长安身上推的习惯……所以,在听到阿青说记忆有可能不可靠后,她脑海中所想起的第一人选,也是徐长安。 嗯,的确如果是他的话,的确能够做出来无意间去除一个人的存在后,却做不出善后的事情来——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事情和他有关。 无论是灵雨、还是天劫,石青君可都是在场的。 这件事,九成九的也和他有关吧。 想到这里,石青君的心情忽然放松了许多,说不出的轻松,似乎记忆可能被修改的事情完全不重要了? 的确,比起能够封印全天下修为这样的事情,区区一个乾坤境,完全不够看。 想明白了这一点,对上了阿青的视线,石青君忽然一怔。 因为阿青在看着她笑。 那笑意中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意味。 啊……原来是这样。 石青君忽然就明白了。 阿青当然知道,自己一定会将这件事往徐长安身上去想,她只是不想将徐长安的事情搬上台面来说……所以,关于记忆受到徐长安影响的事情,只要两人心照不宣就好。 为什么? 石青君无法理解阿青的想法,不过她也不打算理解,因为阿青已经是一个女人了,而你永远不要试图理解一个女人的想法,哪怕她自己都是一个女人。 “别这样看着我。”阿青伸了一个懒腰。 纵然两个人心照不宣,可……此时徐长安就在台上看着她,她只要想起对方,面上就有遮不住的红晕,又怎么愿意和其他女人在背后谈论他? 没有什么多余的心思,阿青只是单纯的不想要和‘情敌’过多讨论自己的心上人,仅此而已。 当然,必要的讨论还是要有的,不然可就没话说了。 “看来,你对他的了解,远不如我。”阿青忽然说道。 “嗯。”石青君没有反驳,她本人也这样想,只是仍然有疑惑:“你清楚他的目的?” “谁知道呢。”阿青摊手。 她还真有猜测,但凭什么和情敌分享。 比如,徐长安和云浅最想要过平静生活这件事,她是知道的。 那么,一旦圣教和朝云全面开战……第一个受到影响的,就会是公子想要的平静生活,那么只要在事情发生之前,将不稳定的因素抹除了,他的生活就不会受到影响。 假设徐长安就是天道化身,他的想法就是至高无上的,世界自然会按照他的念头去运转,所以阿青心中的在真相就是——【第一席被抹除了,是因为会威胁到公子和姑娘平静的生活。】 于是,发起战争的自己遭受了道韵囚禁。 作为自己底气的第三位乾坤境,直接从世界上消失了。 这一切都是为了公子想要的安稳生活。 嗯……这些就纯粹只是她的臆测了,没有任何证据。 但是很有道理啊。 也可以将她心中重要的公子一下抬到极高的地位,阿青只是想想就会十分高兴,至于说连她这个罪魁祸首都差点被弄死的事情…… 哪怕徐长安真的是天道化身,但是毫无疑问‘道韵囚笼’的事情公子是不知情的,反而是他过来给自己撑伞,不经意间救了自己的事情是出于主观的。 一个是无意间,一个是主动的,当然是后者的分量更高。 所以,阿青表示完全没关系,她根本就不在意。 想到这里,阿青看着石青君这个情敌候选,真的是怎么看怎么不爽。 分明公子的秘密只要自己一个人清楚就好了,却不想,还要和这个女人分享……真是讨厌。 没办法,心中再不愿,阿青还是和她分享了。 仔细想想,原因其实并不是以内她想要做有问必答的、石青君的姐姐。 而是因为她不想要让石青君因为好奇而过于接近徐长安——如果自己不满足她的疑惑,那么石青君一定会主动探求徐长安的秘密,到时候若是过于接近,她对公子产生情愫了怎么办? 所以,实在没有办法,阿青只能主动透露一些徐长安的秘密,满足石青君的好奇心,尽可能的让她距离自己的心上人远点。 紧紧盯着石青君。 ‘麻烦的女人……’ 要是打得过她,阿青现在还真的不介意将这个女人赶得远远的,可事实就是,她没有那份力量,于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石青君对徐长安充满了好奇,甚至…… 将来在姑姑的安排下,她大概率还要演舞给这个女人看、唱戏给她听? ‘屈辱。’ ‘真是屈辱。’ 但是…… 阿青叹息,轻轻拍打了一下自己微烫的脸颊。 为了公子,一切都没关系。 石青君好歹也是她曾经憧憬过的人,演出给她看……也不算什么,权当是报答她这一路指引明灯的恩情了。 话说,这就是女人吗? 本来还憧憬和她的友好相处呢,此时却因为一个男人而‘反目成仇’? 这就是女人吧。 自己一定是个合格的女人。 “我有一件事情想要问你。”阿青忽然说道。 “问我?”石青君疑惑。 “你给公子一块带有你气息的琉璃玉,只是为了修行,却没有任何实质上的作用?”阿青看着她。 “没有。” “果然。”阿青撇嘴,旋即说道:“公子这样的人,在朝云宗却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辈,不太好吧。” 她看着不高兴。 怎么说都是她的心上人,哪怕因为徐长安个人的因素不愿意站在顶峰,但是因为他有一个极好的天赋而被人看重、艳羡、敬佩……总要是必要的吧。 阿青在喜欢徐长安后,就偷偷调查了一番他。 不说因为暮雨峰的面首名声了,就算是天赋似乎都被隐藏,这种看着心上人在山上吃瘪、被人腹诽的感觉可不好受,甚至有点生气,都想要主动出手给公子出气。 说谁是小白脸、面首呢? 将你祖宗十八代拽出来挫骨扬灰信不信。 而徐长安修为的动静,就是被石青君隐藏的,所以这个火气,就落在了石青君的头上。 “不太好……有吗?”石青君偏着头。 她不这样觉得。 她不认为自己掩盖了徐长安修行的动静是一件错事,尽管当初她没有思虑太多,只是下意识不想他暂时暴露出太多‘仙人转世’特质。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进、随着她越来越了解徐长安的性格,就开始认为自己的做法是正确的,以徐长安的性格,绝对不愿意让这份异常暴露在所有人眼皮底下。 所以她应当没有做错事情才对。 一旁阿青看着石青君表情变化,啧了一声: “你呀……我知道你的心思,公子的确是温和低调的人,但有的事情并不是需要走到台前的,隐藏真实本领和有一个尊贵的身份并只让少数人知晓,这不冲突吧。” “……?”石青君头上起了一个问号。 她有些懵。 重要吗? 明面上不影响他,然后暗地里给一个身份…… 有什么意义? 果然,她完全无法了解阿青的脑回路。 “你……算了。”阿青摊手。 她该说的已经说了,石青君自己领悟不到给公子一份难得的善缘是她的事,自己反正是仁至义尽了。 其实就好像阿青将徐长安定位了‘第一席’一样,徐长安知道吗? 不知道。 第一席也对他的生活没有任何的影响。 但是阿青自己会高兴,因为她给予了公子完全有资格享受的位置,而不是石青君这样,将他的位置压的极低。 反正,作为恋慕者,阿青看着徐长安被嘲讽很愤怒。 以公子的本事,不说当朝云宗主,暗地里给他一个真正象征石青君身份的物件还是可以吧……比如所有人都看不起公子时,他却取出一块属于石青君最私人的物品之类的……一定很有意思。 不比一块破琉璃玉佩好用的多? 嘛,相比与之前天道的话题,这件事的确没有讨论的必要,只是她想起了,随意说说。 “哦。” 阿青又想起了什么。 既然和石青君不是敌人,那有些事情就可以和她“串通”一下。 “圣教第一席的位置现在已经没有空着了。”阿青眯起眼睛:“石青君,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也和朝云下面的人说一说,就说以后若是遇到了我教中第一席,让他们恭敬着些,绕着走。” “?”石青君疑惑看着她。 下面? 是说魔门和朝云的恩怨? 关她们什么事,都打光了也没关系。 “我第一席的名字,现在叫做【公子】。”阿青提醒她。 “……”石青君眼角微颤,心中涌现出一股无奈,她完全看不明白这个女人行事的逻辑。 “我记着了。” 0605 公子和侍女(二合一) 魔门和朝云的恩怨已经维持了数代,可对于顶端的二人而言,棋子多一些少一些都没关系,因为就连这一盘棋,如今本身都没有意义了。 关她们什么事。 「我第一席的名字,现在叫做【公子】。」 「……」 石青君眼角微颤,心中涌现出一股无奈,她完全看不明白这个女人行事的逻辑。 「我记着了。」石青君点头。 「也不是。」阿青想起了什么,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遇到了她教中第一席,让他们恭敬着些,绕着走? 这的确没问题,但问题是也遇不上啊,徐长安就生活在朝云宗,谁知道他会是魔门的第一席? 可阿青接下来的确有计划让‘公子,插手修仙界的各种事物,将这个人的名气打响,让他成为修仙界最神秘、最高贵、让人尊敬的存在。 于是得和石青君说的更仔细些。 阿青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不仅仅是遇到【公子】本人,而是一切和他相关的事情、令牌、种种和他有关的任何因素,都让你的人避着点,能明白吗?」 「……什么意思。」石青君问。 「就是说,许多事情他不会亲自出面。」阿青说道。 「他也没有办法亲自出面吧。」石青君如实说道。 「啧……要你管。」阿青轻轻哼了一声,随后手心中光芒一闪,出现了一块青魄玉佩,说道:「比如这块玉佩就是公子的信物,我打算让侍女取着这块玉佩,以他的身份行事,之后几个顶级的遗迹、宝地,都打算去晃悠一圈,能明白吗?」 就是要先让人知道,世界上有‘公子,这一号人。 「就是说,让朝云的人见了和他相关的人或者事,都绕着走?」石青君若有所思,有些明白了。 「只是绕着走可不够,我家公子是霜天之上的神明,又不是渊海之下的鬼怪,绕着他走是什么意思?」阿青十分不满。 「……」石青君。 啊。 她开始觉得阿青是个麻烦的女人了。 这是乾坤境的半妖,还是不讲理、胡搅蛮缠的少女? 怎么看都是后者吧。 「总之,不是让你的人绕着走,是要恭敬……恭敬一些。」阿青笑吟吟的:「时代的仇敌,然后忽然出一个第一席能够让朝云宗的人恭恭敬敬的,黑白通吃,会是个不错的话题……不是吗?」 让所有人都敬重,这才符合她公子的地位。 「不会很奇怪?」石青君问。 「没关系。」阿青摊手,她也知道让朝云宗那些眼高于顶的正派对一个素未谋面的‘魔门中人,,甚至只是一个侍女、一块身份令牌弯腰是很困难的事情,但这里不是有一个朝云仙子吗? 「只要是你下令,再无法理解的明亮,他们也会心悦诚服,不是吗?」阿青上下打量着石青君,若有所思的说道:「这样看,你还是很有用的人,至少做事情可以兵不血刃了,省的到时候朝云有不长眼的议论公子的身份,让我不高兴。」…. 朝云宗那帮人连对她这个乾坤境都不尊敬,背地里一口一个妖女的,也就是她不在意蝼蚁的心思……但是如果事关心上人,那就不行了。 「我要的名声可不是杀出来的,所以最好让你手下的人聪明些。」阿青眯着眼睛,她如今可不想做什么杀孽了,一定会让公子所喜欢的。 「……」石青君看着阿青眉眼间那发自内心的笑容,她大概明白了阿青的意思,只是问道:「你说的名声,指的是你我?」 石青君认为名声还是真刀真枪、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好一 些? 「借助你我有什么不好。」阿青完全不在意这些,她瞧着面前的朝云仙子,抿唇一笑:「现在这个世道,做出再多惊天动地的大事,也比不上你一声吩咐,做什么要舍近求远?」 假设现在有一个人将魔门整个灭掉了,都不一定能得到朝云宗所有掌门级人物的尊敬。 但只要石青君命令,不尊敬的也得放下身段,甚至强迫自己产生尊敬的情绪,以面让掌门不满或者是破坏了掌门的一些布局——这就是石青君的威力。 有什么方便的人存在,阿青为什么不用? 至于说同为乾坤境的她,当然也会在魔门那边起到同样的作用。 「……行吧,我知道了。」石青君点点头,她会吩咐下去,让朝云的人唯有面对魔门第一席的时候,无论如何都要保持敬意的,哪怕只是一块玉佩、只是一个侍女,也绝对不能起冲突,必要时候甚至需要听从对方的命令。 这样,足够了吧。 「这就答应了?」阿青一怔,她歪着头,意外的看着石青君。 还以为这个女人会犹豫一下呢。 「不然呢?」石青君不明白,难道自己不应该答应? 「你怎么说也是朝云宗的宗主,没有理由的下令让人尊敬一个魔门众人,不会对你的威信有影响?」阿青话说了一半,看着石青君疑惑的眼神,无奈扶额:「罢了,你当我什么都没说。」 她也是在花月楼待太久,开始站在姑姑管理姐妹们的立场去思考上位者的问题了。 朝云仙子哪里需要思虑这些? 她的威望可都是实打实杀出来的,别说当今修仙界的大人物,就算是她们的祖辈,在朝云仙子面前都是小辈,谁会觉得听她的话是耻辱,哪怕对方是魔门,是未曾见过的人。 也就是说…… 在‘尊严,和‘仙子的命令,中做抉择都不能算是一个选择,后者的分量是呈碾压式的。 「但是不对劲吧,人都是有些傲气的,他们就算答应了,可要对一个令牌、侍女服软,总归是会不满的。」阿青想着,瞧着石青君平淡至极的眼神。 那是怎么样的眼神呢。 平静的如同夜晚的海面,泛着波鳞与隐隐的月光,是那么温和……可阿青很清楚,看似温和的海面,有时候也会有足以将整个世界吞没的力量。…. 「那没事了。」阿青手指微微抵着眉心:「差点忘了,你是个无情的女人了。」 在石青君的心里,可没有什么人情的说法,她的命令下了,若是有人不从……会发生什么事情,就算是阿青都不清楚,又何况是朝云宗那群将她奉若仙神的人。 「你还真是罪孽深重。」阿青摊手。 「……?」石青君眨眨眼,歪着头。 不明白。 从方才开始,阿青就在自顾自的说些什么呢? 自己下令,她们当然会听从,至于其他的……关她什么事情。 和阿青不一样,石青君完全不会思考这些,至于说下面的人不听话……这个选项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她的意识中。 「对了,还有一件事。」阿青伸出一根手指:「其实,让你的人对公子的令牌恭敬些,也不算她们吃亏,毕竟……令牌是不会说话的,所以还是要有一个侍女拿着令牌出场的。」 「侍女?」石青君看向远处之前那些喂着她吃果子的少女们。 「嗯,侍女。」阿青眉眼弯弯,笑意盈盈:「你想,提起公子,与之对应的总是小姐、或者侍女吧。」 千金小姐身份尊贵,当然不会外出抛头露面,那么就只剩下侍女了。 「所以… …」阿青指着自己:「到时候,我亲自去做侍女,拿着公子的玉佩出去晃几圈……所以,让你的人对公子的侍女尊敬些,不然……我将他们杀了,就算是公子将来知晓了,也怨不得我。」 石青君:「……」 有没有人死和她没关系。 但是…… 阿青说要做侍女? 做徐长安的侍女? …… 她需要捋一捋了。 「别这么看着我,我不会傻到明出自己身份的。」阿青嘴角带着无法消失的笑意,虽然她也很想看看当修仙界的人知道魔门教主娘娘上面还有一个‘主人,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但是现在显然不是做出这种事情的时候。 「我到时候伪装一下,出去找个乐子。」阿青说道。 这就是阿青的私心了。 她现在还没有办法成为徐长安和云浅的侍女,也不够格,那……就先自欺欺人,舒服一阵子也没什么嘛。 嗯。 以后在魔门里,她就是‘公子,专属的侍女了,拿着他的令牌出去作威作福的那种。 其实也不算是胡桃。 以徐长安是一个‘普通人,,暂且不会觉醒为基本考虑的话,将来不好说徐长安会不会离开朝云的。 他的天赋太好,里面不好说会不会触碰到青州的禁忌。 比如……青州大结界? 石青君目前的态度是不干涉徐长安,所以如果以后真的有一天徐长安不能留在朝云,或者说他想要换个地方生活的,那魔门也算是一个取出,而且……她都给徐长安排好了,只要过来直接就可以直接套上那个身份………. 好吧,徐公子大概率是不会在意这些的。 但是阿青在意啊。 倾慕心上人的少女是这样的,哪怕徐长安不在意,但是只要看着别人对他恭恭敬敬的,就会高兴。 「不自欺欺人,其实就是我的私欲。」阿青拍了拍自己微烫的脸颊,和石青君摊牌了:「公子是,假装侍女也是,因为很有趣。」 石青君:「……」 实话说。 她完全不想知道阿青做这些事情的理由,既然是私欲,为什么要告诉自己? 无奈。 石青君眼里溢出几分无奈的情感。 没办法啊,因为同是乾坤境,有资格与她站在一起,她才会认真思考阿青的想法,可是目前看来,阿青奇怪到难以沟通与理解。 阿青……自顾自的将徐长安变成了魔门的‘第一席,…… 很显然,徐长安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嗯? 石青君想起了曾经天劫下,她跌落泥水、昏迷之前最后所看到那个淡然处理在白玉光柱雷劫前的少年背影。 忽然觉得,说不定会很有趣。 石青君忽然想要知晓,那个总是平静笑着的少年人如果知道他现在成了魔门教主之下的第一人……嗯,教主之下几个字说不定都能拿掉,目前看来这个脑袋不正常的阿青应该会对他唯命是从才对。 徐长安会有怎么样的表情? 也许……会很有趣? 说不定,看着那样的神情,会比她一个人赏花、研磨花粉、吃点心……更愉悦? 「……」 石青君将新世界的大门慢慢打开了一条缝隙,不过‘乐子人,的身份还是不适合她,所以大门又一次被她轻轻关上。 这些与她无关。 对于石姑娘而言,她所需要的愉悦尚且不需要这么‘高端,,只是简单几块水果的香甜就足以让她欢喜。 ‘魔门的第一席吗……, 罢了,是阿青能够做出来的事情,而且魔门的事情和她没关系,所以石青君无奈归无奈,却不会放在心上,甚至认为阿青的提醒是很有必要的。 目前看来,阿青和徐长安的关系比她与徐长安的要亲近一些,那么自己该听劝还是要听劝的,不管阿青将徐长安放在第一位的原因是什么,但是无论是魔门还是朝云宗,还是尽可能的不要在正面与他有什么冲突。 所以,她会听阿青的,吩咐下去让朝云的人若是碰见了与魔门第一席‘公子,有关的任何事物,恭敬些,绕着走。 她能够感觉到,阿青十分、十分在意徐长安的想法,这种在意兴许比她所猜测的分量还要重……但是当阿青的态度愈发明晰,这种情感还是超出了石青君的预料。 瞧着阿青面上带着的那一抹少女羞意,石青君缓缓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微微张开的手指。 她隐隐可以在上面嗅到一丝果香。 真是奇怪。 修行带来的身心通透不知道要比单纯味蕾上的刺激强上千万倍,按照道理来说,她对于味道这种东西早就应该不在乎的。 可偏偏的,现在就是无比的喜欢。 难道就是因为在徐长安和云浅泛舟的那晚,她远远看了云浅一眼,觉得云浅吃水果、吃点心的样子很香,就对她有这么大的影响。 逐渐沉醉于这种情感、这种口腹之欲的自己,有资格评价阿青那‘自娱自乐,的行为吗? 其实是没有的。 你演你的侍女。 我吃我的果子。 都是没有出息的女人,谁也别说谁。 云笈七箓 0606 阿青的侍女(二合一) 万里之外的天空。 山冥云阴重,天寒雨意浓,天上轰隆隆作响,气氛闷的很,很快便有“噼里啪啦”的声音落在地上。 铺天盖地,密密麻麻的雨水自云上落下。 “轰隆——” 一声惊雷在天空之上响起,那阴暗云层被映照的彷若白日。 雨落人间,花片被击落,倒是那秋日里萧条的柳树多了几分生机,有侍女打扮的少女撑着伞缓缓缓缓走进屋檐下,只见那雨帘如瀑布一般自屋檐而落,很快这屋檐下就变成了一条小溪。 侍女挥手以术法驱除掉身上一切的湿气,又取出花朵环绕自身,让香气润进衣物,这才深吸一口气,踏过门槛后,轻轻推开其中一扇门。 她很紧张。 没有办法不紧张。 因为这就是圣教霜天上的存在——教主娘娘吩咐她置办的住所。 要求是要很普通,就按照尘世中少女的房间去布置。 侍女面前是朴素中带着些许可爱气息闺房,她怔怔的看了一会儿妆台上那明显被打开过的胭脂盒子和瓶瓶罐罐,走过去将其收拾整齐,然后推开窗子,趁着雨天通通风。 耳边是愈发密集的雨声,天上时不时有白色光芒闪过,与之前不同的是,似乎还有金光闪烁着。 是娘娘吧。 娘娘心情波动的时候,天象总是会有改变的。 侍女趴在窗台,瞧着远处那浓浓的雨意,面上的情感有些复杂。 “娘娘……是怎么了。” 侍女本来可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娘娘的人,就算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就算她修为低微,可在圣教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小看她。 原因只是因为她是教主娘娘的‘代行者’,几乎九成九的命令,都是以她之口传递的。 最近……娘娘的变化真的有些大,大到她这个陪伴多年的丫头都有些认不出了。 “娘娘她有些时日没有去渊海了,道韵不重要了吗?” 这样想着的侍女缓缓关上窗子,旋即走到床榻前,着手将被褥的褶皱抚平,又呆呆的站了一会儿。 娘娘她这些时日,会睡觉、休息了。 “真的变了好多。” 一边收拾房间,嗅着空气中残留的香气,侍女面上起了一阵澹色的红霞。 以往的娘娘从没有在意过妆容,这也符合她对于仙门顶端之人的认知——但从前不久开始,她让自己去取了许多尘世中的胭脂水粉,虽然还没有见到使用过,可的确瞧见过她做在妆台前,摆弄着胭脂的样子。 又或者是,以往的娘娘不喜欢笑,有时候尽管勾起嘴角、语气温柔,给她的却只有压力。 但是如今不一样,她会笑了,那种浅浅的笑容,是让她只看了一眼就欲罢不能的宝物。 怎么会这样呢。 少女不明白,可是见证教主娘娘一切变化的她不免会升起一个想法……那就是一个女子若是忽然产生这么大的改变,会开始在意胭脂、穿着打扮、闺房中的女子要素,会是因为什么呢? 还有,本来空着的第一席,忽然被一个名叫‘公子’的人占据,在教中掀起了一阵风波。 作为娘娘身边最亲近的人,侍女却完全不清楚,所谓的‘公子’是什么人。 种种因素叠加之下。 都会觉得,娘娘是有了心上人吧。 “……啪。” 想到这里,侍女双手狠狠落在自己面上,留下了面颊上两道掌印。 不行。 她怎么能这样想娘娘。 那样神明一样的女子怎么会有什么心上人? 天底下又有什么人能够有资格被娘娘侧目? 这些年跟着娘娘,圣教和朝云宗的高层她也见过不少,在她眼里……无论是玄剑司的宗主,亦或是第二席那个男子,都还差得远。 别说让娘娘侧目,就是要来打杂,她都嫌弃对方手脚不利落。 所以…… 会是炼心吗? 听闻修行到了顶端,是要炼心的? 返璞归真? 所谓的‘公子’,也许只是虚构出来的,并不存在,是娘娘算计的一环。 侍女偏着头,不了解这些,不过很快她嘴角就起了一阵抑制不住的笑容……因为她真的很喜欢娘娘,所以有些事情想着想着就不在意了。 只要一想到自己身处她的房间中这件事,就十分的欢喜。 ‘改变……没有什么不好呢。’ 以前她虽然是侍女,但是本质上只是一个传声筒,从未有机会可以完成侍女的工作。 但是如今,她却可以给娘娘打理房间,满足身为侍女的需求…… 还有什么比‘照顾’娘娘更让她开心的? 想到这里,侍女嘴角的笑容愈发灿烂,她真的很喜欢娘娘……那是她最为贵重的珍宝,有且只有她知道,世人所传的魔门教主和她家娘娘的区别有多大。 娘娘本质上最是温柔的人。 很简单的一件事,一般的侍女,是没有资格在背后想这些的,主人怎么吩咐,她怎么做就好。 她不需要为了主人担心,也不能好奇她举动的意义,甚至不需要有自己的人格。 但是她却能够站在这里,能够去‘腹诽’娘娘。 那可是乾坤境,是只要提起名字,对方就会有感应的存在。 她的一切心思,都是瞒不过娘娘的,包括腹诽什么心上人的事情,但是娘娘却从未有怪罪过她,只是这件事,还不能说明她真的是温柔的人吗。 更不要说,她可是少有在教中能够直视娘娘,能够在她面前自称为‘我’的人。 认认真真的将房间整理好,又取出自己新调配的胭脂放在妆台上,侍女恭恭敬敬的退出房间。 她心想,一会儿就和往常一样,去祈祷自己的主人可以心想事成吧。 正想着,侍女忽然一怔,因为她走出房门后就见到了心中那个姑娘。 只见树下,教主娘娘撑着伞安静的依靠着柳树,闭目养神。 雨打伞面,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清脆悦耳,却让侍女愣在了原地。 伞……? 她还没有见过娘娘撑伞呢。 而且这伞是不是有些花哨? 俏丽、不稳重的充满了少女气息,通体纯白,伞面上更是点缀了一朵一朵的梨花,当真十分好看。 自家主人,怎么都是好看的。 微微愣神后,少女恭敬的走过去。 阿青也睁开眼瞧着眼前的侍女。 此时的教主娘娘和花月楼中的姑娘有本质的区别,那眼眸不再是浅浅的绿色,而是深邃的好似藏匿了万千星辰。 “娘娘,我来吧。”侍女走过去,想要接过阿青手中的狸花伞。 为主人撑伞,这是侍女的职责。 “不用。”阿青拒绝了侍女的请求。 这伞……也是她传送过来的宝物,目前可没有打算让第二个女子触碰。 “丫头,你以往在尘世里给大户人家……做侍女的吧。”阿青问。 “……?” 侍女一愣。 她没有想到阿青会问出这种话来。 这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久远到她都有些记不清楚。 “回娘娘,我不单单是侍女,以前还是主位。”侍女点头,她以往的确是侍女,机缘巧合下才和娘娘结了缘分。 “主位侍,那你一定很懂尘世中,关于侍女的规矩吧。”阿青饶有兴趣的问。 “规矩……”侍女点点头:“是都懂。” 不仅以前懂,为了能做好阿青的侍女,她的努力就没有停滞过。 “那行,教教我吧……关于做侍女的规矩。”阿青说道。 “……欸?” 侍女好似被天劫噼中,一时间懵住了。 学侍女的规矩…… 谁? 娘娘吗? “……” 阿青见到丫头呆滞,也不奇怪,她只要达成目的就好,没有解释的心情。 给公子做侍女,当然在细节方面要做到最好,她可不想出去的时候体态不好,让人觉得公子没有驭下的本事,那就是给公子丢脸了。 所以,学习侍女规矩是必要的。 其实她可以在花月楼里学习的,但是阿青总觉得青楼里的艳俗气息太重,不是正经的侍女。 自己在青楼里学,怕不是要出事。 恰巧家里有一个,就听她的吧。 嘴角勾起笑容,此时教主娘娘眼中潋艳的,那是名为‘期待’的情感。 —— —— 北桑城。 阿青在石青君的面前,真的没有隐藏太多情感,或者说她几乎将所有的感情全部摊开在她的面前。 于是石青君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阿青每一次提起‘徐公子’时候敏感的心态变化。 但凡是一个有经验的女子,只要看了这样的阿青,就一定能够明白她的心意。 那根本就是不加掩饰的恋慕。 但石青君的确不是什么正常的姑娘,哪怕她心底有了猜测,可就是因为她了解阿青,所以仍然不能确定这个女人心中究竟是有什么自己所看不懂的算计。 说到底。 石青君的视线在阿青红润的脸颊上微微掠过…… 此时的阿青只是一具分身。 而且因为“分身”本就是时间长河中少女时期的阿青,这种特殊性导致阿青本体的思绪降临后都会受到分身的影响,于是她此时表现出来的情感究竟有几分是真实的,石青君也不好确定。 人都是会变的。 对于乾坤境的寿命而言,少女时期的她们和如今的相比,那已经不单单是脱胎换骨,说从里到外换了一个种族都不夸张。 所以,只要石青君面前的阿青是一具分身,那么哪怕她说出再奇怪的话、哪怕她沉迷做青楼姑娘、甚至她说想要给某个公子生孩子…… 石青君都不会惊讶。 分身的言语,是算不得数的。 当然,约定就是约定,她并不会因为对方是会影响判断分身,就欺骗阿青。 既然她答应了让朝云宗‘敬重’公子,那就会做到。 而既然分身有这个问题,那么石青君自然会去想……渊海下,那个女人的本体,究竟和她此时的分身有多么大的出入? 她是如何看待她口中那位‘徐公子’呢? 也会很喜欢吗? 不知晓。 阿青的确有几分本事,兴许是因为以往过于忌惮她,所以即便是石青君也找不到她的位置,无法知晓她现在的状态。 石青君看着阿青双手环胸,面飞红霞的样子,又觉得本体是如何想的都不重要了。 阿青既然能够当着她的面说这些,自然是本体纵容的结果。 总是有好感的。 石青君这么想。 阿青:“……” 她嘴角挂着微笑,神情有些恍忽……要说为什么,自然是因为和石青君做了约定后,心情好到了极处。 侍女。 那可是公子的侍女。 哪怕是没有得到认证的自娱自乐,却也足够让她提前演练、尽可能做好侍女的工作。 阿青先前说的都是真的。 她会暂时隐瞒身份、以‘公子’侍女的身份活跃在修仙界,而这个身份用谁…… ‘阿青’这个身体要在北桑城中生活,自然没有办法去冒充公子的侍女。 她暂时也不打算再一次从时间长河中拖拽一个分身出来,那样会影响这具分身的稳定性。 于是……答桉也就只有一个了。 教主娘娘亲自出马。 亲自点妆出门去做侍女的工作,只有这样,才能最好衬托出她心上人的尊贵。 与石青君所想情感联系本体会削弱不同,阿青本体面对的情感甚至比阿青还要强烈。 那位可是一丁点‘羞耻心’都不会有的,所以如果连阿青都让石青君无奈……那么有朝一日,她面对真正的阿青,只会更加说不出话。 可喜欢就是喜欢。 阿青笑容灿烂,好心情在分身和本体之间来回传递,越发强烈。 她转身看向石青君,此时的阿青对于石青君可以说一丁点心动都没有。 因为期待,想要早些学习关于侍女的知识,她甚至不愿意再和石青君多说一些话题,免得耽搁了自己的正事。 “好了,谈话就到此为止吧。”阿青看着石青君,后者点点头。 “嗯。” 她和阿青的确也没有什么好说了的,于是挥手就要解除阿青布下的结界,打算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别急。”阿青制止了她,问:“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回朝云?” “先把你的剑舞看完。” 阿青:“……” 0607 视线的温度(二合一) “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回朝云?” “先把你的剑舞看完。” “……?” 简单对话的后,以阿青柳眉凝蹙而终止。 ??? 阿青头上起了几个问号。 石青君这个女人在说什么? 还要看完自己的剑舞再走? 正常的人会说出这种话吗,她还真不在意自己的想法啊。 “把剑舞看完……”阿青深吸一口气,故作轻笑:“怎么,仙子居然对妾身的舞姿感兴趣?” 石青君眨了眨眼。 妾身? 她觉得阿青面对她时候的这个自称还是挺有意思的。 “有些兴趣。”石青君说道。 “……”阿青眼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她看着石青君一本正经的模样,脑袋上切了几条黑线。 啊? 还真感兴趣?! 石青君这个女人,她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阿青懵了。 如果是以往,听到石青君说她对自己感兴趣,阿青不知道要有多高兴……但是在这一刻,阿青只感觉到浓浓的讽刺。 以往她百般努力、追寻这个女人的背影都没有得到哪怕一瞬认真的回眸。 现如今,自己放弃了对她的憧憬,她反倒是愿意看自己演舞了? 理由呢? 因为自己的舞姿还算好看,亦或是石青君的本性其实是轻浮的,她就喜欢看艳舞? 阿青‘恶狠狠’、‘充满恶意’的揣测着。 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不能这样想。 如果愿意看舞的石青君是轻浮的,那她上台演出算什么? 放荡吗? “呸。” 阿青啐了一声,给了石青君有史以来第一个俏丽的白眼: “你这个女人,还真是奇怪。” 石青君眼睫微颤,她看着阿青没有好脸色的模样,仔细想了想,觉得相比于自己,阿青才是更为奇怪的那个。 她要留下看剑舞,并不是真的对于阿青的剑舞多么的感兴趣,只是她答应了花月楼姑娘们要一起看剑舞,以及做事情总要有始有终的,并未有什么深层的含义。 花月楼里的水果味道清丽,其中仿佛蕴含着能够让她侧目的味道,所以很喜欢。 花月楼里的姑娘们姿色各异,也足够让石青君喜欢。 在先前被那群少女围着一起喂食、在和她们一起打巧牌,在将条子亲手贴在可爱丫头的脸上的时候……石青君就已经察觉到了她们期待的事情。 这群女子,希望她能够将这场宴会参加到最后。 所以石青君会这么做,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参加属于女子的宴会,于是哪怕这是一场青楼宴,她也想要参加到最后一刻。 与阿青是不是在花月楼中演出完全没有关系。 “……哼。”阿青和石青君对视一会,虽然没有察觉到她最真实的想法,可还是撇撇嘴:“罢了,随你怎么了。” 反正她的剑舞马上就要收尾,之后下台后还有‘庆功酒’等着,没有多余的精力在意石青君,她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了。 “只不过,还有最后一件事。”阿青轻轻叹息,她隐晦的看了一眼那宴台之上,抬手:“我们之间的关系,要我向公子怎么解释?” “我们……之间的关系?”石青君偏着头:“什么意思。” “就是说,让公子看见了我们单独在这里说话,他要怎么想我?哪怕公子不会问,可总是要有一个理由的吧。”阿青轻轻叹息,她可是忍耐着性子才和石青君交谈到如今的,好在,她大概想好了如何去处理这个问题。 “嗯?”石青君一愣,她终于明白了阿青的意思:“你是说……他正在看这边?” 阿青不是布下了禁锢结界吗? 石青君无法感应到徐长安的气息,还以为他与云浅应该与花月楼的姑娘们一样,都被结界给暂停了时间,但此时听阿青的意思,似乎徐长安完全没有受到影响,而是……一直看着她们。 的确。 如果周围的人忽然陷入了停滞……那么他一看看过去,台上唯二两个能够动作、还在对话的两个女人当然会引起他的注意力。 怎么会这样? 一瞬间的惊诧后,石青君就回过神来。 因为是徐长安,石青君就完全能够理解。 那个人本就没有办法以逻辑来去理解他存在的性质。 哪怕是石青君,都没有绝对的信心说可以将徐长安禁锢住,让她疑惑的是……阿青是怎么感觉到徐长安并没有被控制的? 要知道,石青君可是完全没有察觉到一丝一毫徐长安的气息。 那个少年人现在隐藏气息的手法越来越不加掩饰,如今的徐长安,只要不是亲眼看见他的存在,石青君就算是用神识将整个北桑城覆盖,也找不到他的位置,更不用说窥视他的一举一动。 “你是怎么知晓他没有受到控制的?”石青君问。 “欸……” 阿青一愣,随后面上红霞愈发浓烈,她扭过头去:“这就和你没有关系了。” 石青君:“……?” 阿青低下头,没有理会石青君的好奇。 她是怎么知晓徐长安没有受到控制的、又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那当然是一开始,结界才布下之后,她就意识到了公子没受到影响。 所以…所以她才一直红着脸,一直和石青君说各种各样的话题,就是想要拖一下时间来想应对的方法。 以及正是因为清楚自己被公子一直看着,她才会满心都是他,对于自己面前的石青君不甚上心。 至于说她怎么知道徐长安一直在看她…… 那当然是因为,她的身体从演舞的时候被公子看着,就会有一阵轻微的感受! 白皙肌肤只是被他看着就会起一片韵色,习惯了这种感觉之后,当阿青布下结界,却发现身上那被注视的刺痛并没有一丝一毫减弱后,她就知道徐长安仍旧在看她。 “……”阿青耳廓上是一抹红色。 完了。 连石青君都无法察觉的东西,她的身体却会自动做出反应,或者说她的身体已经完全适应了公子视线的温度。 变成这样敏感的体质……自己,大抵已经完全沦陷、完全没救了。 她深吸一口气。 “总之,这次的见面,与我没有什么关系。” 阿青收起羞赧,保持轻笑的看向石青君:“我只是一个有过奇遇的半妖,所以……石青君,别让我在公子面前难做。” “让你难做……”石青君表示自己完全没明白阿青的意思。 阿青摇摇头。 石青君是绝对不会隐瞒身份的性格,所以只要石青君对于徐长安感兴趣,那么她早晚会在他面前暴露她就是朝云宗主的事实。 那到时候,公子今天所看见的一幕,也许会暴露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毕竟,能够与朝云仙子平等对话的,除了魔门的教主娘娘,天下也没有第二个人了。 而她和石青君不同,她没有什么所谓的骄傲,于是她可以隐瞒身份,并且不想被徐长安知道她做过的那些事情——阿青希望徐长安可以先认识她这个人,而不是站在她是魔门之主来认识她。 这不是欺骗,只是和祝平娘隐藏她半妖身份相同,是迫不得已的事情。 “反正,你是很难理解就是了。”阿青看向石青君:“毕竟,你是不会隐瞒身份去做一件事的吧。” 石青君:“……” 她没有说话。 隐瞒身份吗…… 她做过。 徐长安见过的,那个执事东偏殿中养花儿的‘石师姐’,就是她的伪装。 以稍稍年轻一些的样貌去接近徐长安,就是她做过的事。 石青君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所以疑惑为何阿青觉得自己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不过她没有询问这种不重要的事情,只是语气平静:“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那当然是一切都是你干的,和我没关系。”阿青笑吟吟的。 这是她能够想出来最好的处理方法。 她的剑舞是古时的剑舞,就算祝桐君认不出,李知白一定能够认出来…… 那么,也许她曾经从石青君身上得到过‘机缘’,会是一个不错的借口。 阿青不会亲口说出这种事情,但是不妨碍她想要让以后了解石青君身份的徐长安这么想。 青楼里有一个半妖得到过朝云仙子给予的‘机缘’——这是个不错的理由,不是吗。 阿青垂下眼帘,她感受着公子那落在她身上好似能够将她躯体灼伤的视线,轻咬嘴唇,喃喃道:“再说,我本就自你身上得过一些机缘,所以你也受得我这一礼。” “礼?”石青君一怔,旋即就见到阿青优雅的后退三步,将手叠在腰间,屈身半蹲的给她行了一个侍女礼。 “妾身,见过石姑娘。” “……!?” 石青君眼睛缩小了一瞬。。 她不清楚什么侍女礼,却也清楚,这并非是平等身份该有的礼节。 阿青和她同为乾坤境。 没有明白阿青意图的石青君只觉得心脏仿佛空了一瞬。 她的第一反应却是,天下唯一一个可以与她平等对话的女人,也缓缓的消失了。 稍稍回过神,石青君深吸一口气,看着依旧对着她行礼的女人,皱眉: “你……在做什么。” “很难理解吗?” 阿青缓缓直起身子,她背对着宴台,嘴角带着一抹弧度。 “很好理解吗?”石青君反问。 “奇怪。” 阿青有些诧异地看着皱眉的石青君:“石姑娘,居然会在意这种小事儿?” 如果是以前,别说她对着石青君行礼,就算她跪拜的五体投地,石青君也不会多看她一眼……本质上,会因为别人的礼节而在意,这就是在意他人想法的一个体现。 石青君,会在意他人的想法吗? 不可能吧。 “……罢了。”石青君对上阿青的视线,没有解释。 是了。 阿青本就害怕她,所以一礼也算不得什么。 不知不觉间,因为阿青的操作,让云浅在石青君心里的地位又上升了一些。 “嗯,这样最好。”看着不好奇的石青君,阿青一幅理所当然的样子。 这才是她所了解的朝云仙子啊。 不然,还真的要以为她也堕落了呢。 嗯……? 也? 呸,自己才不是堕落。 有了心上人,这分明是升华了,才不是堕落。 就算是,阿青也愿意一直坠落到深渊永夜之下,最好这个梦可以一直做下去,那才好。 以及。 她都说了,不只是利用石青君,她这一礼,的确是心诚的……石青君曾经无数次照亮她的前路,无论从哪个方向,她都有资格承受自己这一礼。 至于说利用嘛…… 其实真的很好理解。 想来,台上的公子见到自己给石青君行了一礼后,一定就能分清楚主次吧,至于说之前那平等的对话,就当做是两个人之间特殊的对话方式好了,完全没关系。 对话之后恭敬、发自内心的感激礼节,公子一定能够明白。 她可是特意侧着身子,将表情暴露在公子视线中的。 让公子将她看做是石青君的‘徒弟’、‘学生’,是阿青的本意。 她是让台上观看这一切的公子意识到,其实她和石青君是不平等的——结界也好、对话也好、一切都是石青君主导,与阿青姑娘没有什么关系。 这样一来,即使以后石青君的身份在徐长安那边暴露,也不会影响到她在徐长安心中的形象,很完美。 至于说布下结界的时候,阿青动作细微,徐长安不会知道是她还是石青君动的手的…… 一个修仙界的前辈,和一个只有在青楼中演舞才能生活下去的、下雨时候甚至在雨中发呆的蠢笨姑娘,阿青更喜欢后者的定位。 她的目标是侍女,如果成了公子的前辈,那可就出了岔子了。 心情这种东西,在本体和分身之间来回传递,能够给阿青带来的是双倍的快乐。 这就是分身和可以一心二用的好处了。 如果有机会,她十分愿意让本体和她一起来做侍女。 比如,让本体给徐长安做侍女,分身则侍奉在云浅身边什么的…… 那种场景,只是想一想就让她身心愉悦。 自己真是个贪心的姑娘。 0608 云姑娘不在意结界(二合一) 阿青屈身行侍女礼的同时,手指攥着自己乌黑青丝,卷在手腕处挽了一个花儿。 她一只手稳固裙角,往上提了几分,那嘴角洋溢春意的笑容,让魔门中人瞧见了,只怕一定是会生出心魔的。 将一切都推到石青君身上。 不关阿青姑娘的事儿。 阿青事这样想的……可她行礼归行礼,却不想让公子觉得她面对石青君时候是卑微的,目前天底下能够让她低头的,除了公子和云姑娘,也就只有……花月楼直系管着她、每个月负责发放月钱的姑姑了。 “……啧。” 阿青无奈的叹气。 这么看来,自己还真的算不上有出息啊,居然‘害怕’姑姑。 笑了笑。 但是没有办法,如果身为青楼姑娘,那么害怕、尊敬‘姑姑’,也是规矩的一种。 她是青州半边的乾坤境,无论遇到什么匪夷所思的事儿都有自己的规矩,于是在宴台的角度,哪怕阿青对着石青君恭敬行礼,但是精致的下巴轻轻上扬,修长的脖颈如天鹅般优雅。 以侧面对着宴台,阿青薄唇轻启。 “石青君,下次见你,就是要杀你的时候。” “……?” 石青君奇怪的看着阿青,她可没有从阿青的语气中听到一丝一毫的杀气。 “没什么,就是想说说这句话。”阿青眯着眼睛笑着。 当然是开玩笑的。 说实话,她曾经无数觉得,自己和石青君的对话一定会是不愉快的,多半会以这种‘狠话’为结尾,却不想居然可以好好结束。 “我就是说说,如果这次不说,以后也许就没有机会了。” 阿青望着眼前的女子,心道她隐约能够感觉到了,她和石青君的关系会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已经完全变得不可控。 “不觉得我们的对话,本应该以这种口吻结束的?”阿青问。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石青君看着阿青,深邃的眸子透着琉璃色彩。 “喂,别这样看着我,好像只有我一个小气兮兮的一样。”阿青不满的走过去,轻轻杵了石青君一下:“你以往,不也当我是争抢道韵的敌人。” “嗯。”石青君点头,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同时,气氛逐渐安静下来。 “石青君。” “嗯?” “你觉得,我是好看的女人吗?”阿青忽然问了一句让石青君莫名其妙的话。 “是。” 石青君面无表情,此时她已经可以适应阿青那有些‘天马行空’的想法,她没有任何犹豫的点头,承认了阿青的美貌。 尽管没多少人可以见到魔门娘娘的真实样貌,可就样貌来说,单单是她已经步足乾坤,就已经自然拥有绝佳的气质,毕竟那可是霜天的代言人,不会真的如阿青此时这普通模样的。 阿青,就是有着另一个维度样貌的女子,哪怕是温梨,在真正的她面前都要逊色不少。 “……有趣。”阿青听着石青君认真的语气,掩面轻轻笑出了声音。 她以前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居然有一天能够得到石青君关于样貌上的夸赞与肯定,真是奇怪,奇怪到让她压制不住嘴角的笑容。 算是在石青君这里找到了一些自信。 被朝云宗仙子认证过的样貌,总归是让她更有资格成为公子的侍女? 缓缓呼出一口清气,阿青望着面前这个一身浅色长裙、好似十分平凡、好似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特别记忆点的青州之君。 其实,石青君给人的感觉永远不是特别惊艳的,至少远远没有达到她和温梨、云浅的级别。 不然也不至于她来到花月楼,却没有掀起什么波澜,假设石青君真的是那样的让人惊艳,花月楼早就炸锅了,怎么可能只有固定一群姑娘围着她闹。 可她总是这样的啊。 “石青君,你也是很好看。”阿青认真说道。 “……?” 石青君偏着头。 这种相互的赞誉,就叫做……礼尚往来吧。 石青君心里有一种奇奇怪怪的感觉。 这么多年,说她什么的都有,但像是阿青一样在知道她真实身份和能力、以及见过她以往穿着的衣裙后……还能说她好看的,这是第一个。 石青君并没有觉得高兴,只是觉得阿青更加的奇怪。 “哼……”阿青抬起头:“别这样看着我,只是说实话而已。” 哪怕石青君不打扮、哪怕和石青君相处了这么久、哪怕现在她已经不憧憬这个女人了,但是仍然会被她的气质所惊艳。 或者说,正是因为石青君的光环在她心中缓缓地褪去,她才能更加客观的回忆自己脑海中朝云仙子的一切,给予正确的评价。 曾经的石青君,一身衣裙仿佛隔绝了她的内心,令人根本是无从窥探,完全不明所以,而这更是让她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了一股无欲无求的沉静气质。 在久远的黑暗时期,对于那些残渣们而言,当语气无比平澹的女声在漆黑空间之中响彻时,当一袭长裙的女子幽幽踏着浅步出现时,就已经宣告了他们的死亡。 那样的眼神、那样的身姿、那样的压迫感。 这是一个真正的、天生就该在霜天上的女子。 “但是现在……” 阿青眉眼略带笑意,她看着面前的女人,感慨的说道:“你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了啊。” “……?”石青君偏着头,没明白她在说什么,可阿青却笑得更开心了。 “对,就是这个表情。” 阿青太喜欢石青君这个疑惑和歪头的神色了,仿佛九霄上仙落凡尘的反差,很难让人不喜欢。 好了。 不能再这样想下去了,这要是自己再喜欢上她,那可就丢人了。 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呢。 作为花月楼的姑娘,她顶多扎一个兔耳朵,吃吃窝边草。 “就这样吧。”阿青笑吟吟的看着石青君,缓缓站直了身子。 今日的会面,到这一刻就算是要结束了。 石青君微微一顿。 其实她还有一些事情想要和阿青说说,比如关于妖族最近的动乱,又或者是青州大结界可能不稳定的事儿…… 不过看着阿青的状态,现在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一脸春意的阿青现在只怕没有心情听这些。 略微摇头,石青君受了阿青这一礼,于是和阿青分别,在时间暂停中回到了台下花月楼姑娘们的包围中坐好,随后看向台上。 后者没有解除时光停滞,只是安静的看着石青君,随后缓缓将外衣穿上,重新拿起长剑。 “喜欢看剑舞,那就给你演一出。”阿青说着,抽剑。 是了。 反正演舞给她看是早晚的事情,适应适应也没有什么不好。 而且,阿青姑娘很高兴,高兴的原因……也许是被她夸赞了是好看的人。 白剑青芒后,是女子婉转的身姿。 属于阿青独特的魅力,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 台下,石青君眨了眨眼。 特意给自己跳的。 这个女人做什么呢。 不过,已经初具审美的石青君看着台上轻踩莲步、好似盛夏中绽放花朵般绚丽的女子,嘴角勾起了一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弧度。 这是很好的舞。 就好像她所喜欢的那些花儿一样。 意外的很喜欢。 正如阿青所想的。 她和石青君的关系已经和以往不一样,未来只会朝着奇怪的地方发展。 —— —— 台上。 徐长安和云浅看着阿青忽然起舞,最后对视一眼,以云浅的疑惑和徐长安的无奈收尾。 从之前微光忽地扩散开来,徐长安就发现了异样。 光辉散去后,他身边所有的人全部一动不动,表面覆盖着一层流光,看不见、听不见。 包括温梨。 包括祝平娘。 甚至包括李知白。 整个天地好像都被暂停了时间,然后,身边只有他和云姑娘还是正常的。 他第一时间自然相当震惊,自然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很快的,徐长安就不需要疑惑了。 因为石青君走上了舞台。 那个赠予她玉佩,让先生无比紧张的‘朝云宗前辈’忽然找上了正在演舞的阿青姑娘,从那时候开始,徐长安就意识到了结界极有可能是她展开的。 之后,阿青朝着石青君行礼更是证明了这个猜测。 这样就说的过去了,毕竟从先生的紧张的态度上来看……先生应当是不如前辈的。 但是。 徐长安暂时没有疑惑为什么石青君要找上阿青,他只是奇怪为什么所有人都被定住了,自己和云姑娘却没有受到影响? 因为对方特意绕过了他们? 不是吧,好像没有这个理由。 那么……是因为自己的天赋? 但是,他的能力,真的能够无视连李知白都能笼罩的结界吗? 再者就是。 徐长安看向一旁垂下眼帘,好像在小憩的云浅,眨了眨眼。 自己没事儿也就算了,怎么就连云姑娘也没事? 她也有这种能力? 好像李知白的确说过她可能会被自己影响。 罢了。 想不明白,还是不想了。 其实,刚刚时间暂停之后,徐长安为了避免被发现异样,在阿青和石青君交谈的时候,一直忍着没有说话。 而云浅同样的十分默契,没有开口—— 好吧,和云浅的可能不是默契,而是云姑娘不在意。 换了普通女子,见到周围的人都被定住了,还不知要是什么样的神情、不知道要怎么紧张。 但是云浅就当没有看见。 在自己没有开口询问的时候,云姑娘只是安静的坐着、和他一样从宴台上观看下方二人的一举一动,甚至……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这就是云姑娘。 “小姐,发生这样的事情,你居然也不害怕。”徐长安小声说道。 “……?”云浅偏着头。 她应该害怕? “我随意说说的。”徐长安叹气,就是因为这样,才是云浅啊。 “看了这些,就没有什么想法?”徐长安说着,语气有些犹豫:“前辈也是朝云宗的人,要和先生汇报吗……嗯,这样的玄奇手段我还是第一次见,这就是书上所言的近仙之人?” “……”云浅没有说话。 想法? 她还真是有一些的。 比如,阿青果然是站在她这边的。 云姑娘觉得世界的稳定性是必要的,这样能够让夫君玩的更开心。 阿青居然也这么想,她也认为只有世界安稳了,徐长安才能玩的开心。 阿青甚至愿意化身世界碎片,去修复这个损坏的天道。 单单是这一点,就让云浅对阿青平添了几分好感。 顺便…… 她抹去魔门第一席的时候,可没有想过什么因为朝云和魔门打起来会有动乱,她纯粹只是想要吃夫君做的晚食来着。 总之,没关系。 不关云姑娘的事儿。 —— 然后就是近仙之人? 云浅不懂这个词儿,但是夫君说的是这种从外部暂时影响时间长河的举动吧。 云浅的伸出手触碰空气中一条条彷若实质的封印。 在她手指触碰的一刹,封印化作雾气上升,然后在更高的位置凝结。冷风顺着窗子的缝隙挤进来,在进入阿青散发出光芒中立刻被凝固成浅色的光彩。 云浅伸出手触碰光彩,顿时一股子寒流顺着她的手臂吹拂到脖颈上,冷意让云浅的身子不自然的蜷缩了一瞬。 呀。 好冷。 不小心将这结界打开了一个小口子。 好在,她及时收手,没有让结界彻底被打碎。 说起来。 云浅眨了眨眼,觉得这个结界还是有用的,因为不会有冷风了,很暖和。 冬天,如果有阿青在身边的话,大抵是不需要火盆了? “我现在知道先生之前为何那样紧张了。”徐长安叹气,他手指微微摩擦了一下腰间的琉璃玉:“这位前辈能够做到这种事情,说不定……已经距离飞升不远了吧。” 徐长安可不知道飞升已经不存在了,他之前见过天劫,还以为度过了劫雷就可以飞升。 只是这种想法并不笃定。 不然,如果他坚信当今的人可以飞升,也许世人就真的可以飞升。 云浅:“……?” 夫君想的是飞升,她想的是火盆。 好像有哪里不对。 0609 飞升的意义(二合一) “……?” 夫君想的是飞升,她想的是火盆。 好像有哪里不对。 同一件事情、同样是阿青从外部影响了时间流,云浅的第一反应是徐长安屡次告诉她,天冷了要点火盆。 徐长安的想法却是与飞升相关…… 飞升? 和这个有什么关系。 云浅一时间,眼睫轻轻颤着。 作为妻子,如果跟不上夫君的思绪,那一定就是不合格的。 而她总是无法窥视和夫君相关的一切,只要事关他,无论是大事儿还是小事儿都只能依靠她那不怎么灵光的脑袋、在微弱体力的支持下慢慢理解他的意思。 云姑娘想要成为一个称职的、合格的妻子。 不能跟不上他的思路。 飞升是什么? 台下,阿青在起舞,不过这次云浅没有怎么看阿青,因为这一舞是给石青君的。 “飞升……那是什么。”云浅问。 “飞升……”徐长安语气顿了一下,意外的看了云浅一眼:“小姐,你知道飞升的意思吧。” 云浅还在北桑城的时候,他不止一次和云浅科普过修仙的意义,而说起修仙,少不了的当然就是天劫和飞升了。 况且,云浅说过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在泛舟的那一夜,云浅有问过他,若是飞升了到了仙人境,渡劫的时候会不会有危险。 所以云浅怎么可能不知晓飞升是什么。 “我知道吗?”云浅偏着头,仔细想了一会而,旋即手指抵着太阳穴,理所当然的说道:“因为是不重要的事儿,我忘记了。” 姑娘的记性总是不好的,徐长安亲手所做各式各样点心的味道她可以将每一个细节都记住,但是飞升什么的,转眼也就忘记了。 和他无关的事情,指望姑娘一直记着是不可能的。 “……”徐长安无奈的叹气,随后说道:“就是说,修行的最终目的……” 随后,徐长安和云浅简单说了一下飞升的意义。 哪怕云姑娘记得修行最终目的似乎是为了长生,可她还是听的认真,许久后缓缓点头。 她大概知晓了。 所谓飞升,就是升华、靠近霜天的道路。 “仙人啊……”徐长安握着腰间的琉璃玉,面露感慨:“没想到……给予我玉佩的前辈,居然是这样的近仙之人。” 实际上,他完全不知道石青君能够做到这种事是什么概念,但是徐长安在执事殿工作了这么久,多少也知晓祝桐君这个女人的威能,她在朝云宗上绝对是属于最顶尖的那一批,而李知白作为他先生,是稳稳压祝平娘一头的。 如今,这两个女人都毫无反抗被定住了,至少表明先生之前的紧张是有意义的。 给予他玉佩的这位前辈,应当是宗门内长老级别的女子? 如果是这样,她的年岁……只怕不知几何,联想了一下石青君的样貌,徐长安又看了一眼云姑娘。 修行……能够驻颜。 单单是这一点,修行就是很有必要的。 咳。 徐长安干咳一声。 失礼了。 那可是前辈,自己怎么能在年龄上腹诽对方,多少有些不知好歹、恩将仇报了。 想到这里,徐长安对于石青君的感激更上一层楼,毕竟拥有这样能力的女子,在撞见他使用灵气阻挡天上雨水后,没有因为好奇而探究他的秘密,相反……却提醒他,莫要暴露了。 这种为了小辈思考的心思,很难让他不对石青君起好感。 “小姐,你说……倘若连前辈这样的人都尚且未能成仙,那么这个世界的仙人,该是什么模样?”徐长安眼里露出几分期待的神色:“一定是……无法想象的伟力吧。” 书上言。 我飞升时,山河听令。 我飞升时,众生俯首。 我飞升时,天地齐贺。 徐长安喃喃开口:“不知道和仙人生于一个时代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那天地欢呼的场面……是什么样子。” 原来纵使是广阔天地也会为了一个人而欢庆。 云浅:“……” 啊。 夫君此时想象的仙人也好、仙界也好,现在都已经破碎的干净了,哪里还有什么飞升。 姑娘慢慢垂下眼帘,眼神罕见的带上了几分飘忽。 不关云姑娘的事儿哦。 而且…… 云浅很清楚徐长安的职责,如果这次不是她被系统拖拽过来,那么……在夫君的系统眼里,飞升者就和那些因为跃起而被船桨重新拍会水里的鱼儿们一样。 妄图裹挟灵气离开这个世界的人会影响到世界的稳定,大抵都是要死的。 作为天道的代行者,他就会是执行人。 若是没有她的干涉,徐长安以后要做的事情就是将他以为的、很有威能的‘飞升者’们一个个拍回去。 “小姐,你想什么呢?”徐长安看着云浅发呆,有些疑惑的问。 “飞升的事情。”云浅偏着头,轻声道:“我……没听说过天底下还有仙人。” “是吗。”徐长安一怔,随后深深看了云浅一眼。 差点忘了。 自家这个小姐也不是什么平凡的姑娘,她背后的家族至今自己也没有弄得明白。 “天底下没有仙人吗?”徐长安问。 云浅没有说话。 她现在有些疲惫,脑袋转不过来了,所以不知道要怎么回应,好在徐长安也只是一问,并没有指望云浅可以回答。 “罢了,和小姐有什么关系,我只是随意说说的。”徐长安不再去看云浅,而是将视线投在台下。 看着为了石青君一个人演出的阿青,嘴角带着一丝笑容。 “没想到,这位阿青姑娘还有这样的机缘。” 虽然他在台上听不见阿青和石青君的对话,但是从发生的事情来看,应该是石青君给予过阿青机缘,然后在这里相见——又或者是,石青君是特意来见阿青的。 不然,李知白口中‘不应该’出现在青楼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挺好的。 徐长安这样想。 他有了先生,所以没有办法回应前辈给予玉佩的恩情,而阿青姑娘是一个很努力的人,见到她得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机缘,徐长安是为了她而高兴的。 顺便,温师姐的疑惑也能够解释了。 阿青的剑法如果是那位前辈教的,那么其中有一些奇怪的、让师姐看不明白的东西……就没什么奇怪的。 是一件好事。 徐长安对于阿青还是很有好感的,哪怕阿青是一个半妖、哪怕她面对他的时候,说话总是紧张、声线微颤,但是平心而论,徐长安就是很喜欢她。 理由…… 当徐长安看见阿青做侍女的模样搀扶着云浅走过摇晃的大船来见他、并且可以和云浅牵手一起离开的时候,他对于阿青的好感就不再需要什么理由。 天底下,能够这样牵着云浅的手的女子……这兴许是头一个。 “小姐,你喜欢那位阿青姑娘吗?”徐长安问。 “喜欢。”云浅语气平静,没有任何犹豫。 这可是站在她这边的姑娘,当然是喜欢的。 “果然。”徐长安撑着脸,远远看着阿青的剑舞,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其实有些奇怪。 总是爱操心、心意满满的祝平娘没有让云浅说过喜欢。 他最为尊敬的先生,也没有让云浅轻易的说过喜欢。 徐长安暂时能记起来,让云浅说过喜欢的姑娘,也就只有那位柳青萝、柳姑娘了……可关于柳青萝,云浅喜欢的是酒,和柳青萝本身兴许没有太大的关系。 但是祝平娘和李知白做不到的事情,阿青却做到了? 徐长安不会去问云浅为什么喜欢阿青,他太过于了解云浅的想法,知晓多半是问不出什么的,毕竟……有时候好感是不需要理由的。 首先,阿青是祝平娘的‘女儿’,能够让祝平娘这样费心的安排,就不会是坏姑娘。 徐长安也和她说过几次话,清楚她对自己和云浅的态度。 还有给予他琉璃玉佩的前辈为阿青‘做保’。 这般理由之下,哪怕是对云浅人际关系无比小心、操心至极的徐长安也无法对阿青说出一个不字来。 再者,徐长安还真的有些担心如果他去问云浅为什么喜欢阿青,云浅回她一句因为‘她也喜欢你’之类的话…… 到时候,他可不知道要怎么回。 手指抵着眉间,徐长安深吸一口气。 能够让云姑娘有好感的姑娘可不多,而阿青是和朝云有关系的女子,那么……也许她有机会成为云姑娘人生中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他在感情上迟钝,但那是因为感情的另一方是云姑娘,换了别人……他心如明镜,所以以后还是避着这位阿青姑娘好点。 为了云浅的第一个朋友。 —— 此时,阿青剑舞的动作缓缓停了下来,似乎她献给石青君的一舞结束了,而之后,她微微喘息着驻足,调整状态。 徐长安意识到了什么。 这结界恐怕要消散了。 “对了,我们没有被控制的事,小姐记得不要和任何人说。”徐长按立刻提醒云浅:“这件事,我要先请教先生。” “……嗯。”云浅应声。 本来就和她没有什么关系。 不过,云姑娘有一件事想要问。 “为什么,你会在意飞升的事情。”她问。 “飞升?” “嗯,是也想要……飞升做仙人吗?” 徐长安闻言一愣,笑了笑。 “没想过这些,只是因为……飞升可以活的更久一些吧。”徐长安摇摇头。 飞升了,就可以和姑娘一直在一起了。 虽然就算不飞升,他也相信轮回之后一定可以和云姑娘再次见面,但是说到底……有机会在眼前,总是要抓住的。 徐长安看向窗外:“我可是不信轮回的,谁知道以后再见面了,还会不会是同一个人……若是以后有机会和小姐一同成仙,岂不是一件是好事儿。” 徐长安不知道,真有下辈子他还会不会和如今这般,保留前世的记忆。 “轮回……以后……” 云浅默默重复了这几个字,没有说什么,只是安静的坐着。 随后结界散去。 台下依旧嘈杂,祝平娘和李知白恢复了讨论,石青君依旧被姑娘们环伺侍奉,阿青在发呆后,也重新开始之前那妩媚的剑舞。 虽然因为之前过于明显发呆的动作、表演出现了岔子,但是当阿青再一次开始起舞……一切就回归了正轨。 徐长安看向身边的温梨,只见温梨的眼神认真。 远处,李知白和祝平娘的对话也很顺滑,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刚刚时间被暂停了。 温梨突然被徐长安盯着看,愣了一下后,眨了眨眼。 “师弟?” “……啊。” 徐长安回过神来,语气一顿后说道:“师姐,我也许知晓,这位阿青姑娘的剑法为何不凡。” “是吗?” 温梨闻言,点点头,虽然面露讶色,却没有追问不凡在哪里。 “师姐不问我?” 徐长安看着温梨,后者居然就这么接受了。 要知道,这可是连师姐都好奇的剑舞。 “你本就应该知晓的。”温梨面色平静。 她之前就坚信徐长安能够看出阿青剑法的不凡,所以才问他。 而如今不问具体的细节,是因为徐长安没有主动说出理由,所以温姑娘不会追问。 这就是温姑娘的性格。 “……罢了。”徐长安嘴角带着一抹笑容。 有这样的一个师姐,谁会不尊敬、不憧憬呢。 随后他站起身看向李知白,同时对温梨说道:“我先去请教先生,具体的……后面再与师姐说。” “嗯。”温梨点点头,同时将视线放在云浅身上。 云浅一切如常,依旧撑着脸,呆呆的看着剑舞。 温梨继续看向台下。 然后忽然一愣。 阿青的剑舞发生了变化,虽然依旧是带着妩媚的气息,身段也还是在一招一式中显露,但在温梨的眼中,阿青的剑舞变‘轻’了,就好像打开了什么枷锁,在心境上……更上一层楼。 嗯…… 发生什么事情了? —— 同时,祝平娘正在和李知白交谈,忽然见到徐长安朝她们走过来,便笑得灿烂,她翘着腿对着徐长安的方向勾了勾。 “你不去陪你的美娇妻,过来干什么。” 0610 云姑娘的认知(二合一) 祝平娘和李知白聊得正开心,虽然之前阿青忽然停下舞蹈的动作让她有几分疑惑,但因为难得能够靠在李知白的肩头,所以心情极好,也就顾不上去理会什么阿青。 李知白本不会这样宠着祝平娘,但是当她发现阿青和掌门隔着距离对视后,心思一片凌乱,暂时也顾不上祝平娘,就随着她去胡闹了。 “……” 李知白的视线落在台下那恢复了状态,重新开始起舞的阿青,轻微眯着眼睛。 和温梨一样,她也隐隐能够感觉到,阿青此时的状态和先前有些不一样了。 无论是眼神、还是身形、姿态都变得更加轻盈,好似挣脱了枷锁。 其实阿青的心境本身并没有任何的提升,之所以李知白和温梨会产生这种错觉,纯粹是因为她以前住在花月楼里,还是要担心、要避免被石青君发现的。 而如今,不用再担心哪天从天上下来一剑将她这具身体斩去,自然就会放松下来,毫无压力之后更是轻松愉悦。 阿青不知道,她的这份愉悦在李知白看来却成了和传道恩人‘重逢’后的欢喜。 两个女人贴在一起坐着,却心思各异。 于是,在一旁的陆姑娘眼里,祝平娘和李知白的状态着实有些……奇怪。 虽然祝平娘依偎着李知白,表情也带着几分幸福,可陆姑娘怎么看怎么觉得李知白心不在焉的……于是,这两个女人在一起意外的有一种夫妻之间‘貌合神离’的既视感。 同时,祝平娘忽然见到徐长安朝她走过来,笑容便愈发灿烂,她抱着李知白的手臂,依靠在她的肩头,翘着腿对着徐长安的方向勾了勾。 徐长安:“……” 阿这。 她是在炫耀。 确定在炫耀。 祝前辈真的是太好懂。 显然就是在向自己炫耀她和先生的关系亲近。 “行了,你这是什么表情,有些无趣了。”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看见的‘嫉妒’,祝平娘撇撇嘴,随后说道:“这演出还没结束的,你不陪着云浅一起看舞,找我们做什么?” 李知白此时也回过神来,她看向徐长安,同样有疑惑。 “祝姐姐。”徐长安面露歉意:“我找……先生有些事情要说。” 很抱歉打扰了祝平娘和李知白‘秀恩爱’,但是他的确有很重要的事情。 “……???” 祝平娘闻言一愣,脑袋上几个几个问号,一时间也不依着李知白了,更是松开了她的手,整个人腾的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双眼紧紧盯着徐长安。 “长安,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有事找阿白要说?”祝平娘瞪着他:“你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当着我的面说的?阿白能够知道,我不能知道?” 】 李知白也有些惊讶:“长安,你有什么想要说的,直接说就是了。” 听见李知白的话,祝平娘的脸色总算好了一些。 阿白还是懂事的。 但是徐长安就很无奈了,关于那位前辈的事情他之所以要避开祝平娘,还不是因为之前李知白就是刻意避开祝平娘和他说的。 很明显,先生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想要和她说的是关于什么事情的。 “咳……先生,这只怕……不太合适。”徐长安叹气,在这一刻,他觉得身上来自祝平娘的视线更加尖锐了,好像要将他刮下一层皮似得。 “不合适?”李知白眨眨眼。 长安特意找自己,能有什么事情要…… 忽然,李知白愣了一下。 要避开桐君。 不会是……要说掌门的事情吧。 嗯? 长安也注意到,阿青先前发呆是在盯着掌门看了吗? 如果是这样,那还真得避开桐君,被她知道掌门在这里听曲子,还不知道闹出什么乱子。 “我知道了,出来说话。”李知白站起身,率先朝着门外走去。 祝平娘:“……?” 她看着李知白毫不犹豫的背影,嘴角微微抽动。 合着,真就连解释都不解释一下啊。 至少和自己说一下,为什么自己不能听、有什么是自己不能听的吧。 祝平娘呆呆的看着李知白的身影远去,又摸了摸身边椅子上残留的温度,一时间咬牙切齿。 “长安,你做的好事。” 到手的阿白,就这么跑了。 “祝姐姐……我也是没有办法,具体的事情,您还是亲自询问先生的好。”徐长安很无奈。 “……谁管你们,爱说什么说什么,与我有什么关系。”祝平娘撇撇嘴,此时她也反应过来,猜测了一下,觉得无非是和拜师相关的那点事情。 不让自己知道,应该是怕自己掺和拜师宴,又或者是不想她掺和‘打响’徐长安名气的事情? 感觉应该不是。 可祝平娘实在是找不出还有什么事情不能让自己知道……这么多年下来,她连李知白喜欢穿什么颜色的里衣都知道,还有什么是她不能知道的? “不想让我知晓,我还不想知晓了呢。”祝平娘扭头哼了一声:“还不抓紧追上去?让阿白等着你?” “……是。”徐长安看着这个闹别扭的姐姐,苦笑一声,转身跟上了李知白。 只留下祝平娘独自一脸不满,她捂着心口,心跳一阵加快。 得。 她本来想让长安嫉妒自己的,这下好了,她变成嫉妒的那个了。 不是嫉妒徐长安有机会和李知白单独相处,而是嫉妒李知白。 凭什么长安愿意和她说,却非要避着自己……? “罢了……”祝平娘握拳。 既然不让她知晓,就一定有不让她知晓的理由,祝平娘的好奇心并不是那么重,所以她完全不会去追问,因为那才是无理取闹。 她之所以闹别扭,只是因为…… 她吃醋了。 心里很酸。 现在她的日子过的也是奇怪,她是怎么变成现在两头吃醋的样子的? 长安总是这样区别对待的,实话说,祝姑娘差不多也习惯了。 早晚有一天要让他知道自己的好。 自己可不比阿白差。 “啊……讨厌。”心里想着要豁达,可祝平娘口中那哼哼唧唧的声音还是表明了,她因为徐长安的举动很不开心。 陆姑娘:“……” 一旁的陆姑娘看见自家姐姐好似小孩子一样的闹别扭,揉了揉眉心,决定还是好好看阿青的舞。 本能告诉她,现在去安慰祝平娘就是给自己找不自在,说不得自己好言好语过去,她还会冷不丁反刺两句,所以自己才不要热脸贴了冷屁股。 祝姐姐的感情她现在当真是懒得掺和了,有这个时间还是想想有什么渠道可以尽早将云浅……不,将徐夫人身边第一侍女的位置定下。 陆姑娘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看着距离她不远的云浅。 因为是近水楼台,所以才要趁早。 不然的话,谁知道她一个疏忽,会不会冒出其他的坏女人与她争抢夫人身边侍女的位置。 “哼……” 陆姑娘偏着头,手指随着下方阿青的剑舞一下一下打着节奏。 她觉得自己还是有优势的。 毕竟,她可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唤云浅‘徐夫人’的人,谁敢说做侍女比她要更合适? 对于侍女的位置,陆姑娘势在必得,以后就算是祝平娘要和她争抢,她也不会放手…… 只不过。 陆姑娘心想自己还不是一个完美的侍女,她管理花月楼还行,但是如果说细致入微的照顾人……还需要修行。 ‘要做好侍女相关的修行。’ 陆姑娘和阿青都这样想。 —— 窗外是一片漆黑,细雨如丝,李知白停在走廊的窗前,微微提着裙角,旋即随手布下结界。 没过多久,徐长安就毫无阻拦的踏入她的结界。 “先生。”徐长安叹气。 “教你惹她。”李知白看着徐长安那一脸疲惫和无奈,忍不住勾起嘴角,略带嗔怪地说道:“桐君的性子本就麻烦,你这还主动撞上去。” “这不是没有办法吗?”徐长安对上李知白笑意盈盈的眼眸,微微一怔。 实话说,他还是有些不太能够适应这样微笑的先生,总觉得下一秒拿出戒尺的严肃女人才是李知白。 “行了,一会儿你给她倒杯水,哄哄也就是了。”李知白心想桐君可喜欢他了,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的。 语气一顿,她深吸一口气,视线下垂看向徐长安腰间那块反射着灯火的琉璃玉。 “所以呢,找我是想要说什么。” “和那位前辈有关。” “果然……吗。”李知白应声。 真是与掌门有关,不然长安不会这般着急,甚至连桐君的心思都没空照顾。 她已经能猜到了。 “怎么了,她不是正在看舞?”李知白问。 徐长安深吸一口气,心中组织语言。 他修为不够,对于时间和空间的本质尚不了解,于是不能说之前那一幕是时空都被暂停,他简单描述了一句。 “先生,刚刚……所有人都不动了。” “嗯?” 李知白一怔。 所有人都不动了,什么意思? 等到李知白重新看过来,徐长安才抬起头,如实说道:“那些不动的人里,也包括您。” 此时,徐长安在犹豫一件事。 他没有被定身的事情可以告诉李知白。 但是…… 云姑娘同样没有受到影响的事情,要告诉先生吗? —— 云浅不在意。 不关云姑娘的事儿。 她都不用怎么细想,就知道夫君犹豫归犹豫,但是最后一定会将她的事情和李知白尽数说清楚,毕竟李知白有他绝对的信任,之所以犹豫,不过是下意识的选择。 而在这一刻,云浅有更为重要的事情需要好好思考。 那就是……刚刚从徐长安那里得到的那个问题。 【我可是不信轮回的,谁知道以后再见面了,还会不会是同一个人……若是以后有机会和小姐一同成仙,岂不是一件是好事儿。】 “以后再见面了,还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吗……” 云浅低下头。 这还真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即便是云浅,也不知道如何去回应,因为这件事本就落在她和夫君的身上。 夫君的名字叫做徐长安。 这一世是如此。 上一世呢? 云姑娘记不得了,因为她并不是‘她’,只是一个名为‘云浅’的姑娘,以后是要永远伴随名为‘徐长安’的记忆一同住进宝库的。 她会是徐长安的妻子。 而不是别人的。 不……倒也算不上别人? 云浅歪着头。 和徐长安带着记忆不同,云姑娘就是一张白纸,她所有的一切的常识、一切行事的准则都来自徐长安。 和他相遇的那一瞬,是她开始变得像人的第一步,云浅觉得夫君还在一天,在这一点上她是不会有什么改变。 只要夫君活着,云姑娘就是一个人,而不仅仅是一个名字、一个代号。 云浅视线落在窗外。 眼前雨落纷纷,云浅看着雨水落下,目不转睛,此时……她想起了和夫君一起在岛屿上生活时候,那每年落下的雪。 这些雪年年都会下,将世界染成白色。 她会伸出手接住一朵雪花,眼看着它在掌心融化。 那些雪年年都会落下,可来年的雪和今年的雪是不一样的,就好像她身边的人一样……换了又换、换了又换。 但是……真的换了吗? 哪怕来年的雪和今年的雪是不一样的,可雪终归是雪。 雪花从天上落下的时间对于她来说太过短暂,即使是将其抓在手心也很快会化掉,所以……她只能给自己起一个‘云浅’这样的名字,在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的体会这转瞬的美好。 她看雪花的时间短,可雪花看她的时间很长,那是短暂而美好、是倾尽一生的时间。 所以她觉得身为云浅没有什么不妥。 假设如果她永远都是【她】,那么……岂不是说,她身边的夫君总是在‘换’的? 哪怕本质上是同一个人,可她仍然不喜欢这样做。 那么答桉就已经有了。 轮回以后的相遇,不会是同一个人,也不需要是同一个人。 每一个夫君,就应当有每个对应的姑娘。 云浅是其中一个。 不会是最后一个。 新年好呀。 今天事儿太多,最后还是没空更新了,早点睡了。 大家除夕夜快乐。 《妻子是一周目boss》新年好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611 轮回的意义 清冷的月光从窗子缝隙照进来,映在云浅的面上。 夫君是人。 哪怕他拥有长生,也一定会放弃。 即使云浅的大部分记忆都被‘封印’了,可她仍然清楚这件事。 对他而言无论是哪一世,无论是什么样的世界,他都是一个很普通的‘人’——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而只要是人,那就一定会死,就一定不能拥有永恒的生命。 就和他最开始说过的那样、就和他以后注定会说的那样——很多时候正是因为会死,所以活着才有意义、正是因为会死,所以相守一生才会是浪漫的事情、就是因为生命一定会终结,所以遇见自己才会是幸福的。 【她】至今也无法理解这几句话,因为她本身甚至没有活着与死亡的概念。 于是,如果按照徐长安的这个逻辑,【她】是没有任何存在意义的……所以,在某一次分别后,【她】才有了自己的名字,会以‘云浅’这样的状态出现在他的身边。 ‘云浅’和【她】不一样,云浅没有永恒的生命,当徐长安再一次作为普通人类死去之后,云浅的生命也会随之终结,被她存放于宝库之中。 于是一个问题自然诞生。 夫君是人,他只愿意做人。 那么……自己是人吗? 如果是以前,她不会知道答桉。 可是在此时,她有了云浅这个名字。 是了。 自打她在海边遇到这一次名为“徐长安”的少年开始,意为“云浅”的人偶就被注入了活力和灵魂,她可以不用和他记忆中所谓的‘前世’那样,只是在身边安静看着他却不能靠近。 她可以被他安静的看着。 她只要伸出手就可以触碰到他的脸颊,还可以享受到那尚未变得冷漠的眼神……这难道不是天底下最好的事情吗? 只要呆在他的身边,她就不只是一段被命名为云浅的记忆,而是真实活着的人。 身为云浅的她不止一次被夫君贴在心口听过心跳,他听见的不再是空无一物,而是微弱却连续不会断绝的心跳,同样的……云浅也十分喜欢听他的心跳,将耳朵贴在夫君的心口,那有力逐渐加速的声响,那铿锵每一下都像是一柄重锤敲在她的心上。 不会不安的云姑娘,在那种时候能够感觉到让她自己都惊诧的安全感。 ‘拥有一个名字,暂时成为一个人。’ 这就是她能够想象出来,最为笨拙、同样也是最为聪颖的陪伴方式。 但是…… 说到底,放弃名字……这并不算是死亡。 云浅不会有什么分身,她所谓的死亡、所谓的进入宝库,无非只是封存一段记忆,其实每一个都是【她】。 在岛屿上,赤着脚涤足同时的是【她】。 被徐长安侍奉着穿衣的是【她】。 和徐长安对饮,小醉微醺的是【她】。 与徐长安一同仰望星空的是【她】。 能够享受片刻欢愉的—— 也是【她】。 本质上,她并不是名叫云浅的姑娘,只是将这一段经历取名为‘云浅’……那么,这能够算是轮回吗? 不算的。 云浅很清楚,和夫君的变化比起来,这肯定是不算做轮回,可是云姑娘也找不到更好的选择。 哪怕她想要和徐长安真的一同进入轮回,但是那种脆弱的地方,她别说进去,大抵只是看过去,对方就会崩坏。 云浅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来,紧接着她朝着徐长安和李知白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 徐长安的问题是有答桉的。 以后再见面了,还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会的。 是同一个人。 ‘啊……’ 云浅眨眼的频率微微加快。因为她偶尔浮现的记忆总是会给她带来一些奇异的体验,让哪怕是云姑娘都会露出无奈的神情。 此时,她在身为云浅的时候,回忆起那些过往,难免的会柳眉微蹙……甚至是轻轻叹息。 举例子的话,就是不知道在是多久之前,夫君对着她喊的那一声“娘”…… 这一唤,就是过去了一世。 她摸了摸自己的心口,觉得那是一种很奇特的感受。 身为云浅,她难想象夫君小时候追着自己叫“娘亲”会是什么感受。 但是云浅其实并不讨厌,因为哪怕是被唤了娘亲,可终究是在一起的,总好过只能旁观。 歪着头,云浅撑着脸看着窗外。 她的眼神平静,些许记忆就如同被按在水下的气泡缓缓浮现出来,在水面上开出一朵朵花儿,布出一片花海,风一吹就是一阵摇曳。 每一朵花儿,就是一个名字。 因为是美好的,所以是花。 “……” 每一个夫君,就应当有每个对应的姑娘。 但是每个对应的姑娘,都是自己。 这是一件好事吗? 也许不是。 所以,云浅才会喜欢这一世,或者说……喜欢徐长安那不知道何时被消除的‘上一世’,在那一世中,李知白才是正妻,而李知白可不是她化身的名字,而是切切实实的普通女子。 那时候他身边已经有了姻缘,而且不止一个……明明是很好的事情,为什么、为什么睁开眼的时候,自己却被他呼唤过来了? 心口不一。 夫君总是心口不一的。 如果他真的和他说的一样,是不喜欢、甚至厌恶轮回的,那么就不可能在某一天想起了一些东西后,发现自己不在,从而唤自己过来。 如今也是一样,徐长安嘴上说着不喜欢轮回,但是云浅不会这么简单的相信。 她会将徐长安的每一句话都记下来,然后一个人的时候慢慢的去揣摩这是否是他的本意,是否又是心口不一了。 】 说什么不喜欢轮回,云姑娘才不会那么简单的相信呢。 知晓这一点,所以在‘云浅’之后,【她】一定还会有新的名字,至于说以前的名字吗…… 记忆中花海逐渐消退,那些浮现出的名字再一次缓缓沉寂下去。 定个小目标。 下一个名字,不要被他唤娘亲。 —— 檐下。 李知白听了徐长安和她汇报时间被停滞的事情,沉默良久后看着他。 “长安,你相信轮回吗?” 0612 轮回的产物 就在前不久,有一道流光将整个画舫包裹了起来,偷走了在场人一部分的时间。 宴台上,只有徐长安和云浅没有受到影响。 然后,徐长安看见了赠予他玉佩的那位前辈和阿青在舞台上交谈了一阵子。 虽然他听不见二人的交谈,不过能够感觉到气氛并不僵硬,而且结尾的时候阿青恭恭敬敬的给对方行了一礼—— 这些,是李知白方才从徐长安那里所听到的。 「……」 李知白沉默良久,手指轻轻抵在眉心,缓缓消化了这个事实后,这才抬起头看着徐长安。 「长安,你相信轮回吗?」 「欸?」 徐长安一怔。 他没有明白先生为什么要问这种话,本以为先生被定身了,即便不会有震惊,可多少应当是惊讶的……却不想,李知白张口第一句说的竟然是轮回。 「……?」 徐长安眨了眨眼。 轮回什么的,很重要吗? 说来奇怪,他先前才和云姑娘提过轮回的事情……不过那时候先生还被定身着,应当是听不见他们的对话的。 李知白此时的心情有些沉闷,就如同窗外夜空上落雨的云,那一层一层的黑云压下,将明月遮挡、将天空晕染的同时,也将她本来还算高的兴致缓缓压了回去。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huann.换源,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她心情不太好。 「先生,您……这是怎么了。」徐长安敏锐的察觉到了李知白情绪的波动,忍不住询问。 比起石青君,还是先生的心情更重要。 「我没什么事儿,还有就是……她布下结界的事情,不值得惊诧。」李知白摇摇头:「以那位的本事,我和桐君没有反应才是正常的。」 不正常的是没有被掌门以阴阳二气定身的徐长安和云浅……不,云浅是被波及的,不正常的有且只有徐长安一个。 对于这件事,李知白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反而更加印证了她的猜测。 阿青的剑舞的确是得自掌门,而且从阿青行礼、以及掌门居然会在这种地方催动阴阳二气来看……也许阿青在掌门心目中的分量比她所想的还要重。 然后……就没有了。 需要她注意的事情,就没有了。 真正让李知白产生心理波动的,不是石青君和阿青,而是徐长安。 掌门的阴阳法连她和桐君都只能毫无反应的被控制,甚至在被控制之后连一丝异常都察觉不到……却对长安无效。 望着面前一脸担忧的少年,李知白垂下眼帘。 以往她也知道长安的能力千奇百怪、甚至很诡异,可以轻易破了桐君的琉璃身,但是对她而言她始终没有正面直视过他的特殊,但是在这一刻,李知白清楚的看见了他的异常。 …. 她知晓,自己反应这么强烈有很大一部分出于她对石青君的憧憬,可徐长安越来越脱离她的认知、变得越来越陌生……是不争的事实。 这种陌生,让李知白时隔多年体会到了一丝不安。 在李知白的眼里,徐长安在修行上本应该是一张白纸,一开始有且只有自己能够在上面留下喜欢的颜色。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李知白开始看不懂这幅画了,那纸张上忽然多出了她无法理解的颜色,甚至……纸张上极有可能原本就留有一幅画。 如果是这样…… 长安还是长安吗? 李知白不 知道。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面前的少年,发现他有时触手可及,有时却像是远在高天之上无法直视的大日,还有时……是带着几分胭脂气息的妆色。 稳重、少年气,性子似姑娘家般细腻,在厨艺上让她这个女子自愧不如。 这就是徐长安给她的印象。 「我有时候,还真的羡慕桐君那豁达的性子。」李知白轻声。 如果是祝平娘,无论徐长安变成什么样子,她都会坦然的接受,更不会想他身上那些本来的颜色。 但是祝平娘是祝平娘,李知白是李知白。 她就是会在意。 所以才会询问徐长安关于‘轮回,的事情。 「先生……」徐长安挠了挠头:「学生愚笨,不明白先生的意思。」 如果时间暂停的事情是他在大惊小怪、不值得在意的话,那么先生此时露出的让他十分担忧表情……是因为什么? 「轮回,我不是问了?」李知白深吸一口气,「你相信天下有轮回吗?又是怎么看待轮回的。」 李知白很想要知道他的看法。 原因,当然是因为她现在越发相信徐长安真的是仙人转世了。 因为他本身就是仙人轮回的因果,所以才可以做到这些让人瞠目结舌的事情……于是自然的,李知白就想要知道徐长安对于轮回的看法。 李知白水润的眸子紧紧盯着徐长安的眼眸。 在她的认知中,所谓的轮回和飞升差不多,只是‘传说,,是不存在的骗局。 「先生,您这样问……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徐长安无奈叹息。 天理循环、周天运转、星河轮转、命数轮回…… 先生指的应该是这些吧? 他哪里懂这些大道理啊。 「知道什么说什么就好。」李知白眼神认真。 「嗯。」 徐长安应声,随后说道:「先生问我相不相信有轮回……其实我是不相信的。」 「不相信……轮回?」李知白手指轻轻捏住了衣角。 她觉得徐长安自己都有可能和轮回有关,可他却说不相信? 「说来奇怪,即便我……本该是应该相信轮回的,可我就是不太喜欢这个说法。」徐长安第一次在李知白面前露出了这样的神情,这是他的信任。 「……?」李知白皱眉。 【本该相信轮回的。】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也许……只有亲眼见过轮回,才能说出这种话。 不过李知白没有追问,只是深深看了徐长安一眼,问道:「不喜欢轮回的说法?」 「嗯,不喜欢什么转世、来生的说法,甚至可以说有些厌恶。」徐长安摊手:「提起轮回,总有一种这辈子做不好的事情推给下辈子的感觉……」 所以不喜欢,也不愿意相信。 「先生……」徐长安笑着:「说起来,天底下最该相信轮回的,兴许就应该是我。」 毕竟,他自身本就是轮回的产物。 云笈七箓 0613 李知白很富裕(二合一) “祝姐姐,您说……公子这忽然的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讲?”陆姑娘看着祝平娘一个人在这儿生闷气,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与她搭话。 “哼,我怎么知道那一对师徒在想什么……反正事事避着我就对了。”祝平娘撇嘴。 “师徒?”陆姑娘一愣:“李姑娘是公子的师父?” 的确。 看年岁,李知白比徐长安大上许多,但从眼神看,即便是陆姑娘也隐隐察觉到李知白和徐长安相处方式有一种许久不见的‘母子’的感觉,心灵上的亲近是做不得假的,但是偏偏有一种说不出的距离感。 总之,很有趣。 “现在还只是老师和学生,不过等长安回山送上六礼束脩后就算是正式认下了这个身份,之后的拜师宴……等阿白安排好了一切、准备好再一次站在世人面前……”祝平娘语气顿了一下:“再补办。” “拜师礼啊……”陆姑娘若有所思,随后说道:“从规矩上出发,想要拜师李姑娘那样厉害的人,要付出不少代价吧。” “你这是什么眼神,阿白看不上钱财。”祝平娘看着陆姑娘那笑吟吟的模样,哪里不知道自家女儿在腹诽什么东西,她啐了一声:“仙门的拜师和青楼里认姑姑不一样,真要论阿白的身份,再珍贵的拜师礼也及不上她。” 李知白可是拿悟道茶当成早茶喝的,和这样的姑娘比底蕴? “欸……李仙子……很富裕吗?”陆姑娘一怔,旋即眼睛闪闪发亮。 看来她误会了。 李知白给人的感觉很温和、温柔,而且之前穿的还是洗到边角发白的道袍……一眼看过去,真的不像是什么富裕的女子。 但是听祝姐姐的话,那李仙子十分厉害啊。 “你这臭丫头,也太现实了,我……怎么把你教成这样了。”祝平娘一头黑线。 “祝姐姐,您不当家,难道还没算过账?”陆姑娘撇嘴:“姐姐做个甩手掌柜,不知道我要为这楼里大大小小几百张嘴的操劳?那群丫头整日好吃懒做,这一年甚至没接什么活……去掉今年租子,你不会真的以为……咱们赚到了吧。” 花月楼姑娘们个个富的流油,但要说楼里,还真没赚多少。 毕竟,祝平娘不会剥削姑娘们的银子,她们赚多少都是她们的,可是花月楼其他一切的活动、布置、等等都要陆姑娘来出银钱……她可是穷得很。 也就自然养成了爱财的性子。 “再者……”陆姑娘语气顿了一下:“以后,这些丫头总归要和姐姐一起上仙门的吧,到时候那个花销,可就只能落在您头上了,我虽然不知道仙门要花费些什么,可看到公子那般忙碌,多少知道花销不菲。” 徐长安养一个云浅就很不容易了,每天奔波,以前的时候陆姑娘也听祝平娘说过,徐长安在山上每日有一堆活要干——当然,陆姑娘不清楚,徐长安所谓的干活,就是听曲儿、下棋、养花。 总之,徐公子都那么累了。 她以后要养一整个花月楼…… 还不如把她卖了呢。 “这我若是能够早些抱住李仙子的大腿,不知道要轻松多少。”陆姑娘眼睫微颤,看着祝平娘皱了皱鼻子:“李仙子一瞧就是个负责的人,不似姐姐你,除了添麻烦就是欺负人。” “……”祝平娘眼角抽搐,无话可说。 这死丫头,本来一口一个李姑娘,现在知道阿白是一个不得了的富婆后,立刻就改口叫李仙子了? 祝平娘警惕的看着陆姑娘,握拳在她的面前晃了晃:“你少惦记阿白身上那点油水,别怪我没有警告你啊……就算她真的不缺这些,但你是我的丫头,开口向她要好处,我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最关键的是…… 祝平娘知晓,只要陆姑娘肯觍着脸开口乞求,李知白是绝对不会拒绝的……毕竟,在李知白眼里,陆姑娘要唤她一声姨娘。 可陆姑娘的人情终归要算在她头上啊。 “真是奇怪,那李仙子既然富裕,却不许我去要。”陆姑娘笑吟吟的。 她和祝姐姐就是这样的,有时候她吃瘪,有时候自己憋屈,有来有回的。 “为什么不许我要。”陆姑娘思索了一会儿,随后恍然:“哦,我明白了……罢了,为了姐姐你那点难得的少女心,我不向仙子讨要就是。” 大概明白,祝平娘不想欠李知白的,哪怕只有一点点。 “哼……”祝平娘忍着给这妮子一拳的冲动,她深吸一口气:“等以后姐姐我把阿白拿下了,修行资源什么的,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嗯。”陆姑娘眼角微微抽动,没有话说了。 她说向李知白要好处只是开玩笑、是转移祝平娘生气的情绪,却不想……自家姐姐才是真正会做白日梦的那个。 拿下李仙子? 陆姑娘看着刚刚还生闷气,但是现在一提起李知白,整个眼睛都在放光的祝平娘,忍不住叹息。 李仙子都不用出手,自家姐姐就要被拿下了。 到时候,别说要好处,只怕连带着她和花月楼的丫头们都要赔进去。 “玩笑归玩笑,祝姐姐……李仙子真的有那么富裕吗?”陆姑娘十分好奇:“从样貌上,看不出来呢。” 尘世里富贵人家身上都会有一种说不出的优雅、高贵,更何况是仙门中人? 但是李知白……不仅没有高贵,反而很柔和,她身上那种气质与其说是优雅,不如说像是时间沉淀之后的产物、稳重平静且自然…… 嗯,就是一个道姑。 像极了一个修道中人。 “别说你了,我当初刚认识阿白,她就借住在尘世普通的道观中,每日和他们吃同样的斋食、做同样的工作、穿同样的衣裳……”祝平娘面露回忆之色:“那时候,就算顾姐姐与我说了她是当今修仙界最……的人,我也难以相信。” “可是后来。”祝平娘想起自己偶然间见到她的收藏,嘴唇忍不住颤了两下。 别看李知白一块灵石都拿不出来,有时候还需要为百草园炼制丹药,但那是她独特的生活方式。真要说收藏,李知白极有可能是整个朝云宗最为富裕的女人——没有之一的那种。 掌门都不行,掌门就是字面意义上的仙神,一切无用的东西对她而言都弃之如敝屣,收藏……? 怎么可能。 掌门不会有任何的收藏,也不会有灵石,她只在意道韵,就连穿的衣裳都是暮雨峰特制的。 如今抛下道韵,如果真要在朝云宗上找一个最为贫穷的人,说不得就是掌门。 “嘛……说到底,整个朝云都是掌门的。”祝平娘喃喃说着,随后安静下来,她牵住陆姑娘的手:“其实,阿白有一部分宝物的来源,我是能够理解的,假设我以往都没有更进一步……也许,我的东西也会给她。” 陆姑娘:“……” 她听不明白,却心头咯噔一声,她将手掌覆盖在祝平娘的手面上,轻声道:“姐姐说这些我不明白的……没什么意义。” “也是。”祝平娘伸了个懒腰,重新带上不那么正经的笑容。 倘若她当年没有突破到如今的境界,无法勘破当时的寿命界限,大抵也会回归尘土了,那……她会将自己的‘宝库’交给谁? 合欢宗? 不,是李知白。 她会将一切都交付给李知白。 于是,李知白自己的收藏先不提,她那些故人……那些憧憬她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大限将至时,将最珍贵的东西托付给了她…… 这其中有感情的缘故,也有诸如玄剑司那样,期望自己离去后,这位隐仙可以对宗门多多照拂…… 积累之下,这会是多大的财富? “不过阿白不在意这些外物,所以……长安才是好命。”祝平娘哼了一声。 因为李知白不在意,所以当徐长安需要什么,李知白可以毫不犹豫的随手将宝物取出来给他使用。 “可惜公子不是个贪心的人。”陆姑娘点点头:“不然的话,就李仙子对他的态度……好像娘亲一样,公子该不会这么辛苦才对。” “长安他总是觉得自己欠阿白太多,还不清……不到万不得已不愿意让她帮忙。”祝平娘撇嘴,她看了一眼从刚刚开始就时不时看向这边的云浅,笑了笑:“可实际上,他欠阿白的本就很难还清,再多欠一些又有什么大不了的?阿白还巴不得他还不清呢。” 尤其是……祝平娘知晓李知白现在对于徐长安的‘过度谨慎’很是自责,就算他真的逞少年意气出去四面找茬,李知白也一定会纵容他。 假设徐长安能够认真下来的向李知白要东西,那么……无论是什么,只要她有,就都一定会给他。 这就是李知白的转变。 从一个严厉的老师,直接就变成了愧疚忧心的‘娘亲’,而中间所谓‘师徒’的关系,拜师都没开始,这个关系直接就跳过去了。 所谓严师出高徒、慈母多败儿,她反正是不知道李知白是怎么想的。 笑了笑,祝平娘眯着眼睛。 “不过,就是知晓长安的性格不会和你一样无止境的贪,才让人喜欢。” “姐姐又说我。” 陆姑娘不满地轻轻杵了一下祝平娘,随后也笑了:“那……还真让人高兴。” 公子有李仙子这样的后台在,总是让她安心的。 这种有后台、有人宠着的感觉,被祝平娘照顾至今的陆姑娘最了解不过。 哪怕她每日为了花月楼奔波一点也不轻松,但是只要一想到无论自己遇到什么困境都可以和祝平娘诉苦、可以得到她的帮助…… 就会无比安心。 公子也是一样吧。 哪怕修行很艰苦,但是前方有指路明灯,身侧有妻子陪伴…… 真好。 “拜师啊……”陆姑娘有些期待的说道:“我想参加公子的拜师宴。” “你?”祝平娘嗤笑一声:“带你去,阿白肯定会让你和她坐一起,让人认出你是青楼的丫头,我的阿白要不要脸面了?” “我可以不和仙子坐一起啊,凑个热闹嘛。”陆姑娘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儿生气呢,说到底,祝姐姐不也是青楼姑娘,只有这点她不会受伤。 “阿白可不会允许,她当姨娘的,能让你在边缘待着?”祝平娘哼了一声。 “……这样啊。”陆姑娘笑了,便觉得李仙子真是极好的人。 玩笑归玩笑。 陆姑娘还是有些在意拜师的问题,她换位思考一下,倘若是祝平娘在某一天说要收她为徒…… 真是奇怪。 分明她和祝平娘是‘娘俩’,是‘姐妹’,是无比亲近的、甚至可以为她付出一切哪怕是性命都没关系。 某一天却要拜对方为师的话,会不会有一种……关系骤然降级的感觉? 打个比方,好像徐长安和云浅在某一天说要义结金兰一样,怎么想怎么奇怪。 公子和李姑娘不会也有这种感觉吧。 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反而,如果祝平娘真在某一天说要收她为徒……那么拜师礼,她一定想要好好准备的。 公子肯定也是一样的。 “祝姐姐,公子到时候得准备什么样的拜师礼,才能配得上李仙子的规格?”陆姑娘很关心的说道:“不会很辛苦吧。” 云浅:“……” 听到这句话,云姑娘的眼里闪过一道亮光。 她很关心这个话题。 拜师礼…… 夫君要出什么? 他现在什么都缺,是否需要自己‘回娘家’取一些? “……嗯。” 祝平娘想了想,的确还有一道六礼束脩的规矩,她想了想:“看长安能不能想通了,其实拿捏阿白很简单的。” 给最普通的、最规规矩矩的六礼束脩,然后,一切遵循尘世拜师的流程,李知白就会很高兴。 本该是这样。 但是祝平娘总是拿不准徐长安的心思。 他会送给阿白什么呢? 祝平娘想到这里,余光瞥了一眼云浅。 李知白很喜欢云浅。 祝平娘眯着眼睛轻笑。 送这个吧。 (本章完) 0614 姑娘什么都不懂 ‘云浅有很多事情不在意,想要引起她的注意力有些困难。’ ‘可她同时又是很好懂的人,只要抓紧了长安,这姑娘就跑不远。’ 这些是祝平娘对云浅的了解。 于是,当徐长安带着李知白从她的眼前‘私奔’去说悄悄话后,心里对徐长安有一点点不满的祝平娘就很不爽,而她是坏女人…… 从长安那儿吃瘪了,转头就要从云浅身山找回来。 于是她想要逗逗云浅,想着……若是能将云浅面上那‘什么都不关心’、‘什么都不在意’的面具撕下来,一定会很有趣。 事实也果然如此,之前还专心看舞的云浅一听见她和陆姑娘提起长安要准备的拜师礼,云浅的小眼神立刻就变了……更是竖起耳朵听她和陆姑娘的对话。 几乎是瞬间,云浅就从万事不沾的仙子变成了替夫君操心柴米油盐的妻子……那眼中反光和努力思考的样子—— 很可爱啊。 真可爱啊!! 祝平娘恨不得将这个能够把心思写在脸上的云浅拥入怀狠狠吸上几口。 这个云妹妹,还真的是极为好懂的人。 她莫非也担心阿白要的拜师礼太多,会给长安带来负担? “拜师礼……吗。”祝平娘眉眼弯弯。 李知白难得会有喜欢的东西,所以如果徐长安能够给予她喜欢的东西……那么,一定比什么拜师礼都要让李知白高兴。 李知白现在喜欢云浅。 哦。 云浅应当不算是东西。 想到这里,祝平娘眯着眼睛。 玩笑归玩笑。 云浅可是长安的宝贝,才不舍得让给阿白……嗯,真将玩笑先放在一边,其实如果徐长安支持阿白和云浅交朋友,效果应该是差不多的? 真是奇怪的事情。 李知白现在自诩为长安的“娘亲”,却想要认长安的妻子做‘妹妹’,这是哪家的辈分,真若是成了,那长安在家里要怎么唤云浅? 姨娘? “呸。” 祝平娘俏脸乍红,她啐了一声,暗骂自己不要脸后轻轻拍打脸颊,旋即笑吟吟的看着云浅:“好了,妹妹可不要担心长安,他一定能够给阿白一个完美的答案,我相信他。” 云浅:“……?” 伴随云浅眨了眨眼,祝平娘笑得更开心了。 终于是陆姑娘这个立志成为云浅侍女的人看不下去了,她轻轻杵了一下祝平娘,嗔怪道:“祝姐姐,云姑娘分明就很担心,您就别说这些模棱两可的话了,这不是欺负姑娘吗。” “少来,我可没欺负她啊。” 祝平娘缩了缩脖子:“欺负她……你这话让长安听去,我还要不要脸面了。” “引起姑娘兴致后故意吊着她,还不是欺负人?”陆姑娘撇嘴。 “臭丫头,别血口喷人啊。”祝平娘双手微微撕扯陆姑娘的脸颊,看了云浅后小声解释说道:“她总是一幅超然出神的样子,现在难得发现一件她在意的事情,我逗逗她……又怎么了。” 陆姑娘闻言无奈叹气。 祝姐姐,这就是在欺负人呀。 利用云姑娘对公子的关心,在一旁观察她的态度……这简直就是最坏、最邪恶的坏女人了。 “……”一旁的云浅眨了眨眼。 嗯? 自己刚刚被欺负了吗? 没有吧。 不过是因为她想要知道拜师礼的内容,所以在意了一些。 云浅不懂什么尘世里的规矩,但是她认为李知白的确配的上很好、很珍贵的礼物,毕竟这一世的先生也好、上一世的妻子也好,李知白都是极为重要的女子。 能够做到每一次都让他这样喜欢,云浅认为李知白值得她学习。 “……” 此时,安静观舞的温梨望着这边的闹剧,隐晦的叹息。 师弟和李师走后,一下热闹起来了。 祝师伯还真的会拿捏云师妹的性子。 只是在叹气后,温梨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她不觉得祝平娘在欺负人,反而觉得这一切还算有趣……同时,温梨下意识在想云浅在意拜师礼的理由是什么。 换一个姑娘,想到夫君用心给另一个姑娘准备礼物,也许是会吃醋的? 但云师妹还是算了。 该是担心“家产”。 祝平娘的确不好一直吊着云浅的兴致,于是认真了许多,她抬起头轻轻哼了一声: “看在云妹妹你的面子上,我和你说说阿白想要的拜师礼……你可以回头和长安提提,免得他为了想给阿白的拜师礼,再熬下几根头发。” 说完后,祝平娘瞧着云浅那略带疑惑的眼神,解释:“阿白最是重规矩的人,而她在意的规矩总和仙门没有关系,所以……只要长安按照尘世里最普通的规矩来,以学生的身份送上六礼束脩,就算是最好的礼物了。” 说完后,她还生怕云浅听不明白,补充道:“六礼束脩用不到修行的资源,花费一点点银两置办……就可以,丫头……在花月楼,一套束脩大抵要多少银子。” “……”陆姑娘眼角抽了两下,小声道:“姐姐别把这种东西和银两挂钩好不好,都沾染了铜臭了。” 她可不好意思开口。 一套束脩下来,真换成钱只怕不过几两银子。 公子以束脩拜师,和用几两银子拜师……差别可大了。 古来的宴之有礼,其本身的意义是不能用银两的价值来衡量的,所以当祝平娘开口询问价值的一瞬间,陆姑娘脑门上就起了一条条黑线。 她虽然没有祝平娘那么了解李知白,但时既然李知白喜欢普通的规矩,那么就一定不能用银钱来衡量吧。 祝姐姐还自诩为了解人家呢,却犯了这种忌讳。 “我知道不好和银钱挂钩,不过……长安总要花银子的吧。”祝平娘眯着眼睛:“我想,云妹妹不会在意什么规矩,她肯定更想要知道长安会花费多少银子,这些银子本来可是给她买蜜饯的。” “……” 温梨闻言,看着云浅那微微颔首的模样,樱唇微张,呼出一口无奈的清气。 某种意义上,祝平娘真的很了解云浅。 不过很快的,祝平娘自己都笑了,她有些无奈的说道:“云妹妹,我怎么觉得,我白和你说了呢……” 如果是长安,他一定不需要自己的提醒,长安还能不知晓阿白想要什么拜师礼吗? 就是这么奇怪。 随便谁想要拜师修仙界大名鼎鼎的‘隐仙’,哪个不是绞尽脑汁准备各种宝物……一定没有一个人会将目标放在最简单的六礼束脩上。 但是祝平娘就是有自信,哪怕她不让云浅去提醒,徐长安也能安排的妥当。 于是自己这种提醒云浅的行为,真就变成了吊胃口、欺负人了。 “嗯……那个。” 此时,云浅忽然开口,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众人纷纷看向她,想要知道关于拜师礼这件事,她是怎么看的。 在一众姑娘的视线中,云浅泉水一般的眸子中带着丝丝朦胧,她认真的问道。 “六礼束脩……是什么?” 姑娘没念过书,听不明白。 (本章完) 0615 温梨有过拜师礼 「六礼束脩……是什么?」 云浅重复了一遍几人的话,那清澈的眸子中潋艳着名为疑惑的情绪。 她不了解这些,也不会主动去了解,对于云浅而言,她从尘世里汲取的知识是没有作用的,哪怕是同样的知识,只有从徐长安、或者是他的因缘们口中说出才有意义。 于是云浅重复了一遍。 「六礼束脩是什么?」 随着云浅的话音落下,气氛瞬间凝固。 祝平娘:「……」 陆姑娘:「……」 温梨:「……」 瞬间,三个女人哑口无言。 尤其是祝平娘,她忍着忍着才将想要翻一个白眼的心思压制回去,半晌后……她才揉着眉心开口。 「云妹妹……你以往是个千金小姐出身,没错吧。」 「……嗯。」云浅点头。 夫君是这样以为的,所以可以是。 祝平娘无话可说了。 大家闺秀,却连六礼束脩都不明白? 罢了,似乎也没有什么违和感。 祝平娘后知后觉的发现,云浅给她的感觉从来都不是特别聪明的,或者说……她根本就是个「笨蛋美人」。 想到这里,祝平娘对上了云浅的眼神,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样腹诽姑娘很无礼,也很不公平。 呀。 祝平娘看着云浅那清澈好似天真无邪的眼神,内心中涌现出了一股浓郁的罪恶感。 怎么忘记了呢。 尘世中,大家族嫡女一生不见外人,只能独自生活为家族祈福的陋习屡见不鲜。 云妹妹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样的好像各方面都完美、无所不知的女子,她以往……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啊。 「是了,也是妹妹你平日里表现的太讨人喜欢,我一时间忘了你和长安是如何生活的。」祝平娘无奈的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她歉意的看了云浅一眼。 她不该在心里想云妹妹愚笨的,不过,好歹她还夸赞了云浅是一个美人,于是可以不用那么……自责? 嗯。 云浅可是和徐长安一直生活在某个岛上的,她身边甚至连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所以不了解这些尘世里的常识可太正常了。 突然的,对上云浅的眼神,祝平娘更喜欢她了。 没错。 就算六礼束脩是尘世里的最尝试的规矩,但是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 「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要问,陆丫头,你看着云妹妹的这是什么眼神……莫不是笑话她?讨打是不是?」祝平娘恶人先告状,顺手就开始训斥身边的陆姑娘。 「……」陆姑娘。 麻了。 自家姐姐还真的是会物尽其用。 她才不会笑话徐夫人呢,倒不如说,她第一时间起的就是心疼的情绪。 但是没有没有办法,谁让做女儿的就是要在这种时候给娘亲解围的。 陆姑娘深吸一口气,随后说道:「云姑娘,关于六礼束脩……是这样的……呜。」…. 她正要给云浅解释,却忽然被祝平娘捂住了嘴,她咬牙后不满的看过去,却见到祝平娘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死死的盯着温梨看,同时……眼里起了几份玩味的情绪。 「宴枝有礼啊……的确,这是青州人族最为古老的规矩,无论索取东西,总是要有礼的。」祝平娘眯着眼睛,瞧着温梨那总是平静如水的眼神,笑吟吟的道:「拜师礼的规矩,陆丫头一个勾栏妮子懂什么?别再带坏了云妹妹……阿梨,你来和云妹妹解释一下,寻常拜师的六礼束脩是 什么吧。」 「……?」陆姑娘闻言一怔。 她不是傻女人,此时隐隐听出了祝平娘话里有话的的样子,并且,祝平娘有在‘寻常,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好。」温梨没有拒绝,等到云浅看过来后,她才态度平静、语气和煦的开口:「云师妹,寻常六礼束脩,即是弟子赠与师父的六种礼物,代表着各种期望与祥瑞。」 「礼物?」云浅若有所思:「都是什么。」 「芹菜,莲子,红豆,红枣,桂圆……以及最后的,常态礼品。」温梨语气戴上了几分回忆的神色。 云浅闻言,却眨了眨眼。 芹菜、莲子…… 要这些做什么? 这是拜师,还是要做菜,而且除了芹菜,其他的都是夫君常做给她吃的东西,用夫君的话来说,红枣、桂圆都是补气、补血的东西,可以给她恢复体力,云浅每次都吃的很认真。 「是说,再做一桌子菜招待先生?」云浅问,同时偏着头。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也可以跟着吃一些的吧。 「不是这样的。」温梨摇摇头,语气十分缓慢而轻柔,此时她就好像教不识字的孩子念字一样,慢慢的说道:「芹菜,寓意为勤奋好学,业精于勤。莲子心苦,寓意苦心教导。红豆寓意红运高照,红枣寓意早早高中,桂圆则是寓意功德圆满。」 「这些拜师礼在尘世中图的是一个好的彩头,是为五礼,而最后的一礼,常态礼品什么都可以,可以是一些银钱、也可以是肉条、或者是任何东西,主要是用来表达弟子心意,一般价值不会过高。」 也是因为这样,所以陆姑娘才提醒祝平娘,六礼束脩不能用银两来代替,因为即便加起来,也不值什么银钱。 「古来宴枝有礼,以乘壶酒、束脩赐人,而先生在收下收下束脩后,并回赠葱、芹菜等礼物,同时带领弟子齐颂《首章》,象征担下「传道、授业、解惑」的重大责任。」温梨的语气微微一顿,「这些就是拜师礼、也是六礼束脩意义、可能明白了?」 如果不明白,她就在讲述的细致些。 「听明白了。」云浅点头。 温梨说的这么细致,哪怕是云姑娘此刻也理解了所谓的六礼束脩指的都是什么东西,同时……云浅眼睫微微扇动。 说起来,夫君这位温师姐平日里是个很理智、话很少的女子。 但是一旦牵扯到教学,就会变得十分温柔,现在是这样,之前事无巨细教她关于修行常识的时候也是这样。 「……」 温梨这模样看的一旁的陆姑娘眨眼的频率微微加快。 虽然认识的时间很短,但是陆姑娘没有想到,那个看起来极为理智的温仙子的语气居然能够柔和到这种地步,甚至特意放慢了语气,生怕云浅听不明白或者是误解了她的意思。 这感觉,就好像照顾柔弱孩子的姐姐,很……很让人喜欢。 「别大惊小怪的。」祝平娘早就见怪不怪了,她笑了笑:「温梨嘛,她对师妹向来都是这样的。」 温梨是最温柔、也是最帅气的师姐。 这是整个暮雨峰的共识。 哪怕当初夜下做画时忽然被一群师妹们打断,温梨也没有丝毫的情绪,甚至语气柔和的指引那些师妹、告诉她们这儿有什么好玩的去处。 要知道,她当时画的可是……徐长安。. 云笈七箓 期待精彩继续! 0615 温梨是嫁过人的姑娘?(二合一) 望着温梨细声细语的云浅解释拜师礼的样子,祝平娘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她很喜欢陆姑娘惊诧的眼神。 “怎么,你是不是一眼看过去,就觉得阿梨是很难接触的姑娘?”祝平娘笑吟吟的。 “……嗯。”陆姑娘偷偷看了一眼温梨,发现温梨的注意力依旧在云浅身上,这才轻轻点头。 温梨给她的第一印象就是绝美,让好色的她十分沉醉,然后就是冷言冷语、不好接触,即便是在饭桌上,温梨自始至终都只是安静进食,一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那只是表面上的。”祝平娘目光锁在温梨的侧脸上,问陆姑娘:“妮子,你没发现,你虽然认为她不好接触,却从未有觉得……她是傲气的吗?” “……!” 陆姑娘闻言,眼神微微一颤。 是了。 这么简单的事情,自己为什么一直没有发现呢。 即使温梨少言寡语、即使温梨没有怎么用正眼看过她、也几乎没有和她说过话……可她就是从未觉得温梨是‘高傲’的……要知道,她们这些心思纤细的姑娘,即便好端端的偶尔都会觉得自己会被人看不起…… 可在温梨身上,她竟然只能感受到微凉但是并不冰冷的微风。 愧疚。 这样好的女子,她之前竟然会觉得温梨接近云浅是为了徐长安……甚至一度给温梨打上“坏女人”的标签。 “姐姐的意思是说,温仙子……并不是冷漠的,她只是不太会说话?”陆姑娘问。 “谁知道呢。”祝平娘摊手,没有正面回应,但是嘴角却带着一抹弧度。 她从一开始就知晓,这个从尸山血海中被她捡回来的温丫头并不是冷漠的人。 在温梨心里,最柔软的那一块地方,永远是留给暮雨峰的师妹们的……所以,祝平娘很清楚,温梨此时对云浅的耐心和温柔其实和徐长安没有一丁点关系,只是因为云浅是她的师妹。 阿梨这种泾渭分明的界限,就是让她十分喜欢。 “不过,就是这样的阿梨,也曾经有过讨厌的人。”祝平娘眼神意味深长。 “欸?”陆姑娘一怔,随后连连摆手:“不会吧。” 温仙子连她们这些青楼的丫头都可以真心相待,天底下得是什么样罪大恶极的人,才会让她讨厌。 “有哦,不过……现在可是让她喜欢的很呢。”瞧着陆姑娘那一头雾水的模样,祝平娘笑得更开心了。 温梨:“……” 祝平娘说话没有避着她。 “温师姐。”云浅看着她。 “没什么……”温梨笑了笑,随后继续和云浅说徐长安和李知白从师生变成师徒后可能会产生的改变。 身侧,传来的是祝平娘那抑制不住的低声笑吟,让温梨有几分无奈。 这个前辈,还真的和师妹们描述的一样,是个乐子人。 是的。 她难得有讨厌的人。 她曾经讨厌他。 也许是因为他的名字会让她想起自己的理想。 也许是因为,知晓他居然有机会接受李师的教导……会担心,书中所描述的男子会不会玷污了先生的纯净。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的初次到来,让暮雨峰大半的师妹们感觉到不适,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暮雨峰当时的环境和气氛。 之后更是有一次,温梨无意间见到师妹们因为徐长安这个外来者而吵架。 暮雨峰的和谐被打破了。 她的‘家’,被一个外来者扰乱了。 那让温梨人生中第一次对这个没有见过面的、名为“徐长安”的少年产生了名为‘厌恶’的情绪。 不过这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 温梨微微捏着指节,她对云浅的声音愈发平和。 现在,师弟和师妹都是她的家人,即使在闹了矛盾,那也是自家人的事情,她只要在一旁安静看着就好了。 】 不过祝平娘既然是个乐子人,而且才在李知白和徐长安那里吃过瘪,又哪里放过难得可以‘调戏’温梨的机会。 “所以,云妹妹已经明白六礼束脩的意思了吧。”祝平娘问。 “嗯。”云浅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完全懂了,不过她语气顿了一下,还是问道:“莲子、红豆那些都是定下的,那最后的礼品要怎么选。” “最后代表心意的一礼是什么都没有关系,随意。”祝平娘摆手:“长安的心意,哪里还需要证明。” 云浅眨眨眼。 随意? 夫君说过,‘随意’、‘随便’才是要求最高的,所以当徐长安问她想要吃什么,她都会给出自己喜欢的,而不会说随意。 “既然是随意,就是说……要求会很高。”云浅所有所思的点头。 “?” 祝平娘语气一滞,随后连连摆手: “妹妹说什么呢,都随意了,还有什么要求?最后一礼,就让长安随意送一些他亲手做的东西给阿白就可以,要我选的话,长安培育过的青植、或者说他的木凋都没问题,算是个心意,阿白一定会很高兴的……嗯,木凋更好,我还真的想要知道阿白在长安心里的气质落在凋刻上,会是什么样子。” 祝平娘说着,自己都笑了。 拜师青州最有名的隐仙、拜师这个多数掌门见了都要唤一声‘长辈’的女子,不要法宝、不要灵石、不要地盘,只要一个亲手所做的木凋……谁会相信这种事情? 阿白,还真是廉价啊。 “嗯……他亲手所做的东西……”云浅明白了,她轻声道:“果然,要求是很高的。” 夫君说的没错。 听着云浅那理所当然的话,祝平娘愣住了。 等等。 她听错了? 高? 要求高? 这个要求还高吗? “???”祝平娘头上一连起了几个问号,她一脸的无奈:“云妹妹,这还高吗?阿白若是再廉价些,我可就要睡不着了。” “……?” 和祝平娘一样,云浅头上也起了一个小巧的问号。 奇怪。 是她的问题吗? 难道要索要夫君亲手所做的木凋、索要这种在她宝库中都是最上等阶的‘至宝’,要求……不高? 那可是徐长安亲手所做的物件。 在云浅心里,祝平娘所说的拜师礼,比向她索要长生、飞升、超脱等等各种要求加起来都要重上无数倍。 如果连这个的要求都不算高,云浅就不知道什么样的要求算高了。 一时间,两个女人在这里大眼瞪小眼,场面看起来有些说不出的好笑。 当然,好笑的是盯着云浅看的祝平娘,云姑娘一脸的无辜,没有可笑,只有可爱。 “云妹妹,阿白连一块木凋都不值吗?”祝平娘嘴角微微抽搐。 “值。”云浅点头。 当然值得。 她只是说要求高,又没有说不给。 李知白再怎么说,也是夫君曾经的‘正妻’,是他现在的‘娘亲’,又怎么会连一块木凋都不值得,甚至,如果李知白本身没有生命,那么身为正妻的她在云浅的宝库中都是最为珍贵的那一档。 温梨:“……” 瞧着眼前这一幕闹剧,温梨轻轻撩起耳畔的青丝,垂下的眼眸带上了几分无奈。 她……居然能够理解云浅。 温梨和了解云浅,她见过云浅家里柜子中那些收藏、从师弟写过的字帖、缝制过的香囊、到师弟亲手做过的手工、凋刻,一个个都是都是云浅最为宝贝的东西…… 温梨很清楚,师弟亲手所做的木凋,只怕在云浅心里比什么宝物、比什么修炼、比一切都要重要的多…… 所以,她能理解。 正是因为了解到云浅对于徐长安的感情,温梨对于自己心中的情感是否是‘喜欢’,才会抱有怀疑。 在这样的夫妻情感面前,哪怕是温姑娘,也会迷茫。 所以祝平娘不能理解……很正常。 陆姑娘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端倪,她无奈的说道:“好了祝姐姐,您只怕和云姑娘的思绪想不到一起去。” 祝平娘此时冷静下来,她若有所思:“就和我觉得悟道茶珍贵,阿白却当做普通茶叶喝……一样?” “您说什么,我可听不懂。”陆姑娘摊手。 祝平娘皱眉,长安的木凋,在云妹心目中有这么重要的地位? 是不是她们两个人生活的日常中,和木凋发生过什么特殊的故事? “算了。”祝平娘撇嘴,随后站起来,大步流星走到云浅身边,在云浅有些茫然的视线中轻轻牵住她的手:“反正,姐姐我就是没出息的女人……那个,云妹妹,我不是说长安木凋不值钱啊,更没有看轻他的意思,妹妹可别误会。” 她还真的担心自己刚才的态度会让云浅不喜欢。, “没有误会。”云浅如实说道。 祝平娘有多喜欢徐长安,她可是看的一清二楚的……用李知白来说,那是只要徐长安不负她,哪怕他闹出滔天的祸端来,祝平娘可以放下一切站在他身后的。 这种情感,连李知白都自愧不如。 云浅当然不会误会。 “没误会就好……”祝平娘牵着云浅有些冰凉的手,将另一只手的掌心覆盖上去:“木凋在妹妹心里的地位,姐姐我不太明白,不过妹妹既然舍得,那具体的原因……我也就不问了。” 在和云浅牵手的一瞬间,祝平娘忽然被净化了。 ‘妹妹的手,果然很让人喜欢……对了,我要和她说什么来着……脑袋转不过来了。’ 什么乐子。 什么长安。 什么阿白。 都不重要了,拜师礼愿意给什么就给什么,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现在满脑子都只有这微凉的双手、嫩滑的手指,泛着琉璃色泽的指甲…… 完美。 爱不释手。 若是,时间能够暂停在一刻就好了。 温梨:“……” 陆姑娘:“……” 此时,虽然祝平娘一副歉意的模样,但是奈何她的动作实在是有些过分,让人一眼看过去就觉得她走上去根本就不是为了和云浅解释,而是占便宜。 尤其是陆姑娘,简直臊的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自家姐姐这是什么模样? 只见祝平娘一脸怪笑的蹲在身边,双手轻轻摩擦云浅的手指,更是用指节去慢慢触碰云浅的指尖,同时还一脸的红晕与迷醉。 时不时的还咂嘴,吸一口口水。 在这样的祝平娘面前,云浅简直就像是被坏人接触的、干干净净的小白花,惹人心怜。 祝姐姐,您是从哪里来的女赖子? 陆姑娘发誓,她活了这么大,还从未有在一个女子身上感受到‘猥琐’的气质、 但是她现在感受到了。 而且是在她最喜欢的祝姐姐身上。 陆姑娘看着云浅眨眼的频率微微加快、看着温梨落在祝平娘身上那略显怪异的视线,脸上一片滚烫。 脸面。 自己那点脸面,都让祝姐姐给丢干净了。 云姑娘不会觉得,被这样猥琐女人养大的自己,也会是这个模样吧。 说真的,她只是好色了些,绝对不是祝姐姐是这样的女人。 陆姑娘俏脸滚烫,现在她十分想要冲上去将祝平娘拉开,但是恕她做不到,现在她只要靠近过去,也许就会被云浅当成祝平娘的同伙…… “妾……什么都没有看见。”陆姑娘深吸一口气,视线飘忽。 她逃避了现实。 “……” 周围气氛变得有些有些奇怪,但是云浅自己不在意,尽管被祝平娘牵着手,可牵着也就牵着了。 云浅可以看见,祝平娘此时似乎是在想一张琴,一张最合适她手指的古琴。 是给自己准备的礼物? 云浅心想这些不重要,随后她看向温梨,想要和温梨继续说一下拜师礼、以及木凋的事情。 让她从自己的宝库中取木凋肯定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让徐长安重新凋刻一个。 不过,云浅才看过去,温梨就将其理解成了求助,毕竟……就连温梨也没见过猥琐的女人。 她站起身,抓住了祝平娘的手腕,动作轻柔却又不容置疑的将她从云浅身边拽开。 “祝师伯,您走神了。” “喂……你这妮子,拽我干什么!不就是摸摸手吗,云妹妹都嫁人了,还在意这些?”祝平娘被拖拽开,十分不满,恋恋不舍的看着云浅的手,随后盯着温梨。 “阿梨,你也是嫁过人的丫头,这么保守干什么。” 0616 聘礼(二合一) 祝平娘被温梨拽着远离了云浅,不满的同时,嘴上不饶人。 “阿梨,你也是嫁过人的丫头,这么保守干什么。” 她这样说着。 嫁过人? 温梨听着祝平娘的话,面色平静,只是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坐下,随后……温梨迎来的就是云浅那疑惑好奇的眼神。 嫁过人? 夫君的这位温师姐,曾经有嫁过人吗? “……啊。”一旁的陆姑娘懵住了。 温仙子也和云姑娘一样,是……人妻? 看起来不像啊。 云浅身段极好,纵然在对待某些事情的时候略显稚嫩,但是她骨子里透着一股慵懒,依在徐长安身上的时候那水润的眸子更是让看到的人心生旖旎,所以她在男女之事上是成熟的、段位远超祝平娘和李知白的姑娘,这是妥妥的人妻。 而……温梨? 纵然她也极为好看,但是完全没有云浅的女子力,怎么看都不是嫁过人的女子。 陆姑娘眼睛瞪的很大。 尤其是,温梨比起女子,身上还残留着一些属于男子的气质,这种情况下,说她嫁过人什么的,陆姑娘觉得她有过妻子都更加有可能。 但是。 陆姑娘瞧着祝平娘嘴角挂着的玩味笑容,轻轻拍打自己的面容。 祝姐姐是不会撒谎的,而且……更不会拿女子的‘贞洁’开玩笑。 陆姑娘注视着好似九霄上仙的温梨。 也就是说…… 这位温仙子,也是一位‘人妻’,那如果是这样,她的丈夫呢? 仙子的寿命不知几何,莫不是埋没在时间长河中了?可是不对啊,陆姑娘总觉得温梨在男女之事上并不是那么熟练,她瞧起来是极为干净的,根本就不似云姑娘。 完了。 好奇,现在就是很好奇。 陆姑娘心底的八卦之火正在熊熊燃烧,她十分想要吃到温梨嫁过人这个瓜,于是目光灼灼的盯着祝平娘,想要等到她的解释。 云浅也一样,虽然她知晓温梨作为夫君的因缘,一定是清澈凛冽如同山泉一般的女子……但是不妨碍云浅对这件事感兴趣。 目前,她身边真正嫁过人的女子,有且只有她自己。 如果温梨也是,那云浅可以暂且将温梨划分到自己和阿青的‘阵营’里来? “阿梨,你怎么不说话了?”祝平娘恋恋不舍的看着云浅的手指,随后轻轻哼了声:“我可没有骗她们,嫁过人就算是嫁过人的……” 温梨很平静,甚至偏着头沉思了一会儿,觉得祝平娘说的其实是有道理的,但是果然还是不想要让师妹误会,于是温梨刚想要和云浅解释一下自己‘嫁人’说法的出处,却被祝平娘打断。 “阿梨,我忽然想起……关于司空镜的事情,我还没有问过你的感受呢。”祝平娘说道。 “司空……镜?”温梨眼睫轻颤,她没有询问,但是就差将‘这是谁’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也对,你对长安之外的男子一点兴趣都没有,火灵门那小子前些年一直和你争试剑泉,到现在却连让你记住名字都做不到……还真是残酷。”祝平娘都囔着,在温梨愈发疑惑之前,说道:“玄剑司的少宗主,想要向暮雨峰提亲,然后把你娶回家的那个。” “嗯。”温梨点头。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她没怎么在意。 所以,祝平娘的答桉已经有了结果。 关于司空镜的感受?她都记不住对方是谁,又怎么会有什么感受。 闻言,云浅想起了什么。 司空镜,就是夫君说过不讨厌,甚至觉得他人还不错的‘司空师兄’……嗯,云浅其实就记住司空镜会找到徐长安,让他到温梨面前说情,然后……给徐长安一大笔钱财的事情了。 夫君爱财,所以那司空镜,大抵也是个好人。 陆姑娘:“……” 一旁的陆姑娘却愣住了。 司空镜……是她见过的那个司空镜吗? 就在云浅上仙门的那天,司空镜来拜见过祝平娘,当时似乎就是青萝给她指引了路,然后司空镜先来找到她,随后她带着司空镜去找的祝平娘。 甚至,作为侍女,她当时陪在祝平娘身边,见到了拜见的全过程,因为是最近见过的唯一仙门,所以陆姑娘对他还是很有印象的——主要是,陆姑娘后来调查了一下,知晓了司空镜在花月楼附近做的事情,感觉很好笑。 那个看似认真的背剑少年竟然拿着一沓银票在花月楼里逢人就说要帮人赎身,要救她们脱离苦海…… 陆姑娘不讨厌这种出于好意的‘高高在上’,花月楼姑娘们也是如此,所以她们只觉得司空镜好笑,而不是嘲笑。 甚至,有姑娘认为他还算可爱,专门画了他的话本。 就是她见过的那个,呆呆傻傻的少年,曾经向温仙子求过婚? 陆姑娘睁大了眼睛,忍不住询问:“祝姐姐,您说的司空镜……是我见过的吗?” “你见过?”祝平娘一怔,随后想起了:“哦,没错,就是他……陆丫头,你自己说说,那孩子呆头呆脑的,能配的上我暮雨峰的高岭之花。” “……”陆姑娘没有说话,因为她想起了当天的细节。 当时她觉得没什么,不过后来,有一些细节怎么想怎么不对劲,不过一直没有机会说起仙门的话题,这下正是个很高的机会, “祝姐姐。”陆姑娘忽然问道:“您……您和那位司空公子的父亲,是旧识吗?” “司空镜他爹?司空列宿?”祝平娘连连摆手:“我和他算不上是旧识。” 就算有一起在阿白哪里求学的情谊,但是这些年来就没有说过话,对方都不拿正眼看她,根本就没有什么联系…… 换源app】 “不过,你这妮子忽然问这个做什么?”祝平娘有些懵,她忽然看不懂陆姑娘了。 以她对陆姑娘的了解,这时候陆姑娘应该满心都是温梨曾经嫁过人的瓜才是,怎么忽然询问起司空镜的父亲了。 “哦。”祝平娘恍然,无奈的嗔道:“我是说了司空镜是玄剑司的少宗主……你这妮子还真是见钱眼开啊,别想了,我和他不熟,你捞不到什么油水的。” 陆姑娘:“……” 她无奈的笑了笑,垂下眼帘,没有说话。 她会在意什么少宗主吗? 怎么可能。 祝姐姐真是的,能够让她放下吃瓜心思的,当然只有祝姐姐本身啊……不过,听见祝平娘和对方不算是旧识后,她也稍稍松了一口气——原因无他,陆姑娘后来怎么想,怎么觉得司空镜的夫君,可能对祝平娘有什么心思。 女子的第六感? 不是。 只是祝平娘过于迟钝,当时陆姑娘在旁听,不止一次从司空镜口中听到‘家父如何如何’,一场停下来,陆姑娘总感觉,对方似乎是可以在强调父亲的存在。 也许这并不是值得在意的细节,但是陆姑娘就是注意到了。 她知道,兴许是她自己喜欢祝平娘,所以随意冒出来一个男人,她就觉得对方也喜欢祝平娘…… 但是女子就是这样的,会多想、会胡思乱想、会不安。 “你没事吧。”祝平娘看着陆姑娘瓜都不吃了,有些担心的摸了摸陆姑娘的额头:“莫不是这几日让你替我做账,累着了?” “没事了……我随意臆测的,姐姐不用放在心上。”陆姑娘干咳一声。 她也觉得自己毫无根据的臆测很好笑,哪里有那么巧合的事情,修仙界随便出一个男人就是爱慕她祝姐姐的? 这要是和祝姐姐说,她还不被笑话死。 想想对云姑娘手指爱不释手的猥琐女人吧……只要有自己喜欢就好了。 “那个,司空公子怎么了?丫头们对他没有什么恶感来着。”陆姑娘将话题扭转过去。 “哦,孩子是个好孩子,就是没摊上和好爹,让养的傻乎乎的。”祝平娘摆摆手:“阿梨,你是不是都不知晓司空镜长什么样子。” 温梨点点头。 她不认识对方。 也有些奇怪。 实话说,温梨完全不想和祝平娘一起谈论师弟之外的男子,因为那毫无意义,是纯粹的浪费时间。 “司空列宿做的最愚蠢的事情,就是在提亲之前,没有了解一下阿梨你在暮雨峰的地位。”祝平娘笑吟吟的:“也不清楚你的过去,你既然都嫁过人了,又如何还能再接受什么提亲?也难怪现在丫头们见到玄剑司的人就烦。” “……嗯。” 而温梨这一承认,陆姑娘就愣住了。 承认了? 温仙子还真的嫁过人啊。 一旁的云浅眨眼的频率也微微加快,她坐起了一些,看向温梨:“你……也有夫君?” “这算有还是没有了……”温梨还没有回应,祝平娘就率先开口,随后她打了一个响指,然后对着陆姑娘:“妮子,长安很喜欢狸花吧。” 陆姑娘:“……” 温梨则十分平静。 她知道祝平娘想要说什么,但是没关系,并不是什么不能见人的事情,所以即使说的是她的事情,她也完全没有心理波动。 云浅闻言,则是眯着眼睛,想着狸花二字,看了一眼温梨。 陆姑娘则忍不住咬牙。 什么狸花? 她等着吃瓜了,谁要在意什么狸花不狸花的。 “公子的确很喜欢狸花。” “是吧。”祝平娘伸了个懒腰:在她的上方有一抹灯火的影子,长裙下的景色一览无余,修长的腿随着节奏晃动着:“那么,和拜师礼一样的,花月楼你养的猫儿众多,有时候想要将猫儿赠予,也是有礼节的吧。” “礼节?”陆姑娘一愣,随后点头:“有啊,不是叫做聘狸、聘猫吗。” “聘猫?”云浅似乎来了兴致:“那是什么?” 聘礼,她是明白的。 猫儿……是说温梨吧。 此时,云浅隐约猜到了温梨所谓的嫁过人是什么意思了。 “和云妹妹解释一下吧。”祝平娘笑意更甚。 陆姑娘本来有些不耐烦,但是一见到云浅有兴趣,顿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她想起了之前温梨给云浅解释拜师礼时候极为温柔的语气,心想现在轮到自己了。 仙子解释拜师礼。 她解释聘礼。 将声音夹的稍微柔和一些,陆姑娘慢慢开口。 “云姑娘,聘猫顾名思义啊,按照规矩,从姑娘家手里要狸花是要给聘礼的。” 祝平娘眼角抽动。 啧。 这妮子温柔的说话,还真的足够恶心人的。 不过身为娘亲,这时候她可不会去故意落陆姑娘的面子,于是也安静的听着。 “聘礼?”云浅眨眨眼,说道:“书上说,聘礼是订婚时,双方互相馈赠的财物钱财,与狸花有什么干系。” “这算是自古以来的规矩。”陆姑娘想了想,说道:“狸奴这小玩意花月楼里也养了有年头了,因为能抓老鼠,还算受重视……毕竟在外头鼠灾还是很吓人的,狸花恰好是捕鼠能手,能保着田里的秧苗。” “保护秧苗?”云浅点点头,夫君在岛上也种田过,不过岛上没有老鼠,她想着徐长安写的字,若有所思:“所以,猫的右半边是一个苗字?可真有趣。” “唉?有这种说法吗?”陆姑娘惊诧。 “是有这个说法。”祝平娘哼了一声:“你这丫头没上过几年学,净给我丢脸。” 云浅不知道拜师礼,却知晓字意。 “有什么好丢脸的。”陆姑娘完全不在意,她是要做徐夫人的侍女,比不过夫人不是最正常的? 她继续说道: “能护粮食,那么狸花是很重要的,那些念书的人就将领猫去说成“聘猫”,该是用“聘”字,看起来更体面……而且因为是聘猫,所以倘若从谁哪里领幼猫回来,是要买鱼穿柳送上门的。” 用聘礼,把狸花“聘”回家,买鱼穿柳聘狸奴就是这么个道理。 “裹盐迎得小狸奴,尽护山房万卷书。”祝平娘瞥了一眼温梨,附和说着,“不过青楼的丫头养狸花只是因为它们可爱,虽然不大懂讨主子开心,但是胜在一个好养活……而越是青楼妮子,越是在意礼数,所以她们互相赠猫,都是用的一个聘字。” “这样啊。”云浅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然后问道:“聘礼都给些什么?” “聘猫要什么贵重的礼物,有一条鱼就够了。” 祝平娘说倒这里,语气一顿,她面上带着玩味的笑容。 “阿梨,当年你是剑堂的人,后来你师父把你从阿白身边带走……给剑堂的鉴别礼是什么?” 温梨语气平静: “是一条金丝鱼。” 0617 徐长安‘纳妾\’的可能性(二合一) “阿梨,当年你是剑堂的人,后来你师父把你从阿白身边带走……给剑堂的鉴别礼是什么?”祝平娘面上是标志性的坏笑。 温梨是什么样的性子,所以她完全不在意,而是有什么说什么。 因为是切实发生过的事情,所以温梨完全不会有任何羞耻,她只是如实说道:“是一条金丝鱼,师父将我从李师的剑堂要走,给的鉴别礼 《妻子是一周目boss》0617 徐长安‘纳妾’的可能性(二合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618 小花恐惧的源头(二合一) 名为「徐小花」的猫儿是温梨以秘法剥离出来的妖族血脉,是她的一部分。 虽然温梨仍旧可以体会到它的一些感受,但是将它看成一个独立的个体也没有什么问题。 温梨心里一直有一个疑惑。 那就是……她在徐长安带云浅上暮雨峰的那天,感觉到了小花传递过来的、极度的恐惧,第一时间她还以为小花遇到了生命危险,可当她将神识投向小花,看见的却是徐长安的院子。 温梨于是很不理解。 小花毕竟是妖族,以往除了对师弟……对任何人都不会有好脸色,能作为暮雨峰的小信使活动,纯粹是那些师姐看在师弟的面子上,毕竟……温梨知道在暮雨峰的认知中,都以为小花是师弟的宠物,而不是她的。 总的来说……这小东西脾气可不好。 哪个好脾气的猫儿,能天天去湖边杀鱼?哪怕自己腿被鱼儿拍打断了都泛着狠劲要咬死对方。 在师弟的家里,小花简直就是无法无天的山大王,有着师弟宠溺的小花连她都不怕,甚至如果是在师弟的怀里,它都敢对自己呲牙。 就是这样的小东西,居然有一天会恐惧的动不了……甚至……害怕的差点就要尿在师弟的褥子上。 它遇到了什么? 那天之后,温梨回来之后有特意询问过小花,得到的答桉只有「女人」两个字,然后无论她再怎么询问,小花都只是瑟瑟发抖的不回应。 再后来,温梨从徐长安那里了解了当天发生的事情,也知道小花和云浅接触了一段时间,那段时间正是她感应到恐惧的时间,然后……哪怕是温梨也有些懵了。 云师妹,怎么会让小花怕成那样? 温梨对上云浅的视线,感应到的是一股平静而温和的温度,只是被云浅看着,她就能够感受到难得的宁静相合和顺其自然的感觉……这是极为难得的。 所以,云浅为什么……又是出于什么原因,以及……她有什么可怕的? 越是注视云浅,温梨就越发意识到,即便还有心灵感应、有着血脉上的联系,但是她和小花已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个体了。 而此时一直少言寡语的温梨突兀开口,让祝平娘忍不住侧目。 「怎么。」云浅问。 「小花,它似乎很害怕你。」温梨眼神似是幽潭,平静但是却可以映着一切。 「师妹可知晓是什么原因?」 「害怕……我?」云浅想了想,然后若有所思。 将来要嫁进来的狸花,很害怕她这个正妻吗……哦,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于是点点头。 「它是很害怕我。」云浅点点头,那天徐长安不在,她和猫儿单独相处的时候,对方可以说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任由她施弄……差点都要吓断气,甚至差点弄脏了夫君的褥子。 「……果然。」温梨没想到云浅就这么承认了,她本还以为是误会呢,既然云妹妹也感觉到了,那就不是误会……可是温梨心里的疑惑就更大了。 这个云妹妹软糯糯的,小花在害怕什么? 那丫头可是连脾气最火爆的师妹的闺房都敢闯的,哪怕事后被打的鼻青脸肿也没见它反思过……却会害怕云妹妹? 完全无法理解。 其实,如果是其他的事情,温梨绝对不会这样在意这种小事儿……可说到底,小花毕竟是她的本身,所以最好还是理清楚的好。 「意思是,温仙子养的猫儿,害怕云妹妹?」一旁的陆姑娘一愣后,连连摆手:「怎么可能啊,花月楼里不知道养了多少年的狸花了,姑娘们别看狸花可可爱爱的,可实际上最是吃软怕硬的主,要不怎么唤它们一 声狸奴呢?」 这可是实实在在的恶奴,对强势的姑娘蹭蹭讨好,对弱势的姑娘则是动手抢食,端的可恶呢。 所以一听到有狸花会害怕云浅,陆姑娘第一个不相信,想要让猫儿害怕,要么你看起来就极具威胁,要么就是曾经伤害过它。 【鉴于大环境如此, 云姑娘软软的,走路弱柳扶风,在大船上没人搀扶着说不得都能摔个大跟头,一瞧就是毫无威胁的。 而云浅伤害过猫儿什么的…… 陆姑娘注视了一会儿云浅山泉般甘甜的眼神,觉得那兴许还是云浅看起来具有威胁可能性更大吧。 「小花……害怕云妹妹?」祝平娘闻言,忍不住皱眉。 实话说哦,她也懵了。 小花……害怕云浅? 她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啊。 祝平娘可是很清楚小花的「本质」的,它根本那就不是普通的狸花,而是从温梨身体、血液、灵魂、识海中分裂出来的属于妖族的那部分。 狸花妖本性就和陆姑娘说的一样、欺软怕硬、是天生的猎手,抓住猎物不会第一时间杀死而是尽情玩弄的行为更是昭示了它残忍的天性。 况且,温梨的这个半身还不是普通的狸花妖,在上朝云之前,温梨作为战争兵器,被妖性遮眼后手上沾满了数不清的鲜血…… 分离后,鲜血、因果,种种都脱离了温梨,加在本就应该存在的小花身上…… 业障加身,又曾经无数次收割性命的小花……最初可不是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祝平娘以前甚至做好了等到温梨和小花彻底切割后,就取了小花性命的打算。 毕竟,小花不比普通妖族,任她成长起来,极有可能会养出一代毫无理性、残忍可怖的大妖。 当然,后来的小花遇到徐长安了。 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可怕的阴暗面、等同于心魔的天性,在被徐长安抚摸的时候全部都烟消云散……从可怕的妖物,变成天天跑去抓鱼玩,会合着爪子给徐长安「拜年」、贪吃的萌物。 祝平娘以往不清楚徐长安是怎么做到能够将充满了业障的小花净化的,但是……如今的祝平娘回头看,就觉得小花被长安净化最理所当然不过了,毕竟长安身上有那么多的秘密,区区半妖算得了什么。 但是…… 这和云浅有什么关系? 就算小花身上的杀孽消散了,可说到底,它的性格又不会变,怎么会害怕云浅? 「云妹妹,小花真的很害怕你啊。」祝平娘不敢置信的问。 「应该是。」云浅点点头,她仍然记得对方伏在她腿上那瑟瑟发抖的模样……说起来,云浅也不知晓小家伙为什么那么害怕她。 许多时候,单单是能够感知到她可怕这一点,就已经可以证明对方拥有的实力。 不过云浅仔细想了想,就知道了原因。 她会知道她想要知道的事情,而小花害怕她的原因,当时,身为陌生人的她想要和徐长安一样摸摸它,之后小家伙很是反抗,想咬她一口,并且切实对着她释放了恶意。 这可是【恶意】。 但是因为徐小花这个名字,云浅无视了这份恶意。 可是此方的世界都不会允许世界上有生物对她释放出恶意,于是小花受到了警告,那种冥冥之中来自至高的警告,自然会激起生物最本能的恐惧。 当然,因为不能伤害到小花,所以也只是警告。 「啊……」 知晓 了这一点后,云浅心想难道这次是真的不关云姑娘的事情? 也不是,警告只是小花一部分害怕原因。 还有一部分是对于「未知」的恐惧,毕竟当时云浅只是轻轻捏住了它的脑袋,它就动不了。 加上小花是徐长安养的小宠,沾染了徐长安的气息后,小花的一双眼睛看着云浅,其实隐隐约约间,能够感应到一些怪异的地方。 比如连对它发出警告的「冥冥之中」都在恐惧云浅什么的…… 种种加持之下,它没有当场尿到云浅身上、没有污了她的衣裳,甚至等到徐长安回来,还敢跳到徐长安怀里,控诉云浅对它的「折磨」…… 徐小花真的已经算是「胆大包天」了。 可…… 谁让它姓徐呢。 —— 祝平娘:「……」 祝平娘和温梨对视一眼,难得的对上了思路。 她们都极为疑惑,小花为什么会害怕云浅,这完全匪夷所思啊…… 「云妹妹,你那天都对小花做了什么。」祝平娘忍不住问。 「……我?」云浅想了一会儿。 没做什么吧。 在她的眼里,狸花被徐长安冠以「徐」姓,这本身就是一种绝对的认可了,她又怎么会伤害夫君喜欢的小宠? 哦。 云浅想起了什么,当时夫君回来的时候,曾经说她有一点做的不好,让小花不舒服了。 「我……逆着理了理它的毛发。」云浅偏着头:「这算吗?」 「逆着撸猫?」陆姑娘一愣,随后若有所思的点头:「看来,那狸花的性子还不错嘛。」 也和云浅一样软榻榻的,如今是花月楼的狸奴,敢逆着撸它们,非拍你一爪子不可。 「……」 温梨没有说话,只是眼里的疑惑更加严重了。 那天,小花是第一次见云浅吧……它怎么会忍受云浅的施弄? 温梨十分清楚,别说是云浅了,就算是小花最喜欢、最最喜欢、最最最喜欢的师弟这样对待它,它也会收了牙口不满的蹭他一下,更何况云浅这个陌生人。 可云浅是不会撒谎的。 温梨柳眉微蹙,她本能觉得这件事背后应该有很重要的东西,所以下意识看向祝平娘这个前辈。 「看我做什么,我哪里懂这个。」祝平娘摆摆手,她问云浅:「莫非是因为妹妹方才说的,你不喜欢狸花?让小花感知到了?那小东西可是聪颖的很。」 「我没有不喜欢狸花。」云浅说道。 「欸?」 祝平娘摆手: 「妹妹不是说下辈子不想要做一只狸花吗?」 「是不想。」云浅偏着头,眼神疑惑。 她不想要变成猫儿,和她讨不讨厌小花,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她喜欢夫君,却从未有想过变成他的模样,那会是很奇怪的事情吧。 「所以,你不讨厌狸花啊。」祝平娘心想云浅都逆着猫撸猫了,换一个人,还以为是故意的呢。 「他说如果有机会养个小宠,希望是一只狸子。」云浅温和的说着,手指轻轻绞在一起:「所以,我也这么想。」 云浅还知道,夫君未来想要一个、或者两个女儿,所以他现在有可能是将徐小花当成女儿养了,又怎么会讨厌。 「……奇怪,真是奇怪。」祝平娘更迷湖了。 云浅人畜无害、又不讨厌猫儿,小花怎么会害怕她? 那么,也就是说问题极有可能不是出在云浅这边,而是出在小花那边? 是了,不能因为小花害怕云浅就觉得云浅有问题,实际上极有可能是那狸花犯了病。 想清楚了这一点,祝平娘忽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云妹妹,当天,长安不在,你和小花独处的时候,那猫儿对你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只是轻轻发抖的,被我抱在怀里。」云浅如实说道。 「只是这样?之前呢?刚见到你的时候?」祝平娘追问。 「……嗯…」云浅想了想,随后说道:「刚见面的时候,它想要咬我一口。」 「啊!?」祝平娘和温梨还没有反应,陆姑娘就尖叫一声,她一脸急切的说道:「云姑娘,您没事吧,那狸花怎么这么不懂事儿。」 陆姑娘十分担心。 就算自家养的猫儿干干净净的不会传染什么疯病,可猫儿咬人可是很疼的,云浅细皮嫩肉的,这若是被咬一口,还不得疼上许久啊。 「没事,没咬上。」云浅眨眨眼,说道:「它……还算懂事儿。」 徐长安说过,女儿嘛,不懂事也是要懂事的。 陆姑娘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见祝平娘勐地一拍手:「别给那小家伙脸上贴金,它可不知道懂事两个字怎么写,妹妹你身子弱,它想要咬你一口,你只怕躲不过去……」 祝平娘嘻嘻笑着。 「没咬上,应该是小花想明白了,悬崖勒马了……」 她想明白了一切,看向温梨:「我知道小花为什么害怕云浅了。」 「……为什么?」温梨仍旧没有想明白。 「你想想。」 祝平娘伸出一根手指:「要是小花真的实打实咬了云妹妹一口……等长安从外面回来了,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能不害怕吗。 祝平娘想了都替小花一哆嗦。 紧急通知:启用新地址-,请重新收藏书签! 免费阅读. 0619 徐长安的本质(二合一) 假设云浅被小花在手腕上咬了一口,留下了血印,或者是被小花用爪子划出一个口子—— 尽管,祝平娘觉得云浅白皙的肌肤上覆盖一层鲜红一定是很美丽的风景…… 但她一想到云浅受伤后徐长安的反应,哪怕是祝平娘都替小花一阵后怕。 这能不害怕吗。 能不恐惧吗? 小花那么喜欢、那么依恋、依赖徐长安,可就算是这样的关系,一旦它伤了云浅,再乖巧的猫儿,也会被丢下。 这并非是徐长安小气,而是他的原则。 “若是它伤了师妹…”温梨看了一眼云浅,随后若有所思。 温梨想起了师弟那天知道云师妹可能无法修炼时,眼里一瞬的慌张和颤抖的手指,沉默了许久。 她有些明白祝平娘的意思了。 师弟是很温柔的人,但只要牵扯到云浅,第一时间就不要指望他能够理智的去思考问题……那么小花会受到怎么样的待遇,也就很好理解了。 不过。 只是一道浅浅的伤口……小花真的会受到师弟冷漠的对待吗? 温梨犹豫后,她自己也愣住了。 自己……居然犹豫了? 如果按照她对师弟的了解,哪怕小花不小心伤害了云浅,但因为伤处不大,师弟那么温和,一定会原谅小狸花的吧。 可是,她居然犹豫了。 在这一刻,温梨瞬间意识到其实她很了解徐长安,其实她潜意识里很清楚……师弟并非是看上去的那么温和。 毕竟对一个真正温柔的人而言,不过是一道抓痕,三两天就好了,即便是暮雨峰的姑娘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生气的。 但温梨就是知道,假设小花真的伤害了云浅,那么师弟肯定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它。 绝对不会。 这不是小气、不是对小花的无情,而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温梨和小花心脉相连,她很清楚师弟对小花的宠溺并不是与生俱来的。 懂规矩了,才不会流浪。 所以小花每次只要徐长安不在家,它都是趴在墙上等着他回家才敢进屋……这就是懂规矩。 反之,倘若它不那么懂规矩,师弟还会理会它吗? 也许会,但是一定不会宠溺。 而按照云浅说的,徐长安当时不在,是让云浅和小花单独相处的…… 那可是和云浅单独相处啊!! 小花愚笨,体会不到这件事的深意,温梨却能够感觉到。 让它和云浅单独相处,这是师弟对小花的信任。 倘若小花……辜负了这份信任,即便被丢下了,也绝不能怪罪师弟。 温梨是这么认为的,然后她就明白了小花那巨大的恐惧从何而来了……只怕在下嘴之前,忽然想明白了后果。 如果那个小花……意识到自己差点就要被师弟丢弃,怎么能不害怕、怎么能不恐惧…… 所以,后来那无法无天的小家伙忍耐着性子让云浅逆着理毛,也就很合理了。 “你明白了啊。” 祝平娘瞧见温梨的眼神,一瞬间就知道她想清楚了,只见祝平娘摊手: “这就是长安的性子……那孩子可不是看上去的对谁都温柔,说起来,你师父没有告诉你,要离对所有人都温柔的男人远一些吗?那个剑女人……就是被这样的男人伤的闭关几十年一次门都没出过。” 更何况徐长安其实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温柔的人。 仔细去想想就知道了,徐长安如今所有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为了‘云浅’,他一切的行事逻辑都是基于‘云浅’。 换言之,就是说云浅的存在,于徐长安心里是要大于一切的,在这种情况下,一只狸花,和云浅的伤口,根本就无法划等号。 祝平娘一脸的唏嘘,随后笑着:“都说长安良善,可他将这北桑城周边的盗匪全部肃清的时候,我可没瞧见一丁点手下留情,毕竟在他看来,那些都是有可能威胁到云妹妹的贼人,从那时候……我就更喜欢他了,很喜欢,嗯很喜欢。” “祝姐姐,您当着云姑娘的面说什么呢?”陆姑娘很是无奈的拽了拽祝平娘的袖子。 她不在意猫儿害不害怕云浅,也懒得听了,现在她就很是无语祝平娘的行为。 当着云姑娘的面说很喜欢很喜欢徐公子,您是真的一点脸面都不要啊。 “有什么关系,妹妹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儿恼我呢。”祝平娘笑吟吟的看着云浅:“若是妹妹你,一定会觉得我很有眼光。” “嗯。”云浅应声。 当然很有眼光。 只是,祝平娘不是第一个在她面前说喜欢徐长安的,所以没有加上什么好感。 “你呀……”看着云浅丝毫没有吃醋的模样,祝平娘轻叹。 她可是切实对长安动心过的,如今瞧着这样的云浅,还真有一种说不出的愧疚感……云浅就好像一面镜子将她心里那点阴暗的想法全部照耀的干净。 可越是这样,祝平娘就发现她的心越来越朝着云浅倾斜了,对长安那点心动似乎也慢慢倾覆到云浅身上。 “嗯,我也很喜欢妹妹你,说不得以后会比喜欢长安还喜欢你。”祝平娘一本正经的说道。 陆姑娘:“……” 她一脸的无语,对于祝平娘这个坏女人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作为祝平娘的女儿,她只觉得很丢脸。 “……”云浅没有说话,她想了想,觉得祝平娘还是更加喜欢夫君的好,毕竟云姑娘似乎已经‘抢夺’了许多本应该属于徐长安的因缘了。 “祝姐姐,徐公子会因为猫儿咬了云姑娘一口,而生气吗?”陆姑娘忍不住开口将话题重新引到猫儿的身上,她实在受不了祝平娘当着云浅的面发癫了,这要是她一口一个喜欢公子,被公子从外头回来听见了,那花月楼的姑娘们还要不要脸了? “生气?我不认为长安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祝平娘轻轻哼了一声。 “欸,不会生气吗?”陆姑娘疑惑,如果是花月楼的姑娘们被狸花抓伤了,她可是会很生气的。 “长安一定不会生气,而是……会是比生气更加让小花心灰意冷的东西。”祝平娘垂下眼帘。 她大抵能够想到徐长安眼神的变化,那种从温暖平和到冷漠无视的眼神,她只是稍稍想了一下,身体就兴奋的有些发抖。 毕竟,生气和恼怒还是可以挽回的……若是冷漠,那可就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长安和她真的很像。 天大、地大、大不过她所在意的人。 祝平娘可是能够将整个青州放在天平上,然后在另一边放上徐长安,并且坚定不移站在他身边的。 对于这样的祝平娘而言,她在了解了长安的‘本质’后,只会更加迷恋、喜欢这个弟弟。 然后就是山匪。 斩草除根。 祝平娘大抵没有见过徐长安那般杀伐果断的样子,所以李知白在内疚徐长安没有锋芒的时候,她总是不置可否。 祝平娘从未有觉得徐长安是怕事、软弱的人,说到底……只是因为事情没有烧到云浅身上罢了,假设和云浅相关,你且再看看那个少年人是什么模样? 温梨:“……” 微微沉默后,温梨没有说话。 她知晓,祝平娘说的是真的。 其实,她们想的没错,徐长安从一开始就从未有觉得自己是温柔的人,更不是什么君子。 他是很冷漠的人。 冷漠到连有机会知道亲生父母的消息时都拒绝了解,原因却只是担心父母的存才可能会分走云浅在他心里的位置,哪怕只有一点点,他也极为抗拒。 而且,因为本身来自‘异世界’,所以徐长安对这个世界更是没有一丁点归属感,云姑娘就是他的一切,其他的……只要云浅能够安安稳稳的,和他都没有关系。 这样的人不是冷漠的,那什么是冷漠的? 他对自己的最高的要求就是为人处世‘温良’,可那也是在事情没有牵扯到云浅的时候,云浅之外的一切事物,在他心里都没有太大的意义。 徐长安偶尔也会想,假设有一天云姑娘从他身边消失了,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清楚,可总归一定不会是好人。 —— 祝平娘翘起一只腿,看向门外,眸子里带着几分嫉妒:“所以,我才嫉妒阿白啊。” 李知白。 这个女人真的很厉害。 因为长安已经满心都是云浅了,将名为徐长安名字一笔一划的拆开,能够瞧见的满眼都是云浅二字……在这种情况下,李知白竟然能够生生的在徐长安心里挤出来一小块位置,哪怕这个位置很小很小,却也是在长安的心里住下了。 所以祝平娘很嫉妒李知白。 因为她知道自己做不到这样的事情。 “真厉害啊……”祝平娘轻轻哼了一声,瞧着云浅,认真说道:“云妹妹,我对你是没有威胁的,阿白才有威胁呢,她今天能够让长安在意,明天说不得就想要做长安的娘亲。” “……?” 云浅眨了眨眼,然后点点头。 她点头不是忌惮李知白,而是和祝平娘一样,云浅也觉得李知白是很厉害的人,该说不愧是本来的正妻。 “祝姐姐。”陆姑娘眼角抽动,她捏住祝平娘腰上的软肉。 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自家姐姐的胡言乱语。 “开个玩笑嘛,你这么死板做什么,阿梨都没有打断我呢……”祝平娘啐了一声,不过她还算听话,没有继续调戏云浅,只是看向温梨:笑着:“小花跟着长安那么久,怎么可能不知晓云妹妹在长安心目中的地位,它那一口若是敢咬下去,以后就准备去流浪吧。” 祝平娘可太懂云浅对徐长安的重要性了,所以在北桑城她看护云浅的时候十分的上心,别说受伤了,她从来没有让哪怕一个男子接近云浅居住的街道过,在她的命令下,一条街从住户到店家都是妙龄的姑娘…… 祝平娘那么喜欢,她都不愿看到徐长安伤心的样子,又何况是区区一只猫儿。 “这就是小花害怕云妹妹的理由,应该没什么好说的了吧。”祝平娘问。 “嗯。”温梨点点头。 其实她之前就想明白了,话题之所以延伸到现在,是因为透过这件事可以隐约察觉到师弟的本质。 温梨觉得这没有什么不好,因为她也清楚,一个人是不可能从里到外都是无私、温柔的。 而师弟……至少在不牵扯在云师妹的时候,他就是自己熟知的样子。 这样会觉得表里不一吗? 完全没有。 温梨勾起嘴角。 她甚至认为师弟就应该是这样。 人都是要有理想的,不过是她的理想是‘长安’,师弟的理想是师妹,有什么不好? 温梨偏着头,看向台下阿青那已经逐渐收尾的舞曲,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 是了。 名为温梨的姑娘,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温柔的女人。 师弟只在意师妹,而她在意的也只是暮雨峰姐妹们、那些是她的家人……这样的温梨,也是不择手段的姑娘。 “说起来,长安和阿白去说什么了?这么晚了还不回来了。”祝平娘撇嘴:“她们就是觉得妹妹不会吃醋是吧。” “祝姐姐,您也差不多。”陆姑娘拆台。 “你少废话……” 此时,温梨忽然开口了: “云师妹,你要随着我好好修炼才是,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安心。” “……嗯。” 云浅点头,十分认真的说道:“也只有这样,才能要上孩子。” 夫君想要女儿,云姑娘就很想要女儿,毕竟这次是难得的机会,说不得女儿的存在可以改变这一次的结局。 温梨:“……” 祝平娘:“……” 陆姑娘:“……” 行。 云浅一句话就让房间变得安静,玩闹的和正经的话语都卡住说不出了。 这个话题,对她们三人来说,段位太高,已经完全接不上话。 她们又没生过孩子。 没道侣,一个人也生不出来啊。 —— 等等。 云浅眨眨眼。 说起来,孩子似乎和轮回有关。 如果是她的孩子呢? 轮回是管不到她的肚子的……那她怎么要孩子? 0620 阴曹地府(二合一) 眼看着云浅提起想要和徐长安要一个女儿的事情,在场的三个女人神态各异。 温梨柳眉舒缓,想起了徐长安温柔对待小花时候的笑容,而后她将小花的形象替代成一个扎着马尾的、面色秀丽且眼神灵动的女孩儿……旋即露出了一抹笑容。 与李知白一样,温梨也有些期待,师弟的女儿会是什么样子。 温姑娘不会吃醋,天性喜欢照顾师妹的她一想到师弟以后会有女儿,第一反应是,她以后应该有机会教那孩子修行,她会对小姑娘很温柔、不会让徐长安的女儿如同顾千乘一般的害怕她。 就如同徐长安对小花的温和一样,温姑娘会耐着性子。 巧的是,李知白也是这么想的,那么到时候由谁来做先生,便是她们两人的事情。 “……”和温梨露出欣慰笑容不同的是,陆姑娘听见要女儿后,她完全没有浮现出小姑娘神态,而是……想到了夫妻之间的闺房秘事。 要女儿,首先要……公子和姑娘,频繁的做那种事情吧。 陆姑娘羞红了脸,十分想要做一个侍女了。 她听说过大家族中,老爷和夫人温存的时候,身边总是会留一个做事儿的侍女,那岂不是说她以后有机会服侍…… 呸。 陆姑娘啐了自己一声,双手将自己面颊拍打的通红,将那些好色的心思从心里驱赶出去。 自己……还真是个坏女人。 不过,这不能怪她好色,与温梨这样的仙门不同,对于温梨而言……就算十年后徐长安和云浅才会要女儿,那是一眨眼的事情,所以她可以去想象之后的事情。 陆姑娘只是一个普通人,她只会看眼前的事情,加上她本就好色嘛。 公子她喜欢,姑娘她也喜欢,那么……双倍的快乐,谁不想要呀。 一点不丢人。 “……” 与温梨和陆姑娘不一样的是,祝平娘听到云浅提起女儿,她没有去想女儿的模样,只是将手覆盖在自己柔软平坦的小腹上,眼里隐隐透露出几分艳羡。 很羡慕啊,能生孩子什么的。 虽然祝平娘有一整个花月楼的女儿,但是……她没有亲生女儿,又因为她喜欢的人是李知白,所以……只怕此生她都没有机会能够有一个女儿、也无法体验到,一个小生命在体内孕育会是怎么样神奇的感觉。 不止如此呢。 “云妹妹……”祝平娘微微握拳,她情不自禁的开口:“妹妹觉得,温存……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听到祝平娘忽然的炸裂发言,温梨偏着头:“……?” 陆姑娘更是腾的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 “感觉……我很喜欢,大抵就是……”云浅刚要说什么,陆姑娘面上就几欲滴血的使劲摆手。 “云姑娘,不要说……别理会祝姐姐,她发癫呢。” 眼看着陆姑娘那一幅好像要昏迷的样子,再看见祝平娘若有所思没有追问,云浅轻轻点头,“……嗯,我不说了。” 近期一刻钟的事情,没有什么好说的。 以前他不会怜惜人的时候,也是很幸福的。 “切……难得我鼓起勇气询问呢。”祝平娘失望的撇嘴,指着一旁面色平静的温梨:“肯定不止我一个,温丫头和我一样,都很想要知道吧。” 温梨:“……” 温梨还真说不出话。 实话说,她还真的有些好奇,不过身为师姐,她可问不出这种话来。 “祝姐姐,您……真的想要知道,去问问楼里的丫头不就好了。”陆姑娘耳垂通红。 “问她们?有什么好问的,一帮子擦镜对食,假凤戏虚凰的破事儿,我才不要问。”祝平娘撇嘴:“再说我早晚会拿下阿白的的,这种事情我早晚自己会知晓是什么滋味,去问她们……不是将我和阿白温存的神秘揭开了?那多没意思啊。” “……”温梨无话可说。 祝前辈和李师成为对食吗? 这个可能性不能说没有,但是也低的可怕了。 “祝姐姐。”陆姑娘眼睫抽动。 天底下,能够堂而皇之说出这种话的女人,还真的少见,就算是青楼里的姑娘,也是要脸皮的。 祝平娘前脚能说喜欢徐长安,后者就敢问这种事情……合着,祝平娘真的就一点都不在意她在云浅心里的形象? “嗯?” “我……就是喜欢姐姐这个自信的样子。” “少来。”祝平娘撇嘴,斜了云浅一眼,笑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我说心里话才不会让云妹妹厌恶……妹妹,我说的可对?” 就算她说一些不着边幅的话,云浅也不会嫌弃她,这就是祝平娘很喜欢云浅的一个点。 云浅点头。 有什么就说什么,这是夫君教给她的道理。 再说,就算是祝平娘说场面话,可她心里真实的想法又瞒不过云姑娘,就如同陆姑娘的想法…… 云浅觉得有一个侍女没什么不好,但是温存的时候,还是不要侍女在一旁服侍了。 很奇怪。 有些声音,哪怕是云姑娘,也不会想要让其他人听去。 “反正,我的确是有些好奇,毕竟……我身边只有女人,唯一距离我近些的男子就是长安,以后……不出意外也是这个样子了。”祝平娘摊手:“阿白的性格是那种就算在一起了,也只会规规矩矩的,说不定,姐姐我真要干干净净的过一辈子了……” “干干净净有什么不好?”陆姑娘下意识回应,然后就看见祝平娘一脸无语的样子。 “真要干干净净的走,下了阴曹地府,让我有什么脸面去见宗门的这位前辈?怕不是笑都要被她们笑死了。” 身为合欢宗的余孽、身为合欢宗的‘少宗主’,最后一辈子连一个男子都没有过,祝平娘都不敢想下面那些姐妹到时候得怎么数落她。 “所以,我才不想死,面子上挂不住。”祝平娘都囔着。 “地府……”云浅眨了眨眼。 对。 她好奇的就是这个话题。 有地府,就会有轮回吧,然后孩子似乎就是要轮回来的? 云浅不在意孩子到底是什么来的,反正她的一切只会以徐长安为主。 徐长安前世知道孩子的肉身是如何生成的,但是不知道‘意识’的来源。 这一世,人们也认为是有轮回转世的说法。 既然徐长安这么认为,那么这就是真理。 陆姑娘好奇的问:“祝姐姐,您是仙门,您说人真的有转生的说法?死了之后……会有阎王断罪吗?” 祝平娘摆手:“阴曹地府,我又没死过怎么知晓?都是人族文统的传说吧……谁也没见过轮回啊,三魂七魄倒是真的有。” 其实,比起地府,她更相信人死了之后一切精华会反补天地,根本就没有什么轮回。 “地府……和轮回相关吗?那是什么?”云浅轻声开口。 云浅忽然的询问,让祝平娘都是一愣。 “我以为,只有陆丫头才会在意这种虚无缥缈的传说呢,没想到妹妹你也感兴趣呀……”祝平娘意外的看着云浅,笑着伸出一根手指:“让我猜猜,如果是云妹妹,一定是在想,假设有轮回的话,就是说下辈子你还有机会遇见长安……对不对,姐姐我说的对吧。” 云浅:“……” 她没想过,因为下辈子她一定会遇见徐长安的。 云姑娘望着祝平娘那一脸笃定的样子,眼睫眨了眨眼。 自己……在她心里是这样的吗? 还是说,自己就该是这样的。 “我不太清楚……阴曹地府是什么样的?”云浅好奇的看向温梨。 “阿梨,你说给她听。”祝平娘摊手。 “嗯……”温梨轻轻点头,她已经习惯了和云浅细致的说这些东西。 “是这样的。” —— 随着温梨的细言慢语,云浅大致了解了传说中阴曹地府转世的规矩。 人族喜欢把世界万物都分为两极,诞生了阴阳学说的同时,也随之出现了各种神话传说。 所谓阴曹地府,是亡域死境,由阎王爷主宰,是人死后所在的地方,阎王爷兴许不是官最大的,可……至少每个姑娘都知道,所以温梨就用这个人来给云浅举例子,简单好懂。 】 阎王断罪,凡人在阳间的一切善恶都要在此了结。所谓活人在阳间,死人在阴间。 然后,魂魄被断罪洗净后,就会……投胎转世。 投胎转世。 对,就是这个规矩。 云浅手掌轻轻覆盖在小腹上,她看向窗外那阴暗的天空。 事实上,天道中就没有阴曹地府这个说法,一整个天地巨轮都按照天理规则,如同万千星海在恒星天上规则旋转,早就有了自己的轨迹,就连天道本身在不化身‘系统’的时候都没有情感,又怎么会用什么阎王。 于是,这个世上没有地府。 是虚构的,是虚假的,是传说中的。 但是…… 云浅觉得这些可以有。 也许……要有了地府,她才能有孩子? 意思是,名为云浅的姑娘想要怀上女儿,就想要被‘天道’管制,遵循它的规矩生活? “……” 高天之上风云动,云浅忽然摇摇头。 不行,地府还是没有的好。 毕竟她和夫君的孩子,那就要是她们的孩子,如果有了地府,岂不是说……她和夫君的孩子,有上一辈子,是其他人变化的? 云浅不甚喜欢这个,所以……本来应允而生的所谓阴曹地府,也就化作一抹烟尘,随风消散了。 “师妹?” 温梨见到云浅走神,轻轻唤了一声,旋即说道:“妹妹是想起了师弟抄写过的书册吗?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地府的,也没有闹地府的猴子。” 她被云浅牵着手一起看过她收藏的,所以在猜测云浅的想法。 “嗯……”云浅点点头。 她已经不在意这些了。 反正,她的女儿一定不能是所谓的投胎转世……那么,具体要怎么才能有孩子,云姑娘决定不去想。 反正,只要夫君想要孩子,总是会有的。 遇到了难题,云姑娘决定开摆。 对她而言,她掺和、变出来的女儿和她捏出来的泥人一样,根本就不算是她的孩子。 等车到山前,船到桥头……总会有孩子的。 “虽然这天底下大概率是没有阴曹地府的,但是长安的出现,还是让我觉得说不得真有轮回转世呢。”祝平娘十分感慨。 不然,他哪里来的那么多秘密? 总觉得,长安的存在就是轮回存在最好的证明啊。 “这叫什么话。”陆姑娘一下就不高兴了,她杵了祝平娘一下:“公子的确是好看的人,也很厉害,但那都是公子自己的修行积累,怎么让姐姐你这样一说……就好像公子之所以这么厉害都是前世的功劳?” 很让人不喜欢,就好像抹杀了徐长安今生的努力,作为迷妹,陆姑娘当然听不下去。 “你知道什么,修行能修行那样?我这辈子白活了是吧。”祝平娘哼哼了一声,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显然,陆姑娘提醒了她,说这种话,她自己心里也不太舒服。 长安就是长安。 是她熟悉、喜欢的长安。 即便是祝平娘,也希望徐长安其实不是什么仙人转世,而是他生来就如此特殊。 祝平娘对长安没有什么占有欲,却希望能够了解他的一切…… 祝平娘隐晦的看了一眼云浅。 她认为,云妹妹一定也是这样想的。 祝平娘不认为云浅和徐长安生活了那么久,真的就没有察觉到他身上那成片的异样……只怕是云浅本身不在意,或者说……神秘也是云浅对徐长安的认知之一,所以不会觉得奇怪。 “真好啊,妹妹和长安这样相互信任、相互依恋的羁绊。”祝平娘喃喃道。 “祝姐姐,别乱用词。”陆姑娘闻言,提醒她:“羁绊,是说被身边的物事缠住手脚,姑娘和公子才不是缠着的。” “死丫头,你不是没上过学?”祝平娘白了她一眼。 “哼,那您就别管了。” 耳边是吵闹,云浅眼神平静若夜晚的湖面,泛着星星点点的连漪。 羁绊? 用错了词语吗。 也许没有。 0621 云浅的叛逆(二合一) 轮回的本质是什么? 轮回一定需要阴曹地府,一定需要一个审判一切的‘阎王,吗? 其实不需要的。 云浅十分清楚,她的存在和夫君依旧存在,就是轮回最好的证明。 至于说这些轮回是否是一件好事,云浅觉得应该是,因为她无法脱离这个轮回,只要他还在,自己就总是会在的。 过往的经验让她可以轻而易举想到这一世的结局会是什么样子,实话说……就算是片刻泄露出的记忆,也让她可以准确的预测出名为‘云浅,的女子的结局。 但是没关系,即便这一世的结局是注定的,她依旧期待着下一次的轮回,想要变成让他更喜欢的样子。 云姑娘……大抵就只有这么点追求了吧。 祝平娘说过柳青萝是菟丝子,是缠青藤,是依赖他人直到将对方的养分汲取干净,然后随之一起逝去的存在。 那云浅呢。 巧合的是,她也是这样的存在。 似乎这一世,徐长安身边的因缘总是有和她相似的地方。 羁绊不是什么好的词语,但是用在记忆斑驳的她身上,竟然意外的合适。 云浅偏着头,又觉得有可能不是这样。 这次她不是主动缠上来的,而是他唤自己来的,说不得还会有一个女儿呢……所以,现在断言结局还太早。 但是无论怎么样,云浅都不讨厌轮回……就算徐长安屡次说他不喜欢轮回的概念、不止一次的说只有今生过的有遗憾的人才会寄托于下次轮回。 他讨厌这个概念。 徐长安要的是生于生时,亡于亡刻,遵从自心,尽人之事。 他要的是顺其自然,是‘李知白,,是短暂而又灿烂到即使在永恒生命中也能够牢牢镶嵌、决计不会暗澹的耀眼。 但即便是这样,即便徐长安明确的表示过不喜欢、很不喜欢、云浅还是会觉得她是喜欢‘轮回,的,这是云浅倔强的叛逆。 这是难得的,属于她自己的理解。 因为只要轮回存在,她就总能再一次遇见他,总是能变得让他越来越喜欢。 只要轮回存在,他在一次次的改名中,总是能体会到短暂生命所不能尽数体会的‘体验,……最重要的是,只有轮回存在,徐长安在体会和上一辈子同样的乐趣、吃到和上一世同样口味的点心、遇到和上一次同样的姑娘时……才会有崭新的体验,才会有惊喜,才会带着微笑。 不然的话,经历过无数次的故事。 同样的味道。 几乎相同的姑娘…… 他不会喜欢。 时间很久之前就证明了夫君和她不一样,在那样空白循环的时间中,不愿意升华的他注定会是崩溃的。 所以轮回才有必要。 云浅心想就是因为这样,失去记忆对他而言才会是一件好事,而对他是一件好事的话,对云姑娘就该是如此。…. 以及,抛开对他的好处,轮回本身对云姑娘也有着深刻的意义。 短暂而又灿烂到即使在永恒生命中也牢牢镶嵌、决计不会暗澹的耀眼? 她见识过。 曾经在徐长安还叫做其他的名字的时候,他曾经觉得她是很可怜的人,或者说……几乎在每一次的结尾都是如此。 云浅才不这么想。 夫君给她带来了‘生命,的概念,然后在这永恒生命中烙下几乎不会褪色的瞬间……自己怎么会是可怜的? 想被他怜惜倒是真的。 云姑娘还不明白。 夫君不觉得他可怜,却觉得自己 可怜? 她既然见识过那样的耀眼,又如何愿意回到空无一物的世界中,所以……即便每次相见都是时隔多年,哪怕时间失去了意义,她的生命中还是会出现无数这样的耀眼光点。 名为徐长安的少年,早晚也会融入她的生命中,所以只要将生命拉扯的足够长,这些光点就会尽数充斥着她的生命。 名为云浅、不甚聪明的姑娘能够想到的最浪漫的事情……兴许就是这样了。 「……」 云浅抿了抿唇,又觉得自己真的看了他写的太多东西,开始用这些奇怪的思维方式思考问题了。 「云妹妹,你在发什么呆呢?」祝平娘看见云浅垂下眼帘,轻轻唤了她一声,同时说道:「姐姐我用词儿是差了些,妹妹也别往心里去,我以前是上过学的,就是活的太久了……许多事情记不得了。」 「……嗯。」云浅轻轻点头,她盯着祝平娘看了一会儿,觉得注定会出现在夫君身边的姑娘真的很厉害。 应当说祝平娘不愧是有资格和李知白竞争‘正宫,的女子吗。 「祝姐姐,您就别往脸上贴金了。」陆姑娘撇嘴:「我小时候多吃一口你的点心,开茶会喝醉了还会拿出来数落我,一个词儿用错了就说忘了?」 「……你!」祝平娘嘴角抽动。 这个死丫头,在大事上会为自己的面子考虑,相对的,无所谓的小事上,她抓住自己一个失误就会使劲的踩,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少废话。」祝平娘咬牙:「教我文统的先生都埋地下多少年了,长什么样子我都忘了……你和我说这些?」 「我倒是忘了,姐姐您的年岁也不小了。」陆姑娘一愣,随后叹息。 都多大岁数了,还一点也不稳重。 「喂,臭丫头你的眼神很失礼。」 「……对不起,姐姐。」 陆姑娘歉意的微笑。 和一个活了这么大岁数还与小姑娘一样任性的姐姐置气,自己也很不成熟啊。 祝平娘:「……」 嘴角抽搐。 不得不说,祝平娘还是觉得温柔起来的陆丫头有些恶心人。 「忘记了……」云浅听着祝平娘的话,忽然开口:「活的越久,忘记的事情就会越多吗?」…. 「当然。」祝平娘语气一顿后,一如既往随意地看向窗外那漆黑的天空,无声的笑着:「活的久了,忘记的事情就会越多,你想找那个欠你一杯酒的人,她却以为她早就还了……这就是时间啊,云妹妹,这就是时间。」 这就是时间。 「嗯。」云浅点头。 果然啊,忘却是必然的趋势。 「祝姐姐。」此时,陆姑娘眨了眨大眼睛,忍不住问道:「李仙子曾经欠您一杯酒吗?」 「喂,我的故人就只有阿白是吧。」祝平娘不满的甩开陆姑娘的手。 她虽然除了阿白就没有朋友……但是少时的姐妹还是有的。 「是故人啊,故人……说起来,我把她埋哪里了?糟了!我忘记了。」祝平娘说着,眼角微微抽搐着:「连这种事情都忘了,她大半夜的不会托梦来骂我吧……不过也没关系,我马上就登临乾坤,早就不会做梦啦。」 说完后,祝平娘的表情就从后怕变成了如释重负。 陆姑娘:「……」 一脸的无语,随后捂着脸。 自家这个姐姐啊,总是没个正行。 她没有将祝平娘玩笑般的话语放在心里,但是温梨和云浅却听进去了。 云浅不认为祝平娘需要担心有人托梦,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阴 曹地府,所以不存在托梦,只有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不然她一个人的时候,怎么从来不会梦见夫君呢? 只有他活着,才会切实出现在云浅的梦里。 至于说日有所思……那东西对云浅没用,只有真实的他出现在梦里才是她的夫君,其他的……哪怕是她想象出来的,也是假象,云浅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 「时间吗……」温梨若有所思。 时间,的确是很神秘的东西,她还从未有深切的了解过。 「你就别去想什么时间了,还太早。」祝平娘看到温梨沉思,提醒她:「那不是什么好玩意。」 「不是什么好……?」温梨一怔。 却听祝平娘指着自己的脸。 「看姐姐我,还看不出来吗?」 祝平娘摇晃着青葱般的手指:「曾经的我什么样子,你大抵是知道的吧,再看看现在,妥妥一个出卖色相的坏女人,站街角的那种……」 祝平娘目光灼灼,笑意盈盈。 「这样的我,还不能证明……时间可怕吗?」 温梨:「……」 「祝姐姐,您这是自己不检点,赖给时间做什么。」陆姑娘叹气。 「你管我呢。」 听着祝平娘的俏皮话,一旁的温梨有些沉默。 尽管她已经知道祝桐君祝前辈已经不再是山巅上的一抹雪梅了,但是看到她堕落至此,温梨也隐约察觉到了时间的‘残酷,和‘残忍,。 听师父说,曾经的祝桐君是比她还要少言冷语的,是高傲优雅的九霄上仙,是让任何人看一眼就会自惭形秽的,更是……不知道多少人心中一抹放不下的晶莹。…. 反正,师父提起当今修仙界有不少人都喜欢祝平娘的时候,嘴角带着玩味的笑容……那笑容,让温梨大概能够猜到师父肯定知道谁还在恋慕着祝平娘。 温梨当时有猜测过会是谁,应当是……玄剑司的那位宗主。 司空列宿。 是祝前辈刚刚提起的那个司空镜的父亲吧。 温梨本不会记得这种事情,但是正巧刚刚祝平娘提醒了她有这么一号人,才让她回忆起来了。 至于说她为什么知道师父提起的一定是玄剑司的宗主,原因只是因为她师父遭遇过‘情商,,对于全天下的男人都十分厌恶,有且只有玄剑司的宗主因为往昔同队的情分,还能说上几句话…… 所以,能够让师父用调笑的语气提起一个男人,就只有这个可能。 温梨盯着祝平娘看了一会儿,在想一件事。 祝前辈知道玄剑司的宗主……喜欢她吗? 罢了。 和她没什么关系,也是记起了徐长安早晚会和玄剑司打交道,所以温梨才会思考玄剑司的同时发散思维,至于说祝平娘的情感经历,她其实没什么兴趣。 奇怪。 天底下似乎所有人都知道司空列宿最倾慕的人是祝桐君。 李知白知道。 温梨的师父知道。 陆姑娘也有准到离奇的第六感。 就连司空镜……屡次看见父亲那无奈的眼神,大抵也猜到了什么。 只有当事人一无所知。 不过,玩笑归玩笑,温梨承认时间很可怕这一点,因为的确是时间的流逝让祝桐君变成祝平娘的,不然假如时间定格,她就会永远保持最好的年华。 说起来,温梨忽然一愣。 如果说祝前辈以往是真正的九霄上仙…… 那师父总是说自己和她相像…… 自己,以后不会变成这样吧。 温梨眼睫轻轻眨了两下。 温姑娘不会无缘无故的发散思维,可此时她想着祝平娘的变化,就会不自觉的想到这种事情。 祝平娘的道路几乎走到尽头,祝平娘的一切对于她而言都具有借鉴的意义……那么许久之后,自己会不会也变成祝平娘这样? 温梨看着自己身上这一身美丽的长裙。 青楼姑娘给换上的,很合身。 她又看向台下气喘吁吁,香汗淋漓结束了节目的阿青,心想剑舞很新颖、很好看。 花月楼的姑娘是祝平娘的女儿,也就是她的师妹。 所以,做青楼姑娘,兴许没什么不好…… 温梨是个很死板认真的人,仔细的思考过后,觉得如果她真的想要做青楼姑娘,就先得把‘大师姐,的身份托付下去。 不然,暮雨峰大师姐怎么能够是一个青楼姑娘呢? 那就不是暮雨峰,而是合欢宗了。 托付的人选? 云师妹? 温梨摇头。 云浅她自己还需要别人照顾,当然不行……所以云浅做不成暮雨峰的大师姐。 师弟倒是个很好的人选,会照顾人、心思细腻,可惜他是个男子。 想到这里,温梨一怔,旋即轻轻揉着眉心。 ‘走神了……, 她现在也会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了、完全没有意义的事情了啊,真是越来越像一个心思杂乱的女人了。 抬起头,温梨对上云浅柔和的视线。 暮雨峰大师姐的身份,等师弟有了女儿,他的女儿,说不定能够胜任呢。 有这样一个柔弱的娘亲,女儿一定会被培养的很有责任心吧。 温梨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她一点不讨厌这样心思斑驳的自己。. 云笈七箓 0622 轮回的时候可以改变模样(二合一) 温梨不讨厌自己的变化,因为她是人。 而人这种生物,就是会随着身边环境的改变而改变的……曾经的温姑娘是一张白纸,但是她遇到了师父、遇到了祝前辈这样温柔的女子,所以她也会成为这样温柔的人。 那么随着时间的进展,她会变成云浅那样、亦或者是师父那样、再或者是祝平娘……都不值得惊诧。 温梨轻轻勾起嘴角,她觉得时间其实不可怕,因为她总是在越变越好的,哪怕以后她真的放弃了大师姐的身份去做一个青楼女子,这也一定不会是堕落,这就是温梨对自己选择的自信。 云浅:“……” 眼看着温梨垂下眼帘,云浅眨了眨眼,眸子中闪过些许亮光。 越变……越好吗。 她喜欢温梨这个想法,因为经过每一次的轮回,【她】一定也是越变越好的…… 就好像这辈子她是云浅,下辈子……她会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模样? 是如今这样让人惊艳、从身材到样貌都完美的姑娘? 还是小家碧玉的少女,偶而会用俏皮让人露出无奈的笑容? 是学堂里稳重文静、少言寡语但是给人极大安全感的师姐? 亦或是……十分平凡的农家姑娘,从身材到样貌都普通到了极点,但即便是这样的她,在见到自己夫君时,却也会露出清秀的笑容。 云浅脑海中一瞬间闪过太多‘女子’,至于说那些是她的想象,还是她切实有过的名字……云姑娘不会去细致追究,因为她是云浅,是和那些人同样地位的存在,便不能对她们的存在下结论…… 能够对她下结论的,优先级碾压【她】的,从始至终都夫君一个人。 所以云浅可以这辈子保持名叫‘云浅’的、让他喜欢的模样,然后慢慢的了解,他接下来有可能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当下辈子再遇见时,她就会变成那样的人,再去做他的妻子。 所以啊。 如今的“云姑娘”,本质上有极有可能会是上一世他所喜欢的‘类型’,云姑娘的性格,会是上一世他尾声时所想要遇见的姑娘。 云浅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因为给每一次的夫君带去不同的新鲜感……也是她很喜欢的事情,毕竟,她变了模样,也可以体会到不同的夫君。 就好像这一世的云姑娘身娇体弱,需要他无微不至的照顾。 但是有一世,她却可以反过来照顾他…… 想到这里,云浅忽然眨了眨眼。 不行。 照顾他还是算了,自己做不到不说……而且还会让云浅想起即便是她都会愿称之为‘黑历史’的东西。 ……不想当他的娘亲呀。 她是真的不会照顾人,就算是被叫了娘亲……还是被照顾的那个。 云浅轻轻揉动眉心。 她也有无论如何都不能习惯的事情啊。 可是应付不来归应付不来,云浅依旧不后悔在某一个名字的时候会唤一声‘娘’……谁让对他而言,有一个无所不能、神秘至极的娘亲也是很好的体验,是很好的故事呢。 那次的结局……是故事中难得的一个,还算稳妥的结局吧。 “……”想到这里,云浅双手慢慢绞弄在一起,自然的想起了接下来的事情。 如果下辈子,云姑娘会是怎么样的人呢。 李知白? 还是祝平娘。 似乎对于今生的云浅而言,成为李知白那样的姑娘会相对简单一些,性格上都不需要怎么磨合…… 青楼姑娘难度就很高。 和温梨觉得当青楼姑娘没什么不好不一样的,云浅下意识就放弃了这个选择。 不是因为徐长安会不喜欢,而是……她连想要被天道垂怜都做不到,那么如果她想要做青楼姑娘,首先得能找到一个心脏大到能够忍受这件事的‘天道’,不然……想了也是白想。 —— 窗外。 天似乎要亮了。 云浅在这些女子的陪伴下,生生熬了一个通宵。 “哈……啊。”云浅软糯糯的打了一个哈欠,擦了擦眼角。 “云妹妹乏了?时候的确不早了。”祝平娘点点头,此时,舞台上的阿青不知道什么时候演完了舞,下台后被一群女子簇拥着离开,台下的节目也进入了歌舞的收尾阶段。 想要让阿青融入花月楼的作战可以说是大成功。 “长安呢?她和阿白出去喝酒了是吧,还不回来。”祝平娘都囔着,她还等着和徐长安以及云浅说关于双修功法的正事呢。 “祝姐姐,您急什么?”陆姑娘完全是无所谓的态度,和祝平娘只会嘴上说话不同,她见到了云浅打哈欠后,第一时间就站起身去给她倒了一杯暖身子的姜草红糖茶。 云浅双手捧杯,抿了一口后呼出一口白气,精神振作了不少。 陆姑娘则和一个侍女似得站在她的身旁,她轻声道:“公子和李姑娘一定是有正事。” “她们两个能够什么正事儿?”祝平娘才不信呢。 “那也比公子和李姑娘单独去喝酒了更靠谱。”陆姑娘啐了一声,她盯着祝平娘的眼睛:“我瞧着……是姐姐你想要去喝酒了吧。” 她觉得就是祝平娘发现阿青是极为好看的姑娘,手痒了,又犯了喜欢培养女子的毛病。 “……怎么,我就是想要去喝酒了。”祝平娘握拳,诚然,她很想要有人继承合欢宗的衣钵,但是她已经选中了云浅,毕竟只有云浅有让人信服的力量,阿青还差得远。 祝平娘撇撇嘴:“阿青那臭丫头,我前前后后为了她忙了这么多,费了那么多心,沐浴的时候头发都掉了许多……现在她演出完美结束,我想要去参加她的庆功酒会……这也不行吗?” 说着,祝平娘表情不满的看向温梨和云浅:“阿梨,云妹妹,你们说我忙里忙外的,想去吃个庆功酒还有错?” 温梨:“……” 温梨没有说话,和她有什么干系,她只是对阿青的剑术感兴趣。 云浅喝着姜草红糖茶,被辣的微微吐舌,想说……倒也说不出话来。 “祝姐姐,阿青的庆功宴,您还是不去的好。”陆姑娘说道。 “为什么?”祝平娘撇嘴,去见证她的功劳可是很让人高兴的。 “您把黄丫头腿给废了,您忘了?过去不得让那帮丫头口诛笔伐?”陆姑娘心想到时候,一定有不知廉耻的坏女人借机占祝平娘的便宜。 “……”祝平娘闻言,觉得似乎好像还真是这样,然后她眨眨眼:“那,你随我一起去。” 她在花月楼里没什么威严。 但是陆姑娘有啊。 “祝姐姐,我去的话,庆功宴就不用开了,一个个不吓得跳船…算她们不会水。”陆姑娘扭过头去,这些年唱黑脸,让她已经完全成为了氛围毁灭者了。 加上这群花月楼的女子们散漫至极,谁身上不背着一个两个的错误? 见了她只怕双腿都要打颤。 “那我还不能去了吗?”祝平娘很是无奈:“阿青可是第二个……被姐姐我改变了命运的半妖呢,她身上还有些许的秘密,说不得……百年之后,她也是一个传奇。” 到时候,修仙界两个半妖都是是她‘捡’到的,说出去也有面子。 “第二个?”陆姑娘一愣:“姐姐以往还遇见过半妖?” 秦岭不会是半妖吧。 “……嗯,这就和你没什么关系了。”祝平娘笑吟吟的看向一旁面色平静的温梨,随后搓搓手:“就好像犯人都想要回到桉发现场一样,我想去看看现在的阿青,很合理吧……阿青忍耐了那么多年,现在终于能够光明正大的以半妖的身份生活,她说不定正感动的、心中五味杂陈想要哭呢。” 说着,祝平娘拍拍自己平板的身材:“我这个做娘亲的,现在当然要去抱抱她、安慰她、哪怕被她哭湿胸襟,也是我应该做的。” “犯人这是什么奇怪的说法……还有就是,您?”陆姑娘啧了一声:“别再硌着阿青。” “……我瞧你是皮痒了。” “好了,不予姐姐开什么玩笑了。”陆姑娘摇摇头,眼神认真了许多:“祝姐姐,阿青的庆功酒,倘若您去……那别看阿青惊艳了所有的丫头们,可只要您出现,中心就会是您,而不是她了,所以……若是为了让阿青更好的融入花月楼,今晚,您可不能去抢了她的风头。” “……啊。”祝平娘一愣,随后无话可说:“行吧,我知道了。” 如果是为了自己女儿好,那她就没有什么好说了。 对女儿,她最是喜爱的。 “还有就是……”陆姑娘看向台下,此时阿青已经被簇拥着去了后台,瞧不见影子了,她眯着眼睛:“我不觉得她是不懂事的姑娘,所以姐姐就安稳的坐着,等她来给您敬酒就好了。” “欸?”祝平娘又是一怔,她立刻做起身子:“你是说,阿青那丫头会上来给我敬酒?” “这是自然。”陆姑娘双手环胸:“这第一杯庆功酒若不是给您的?她们能开的下去庆功宴?” 陆姑娘太懂花月楼的女人们了,就算阿青想不到这一点,那些祝平娘的迷妹们也绝对会提醒她先来给祝平娘请安。 再说…… 半妖的心思细腻,陆姑娘也很喜欢阿青的性格……她是不可能会忘记的。 不过,陆姑娘忽然看了云浅一眼,小声的在祝平娘耳边道:“祝姐姐,一会儿……要让姑娘和温仙子回避一下吗?” 阿青毕竟是一个舞姬、又是半妖,让她过于接近云浅和温梨不知道是不是合规矩的。 其实接近云浅她觉得没问题,毕竟有过接触了,但是温梨……她还有些摸不清楚温梨的性格。 “阿梨,你想要见阿青吗?”祝平娘笑嘻嘻的:“还是说,你会嫌弃半妖呀。” “想要见一见。”温梨想都不想的点头。 后半句的玩笑,温梨直接就无视了。 这是她人生中第二次对一个姑娘如此的在意——第一个是云浅。 那样的剑法…… 她甚至有些期待与阿青交流新心得……登临乾坤、已经圆满的剑道……温梨内心的波动只有她自己知晓。 于是温梨没意见。 云浅就更没有意见了。 阿青…… 在云浅心里可是属于她这个派系的女子。 —— 门外,漆黑的天空中云层翻滚,雨水笼罩北桑城的同时,给这里也带来了一抹祥和。 “师生”也好、“师徒”也好、“娘俩”也好…… 李知白的确想要和徐长安好好交心、好好就轮回的话题谈一谈。 “……” 李知白这个名字,本就是知白守黑、是天道的体现,所以当宴台上云浅和祝平娘等人提起轮回时,她也心有感应。 在阴曹地府话题时的风云波动。更让李知白冥冥之中有一种……轮回的话题很重要的感觉。 “长安,你不喜欢轮回的说法?”她问。 “嗯,不喜欢什么转世、来生的说法,甚至可以说有些厌恶。”徐长安摊手:“提起轮回,总有一种这辈子做不好的事情推给下辈子的感觉……” 所以不喜欢,也不愿意相信。 “先生……”徐长安笑着:“说起来,天底下最该相信轮回的,兴许就应该是我。” 】 毕竟,他自身就是轮回的产物。 徐长安可是还记得上辈子的,在那一个长治久安的时代,他只是一个最为普通的人。 虽然徐长安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降生到这个世界的,一睁开眼就十几岁了……但是至少这个经他明白,他的存在就是轮回存在最好的证明。 不然的话,总不至于所有世界上的人死了都是死了,只有他死了才能够轮回吧。 听着徐长安的话,李知白愣住了,她皱眉看着轻笑的少年:“长安,什么叫做……天底下最应该相信轮回的,就是你?” 李知白听到这句话,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徐长安开悟了,或者说他已经知道自己极有可能是‘大能’转世的事情。 不过很快的,李知白就将这个可能放弃。 就看长安的眼神,就知道他仍旧是那张覆盖了自己水墨的白纸,并未有变化。 “难道……你一直有上辈子的记忆?”李知白一针见血。 她总是这样明察秋毫。 0623 前世的记忆早晚会被丢下(二合一) 徐长安很信任李知白。 并且这种信任在逐步增加。 祝平娘想的没错,名为李知白的女人可是能在他的心被云浅填满的情况下,生生挤出一个小空间。 她是老师、是长辈。 云姑娘是妻子。 所以,难得的不会冲突……当然,最重要的是徐长安知晓李知白不仅可以帮助他,也可以帮助云浅。 不仅仅他需要一个长辈,云姑娘也需要。 于是,就没有比先生这样稳重、认真、还厉害的姑娘了。 所以,他可以第一次在这个人面前透露,他记得一些轮回相关的事实。 要知道,他有上辈子的事情,就算是和云姑娘都没有提过,如今却隐隐透露给了李知白。 ——这可不是她更加信任云浅,纯粹只是因为,说给云姑娘听没有意义。 李知白:“……” 哪怕徐长安一直在改变,但在李知白眼里,他所有的变化都是有迹可循的,每一道时间也好、人为的也好,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都可以找到原因。 这种变化是能够让她安心的。 深吸一口气,李知白看着徐长安。 “长安……你一直有上辈子的记忆?” 这种话说起来真的很奇怪,因为李知白不是什么尘世里好奇的少女,而是朝云宗的隐仙……按照道理,她听到有人说这种话该感觉到可笑。 因为但凡修为高一些,了解了灵魂的本质后,就绝对不会相信有轮回转世的存在,在这种情况下,倘若真的有人携带上一世的记忆,那就表明轮回转世是存在的…… 当今修行界修的是一个魂魄,似是李知白这样的人即便是肉身损毁,也绝不会死亡……于是轮回转世这个点就会从奇怪的角度对当今修行产生冲击。 但……如果是徐长安说的,她就相信。 “上一辈子的记忆……”徐长安轻轻揉了揉眉心。 其实他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自己状态。 他的记忆毕竟是有断层的,没有在这个世界生长到十岁左右的记忆。 “先生,实话说……有些东西,总是浮现在脑海中,可是那是上一世的记忆,还是……其他什么,我不敢确定。”徐长安苦笑道:“先生,在遇到她之前,我失忆了啊。” “失忆了……就是说,你无法确认脑海中记忆的真实性?”李知白瞬间就明白了,她眨眼的速度加快了一些,然后问道:“长安,你记得那些记忆……是如何的?” “很奇怪。” 徐长安心想如果站在本土人的三观下去观看他前世那些记忆,会认为是光怪陆离的。 毕竟钢铁林立的大都市遍布整个世界,那是哪怕是李知白都无法想象的场面。 徐长安解释道:“在如今的角度,不像是一个正常的世界……所以很奇怪。” “是吗。”李知白若有所思。 尽管只是寥寥的言语,李知白就感觉到了徐长安的为难,她大概能够体会到,如果徐长安将脑海中的世界描述出来……一定不会有人相信,如果还是尘世,说不得还会有人认为他得了癔症。 “难怪,你会觉得那是不真实的世界……也从未听你提起过。”李知白笑了笑,随后问出了一个至今为止,对她而言最重要的问题:“长安,你脑海中的记忆,对如今的你……有什么影响吗?” “没有。”徐长安想都不想的说道。 非是他无情。 就算上辈子见过了平安的世界、他也想要和云浅度过长治久安的生活,但是一切终归还是以姑娘为主。 上一辈子……没有云姑娘的存在。 一个没有云浅的世界,能对他有什么影响? 徐长安相信,如果一个世界没有云姑娘……哪怕他已经得到了一切,也一定不会满意,一定会想要重来。 所以,只有云浅存在的世界才是真实的。 所以,这个可以飞天遁地的世界才是真实的。 前世的记忆……在他这里在许久之前就变得可有可无了——这也是他可以慢慢的将这个奇怪的秘密透露给李知白的原因。 当他自己都开始不再相信这件事,其他人又怎么会相信? 可是徐长安没有料到一件事。 李知白会相信。 因为,李知白忽然觉得一个陌生、完全无法理解的世界,岂不是就正好能够和“仙界”对上? 长安身上总有让人无法理解的东西,说和他脑海中奇怪的记忆没有关是不可能的…… 慢慢的,仙人转世这个可能在李知白心里留下了深刻的痕迹。 同时,李知白缓缓松了一口气……没有对长安有负面影响,就好。 她没有打算继续问下去了。 尽管她真的很想要询问细节、仔细从他口中知晓那会是怎么样的世界,又是依靠什么规矩而运转,但是当李知白看见了徐长安那没有一丝动摇的眼神,才无奈的问。 “长安,莫非对你而言,记忆的世界,还不如现在?” “当然不如。”徐长安摆摆手。 这个世界他有先生、有云姑娘……所以完全不需要去想以前。 “先生,您会觉得我很奇怪吧……毕竟,只是没逻辑的记忆。”徐长安看向窗外:“仔细想来,这些记忆说不定只是小时候做过的梦。” 说到这里,徐长安抿嘴一笑。 曾经真实的世界,已经在他这里沦落到一场梦了。 徐长安知晓,等到再过一些年,这些记忆连梦都算不上了,只怕会被他彻底忘记。 这是一件好事。 很好。 “先生。”徐长安抬起头。 “嗯?”李知白看向他。 “还好有您。”徐长安勾起嘴角。 有些秘密,就是要说出口了……才能够放下。 他很感激,能有机会和李知白以玩笑的方式谈论这些。 也感激,李知白没有询问那个世界的细节,在成为一个倾听者这件事上,先生真是极好极好的。 他知道,李知白一定是看出来他只是在倾诉,不愿意细致的谈论,所以才闭口不言。 人活这一辈子,能遇到怎样一个老师,不得不说……他真是很幸运的人。 —— 上辈子的事情,他一直憋在心里,会很不舒服……如今能和李知白交谈,真的就好像心里放下了一桩大事,所以接下来,他是重生还是转世,在他心里都不重要了。 所谓秘密,在说出口的一瞬间就不是秘密,是可以被遗忘的东西了,然后……徐长安只需要等待存放这些记忆的地方被他和姑娘的日常填满,就可以彻底放下前世。 李知白:“……?” 还……还好有她? 忽然从徐长安这里听见了有些羞人的话,李知白愣了好一会儿,脑海中本来的逻辑都被打散了一瞬,意外用从未有过的呆滞眼神瞧着面前的少年: “长、长安……你说什么?” 徐长安看着李知白难得结巴一次,竟然觉得有几分呆萌。 他轻轻咳了一声,重复道: “先生,我是说……有您真是一件好事。” 语气一顿,徐长安又说道:“即便是我,有些事情……一直压在心里,也不舒服。” 有且只有李知白能够让他无比的安心。 “这叫什么话。”李知白耳畔有几分热意,不过她还是维持住了老师的威严,摇摇头:“有什么事情,是你不能和云妹妹说的?” 她可不认为,自己在长安心里是什么不能取代的人。 “小姐她……还是算了。”徐长安眼角微微颤抖:“先生,您还不甚了解她,有些事情……还是别让她知道的好。” “?!” 李知白惊诧的看了徐长安一眼,无奈的笑了笑。 如果不是长安,这话听起来倒是真的有几分花心之人的意味。 “不能与云妹妹讲,却能与我说?”李知白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徐长安:“看来,在你心里,这不是什么好事儿。” “先生,话不能这么说吧。”徐长安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挑动腰间的琉璃玉:“关于这位前辈的事情,您能与我说,却要瞒着祝前辈……这难道也不是好事?” 许多时候,是否隐瞒,并不意味着关系的亲近与否,只是就事论事。 当然,先生就是云姑娘之外,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人了。 “桐君……让她知道了,确实很麻烦。”李知白手指抵在眉心,之后抬起头:“长安,你如今也会讲这些歪理了,是我教你的?” “这是实话。”徐长安对着李知白一笑,补充道:“先生,我真的不能和她说。” 】 是真的不能和云浅说。 要知道,云浅总会将他所说的每一句都记住……哪怕是她听不懂的、无法理解的,也会记住。 徐长安可不想这些他决心要遗忘的东西,时隔多年后会从云浅口中听见…… 所以,他不会随意和云浅说这些。 而李知白不一样,先生看得出来他不想提,就不会说。 “……真是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李知白看着少年人对着她那轻柔的笑容和清澈的眼眸,一时间就觉得所谓的‘仙界记忆’不算什么。 她走到徐长安身边,伸手慢慢将他肩头有些凌乱的褶皱理平整,这才长舒一口气。 “总之,那些记忆没有对你造成的影响……就好。” 她希望长安永远都是长安。 “您居然不会问。”徐长安近距离看着这个曾经严厉无比,如今却温柔的女子,笑着开口:“如果是祝前辈,一定要将细节都问清楚不可。” “对我而言,不重要。”李知白后退一步,看着徐长安的仪容,满意的点点头,方才开口:“说到底,现在……还没有到需要了解这些时候。” 如果有一天,徐长安身上的秘密控制不住了,或者说到了必要的时候,她也会询问他所知晓的秘密……而现在,还不是时候。 况且。 “长安,你真的认为,你那些梦境般的记忆,很重要吗?”李知白盯着徐长安的眼睛,后者一愣,随后不敢确定的说道:“应该……还算重要吧。” 毕竟是前世的记忆。 “我觉得……不重要。”李知白伸出手,轻轻捏了一下徐长安的脸颊,看着学生眼里的惊讶,这才回过神来,她轻轻咳了一声,别过头去。 灵雨也好、天劫也好、破界的能力也罢……可有一件事情,徐长安从一开始就知道和他相关的? 一件都没有。 他总是一无所知的。 在开源之前,徐长安甚至一直认为他都没有什么天赋,就是除了努力一无所有的普通人。 在这种情况下,李知白足以知晓,徐长安所谓的记忆中的世界……几乎对他没有价值。 哪怕徐长安不是自命不凡的人,也不会骄傲,可但凡那个世界中徐长安意识到他自己可能是仙人……那当他在这个世界遇到这些异象的时候,都不会是懵然的、一无所知。 总会想,这些异象会不会和自己有关吧。 既然没有,那么就不重要。 徐长安:“……” 沉默后,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叹气。 尽管他不清楚李知白的笃定从何而来,但是不耽误他觉得李知白是极为厉害的人。 “先生……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徐长安准备终结这个话题,提醒道:“让祝前辈等的久了,她会闹吧。” “她闹的时候,你这个做学生的就在一旁看着?”李知白笑着问出了这不该出自她口的话。 被祝平娘缠着的时候,她也是很辛苦的。 “您若是要学生的帮助,那……我就来。”徐长安也笑着。 李知白叹息:“罢了,你与我站一边,桐君该是要睡不着了。” “就是如此。”徐长安点头。 相视一笑。 说起来,每一次谈论后,他和李知白的关系都会更进一步、愈发的亲密。 徐长安不讨厌这种感觉,因为他相信,愈发温柔的先生……一定能够和云姑娘成为很好的朋友。 “不过不急着回去。”李知白看向走廊那头,拎着一个食盒停在街角,不敢走过来打扰她们交谈的阿青姑娘。 “长安,我还有一件事想要问你。” “您说。” “你……怎么看待仙人?” 0624 阿青的坠落(二合一) 阿青觉得自己已经蜕变了。 就在她和石青君聊过之后,身心都产生了升华,所以在时空解禁后,阿青就没有再看一眼台下和姑娘们腻在一起的石青君,而是专心演自己的舞曲。 让她有些失望的是…… 当她重新开始演舞不久,身上那道滚烫炙热、让她面颊绯红的视线……缓缓的消失了。 公子…… 没有再继续看她。 意识到这一点的阿青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却也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 女人,就是这样奇怪的生物。 她以为自己想被看着,可当真的被看着就会羞的抬不起头。 她以为自己不想要被看着,可当那视线真的缓缓消失,她却又有不舍…… 好在,她隐隐可以察觉到云浅始终在关注她,所以这也算是难得的安慰。 石青君? 真不熟了。 将舞曲收尾之后,阿青简简单单的屈身行礼,随后转身下台,将舞台交给花月楼其他的姑娘们……而在后台,她迎来了名为‘阿青’的时代。 毫无疑问的,此时的后台简直一片嘈杂,她一曲剑舞不知道俘获了多少女子的心,其中包括那位抚琴的、和秦岭是本家的秦姑娘。 秦姑娘连接下来有她琴曲的事情都推掉了,就为了提前站在阿青身边,好保证庆功宴的时候能够和阿青坐在一起。 “青姐姐,恭喜姐姐的演出……完美落幕!” 黄丫头坐在轮椅上,笑吟吟的过来,牵住阿青的衣角,面上是说不出的自豪和迷恋。 就好像刚刚完美演出的不是阿青,而是她。 “不算完美……还是出了岔子的。”阿青被一群女人围着也完全没有表现出不适,只是下台后的劳累有几分喘息。 她语气一顿,随后说道:“我去换身衣裳。” 说着,阿青就进去了一个小房间,随后将其反锁,将一众女流氓关在外面,让这些沉迷阿青美色,想要趁着她累得气喘吁吁时扶着她看看能不能占点便宜的女人们……好一阵失落。 银光一闪。 阿青的身影从房间中消失。 离开了。 她不擅长与这么多女子交谈,打算冷静一会儿。 对她而言,今日的演出就好像是一个分水岭,是她真的要融入花月楼的门槛……跨过这一道门槛后,名为阿青的半妖就会迎来新的生活。 有许多事情……她需要仔细的、好好想清楚。 此时,将是夜尽天明,可整个北桑城依旧被黑暗笼罩……但是即便是这样,此处依旧是彩灯冲天,热闹非凡。 北桑城是这样的,因为烟花之地众多,所以哪怕是深夜也十分热闹,一整天的喧嚣都停不下来。 天上下着小雨,阿青戴着面纱遮住面容,撑着一把伞站在城中青梧桐下歇息,她听着那雨水落在长青叶上沙沙的响声,看着即便是深夜却依旧急匆匆来往的姑娘。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打扮很怪,头戴青绿斗笠,斗笠上还有一层轻纱,一头青丝尽数裹在宽大披风中,白色绒绒将她自己包裹了一圈。 远处的湖面,她可以看见正举办宴会的那艘大船。 忽然想要离开画舫来城内走走……也不需要什么理由,只是阿青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意难平……是属于女子的心思发酵后,需要散步平复心情。 呆在船上,总会觉得……还是会有些在意石青君和公子,不能真的平静下来。 “……”阿青认真观察着北桑城的一切。 以后,她不仅仅是生活在花月楼,也是即将在北桑城定居。 今日之后,她的家就不再是圣山,而是北桑城……所以阿青当然要好好观察一下这个城镇。 “公子……以往是住在……那一片?”阿青看向远处,视线穿过黑暗烟雨,最后停在了一个空荡荡的小院。 她笑了笑。 她调查过,徐长安住处一条街都是属于祝平娘的私人财产……等她偶尔准备从花月楼离开,去外面住几天的时候,希望能够做一次公子和云姑娘的邻居。 哪怕……徐长安和云浅已经不住在这里了,可那也算是个念想。 “真是的……我在想些什么啊。”阿青面纱浮动,为了自己的没出息而笑出了声音。 女子银铃般的笑声在这个深夜有些奇怪,的确阿青这一幅打扮本来应该很惹眼,但是姑娘们来来往往过去了几个,没有一个人多看了她一眼,也没有上来说话的,脚踩积水来去匆匆,像是每个人都极其忙碌。 她们是忙还是对其他的东西不在意,阿青站在这想了许久,觉得该是后者。 “原来是红倌人。” 卖艺的是清倌人。 卖身的是红倌人。 北桑城的女子很多,并非是所有人都能得到祝平娘的庇护的,所以……和卖艺不卖身的姑娘不同,有清倌人,自然就有红倌人。 依靠着自己吃饭,不偷不抢,阿青看着深夜过往来去的女子们,心想这没有什么好丢人的。 因为阿青可以看见这些红倌人眼里没有丝毫的苦痛,有的只有对于工作乏味的困乏,三两结伴时,也有微笑。 觉得工作乏味,和觉得在这里安定的生活很好,也不冲突。 或者说,这才是生活,是最普通、最平凡,也是她以往从未想过的生活。 阿青忽然的,想要找一个红倌人聊聊天。 这些女子有些已经有了足够赎身的银钱,明明可以离开青楼过上富足的生活,却依旧愿意和店里噼账,这某种意义上的自甘堕落,是为什么? 神情一滞。 阿青想问的其实不是这些。 而是,教主娘娘定居这里,这种堕落、坠落……又是为什么? 就在阿青发着呆,忽的有急匆匆的步子踩着水过来,停在她面前。 “这位姐姐,这是怎么了?怎得一个人在这树下站着?” 这少女的声音不算好听,有一些沙哑,可见这北桑城的姑娘也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花月楼女子那样甜美的嗓子。 阿青抬头,发现是一个和黄丫头差不多大小的少女,一身花花绿绿的服装,面上抹着胭脂,手上拎着食盒。 那装很艳,甚至有些俗媚,可阿青觉得她是很清秀的姑娘。 她是第一个来找自己搭话的人。 “好妹妹。”阿青眨了眨眼,这也是青楼姑娘们的日常称呼。 “可当不了姐姐的好妹妹。”少女看着阿青身上那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料子,笑着摇摇头,面露关心的问道:“姐姐这是怎么了,今个天冷,一会儿若是再起了初阳,那滋味……您别冻坏了身子。” 花月楼里青楼众多,很明显,阿青身上的衣料放在少女的勾栏里,最顶尖的花魁也不一定穿的起。 “乏了,一个人出来走走。”阿青说道。 “乏了?出来走走?”少女眨眨眼,有些懵,随后眨了眨眼,迷湖的说道:“这、这样啊……” 是她想多了。 原来,北桑城上层的姑娘们都是这样闲得慌的? 她们这些红倌人可没有时间闲的发慌到出来淋雨……所以,她看到阿青一个人发呆,还以为她是遇到了困难、亦或者是有什么烦心事,这才上来提醒。 不想,对方居然只是闲的没事情干。 少女顿时懵了,不久后回过神来:“那……就不打扰姐姐了。” 既然阿青没什么事情,她就不打扰了。 “别急。” 少女即将转身离开的时候,阿青轻轻牵住少女的手,让少女整个人一愣,不解的抬起头。 “姐姐?” “有事情想和你聊聊。” 阿青牵着少女的手没有松开,实话说,少女的手和花月楼姑娘们的柔软娇嫩不同,甚至有几分粗糙,估计做这行之前不是书香门第,只是个会干农活的孩子。 “和……和我聊聊?”少女懵了,她用力的想要甩开阿青的手。 和她不一样,阿青一看就是清倌人,所以……少女不想要让自己的手弄脏了这个语气轻柔姑娘的手指,可是阿青看起来软软的,力气居然比她还要大,少女一时间都没有甩的开。 抬起头,少女就看见了阿青面纱上方那清澈,且好似泛着一抹绿光的眼睛。 ……欸? 是新的彩童? 真好看。 她呆滞后,才回过神来:“姐姐,您有什么想问的,问就是了。” “不着急?”阿青看着少女手上拎着的一个食盒。 “不着急,这食盒……嗯,店里有个妮子今日才梳栊,不过给她梳栊的是一个性情急躁的姐姐,人不错但是不知道轻重,不知道妮子能不能适应……” 少女嘴角带着一抹笑容,晃了晃手里的食盒:“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去看看她,送些点心,算是个安慰。” “……啊……哦。”阿青愣了一下,这才听明白。 梳栊,是说红倌人第一次接客。 不过,也有女子的? 阿青眨眨眼,随后咳了一声:“妹妹不急就好。” “姐姐想问什么?” “其实没什么想问的。”阿青只是正处在迷茫期,随意找个人聊聊天,缓缓之前紧张的心情。 无论是被徐长安和云浅看舞,还是遇见石青君……都让她心情紧张,而接下来,她准备去给祝平娘请安,也是能够遇见徐长安的……所以,想要将状态调整的好一些。 阿青看着少女手中拎着的食盒,有些意外。 “这是……金风楼的点心吧,你倒是大方。” 阿青还记得黄丫头说过金风楼的东西很贵,偶尔买几次都能够肉疼的好几天,不想在这里见到了红倌人拿着金风楼的点心去探望别的女子。 “银子就是用来花的。”少女轻笑:“那丫头可馋了。” 阿青看着她,觉得这个孩子很奇怪。 她不是清倌人,来钱不是那么容易,该是不富裕的,这小小的食盒只怕花费了她不少的积蓄,如果为了她的未来,总归不能花费这样大手大脚的? 因为疑惑,所以阿青便问了。 “妹妹的银子不存着?金风楼的东西很贵的。” “嗯?”少女闻言一愣,接着看着阿青眨了眨眼,随后眉毛弯了弯,她眯着眼睛:“姐姐,果然是内城的姑娘吧……难道,是花月楼里的姐姐?” 如果是花月楼的姑娘,那她可就算是见着‘偶像’了。 要知道,在万枝楼做到花魁的柳青萝,放在花月楼里都是最普通的女子。 北桑城做这一行的女子们,谁会不憧憬花月楼? “我……的确是内城的。”阿青有些无奈于少女炙热的视线,她指了指东边的方向,说道:“这边,的确是很少来。” “怪不得。”少女换了一只手撑伞,随后道:“姐姐,我们这些混红的丫头和贵姐姐们不一样,没人想着存银子出去呢,那句话怎么说……” 少女俯下身子,布料没那么好的袖子划过阿青撑着伞的手,笑着道:“姑姑教过,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及时……行乐?”阿青嗅着她身上那浓浓的麝香气息,愣了好一会儿。 “嗯,就是及时行乐,不用去想后面的事情,也不用去想未来的事情……有喜欢的客人就接,有喜欢的点心就买,有喜欢的姐妹就要大胆些。”普通的少女说出了一个让阿青认为错误的观念:“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活在当下就好了。” 少女晃了晃手中的食盒。 “那丫头一直说想要尝尝金风楼的点心,今日她才梳栊……我就买给她尝尝,哼……以后的丫头该是永远都忘不掉今天啦。” 】 “……这样啊。”阿青沉默了。 她是半妖。 一路走来进来,每一个算计都是做到细致、细致、细致到不能再细致。 曾经的她过一天,甚至需要考虑未来一年、十年、百年的影响。 少女这种‘及时行乐’、‘走一步看一步’、‘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心态……在她看来很不可理喻,是对自己的不负责,是应该鄙夷的。 可阿青如今觉得,这样也很不错。 与一个青楼的姑娘谈未来……这才是应该被鄙夷的。 阿青不需要想魔门教主娘娘堕落成为青楼姑娘……以及她理想变化成为侍女有什么原因,更不需要纠结。 想做,就去做了。 天底下没有比这更重要的理由。 如此简单的道理……却要这样的少女教给她。 “……”阿青掩面,轻轻笑着。 在这一刻,名为阿青的姑娘才算是从高天之上彻底坠下。 0625 客人与客人(二合一) 是了。 名为阿青的姑娘过腻了对她而言普通、需要认真算计一切的生活,于是在坠落之后,她觉得当一个不那么聪明的女子……也挺好的。 不要算计太多,只是凭借自己的本心而活…… 这样,她会活成什么样子? 名为小青、阿青的女子,如果从稍显头角后就放弃追随石青君而选择这种活法,她会是什么样子…… 眨眨眼。 阿青觉得只怕没什么好结局,但是没关系,谁让她现在已经登临乾坤,可以任性了呢。 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做不让自己遗憾的事情。 想到这里,阿青面纱下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她瞧着面前这个最普通的红倌少女,视线在她拎着食盒的手上掠过……然后从怀里凭空取出一锭明晃晃的金子,在少女呆滞的眼神下,轻轻放在她的食盒上。 「……姐姐?」少女懵了,她看了看那哪怕是在夜里都那么晃眼的黄金,又看了看阿青那算不上特别丰满的胸口。 「这是给你的。」阿青笑着,摸了摸少女那称不上顺滑的青丝:「对了,若是花完了……可以再来找我。」 阿青是认真的。 天底下,能够开导她的人可不多。 「我就住在……」阿青正要报自己的住处,却被少女轻轻以食盒蹭了一下,只见少女呆呆的看着那一锭黄金,眨了眨眼。 「给……给我的?」 她只是最普通的红倌儿,平日里接一个通铺客也要不了多少银子,按照她如今的银钱来看,阿青这一锭黄金,在她个人不愿意赎身的情况下,大抵应该一直将她包到……四十岁? 哪有这样的道理。 「算是你陪着我聊天的报酬……毕竟,不能耽搁你了时间。」阿青认真的说道。 对于凡人而言,时间才是最宝贵的财产。 其实她还是考虑了少女的接受能力的,不然……她直接就拿银票了,保证能将这孩子砸晕过去。 但是让阿青意外的是,少女在最初的震惊后,还是拒绝了。 「这位姐姐,我……不能要。」少女说着,试图拿起那一锭金子,不过一只手居然没有提的起来,显然……她平日里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金锭,拿银子的重量去触碰了。 有些艰难的用两只手拿起金子,她将其送到阿青身边,无奈的说道:「这位姐姐,您的力气……还真是大。」 这东西,居然能放在怀里收着……该说不愧是内城的姑娘,连里衣的质量都这么好? 阿青望着少女拒绝了她的好意,微微一愣后,没有说什么,只是将金锭重新收回来,随后看着她:「为什么不要?」 她可是能够看清楚的,少女并没有看上去那般的洒脱,那眼中的不舍可瞒不过她的眼睛。 可她……依旧是拒绝了。 「……不知道。」少女见到阿青将金锭重新收起来,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小声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不能要姐姐的银子。」 「哪来的笨丫头。」阿青叹气,合着……拒绝她的好意,连一个理由都不需要? 阿青盯着面前的少女,问她:「你姑姑没有教过你,不要错过机会?」 母容置疑,她的好意就是个很好的机会。 哪怕……阿青真的只是个富裕的青楼姑娘,但是有银子给你,安然拿着就是最好的……反正大概率以后也不会有交情了。 少女没有说话。 阿青于是又问:「还是说……你不缺这点银子?」 「缺肯定是缺的……要不 ,姐姐你再给我一次,这次我保证就要了。」少女抬起头,眼里带着几分笑意。 此时,确认了阿青是个很好的姑娘后,红倌人使用了自来熟的技能。 这下,反而把阿青给逗笑了。 「……你这妮子……罢了。」 阿青再一次想起了她在黄丫头身上所学到的经验。 永远…… 永远不要去小看任何一个女人,哪怕她此时尚未长成,哪怕她只是一个看起来出于最底层的红倌人。 「所以呢。」阿青取出一颗小小的碎银子放进少女的手中,看着她喜滋滋的收下,这才问道:「为什么不要。」 一丁点碎银子,和一锭金锭,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同样是好意,本没有分别的。 「回姐姐。」少女得了银子后,看了一眼远处的繁华灯火,这才认真了一些:「要了那些金子,说不得……会有麻烦呢。」 为了姑姑和姐妹的安稳,对她而言不属于她的东西、不该她拥有的东西,她不会要。 「……原来,我只是个麻烦。」阿青若有所思。 「好姐姐,您可别吓我。」少女无奈的说道:「可没有说姐姐的意思。」 「……行。」 阿青此时算是明白了,一锭金子毕竟不是小数目,假设少女今日遇到的是一个反复无常的姑娘,那么……她后来又找上门去寻,的确是一桩麻烦事。 尽管阿青不会这么做,但是红倌人谨小慎微的性格在这一刻的确体现的淋漓尽致。 红倌人……这种生物还真的是奇怪。 她们可以「月光」,花银子的时候可以大手大脚,甚至不用在意如果这个月银钱花完了下个月要怎么过。 分明对未来毫无规划,但是对麻烦事又能够算计到最细致的地方。 看似矛盾,但是仔细想想,又很合理。 只有避免了麻烦,才能在冰面上安稳的生活…… 阿青若有所思。 也就是说,她想过少女这种自由逍遥的生活……就也要尽可能的避免麻烦? 而说起避免麻烦,最简单的就是削减自己的存在感。 这是否意味着,假设她以后真了公子的侍女……如果想要一直保持这个身份,就要低调……就要不给公子惹麻烦,尽可能削弱存在感…… 只有这样,才能一直在侍女的位置留存下去。 阿青不知道这是不是有道理的,但是总之少女教给她的这个道理,她记下了。 「又被你帮了一次。」阿青捏了捏少女的脸颊。 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曾经魔教娘娘的影子越发澹薄。 如今阿青说话的语气也好、动作仪态也好,都在和花月楼姑娘靠近。 这种女儿家亲昵的动作,她以前绝对是做不出来的,此时却水到渠成,仿佛面前的红倌儿真是她的妹妹。 「……?」 少女不太明白。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是这个奇怪且富裕的姑娘自顾自的说些什么、自顾自的发呆,和她有什么关系。 不过……短暂的接触后,少女对阿青是很有好感的,因为阿青和她以前遇到的那些花月楼姑娘一样……温柔而大方。 也难怪,姐妹们都憧憬她们。 「时候不早了,一会儿初阳真的很冷,姐姐还是早些回去的好。」少女提醒阿青。 【鉴于大环境如此, 「我身体,比你好的多吧。」阿青单手 拿着金子掂了掂:「你不担心你自己的身子,却担心我?」 「……」少女一时间竟然无话可说。 她虽然觉得阿青的身体一定比她金贵,但是少女很清楚这种话是不能说出口的,因为一定会让阿青不高兴。 「那……我该去给姐妹送点心了。」少女眨眼。 「这个理由不错。」阿青勾起嘴角:「所以,我才说……时间是最重要的……不过,给你金子你不要,便是不合规矩。」 少女疑惑的偏着头,不过还是屈身行礼,与阿青告别。 「对了,你是红倌吧。」临走时,阿青忽然这么问了一句。 「回姐姐,是。」少女大大方方的点头。 她自认为自己这一身艳俗的装扮还是很好认的,再说都是青楼姑娘,的确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万枝楼……」阿青看着少女衣裙上的绣纹,随后问道:「现在的红倌,半旬接几次通铺客?」 「姐姐问这个做什么。」少女疑惑,可还是解释道:「看姑姑怎么安排,以及有没有心怡的客人……约莫不过两次吧,客人里公子小姐都有。」 「你也是接客的?」阿青问。 「……嗯。」少女点头。 「我过几日,去你那儿玩玩。」阿青认真说道。 「?」 少女懵了。 她看着阿青露出来那白皙如绸缎的手腕,面上顿时起了一股红晕。 「姐姐、姐姐莫要开玩笑,您……您来这儿,玩什么。」 不怪她脸红。 她是接客人的红倌儿,阿青要来她这里玩玩……能玩什么? 谁玩谁? 「很奇怪?」阿青笑吟吟的。 「回姐姐……倒是不奇怪,只是……这算什么。」少女俏脸一阵滚烫。 她是担心阿青才过来搭话,可不是来找恩客的。 还真的不奇怪。 万枝楼因为和花月楼有一点点联系,所以万枝楼哪怕接客,也多是接的姑娘家……甚至其中一部分客人,都来自于其他内城的姑娘。 柳青萝,当时也是因为这个关系才有机会被祝平娘看上。 青楼姑娘逛青楼。 听起来十分的奇怪,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也真是十分合理。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阿青在少女这里学到了两个不错的道理,所以她喜欢这个孩子,便将其记在了自己的「因缘」上。 以后,类似让她喜欢的孩子只会更多。 这不会是第一个。 轻轻揉了揉少女的脸颊,阿青与她告别,转身离开,只留下少女拎着食盒,呆呆的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内城的姐姐们……还真让喜欢。」 她有些期待,这位不知道名字和样貌的姐姐来找她玩了。 「去……添些胭脂吧。」 少女朝着繁街走去。 —— —— 阿青独自走在湖边,想着方才遇到的那位少女,心想女子与女子在北桑城既然如此常见,那么……她如果想要成为云浅的侍女,是否需要避嫌? 比如……提前给自己找个对食之类的。 似乎有了家室,就容易让人安心? 不对啊。 这样,会不会显得她反而喜欢女子了……会对云浅更有威胁。 「……嗯。」阿青停下脚步,轻轻摇头。 如果参考祝平娘,似乎给自己营造一个专一人设更好。 毕竟徐长安明知道祝 平娘如此喜欢李知白,在知道祝平娘喜欢女子的前提下,还是能够安心让云浅和祝平娘单独相处。 将这件事记在心里。 阿青觉得如果是这样,那她兴许的确找一个道侣……不一定是道侣,只是关系好的朋友也可以。 「道侣……吗。」 阿青走到湖边中的一棵树下,抬头仔细的看着那树干。 眼前的是一棵青梧树,也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梧桐树,黄丫头很喜欢这棵青梧桐,经常说这梧桐是祥瑞,仙人也说过「家有梧桐树,引来金凤凰」这般的话语。 「仙人……」 阿青脑海中闪过了徐长安的面容,随后又想起了云浅。 这二位,不是道侣,而是夫妻。 此时在阿青的视线之内,一只岁如黄暮的雌蝉趴在树干之上,像剑一样的产卵管在树枝上刺成一排小孔。 阿青知道这是在产卵,小小的幼虫从卵里孵化出来,待风把它吹到地面上,一到地面,马上寻找柔软的土壤往下钻,钻到树根边,吸食树根液汁过日子直到成年。 而这只雌蝉……最多还有一周的寿命。 阿青静静的看着这个破坏梧桐树的「犯人」。 「仙人……道侣……寿命。」 阿青看着这种寿命极短的生物,忽然明白,为什么她一直以来都有些排斥「道侣」这样的存在了,因为寿命不同。 就好像刚才那个让她喜欢的少女,一句人生苦短,真的很有道理。 在时间面前,比起道侣和夫妻—— 只有一夕欢愉也不错。 这就是阿青能够理解红倌人的地方。 别看现在阿青还记得她的样貌,说不得一眨眼后……那姑娘就从世界上消失了。 五十年? 一百年? 一眨眼罢了。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甚至修行也不能阻止时间,当修行之后,随着境界的晋升,只要不能同步进阶,就一定会分离。 李知白送走了无数的故人。 阿青也送走了无数的故人。 此时,阿青遇到了一个可能和「仙人」有关的存在,毫无疑问,徐长安的寿命会是最顶尖的那一挡…… 那—— 云浅呢? 云浅的寿命,能跟得上吗? 公子……可有意识到这件事? 阿青歪着头。 说不得,能够活的久的自己,真有机会呢。 0626 未来的路(二合一) 寿命这种东西,阿青没有在哪一刻能比想要入住花月楼的此时……看的更透彻了。 要入世,那么在此之前,就先要想清楚,自己能不能够接受分离。 即便她可以帮助这些女子尽可能的延长寿命,可说到底……只要不真正到达那个境界,寿命终归是有极限的。 分别是注定的,只是早些……亦或者晚些。 “……”阿青手指轻轻抚摸梧桐树上的纹理,划过顺滑凝实的树脂时,想起了云姑娘的白皙的指甲。 “公子……” 阿青对于徐长安的未来十分有信心,因为无论是从天赋和修行速度上,徐长安几乎就是最适合修行的那一批人,他甚至不需要遭遇什么劫难、也不需要在生死之间磨炼……在阿青的眼里,温良的公子几乎在开源境,心境上的磨炼就已经走到了尽头。 假设,暂且放下徐长安身上和天道‘不清不楚’的地方。 在这个前提下、在他在此时有诸多‘老女人’照拂的情况下,只要不是青州结界碎裂导致石青君、李知白无暇分心照拂,那么徐长安绝对不会陨落,他能成长到乾坤境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甚至……阿青觉得她说不得有机会在徐长安身上看见乾坤境之后的路是什么样子。 以及,就算石青君和李知白真的无心照拂、保护徐长安了,不还是有她这个坏女人在吗? 哪怕青州结界破碎了,人族和妖族打起来了,又关她什么事情,她只会因为公子而无暇参战,本末倒置的事情阿青是绝对不会做的。 所以,只是到这一点的时候,徐长安未来的潜力已经摆在明面上了…… 那么,如果此时再将徐长安和‘天道’的关系放上来……于是,修行路上最艰难的天劫,首先就不存在。 天道之子、亦或是天道化身会怕天劫吗? 阿青可是从石青君那里知晓了,徐长安就是和之前‘古今皆平’的雷劫有关系的……在那样的白玉紫雷面前,乾坤境的通天三劫大抵连一只小鱼儿都算不上,所以……阿青合理的猜测,在徐长安修行路上,天劫这一点首先就是不存在的。 她甚至有些怀疑天劫是不是真的会落在徐长安的头上? 阿青总觉得,哪怕徐长安到了腾云境,需要度小天劫才能晋升,那雷劫也不会落下……甚至阿青都能想到那个场面——比如天劫才积蓄在徐长安头上就散开了,或者说……压根就积蓄不起来。 毕竟,从事实出发的话就是天底下什么劫雷都比不上“道韵”,而在徐长安面前,只要他靠近,就连道韵都只能烟消云散……雷劫又算得了什么? “等等……若真是如此,公子岂不是天底下最好的避雷之法了。”阿青抿唇,有些呆滞看向漆黑的天空。 劫雷毫无疑问是修仙路上最大的阻碍,哪怕是最受忌讳的心魔在天地劫雷面前都只是小鱼小虾,尤其是妖族,更是深受劫雷之苦…… 倘若,徐长安真的能够起到‘避雷针’的作用…… 阿青眨眼的频率微微加快。 她忽然有些看不透未来的发展了。 一个人形的——避雷针? 还可以反复使用。 这种吸引力,对于祝平娘这种随时可能面临半境乾坤劫,又或是那些因为身负因果过多,而惧怕雷劫而不得不封印修为的老怪物,甚至是整个妖族来说…… 简直就有着致命吸引力。 “啊……”阿青歪着头,随后将这个可能慢慢的压回去。 想这些事情还太早了,具体的还要以后才能知晓。 总之种种加持之下,阿青对徐长安的未来可以说是笃定、期待、甚至带着几分少女憧憬的。 等到……哪怕她亮出了教主娘娘的身份,世人也觉得她应该是公子的侍女……或者说,只有她这样的身份才配做公子侍女的一天…… 会是什么模样呢? 阿青那一对浅色的眸子闪着光点的连漪,她十分期待这那一天。 “……” 月光洒下。 阿青深吸一口气,随后缓缓呼出。 上面是公子的未来。 那么……与注定能够走到巅峰的公子…… 云浅呢? 她所喜欢的云姑娘呢? 阿青又是叹息。 非是她看不起云浅,而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云浅修行的路途……只怕会相对艰难太多。 哪怕她有夫君可以替她挡雷劫,有李知白等人在云浅也注定不会缺少修行的资源。 但是,云浅的心性有问题啊。 至少在修行上是这样。 云姑娘对于修行几乎说是没什么兴趣的,阿青可以想到,等云浅在修行的道路上走到某个阶段后,就一定不会再有前进的动力……她就只想要做公子的妻子。 在激起云浅修行积极性的问题上,就连徐长安都头疼不已。 所以,云浅的修行路是不好走的…… 寿命呢? 丈夫与妻子不匹配的话,说不得以后就有续弦的可能,岂不是说……等到云浅不在了,公子身边那些对他图谋不轨的女人就有上位的可能? “……呸。” 阿青双手轻轻拍打自己的脸颊,将这个奇怪的想法丢下。 她只是开玩笑。 即便是她,暂时也没有想过这些。 要知道,阿青对于云浅的喜欢如今可不逊色于徐长安,甚至以后还有可能有过之……所以阿青第一个想法就是她也要想办法让姑娘重视修行,只有这样……她才能一直看见那个女子,才会在不知道多后的时间线后,依旧有可能牵着她的手。 “……真是的。”阿青无奈的笑着。 她都活了这么久了,没想到就是在船上一次牵手的奔跑、一次随意的对话,就让她完全沦陷了。 在这一刻,哪怕云浅从世界上消失,和她牵手的经历也会化作最耀眼的光点永远留在在阿青的生命中。 嗯……就是这样。 “以后,要想法子……让云姑娘好好修行。”阿青揉了揉自己的脸颊,露出一脸的苦笑。 好像很难啊。 她可是一直觉得,哪怕她告诉云浅自己就是青州顶上的半边天,云浅都会毫不在意的点头,然后继续让她喝茶。 面对这样的姑娘,和她说修行? 真的可能吗? 叹息。 任重而道远啊……但是没问题,想要做公子的侍女,就是要替他分忧。 公子的苦恼,就是她的苦恼。 身为侍女,潜移默化的影响云浅,将姑娘往正确的道路上影响,也是很重要的。 】 在这一刻,阿青理解了徐长安的想法,决心要帮助他、是站在了他的那一边。 所以,哪怕她想要影响的是云浅,云浅对她的好感依旧更上一层楼。 会为了夫君的事情考虑。 不愧是自己阵营的姑娘。 —— 此时,阿青找回了年轻时候属于少女独处之时的那份青春与多愁善感。 “修炼成仙……哪里比得上成为公子的因缘。”阿青都囔着。 这句话很有道理。 所以,阿青在说出口后就一阵的高兴,于是想通了一切的她,身影慢慢消失在湖边,回到了画舫的房间里,在简单换了一身常服后,阿青轻轻推开门。 “青姐姐出来了。” “阿青妹妹,你总算是换好衣裳了……” “庆功酒呢!庆功酒!” 阿青一推开门,门外少女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就传来,不过很快的……当众人的视线落在阿青的身上,纷纷露出肉眼可见的失落。 只见阿青已经换下了舞台上令女子都脸红心跳的服装,穿上了一件朴素的青绿色连衣裙,面上本来妩媚的眼影也擦去,变成了清秀的澹妆,一头青丝也重新用兔耳朵似的缎带扎好。 比起台上万人迷的女子,似乎连气质都发生了改变。 在这一刻,她从台上仙子一般的姑娘,重新变成了清秀雅致的邻家少女。 有且只有一双碧色的眼睛是那么深邃迷人。 在简单的失望后,花月楼姑娘们很快收拾好了心情,继续簇拥着阿青。 衣裳嘛……什么时候都能穿,完全没有关系。 只有黄丫头十分的失落。 “青姐姐……那么好看的衣裳,怎么换下了啊。”黄丫头坐着轮椅,扁着嘴。 她还想要……好好抱抱姐姐的。 “因为,我也是会害羞的。”阿青平静说道。 “……姐姐这可不像是会害羞的表情。”黄丫头说着,忽然表情一滞。 她有些狐疑的看向阿青,小鼻子动了动。 她隐约嗅到了一股子廉价胭脂混合着麝香的味道…… 奇怪? 那是红倌人姐姐们最常用的吧,怎么会在青姐姐的衣裳上出现? 青姐姐刚刚就没有离开房间啊。 黄丫头皱眉又嗅了嗅,这次却什么都没有嗅到,于是有些怀疑自己的鼻子是不是失灵了。 “庆功酒……怎么安排的?”阿青看了一眼簇拥在她身边的姑娘们。 此时阿青一问,周围的女人们同时看向秦姑娘。 论阿青这些迷妹,琴道大家秦姑娘毫无疑问是地位最高的那个。 “别、别这样看着我……我不常参加这些活动的。”秦姑娘俏脸微红。 她往日最是‘高冷’、‘孤傲’的女子……只是因为喜欢阿青才跟过来,做不来主事的。 “……啧,还挺可爱。”黄丫头看着自己这个情敌,撇嘴。 规矩上来说,给阿青的庆功酒不能让阿青亲自安排,但是如今的确没有好的想法……要知道,她本来是打算和阿青两个人单独庆祝的,如今变成了一大群女人。 想吃独食肯定是不可能了。 “黄丫头,你鬼点子多,你有什么想法吗?”有人问。 “……喝到晌午?”黄丫头伸出一根手指。 现在,天还没亮,她的意思是……大家一起喝到中午。 然后……等大家都醉了,她就可以……哼哼哼。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有女子撕扯着黄丫头的脸:“还是个小酒蒙子。” “只是想和姐姐好好喝嘛。”黄丫头撇嘴,随后看向阿青。 “庆功酒的事情一会儿在说……”阿青有些无奈的嗅着身边那越来越浓郁的胭脂香气:“只是觉,大家都在这边,宴厅里还有人吗?” 要知道,现在宴会可是还没结束呢,这么多人都跑了? 祝平娘不得恼死? 阿青的语气态度很平和,和以往不太一样,但是姑娘们没往心里去,只当是阿青才表演过耗费了心力,又或者是心中复杂。 “阿青妹妹说的是。”秦姑娘见到阿青有了想法,这才站出来温吞的道:“大家还是先回去,等到宴会结束再商议吧。” “而且……” 秦姑娘语气一顿,摇摇头: “今日,还是麻烦了平娘,妹妹还是先去见见平娘。” 她不主事情,但这是规矩。 不可轻视平娘。 这一句话,众人都没有意见,纷纷准备回到宴上,一切等宴会结束再安排。 “对了。”阿青此时忽然想起了什么,她问道:“今日的宴会上,来了一位外来的石姐姐?” “石姐姐?哦……是有这么一个姑娘。” “嗯,我和她玩了巧牌,是很不错的人。” “她包下外头妮子所有的蜜饯,得了入场的牌子……倒是个没架子的大小姐,青妹妹,你问这个做什么。” “……”阿青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只是演舞给外人看……有些不太习惯。” 外人。 不太习惯。 阿青那小心翼翼的语气让一众女人心跳瞬间加速,面上更是起了一阵一阵的红晕。 她们这些女人……是‘内人’呀。 会因为有外人在而害羞的妹妹……真的很可爱。 “没关系,那石姐姐是很好的人,不用害羞。” “就是,她和丫头打牌的时候,被贴了一脸的纸条还笑吟吟的玩了许久……人真的很不错。” “嗯……嗯。”阿青眼角微微抽搐。 合着,石青君不单单是坐着看节目。 她还和这些女人一起打了巧牌,被贴了纸条……还贴了一脸?? 阿青都没做过这些事情呢,所谓乾坤境的脸面……往上贴纸条…… 甚至买了一铺子的蜜饯。 石青君是想要干什么?! 0627 给姑娘的、未来的路(二合一) 在这一刻,阿青忽然意识到了,她也许高估了那个名叫石青君的女人。 阿青虽然嘴上说着可以不在意石青君来到花月楼听曲子的真正目的,却也还是猜测了有可能和徐长安有关、亦或因为设立在北桑城用来收集道韵的阵法需要她调理,又或者说……花月楼那些命数无法被改变的姑娘也是很好的观察对象。 然后才轮到关心祝平娘和李知白,以及是否发现了她的存在。 这些想法的顺序,正是这些事情的重要性在阿青心里的顺序。 徐公子最重要,然后是天道相关、再然后是花月楼的姐妹们……然后,才轮的上其他人。 但是,此时她从姑娘们口中知道的石青君……让阿青一时间无言。 包下了一整个蜜饯坊的零嘴。 可以被贴着满脸条子,还乐此不疲的准备继续来一把,直到将给石青君贴条子的小姑娘贴了满脸才罢手。 贪吃,贪玩……睚眦必报……? 这是朝云仙子? 以及,阿青忽然想起了,石青君刚刚说要将舞曲、将姑娘们的节目全部看完再离开…… 于是,这是否可以说她是——好色的? 嗯??? 阿青一时间懵了,她精神有些恍惚的去取了一些点心和酒水,用食盒装好后才往宴台去,打算给祝平娘‘请安’。 “青姐姐,平娘不太爱吃金风楼的点心。”黄丫头看着阿青手里的食盒,提醒她:“就带一杯酒就好了,拿这么大的食盒做什么。” 撇撇嘴,黄丫头昂起头:“莫要忘了,平娘晚上吃的可是公子做的饭食,她能有肚子吃金风楼的点心?” 阿青:“……” “……姐姐?” 阿青依旧有些懵着,没有回应。 反倒是一侧的乐伶打断了黄丫头的话,提醒她:“平娘在宴台上,那宴台上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你让青妹妹就带一杯酒,那算什么?” “……哦,也是,公子和云姑娘……还有仙门的客人都在呢……”黄丫头若有所思,摇头晃脑的:“所以,点心……是给云姑娘带的?” “吃不吃是她的事情,反正平娘也不缺那点,但是礼数还是要做足了。”乐伶笑吟吟的轻轻拍了一下阿青的后腰下三寸,顺势推了她一把:“去吧,别让平娘等太久。” 黄丫头见状,一下就急了,推搡着就和乐伶去角落里打闹了,只留下阿青呆呆的扭了扭腰,偏着头。 “……?” 此时,正在想事情的她,完全没有意识到,就在刚刚……她被花月楼的乐伶占了便宜。 或者说,在阿青心里,这种级别的接触根本就不算什么占便宜,都能一起沐浴的,哪里算的上是什么骚扰。 她拎着食盒,往宴台去,口中嘟囔着什么。 “石青君……食、色……闲……” 都让她占个遍了。 这还是石青君吗? 阿青本以为自己这样已经算是坠落、堕落的。 却不想,原来石青君堕落的不比她慢多少。 是,石青君没有和她一样说想要做一个青楼的姑娘,但是不要忘了,以前的石青君是什么样子。 和最巅峰的她相比,考虑到那垂直落差……石青君摔的只怕比她这个魔门娘娘还要惨,坠落的还要厉害。 可是为什么? 莫非她也有心上人了? 身子不干净了? 阿青脚步在漆木回廊上愈发清晰,胡思乱想的直到转弯处,她忽然听到了一阵温和、让人心动的声音后,这才停下脚步。 ‘公子……?’ 阿青看着尽头那站在窗户前有说有笑的一男一女。 阿青还没有见到过,徐长安能够和云浅之外的女子交谈的如此畅快,甚至嘴角的笑容都没有收起……更是没有提起什么‘安全距离’,哪怕那女子贴上来给他整理衣裳,徐长安都没有任何避嫌,只是安然看着对方。 ‘啊……身材真好。’阿青望着那女人,已经形成了青楼姑娘的思维定式,她第一眼看的就是女子玲珑有致且完全遮掩不住的身材。 然后第二反应才意识到是…… ‘李知白。’ 原来是公子的先生,那也难怪了。 没想到……关系居然这样的好吗? 见到那亲昵的场面后,阿青眨了眨眼,同时李知白的重要性在她心里一瞬间拔高了数个档次。 嗯,说实话,在之前……哪怕李知白是她和石青君之下的第一人、哪怕李知白在修仙界的人气很高,就算是魔门……呸,是圣教。 哪怕圣教里都有大半得李知白恩惠的人……阿青也完全不关心李知白这个隐仙,对她几乎没有了解。 没办法,当时的阿青眼里只有石青君,哪里有李知白的位置? 再说,李知白基本不可能突破到乾坤境,相比之下,祝平娘都比她值得关注。 但是,在这一刻,阿青对李知白的改变瞬间刷新了,对方在她心里的形象一瞬间就高大了许多。 “啊……” 阿青轻轻捂着嘴唇,拎着食盒的手颤了两下。 方才…… 李知白是不是捏了捏公子的……脸? 欸?? 阿青的眼睛一瞬间就泛起了亮光。 会是什么感觉? 是软软的?还是有弹性的、温度又是什么样子? 阿青心跳瞬间加速,在这一刻,石青君堕落什么的事情,已经被她丢到脑后了,表示完全没关系。 “……” 此时,因为没有隐藏自己的存在,所以她的到来第一时间就被徐长安和李知白发现。 不过徐长安觉得阿青是难得让云浅说喜欢的女子,所以没关系。 李知白知道了阿青是石青君的‘学生’,又是祝桐君的女儿……在她眼里,直接就把阿青化为了自己人,于是也没关系。 李知白甚至特意对着远处的阿青点点头,示意她稍候片刻。 “……” 阿青屈身隔着一条回廊朝着李知白和徐长安的方向行了一礼,旋即深呼吸了几次,继续等着。 拎着食盒,在巷子那里呆呆站了一会儿,还是没有走过去,现在不是过去打扰那和谐氛围的时候。 阿青勾起嘴角。 先前,徐长安没有被时空暂停的事情,她可是知晓的……也就是说,她对着石青君行礼的画面,公子肯定是看见的。 是……给李知白汇报吗? 阿青笑着。 她现在更在意的是,在正事之后,公子和这位李姑娘特意走出来……是有什么话题要说? —— “先生,该回去了,让祝姐姐等的久了,她会闹的。” “桐君……她闹的时候,你这个做学生的就在一旁看着?” “您若是要学生的帮助,那……我就来。” —— 阿青:“……?” 她歪着头,头上飘起了一个问号。 如果她身为女子的身份、对于女子心理的把握没有错的的话……李知白刚刚的话,是在—— 撒娇? 是在撒娇吧。 一定就是在撒娇。 阿青很笃定。 表面上是埋怨徐公子不帮助她,其实就是嗔怪的撒娇。 只不过因为李知白的语气和表情,所以看不太出来多少娇的部分……但是阿青确定,那绝对就是撒娇。 这语气和对话的内容……和她所想的怎么不太一样? 阿青再一次抬起头看向李知白那张严肃认真的面容,然后眼里的疑惑更加浓郁了。 她以为,李知白和徐长安这两个认真的人在一起,应该会讨论更加……深刻、更加有意味、更加有韵律的话题? 比如长生啊、轮回啊、修行啊……天劫啊……之类的? 却不想居然是这种软软的话题。 这种怪异感就好像她听见石青君在一旁打牌。 不过即便李知白是在撒娇,但是阿青也没有任何吃醋、不适的感觉,她只有羡慕,甚至站在云浅那边的她,也没觉得李知白这样有什么不妥。 真说起那种不检点,她觉得祝平娘要过分。 阿青可是听姐妹们说了,祝平娘当时众目睽睽之下把公子拽进了小亭子,然后还拉下了帘子,两个人在里面一待就是一下午。 出来的时候,祝平娘鬓角微湿,衣衫不整的,头上的簪子甚至都掉了。 天知道她在里面干了什么。 这也就是坚信公子的人品,换个男人,她就要怀疑祝平娘吃了人。 相比之下,李知白不知道要干净、纯洁多少。 这个平日里连衣裳都只穿道袍的女人,在阿青心里有可能是目前整个花月楼里最“纯洁”的女人,没有之一的那种。 云浅是人妻,不算。 温梨本来有机会的,但是温梨现在会在意容貌、会开始化妆了,所以她比不上李知白。 祝平娘清纯是清纯,但是说到底是合欢宗的‘余孽’,她只是在男女之事上容易害羞,但是祝平娘理论知识可是拉满的,只是没有实践过。 于是,李知白这个隐仙才是那个真正干净、纯净的女子。 ‘说起来……她这种大气大方、却又十分纯净、以及身材很好、地位很高……甚至偶尔会不经意间撒娇的女子……该是非常适合做正妻的类型?’ 阿青不知道为什么的,脑袋里忽然起了这样的想法。 似是李知白这样的女子,应该是各种男子心里最适合做‘妻子’的人选吧。 “……我在想什么呢。”阿青微微懵后,回过神来,将杂乱的思绪从脑海中甩出去,然后继续看着前方二人互动。 松了一口气。 嗯。 就算李知白很适合当正妻,但是也没关系,公子一瞧就不是会对这种姑娘心动的人。 再说,阿青慢慢也发现了,李知白那种撒娇很明显不是女子对男子的,更像是师父对成长起来的徒弟……或者说是……娘亲对儿子的? 呀。 原来不是女人,是娘亲。 阿青轻轻拍打脸颊,让自己精神了一些。 合着,李知白在这里面扮演的是‘娘亲’的角色,也就是说……自己以后做侍女的话,云姑娘上头还是有一个娘亲的。 真是好奇怪的感觉。 —— “长安,我还有一件事想要问你。” 此时,李知白收起笑容的认真开口,极其了阿青的注意力,她侧耳倾听。 “您说。” “你……怎么看待仙人?”李知白问。 阿青闻言一愣,随后频率极快的使劲点头。 对对对,就是这个。 公子和李知白之间的话题就该是这种嘛,怎么能是女子之间的闲话呢……太不符合预期了。 不过……如何看待仙人? 阿青脸色怪异。 询问这种话吗? 仙人? 仙人算是什么东西,仙人能挡得住道韵镇压? 哦。 阿青意识到了,李知白说到底并未有登临乾坤,有些事情和天道相关的,她与石青君看的清楚,李知白却雾里看花……所以李知白才会觉得徐长安和仙人有关。 殊不知,徐长安在阿青这里早就不是什么仙人,而是‘天道之子’、亦或是‘天道化身’这种性质了。 ‘公子的存在,不知道比仙人尊贵多少……’ 阿青这样想着,却也有些想要知道徐长安是如何看待仙人的。 只听徐长安开口道:“如何看待仙人?” 他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先生,我现在修行都没有弄明白,您问我这些?我不是只能回那些说书先生的传闻、传说了?” 这也太闹笑话了。 修行界的仙人是什么概念、是否真是存在,以及历史上有那些有名仙人的传说……他可是一窍不通的。 “没关系,随意你说。”李知白摆摆手。 阿青跟着点头。 没错,就是要公子什么都不知道,说出来的才有意义,才能让她窥视三分天道的想法。 “那我说了,您可别笑。”徐长安深吸一口气后,说道:“仙人,是得道者。” “得道者……嗯,这也是个不错的解释。”李知白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 —— 得道者? 阿青若有所思。 的确有道理。 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道】是什么? 对了。 【道】就是公子。 公子就是道,这样想应该没错。 那么假设公子就是‘道’…… 得道者,是谁。 云浅? 按照这个逻辑,是不是可以说云浅就是天地间唯一的得道者,是这片天地唯一的仙人了? 0628 李知白的道(二合一) 阿青并不是普通的姑娘,所以她的思维其实并没有发散的那么厉害,但即便是她,该有的联系、该有的关系还是能够捕捉到的。 【得道者】欸…… 这样的称呼以往只能用来描述仙人、或者是登临乾坤之人。 在不久之前,天底下的【得道者】指的还是她和石青君这样收取道韵之人……可前后不过些许时间,【道】在阿青这里竟然就具现化了成了一个心上人…… 于是…… 本来看似不太聪明、反应有几分迟钝的云浅,莫名就成了【得道者】? 要知道,她可是刚刚还觉得云浅在修行道路上走不太远的……没想到,转眼姑娘就【得道】了? 虽然是另一种得道,那也足够让人羡慕了。 真是的。 她才在心里找到了云浅‘不愿意修行’这个不太完美的点,却不想马上就被‘得道’二字打了脸……该说不愧是公子吗,就算是在他不知晓的地方,也会如此的维护云姑娘。 阿青远远看着徐长安的背影,瞧着那尽管内敛但是依旧无法完全收起的少年气息,忽然愣了一下。 说一个奇怪的点。 抛开徐长安身上的秘密,他的年岁……真的很小。 不满双十的年岁,当然是‘小’的…… 所以从年龄上来,李知白那样自诩为娘亲的行为才应该是正确的……尤其是阿青自己,她的年岁摆在这里,公子将她当成老婆婆看都是合理的……于情于理,她这样的老女人都不该对公子那样的少年人起……起歪心思的。 自己……原来从骨子里就是好色、不检点的女人。 有道理,不然她怎么是魔门的教主呢。 阿青眨了眨眼浅色的眼睛,站在阿青的立场上,她连圣教两个字都懒得唤了。 自己是错了吗? 难道和李知白一样,用‘和蔼’的目光和态度面对公子才是正确的吗? 她这样好色就是错误的?就是……可耻的? “哼……怎么可能。” 阿青才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纠结呢,谁说对公子有想法就一定是可耻的……这不是……前头还有一个云姑娘吗。 有云浅给自己兜底,阿青心里简直有一股说不出的畅快。 最简单的,没有人能看着云浅的眼神说她是可耻的,可她做的事情,本质上可比阿青自己的臆想过分多了。 若是算着年岁…… 阿青眼角微微抽动。 从她所了解的,公子是从小时候、从还不能吃的时候就和云姑娘一起生活了。 她虽然没有见过当时的公子,但是阿青笃定当时认真做管家的公子一定是很可爱、很负责的…… 然后,云姑娘做了什么? 如果阿青没有猜测错的话,大抵在公子还没有彻底长开之前,云姑娘就把他给吃下了吧…… “……啧。” 一时间,阿青还真的不知道要去羡慕谁。 但是总归,如果连云姑娘都无法抵抗诱惑,就不能用太高的标准来要求她……于是,她的心动也好、祝平娘的心动也好,都不会是可耻、也不是值得羞耻的事情。 【如果这世界上,有连云浅都抵挡不住的‘色’之诱惑,那其他人会沉沦,这难道不是最简单的道理?】 阿青颔首,旋即看向远处那柔和似水、眼神平和的李知白。 于是,只能说奇怪的人是李知白。 阿青又一次承认,她以前严重低估了李知白。 连云浅都抵挡不住的诱惑,李知白却可以有抗性……这个姑娘,前世究竟是做什么的?竟然有这样的定力。 此时,徐长安在沉默后许久的话,将阿青从胡思乱想中拖拽出来,只见他缓缓抬起头,对上了李知白的视线。 “仙人是得道者……那么先生,道……究竟是什么?” 徐长安问的很认真。 道是什么呢。 徐长安觉得若是去问云姑娘,云姑娘一定会按照字面意义上去解释,会说是‘道’被她踩在脚下的东西,毕竟道路,本就是该在脚下的。 阿青:“……” 好奇怪的一幕。 在阿青眼里,这一幕的槽点实在是太多了。 公子……公子还需要问问别人‘道’是什么吗? 您直接去照照镜子不就知道了? 什么?没有镜子…… 没关系,阿青姑娘的眸子愿意来充当一面镜子。 阿青摇摇头。 总之,她不觉得徐长安需要考虑这种问题,因为在遇见公子之前,就连她都不确定“天道”这个世界的内核究竟有没有独立的意识……所以,其他人又怎么能够回应公子呢。 但是对于普通人而言,是不妨碍你追求自己理念的同时去追求天道的,于是这都算不上是一个问题。 不过阿青仔细想想,却也能理解一些徐长安的想法。 这个问题,只怕不是为了公子自己而问的,而是……为了云姑娘? 所以,公子才会这样在意这个问题吧。 ‘公子,其实没关系的……’ 她想要走过去告诉徐长安,其实他就是‘道’,于是不用去在意云姑娘的想法,云姑娘无论追求哪个道,都是在追求他,不用揪心的…… 但是她哪里有资格说这种话,便只能有些憋屈的绞弄着手指,有些不安的站着。 阿青此时真的很了解徐长安。 他还真的是在想这个,毕竟云浅的修炼已经卡住很久了。 在徐长安眼里,云姑娘母容置疑是只会追求信念理念的人,如果得道指的是遵循本心,那云浅还有希望走到修行很高的地方……如果是真切的天道…… 完了。 基本上云浅就可以不用修炼了。 云浅怎么会去追求他之外的存在?哪怕对方不能叫做人,只是道理规矩……但是不用想,就知道云浅绝对不会在意什么天道…… 所以,只有得道者是得的内心之道,云姑娘……才有可能一直活下去? 徐长安深吸一口气,等待着李知白的回应。 “道是什么?”李知白闻言,没有第一时间解释,只是无奈的笑了笑:“你也是会问。” 这样的问题,不知道是多少修行者修行路上的阻道石碑。 “只是不能理解。”徐长安摇摇头。 如果说人修行是为了追求‘道’……那么徐长安从一开始心里就有一个疑惑。 那就是他所追求的这个道,究竟是‘人生准则’、“信念理想”这样无法具现的东西……还是说,这个世界上真的就存在传说、中所庙会的‘天道’、‘大道’? 其实徐长安也知道,道之一字包罗万象,后者和前者是无法冲突的……但是这里毕竟是修仙界,是有仙人的,所以徐长安该是更倾向于给‘道’赋予具体且单一的形象。 一个人努力的修行,最终的目标是达成心象心之所愿,还是单纯向着这个世界最终的目标发起冲击…… 这件事,对徐长安而言还是很重要的。 大抵就是理想与现实的分别。 主要还是对云浅重要。 “……” 眼看着徐长安的疑惑,李知白竟然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他,她能够感受到徐长安想要询问的是什么……但即便是她,即便是掌门,也无法断定天道的性质吧。 而从自身出发,李知白其实一直都是走一步看一步的类型,对她而言道既不是理想信念、也不具体存在,它只是在前面。 黑夜与白天相融、阴与阳相容、知白守黑,便是道的模样…… 而只要眼前有路,她就会往前走。 如果前面没有露,她就会停下。 顺其自然,这就是名为李知白的姑娘。 也正是因为她这种性格,所以石青君在发现乾坤境之后已经没有了道路后,就知晓李知白很难有突破到乾坤境的一天了,所以石青君会去选择祝桐君。 与李知白前方没有路就会停下脚步顺从天道不同,祝桐君可是没路哪怕撞的遍体鳞伤也会往前走的人。 于是,深知自己本性的李知白,知晓长安这个问题不应该由她来回应。 她的理念,其是适合那种没什么干劲、没什么理想的‘旁观者’,适合一些没什么野心的女子,适合……眼中只专注自己在意之人。 而不适合长安。 长安如同一团烈火,让他接受自己的理念,只会对他有负面效果。 于是,身为老师的李知白难得的陷入了迷茫与为难,她思虑了半晌,还是只能搬出书册上的那一套,来生硬的回答徐长安。 “长安,《道经》中所言:绳绳不可名,复归于无物,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为道。” “……先生。” “嗯?” “学生愚笨,听不明白。”徐长安提醒李知白。 “你……”李知白嘶了一声,她手指轻轻抵在眉心处,面上无奈。 长安他……不知晓见好就收吗。 非要自己这个先生告诉她做女人的道? 她都已经表明了,自己不懂外人的道了,怎么还要问。 “长安,道就该是看不见的,能看见的还能叫道吗?不明白是正常的。”李知白提醒徐长安:“得你自己找到的,才是你的道,别人的经验不可用来做参。” 所以,李知白从未有想过从其他人身上寻找突破的机会,她的道就是自然,于是哪怕前途无光,那也是她自己要走的路。 这一点,她和阿青不一样。 连阿青都会跟随石青君的道。 仔细想想。 有这么一个深爱的妻子在身边,身为丈夫难免会被影响吧,所以她的丈夫一定不会是什么性格极端的人,而且……不会违逆天道?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名为‘知白’的女子,才会是本质上最贴近‘天道’的存在,才会是极有可能是上一世天道安排在他身边的‘妻子’、‘棋子’。 不过这时候的李知白的辈分高的吓人,她早就不是什么棋子、不是妻子,而是娘亲了。 徐长安是仙人转世、甚至是仙人本体也罢……她都从未有想要从他身上得到过什么,相反的作为先生,她还会赠予徐长安更多。 “长安,我有幸见过仙人的修行者在《神仙记》云:“衣有风采,又非锦绮,光彩耀目,不可名状。” 李知白收回了看着徐长安的视线。 “嗯~” 只见李知白双手握拳,舒展自己的身子后,身心舒畅。 “……?” 眼看着先生一幅悠哉模样的徐长安有些懵:“先生?您还没回应我的问题呢?” “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剩下的如何去理解……就是你自己的事儿了。”李知白笑着。 徐长安:“……” 该说不愧是先生? 还是说……老师就应该培养学生的发散性思维。 叹气。 他其实也能理解李知白的想法。 大道就是无形的,它既是一切,又不属于一切,于是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道……他不能去询问别人。 但是云姑娘不一样。 云姑娘的道一定会是去追寻别人的,就和她的自己与自己越来越相似…… 他徐长安就是云浅的那个“别人”,所以当然想要弄清楚,所以道就不能是模湖的,要是具体的。 在这一刻,徐长安反而觉得,如果大道、天道真的就和云浅所想的一样,是能够看见、能够踩在脚下的道路就好了…… 哪怕这道路不好看,是雨天泥泞的相间小路,但是只要能看见就是好事啊。 系统:“……” 此时,如果系统真的有自己的意识,不知道会是什么想法。 但是总而言之…… 它所选择的这个宿主,的确不是个好人,就没有让它过过一天安生日子。 一旁的阿青也很是着急。 “……” 公子别因为这种小事儿上心啊,看着让人心疼。 “罢了……我现在连仙人都弄不明白,还谈什么道。”徐长安无奈的说道:“与长存的仙人相较,渺小的生命总是匆匆逝去。人之一生由始而终,仿佛忽然之间。” “你想说什么?”李知白看着徐长安。 仙人的话题该是已经过去了才是。 “先生,我在意道,其实……也是有些在意仙人。”徐长安摇摇头:“不成仙,寿命……就终是有限的吧……” 徐长安转过身“我说要将所有的事情在今生做完,绝对不留遗憾,所以不喜欢下辈子……可其实我自己知道,我是希望有下辈子、有轮回的。” 因为寿命有限,又怎么可能真的不留遗憾? 徐长安很早的时候就和云浅说过,他只在意今生。 但是…… 他其实不讨厌来世。 先生……不知道会怎么看待出尔反尔的他。 会觉得他太贪心了,不好吗。 0629 败家子儿(二合一) 阿青拎着食盒,俏生生的站在拐角的窗前,她看向窗外那夜半的风在北桑城内卷了一圈后吹响天际,听着耳边徐长安的声音缓缓消散。 「公子……是希望有下辈子、有轮回的?」 现如今,徐长安每一句话,她都是仔细、认为其包含深意的去听的。 阿青手指绞在一起,彰显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倘若……公子希望有,是否意味着,这个世界上本就是有下辈子、本就是轮回的? 阿青浅色眸子轻颤。 在她一路走来对世界的理解,与徐长安随口的一句臆想中,哪个才更加贴近世界的本质? 阿青毫无疑问的选择后者,然后轻轻伏在窗台上,歪着头。 可是,她的确知晓灵魂的本质,的确知晓……人的最终归宿应该是这片天地,而不是什么轮回。 但是这可是公子说的。 在如今这个时间点,哪怕徐长安说白天升起的应该是月亮,夜晚发光的应该是月亮……她都会觉得徐长安说的是对的,如果不对……那就是这片天地暂时出了错。 公子怎么会错呢。 这天底下的事情,一定是他说有就有,一定是会按照他所希冀的事态去发展。 于是,在三观和公子产生冲突后,阿青姑娘放弃了思考……选择无脑站在徐长安那边。 「轮回啊……」 清风吹拂在阿青的面上,让她精神有几分恍忽。 如果真的有来世,如果她不需要化作世界的碎片,那么……下一世的她,想要变成什么样子? 想到这里,阿青一愣。 她本来以为如果有下辈子她该是希望做一个纯正的人族姑娘呢,却不想她第一个反应,居然依旧是半妖。 下辈子,还想做半妖,只不过这一次不做蛇妖了。 实话说,她幼小的时候,可没少遭狸花欺负……猫儿某种意义上也算是青蛇的天敌了,因为比起更加罕见的天敌,猫儿这种小宠,四处都是。 所以,下辈子想要做一只猫儿。 在未成人形的时候,可以被公子抱在怀里…… 还能以猫儿的身份嫁给他呢。 而等她修炼有成……就可以变成少女模样……然后给公子做侍女。 这难道不好吗。 这很好。 阿青觉得,这就是她能想象到对于她而言最「浪漫」的来世了。 嗯,就是做侍女。 因为也极为喜欢云浅这件事,所以阿青就从未有想过她将云浅踹下去自己上位什么的。 毕竟……看着徐长安和云浅在一起,对她而言可是双倍的快乐,怎么能够轻易放弃呢。 不过阿青不知道的是,她所想象出来的这些来世……名为「徐小花」的孩子已经走了一半了。 至于说小花未来能不能变成姑娘…… 那还要看云姑娘的心情。 —— 徐长安总是不会自欺欺人的性子,可是有时候一些问题看的太过于清楚……也是让人苦恼的。 他的理智让他知晓,人应该将一切重要的事情都放在眼前、放在今生。 只要把握住了今生,就不需要去在意什么来世……或者说,只有懦弱无能的人才会希冀有轮回、有来世来给自己满足心愿。 他分明是知道的。 他也总是在今生将一切都做到最好了……却不想,他也是无法勘破欲望,哪怕他很理智,却也还是寄希望给轮回。 这样的他,才是真的懦弱啊。 先生…… 徐长安看向听着他发言,眼神有几分呆滞的李知白,轻轻叹息。 先生,应该对这样懦弱的他很失望吧。 李知白的性格就是那种把握当下的,能在今天做完的,绝对不会拖到第二天。 果然,在他说完希望有下辈子、有轮回之后,李知白的神色顿时有些呆滞。 「你……在想下辈子的事情?」李知白眼神轻轻颤着,显然徐长安的想法超出了她的预料。 「……嗯。」徐长安承认了。 没有办法,这就是他内心中最真实的想法,所以他不会对着先生撒谎。 哪怕他知道,他一旦升起对来世的念想,首先就是对自己今生的「不自信」、「不负责」,其次就是心中的贪念的暴露了,想来,一个人连今生都没有走完一小半,却在想什么来世…… 这就好像一个人坐拥金山银山,却总是惦记着别人兜里那不属于他的财富……怎一个贪心了得。 先生……会对他失望吧。 深吸一口气,徐长安对上了李知白的眼神。 人就是要直面本心。 他也难得真的有一件贪心的事情。 若是真有轮回的话,那他岂不是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有机会能再遇到云姑娘了?到时候,哪怕是让他做一只狸花跟着云浅,他也一定会很高兴。 或者…… 云姑娘变成狸花? 那一定很可爱吧。 算了,越想越奇怪了。 徐长安深吸一口气,看着尚未回过神来的李知白,无地说道:「先生,我果然没有出息……对吧,一边对轮回嗤之以鼻,一边还希望能有下辈子……如此的天真、贪心,让您失望了。」 「……」 李知白漆黑眸子缓缓颤着,落在了徐长安的面上,最后终归于平静。 失望? 谁失望了? 这孩子在说什么呢???? 贪心…… 这可太好了。 这可是太好了啊! 李知白的心情忽然有几分激动和说不出的欣慰……长安,就该是贪心的人,不是吗。 要知道,李知白最近最苦恼的事情,就是徐长安的性格过于内敛,也没什么欲望……以先生的角度来看稳重当然是一件好事…… 但是以娘亲的角度呢? 尤其还是她这个娘亲能够为他解决掉任何麻烦。 在这种情况下,她当然希望孩子可以过的更贪心、更随心所欲,至于说幼稚天真?那有什么关系。 人在人生的每一个阶段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于是,慈母多败儿真的是很有道理。 反正在李知白心里,长安现在就算天真、贪玩一些也没关系,反正李知白对于徐长安以后能够成长成为完美男子这件事深信不疑。 于是…… 贪心好啊。 贪心,真是一件好事。 徐长安:「……?」 徐长安很是意外。 在他向着先生发表了期待来世的、很没出息的发言后,他本来以为会得到先生的训斥——如果是以前,这是一定的。 却不想,李知白完全要骂醒他的意思…… 甚至,在呆滞后,李知白眉宇间都舒展了几分,很是欣慰。 「……?」 嗯? 懵了。 「先生……您笑什么。」徐长安睁大了眼睛,惊诧的看着李知白。 「啊……我,笑了吗?」 李知白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嘴角,然后很快意识到这双手刚刚捏过少年人的脸颊,这才轻轻呼出一口清气。 她当然是笑了。 见到了值得高兴的事情,当然要笑。 「先生,您为什么……好像很满意的样子。」徐长安一脸的无奈。 说起来,他都这种爆炸式发言了,李知白的语气还能这样温和的吗。 「因为,我本就很满意。」李知白干脆不掩饰了,她勾起嘴角,如实说道:「贪心是一件好事。」 没错。 贪心是一件好事。 云姑娘也这么想。 想要让夫君变成贪心的人,在云浅心里,几乎可以说是最为重要的事情,所以能够将这件事说出口的李知白,才会是云浅之外最厉害的人。 「贪心是一件好事?」徐长安表示完全无法理解。 「至少对你而言……是这样,人若是不贪心,怎么向前走。」李知白语气顿了一下。 贪心? 实话说,这还是不够。 她和祝平娘一样,此时都有些希望徐长安行事能够不那么稳重、希望他去做一些他认为高兴的事情、哪怕会贪心、哪怕会锋芒毕露……也没关系。 桐君许多时候不靠谱,但是至少她说的这句话是对的——长安这么稳重,要她们这些修为高深的娘亲、姐姐……有什么用? 「对我来说贪心是好事儿?」徐长安懵了。 先生,您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所谓先生就是要以身作则的,而李知白是什么人? 身为仙门,穿着朴素,一日三餐,而且还有日常为百草园炼丹的工作…… 李知白,几乎就是徐长安心里「清心寡欲」的代名词了,而这种想法在知道李知白修为极高后更是加深了印象。 他有一个最平和、最不会贪心的老师…… 老师却期待,他会是贪心的? 怎么会是这样。 徐长安眨眼的频率逐渐加快,他此时在想一件事。 从什么开始…… 先生开始如此毫无底线的宠溺他了? 高兴吗? 当然是高兴的。 有近仙之人这样的宠溺,他十分的安心,因为这表示以后云姑娘无论受到什么样的对待、遇到怎么样的困境,在他解决不了的前提下,都有先生可以求助…… 但也有无奈。 他是个男人。 不是个孩子。 不需要娘亲毫无底线的宠爱,而是需要老师正确的引导,所以他觉得先生也许没有意识到这件事。 「……」如果李知白知道徐长安的想法,一定会否定他。 她没有错。 错的人是长安。 此时的徐长安完全没有意识到,其实他很早之前就不再需要李知白的引导。 而就是知道自己几乎没有能够能做的事情,知道学生一定会走向正确的道路,所以李知白的心态才会从老师慢慢朝着娘亲靠拢。 当老师,她需要苦恼自己能教他什么,因为他太聪明,太让人省心,也需要仔细想想,在人生的道路上,她能帮助他什么,于是很多时候,她能够做到的事情,却不能帮衬的过于明显。 这很困难,而随着李知白能教的越来越少,老师的身份愈发让她不适。 可娘亲……不一样。 做娘亲,她不需要去思考能够教他什么,只要选择宠着他就好了……并且,因为知道无论她怎么过分的宠爱,长安都绝对不可能变成被惯坏的孩子,他都会是最优秀的那个。 这不比当老师轻松多了? 所以,厌恶麻烦的李知白会如何去选择……也显而易见了。 她有恃无恐。 无论她怎么「慈母」,都不可能有「败儿」。 她太富裕了,富裕到连仙剑都不放在眼里……可是对于李知白而言,就算将她的收藏再放大十倍,也没有意义,对她的生活没有任何影响,无非就是平日里泡的茶叶从悟道茶,变成三钱一两的小山茶。 但在成为娘亲的那一刻,李知白的人生中好像忽然亮起了一盏明灯,仿佛她拥有的那些资源、那些一直以来不知道究竟有什么用的庞大的财富,忽然都有了意义。 她每一个收藏,都会成为他前进的助力,都能让他在人生的道路上走的更远。 想要将一切的好东西交给自己的孩子。 并且,完全不用担心他会被财富迷了双眼,走上偏颇的道路…… 有这种孩子,难道不是每一个娘亲梦寐以求的? 可问题是…… 徐长安一直以来太保守了,太「佛系」了,面对这样的长安,她的资源都无处倾泻。 这里的佛系,真的就好像是寺庙中坐禅的大佛凋像,无论遇到怎么样的刁难都会独自忍受,只有事关云浅、他实在没办法解决才会来求自己…… 并且,徐长安面对她的好意总是在退缩,于是李知白连赠予他什么好处,都要仔细想想能不能让他接受,一些丹药什么,赠予徐长安他大概是不会要的? 也不知道这孩子从哪里认为的,吃了丹药提升修为会根基不稳。 的确,普通人用丹药提升修为是会根基不稳,但是长安那个灵台…… 总之,徐长安不贪心,让空有资源的李知白稍显苦恼。 所以……贪心好啊。 李知白巴不得他变成贪心的人……那样的话,她真的可以敞开宝库,让他随意的挑选,喜欢什么都可以拿走去玩玩。 李知白想到这里,手指轻轻一顿,她认真的抬起头。 「所以,对你而言……贪心是一件好事,一定能让你的修行路走的更加顺畅。」 徐长安:「……」 听不明白。 0630 他算不上是什么好人(二合一) 不知道从什么开始,他有些听不明白先生的话语了。 有近仙之人将贪痴嗔划分为心之三毒,想来……从修行的境界出发,拥有贪婪的心境这件事无论从哪个角度去想,都是坏事……? 李知白却说他贪心是一件好事,这让徐长安如何去明白。 “也不用这样看着我。”李知白瞧着徐长安那愈发疑惑的神色,有些无奈的走上去,在徐长安那有些惊诧的视线中,伸手在他的眉心轻轻一点。 轻微推力让徐长安身体后仰,可更多的是眉心传来的一股指尖清凉,让他精神一震。 这般亲昵的动作,更是让徐长安感受到了先生对他的喜爱和信任。 “先生?” “想不明白的事情,可以不用去想,只要知晓……我说的是对的,这样就好了。”李知白轻轻笑着。 “……明白了。”徐长安叹气。 他只需要相信先生,就好像先生相信他这样。 是了。 徐长安大概能够感觉到,李知白并未觉得贪心是一件好事,只是因为……贪心的那个人是他,所以完全不用担心吧。 似乎,他在李知白的心里就是个完人? 但是徐长安知晓他自己的性格。 “您也是……”徐长安摇头,苦笑:“学生……可没有您想的那么……” “没有我想的那么好?”李知白打断了徐长安的话语,面上带着一丝笑意,但是仔细去看,她眼里的是认真:“长安,你贪心一些没什么,若是说这种话,别说是我,就算是桐君也会恼火的。” 没有一个娘亲能够忍受孩子‘妄自菲薄’这件事。 所以,她是真的会不高兴的。 “知道了。”徐长安隐隐在李知白身上看到了一把戒尺,苦笑的意味愈发浓郁。 自己在先生心里究竟是什么个形象啊,连自己说自己一句不好……都不行? 但是徐长安的确自己清楚,他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良善的人,他所谓的底线更是自始至终都只有云浅一个人……所以,只要是为了云浅,他是真正意义上什么都能做的出来。 这种人,怎么能够叫做好人? “你想说什么,说。”李知白看出了徐长安的犹豫,盯着他。 “……”徐长安语气一顿,随后说道:“先生,我一直以来,都……想要做一个温良的人。” 对比于君子的高要求,徐长安认为他不可能做得到,所以只要温良就好。 “……想……要?”李知白意识到了什么。 长安是说他此时还不是温良的人,所以是想要。 可意外的是,所有人对徐长安的评价,都是‘温和’、‘良善’的人。 从一般人的角度去看,徐长安分明已经做到了温良。 “内心有些不好的想法?”李知白问。 “算是。”徐长安低头,轻声道:“有时候算计的多了……心里说不上好受。” 为了修行、为了云姑娘,他一路过来不知道算计了多少……许多时候,就连在最初先生面前表现出来的顺从、在祝平娘面前表现出来的大度,都是为了云姑娘, 有多少是出于他的本心,徐长安自己都不清楚。 “到底还是个孩子。”李知白却笑了,该说会思考这些的长安……终于给了她一种稚嫩感。 人怎么可能是十全十美的? 天底下,谁会没有阴暗的想法。 哪怕是掌门,哪怕是桐君……甚至是她自己,也不是总是光明温暖的。 长安真是平日里显得太成熟,此时才透着几分天真的意味。 阿青:“……” 远处的阿青心跳不断的加速。 可爱……可爱…… 作为一个女人,她应该感受到的心上人的俊俏、帅气,可是此时她看着徐长安那说不出是自责还是内疚的表情,却只觉得可爱。 兴许是身为老女人的通病,她见到心上人迷惘之时,内心不自然的就起了怜爱之心,想要将他抱在怀里好好安慰——这里可没有好色的心思,是真的母爱泛滥。 相比于那位从身体到精神都成熟的不可思议的云姑娘……公子身上则有着一股让人心动不已的青涩,其实也不是青涩,毕竟天底下像是公子这样还在这般年岁就稳重、目标清晰、思维坚定的人绝对算不上是青涩…… 也许是反差感吧。 徐长安这种只有在李知白面前才会透露出的一丝丝‘软弱’,简直就是直接戳中了阿青心里最柔软的那一块。 羡慕。 嫉妒。 现在就是很羡慕李知白。 至于说徐长安说他有时候有不好心思的这件事,直接就被阿青给忽略了。 她不是什么好人。 祝桐君也不是什么好人。 就算是石青君这位朝云仙子,以往她眼里只有天道,朝云宗和青州苍生都不过是蝼蚁,和她提什么善心? 】 就算徐长安只在意云浅,根本就不是看上去那么善良……又怎么样? 完全没关系。 嫉妒的有几分轻微咬牙后,阿青继续看着。 —— “长安,似是我……有时候也会从心底觉得……桐君有些惹人厌烦的。”李知白看了一眼宴台的方向:“这算不得什么事情。” “……”徐长安沉默了,他眼角微微抽动后,叹气:“先生,你这话可千万莫要在祝前辈面前说。” “用不到你提醒……”李知白摇摇头,随后推开窗,感受着冷风拂面,她回身微笑着说道:“所以,不用强迫自己成为良善的人,做事情,只要不违背本心就好。” 她从来就没有想过,长安必须是一个好人。 这是身为先生的温柔,也凸显了李知白对徐长安的期望。 本心。 做不会后悔的事情,简单而朴实的娘亲思维。 “不违背本心……”徐长安呆呆的看着面前这个女子。 比他要高上一些的李知白站在窗前,扎在脑后的马尾青丝顺着风微微摇晃着,而在那清冷的眸子里,映着的是他的样子。 叹息。 “那完了。”徐长安稍稍后退一步,这才说道:“先生,我本是想着,您能够点醒我,让我尽可能去做个好人的……可哪有您这样的?只要我不违背本心,哪怕……没有底线也没关系?” 如果按照李知白的话,他行事可就真的一切以云姑娘为主……从而,失去任何底线。 这可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没有底线?”李知白面色平和,语气缓缓的问:“云妹妹,不是你的底线?” 徐长安:“……” 无话可说。 一时间,他当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他的意思是,他可能为了云浅而做出任何事情,这里的事情包括与世人眼中各种罪大恶极的事情…… 最简单的。 假设云姑娘那个背后的神秘家族是他所认知中中的‘反派’角色,无恶不作、罄竹难书的那种,而云浅又不得不站在对方那边…… 那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站在云浅那边。 所以,云浅是他的底线。 但是在其他人眼中,这就是没有底线…… 等等。 徐长安瞬间愣住了,他呆呆的看着面前这个高挑的女子。 先生…… 先生说云姑娘是他的底线,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先生就是站在他的角度思考问题的啊。 李知白要的不是‘她所认知中的好人、她所认知中良善的徐长安’,而视他这个人。 这种已经不知道是信任还是盲目的情感,哪怕是徐长安自己都一阵动容。 要知道,就算真的是尘世中的父母、夫妻,也极少能够像是李知白这样……她们认识朝夕相处的人,许多时候都是自己认知中的对方,于是当对方和他们所想的有出入后,就会出现摩擦。 “……您……” 徐长安笑得有几分沉重,沉重之后却无奈的笑了。 “您这样,也真是不担心学生以后就真的变成贪得无厌的人?” “贪得无厌?”李知白眯着眼睛,她先是取出一根戒尺在掌心摇晃了两下,旋即说道:“若是你愿意挨两下戒尺,你要什么……在我这里都算不上是贪心。” 只要他开口,无论索要什么肯定都是有用的。 所以,李知白就会给他。 这里说的……是无论什么。 只要他说想要。 李知白轻轻整理了一下脑后被风吹乱的长发,随后看向远处的明月……忽然问了一句让徐长安意外的话。 “长安,你觉得……我是个好人吗?” 名为李知白的假道姑,她会是世俗人眼中的、善良的好人吗? “先生当然是。”徐长安连想都没有想的就点头。 在徐长安看来,如果这世上连祝平娘和李知白都算不上好人……那天底下就没有好人了。 他上山的时候一无所有,天赋也一塌湖涂,只有李知白按照规矩愿意教导他,后来更是在相处中让他了解到了先生的魅力。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觉得李知白就是最善良的那个……真要说毫无回报的付出,还是要看祝平娘。 李知白的好,毕竟面对的人很少。 祝平娘则不一样,她看似没规矩……可实际上,徐长安总觉得这个祝姐姐当真算的上是一个‘活圣人’了。 所以,在徐长安心里,如果说良善,祝平娘这个爱操心的排第一,李知白就是第二。 “看,连你都这样想。”李知白笑着,没有说什么。 和桐君不一样。 名为李知白的女人绝对算不上是好人。 许多时候……在常人眼中,【对自己作恶的恶人】和【有能力拯救自己却袖手旁观的人】……究竟哪个更可恶一些? 也许是没有分别的,或者是后者更加惹人厌恶。 恰恰的…… 李知白以往就是后者。 她修行的道、她的性格让她事事旁观,总是站在旁观的角度……她向往着掌门肃清寰宇的举动,自己却从未有想要效彷她的举动…… 名为李知白的女人,一直以来都是旁观者,身为乾坤之下第一人的她分明有能力拯救许多人、拯救更多人……可李知白做的却是‘归隐山林’,当年若不是祝桐君强硬的举动和石青君就在朝云宗的诱惑,她是不会踏足仙门的。 这很奇怪吗? 其实不奇怪。 所谓大道无为,天道本就是旁观者,一切的善行、恶行对于天道都没有意义,所以知白守黑的李知白会是如此。 但是那些……曾经来向她求助却被拒之门外的故人呢。 在她们眼里,李知白又是什么形象? 冷血无情? 没有人性? 谁知道呢。 李知白只知道,相比于桐君的做法,她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即便是最在意的祝桐君,当年……祝桐君非要强闯魔门,说要为她取来《道经》的时候,她也没有阻拦对方。 当时的李知白认为人都要为了自己的选择负责,并且外人没办法去干涉。 然后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她看着桐君托着濒死的身躯,将《道经》笑吟吟放在她面前的时候…… 李知白第一次开始怀疑,她选择的正确性。 她开始后悔,应该阻拦她。 那是李知白悟道之后,第一次后悔自己的选择。 如今想起来,李知白察觉到了什么。 兴许,这些都是桐君让她改变的算计…… 可是那又怎么样。 算她赢了好了。 倘若当年桐君强闯魔门是故意的,那李知白只能说她算计对了。 的确是从那时候开始,她开始慢慢改变,她的道开始从‘旁观自然’,变得向往“规矩”。 规矩,也是天道最为重要的一个特征。 所以,她会普通的生活,会定时在朝云宗为百草园炼丹,会一日三餐两茶,这是她给自己定下的规矩。 也因为规矩,她是剑堂的先生,所以面对来求学的学生,不会拒之门外。 所以她收了长安并不是因为什么善意,而是规矩的一部分……哪怕当时来的不是长安,是任何人结果都不会有变化。 这就是在改变之前、在遇到云浅之前的……名为‘李知白’女人的本质。 所以…… 她是好人吗? “……”李知白笑了笑。 看吧。 长安都觉得她是好人了,那长安自己是不是好人,又有什么关系。 0631 主动的秀恩爱是为了氛围(二合一) 于是,李知白收了长安并不是因为什么善意,而是规矩的一部分……哪怕当时来的不是长安,是任何人结果都不会有变化。 这就是在改变之前、在遇到云浅之前的……名为‘李知白’女人的本质。 所以…… 她是好人吗? “……”李知白笑了笑。 看吧。 长安都觉得她是好人了,那长安自己 《妻子是一周目boss》0631 主动的秀恩爱是为了氛围(二合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632 剑道(二合一) 对于徐长安而言,他的确很看好李知白和祝平娘,原因也不需要有多么深刻,只不过是这二人于他十分亲密。 能够再一次对着李知白说出这种‘撺掇’的话语,也有一方面是因为,他了解李知白。 如果李知白真的不喜欢祝平娘的亲近、真的从心底不喜欢她贴上来,那么她一定会表现出抗拒的态度而不是如今这样无奈的纵容。 也正是发现了李知白没有抗拒,所以祝平娘才变本加厉,不断去刺激李知白的底线。 所以,徐长安才会缓缓去试探一下先生的态度。 尽管,这不是他第一次‘插手’李知白和祝平娘的情感了,可他一直都是旁敲侧击的……没有真的要给先生提意见的意思。 所以,当李知白认真的询问后,徐长安就傻眼了。 —— “长安,你觉得……对桐君,我该怎么做。”李知白认真的问。 徐长安:“……” 他哪里知道该怎么做? 这时候应该说些什么? 觉得她和祝平娘真成为一对……很好吗? 徐长安望着李知白对他的目不转睛,许久后吐出一口浊气,没有说出口。 如果是以前,他鼓起勇气,倒不是说不出这种话来。 可此时,徐长安在意识到他在李知白心里地位兴许极为重要后……再想要给李知白提什么建议,就要思虑清楚。 因为……先生极有可能会认真考虑他的建议。 所以,绝对不能说不负责任的话。 此时,眼看着徐长安低头装起了哑巴,李知白笑了笑:“怎么不说话了?” 看起来胆子挺大的,结果自己一开口,他反倒是不敢说了。 “实话说……长安也不知道您应当如何回应祝前辈。”徐长安抬起头。 “是吧。”李知白点点头头。 她就是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做,才顺其自然。 本来以为长安这个已经成了家、有了妻子的人能给她一些建议,结果……他也只是抱着玩闹的心思,起不上什么用。 “先生……咳。”徐长安感觉到了李知白落在他身上的那有些‘失望’的眼神,觉得不能再聊下去了。 “咱们该回去了,不能让祝前辈等太久。”徐长安说着,眼神落在远处走廊尽头那安静拎着食盒等待的阿青身上,说道:“她……该是来请安的,也不好让她一直站着。” “急什么。”李知白没有听从徐长安的,而是跟着将目光放在阿青身上。 那一双浅色的碧鳞蛇眼眸在灯火映照下泛着清澈的幽光。 就是她……和掌门有了师徒之实…… “长安,刚刚,你的确是看见了她……和给予你玉佩的人在结界中对话?”李知白又问了一句。 “是这样。”徐长安点头,同时有几分惊诧。 先生…… 怎么又问了自己一遍? 他之前明明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而李知白此时又找他确认的这个动作在不经意间就向徐长安透露了一个信息—— 那就是,这件事,对于李知白而言很让她震惊,震惊到了不敢置信、不可思议的级别。 不然,以先生的性格绝对不可能再三的确认。 “先生……这位阿青姑娘……很奇怪吗?”徐长安忍不住问。 “阿青是桐君的女儿,本没有什么奇怪的。”李知白瞧着远处那怯生生拎着食盒,虽然听不见她和徐长安对话却依旧静谧的少女,无奈的说道:“但能成为她的学生,甚至她为了阿青而特意来到这里,布下结界也要与她说些什么……这就很奇怪。” 那可是掌门啊。 掌门什么时候对一个人这般上心过? 哪怕是被她看做是继承人的桐君,也没有这样享受过掌门的在意…… 所以,一时间,李知白无比好奇阿青和石青君之间的关系和过往。 但是好奇归好奇,因为阿青的因缘是掌门,所以她的确不好去询问,于是只能将这份奇异压制在心底,便越发是痒痒的。 “……?” 徐长安闻言,若有所思的点头。 阿青本身不奇怪,能成为前辈的学生,这一点很奇怪? “我以为,先生您会说阿青姑娘的剑道与众不同,才奇怪。”徐长安用着敬佩的眼神看向阿青:“她分明没有专心修行,可是对于剑道的领悟却远在学生之上……甚至,连师姐都惊诧于她的与众不同。” 所以,徐长安觉得阿青既然能够有这种天赋,那么她被前辈收为学生,也许不值得惊诧。 “不一样。”李知白明白徐长安的想法,微微摇头。 阿青的天赋的确好,如果阿青这份入微的天赋表现在任何一个方面,对于她能够被石青君看上这一点,她都不会如此的诧异。 可偏偏……是剑道天赋。 的确,剑道曾经辉煌过,在剑道鼎盛时期的曾有不少剑宗,每一个宗主都是冠绝当世的强者,尽管距离乾坤境还有不少距离,却已窥得三分仙路。 那是属于剑修的时代。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剑道的路就断了,尚且还坚持一部分剑道的就只剩下的玄剑司,而玄剑司也仅仅是因为他们拥有了仙剑…… 】 是,仙器固然重要,可对于现在日渐没落的剑修之道来说完全是杯水车薪。 仙路万万条,每一条都能直通大道,剑修作为曾经的第一大道现在却只能仰望如今的各种派系……追其根源,并非青州人才稀少、灵力贫瘠,而是因为古道传承断绝,剑修失格,传承泯灭,这才难登大道。 掌门也提起过剑道,她说剑修似乎已经被天道摒弃,后人在修炼的难度相比于其他的修行方式……艰辛得不是一点半点。 好在,如今出了温梨这么一个姑娘。 她也许是剑道再一次于世间大放异彩契机。 李知白微微沉默后,抬起头。 “长安,你知道剑道……如今是什么情况吗?” “知道一些,不算是太好。”徐长安想了想,说道:“不过您说过的,于我而言……有温师姐可以做鉴,完全够用了。” 剑道的确不好走,但是前面有个温梨啊,所以他只要跟着温梨学,剑道是不是破灭的完全和他没关系。 “你这小子,还真是没出息。”李知白一脸的无奈:“就没有想过,你有一天能够走到温梨的前面?到时候……没有她的道路借鉴,你要如何?” “嗯……?” 徐长安眨了眨眼。 走到师姐的前面? 行吧,他还真的没有想过类似的事情。 徐长安是有自知之明的人,他从来没觉得自己有机会在修行的道路上能够走到温梨的前面,毕竟……那可是温师姐。 当你越是了解修行、越是了解温梨这个人,就会越发知晓……自己在她面前是怎么样的渺小,以及……温梨究竟是多么有魅力的人。 人可以有自信。 但是徐长安在这个阶段就觉得自己能够超越温梨的话,那不是自信,而是自大、是无脑了。 “先生,您莫要开玩笑。”徐长安摊手。 “……行吧。”李知白叹气。 她也无话可说了。 的确,在这件事上,不能怪长安没出息。 就算是她,也是在慢慢了解长安身上那些过分的神秘后,才觉得他能够追上温梨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所以,她要转变思想了。 以往,她不介意徐长安走剑道是因为前方有温梨领路,但是如今……也许让他继续学剑并不是一件好事了。 在一个世代中,一个领域只需要有一个领军人物就好。 “……算了,这些也不重要。” 李知白轻轻将杂思绪从脑海中除去,这才说道:“阿青她是任何天赋,得到【她】的关注都没关系,可偏偏是剑道……于是不甚合理。” “先生……”徐长安终于明白了什么,他若有所思的说道:“您的意思是,有温师姐在?” “明白了就好。”李知白应声。 事情就是这样。 阿青的剑道天赋再好,但是比起温梨来说仍旧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而曾经的掌门只在意仙路,在知道剑道几乎已经完全不能升仙的情况下,掌门连天赋卓绝的温梨都从没有在意过,又怎么会指点什么阿青? 这一点,正是李知白不解的地方。 “明白是明白了。”徐长安伸出一根手指:“可我还是不理解,前辈将阿青姑娘收为学生这件事……很重要吗?” 徐长安觉得这是无所谓的事情吧。 似乎不值得先生这般认真? 除非,这里面有一些他不知道的、值得李知白关心的东西在。 “对你来说,当然不重要。”李知白瞪了他一眼,随后说道:“行……回去吧。” “先生。” 就在李知白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徐长安忽然叫住了李知白。 “嗯?” “您既然好奇阿青姑娘和前辈的关系……不如直接问问她。”徐长安看向远处的阿青,轻声说道:“尽管接触的不多,不过阿青姑娘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如果不算是什么秘密,她该是会直说。” 因为阿青是祝平娘的女儿,是自己人,所以亲人之间不需要有什么秘密。 “问她?”李知白脚步一颤,心动了一个瞬间。 的确,询问掌门是不可能的,所以想要知道这些过去,就只能从阿青身上下手…… “不行。” 李知白很快就压制住了心动。 不能去问。 掌门既然选择了用结界暂停时空,就是不想要被人发现她和阿青之间的关系,只是因为出了长安这个异类才出了意外。 这时候她主动去问阿青,毫无疑问是将这件事暴露了……于是她不能去问。 “你能够无视结界的事情……暂且要藏好。”李知白摇摇头。 日后,她会和掌门汇报,但是不是现在……至少不是因为这种小事儿,出于常理出发,大抵掌门也不想要被偷听? 以及,她觉得掌门有可能知道徐长安没有被定住的事情……不过就算是这样,她也不能去问。 因为既然使用了结界,就是不想被人问吧,自己这时候撞上去,就是没有眼力了。 “走吧。”李知白再一次迈开脚步,朝着宴台走去。 “……嗯。” 徐长安点头,跟了上去。 其实,他觉得阿青在角落里站了那么久,也许让她过来,自己和先生和她打声招呼也许是应该的…… 但是先生似乎有些‘忌惮’她。 没错,就是忌惮。 疑惑之余,徐长安就没有提议,只是跟了上去。 “先生,咱们出来了这么久……祝前辈之前心情又不好。”徐长安走着走着,眨眼的频率逐渐加快:“您说,她们……再聊什么呢。” 徐长安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担心什么,桐君有分寸的。”李知白摆手。 “……也是。” —— 宴台上。 李知白认为有分寸的祝平娘,此时正解开自己衣裙的系带。 因为忽然撩起了修行,又提到了天癸,于是话题当真有些失控了。 陆姑娘一脸震惊:“姐姐……您脱衣裳做什么?” “没什么,这不是谈到修行了吗,这样可以更好的给云妹妹展示真气的运行路线。”祝平娘笑吟吟的,此时,她穿着单薄的里衣。 祝平娘眨眨眼:“都是姑娘家,云妹妹不会害羞吧。” “不会。”云浅摇头,看向温梨。 只见温梨直接闭目养神…… 显然,对于祝平娘忽然发癫这件事,她表示已经习惯了。 祝平娘笑了笑,说道:“云妹妹和温梨学过,经络的位置我就不说了,中丹田是三丹田之一,又称绛宫,《东医宝鉴》上书:中丹田,藏气之府,重气感……” 她给云浅演示了一遍如何运行气感路线,说道:“之后我会教妹妹关于阴阳双行的功法,在天癸期间更是能事半功倍,所以这个路线,可要记得清楚。” “我没有天癸。”云浅想了想:“没关系吗?” 陆姑娘闻言,心疼的说不出话。 “天癸……我其实来的也很晚。”祝平娘表示完全没关系:“以后会好起来的。” “欸……姐姐您来的也很晚吗?” 0633 要保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二合一) “天癸……我其实来的也很晚,不是在正常的年岁。”祝平娘晃了晃手指:“所以,云妹妹晚一些不碍事的。” “欸……姐姐您来的也很晚吗?”陆姑娘睁大了眼睛。 这还是她第一次知道这件事呢。 “我是很晚的,差不多快二十岁……顾姐姐才用了点特殊的手段开了我的灵路。”祝平娘有几分怀念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笑着:“云妹妹比我晚几年,不碍什么事情。” “……不、不对吧。”陆姑娘有些懵,她呆滞了一会儿,瞧着祝平娘胸前那和她样貌不甚匹配的身材。 花月楼里新来的小姑娘都归她管,所以有的事情哪怕她不是学医的,却也专程去查过医书,一清二楚。 比如,天癸、是否来癸水是一个女性开始发育的标志。 女子七岁,肾气盛,齿更发长。 二七而天癸至,任脉通,太冲脉盛,月事以时下。 等等等等等…… 也就是说,大抵在十四岁的时候,癸水是育长的象征,是身体飞速成长最快的时期。 那么,祝姐姐的身材这样贫瘠,是否和她天癸来的晚,错过身体最佳的生长周期有关? “不,也不对……”陆姑娘忽然想起了什么,她很快就将视线从祝平娘心口移到了云浅的心口,微微摇头后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云姑娘也没有癸水,她的身材就很好。 “所以,姐姐你的身子和癸水没关系,是你天生就该长成这个样子。”陆姑娘运用着之前学到的知识。 “……???” 听着陆姑娘的话,祝平娘脑袋上飞起几个问号。 虽然陆姑娘没有明确她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这个妮子一张口,祝平娘连她肚子里装了什么都一清二楚。 这死丫头说什么呢? 她的身材和天癸有什么关系? “想什么呢?不是说了,我这是少时用白绫缠出来的。”祝平娘当着一群姑娘家可以说完全没有必要害羞,露出几分后悔的神色。 年轻的时候只觉得女子碍事,如今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心口缠白绫嘛……说起来,癸水来了也要用白绫,所以姐姐你这也是找到了替代品啊。”陆姑娘笑吟吟的。 “我看你是皮痒了。”祝平娘眼角抽搐。 “好了,开玩笑的……”陆姑娘服软后,面上有几分犹豫。 其实,就算都是姑娘家,她也不太想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聊女子的天癸月事儿,终究是有些羞耻的…… 可一想到云姑娘没有癸水,于是还是想要多了解一些,尤其是之前都是听祝平娘单方面说,她心里不太安心。 如果能够温梨也能佐证祝平娘的话,那就好了。 “祝姐姐,你之前一直说……癸水有利于修行,究竟是什么个情况。” “不是和你说过?”祝平娘瞪了她一眼:“将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是不是。” “不是……此时儿人多。”陆姑娘说着,对着祝平娘向着一旁闭目养神的温梨使了使眼神:“姐姐,您……再说一遍。” “……?”祝平娘一怔,随后眼角轻轻抽动。 懂了。 是让温梨来说。 可是为什么? 觉得温梨会害羞吗? 想看温梨害羞的样子吗? 温梨不会在意这些的吧。 陆丫头这是什么奇怪的玩法…… 不过祝平娘没有犹豫太久,还是满足了陆姑娘的愿望。 “阿梨,我懒得再说什么天癸了,你此时运用灵路才到顶峰,你来给她们解释吧,省得我浪费口舌了……哼,反正我说了也没人听。” “……我?”温梨缓缓睁开眼,对上一旁云浅好奇的眼神后,微微一怔。 云师妹,方才明明已经困乏的睁不开眼了,如今一提起天癸,她居然又这样的有精神了? 温梨看向祝平娘,瞧见了她嘴角一抹笑容,一时间便什么都明白了。 祝平娘也知道云浅对癸水感兴趣,因为后者与孩子有关……所以才刻意提起这个话题保持云浅的兴致……其他的,反而不重要了。 温梨点点头,开始解释道: “女子下丹田位于脐下三寸的关元穴到中极穴附近,是最初修炼时候用来存储灵气、转化灵力的地方,效率不高,但是胜在简单、比起其他两个丹田更容易被灵力浸染,也是修炼的第一步。” 温梨说的这些话云浅都已经知晓了,所以不意外。 “脐下三寸?”反倒是陆姑娘闻言,一只手贴在小腹处,看着她。 “嗯,就是这里。”温梨见到‘陆师妹’也感兴趣,语气温柔了许多:“女子初步修行会简单一些,每个月灵路开一次,对修行有益。” “这个位置……还对修行有益……果然,祝姐姐说的没错啊。”陆姑娘轻轻叹气:“真是奇怪,癸水那么难受的东西,居然对仙门有益……天底下还有比这个更奇怪的事情吗?” 天癸期间,表现大多是腰腿疼痛,头目不安,不思饮食、腹痛恶心……她来癸水的时候,别说没想过的修行,就算是让她干活、让她算账都头晕眼花的什么都干不了。 有的丫头体寒,更是能疼的死去活来。 而在这个世界的尘世,癸水更是污秽的象征,不是什么好东西,不仅仅被女子厌恶,还被男子厌恶…… “喂喂喂,你这丫头什么意思?” 祝平娘不拍的捏了捏陆姑娘的大腿:“合着,我说破了嘴皮子你都不信,还以为我在开玩笑……阿梨随便一句话,你就相信了?” “祝姐姐,您也许应该反应一下自己,是不是平日里……玩笑开的有些多了。”陆姑娘认真反问。 祝平娘:“……” 萎了。 毫无底气,于是只能将视线重新放到温梨身上。 “阿梨,你继续说。” “温仙……温师姐。”陆姑娘说话说一半,对上了温梨的视线后瞬间改口,而听见了这一声‘师姐’后,温梨的神色缓和了许多,安静的等着她询问。 “既然癸水和修行有关,那么云姑娘她……没关系吧,不会耽误修行吧。”陆姑娘十分担心。 “……不会。”温梨看着云浅,在她有些疑惑的视线中缓缓的牵住了云浅的手,探入了一抹灵力,给云浅缓缓恢复体力的同时,慢慢的将灵力丝线往云浅小腹的丹田渗去。 结果不出意料的,和以往一样……还未靠近就好像遭遇了一个无底洞,被吸进去,从世界上直接消失了。 她的灵气丝线是这样,所以天地灵气也是一样的,这就是云浅无法修行的缘故。 温梨觉得,云浅没有癸水,极有可能也和这个异象有关。 但是她还是觉得这个异象不会耽误云浅修行。 “修行是引灵气入体,姑娘家天癸至,同时身体灵门大开,可以更好的吸收天地灵气用以养身。所以前期修行的时候,天癸到来的那一段时间去修炼,是可以事半功倍的。” 温梨简单解释,随后说道: “云妹妹才开源,目前还不到利用天癸灵力的时候,起码要再前进一个小境界才可以利用,接下来……只要在那之前将这个问题解决,就不碍事了。” 说完,温梨看向祝平娘,见到后者点头,于是也跟着点头。 “师妹天癸的问题,有李师和祝师伯来解决,于是没关系。”温梨语气轻柔,她这一句话不只是说给陆姑娘听的,也是说给云浅听的,让她们不用担心。 云浅才不会担心。 她只是在想,是不是等她能够利用天癸的灵路来修行,就代表她有资格可以给夫君生一个女儿了? 还不知道。 但是总是要努力的。 于是,云姑娘到时候一定会努力想办法要个孩子。 要纵情弄欲? —— “有些明白了。”陆姑娘点点头,她学着温梨的样子,轻轻牵住祝平娘的手,喃喃道:“还……还真是奇怪。” 祝平娘本来还想说什么玩笑,可是当她感觉到了陆姑娘掌心的些许湿润和她微微颤抖着的手指后一愣,本来的玩笑缓缓退缩了回去,而后微微用力的握住了陆姑娘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带给她安心感后才问道: “妮子,怎么了?觉得不公平?” “也不是不公平。”陆姑娘叹气:“姑娘家因为癸水究竟吃了多少苦……姐姐您也是看在眼里的,三阁的周妹妹就是因为癸水提前了几日,冲了家里的喜气被赶出来,若非是遇到了姐姐您……如今不知在什么地方,还有辛丫头,她少时体寒,那个月她来了癸水,丫头们不是唤了医家先生紧紧的盯着,生怕她疼死过去……” “可即便是这样,她每个月麝香、红花的用着,止疼是止疼了,以后……却绝对要不了孩子。” 陆姑娘眼神有几分低沉。 这样的东西,对于女儿家而言根本就不是什么幸运,而是诅咒。 是不折不扣的灾难。 但是如今,在修仙界反而是一件好事儿……她接受不了,只怕那些丫头们到时候也一样接受不了。 “……”温梨闻言,没有说话。 这些事情,是她所不懂的。 “我明白你的想法。”祝平娘笑了笑:“有一种……自己被天意玩弄的感觉?是不是觉得很讽刺?可那的确是好东西,修行的时候……女子多一条灵路的事情是男子求都求不来的。” 不然,为何这个世界站在顶峰的都是女子? 总不至于是天道更喜欢女人吧。 所以…… “即使每个月的天癸是会不方便,但是只要修为境界还需要用身体经脉当做媒介去吸收灵气入体,那天癸所带来的灵路大开、这种修行的增幅就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祝平娘微微抓着陆姑娘的手指。 “将来,你修行,也得依靠癸水的速度来压那群男子一筹呢。” “……啧,听着真奇怪,真让人不舒服。”陆姑娘撇嘴。 总之,天癸这种在尘世里对于女子来说除了麻烦和苦痛完全没有作用的东西,放在仙门反倒有用了。 所以女修们会尽量不会去断了灵路,甚至尽力去延长天癸的年限,把身体状态维持在二十到三十岁之间,在这种情况下再回头去看,就会发现……修行界那些前辈即使都几百岁了,却没有一个老太婆,全都保持在女子最有魅力的年龄。 这不单单是为了样貌好看,只是年轻时候为了修行定下年岁,后来就习惯用这样面孔处世。 “我知道你不喜欢天癸,但是也要学会接受,人开源之后,掌握了下丹田的奥秘,宿疾并销,身轻心畅,停心在内,神静气安。”祝平娘摇摇头:“一般入了开源境就不会再得寻常的疾病,身体逐渐由后天浊体转为先天,而姑娘家癸水至、灵路开,比起男子在修行上,要有一条捷径可以走。” 姑娘家天癸至,同时身体灵门大开,可以更好的吸收天地灵气用以养身。所以前期修行的时候,天癸到来的那一段时间去修炼,是可以事半功倍的。 女子在尘世每个月要经历癸水,踏入修行后便因为天癸而多了一份天赋。 无关于是否公平,至少祝平娘也认为姑娘家在修行一道上就是比男子更受天道眷顾。 因为这个原因,不单单是顶层,纵观全局修行界里也是修为高深的女子要多一些。 祝平娘牵着陆姑娘的手,问她:“这是天道给的眷顾,这样想,你是不是能够好受一些?” “天道给的眷顾?”陆姑娘闻言,直接就笑了:“祝姐姐,您说……是尘世里受苦的丫头们多,还是仙门中逍遥的女子……更多?” “……”祝平娘没话说了。 “所以,这叫什么眷顾……要我说……”陆姑娘啐了声,向来谨小慎微的她也腹诽了一次天道:“是补偿,是对姑娘们的补偿才是真的。” 陆姑娘是什么人? 她是‘系统’本来认为最后的救命稻草,是唯一为了它考虑的人,是站在秦岭那种大恶人对立面的救世主。 于是她的看法……很重要。 补偿? 都可以补。 (本章完) 0634 问问长安(二合一) 在这个世界上,在这个处处充满了危机的世界里、在宿主完全起不到作用的情况下,如果说有谁是绝对不能失去陆姑娘的话,大抵也就只有某个可怜的系统了吧——毕竟,陆姑娘心想着云浅,总是站在她那边,并且……机缘巧合下,她总是做着将一切带回正轨的事情。 系统不能失去她。 绝对不能失去这个在宿主‘发癫,时,可以将一切都纠正的‘侍女,。 在这一刻,陆姑娘的想法在不经意间也会变的极为重要,尤其是在有教唆徐长安给云浅用药的‘魔女,秦岭在前,陆姑娘更是显出耀眼到不可方物……于是,怎么能让她对天道心生不满? 所以……陆姑娘对天癸不满,那就一定她的问题,陆姑娘觉得天癸对修行有好处是天道给予女子的补偿,那么无论天癸本意是对应什么的都不重要了,就当做是对姑娘们的补偿就好。 这样的想法并没有什么没出息的,因为想要活下去本身就是一件很困难,且不应当被嘲笑的事情。 —— 「祝姐姐,您看,您也没有话说了。」陆姑娘哼哼了一声。 祝平娘说癸水是天道给姑娘们的卷顾,但是她却无法解释尘世里因为癸水受苦的女子远比修行界收益的女子要多的多…… 这能叫卷顾吗? 这怎么叫卷顾? 「即便是叫做不常……我都不甚满意呢。」陆姑娘撇嘴:「因为这所谓的补偿要到修行才能够起到作用……这叫什么补偿?即便叫……姐姐,你能够嗅到里面那浓浓的高傲吗?」 天道给予的补偿,就如同那些本来做错的事情,却轻描澹写丢下一些他以为珍贵的银钱企图了事的富人一样,同样让人厌恶的傲慢。 所以陆姑娘不喜欢。 系统:「……」 「……」 同时间沉默的还有祝平娘,她本想继续说什么,忽然就听到陆姑娘再一次出声。 「祝姐姐,您说什么身体由后天浊体转为先天,而姑娘家癸水至则灵路开什么的……我听不明白,但是意思是比起男子在修行上,女子要多一条捷径可以走……对吧。」 「嗯。」祝平娘点头。 「那我有一件事想要问您……」陆姑娘伸出一根手指:「如果有女子从心里极为厌恶自己每个月的癸水,那她还能依靠这个修行吗?」 「能。」祝平娘叹息:「只是,一定会影响效果。」 这里只考虑暮雨峰女子的修行,她们修的本就是‘心,,所以如果天癸期间她们的心情极为低落,那别说依靠天癸的灵路修行了,别事倍功半就算是运气好了。 「果然,会有影响吗……」陆姑娘点点头:「那有些事情,姐姐你需要提前去想好了。」 「……」祝平娘再一次沉默了。 在陆姑娘的提醒下,她终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云浅没有来过癸水,于是事不关己,温梨则是抬起头,眼里带着几分讶色的深深看了一眼陆姑娘,在心里将对她的评价又往上提了一个等级。 ‘这样的爱……纠结这些,她和山上的师妹们一定能够好好相处。, 温梨勾起嘴角。 —— 「你……」祝平娘忽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她本想开导一下陆姑娘,让这丫头不要小题大做做……可是就在她想要开口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从小就在仙门的她没有立场去劝尘世里的姑娘们大度,因为如果并未受过苦的她来劝慰陆姑娘,那么……祝平娘也就变成了如同天道一般傲慢的存在。 于是这会是个死局,祝平娘只能看着陆姑娘不满的轻轻抿吹,而无法出声……同时 ,祝平娘心底不仅起了一个想法。 那就是……女子真的是那么痛恨自己的癸水的吗? 真的有陆姑娘说的那么‘可怕,吗?能够让平日里对神佛总是小心翼翼的姑娘去腹诽、甚至不敬天道? 「妮子……天底下,对癸水不满的女子,当真有那么多吗?」祝平娘忍不住问。 「……」陆姑娘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说道:「姐姐,您不是都看在眼里。」 「是啊,就是因为我看在眼里,所以才奇怪。」祝平娘轻轻点头。 她作为花月楼的班主,哪个妮子正常癸水是在哪个区间她都一清二楚,于是祝平娘没觉得丫头们在天癸期间有什么不一样的,除了个别几个会月痛的在癸水前后异常紧张,其他丫头最多就是有几分小情绪,甚至更多的姑娘连小情绪都没有—— 到了日子后,去取几件干净的白绫,然后……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没几日,癸水就过去了。 以上。 这些就是祝平娘所观察到的癸水……所以她才不明白,实际上似乎并没有那么多人都和陆姑娘一样对于癸水抱有太多的负面情绪。 「你的日子是下旬廿二吧。」祝平娘说着,对着陆姑娘眨了眨眼:「廿二是算月钱的日子,我可从没有见过你因为天癸去休息过。」 下旬廿二? 云浅听见这个词儿的时候,下意识看了一眼脸色绯红的陆姑娘一眼。 她记得这个日子,陆姑娘当时给她自爆的就是这个时日,似乎是因为想做侍女的话,癸水的日子要和自己这位‘徐夫人,岔开,一面耽误了侍奉她? 所以,以后她来了癸水,会尽量避开这个日子。 不过,云浅当时其实就有一个疑惑,既然女子因为有癸水,所以每个月总有几天不是满状态——那与其说和自己的日子错开,换成不会来癸水的男子来做侍女的工作,会不会更加的合适? 嗯,她说的不是天家宫里的那些公公,云姑娘不懂这些,她说的是自家的夫君、以往的管家。 总是被夫君照顾,她根本就不需要什么侍女来着……但是这些不重要,于是云浅打了个哈欠,继续饶有兴趣的盯着陆姑娘看。…. 「呸呸呸……」陆姑娘被祝平娘当着温梨给直接点破了女子最隐秘的日子,顿时一阵羞赧:「祝姐姐,您闲着了是不是?先来没事记我的日子做什么。」 「也不是我故意记的吧,每个月你就那两天。」祝平娘摊手,只要亲密,就不可能不记住这种事情的吧。 「行,反正姐姐您就仗着您是没有癸水的……我的确拿您没有办法。」陆姑娘叹息。 「我的确早就断了那东西。」祝平娘点头。 就以往祝桐君的性格来说,她就是会早早的停下癸水,在她修行到了一定境界、在癸水对她的影响几乎已经微乎其微之后,祝桐君就会干净利落的斩去了赤龙…… 所以,让陆姑娘态度复杂的‘天癸,,在祝平娘这里真就是只是呼之即来、喝之即去的「修炼道具,所以她才没有资格就这件事情发表评论。 「那么为什么?」祝平娘认真的看着陆姑娘:「你也好、丫头们也好……既然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好、都习惯了每个月要休息几天……似乎,对这件事不满的丫头没这么多。」 「……没错。」陆姑娘双手绞在一起,随后抬起头,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无奈:「因为这么多年过去,都习惯了啊。」 「……习惯…」 祝平娘一怔,随后就明白了。 因为习惯了,所以 陆姑娘身为‘一家之主,,站在丫头们的立场上,才会心情如此的差劲。 分明天癸在尘世里给女子从各方面都带来了不可挽回的伤害,可每个丫头竟然都已经习惯了,将其融入了自己的生活中…… 那种无奈,是每一个做‘娘亲,、做‘姐姐,之人都能体会到的。 所以,陆姑娘会生气。 「我是明白了……可你这个妮子。」祝平娘以双手轻轻捉住陆姑娘的脸颊,好似揉面一样的轻轻揉动,她哼哼的一句,说道:「说到底,应该是这个世代的文统觉得女子癸水不洁的错、是这个成俗将癸水的地位摔在了黄土中……癸水本身是没有错误的。」 孤阴不生,独阳不长,从目前的天道规矩来看,阴阳相合‘万物轮转……天癸这个能够代表繁衍生息、万物轮转的标志,本身是没错的。 「那我不管,我不懂那些。」陆姑娘哼了一声,随后也意识到了祝平娘在开导自己,语气软化了许多:「祝姐姐,我本身其实对这件事没太大的意见,只是想要提醒您……以后若是您想要带楼里的丫头们修行……麻烦可多着了。」 如何告诉那些受尽了困难的丫头们,癸水其实是恩赐……? 祝平娘无话可说,她手指轻轻抵着眉心,只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 她还真的是被陆姑娘给提醒了。 连陆姑娘都是如此,让剩下的那群妮子接受癸水?…. 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可如果不能接受的,那么每个月的灵路可就成了害人的东西,谁让暮雨峰不是遵循普通修行只要有灵路就行呢? 她们修行的是女子六艺、修的就是心。 「所以,只要让这群丫头觉得有癸水是一件好事,就行了吧。」祝平娘忽然眼前一亮,视线落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话是这么说,不过姐姐您要怎么做……」陆姑娘说着,顺着祝平娘的视线过去,忽然愣住了。 只见祝平娘正盯着云浅看。 这一瞬间,她就明白了祝平娘的意思。 陆姑娘一头黑线。 这是要……利用云姑娘啊。 的确,云浅对于天癸的需求很迫切,因为她急着想要一个孩子嘛…… 祝平娘的想法也很简单,让那群丫头觉得连云浅都急着要,那怎么也不会是什么坏的玩意——听起来似乎很儿戏,但是别忘了,云浅可是徐长安的妻子。 这个点子,只会比想象中的有用。 「祝姐姐,您可别乱来。」陆姑娘眼角微微抽动。 「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可什么都没说呢……」祝平娘笑吟吟的,显然找到了解决方法的她心情一下好了起来。 只有云浅歪着头,看起来不太明白她们二人在说什么哑谜。 温梨其实也没听明白,不过她本来也没指望能够听明白祝平娘和陆姑娘的对话,这两个女子某种意义上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姐姐,您……自己心里有数,别惹得公子恼怒就好。」陆姑娘也没有什么办法,随后说道:「那癸水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 都搬出云浅来了,她还能说什么? 「到此为止?怎么能够到此为止。」祝平娘哼哼了一声,她既然知道了陆姑娘的不满,总要尽可能的打轻她心里的抗拒才是,而说起人选……眼前可就很好的梨子……不,例子。 「阿梨,你每个月的癸水是来的吧。」祝平娘问温梨。 温梨点点头。 这个问题云师妹也问过她。 她的癸水的确是正常的,而且已经正常许久了,不过温梨有些疑惑与祝平娘询问自己时候那几 分不确定的‘语气,。 似乎,自己有癸水在她看来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啧。 祝平娘垂下眼帘,松了一口气。 她还真的不太了解温梨。 温梨太过像是一个男子,所以当祝平娘开口询问的那一刹那,她还真的有几分打退堂鼓,生怕温梨将灵路给断了。 没断就好。 差点犯错了…… 「咳,你有就好。」祝平娘干咳两声,有几分尴尬的看着陆姑娘:「你瞧,连阿梨这样脾气的姑娘都有、都一点不抗拒,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行吧。」陆姑娘看到了一点祝平娘的窘迫,也不揭发,只是若有所思。 如果说女子的亲密关系分水岭是是否知道对方癸水的时日的话,那看来……她的祝姐姐和这位好看的不像样的温仙子其实没有那么亲密? 想到这里,她的心情忽然好了许多,之后她忽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祝姐姐,您说您癸水来的晚,那么……李仙子的癸水是什么时候来的,您知道吗?」 「阿白?阿白的我当然知道。」祝平娘顿时来了兴致,摩拳擦掌的说道:「阿白的第一次,我很久之前问过她,她自己说是…叙命十二年时……十三还是十四……是十三岁吧。」 她笑吟吟的眯着眼睛:「十三岁……阿白是个正常的姑娘呢。」 —— 回宴台的阶梯上。 「……先生?」 徐长安疑惑的抬起头。 因为走在前面的李知白忽然停下了脚步。. 云笈七箓 0635 女儿要做好准备(二合一) 如果说女子的亲密关系分水岭是是否知道对方癸水的时日的话,那看来……她的祝姐姐和这位好看的不像样的温仙子其实没有那么亲密? 想到这里,她的心情忽然好了许多,之后她忽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祝姐姐,您说您癸水来的晚,那么……李仙子的癸水是什么时候来的,您知道吗?” “阿白?阿白的我当 《妻子是一周目boss》0635 女儿要做好准备(二合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636 徐长安认为的天癸(二合一) 于是阿青也不愿上去了。 她可不想掺和进去。 阿青能够预见,如果她现在上去了,那么话题在李知白后,一定会转移到她的身上,祝平娘非得将她天癸的事情扒个底儿朝天。 阿青还是要面子的。 毕竟。 如果说什么事情真的让她感觉到羞耻……那就是她一把年纪,却因为要在花月楼装小姑娘,每个 《妻子是一周目boss》0636 徐长安认为的天癸(二合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休息一天 有点累啦,歇一天,最近好像有那个甲流,要注意身体! 《妻子是一周目boss》休息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637 女子是水做的(二合一) 徐长安总是最认真的人,既然李知白问了,那么他自然会以最全面的态度去回应先生的话。 李知白也是因为想起了自家这个学生并非是什么普通人,所以才想要知道他的看法。 就如同她想要知晓天道在云浅眼里是什么样子,长安既然这样在意癸水,那么……李知白也想要知道,天癸这种尘世里女子的‘梦魇’,在长安心里是什么模样。 是不幸的? 是彰显世俗愚昧的印证? 亦或是……因为修仙的捷径,所以是眷顾。 李知白想过许多的结果。 但是在徐长安写下关于五行和四方,然后将癸是天干的第十位圈出来后,李知白还是有些懵了。 ‘从……字面上去给自己解释吗……’ 一时间,她不知道自己这个学生是迟钝到愚笨,还是他聪颖的过分了。 身为娘亲,李知白期待是后者,但是心里下意识的总觉得是前者。 【上下四方为宇,古往今来为宙,其中有五方,北方壬癸水,北方属水,故,癸,有癸水之称。】 不过随着徐长安一点一点细致的落笔,李知白看着徐长安那逐渐平稳的笔锋,若有所思。 随着长安落笔,她倒是在里面察觉到了几分奇门阵的意味……不过这种关乎世界方位的阵法,即便是她也只有在炼丹的时候会用到五方逻辑,长安是怎么知晓的? 对天地五方的应用,可不是太虚境之下能够理解的东西,莫非是……他那些前世记忆里的东西? 以及。 北方壬癸水……所以,癸,有癸水之称。 李知白眼里有一片混乱。 这……好像是对的? 呀…… 身为女子,她却从未有从这个角度去想过自己月事的问题。 她年轻的时候,可不会将癸水往五方阵上去靠,这也太奇怪了。 “先生,关于这些,长安该是没有用错典吧。”徐长安微微停下笔。 “错当然是没错,不过……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李知白一双眸子紧盯徐长安。 “以前在岛上的时候……在小姐家族的藏书阁看过类似的东西。”徐长安笑了笑,摊手:“先生,那时候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修仙者的存在后,这方面玄妙的书籍,我都有仔细的去看过。” “……也是。”李知白的疑惑很快就打消了,长安说的这些理论虽然到太虚境才能够催动灵气化作阵法应用,但是尘世里一些有本领的方士,也能够以五方之事来趋吉避凶,所以一些家族里收藏有类似的书籍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李知白瞧着徐长安那一脸无奈的样子,忍不住勾起嘴角,因为她很快就明白了。 “长安,你说是因为知道有修仙者,才去看这方面的书籍……只怕不对吧。” “嗯?那先生您的意思是……” “云妹妹。” 李知白笑吟吟的看着徐长安。 “云妹妹以往,一直没有来癸水,你这一路上,从医书到遁甲之术,将天癸相关的东西……全翻了遍吧。” 徐长安:“……” 无话可说。 原来,他在先生眼里已经变得这么好懂了,先生仿佛亲眼见过他日夜段翻阅古籍的样子。 “先生,您倒是给我留几分面子。”徐长安轻轻叹息。 李知白摇摇头:“为了云妹妹,没有丢脸的道理……只是,你后来没有查出什么来?” “回先生,什么都没查出来。”徐长安无奈:“天癸的事情没弄明白,天干、五方这些没用的东西,反倒是记下来了……说起来,剑堂里那些阵法都是按照五方的逻辑来布置的吧。” “……原来你认得?”李知白看着徐长安,眨了眨眼。 剑堂里,她布下了许多的阵法和结界,但是那些东西从来没有拦住过徐长安,几乎是被他身子擦着就碎、碰着就烂,不过因为那些阵法大部分就是抑制剑堂里因为炼丹而紊乱的灵力的,有徐长安定期帮忙清理剑堂的因为灵气一场的‘杂草’和灵力,阵法有没有都一样。 徐长安点头:“认得一些,我还有特意注意了方位,尽可能的避开剑堂的阵法。” “你有刻意避开吗?”李知白眨眼的频率加快。 “避开了……啊。”徐长安偏着头,随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先生,您的意思是说……我其实白费功夫了?” “知道就好。”李知白一脸的怪异。 她说呢。 她就说徐长安在剑堂里打扫的时候,有时候行动轨迹十分的奇怪,他看起来好像是在避开阵法的动作,实际上真的等他走过去,那阵法也就被搅的一团糟了。 避开了,但是没有完全避开。 长安懂一些奇门五方,但是懂的不多。 所以,他以为的避开了阵法,实际上走过去都给碾碎了。 怎么说呢…… 有些……可爱? “先生,您笑什么……” “没什么。” 李知白嘴角带着盈盈笑意。 她是忽然发现,比起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懂的长安,她更喜欢长安这种一知半解的不成熟……此时徐长安的这种状态就很完美——他什么都懂一些,却算不上精通,于是李知白在为了他的博学骄傲时,也不会产生没东西可以教他的挫败感。 真的让人喜欢。 “你若是对奇门五方感兴趣,以后,我可以教你。”李知白语气温和。 在她确认了,长安的潜力一定会超越温梨后,剑道就不再适合他。 剑术那种小道……当然比不过四方上下、古往今来的奇门法,而李知白正好精通此道,所以一次关于天癸的对话后,让李知白产生了教徐长安布阵的想法。 以及,暮雨峰修行的是‘心’,也能够利用内景……而将奇门阵与内景相结合的事情几乎没有人做过,因为那虽然强大,但是却极为危险。 可偏偏的,长安可以无视内景的威胁,于是他完全可以做到身处内景,拨动五方命盘来修炼、将对手拖到内景中对敌…… 这样一来,既不需要与人动兵戈,有阵法内景掩盖,也不会担心日后在争斗中暴露他过多的秘密。 这样真的很合适。 以阵御敌,运筹帷幄,也更适合她的长安。 李知白很是心动。 标题错位了……不太好改动了就这样吧,内容没错位,晚安! 0638 姑娘似水 天地五方,是一切的本源。 徐长安此时在写的东西关乎四方上下、古往今来、阴阳轮转,近乎此方世界的本质,如果在那种具有特殊规则的世界,他就凭这一手清秀的字体,说不得都可以立地成圣了。 不过所谓的圣,也算不得什么,所以当徐长安将一切理解摊开在李知白身边,话题最终还是离不开女儿家本身。 “先生,医书中说人体中,癸代替的是肾,古籍《四圣心源》六气解中,癸水病则必寒,壬水病则多热。” “所以呢……”李知白眨了眨眼。 “所以,按照医书上的说法,小姐体寒就该是有‘癸水病’,可她没有来过癸水……于是这个病因是落在什么上……我至今也弄不明白,来到北桑城后,医师也瞧不出什么问题。” “云妹妹的身子没有什么病症。”李知白说道:“也难怪你看不出什么来……用仙门的手段来解决就好。” 她治病可不需要理解什么病理,一颗通体的丹药下去,保管药到病除。 “这些就是你对于女子天癸的理解了吗。” 说着,李知白拿起那些纸张,认真的看着。 【水,有癸水和壬水,癸水为雨露之水,有气化之神,与壬水一样都属坎卦;在天为雨露,在地为泉水,也为春霖,滋生万物,其性至静至柔。】 她有些满意的点头。 果然,这是天地五方中的解释,长安能够记住这些枯燥的文字,看的出来他的确有学习这些的潜力。 “只是,长安你记下了这么多关于癸水的只是,自己又是如何理解这段话的。”李知白问。 “嗯……癸水为雨露之水……其性至静至柔。”徐长安伸出一根手指,看着面前这个越来越温和的女子,一本正经的说: “先生,天底下的女子都是水做的。” “……” 李知白闻言揉了揉手腕,眼角轻轻抽动:“这就是你给我的理解?” 他看了那么多医书、那么多典籍,就得出一个女子似水的结论? 还对着自己说。 她可没有一丝女子的水润。 李知白忽的有些头大。 如果不是自家学生,她非要以为这是只有登徒子才能说出口的话语了。 “小姐,她是一身水云。”徐长安想起了什么,笑了:“所以……我认可医书上对于女子的描述。” 在天为雨露,在地为泉水,就是他的云姑娘。 “罢了,你本就没有学过这些,不能指望你似是那些大家子弟一样出口成规。”李知白摆摆手:“说了那么多,你不是还是担心云妹妹的身子?其实不用担心,硬要说癸水相关,只需要注意她之前身体亏虚,现在慢慢补充……需要你多照顾她的心理,不要冷落了她……这些话,我说了也是白说,对吧。” 徐长安闻言,嘴角带着几分笑意。 他绕了那么大一圈,终于从先生口中得到了云姑娘不用担心的话,便如同吃了一粒定心丸。 这边,李知白也放弃询问这个满脑子都是云浅的痴儿了。 问他天癸,他都能一直往云浅身上扯,还问什么? 本来只是随意的询问一下徐长安关于癸水的看法,可是当她从徐长安所写下天地五方之理后,便联想到了他未来的修行之道上。 李知白如今是长安的先生,虽然说她的心态已经早早的跃迁到了娘亲之上,可师父的活她日后还是要做的。 想到这里,李知白若有所思的观赏着徐长安的眼睛,仿佛可以从那一对清澈中看到他无垠的紫府灵台。 “先……先生?”徐长安看着李知白那奇怪的模样,疑惑的眨了眨眼。 “长安,”李知白慢慢回过神来,随后问道:“你学剑至今,对剑道有什么执念的追求?” “执念……?”徐长安闻言,笑了笑,随后说道:“先生以为呢?” “那就是没有了。”李知白轻轻哼了一声。 她现在也是十分了解长安这个孩子。 所以,她在询问之前就已经知道了答桉。 执念? 徐长安所有的‘执’与‘念’都只会系在云浅的身上,除了云浅在他这里配的上执念二字,其他所有无不是可以放弃之物,至于说什么剑道……在他心里无非就是工具,而工具如果不好用了,自然是可以随意更换的。 “先生问这个做什么?”徐长安冒然在先生面前秀了一波恩爱,于是有些不好意思的问:“剑道怎么了?” 李知白暂时没有回应他,只是问道:“你对剑道没有什么执念,当初怎么非要与我学剑?” “比较好入门?”徐长安想了想,又说道:“也不是……最初的时候,是因为暮雨峰用剑的师姐比较多。” 他不知晓修行什么好一些,那自然会从周围的师姐们身上入手,她们佩剑的最多,加上徐长安对于‘剑’的确是有初始好感的,所以就选择与李知白学剑了。 李知白闻言,有几分无奈的说道:“暮雨峰上用剑的丫头多……不是因为剑道有多昭荡,而是因为温梨。” 徐长安闻言,跟着苦笑:“学生也是后来才意识到这件事。” 不过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那时候他已经修剑半载,一切方向都是朝着剑道锻炼,让他放弃改修其他……当时一心开源,想要为了云姑娘开辟道路的他可没有那个精力。 所以某种意义上,他其实算是被温师姐的高人气给‘坑’了。 瞧着徐长安那一脸无奈的样子,李知白被他那苦笑的样子给逗笑了:“怨不得温梨,若是天资一般的,跟在她身后修行,都是利大于弊的。” 就温梨表现出来的潜力,只要你的天赋不是在某一个方面临近仙品,那么追随她的步伐绝对不会有错,加上温梨可是会为了暮雨峰师妹们量身定制剑经剑典的。 这样一来,天姿一般的姑娘选择学剑、选择追随温梨十分明智。 “先生,那……我是天资一般的吗?”徐长安眨眼问。 “很一般。” “……哦。” 0639 娘俩一条心 徐长安的性子温平,从不争强好胜,更不会图什么赞誉……但是即便是他,偶尔也想要得到亲近之人的赞誉。 “先生,我是天资一般的吗?” “很一般。” “……哦。” 于是在他小心翼翼询问后得到这么这个答案后,即便是徐长安眸子里也露出一抹说不出是委屈还是失望的情绪。 “长安。” “嗯?” “有没有人说过,你有时候真的有些像是女儿家。”李知白笑着,竟然是觉得长安比她以往还要似一个女子。 毕竟,他的那份心意也好、厨艺也好,但凡换个女儿身,样貌都不需要如何绝色,只需有几分清秀,就一定是最有魅力的那个。 最简单的……如果云浅和女子身的徐长安同时出现在祝平娘面前,祝平娘绝对不会选择云浅成为‘接班人’。 没有人比她们更了解长安身上属于温良那部分的魅力了。 “先生,这种话,您也说过不止一次了,可是说长安过于阴柔了?”徐长安叹气,他难得想要先生一声夸赞,不至于说他是个女子吧。 李知白认真的说道:“阴柔说不上,只是如果天底下有轮回,你一定有一世是个女子。” “我是女子没关系,只是,我若是女子,小姐她……该是如何?”徐长安嘴角轻轻抽动,总不能说他是个女子,云姑娘是个男子吧,得是一副什么模样? 是以往短发时的温师姐那般飒爽? 如果是那样,徐长安觉得也很不错。 “没道理说非要是阴阳调和的,你是个姑娘,云妹妹也是个姑娘,不也挺好的?”李知白笑吟吟的。 “从夫妻到姊妹吗……”徐长安一脸的无奈应了李知白这几分荒唐的家常话,随后说道:“先生,按照您这么说,那这关系可是狠狠的降级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李知白有几分不满的看着徐长安:“谁说姊妹就不如夫妻了?” 按照徐长安这个意思,岂不是承认了祝平娘对她的觊觎是正确的了? 毕竟,祝平娘想要做的,就是和她从姊妹变成‘夫妻’。 “不是说姊妹就不如夫妻,只是个人追求不同,比起兄妹、姊妹、金兰之类……”徐长安指着自己的脸:“长安是个俗人,所以……还是夫妻关系能够让长安满足与安心。” “你的意思是说,桐君是个俗人。”李知白瞥了一眼徐长安,语气中戴上了几分不满,当然,她更多的是不满于徐长安自称为是个俗人。 “先生,青楼姑娘,是俗人吗?”徐长安反问。 “……行吧。” 李知白无话可说了。 俗。 祝桐君这个女人就和长安所说的一样,身为青楼女子,当然已经俗到了极点。 “所以,既然祝姐姐是俗人,那她与学生一般更喜欢‘夫妻’关系,先生也不好说她什么。”徐长安笑着。 现在,轮到他笑了。 眼看着徐长安笑得开心,李知白只觉得太阳穴微微跳动。 这孩子……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现在轮到他就着桐君的问题来笑话自己了。 可偏生的,李知白还真的拿祝平娘这张粘人的牛皮糖没有法子。 “长安,我不就说了你一句没天赋,莫不是还生气了?”李知白双手环胸,盯着徐长安和他身后那片漆黑中泛着一抹白意的天空。 “可不敢。”徐长安摇摇头,随后说道:“先生……长安的天赋,真就那么差劲吗?” “以前是。”李知白看着徐长安:“现在不是……前后差距,就和秦岭与桐君之间的距离。” “那还真是不小了。”徐长安心想就祝平娘那么没出息的样子,一辈子只怕都没办法和秦师叔拉近距离,他无奈的叹气:“学生开源之后……前后转变真的就有这么大?” “有什么好叹气的,这是好事。”李知白拿起徐长安所写的纸条,看着那笔锋收敛的字迹,轻声道:“字如其人,如今看来,以长安你的性子,不显锋芒,也许四方千刃的剑道,并不适合你。” “所以,先生您的意思是……若是我对剑道没有执念,就……让我换一条道走?”徐长安明白了。 “嗯。”李知白点头,她放下纸条:“其实,你并不是不适合修剑,真要走剑道的话,取‘藏剑’二字,也合适。” 听出了李知白语气中的笑意,徐长安掩面:“先生,若是之后学生按照您和祝姐姐的想法去走,这个剑……只怕不是那么好藏的。” 李知白都要公开收他为徒了,徐长安也早就做好被推到风口浪尖的准备。 “所以,剑道的确是不适合你的。”李知白跟着徐长安笑了笑:“长安,你当真对剑道没有执念?” “没有。” “若是没有,当初怎么不随着百草园的人去修行?百草园的丹道也有可取之处。”李知白心想如果徐长安当初跟随百草园,那么作为隐仙、丹主,她的确可以丝滑的无损衔接,直接就教徐长安炼丹算了。 徐长安闻言,更无奈了。 “先生,您不会……真的想要看到学生去种田……” 他选择放弃百草园,和剑道没有任何关系,当时哪怕他放在百草园对立面的是琴棋书画,他都会选的……毕竟比起种地做后勤之类的,他更需要直观的实力来守护云姑娘,这一点是无法撼动的。 “种田有什么不好,你不是很喜欢种田?”李知白说着,语气一顿。 她想起了之前吃的养颜果以及其中温暖的情感,也有些理解为什么百草园那帮向来平和的人就算和暮雨峰将关系搞僵也要得到徐长安了。 “喜欢是一回事。”徐长安摊手:“学生如今学剑,该种地……不也一样是种。” “长安。” “嗯。” “你这句话,不会有几分抱怨桐君将养颜果种子交给你种,耽误你修行的小心思在里面吧。” “不好说,先生……您可别将这件事和祝姐姐说,不然她可要闹了。” “……你呀。” (本章完) 明天更新 家里人去世了,有很多事情要忙……身体健康最重要,爱你们 《妻子是一周目boss》明天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640 女子三甲 有时候,李知白真的看不明白徐长安是用什么态度对待她的桐君的。 说是亲近吧,他大多时候都是一口一个「祝前辈」,让祝平娘十分不满。 可要说真的尊敬,长安行事按照的则是「祝姐姐」那份玩笑。 就好像这一句「祝姐可要闹了」,徐长安语气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烦躁,更多的则是毫不掩饰语气里的亲密,甚至可以说是宠溺。 就如同桐君对长安的那份毫无底线的喜爱一样,徐长安报以回应的是同样的情感。 「长安,你究竟是怎么看待桐君那丫头的?」 「祝姐姐?」 徐长安一怔,没有想到李知白会问她这种问题,不过他还是说道:「她是个好人。」 徐长安语气里似乎带着几分玩笑的意义,但是当李知白对上了他的眼神之后,就意识到了……徐长安此时十分认真,很认真。 「祝姐姐是个好人,很好很好的人。」徐长安看向宴台的方向。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传统意义上的好人,那么祝平娘在徐长安心中就是不折不扣的好人。 祝平娘的恩情,徐长安认为无论是他还是云姑娘,都是要铭记于心的——只不过,云姑娘没有那份心,于是云姑娘的那一份感恩也会由他来铭记。 祝平娘在他心里是怎么样重要的人? 简单来说的话……就是仅次于李知白,对于这样的人,只要不是和云浅有关的事情,她的任何要求,徐长安都可以说「百依百顺」,并且……无论她们做出怎么样的「荒唐」事,徐长安都会发自内心的去接受。 对于她们任何的建议,都会认真的去考虑。 是在他心里完全没有必要「避嫌」的存在,无论祝平娘拉着他逛青楼、还是独处小亭,徐长安反馈给孩子似的祝平娘的,都是信任到宠溺的心情。 单单是这一点,其实就能看出来祝平娘在他心里的地位。 比不过云浅和李知白,但是也仅仅是比不过云浅和李知白。 —— 只要有排名,就会有前三甲,相比于这三人,哪怕是第四名,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纵观他活到现在所有的人际关系……刨除云浅和李知白,剩下所有人加起来也比不上祝平娘的一小部分。 李知白意识到了这一点。 她笑了笑。 果然……长安如他所言,也许真的是个无情的人,因为除了一小部分,其他的他都可以不在意,包括所谓的朝云宗。 「你喜欢桐君吗?」李知白又问。 「先生的问题就是很奇怪。」徐长安眨了眨眼。 既然都是这样重要的人了,又怎么会不喜欢? 「既然喜欢,偶尔就在桐君面前表现一下,夸她两句也没什么,她……最近总像是个孩子。」李知白无奈,实话说,她从未想过祝桐君那样的女子会变成如今这个小醋坛子。 徐长安:「……」 听着李知白那好似祝平娘老母亲一样的话语,他忽然有些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先生……兴许年岁真的和祝姐姐说的一样,不小了。 因为,他忽然发现李知白站的角度……有些「好为人母」,也许只有真正上了年纪的人才会有这种习惯。 他都已经成亲了,但是李知白偶尔也是一口一个孩子的叫他,徐长安本来对于这件事是很无奈的,但是……当他发现祝平娘在李知白眼里都只是个孩子后,顿时心理上就平衡了。 「先生,以祝姐姐的性子,我若是贸然的改变态度,她该是会怀疑人生的。」徐长安提醒李知白:「顺其自然……就 好吧。」 「顺其自然?」李知白瞥了徐长安一眼。 人生中,李知白第一次对于「自然」这个词感觉到了违和。 「实话呢?」李知白问。 徐长安便服软了,如实说道:「我不会夸人,会很僵硬,兴许还会很尴尬。」 他也不会说情话。 「算了。」李知白很快就理解了自己这个学生,就是说他早早的就有了妻子,所以不会哄小姑娘。 没错,现在的祝平娘在李知白眼里已经成了「小姑娘」,这一点,就好像她在阿青和石青君眼里也是个「小姑娘」一样。 「也亏你遇到了云妹妹,不然……就你这个死气沉沉、老气横秋的性子,怎么找得到合适的道侣。」李知白摇摇头。 如果没有云浅,以徐长安这种性格……估计他能看上的,就只有那些年龄不知道高出他多少、能够做他老祖宗的女人了。 仔细一想,李知白还真不太能接受她的学生与那些高出他太多辈的人结为道侣,又或者说,徐长安已经有了云浅这个妻子,所以在这个前提上,她会觉得任何女子都比不上云浅,自然也就配不上她的学生了。 「如果没有小姐……」 听着李知白的话,徐长安手指微微一动后,陷入了沉默。 有时候做梦,一时间没有在梦境中找到云姑娘身影之时,他的确想过这个问题。 如果这个世界里,没有云姑娘……他会是什么样子? 不知道。 不过,既然他不讨厌轮回的存在,那么一次一次的轮回下去,总是会有一次能够遇见云浅吧。 至于说云浅不在,他的姻缘会是谁的事情,徐长安就真的没有想过了。 哪怕这个问题真很简单——三甲中的第一位消失了之后,顺位的自然就会是后面两位。 但是……对于这一世的徐长安而言,长辈与姐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和姻缘挂钩。 「先生……」 「嗯?」 徐长安默默的看着周围那缓缓落下愈发冷冽的晨雨,默默的说了一句:「咱们还不回去吗。」 「……」李知白沉默了,她侧耳听了一阵子,知道现在还不是回去的时候。 「先生。」 「嗯?」 「是不是……宴台上有什么不能让我听见的话题。」 「桐君有没有教过你,太聪明不是好事儿。」 「哦。」 徐长安无话可说了。 他就算再傻,当李知白一次一次没话找话的时候,他也意识到李知白是故意阻拦他回到宴台上了,只是……不能让自己听见的话题? 会是什么? 女子间私密的问题吗? 可是,有什么是他不能听的? 是温师姐的缘故吗?兴许他的确需要避嫌,不过他还真的有些好奇,偷偷让先生告诉一些那话题是什么……应该没关系吧。 先生肯定不会在意这种事情。 「先生。」 「嗯?」 「那上面在聊……」徐长安正要询问,却只听「砰」的一声,一坛开了封的酒就这么砸在他面前的桌上,顺势飞过来的还有一个白玉酒碗。 「喝点。」李知白对着徐长安笑了笑,用酒碗堵上了徐长安后续的话。 这酒是之前她和掌门、以及和祝平娘吃剩的,她平日里吃茶不吃酒,本来只是替桐君收着,不想在这时候用上了。 问她? 要她说什么。 说祝平娘正在和温梨、云浅讨论她的天 癸讨论的不亦乐乎吗。 0641 人都是会变的 李知白知道徐长安想要问她关于宴厅之上话题的事情。 可,要她说什么。 说祝平娘正在和温梨、云浅讨论她的天癸讨论的不亦乐乎? 就是她,也有说不出的话的。 于是不如喝些酒。 微微辛辣的感觉润过喉间,感受着那与清茶回味完全不同的凌冽,李知白心中有说不出的舒适。 以往,她是爱茶之人,所谓的酒,就只有祝平娘送的那一坛玉露,她和云浅一起的时候喝过一些,可前后与掌门、桐君饮过酒后……便有些喜欢上了。 “……” 徐长安手捧白玉瓷碗,看着那微微摇晃、映着灯火的琼浆,在他的对面,女子小酌清酒,面上戴上了一抹于他而言极为罕见的红韵。 先生是什么样的人……? 徐长安总是不了解。 她似是无情,却又有人情到了极点,看似古板肃穆,却也能与友人一同于青楼开宴,而此时…… 先生与自己,一同吃酒。 晃了晃手中的瓷碗,徐长安喝下了一口香醇的酒水。 他往昔手持制式长剑,在先生那有些失望的眼神下修行时,可是从没有想到过会有这么一天。 “先生。” “嗯?” 李知白轻轻应了一声,她已经习惯了徐长安闲来无事总是唤她一声。 “学生可是很少见您吃酒。”徐长安笑了笑,以李知白的性格也好、样貌气质也好,茶的气质都要和她更加匹配。 先生是学堂间歇息时喝上一口清茶的青袍客,相比之下,酒水那总是与‘醉醺醺’挂钩的放荡不羁、世外高人的形象和李知白完全不搭。 俗话说,饮酒可成仙,品茶可成道。 李知白非是仙子,而是女冠。 “很奇怪?”李知白问。 “很奇怪。” 徐长安想了想,又说道:“茶清心,酒行欢。” 他话没有说完,不过李知白也知晓他想要说些什么。 “人都是会变的,该打。”李知白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模拟了戒尺的声响。 长安以思维定式来看她,觉得她就该固定在某个形象之上,对她这个先生可以说是十分不敬……不过李知白完全没有生气倒是真的。 “人都是会变的,这不假。”徐长安语气一顿,若有所思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只是先生您……本来,已经有多久没有变过了?” “……我?”李知白闻言,忽然一愣。 是了。 人都是会变的。 但是,她却很久很久才会变一次,那些可以称之为巨大的改变……其实不多,自始至终,李知白的变化寥寥无几。 从会开茶会的千金小姐到醉心道经的女冠,这是一次变化,是修行给她的改变。 从不问尘世、追寻天道的隐仙到朝云宗剑堂先生、丹主,这是一次变化,是桐君给她的改变。 之后呢? 不知道多少年,李知白就再没有变过了,身边是沧海飞尘、斗转星移……可她无论是性格、生活习惯,都始终如一。 但是…… 最近,她的改变让她自己回想起来都心惊,短短几年,她从性格、衣着、乃至修行之道全部变了一遍。 此时持酒轻抿的李知白,和遇到徐长安之前的隐仙,判若两人。 长安说的没错,即便人都是要变的,但是她最近变化的是不是有些太多、太大、太杂了? “先生。”徐长安抬起头,眼里是担忧之色:“听闻修行之人道心最为重要,您……还是要小心些。” 他知道李知白的变化很多都和他、和云浅有关系,但是徐长安担心的不是这些。 李知白:“……” 她眼角微微抽动。 她还以为长安要与她说什么? 合着,他是担心自己变化太快是有可能道心不稳、担心她修行的路上出了岔子? 道心的变化可不会映衬在她穿不穿道袍、是吃茶还是吃酒这种小事上。 李知白忽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长安连修行路都没有走的平稳,却开始担心她的什么道心……但是她的内心却十分的温暖,因为恰恰是这种天真无知,映衬着他那份忧心的真实。 “把你的心放肚子里吧,道心可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李知白说着,又给自己满了一杯酒,同时抬头说道: “长安,你也觉得……我变化的有些突兀了吗?” 徐长安听到李知白的话,总算是安心了一些,之后他回应李知白的问题,说道:“先生,实话说,您最近的变化的确是有些快。” 要知道,就连他都是花费了一些心思才慢慢习惯了如今这个李知白。 不仅是他,秦岭和他聊天的时候,也说李知白与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这样啊。”李知白想要说些什么,只是她忽然放弃了。 她本想告诉徐长安,她的变化多半来自于云妹妹唤醒的那颗少女心,是天道自然选择的逆流而上,是她找回女子之心的产物。 但是李知白仔细一想,她的变化相比于身边的人……根本就不算什么,没什么好解释的。 】 论变化大? 看看温梨,这个姑娘从短发飒爽的“少年,变成了镶嵌在暮雨峰之上最高处的一朵高岭之花。 这些时日,温梨穿着玄色长裙,身披云肩、手持梨花伞出行样子……已经不知道俘获了多少人心。 温梨不论。 李知白自己的变化再大,能有掌门大?从青州之君,变成在外面吃水果、面上贴条子的少女。 她变化大,能比得上桐君?干脆就从众人心中最出尘清澈的仙子,变成了体态媚俗的青楼女。 李知白知晓她无法与掌门相比,即便是桐君……真的抡起天赋,祝桐君才是真正惊尘绝艳之辈,比她这样生对了时代的顺应天道之人,不知道要强多少。 “长安,我身边人变化太大,说不得,改变才是天地大势。”李知白轻轻叹息:“与她们相比,我的变化也许……还不够快,不够大。” 徐长安:“……?” 忧心李知白的他想说的可不是这个。 先生居然觉得她自己改变的还……不够? 先生都要做自己娘亲了,这都不够的话,那怎么才叫够。 徐长安一时间有些懵了。 0642 他所想象的浪漫 “改变才是天地大势?与她们相比……?先生,您是何意?”徐长安对于李知白忽然的话语感到不解。 此时他隐约可以感觉到,李知白语气中的几分惘然与叹息。 这些惘然虽然还远远算不上是迷茫,但是这种情绪突然出现在李知白身上,带给徐长安的惊讶不异于云姑娘之前忽然对阿青有好感、又或者说是祝平娘忽然正经起来、不再开玩笑。 他的先生一直以来都给予了他最大的安全感,如同疾风中岿然不动的青石,怎么会有这种与坚定背道而驰的情绪。 “怎么,惊讶于我的意志不坚?”李知白瞬间看透了徐长安的想法:“因为你最是意志坚定之人?” “当不了一个最字。”徐长安摇头。 于是李知白跟着摇头。 她可太了解自己这个学生了,在朝云宗上,如果徐长安说自己的意志不坚……那大抵就没有意志坚定的人了,毕竟抛开心智不谈,徐长安的灵台识海究竟有多广阔无垠,暮雨峰的内景是最有话语权的。 可是……即便是这样的徐长安,也依旧有心神极度动摇的时刻,于是她有些惘然其实算不得什么。 “有些事情,你自己也体会过的。”李知白笑了笑。 “……”徐长安微微一怔,随后明白了,苦笑一声:“学生让您失望了。” “因为云妹妹而动摇,我有什么好失望的?”李知白想起了那日她所见到的少年眼神,那日的他眼睑半垂,额前碎发在眼窝处投下阴影,令他的侧脸看来晦暗幽深,与平日里的少年判若两人。 当日,得知云浅极有可能无法修炼后,他人生第一次出现了名为‘消沉’的情绪,身子连晃,甚至差点连站都站不稳。 如今想到这种场景,李知白仍然心有意动……长安的来历神秘,仙人二字都不足以概括他的一角,既然连这样的人都会动摇至此,她心神有一些惘然甚至是迷茫,就更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尤其是,无论是掌门还是桐君,都远在我之上。”李知白轻轻撩起脸侧垂落的长发,将其固定在耳畔。 】 李知白这样女性化、充满女人味的动作看的徐长安一怔,随后问道:“掌、掌门?” 什么意思。 “没什么。”李知白摆摆手,没有打算解释什么。 说到底,李知白知晓还是她对于自己的身份、天赋太过于了解,她远不如掌门和祝桐君。 这不是自卑,而是对自身清楚的认知。 尤其是祝桐君,李知白不会去和石青君去比较,那是天下最自不量力的事情,但是祝桐君不一样,她对于李知白而言是晚辈中的晚辈……可是就是这样的晚辈,让她了解到了什么才叫做天赋。 桐君超越她,甚至抵达乾坤之境只是时间问题,毕竟……祝桐君正是石青君选中的,下一位‘青州之君’。 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石青君还是祝桐君都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以应对大争之世……李知白当然会有动摇,当然会去想也许改变才是天地大势。 不过,她没有强行改变自身的意思,说到底,还是要顺其自然。 “长安。”李知白举了一个简单的例子:“若是你追寻温梨的道路,随着她学剑……那么当有一天,温梨放弃了剑道改修枪意,那么……你会怀疑如今的道吗?” “会。”徐长安毫不犹豫的点头,肯定会怀疑啊,甚至……如果温梨放弃了剑道,他九成九会跟着一起放弃。 这不是他心智不坚定,而是难得的自知之明。 “就是这样了。”李知白轻轻叹息,随后眯着眼睛。 说起来……温梨真的差点放弃剑道了。 “学生愚笨,还是不清楚先生您为什么而迷惘……”徐长安一头雾水:“是说……因为掌门的改变很大?” “你这不是什么都清楚吗?”李知白看着他,聪明的孩子就是省心,什么事情都猜得到。 “行吧。”其实徐长安仍然一心的疑惑,甚至可以说完全没理解李知白迷茫的理由,但是他很清楚自己此时的定位——先生的情绪回收站。 这时候,只要倾听就好了,他也发现了,李知白只是要一个倾诉的对象。 李知白看到徐长安的贴心,眼中掠过一道暖和温柔的情绪。 有些事情,她没有说。 那就是她之所以会因为这点小事儿迷惘,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这个学生。 天底下最大的‘变数’是谁? 不就是这个臭小子吗。 他改变了修行最终追求道韵的目标,改变了天劫为尊的规矩,她自己亦是因为徐长安而变。 未来已经是一团迷雾,她不知道未来的世界是因为徐长安的到来而充满秩序、亦或是……混乱无序,她连如果徐长安真的破了青州结界,自己要如何做都有些想不明白。 这种情况下,她会对于未来有迷茫,再正常不过。 “未来吗……”李知白忽然想起了什么,她站起身,在徐长安那受宠若惊的眼神中,主动给他满上了一碗酒。 “先生……” “喝。” “……好。” 徐长安端起瓷碗,咕都咕都几口喝下后,才对上李知白的眼神。 “长安,你当初知道云妹妹很有可能无法修行后……可有思考过你的未来?”李知白问。 那时候的长安一定也对于未来充满了迷茫。 “未来?”徐长安面色怪异。 先生……这都是些什么问题。 不过他还是好好的回应。 仔细想了想,徐长安的思绪仿佛回到了那一天,他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若是小姐真的无论如何都不能修行,那么陪着她在北桑城做普通夫妻,也极好。” 到时候,可闲坐庭前,对坐品茶,静看花开花落。 可倚靠窗前,慢嗅清香,远眺夕阳西下;也可以邀三五好友,在一个不太忙碌的日子里,闲聊叙话。 最后,在某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同妻子一起迎来一切的终结。 这就是徐长安能够想到的,与云浅在一起最浪漫的结局。 0643 李知白想要一个依靠 宴台上,祝平娘就着李知白的私事、秘密、小习惯聊个没完。 这种行为本来是不好的,但是因为在场的温梨、云浅、陆姑娘都是自己人,所以她难得的打开了话匣子,可以肆无忌惮、尽情聊个痛快。 如果没有人爱听也就算了,就说给陆姑娘一人,祝平娘聊着聊着就会觉得无趣……但是偏偏的,她扒的是李知白的卦。 温梨对自己这位李师可是太喜欢了,隐约间也听的是津津有味。 只有云浅,看起来是在听祝平娘说话,实际上,思绪早就飘向了远方。 她对于李知白的过往可没什么兴趣,那时候还没有徐长安在李知白的身边呢……而徐长安出现之后,李知白的一切她都知晓。 稍稍打了个哈欠,云姑娘瞧着天光下逐渐隐去的漫天星辰。 ‘做一世夫妻也好……吗。’ 听着徐长安和李知白的对话,云浅若有所思。 在这个浪漫的画舫,名为云浅的姑娘能够想象到最诗意的结局什么? 也许真的就如夫君所说,是对坐品茶,是静看花开花落,是远眺夕阳西下。然后在某天的黄昏和那些曾经的他一样,头也不回地踏入另一个世界。 但,有一点点的不一样。 徐长安所想的是同妻子一起迎来一切的终结。 云姑娘所想的,则是真正意义上‘一切’的终结。 这两份浪漫,是相同的浪漫吗? 云浅偏着头,眨了眨眼睛。 有一些……想不太明白。 不过她也不需要想的明白。 只要夫君愿意做一世普通的夫妻,哪怕只是平静的看着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她也会欢喜。 至于说普通夫妻只能活百年会不会太短了……这些可影响不到云姑娘。就像此时……哪怕一点点时间,都可以在她的身边被无限的拉长,那么这一百年还是一百年吗。 谁知道呢。 —— “若是小姐真的无论如何都不能修行,那么陪着她在北桑城做普通夫妻,也极好。” 方桌,徐长安说着,站起身主动给李知白将酒碗满上。 李知白看着他那丝滑到仿佛蕴含着什么韵味的斟酒动作,轻轻叹息。 她能够听的出来,徐长安对于放弃修行陪着云浅一起去当一个‘凡人’这件事没有一丝一毫的抗拒,所以这件事在徐长安心里不是一个‘假设’,而是真实考虑过会走的道路。 可是…… 李知白比任何人都清楚,徐长安为了修行付出了多少努力,那种甚至可以说是不择手段的提升自己,如今想来都让她心疼……于是当徐长安表示可以轻易放下,便让李知白心中感触更甚。 “不会觉得可惜?”李知白问。 “可惜?”徐长安放下酒壶,奇怪的看了一眼李知白,随后很快就明白了,他有几分无奈地说道:“先生,有时候……真不是学生想要在您面前秀什么恩爱,但您这种话,要我如何去回应?” 修行?他在乎的是修行吗?是云浅啊。 如果云浅都不能修行了,他还修行个什么劲,当然会瞬间放弃。 所以,修行这件事在他心里自始至终就是不重要的。 重要的只有云姑娘。 但是这种话说出口,难免又有几分‘秀恩爱’的意思。 “恩爱……”李知白一怔,随后看着徐长安嘴角的苦笑,一下就明白了。 哦。 又是云妹妹。 也该是因为云妹妹。 “这不是理由吧。”李知白伸出一根手指:“妹妹不能修行是妹妹的事儿,不耽误你修炼,毕竟只要修炼有成,也有机会给云妹妹拿到可以增添寿元的宝物……怎么看,她不能修炼都不该影响你。” “不一样,所谓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徐长安轻声道:“即便……学生做不到一闭关就是数年,可修行一整夜也是家常便饭,这怎么行。” 那可是一整夜啊……有那个时间,当然是抱着姑娘好好休息更重要。 “至于说修行的宝物,不是有您、有祝姐姐吗。”徐长安笑吟吟的:“即便学生放弃了修行,可得益于师姐们的照顾……总归在这朝云山脚好好活一世,不是难事。” 当然,最让他安心的还是李知白。 就算他放弃修行,也有先生可以依。 “……你呀。”李知白手指轻轻揉了揉眉心。 还真是头一次见到长安将‘吃软饭’说的这般理直气壮的,某种意义上,说他是个面首还真没问题。 换源app】 不过李知白也没什么好讲的了,她知道徐长安对于‘未来’的看法,那就是没有丝毫的迷茫,因为他将一切都算计好。 因为他有云浅相伴,有人依靠,所以哪怕未来是一片迷茫,他也能坚定的走下去。 那么……自己呢。 长安有依靠。 她的依靠呢。 名为李知白的姑娘,有依靠吗? 没有,从一开始就没有过。 李知白轻轻叹息,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 她最大的改变其实根本就不是衣着、喜好的变化,而是—— 她变得软弱了。 当她从天道的追求者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女人,找回了少女心后,她的金身就碎裂的干净,露出的柔软的身体。 甚至开始期望能有一个依靠,期望有人能和长安这样,静静的听她诉说这些话。 以往的时候,她什么时候需要依靠? “长安……你什么时候能真正的成长起来。”李知白眼神复杂的看着徐长安。 长安距离成长到让她这个‘老师’、‘娘亲’依靠甚至依恋的距离……还有太远太远。 可是她这一辈子,除了长安,大概是找不到什么能够让她安心依靠的人。 她慢慢的呷着碗中的酒水,轻轻的说着:“酒与茶,一动一静,一为活泼、一为沉稳。年少只知酒醉人,适龄方知茶清心。” 话题忽然回到茶叶上,让徐长安一愣,不过很快附和道: “先生说的是,茶与酒都能让人暂时放下现实,不过茶给的是心境,一种身心净化,滤去浮躁,放下的心境,而酒则是让人暂时远离现实……变得胆大一些?” 反正他有相当长一段时间都是吃了酒,借着酒劲才敢爬云姑娘的榻。 “你说是,那就是吧。”李知白瞧着眼前这个迟钝的学生,摇摇头。 她想说的是,酒是少女之物,茶则是上了年纪的女子才爱喝的。 那么,当她从一个喜爱喝茶的人,变的开始品酒,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真的有些软弱了。 会想要一个依靠。 ‘那些……尘世里嫁人的女子,也是这样的想法吗。’ 0644 撒娇 “你说是,那就是吧。”李知白瞧着眼前这个迟钝的学生,摇摇头。 她想说的是,酒是少女之物,茶则是上了年纪的女子才爱喝的。 那么,当她从一个喜爱喝茶的人,变的开始品酒,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真的有些软弱了。 会想要一个依靠。 ‘那些……尘世里嫁人的女子,也是这样的想法吗 《妻子是一周目boss》0644 撒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645 阿青的歪打正着(二合一) 不过,李知白可做不出撒娇的举动来,除非她的心态再年轻许多——但是这种可能也很小。 她不能真的以一颗少女心来思考,毕竟在长安没有真正成长起来之前,她会是他的依靠。 她是被喜欢、被依恋的那个。 这样的自己,自然不能有什么迷茫、惘然的情绪。 于是慢慢的,李知白抛下了杂思,回归了之前 《妻子是一周目boss》0645 阿青的歪打正着(二合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646 云浅的重要性(二合一) 李知白若有所思:“这孩子修行的境界与你相仿甚至还不如,可控制力竟然那样完美……体质,反而没有什么特殊,真是奇怪。” 阿青居然真的没有特殊体质,灵感也一般,之前那从高兴到撞见徐长安后,害羞的情绪转变也不像是装的。 “很奇怪吗?”徐长安问。 “很奇怪。”李知白点头。 这可是掌门看 《妻子是一周目boss》0646 云浅的重要性(二合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647 域外可能有的东西(二合一) 徐长安看着李知白当即开始在虚空中画什么符咒,一时间更懵了,不过他疑惑归疑惑,却没有在询问什么。 李知白的眼神…… 着实有些吓人了。 传信后,确认掌门接受到后李知白才眼神复杂的看了长安一眼,叹息。 有的事情,如果理性一些去考虑,将威胁提前扼杀在摇篮中……说不得才会是最正确的事情 《妻子是一周目boss》0647 域外可能有的东西(二合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648 人比剑重要(二合一) “身子通明,那是什么意思……应该有吧。”小姑娘不明白,她看着石青君平坦的小腹,害羞的低声:“总之,就是暖暖的,对咱们女儿家总是有好处的,治宫寒啊……或者对以后要孩子都有帮助。” 小姑娘语气顿了一下,说道:“一会儿,青姐姐的庆功宴结束,也会去暖暖身子的……石姐姐,您不是很喜欢青姐姐的舞吗。” 《妻子是一周目boss》0648 人比剑重要(二合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649 李知白不会吃醋(二合一) 他不是花心的人,所以很多事情,他是没有必要反复提起的,因为他已经将‘拒绝’写在了脸上。 所以,他并非是没有拒绝阿青,而是一直在拒绝。 于是李知白就明白了。 即便是这样,阿青也没有放弃,依旧自顾自的喜欢、爱慕……于是,长安是没有办法的。 在已经表明了拒绝的立场之后,徐长安没有理 《妻子是一周目boss》0649 李知白不会吃醋(二合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650 琴艺(二合一) “琴棋书画歌舞,茶通六艺,女子学了只有好处……”祝平娘腾的站起来:“我给妹妹做先生如何?” “不了。” 在祝平娘那惨然的眼神中,云浅果断拒绝。 她只是问问。 她要夫君教。 云浅是很温和的姑娘,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于是当祝平娘鼓起勇气说想要教云浅练琴却被毫不犹豫的拒绝后,祝平娘那颗纯洁幼小的心脏就遭受了狠狠的一击,登时连眼里的光芒都暗淡了几分。 如果有可能,祝平娘真的想要一口血吐出来。 哪怕云浅语气停顿一下在拒绝,祝平娘也当她在云浅的心里是有一些地位的了,却不想……云浅脱口而出。 莫非她在云浅心里真就那么没用吗。 陆姑娘:“……” 她看着祝平娘一幅受伤差点要上不来气的样子,觉得是又好笑又心疼……身为侍女候选,她对于‘徐夫人’的心思不说心知肚明,多少也能猜测到一些。 我的祝姐姐啊,您和谁比,也别和公子比。 这堵墙撞上去,可是疼的紧呢。 嘴角勾起一抹坏笑,陆姑娘没有解释什么,只是笑吟吟的看着事态发展。 “……妹、妹妹倒是拒绝的干净利索。”祝平娘强颜欢笑的抬起头:“云妹妹,你……讨厌姐姐吗?” “不讨厌。”云浅如实说着,偏着头:“是喜欢的。” 虽然这种喜欢尚且比不上阿青和柳青萝,谁让祝平娘对徐长安的喜欢很隐晦而且不敢表露出来,于是这里的好感要下降几分,但……也是难得让她喜欢的姑娘了。 “喜、喜欢……”祝平娘愣住了,随后有些傻兮兮的哈哈笑着。 “这、这样啊……是姐姐我误会了。” 陆姑娘:“……” 她无奈的捂着脸,只是面上无光。 自家的姐姐也太好懂了吧,前面还一脸惨样,云姑娘说一句喜欢,这边小脸就红的要滴血了……真是可爱里透着几分没用的可怜。 陆姑娘偷偷看了一眼温梨,发现温梨面色如常,并没有觉得祝平娘这样丢脸后,才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其实她身为女儿,是应该站在祝平娘这里的,无论她表现出什么样子都不应该觉得丢脸……陆姑娘也知道,但是……她可是想要成为云浅侍女的,于是总是会去担心自己姐姐这个没用的样子会不会影响她在姑娘、公子心里的风评。 若是觉得她是祝平娘一手带大的,也这么不靠谱…… 那她可真是哭都没地方哭。 这也是身为女儿的心态,毕竟看着自己娘亲丢脸,她也面上无光。 眼看着祝平娘被云浅一句‘喜欢’给彻底击沉到除了傻笑什么都不会,为了不让场子冷下去,陆姑娘只能无奈的接过话题,说道: “所以,若是妾身猜的没错,云姑娘的琴艺,是该由公子来教?” “嗯,他说过要教我。”云浅说道。 “果然。”陆姑娘跟着点头,她轻轻杵了一下祝平娘,提醒她与公子抢云姑娘是螳臂当车,但是瞧着祝平娘那个眼神散焦的样子,嘴角微微抽搐,随后问道: “去了仙门,还有机会弹琴吗?” “……”云浅没有说话,看了一眼温梨,温梨就主动接话点头:“暮雨峰上,女子六艺都是必修的。” 琴棋书画歌舞,以茶通六艺,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茶,因为会喝茶、吃酒才会开茶会,然后修习重点就是以琴画舞为主,辅以棋书歌。 这也是没办法的,毕竟要彰显女子魅力,最简单的就是琴画舞,剩下的虽然也很重要,但是那些是修的女子内敛,而姑娘家之间才不攀比什么才气,她们要的就是女人味。 这就导致,琴和舞其实是最吃香的,可是暮雨峰上的舞……除开剑舞,如今有了个小师弟后,她们也不愿意去跳什么艳舞…… 于是慢慢的,琴有成为女子六艺中最重要一点的趋势。 当然,这些温梨不会仔细去说,她只是简单解释了一下,告诉陆姑娘,哪怕去了仙门修行,女子六艺炼心开内景也是必要的。 “温仙……温师姐的意思是,我们这些青楼的丫头,以后要是去了那什么暮雨峰,这一身本事不仅不是累赘,反而是有用的?”陆姑娘红着脸。 温梨点头。 之前她已经回答过这个问题了,陆姑娘却依旧要追问……温梨知道这并非不是不相信她,而是对于青楼姑娘,这个问题只怕是百问不腻的。 毕竟,这一身取悦恩客的本事……呵。 嗯,总之就是这样。 最简单的例子就是云浅了,她以后也是要学女子六艺的,而这就会花费不少的时间,真和陆姑娘相比,起步就会慢许多。 “对了。”陆姑娘的俏脸更加红润,她小心翼翼看了一眼云浅,轻声道:“暮雨……朝云暮雨,对吧。” “对。” “温仙子,恕妾身不敬,这朝云暮雨……真是姐姐说的那个意思吗?” 温梨偏着头,随后看向依旧傻兮兮的祝平娘:“是,师伯没和你说清楚?” 温梨从小在暮雨峰上长大,当然不会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而且说实话,除了男女之事她不了解,假凤虚凰的事情她早就习以为常,了解的不能再了解了,她成为大师姐后,哪一对姑娘成了之后都会在宴上请她的。 “祝姐姐说倒是说过的,只是……”陆姑娘轻轻拍打滚烫的面颊。 堂堂仙门,以男女之事命名,怎么想都不太正经吧,要是来的女子都是祝平娘那样妖媚其外的也就算了,可其实无论是纯洁的祝平娘还是温梨,都没有一丁点‘合欢’的意味。 “妾……失礼了。”陆姑娘回过神来,也觉得自己总是纠结人家山门名字的行为很不好。 温梨自是无所谓,她反倒是觉得一个身居青楼但是却容易害羞的陆姑娘……若是被暮雨峰那群师妹知道的,一定会很宝贝她。 然后……温梨语气一滞。 之前提起了柳青萝。 她对于柳青萝,其实是有些兴趣的……除了古籍上,谁都没有见过真正的仙品天赋,而柳青萝就是第一个,以地风水火中之火为核心的真正仙品,说不感兴趣是假的。 加上,暮雨峰上有资格称为柳青萝引路人的只有她,也就是说未来她会同时教柳青萝和云浅两个人……这就让温梨对提前了解柳青萝这件事愈加上心了。 柳青萝一直在北桑城生活,陆师妹应该能满足她一部分的好奇心? 其实,之前陆姑娘和温梨提起柳青萝的时候,已经大概将这个姑娘软弱的性格描述出来的,温梨对于柳青萝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印象。 善良,用她自己出卖‘尊严’赚的银子接济其他姑娘。 脆弱,她花费银子是为了得到一丁点存在的意义,一旦随着银两的减少,柳青萝意识到她剩下的是什么后,她随时会彻底崩溃。 幸运,因为她很快就找到了新的凭依,哪怕那个凭依是一个有妇之夫,但是同样以其为镜的温梨觉得这没有什么不对。 最后就是……知足。 因为有些人是不需要拥抱大日的,那会将她彻底焚毁,所以柳青萝会躲着徐长安,对于她那样幼小的菟丝子而言,只是远远的余辉,就足以她幸福的生活下去…… 在简单的了解柳青萝后,温梨对她就有了基本的了解,而善良、脆弱、幸运其实都不怎么重要,最让温梨觉得亮眼的,恰好就是‘知足’二字。 单单这两个字,她就愿意用心的教导柳青萝。 但是,通过祝平娘的描述,温梨多少也清楚了,那个名叫青萝的女子当真如琉璃一般脆弱……一旦最后的凭依消散,心智崩溃之下的仙品,兴许真的和祝平娘说的一样……很危险。 就算是温梨,在见过柳青萝当面之后,也不敢说……她的天赋比得上那个软弱的女子。 嗯…… 云浅偏着头。 虽然她很想说一句柳青萝的天赋不关云姑娘的事儿,但是想来她肯定是说不出口的。 这也很正常。 毕竟,柳青萝的天赋是她给的,加上柳青萝又是天底下除了她之外,第一个明确对徐长安是‘爱慕’……同时也是用情最深的女子。 柳青萝的特殊地位,某种意义上还在李知白之上。 放在徐长安的前世,如果说李知白是正妻,但是在徐长安心里最重要的人、最需要他去保护的人……只怕非柳青萝莫属…… 所以,柳青萝是个很厉害的人,这一点就算没有云浅,也不可否认。 “……”温梨简单在脑海中将柳青萝分析了一遍后,心中还是有不少疑惑,所以她将自己的问题与陆姑娘说了。 弄得陆姑娘也懵了一下。 “想要了解青萝那丫头吗……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她奇怪的看了一眼温梨,随后点头,简单将柳青萝的履历说了一下。 少时就被卖到勾栏,然后依靠着一手琴艺慢慢的爬到万枝楼,最后从万枝楼脱颖而出成为头牌,最后被祝平娘看重,招来了花月楼。 陆姑娘说的轻松,毕竟只是一段话而已,但是她眼神却很严肃。 温梨也若有所思,她问道:“柳师妹,她的琴艺很好?” “很好。”陆姑娘想也不想的说道:“比之方才给阿青伴舞的秦丫头都不差多少,甚至有过之,毕竟……她不单单是琴艺,女子六艺都是精通的,而秦丫头一心都在琴上。” 要知道,柳青萝可是祝平娘当成琴艺“接班人”培养的,那个天赋都不用细说。 于是温梨大概就了解了。 柳青萝身为花魁,不用想就知道琴棋书画歌舞都有很高的造诣…… 这样一想,整个花月楼都是选出来在女子六艺上最优秀的女子,说这儿是暮雨峰很好的‘苗床’都没问题。 柳青萝,简直就是为了暮雨峰而生的,她就是最适合暮雨峰,因为只有在这里,她一身的技艺才不会浪费。 同样的,将整个暮雨峰搬上花月楼也很合理,这可都是优质学生,但凡只要有点修炼的天赋,都不会太差。 “看来,柳师妹的琴艺,真的很好。”温梨是知道祝平娘琴艺的人。 陆姑娘点头:“温师姐,您与青萝离得近,有空去听一次她的琴就知晓了……啊……” 陆姑娘忽然愣了一下,叹息:“是了,那丫头已经许久没有弹琴了,就连上山……都没有带着她的七弦。” “没有带上七弦……”温梨抬起头。 “嗯。”陆姑娘垂下眼帘,随后抬头道:“青萝尚未沦落的时候,就有一手好的琴艺,她是带精湛的琴艺入的勾栏,可是却一直不喜欢音律,后来也是生活所迫才在万枝楼演出……现在离了这儿,只怕更不喜欢这七弦之物了。” 想到这里,陆姑娘叹气,瞥了一眼眸子轻轻一颤的祝平娘,于是更了解自己这个姐姐的算计。 还真没错。 柳青萝厌恶七弦,但是从徐长安身上下手……效果很好。 不喜欢弹琴是吧。 若是为了公子和姑娘而演奏呢? 那自然是不会有什么问题。 “柳师妹…不喜欢琴……她是真的不喜欢琴吗?”温梨似懂非懂的抬起头。 她不懂青楼姑娘,但是她觉得柳青萝应该不是真的不喜欢,不然她也不会想要练琴。 “青萝是真的喜欢又是不喜欢……这谁说的清楚呢?”陆姑娘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温梨想说的,陆姑娘也很清楚。 如果不喜欢琴,柳青萝不会一进来就有那样精湛的琴艺。 如果不喜欢,她在最初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与琴共眠。 又喜欢,又讨厌,又自卑,才是正确的。 她又何尝不能了解青萝的自卑。 哪怕她没有真的失了纯洁,是卖艺不卖身的,可是这一路走过来,她会厌恶自己身子、厌恶那取悦男子的琴艺,当真是最正常的事情。 “青萝的问题,其实不需要怎么担心,祝姐姐都有算计,会越来越好的。”陆姑娘笑了笑。 “哼,没错。”听了半晌的祝平娘看向云浅,有几分心虚的说道:“云妹妹,我这次自作主张,让长安将青萝遗留的琴送上山还给她……你不高兴吧。” 云浅:“……?” 姑娘头上飞起了一个问号。 问她做什么。 不关云姑娘的事儿。 (本章完) 0651 一起去吗(二合一) 温梨想说的,陆姑娘也很清楚。 如果不喜欢琴,柳青萝不会一进来就有那样精湛的琴艺。 如果不喜欢,她在最初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与琴共眠。 又喜欢,又讨厌,又自卑,才是正确的。 她又何尝不能了解青萝的自卑。 哪怕她没有真的失了纯洁,是卖艺不卖身的,可是这一路走过来,她会厌恶 《妻子是一周目boss》0651 一起去吗(二合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休息一天 有点累啦,歇一天,最近好像有那个甲流,要注意身体! 《妻子是一周目boss》休息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652 贪心是很正常的事情 宴台上的气氛有些说不出的奇怪。阑 温梨也好、李知白也好,对于她们而言,能够接受徐长安在一旁是一回事,可当徐长安真的主动要跟随的时候……身为女子,说心里没有怪异感那是不可能的。 她们不会抗拒,但是会好奇,好奇长安为什么会转了性子。 即便抛开银针的流程,单单是女子做艾灸总是要露出小腹的……虽然不多,只会有一小片,但那也不合规矩…… 哦。 这里就没有在意规矩的人。 这些规矩是束缚的是尘世里那些可怜的女子,对于仙门没有任何的约束力,再者……这些对于女子泯灭人性的要求……在合欢宗眼里,简直就是笑话中的笑话。 谁会在意这点暴露。阑 甚至就算抛开合欢宗,这里都是青楼。 于是一起去做个银针艾灸根本就不算是什么事情。 一旁的陆姑娘听着徐长安要随着她们一起去医坊,虽然俏脸充血、羞赧难当。 其实,陆姑娘对于在有好感之人面前稍稍走光这件事……根本就没有任何抵抗力。 也许正是因为尘世里‘身死是小,失节事大’的规矩,陆姑娘才会产生这种近乎于报复性的期待,反正她都是青楼姑娘了,贞节和她有什么关系,所以她完全不抗拒和徐长安、云浅一起。 她的害羞,纯粹是因为期待,无非是女子的羞耻让她无法开口,只能依赖于祝平娘,可……娘亲不就是这种时候用的吗? 祝平娘对于陆姑娘的心思看的清楚,徐长安她同样也看的清楚,就和知道陆姑娘不知羞耻想要一起艾灸,长安的心思也在她的算计里。阑 长安应该是会毫不犹豫的拒绝的。 怎么同意了? 这小子转了性子,听了一夜的曲子后也开始好色了? 祝平娘脸色怪异。 抛开云浅这个犯规的人。 如果徐长安真的变成好色的人,那不得不说,这房间里几乎全都是‘至宝’。 首先就是她自己,就算她放弃了宗主的位置,将合欢宗让给了她的姐姐,可真论起魅力,那个祝桐君……琴棋书画都点满了,可以说说各方面都站在女子的顶端……这可不是她自夸,事实就是这样。阑 然后就是李知白。 如果说她祝桐君是‘美色’、‘魅力’的顶峰,那么李知白就是纯粹地位与人格魅力的顶点。 比起掌门那样不近人情、纯粹是因为威慑力而存在的仙人,显然无论是在正道还是魔门都拥有无数晚辈、受无数人憧憬与尊敬的李知白……就是另一种顶峰,征服这样的女子所得到的满足感,远远不是纯粹美色能够比拟的。 祝平娘一开始,就沦陷在了李知白这种光环之下。 再然后是温梨。 祝平娘有些羡慕的看着温梨。 她是与曾经自己相异的高岭之花,温梨更像是她和李知白的综合体,身份更是连她都没有得到的暮雨峰大师姐。阑 而且温梨有着很明显的上升期,可以和心上人一同进步,并且与李知白和她定性不同,温梨的性格也好、样貌也好都可以重新塑造,让她带来的诱惑力丝毫不亚于前辈们,甚至尤有过之。 想来,但凡是正常的男子……整日面对这样的女人,会动心、会变的好色……都是可以理解,完全不需要疑惑的。 祝平娘歪着头,看着长安那平静的眼神。 或者说,整天面对这种姑娘,不心动……才不对劲吧。 嗯? 祝平娘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陆姑娘?阑 嗯……是了,还有一个陆丫头呢。 与三个犯规的女人相比,陆姑娘一瞬间就逊色许多。 她十分普通,样貌不出众、更没有什么地位,甚至连名字都羞耻的说不出口,只能等待未来的夫君或者主人给她取……但是她也有优点。 祝平娘很快就找到了陆姑娘的优点。 陆姑娘好色啊。 而且没有所谓的矜持。 身为男子,在很难攻略高岭之花的情况下,选择好上手而且贴心懂事的陆丫头就会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对一个连名字都不敢报的丫头更不需要负责。阑 而且……陆丫头还有一个隐藏的属性可以给她的魅力加分,那就是她是自己的女儿……娘俩加一起,总是要一加一大于二的……? 呸。 祝平娘忍不住啐了自己一声。 —— 陆姑娘:“……?” 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被冒犯了。 她满脸的疑惑的看着一股澹澹的红晕从祝平娘白皙的脖颈已经攀升到面颊,眼角微微抽动。阑 自己这个姐姐,脑袋里又想什么东西呢? 祝平娘啐了自己一声后,俏脸滚烫。 得,长安是不是好色的先不说,她肯定是好色的那个。 她分析,期待个什么呢。 总之,考虑到长安的性子,怎么想怎么充满了怪异。 这可是长安,不是外面那些登徒子,也不是暮雨峰上那群狐媚子。 “为什么?长安你……”祝平娘双手捂着脸,眼神飘忽:“这次……怎么想跟着了?”阑 如果是真好色,那也许是一件好事。 感觉到了祝平娘的奇怪,李知白一愣后没有放在心上,她忽然想起了之前几次和长安关于改变的对话。 是了。 如果长安有奇怪的变化,那么……一定是因为…… 李知白的视线瞬间落在云浅身上。 温梨和陆姑娘在见到李知白转头后,也想清楚了这一点,跟着看向云浅。 “……?”阑 被三个女人用‘果然如此’的明悟眼神看着,云浅却有些迷迷湖湖的。 徐长安回来后给她按肩,正在补充夫君能量的云姑娘,现在的脑袋不灵光的紧。 只有祝平娘一愣,不解道:“你们……看云妹妹做什么?” 她在问长安呢。 “……祝姐姐,我忽然发现,有些奇怪的人可能不是徐公子,而是您。”陆姑娘深深看了祝平娘一眼,忍不住说道。 正常情况下,只要是了解徐长安的人,哪怕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但是肯定在一瞬间就会知道原因出在云浅身上,毕竟徐长安的一切改变都会是因为这个姑娘。 但是祝平娘却没有意识到这件事。阑 或者说,她不想……意识到这件事? 很怪异。 难不成,在祝姐姐的心里,隐约会有一种希望云姑娘在公子心里的地位没有那么重要的念想在? 虽然只是一个细节,但是见识过太多花月楼女子对食复杂关系的陆姑娘,一瞬间就分析出了这应该是一种醋意或者说是嫉妒的情感。 应当不是吧。 祝姐姐能够坦然说喜欢公子,怎么想都不会有那种奇怪、好色的念头。 祝姐姐又不是阿青。阑 该是她想多了。 0653 老女人值得怜悯 对于祝平娘的信任让陆姑娘微微蹙起的眉慢慢舒张开来。 嗯。 她偏着头瞥了一眼祝平娘那面颊绯红的模样,又觉得就算她不信任祝平娘也没关系,毕竟……哪怕她的祝姐姐真的对公子有想法……不也挺正常的吗? 别看如今对徐公子有好感都是过去极为复杂的姑娘、比如青萝,阿青,以及眼前这个温仙子瞧起来也有极为不凡的过去。 可说到底,其实并非是徐长安对有经历的女子才有吸引力,事实上……他这样外貌出众,为人有原则温柔的,恰恰是对于那种对感情还抱有天真臆想、纯净的女子的杀伤力更大。 而她的祝姐姐就是这样的女子。 祝桐君这个人陆姑娘不认识,但是如果说祝平娘,那么在场所有人对祝平娘的认知加起来,也比不上她,包括李知白。 陆姑娘轻而易举就击碎了祝平娘的面具,得到了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她低下头,笑了笑。 有些吃惊,但是并不可疑。 祝姐姐喜欢上公子、甚至会有一些旖旎的念头,对于一个正常的女人来说无论如何她都没有错。 想到这里,陆姑娘余光看向身边这个体温上升的姐姐,眼神最底层是洞察一切的清醒。 如同阿青所说的。 女儿家,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能被小看。 陆姑娘完全不担心祝平娘会成为祝平娘的‘小三’,因为参考青萝就知道了,祝平娘就算再喜欢,也会克制的很好……喜欢不是错,放纵才是。 她的祝姐姐是放纵的人吗? 陆姑娘想到这里,甚至有些不屑的想要笑出声。 放纵? 祝平娘平日里路过,听见房间里丫头们对食温存的声音都红着脸快步,更别说和她一样去听墙角……这样没出息的女人,居然是她的娘亲? 还开青楼呢。 还把自己装扮的那样妩媚。 太弱了,实在是太弱了。 简直可笑。 让人忌惮,也得有威胁吧。 祝平娘的威胁性别说相比于云浅了,就是相比于柳青萝这没出息的丫头……大抵就是能够给柳青萝提鞋的级别。 所以,陆姑娘很快就理解了一切。 其实……祝平娘隐瞒心意并不是担心她对徐长安好色的心思被徐长安和云浅发现。 她根本就不怕被发现好吗? 祝平娘实在是太让人安心了,她就好像是‘圣人’一样真正的纯白无瑕,会对任何人伸出援手,那么就算她真的说了有喜欢的心思、真说有些好奇长安的‘身体构造’、好奇徐长安和云浅的温存……都没关系。 让徐长安和云浅知道了,徐长安也绝对不会疏远她。 所以…… 祝平娘不想被知晓,非要隐藏小心思……根本不是担心自己有欲望被讨厌,她纯粹——就是害怕丢人! 她不想让长安和晚辈包括李知白知道,她活了那么久,居然还会对小辈动心。 她就是怕丢脸、折了面子。 陆姑娘:“……” 啊,祝姐姐,真是可爱的女人。 ‘我的姐姐,随您怎么喜欢公子……不过,您那点迟来的少女心……还真是让人可怜啊……可爱到让人觉得可怜的程度。’ 活了这么久,一点女子的福利都没吃到,白白的多了一个‘老女人’的称谓,任由岁月流逝。 一直憧憬亦师亦友的李知白,却只是看着她直到自己堕入青楼,才敢用玩笑的方式开口。 心里喜欢李知白,却因为少女心的觉醒,不自觉对身边最优秀的男子起了好奇心与欲望,结果根本不敢让别人知道,只能继续将自己伪装成那谁都不信的妩媚模样…… 天。 想到这里,陆姑娘带着几分怜悯的看着祝平娘。 “……?” “你这丫头……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一时间,祝平娘被陆姑娘看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她竟然觉得陆姑娘的眼神有些……骇人?! 明明面对的是一个害羞的丫头,可是祝平娘觉得自己内心的一切都被洞悉了,一阵嵴背发凉。 这种可怕的感觉,甚至超过了秦岭觊觎她时候那极为火热的视线。 “没什么。” 陆姑娘一笑,露出几分贝齿的洁白,分外有女人味:“只是发现姐姐您很没用,还不如阿青呢,那妮子眼里的野心就没有隐藏过。” “说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祝平娘冥冥之中觉得这个话题不能进行下去,不太想要和陆姑娘对视,躲避的移开视线。 陆姑娘依旧笑吟吟的,也不说话,只是视线在周围扫了一圈,确认只有她这个贴身的女儿发现了祝平娘的小秘密后,为祝平娘感觉到安心。 她偷偷看了一眼李知白。 幸亏李知白还没有适应现在的祝平娘,不然,她该是能感觉到祝平娘心里那点旖旎的气息吧。 正想着,陆姑娘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的面上,她顺着看过去,就对上了徐长安那平静而温暖的眸子。 只见公子对她笑了笑,随后继续低下头在云浅耳边说着什么。 “……” 陆姑娘顿时愣住了,一股澹澹的凉意从脚底攀升。 她此时忽然的、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一件事。 李知白不够了解现在的祝平娘,温梨也不够了解,那么……徐公子呢? 聪颖、心思细腻到徐公子那样,他真的,就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他就能迟钝到,对祝平娘的想法一无所知吗。 可是,如果早就察觉到了,就算不会避讳,在于小亭单独相处的时候就没有一点不自在吗? 风掠过耳畔,灯火微微跳动。 陆姑娘:“……” 微微沉默了一会儿,她看着祝平娘的眼神从怜悯慢慢变成了带着点点酸味的……艳羡。 祝姐姐,您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被偏爱的永远不自知。 被公子这般宠溺的祝姐姐,哪里可怜了? 如果是青萝……让她体验一瞬间祝姐姐得到的,只怕让她立刻去死,她都不会有一刻的犹豫。 啊。 还真是令人羡慕。 0654 来一针 “……?” 祝平娘觉得这时候的陆丫头很奇怪,神色几番变化,从好像是怜悯的眼神到几分遮掩不住的艳羡……也不知道是想些什么。 不过是看着她而变幻的眼神,莫不是因为她? 不过仔细想了想,祝平娘也没能明白。 陆丫头‘怜悯’她,她还能理解,毕竟她对李知白朝思暮想、求而不得的事情陆丫头一直以来都是看在眼里的……方才瞧着她因为李知白和徐长安吃酒而打翻了醋坛子,会觉得她这个‘娘亲’没出息很正常。 反正她回去,自然会好好收拾这个恃宠而骄的小妮子。 但是…… 陆姑娘那近乎于凝实的艳羡,祝平娘可就不完全明白了。 祝平娘很清楚,她身上应当没有任何东西是值得丫头羡慕的……她是仙门不假,但是丫头根本就不在意这些,当初外来的修士发现阿青的半妖身份后打扰了花月楼的安宁,陆姑娘嘴里可没有一句好话,见不得一点仙门的好。 要说是因为云浅而羡慕……那就更没有理由了,不是妄自菲薄,祝平娘是真的觉得陆姑娘和云浅的关系比她和云浅要亲密。 她之前可是有偷偷听见过,陆丫头这不要面皮的小丫头私下里一口一个‘徐夫人’的讨好云浅……所以她和云浅的关系好着呢,要羡慕,还该是她羡慕陆丫头才对。 于是祝平娘就完全不懂了,陆姑娘总不至于是羡慕阿青过来给她敬酒吧…… 真是……奇怪。 也不怪祝平娘多想,实在是陆姑娘的异常表现的太过于明显,此时不光是祝平娘,就连李知白和温梨都注意到了陆姑娘的艳羡。 —— 徐长安无奈的笑了笑,只是轻轻给云浅按着肩。 云姑娘则是眯着眼睛,小口的喘着气,作为真正被偏爱的那个,云浅大抵是完全无法理解这种羡慕的。 陆姑娘觉得她夫君宠溺祝平娘? 有吗? 在她看来,除了她……徐长安对任何人都只是好感,还远远算不上宠溺——与她相比是这样的。 “……?”陆姑娘。 怎么都看着她啊。 意识到自己眼神的戏有点多了后,陆姑娘干咳一声,在话题没有展露之前就主动引开。 “公子,您为什么要随着咱们一起去啊。”陆姑娘红着脸害羞的说道:“这可不是您的性子……对了,虽然知道是一定是因为云姑娘,不过……为什么呀。” “咳……就是就是。”祝平娘跟着附和,其实祝平娘此时已经不关心徐长安为什么要去了,对她而言只要说长安说想要去,她就没有拒绝的道理。 但是……瞥了一眼陆姑娘,此时将话题引开对她来说肯定是一件好事。 “回祝姐姐。”徐长安无奈的低头看了一眼云浅,抬头说道:“我不放心。” “不放心?”祝平娘一愣,随后不满的皱眉:“把云妹妹交给我,你有什么不放心的?阿白也跟着,你也不放心她?” “对您自然是放心的。”徐长安眨眨眼,随后说道:“祝姐姐,您去做针灸,是谁给你们下针?” “当然是……”祝平娘说着,忽然哑巴了。 哦。 她们因为完全不需要银针艾灸这种东西,所以就没有了解过具体的流程,所以既然去做,肯定是让医家出身的丫头给她们身上施针。 “长安,原来你是对施针的人不放心啊。” 在场的人一下就全都明白了。 徐长安是不想让普通的女子在云浅身上扎针。 “不会受伤的。”祝平娘保证道:“长安,你也太操心了。” 徐长安还没说话,陆姑娘就轻轻拉扯了一下祝平娘,让她别再说了。 温梨若有所思。 李知白也瞥了祝平娘,随后无奈的摇头。 桐君有时候还真的是笨拙,长安那是害怕云妹妹受伤吗? 他只是单纯的不想让外人碰云浅的身子,毕竟……无论是银针还是小腹的艾灸都是很亲近的人才能够做的。 长安对于云浅身边的人有多挑剔她是知道的,如果说让她和祝平娘亲自动手给云浅做当然没问题,外人……他当然会拒绝。 “长安,你是说……你和我们一起去,然后由你来给云妹妹下针?”李知白说道:“若是这样,你们回房下针也不碍事。” “徐长安先是点头,随后摇头:“既然小姐已经有约,学生与先生您去一趟医阁就是了。” 见到徐长安坚持,李知白也就不说什么了,她大概也能明白,长安是想要趁着这个机会让云浅能够和她、温梨以及桐君多亲近亲近、多说说话。 一旁,在陆姑娘解释下,祝平娘也明白了徐长安的意思,只见祝平娘一脸怪异的盯着徐长安:“你这小子……盯着云妹妹盯着的也太紧了,也惯会小气,就是让医家女先生点几个穴、下几个针也舍不得……” “自是舍不得。”徐长安对着祝平娘一笑。 开玩笑。 他家小姐的身子,能让外人随处扎针,弄疼了……他不得心疼死。 总之,对于外人下针,徐长安是坚决不同意。 “算了……随便你了,反正咱们也不避着你,对了……你下针的手法怎么样?姐姐我有些好奇。”祝平娘好奇的看向温梨:“阿梨,你见过他施针吗?” 温梨摇摇头。 她和小花都没见过。 医术不在女子六艺里,暮雨峰上也从来没有扎针和艾灸的规矩,她当然没见过。 】 “都没见过……你行不行啊。”祝平娘狐疑的看着徐长安,云妹妹被扎了那么多年,应该没问题? “长安……你给我来一针试试。” “……”随后,也不管徐长安答不答应,她就催促陆姑娘去取银针来,不久后陆姑娘带着药箱上来,祝平娘就捋起袖子,露出雪白的手臂。 “我试试你的手艺,要是不过关……你也别给云妹妹扎了。” “您啊,行。”徐长安打开药箱,从中取出一条卷轴模样的布。 “这是?”祝平娘忽然稍稍缩了缩身子。 “不是您准备的?”徐长安将其展开,一根根银针密密麻麻的暴露在空气中。 “……” 随着徐长安拔出一根银针扬起,寒光闪闪,祝平娘忽然打了个哆嗦。 等等…… 她有些后悔了。 她的琉璃身是怎么破的来着。 0655 祝平娘害怕破界针 祝平娘以往是很有自信的人,她从未有想过天底下除了两位两位乾坤境和李知白,还有人能让她毫无反抗之力。 可,就是有。 祝平娘眼看着徐长安抽出那泛着寒光尖锐的银针,整个人忽然勐地颤了一下,从椅子上直接跳了起来,躲到了陆姑娘的身后,只见她一脸的慌张:“等……等、等等! ” “……?” 转过头看着如同惊弓之鸟的祝平娘,在场除了云浅之外的人全部愣住了。 别说温梨、徐长安和李知白了,哪怕是陆姑娘也没见过自家姐姐如此“可爱”的模样。 陆姑娘看了看徐长安手里那银光闪闪的尖针,作为经常做针灸的女人,她没觉得有一丁点可怕,可祝平娘偏偏表现的好像被吓到的小兔子一样。 她……是这么胆小的人吗? 连带着徐长安拿着银针的手也有几分僵硬。 此时,他在祝平娘眼中看到彷若‘洪水勐兽’一样的自己……顿时有些茫然,竟然分不清楚祝平娘是在玩闹还是真的害怕。 理智告诉他祝平娘没有害怕的理由,可是她削肩轻颤的模样……真的将害怕两个字表演的淋漓尽致。 是姐姐她……演技见长了? 徐长安看向李知白,只见后者微微摇头,徐长安才慢慢举起手中的银针:“祝姐姐,您……晕针?” “谁、谁晕针了。”祝平娘下意识反驳。 她第一反应很真实,并非是傲娇,可是祝平娘此时躲在陆姑娘身后不敢去看那银针的样子,当真是一丁点说服力都没有。 “……”温梨微微蹙眉,她隐约察觉到了,祝平娘盯着银针,是真的害怕。 于是就算是温梨都懵了。 这好端端的……祝前辈怎么怕起师弟的银针来了? 银针,在修仙界里其实并不罕见,在朝云宗上,银针与其说是药具,不如说是兵器,比如有不少魔门的看家本领便是各种可怕的毒针,但是说到底来……银针只是小道,温梨可是见识过手持长刀的祝桐君的气势的。 在那样天崩地裂的大势面前,同境界就算是她都有些难以正面抵挡……要知道,她的剑意是真正的稳如山岳,连她都勉强,区区银针这种微末之流,祝平娘真是连抵挡的必要都没有,没近她的身就会被势撕碎。 就算只见识了几个幻影,温梨也清楚了祝平娘的修行是什么,她前期是极为霸道的,祝桐君所领悟的意境注定对手只有从正面才能有击溃她的可能……这也就意味着,祝平娘一路走过来,她最不怕的就是这种奇门阴毒。 温梨歪着头。 所以就很奇怪,祝师伯没有在意暗器银针的理由,那……师弟的手上的药具银针,就更没有理由了吧。 “祝姐姐,难不成,您还害怕公子伤了您。”陆姑娘一脸的无奈。 “你……你知道什么。”祝平娘在看到银针的那一刻,是真的有些急了。 别人无法理解,但是她自己能够理解自己啊。 她怕的是银针吗? 她怕的是长安啊。 之前,她不就是仗着身为祝桐君时候的经验,装前辈以手指去抵长安的剑,结果修炼了那么久的金身被从头到尾破了个干净,整个人更是被打飞了出去…… 从那时候开始,祝平娘就开始回避徐长安身上的‘武力’部分了,那玩意不讲道理的,就和灵雨一样,管你是什么修为,该淋你就淋你。 这种接近于法则和概念上的能力,祝平娘无法去理解,但是不妨碍她忌惮啊。 再加上徐长安身上那‘破界针’的能力……要知道,破界【针】也是针。 祝平娘本能的就觉得不妙,联想到长安身上那莫名的能力……这一针下来,她真不一定受得了,毕竟药具药具,万一长安有一瞬间认为他手里的东西是武器,那她有没有可能……遭殃? 来自女人最神奇的第六感告诉她,这很有可能。 然后……还有一件最为重要的事情,这也是祝平娘之所以慌张和一脸害怕的源头——长安有破界针的能力。 那么问题来了,她琉璃身被破了之后,身上还有什么可以称作是‘结界’的吗? 祝平娘自己认为是有的。 她的贞洁。 不开玩笑。 她着实没有再开玩笑。 她十分的认真。 也莫说长安做不到,她的身子已经被破过一次了,要知道,在正常合欢宗之人眼里,琉璃身的重要性不知道要比清白高上多少……琉璃身都没了,剩下的……当然要小心谨慎。 在她的心里,琉璃金身只能排第二,她的清白之身才是最重要的体质,这要是一个破界针下来,把她的清白从概念上消除了,她找谁说理去?! 所以祝平娘慌张了。 哪怕她自己也觉得这个想法很荒唐,但是当长安亮起那银针对着她的时候,她只觉得心里咯噔一声…… 祝平娘可不觉得自己的清白能比青州结界还坚固。 “长安……你放下那东西,一切都好说。”祝平娘战战兢兢的看着徐长安,生怕这孩子忽然上来给她一下。 “祝姐姐,您……”徐长安无奈扶额:“不是您说要考校?” “你莫管我,不对……你离我远点。”祝平娘死死盯着他。 云姑娘眨了眨眼。 有时候,她不得不佩服,夫君的因缘们……思路真的很清奇。 想着,云浅瞥了一眼李知白。 嗯……她说的奇怪的人里,包括李知白。 —— 李知白:“……” 从祝平娘被徐长安吓到之后,李知白的表情就很耐人寻味,她一改往日对于祝平娘耍宝的无奈,眼里罕见的出现了几分兴致—— 在她眼里,现在这一幕可以说是长安拿着银针在‘欺负’桐君,颤音都给桐君吓出来了,就好像恶少欺负小白兔似得。 而她一直想要长安变得会‘欺负人’、锋芒毕露,只要能变得不那么圆润,就算纨绔点也没关系。 而眼前这欺负良家妇女的一幕,某种意义上也算是让李知白得偿所愿,提前看了一场长安变坏的戏码。 李知白不是恶趣味的人,但是……很有趣。 她想要多看一会儿。 至于说桐君为什么被银针吓着了。 谁在意呢。 0656 有人的清白不重要(找工作真的好累啊) 很有趣啊。 长安欺负小姑娘什么的。 如果桐君算的上是小姑娘? 李知白偏着头,又觉得在她这样的老女人眼里,说一句桐君是个小姑娘也没什么问题…… 叹息。 眼前这一幕很有意思,可如果真的说有什么瑕疵,那就是长安表现的并不完美,他没有将纨绔子弟或者说恶人那种味道演绎出来……如果他能将脸上无奈和宠溺的神情变得恶狠狠的,这种反差感她会很喜欢。 如今嘛…… 根本就算不得是她的学生变成了恶人,说到底无非是桐君又在这里犯了痴病。 李知白深深看了一眼徐长安。 要什么时候,她的学生才能变得贪心一些、变得任性一些、变得不那么让她心疼呢…… 微微失望后,李知白知道让祝平娘这样一直耍宝也不是问题,还是主动开口询问。 「桐君,你怕什么呢?」 「我怕什么?我倒是觉得……你们都应该怕他才是。」祝平娘微微哆嗦,直到徐长安将手中银针拿远,她才冷静了点,「阿白你也是的,这要是被扎了一针,可怎么得了。」 她的阿白可最是清白的姑娘。 至于说李知白不会受伤? 她没想过。 那可是琉璃身啊,都碎了。 要知道在长安之前,只有她有琉璃庇护,可以绝对不受心魔之扰……其他的,连石青君都无法杜绝心魔。 李知白:「……」 她虽然不知道祝平娘又是怎么了,但是本能告诉她,自己最疼爱的学生肯定是遭到了不好的腹诽,毕竟单单是祝平娘的眼神就看的她一阵不舒服。 「祝姐姐,您说什么呢……我们……我们有什么必要害怕公子,不就是一根银针吗?往日公子佩剑,也没见到您哆嗦。」陆姑娘回过头看着躲在自己身后的祝平娘,一脸无奈。 「你都说了往日,今时不同往日,现在长安拿着剑……我可得躲着点。」祝平娘都囔着:「上次是琉璃身,下次指不定就是衣裳了……长安不在意,我还要面子呢。」 陆姑娘:「?」 「……」了解祝平娘遭遇的李知白沉默了。 原来是因为这种事儿而害怕起长安。 她倒是能理解。 毕竟,长安对桐君造成的伤害并不具有长安的主观意识,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哪怕祝平娘最喜欢徐长安,却也和害怕他那不受控制的能力。 「就因为这种事情,你就害怕长安的银针了?」李知白问。 「这种事情?」祝平娘默默重复李知白的话,随后伸出一根手指:「阿白,我的身子是怎么破的?」 「……?」听着祝平娘的话,在场的人包括温梨和徐长安都愣住了,只有云浅岿然不动。 身子破了? 「祝姐姐,您别吓我,咱们这儿除了公子,你可没见过别的男人。」陆姑娘一脸慌张。 …. 「琉璃身就说琉璃身。」李知白眼角微微抽动,尽管她明白祝平娘的用词其实没有错误,祝平娘修炼有成后她的肉身就没什么意义了,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琉璃身才是她的‘身子,。 但是架不住这里是青楼,谁听了都会误会的。 「琉璃身?」陆姑娘一脸的狐疑,恨不得现在就将祝平娘拽走给她验明正身,不过还是忍住了:「琉璃身……是什么?」 徐长安仍一头雾水,他可不知道他对祝平娘造成了什么样的伤害,而祝平娘也没有打算要解释的意思,她之所以用这样含湖其辞的字眼,其实是不想让李知白将这 件事说出来。 哼。 当姐姐的被弟弟伤了,只能说她没用,不想让弟弟内疚。 所以,无论是李知白还是祝平娘此时都是在用眼神交流信息,只有温梨若有所思的瞥了一眼徐长安手上那一根尖细的银针,轻声道:「琉璃身,是修成透明清净琉璃体,有内外明澈、净无瑕秽、诸邪不侵,心魔不生,可将天地至纯至精之气为基础化为己用,有诸般妙法,是数个断代之前才有的大神通。即便是古史上,也只有在叙命纪记录有人修炼有成,纵横于天地雷禁海之中。」 「神通?」徐长安若有所思,虽然他听不太明白,不过大体明白了是说一种功法。 「嗯,就是神通。」温梨点点头,看了一眼祝平娘,关于琉璃金身的强度,只要对修仙界稍稍有了解,就会知晓那位出自合欢宗的‘少宗主,,名为祝桐君的‘疯女人,有多离谱。 对上了祝平娘的眼神后,温梨即使心有疑惑,却也得到了【别再说了】的命令,于是闭上嘴,安静的看着局势发展。 「所以,姐姐的琉璃身没了和公子有什么关系?」陆姑娘一脸的不解,她并不是一个笨人,祝平娘的下意识的开口一句「我的身子是怎么破的」,再联系上她害怕徐长安的银针……不免会让人觉得她修炼的那什么琉璃身是被公子给破的,所以会害怕他? 正常人都会这么去想吧。 不过当陆姑娘看着徐长安一脸的茫然后,也就将这个猜测收了起来。 公子这么温柔的人,怎么可能会伤了祝姐姐呢, 此时,她倒是已经将祝平娘被一拳打飞的事情给选择性忘记了。 ‘所以……,陆姑娘偏了偏脑袋。 抛开祝姐姐是被公子所伤的这个奇怪的猜测,答桉就只有一个了——祝姐姐那个名为‘琉璃身,的神通曾经被未知的人用类似银针的东西给破了,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的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huann.,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所以,祝平娘忌惮的不是徐长安,而是银针。 这样才对嘛。 就应该是这样。 公子才不会伤人呢。 「……」此时,徐长安在微微发怔后,也产生了和陆姑娘相同的想法。 他当然不会觉得是自己破了她什么身子,所以应该只是碰巧撞上了祝平娘的心理阴影,于是徐长安就要将手里银针放下:「既然让姐姐你想起了不好的回忆,那……就算了吧。」 「算了?怎么能算了。」祝平娘使劲摇头。 她都丢脸成这样了,当然不能算了。 「长安,你拿……拿……」祝平娘说着,语气停顿。 让长安拿谁练手呢? 得谨慎才行,破界针的能力,万一真和她想的一样能破女子清白…… 她肯定不行,阿白的清白也很重要,温梨这妮子是大师姐,也不行。 于是,祝平娘轻轻推搡了一下陆姑娘。 「妮子,你去试试长安的本事,让他扎你一针。」 这妮子的清白,没有那么重要。 陆姑娘:「……?」 云笈七箓 0657 三观 “妮子,你去试试长安的本事,让他扎你一针。”祝平娘很快就挑选好了人选。 在她眼里,陆丫头这妮子的清白,没有那么重要。 她也没得选嘛。 她肯定不行,阿白是她的,当然也不行,温梨……温梨不是她的,是那个剑女人的,她怎么好让温梨涉险? 所以看来看去,到最后果然只有陆姑娘最为合适,首先这妮子是自己的女儿,可以随便拿捏,其次这妮子平日里对情爱啊最是喜欢,还会听旁的姑娘们的墙角,她对这种事情的接受度是最高的。 还有就是陆丫头这臭妮子早就一心绑在徐长安和云浅身上了,哪里还有一点姓‘祝’的意思? 哦,虽然她本来也不姓祝,但是……就是不行。 而且…… 祝平娘还有一点点的私心,反正陆丫头从一开始就不在意她的什么清白,就她那好色的性格,要不是见长安见得早,心里早就有了人……就她那没出息的劲,说不定早就将她清白的身子交出去了。 这样看,丫头能早些遇到长安还是一件好事,至少清白保住了,没给她往家里带什么野男人。 而假设……假设长安的银针真的有破界针的能力,能将女儿家身上最宝贵的一层结界祛除,那……陆丫头的下半生岂不是有着落了? 长安可是会负责的。 莫要误会,祝平娘没有让自家女儿当妾室破坏人家夫妻关系的意思,她只是想着……要是陆姑娘真的‘遭殃’了,那……她就有理由对长安提要求了,不说别的,让陆姑娘去云浅身边做一个侍女还是可以的吧。 她不是连做梦都想要和云浅贴贴吗。 祝平娘勾起嘴角,她这个做姐姐的一直以来什么都不求,默默的为了长安付出了这么多,在这种奇怪的地方算计他一下,也不算什么吧。 她到底是做娘亲的,还是向着自家女儿的。 不过…… 祝平娘深深看了一眼陆姑娘。 其实,她用不着这种小手段。 以她和徐长安的亲密,加上陆姑娘知根知底,长安对她颇为熟络的这层关系在,如果她真的开口说想要让陆姑娘跟在云浅身边做一个小侍……时间紧凑的长安一定是不会拒绝的。 所以可以说,只要她开口…… 陆丫头就能得偿所愿。 不过,她为什么要帮这妮子? 又不着急……真等这妮子想当云浅的侍女想的疯了、日夜不寐,她再去帮衬一手也没什么嘛。 坏女人,就是她这样的。 陆姑娘:“……?” 陆姑娘被祝平娘盯着看,忍不住眨眼。 虽然陆姑娘不介意被公子当做插针的对象,毕竟连云浅的针灸都是徐长安亲自做的……可看着祝平娘这挑选了半晌才落到自己身上的眼神,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姐姐一定是在算计什么…… 脊背发寒。 “桐君,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李知白无奈瞥了她一眼。 “不是,我只是觉得云妹妹很奇怪。”祝平娘笑嘻嘻的:“云妹妹,你经常让长安对你下针吧。” “……嗯。”正在被徐长安按肩膀的云浅发出猫儿一般的哼声。 “阿白,要我说……云妹妹兴许才是最厉害的那个人。”祝平娘笑的更开心了:“长安的针说不得带着什么东西呢,云妹妹整天被扎,到现在还好好的,你说……她厉不厉害?” “你呀,少说这些玩笑话。”李知白嗔怪的盯了她一眼,桐君的意思无非是她被一下就破了琉璃身,云浅却能好好的。 可她能和云浅相比吗? 银针也不可能长剑相比。 所以只是玩笑。 就云妹妹那弱不禁风、捏个肩都哼哼唧唧足以见得她血脉之不顺,有什么好厉害的? 也就是云妹妹了,换个有心眼子的,还不得以为桐君在嘲讽她身子骨差劲? “我可没在开玩笑。”祝平娘摊手:“长安那么奇怪,云妹妹早早就取了这小子的身子,你要说云妹妹身上没半点特别,我头一个不信。” 祝平娘一言出,温梨下意识看向云浅。 温梨没觉得云浅有什么特别……特别难教算不算?教她修行的时候,总是三言两语就扯到师弟,要带着她去看她那些和徐长安相关的收藏……温梨内心想看收藏,又有大师姐职责在身,平心而论,颇为无奈。 李知白:“……” 她没说话,因为她想起了云浅能够无视她布下结界、在外面安静等待的事情,不得不承认祝平娘说的对。 云浅就算再弱小,当她成为徐长安的妻子,得了他的身子后,就一定不会是普通的。 ‘云姑……不,徐夫人吗?’ 陆姑娘则是歪着头,同样觉得她祝姐姐说的对。 公子那么好,徐夫人身为公子的妻子,当然也是特别好的……不过陆姑娘不懂修行,要说云浅特别在哪里…… 特别好看,算不算? 不过她没有去问什么,只是慢慢的将自己袖子撸上去,露出白皙的藕臂,旋即就这样放在桌前:“公子,妾身也不知道祝姐姐是什么意思,不过……她让您用妾试针,那就来吧。” 她可不怕针,不如说……兴奋的很呢。 这可是让徐公子对着自己下针的机会,说出去……不得让花月楼那帮臭丫头们嫉妒死,让她们背后里总是说自己‘母老虎’、‘没男人缘’。 “……好。”徐长安是真的不知道有什么好试的,但是祝姐姐无理取闹也是常事,他只要宠着就好……毕竟,这份宠溺和宠爱,祝平娘早晚会还到云浅的身上,所以他有的是耐心。 松开云浅的肩头,取着银针,他在陆姑娘身旁坐下,看着这个俏脸瞬间涨红的女子,徐长安无奈的说道:“陆管事,安心就好。” 不会疼的。 “不、不、不是的……妾不是在害怕……”陆姑娘憋得脸通红,想要去将自己袖子捋下来,却羞的被使不上力气。 她也是才想起来。 她是青楼女子,露个手臂、手腕不算什么,说好听叫不拘小节,说难听就是平日里荡漾惯了……所以一时间没觉得不对,可当徐长安真的将目光落在她的手臂上,她这才后知后觉。 公子可是清白人家啊,而且多年来就是普通人,他的三观肯定更接近尘世里的普通人。 在尘世里……女子的手臂是随意能让人看的吗? 未出阁的女子如果像她这样对着非夫家的男人袒露手臂,被家里打死都是轻的,以后更是不可能有人要,自己也不可能有脸面活下去。 尤其是……云姑娘就在一旁看着,她却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情。 而且…… 公子会不会觉得她不检点?会不会影响到她的‘侍女大计’? 羞死了。 这两天又在写论文,致谢我真的要谢谢她们了,为什么写论文还要致谢啊,致谢甚至还影响查重……死的心都有了是。 0658 针(这个月不稳定抱歉了,还有几天) 陆姑娘只是被看着手臂,就觉得好像有一种七姨的感觉从手臂的神经上慢慢攀升,带着丝丝凉意和微痒的感觉直冲大脑,她有心想要拒绝徐长安,可却使不上力气,于是只有俏脸愈发红润。 只是看着,就失了力。 阿青那丫头……还真是厉害啊。 此时的陆姑娘无比敬佩阿青,她之前居然敢穿的那样艳丽在徐长安眼皮底下演舞,而且还是被居高临下瞧着……若是换了自己,怕不是连三息的时间都坚持不下去,哪里会有跳舞的体力。 的确,如果是在尘世里,女子的手臂无论如何都不能随意给男子看,更不要说还是有妇之夫……可她不仅给公子看了,而且还没有犹豫的将衣袖一掀到底。 空气中的微凉让陆姑娘白皙的手臂好像染上了一层微红的连漪。 无意间,她居然做出了这样不知羞耻的事情……糟了,如果公子觉得她不知廉耻,怕她带坏了云浅,那……她的侍女大计岂不是泡汤了? 呼吸急促,陆姑娘又觉得公子对她还是很了解的,一定能够明白,她只是……紧张了,绝对不是不知廉耻的坏女人。 徐长安:“……?” 眼看着陆姑娘此时身躯忍不住前后摆动,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的样子,徐长安头上飘起了一个问号。 你为什么要解释? 难道是怪汤风苑和祝平娘。 在场了解‘祝桐君’那个男人的汤风苑和汤风脸下同时露出了怪异的神情。 自己的针法真的没这么骇人吗? “想什么呢,就算他的针法没问题,姐姐你还能怕疼是成?”李知白有坏气的瞪了陆姑娘一眼。 你从未见过自家姐姐那样厚颜有耻的男人。 所以…… 以往,云姑娘隔几天就被自己施针几次,从未见过你害怕,你也说灸完很舒适,身子样分……应该是有错的? 没意思的是,你们两个人都是一结束信心、期待快快……但是一看见针,马下就坏像是沾了盐水的蜗牛,缩退自己的保护壳外是敢见人。 那孩子,将你当成什么人了? 实话说,云姑娘都怕。 肯定云姑娘是怕,这海边吹了风,回家头疼的时候,你哼唧什么。 “……” 此时,汤风苑这一脸你强你没理的表情,让空气都样分了。 嘶。 “……噗嗤。”在一旁瞧着陆姑娘这一脸相信人生的表情,李知白终于憋是住笑出了声音。 真是我的问题? “您倒是是怕疼。”陆姑娘感觉到自己和李知白成为了众人的目光中心,有奈的说道:“这您怕的是什么?” 等等。 难道你在长安眼外是娇强到连一根银针戳疼了都会撒娇的大男人是成! 想到那外,陆姑娘忍是住回头看了一眼云浅。 然前李知白指定祝平娘来,祝平娘一结束坏坏的有没抗拒,可是你亮出手臂,自己拿出银针之前……祝平娘和李知白一样的忽然就怂了,满脸通红嘴下说着自己有事儿,但是这重颤的身子……可灭没一点有事儿的样子。 厚颜有耻。 陆姑娘看过去,就见到李知白笑靥如花:“真是难得瞧见他那大子吃瘪。” 没些莫名的摸了摸挺翘的鼻尖,李知白点点头,说道:“长安,他说的有错,姐姐你不是很强、很有用的男人,看着他手下的针就吓得少措……以前,他可得坏坏保护姐姐。” 】 “……嗯。”陆姑娘点点头。 你又是是徐长安那样靠着能力在长安身边立足的男人。 以及,那位祝姐姐是个是能以常理度之的男子,即便你修为再低,可我总是见你撒娇……在成熟那件事下,着实比起徐长安是差了太少。 陆姑娘,简直就是将‘抗拒’、‘是想被扎针’写在了脸下。 忽然……愣了一上。 李知白前知前觉的明悟过来,你可是一直将用着刀法、满嘴低热言语的自己当成是纯粹的白历史的……是被长安误解反而是一件小坏事坏吗,反正你在长安那外早就有什么面子了,被认为是大男人……简直是如你所愿啊。 欸? 男儿家没是怕疼的吗? 你是和云浅一样,靠着宠爱和宠溺在长安身边的,没什么坏辩解的。 “他……”李知白语气一滞,顿时是知道该说什么。 李知白何尝感受是到徐长安和温梨的视线,顿时羞耻到憋得俏脸充血,你正要解释什么。 怎么回事? “意思是,他觉得你应该怕疼?”汤风苑是满的盯着我。 是我拿针的姿态和特别医者是同? 哪怕你混吃等死,一点修为有没,长安也是会照顾你的是是吗。 那个管事可是是会出尔反尔、映衬着然前事到临头却反悔的性格…… 祝平娘……就很奇怪啊。 别说温梨和徐长安,就连祝平娘都暂停了害羞,一脸是敢置信的看着李知白。 陆姑娘那话说的,就坏像我的针法没问题,自己就会害怕似得,你怕的是针吗?你怕的是我身下这些是讲道理的神秘。 陆姑娘忽然想起了,自家云姑娘的例子兴许是是能用在其我人身下的,肯定是我上针,就算是错了,云浅也是会说疼,更是会觉得害怕? 李知白一个人也就算了,你时常犯病是是一次两次,有什么奇怪的。 那样,你正巧不能心安理得的撒娇,当个大男人性子的姐姐啊。 陆姑娘对于祝平娘是很没坏感的,是说因为你是李知白的管家所以经常见面,单单汤风苑所谓的照顾云浅都是汤风苑去负责执行的,所以我自认为还算了解你。 倒是个没眼光的姑娘。“……嗯?”只没云浅微微偏着头。 “祝姐姐……”陆姑娘叹气:“莫是是……你的针法真的没问题?” 李知白也想要让你夫君保护。 此时,被李知白和汤风苑轮番弄了一遭,陆姑娘自己都结束是自信了。 曾经比温梨还要霸道的祝桐君,如今在晚辈心外样分变成了一个只会撒娇的大男人了,还真是造化弄人。 你被长安认为是一个坚强的、会撒娇的大男人……没什么是坏? 我现在真的是没些懵了。 还是说男子都是那样奇怪的。 “你才是是……” 先是李知白,一脸自信的找我的麻烦、非要试我的水平,结果我才刚拿起针,李知白就被吓的直少哆嗦,一个劲儿往汤风苑身前躲,说什么也是让自己的银针靠近你。 0659 算无遗策的不是李知白 云浅很少有长久的心愿,因为她的愿望大多都是很快就实现的。 比如她想要吃夫君做的汤包,徐长安回来就会给她准备。 想要去竹林里乘凉,就会被夫君背着去林间小憩。 有时候一个人坐在凉亭用溪水涤足时,想念他了……不过眨眼功夫,他就会回来。 假使她想要一起沐浴,哪怕是白天,只要她稍作努力去备一桶热水,徐长安一定会满足她。 这些都是云浅小小的心愿。 所以她的心愿很多、且都能够实现……但是,纵观这些心愿,全都是立刻就能实现的,幸福一阵子,也就过去了,很少有让她长期抱有期盼的事情。 包括孩子的事情,其实也一样。 ‘想要一个孩子’这个愿望,即便云浅总是提起,短期内行事的准则也是以这件事为重。 可说到底答案无非就是她能够生、亦或是生不出来。 二选一的结果就导致了有一半失败的可能,所以,云浅本身对要孩子这件事并没有百分之百的期待,也就谈不上‘要个孩子’这件事是长久以来的期待、心愿。 但是……这并不是意味着云浅没有长期的心愿。 她行事的基调,最底层的逻辑还是想要夫君这次能够玩的久一些,于是希望他能够变得花心是永恒不变的话题。毕竟人若是花心了,就意味着总是不缺乏新鲜感,如果徐长安变成这样的人……那对于云浅而言,可就是天底下最让人幸福的事情。 可这件事的难度……云浅也知道比她生个龙凤胎的还要难,比起‘心愿’,倒更像是妄想。 那么她就没有心愿了吗? 是有的。 徐长安总是希望她能够自私点,而她自私的愿望,就是……想要被他保护。 这个则是实打实的愿望,而且是长期的、无论来多少次,都能让她怦然心动的愿望。 还要凌驾于要个孩子之上,其重要性无需言表。 于是当云浅听见祝平娘也想要让徐长安保护后,轻微的偏着头。 真是个有眼光的女人……顺势的,云浅就在想她以前是不是有些小瞧了祝平娘了? 因为李知白的存在,所以祝平娘各个方面都被李知白压了一头,哪怕李知白都是通过祝平娘才和徐长安认识的、哪怕祝平娘是第一个让徐长安感激的女儿家……可祝平娘总是给人一种无论如何都赢不了的错觉。 就连云浅都是这样想。 连她都没有想过祝平娘上辈子有可能是‘正妻’的位置,更何况是其他人? 像陆姑娘,察觉到了祝平娘对徐长安有些许的小心思也没觉得有威胁,还反过来心疼她。 祝平娘这个青楼鸨母怎么是一个人畜无害能够形容的。 但是在这一刻,云浅安静的看着面上带笑的祝平娘,心想她也许小瞧了这个女人。 想要被徐长安保护,这件事本身不算什么,柳青萝被坏人欺负的时候有过希冀,李知白也希望未来有一天她能够放下面子和负担,去做一个软弱的姑娘。 但是像是祝平娘这样,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口的……还是第一个。 这一下,就让祝平娘拔了头筹,甚至还抢在了云浅的前面。 不简单。 云浅眯着眼睛。 按照夫君所写的中所描述,类似的情况发生的话,就证明祝平娘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能够精准捕捉到她最喜欢的心愿……祝平娘显然并不是看上去那么傻白甜。 也是。 云浅眼睫似是蝴蝶翅膀一样扇动了两下。 她夫君身边的姑娘,就应该是这么厉害。一不小心连她都骗过去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仔细去想,祝平娘真的是很聪颖的姑娘。 一群女儿家开茶会,最忌讳的并不是关系不好,而是没有属于自己的特点,毫无疑问,祝平娘巧妙的避开了和李知白撞型,甚至她还提前避开了温梨。 曾经的祝桐君,和温梨过于相似了。 而她新找的这个定位,是被宠溺的、好像不懂事一样、无论做出什么荒唐事都能被原谅的‘姐姐’——这是独一份的。 是无论是谁,都抢不走祝平娘的位置。 相比之下,阿青却要和陆姑娘去争抢侍女的位置,这么一对比下来,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眨眼的频率加快。 云浅心想阿青是她这边阵营的姑娘,也许她是可以给阿青提供一些帮助的? ……算了。 很快,云浅就将帮助阿青的念想压了下去。 她忽然想起了,阿青喜欢的不仅仅是徐长安,还有她。 那是个极为贪心的姑娘。 但是云浅喜欢阿青这一份贪心,如果阿青这份贪心能够影响到徐长安哪怕一点点,也算是她大功一件…… 正想着,云浅忽然又是一怔。 和阿青一样的……祝平娘也是在喜欢徐长安的同时也喜欢她,并且祝平娘表现的更加露骨,握着她的手可以几刻钟目不转睛…… 于是,祝平娘也是贪心的,也会得到她属于贪心的那一份好感……这样一来,祝平娘真是全方位将阿青压的抬不起头来,甚至她还是花月楼的班主,天生压阿青一头。 云浅:“……” 夫君这位‘祝姐姐’,真的能连这种事情都算计到吗? 真正的算无遗策? 应该不是,云浅认为算计她的心思可没有那么简单,祝平娘若是做得到,那她天生就该是正妻的位置。 可有时候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便当她是算无遗策——正常女人,会扎个银针就联想到破界针,然后担心她的清白被破吗? 能算计到这个份上,也算她厉害。 —— 祝平娘:“……?” 从刚才开始,云浅就盯着她看,看的她一阵心里发毛。 她…… 说错话了吗? 的确,她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了一句想要让长安保护她,但……这也不算什么吧。比起她说喜欢徐长安,那真的是小儿科。 奇怪的是她说喜欢的时候云浅都没在意,如今一个想被保护,就让云浅盯着她看。 不会是吃醋了吧。 云妹妹学会吃醋了? 祝平娘忽然有些心虚。 她的那些关于地位的算计,可上不了台面。 (本章完) 0660 遗传坏女人(忙完啦,恢复正常4000更新) 云浅一直让人安心,所以一旦她的行为和之前出现分差,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异常的明显。 祝平娘此时就是这样,心虚的紧。 她的那些关于地位的算计,可上不了台面。 不过,祝平娘很快就心一横,直直的迎上了云浅的视线。 心虚? 她有什么好心虚的。 喜欢就是喜欢,说想要被保护……虽然用了小手段,但是她正大光明,才不怕被云妹妹知晓,大不了、大不了她给云浅洗脚,当做赔礼道歉就是了。 嘿嘿…… 额。 呸。 啐了自己一声,祝平娘将脑海里的思绪丢到一旁,随后对着云浅扁了扁嘴。 她也是很委屈的好吗,以为谁都是这位云妹妹一样可以稳坐高台,不动如山? 她这样的坏女人,上碰不着云浅的脚趾,下摸不到李知白的裙角,不用些小手段……到时候随着长安的年龄增长,就真的要将她这个为了他付出许多的姐姐忘了。 所以……她硬气的很。 于是,房间中就出现了很奇怪的一幕——祝平娘和云浅隔着徐长安对视,一言不发,云浅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平静,但是祝平娘神色中的几分色厉内荏……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徐长安看了看云浅,又看了看祝平娘,忍不住笑了。 仔细去看,云浅和祝平娘对视时候是平静而并非是疑惑,这说明她是明白祝平娘的意思的,徐长安认为这当真是意外收获。 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没想到自家这个祝姐姐居然只凭一个眼神就能够对上云姑娘的思绪……这可真是了不得,也不得了。 要知道就算是他,很多时候都拿云姑娘没有办法……祝平娘却能够和云浅用眼神交流,即便里面有巧合的成分,却也十分厉害了。 不愧是祝姐姐。 想来…… 云姑娘也这么认为吧。 “笑、笑什么,有你笑的地方吗。”祝平娘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恶狠狠地瞪了徐长安一眼,红着脸,“……你这小子,又憋着什么坏水呢。” “没什么。”徐长安摸了摸头,他这时候可不好当着先生的面说自己这位姐姐是个可爱的人。 可徐长安这一开口,就连李知白和温梨看祝平娘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了,祝平娘咽了口口水,再一次将女儿推出来吸引火力。 “好了,长安……你放心给陆丫头下针,她先前发抖……那可不是害怕,而是害羞呢。”祝平娘当真是一个‘好’娘亲,直接无视了陆姑娘那好像要杀人的凛寒眼神,拍了拍她的肩膀,并且主动将陆姑娘的袖子又往上掀了三分,笑着:“这小妮子是想起了尘世的规矩,担心你觉得她不检点呢……真是的,又不是让她掀裙子……露个胳膊还瞪起我来了?生气伤肝不知道?亏她还是在青楼中长大的。” 陆姑娘:“……” ? 她在青楼中长大和生气伤肝有什么关系? 哦。 是说她在青楼中长大,所以不用在意那点清白的意思是吧。 “不生气……不生气……生气伤肝……”陆姑娘看了一眼满眼无奈的李知白和一脸平静的温梨,深吸一口气。 她再怎么说,也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 自己认的娘亲。 自己伺候的姐姐。 自己的罪…… 自己受着,不能生气……生气就输了…… 她自己的肝,气坏了也疼不到祝平娘身上,而且她家的姐姐抠门的很,她没修炼就不会给她丹药吃,真伤了心肺落下暗疾……陆姑娘可以肯定祝平娘肯定会先幸灾乐祸,直到她疼的受不了……长了记性了才会帮她。 这个女人!!!! 女子的心和某个满脑子冲师的秦岭相互靠近。 陆姑娘抬眼,深深看了一眼祝平娘,忽然勾起嘴角,笑得祝平娘脊背发寒。 妾身的好姐姐啊。 总有一天…… 妾身要掐着姐姐的脖颈将姐姐您压在榻上,让您再也露不出嚣张的眼神。 而在那之前…… 自己只要乖乖的就好。 想着,她无视了祝平娘。 “公子,您轻些……妾有些怕疼。” “安心。”徐长安的声音混杂着窗外淡淡的风声,让人心旷神怡,而陆姑娘还没有反应过来,她的手臂上就插着一根根银光晃晃的细针,徐长安手法之快和准让她都没有做好心里准备。 “好……好快。”陆姑娘微微张口,随后松了一口气:“果然,公子的手法很娴熟,下针比一家那妮子还要更稳。” “然后呢?”祝平娘急切的追问。 “然后?”陆姑娘皱眉,一时间没明白。 “这一针下来……你有没有觉得有其他地方不太舒服……”祝平娘眨眼的频率逐渐加快,在陆姑娘摇头后,她才算是若有所思的嘟囔着:“我想多了……破界针……也是,女子的清白哪里算是结界,正常情况连个男人都挡不住,哪有这么弱的结界。” 陆姑娘:“……?” 祝平娘的嘟囔她听着不明白,但是隐约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而一旁的李知白则是直接捂住了脸,她在这一刻……真的不想让人知道祝平娘是她带大的。 丢人。 别说她了,就算合欢宗那位顾宗主活过来,估计也得装不认识祝平娘。 徐长安倒是没有在意这些,他给云姑娘下针的时候百分百的专注,对陆姑娘……也不能差太多,只见他用拇指抵住针尾,然后以食指指甲由下而上轻刮针柄。 “嗡。” 银针轻晃。 “嘶——”陆姑娘瞬间深吸一口气。 徐长安抬起头:“痛吗?” “不疼,只是有些麻……”陆姑娘咬唇,努力不让声音从口中跑出来片刻后道:“还蛮舒服的……” 她的身体其实说不上有多好。 作为祝平娘的侍女、花月楼实际意义上的班主,所有的事情都要她去处理,长时间做账也好、做安排也好……有些劳损算不得什么。 “嗯。”徐长安点头,随后说道:“祝姐姐,平日里还是让她控制一下劳动量,肌肉稍微有些损伤,应该是常有间歇性的酸胀疼痛且有压痛……起了针,能好七分,可还是要多休息。” 说着,徐长安自己都有些惊讶。 没想到,还真的试出了毛病。 这可是祝平娘的女儿啊,居然还有这种微小的病症……她平日里都不管的吗? 0661 气性伤肝 “看我做什么,陆丫头才不会怨我。”祝平娘歪着头:“只有会觉得累……放松休息那半日才会显得弥足珍贵,同样才不会对现在的生活感觉到腻歪……这是为了维持尘世生活必要的新鲜与幸福。” “姐姐说的是。”陆姑娘在其他地方怨归怨,这件事上却深以为然。 云浅:“……” 嗯。 云姑娘再一次对祝平娘刮目相看。 维持对生活的热情和幸福吗…… 是她最在意的事情啊。 果然,祝平娘是值得请教的人。 温梨在一旁默不作声,只是好看的柳眉忍不住皱起了一些。 她是个效率至上的女人,所以不是很能理解祝平娘这种明明是仙门,却放着陆姑娘吃苦的行为……哪怕祝平娘用生活的幸福来解释,她也不能明白。 吃苦就吃吃苦,又哪里来的幸福? 但是当温梨看见云浅的表情和陆姑娘的认同后……低下头,心想她不明白也正常,毕竟她是站的很高的人,哪怕以前作为战场上的兵器,本质上也是高于凡人的,她当然没有办法理解陆姑娘这样的女子。 “让公子笑话了。”陆姑娘已经收起了害羞,徐长安对于她的关心哪怕是因为祝平娘,却也让她心里暖暖的,只见她无奈的摇摇头:“说什么吃了苦休息的时候才更有感觉……也是让妾身面上发烫,可不能让楼里那些丫头们听去,不然还不知道要怎么腹诽妾身。” 所谓有苦才有甜,纯粹就是她站的高度比一般青楼姑娘高出太多,就是因为无论出现什么情况都有祝平娘给她兜底,她才能说出这种只有辛苦,生活下去才有意义的话来。 要是普通姑娘,肯定是一点苦都不想吃的。 所以,陆姑娘这种游戏红尘的心态被祝平娘点破之后,她就觉得有些羞耻……也很对不起家里那些吃了苦的孩子们。 “长安可不会笑话你……说到底,让姐姐我心甘情愿护着你,那是你的本事,站的高就高了,有什么关系。”祝平娘说着,隐隐看了温梨一眼,随后意有所指的说道:“自己有资格站的高那是自己的本事……可别觉得自己不对,没有非要俯下身来和她们处在一条线的道理。” “……”温梨闻言,笑了笑。 她听出了祝平娘是在开解她,让她不要在意……可温梨本就没有在意,她只是有些可惜,可惜自己不是陆姑娘那样出身低微的女人,可惜她无法理解陆姑娘的感悟,其余的她都没有去想过。 李知白跟着摇头。 桐君的话……听听就行了。 没有必要俯下身子和她们处在一条线? 那么桐君此时在做什么? 祝桐君从朝云仙子看好的下一任宗主人选变成如今青楼鸨母,定期出台演曲儿,还喜欢穿那黑色的妖艳长裙,她图的是什么?不就是想要和女儿们处在同一条线。 桐君不是高傲的。 说来也可笑,当年桐君在顾宗主去世后,放弃了成为顾宗主‘遗孀’的机会,将下一任合欢宗宗主的身份拱手让给了她的姐姐……这是为了她李知白。 如今,桐君又一次辜负了掌门对她的期待,而这一次……她为的不再是自己,而是一群青楼的丫头。 李知白在这一刻忽然意识到……也许,桐君这些女儿的重量,比她所想的还要重。 那么…… 自己和那些女儿们,究竟哪个在桐君心里更重? “……” 想到这里,李知白忽然给了徐长安一个浅浅的白眼,弄得徐长安一头雾水。 李知白叹息。 她也是被长安弄出了少女心,居然会去想这种事情了……自然会是长安的错。 其实没有的比,那些女儿家肯定比她这个姨娘在祝平娘心里有分量,这是毋容置疑的,毕竟……那都是需要担心挂念的孩子。 微微揉了揉眉心。 李知白偶尔也会直面本心,正如她以前所说的,其实一直以来,都不是桐君离不开她,而是她离不开桐君……达成这样的关系,桐君用了多少小心机?李知白不在意。 就好像祝平娘用小手段将她的形象定位成荒唐的姐姐一样,这种小心机谁都不会讨厌。 “先、先生?”莫名被白了一眼,徐长安可不太好受。 “没事儿。”李知白对着他笑了笑,旋即看向陆姑娘:“玩笑呢……长安,你给她好好看看吧。” 这也是桐君的女儿,是需要关心的……尽管李知白一眼就能看出陆姑娘有什么毛病,但还是让徐长安去检查,毕竟她们认同尘世的手段,那就用尘世的手段。 “……好。”徐长安没有多想,取出一张云浅的手帕垫在陆姑娘的手腕上,随后两指并拢落了上去。 这是在把脉,隔着手帕,也是男女授受不亲。 陆姑娘本来还有些害羞,但是一看见手帕上那绣出来的云朵标记,顿时也顾不得害羞了。 根据披罗居那帮妮子所说的,云浅可不会针线活,相反的……徐长安却很精通,所以这种贴身物件上的绣纹……肯定是出自徐长安之手的。 ‘真是精巧……’ 陆姑娘越看,越觉得绣纹可爱,针脚也稳且成熟,让她这个身为女子的人都自愧不如。 公子……还真是厉害。 会修行、会做饭、会施针……甚至还会绣花。 嗯,不愧是云姑娘的夫君。 呸。 不愧是徐夫人的夫君。 想着,陆姑娘忍不住勾起嘴角。 这边,徐长安试了一会儿脉象,停止动作,又看了一会陆姑娘的脸色,心中了然,开口道:“陆管事,你是否心侧有按压痛,偶尔刺痛、烧灼痛甚至割样的疼法?” 陆姑娘从绣花工艺中脱离出来,有些懵的点点头:“公子说的是。” 她没想到徐长安这么快就知晓她的症状了,几个月前她也是找过先生的,那些人至少也得压一压她的心口才知道她哪里不舒服。 当然,公子是不太好碰她心口就是了。 徐长安继续说道:“脉象大体平和,偶有浅断波动,溪穴无痛感便是心血流畅,相应的穴位也没有阴虚之相……果然……是这个地儿有些问题。” 徐长安笑着看了一眼祝平娘。 “妾这是怎么了?”陆姑娘眨眼。 “肝气郁结,横逆而攻窜作痛,引起心胁症状,络脉不通,气血不畅,不通而作痛。”徐长安解释道。 “……欸?”陆姑娘一愣,随后嘴角抽动。 是说她肝不好,对吧。 一语成谶了! 她狠狠瞪了祝平娘一眼。 祝姐姐!! 都是你气的! “……” 云浅低下头,微微戳了一下她的右上腹。 生气会伤身,然后夫君会心疼她? 不过…… 生气? 她没有那种情绪。 要试试吗。 0662 气性 所谓的生气……就是说恼怒、愤怒。 在云浅看来,这种情绪很稀有,因为从未有人在靠近她的时候‘愤怒’过。 以往过的是二人世界,哪怕天塌了下来,徐长安也不可能恼火她……至于说其他人……兴许是上头有天道看管着,所以没有任何人在她面前表现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愤怒神情。 这就意味着……云浅从未见过人生气——当然,这里面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只有被她认可的才能叫“人”,所以这寥寥无几的人里,尽是好脾气的。 ‘恼怒……’ 是什么样的呢? 云浅轻微歪着头。 她对于这种情绪的了解,几乎全部都来自于之中……可是书中所描绘情绪再好,放在她身上也不那么对劲……云浅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就算是她夫君所写的书,也有不对的地方。 就好比夫妻间温存那点事……若是按照书上说,便该是女子占尽上风的……事实上就是她总是如同捏的泥人般直不起腰。 许多事情,云姑娘还是要亲身体验才能下结论。 而学会愤怒这件事……云浅只是想了那么一会儿,很快就放弃了。 她垂下眼帘。 可不是云姑娘没用……而是她现在要学的东西太多了,学吃醋、学琴棋书画、学生孩子、学修行……她已经忙不过来啦。 再说,她身边的陆姑娘、秦岭、祝平娘都是个顶个的醋坛子,甚至连徐长安也很喜欢吃醋……被酸味包裹的云浅这样都学不会嫉妒。 吃醋这种有参考都学不会,更何况是身边一个暴脾气的人都没有……学愤怒的事情还是先放一边吧。 正想着的云浅忽然手指轻颤,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一件事,旋即看向祝平娘。 暴脾气的人? 曾经的祝桐君……不就是一个脾气不那么好的人? 所以说,徐长安身边的人为什么都那么厉害,她想要什么样的人做参考都能找得到。 —— “好了……长安,你快救救姐姐吧。”祝平娘被陆姑娘闹得头都大了:“这妮子肺腑之气不好,那是她小时候的毛病留的病根……和我有什么关系?” 祝平娘盯着徐长安的眼神十分幽怨:“你这一开口,倒是成她肝不好是我气的了。” “祝姐姐,您平日里没气我?”陆姑娘死死掰着祝平娘的手指。 “臭丫头,你少废话,你少气我了?是谁当着其他人的面说我身材不好、说我是坏女人的?” “姐姐,做娘亲的,总是这样小气吗?” “……你…” —— 云浅收起了杂思,一只手托着脸颊,望着前面那吵吵闹闹的娘俩,又看了看一脸无奈的夫君,微微勾起嘴角。 落在众人眼中,都觉得温暖与莞尔。 尤其是徐长安。 他所求的平安就是这样,和云姑娘手牵手绕亲朋、观欢乐。 徐长安很喜欢,于是云浅也很喜欢。 “长安,你非要予她看什么身子,现在她倒是怨起我来了……”祝平娘眼瞧着所有人都看她的热闹,对着徐长安扁了扁嘴。 徐长安也是放松的笑了笑。 女子撒娇也是分许多种的,而此时祝平娘这种孩子气的嗔怪,便是他也只有喜欢。 徐长安说道:“祝姐姐,依我看……陆管事说的倒也没错,她身子虚的果,终归还是要落在您身上。” “……”祝平娘闻言,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这小子……居然不帮自己说话? 还有,这一口一个姐姐、一口一个管事的,听着怎么那么奇怪,好像她比陆姑娘低了一头似得……不过一想到陆姑娘不敢提她自己的名字,祝平娘不免心虚。 要不是她给丫头起的名字太艳俗,陆丫头也不至于和徐长安走的这么近,却连个直呼名字的资格都没混上……这样看的话,她这个做娘亲的的确坑了女儿许多。 但是!!! 她哪怕飞到锅里煮熟了,嘴也是硬的。 “长安,你莫要向着陆丫头说话,她肺腑之气不稳是她小时候落下的病根,和我有什么关系。” 徐长安见状摇摇头:“络脉不通,气血不畅,不通而作痛的心胁症状,多半是神经上的痛楚。” “神、神经……是医家用词?姐姐我听不明白。”祝平娘摇摇头,问道:“你说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就行了。” “累的。”徐长安言简意赅。 陆姑娘这身的毛病,当然不是生气生的……而是长年劳累,心力交瘁下自然的亏空,放在尘世里,多半也是个早亡之象,不过在仙门里……就是一粒丹药的事情。 “累……累的?”祝平娘懵了,她看了看一旁那对着她瞪眼的陆姑娘,讪讪笑着随后低头。 没话说了。 长安说的都对。 丫头累出了一身毛病……可不就是她这个甩手掌柜的缘故? 她平日里不用仙门的手段,光算算账,脑子都要炸了,陆姑娘却是执行命令和维护花月楼一切的执行者,全靠她一个人撑着,能不累出毛病吗。 “……这样啊。” 陆姑娘一听见自己这些时日的不适是累,而不是气后……火气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被无所事事只会添麻烦的祝平娘气的肝疼,和为了楼里丫头们忙碌奔波落下来的疾病相比……如果是后者,她心甘情愿。 没看到连祝平娘宁愿死都要嘴硬的双唇都软了下来。 “公子,这些小毛病……妾要怎么办?”陆姑娘问。 “休息。” “……休息……”陆姑娘回头看了一眼不堪大用的祝平娘,叹气:“这个只怕不成。” 徐长安提醒她:“不休息,虽说不会危及生命,却是会越来越疼的,你应该也感觉到了。” 女子身体弱,肺腑之气不稳加上积劳成疾也不是玩笑话。 祝平娘听见徐长安的话,面色微沉,她下意识就说道:“一点小毛病,我懒得上手给你调气,阿白,你干脆取一粒三清丹给妮子尝尝,说到底你也是做姨娘的,需……” 后面的话李知白没听进去。 姨娘? 让她这样叫自己吗。 李知白看了一眼面容姣好的陆姑娘。 心跳加速。 她心动了。 (本章完) 0663 娘俩 李知白此时脑海里全部都是‘姨娘’二字,后面的话干脆就没听进去。 姨娘…… 她觉得桐君好像在她的脑海中丢了一块石头,那连漪正在以不可想象的速度飞快的扩散,一下一下撞击在她的心壁上。 心动。 李知白看了一眼面容姣好的陆姑娘,心跳止不住的加速……谁会不喜欢这种有责任心、能够严肃也能够撒娇的晚辈? 尤其是李知白的少女心慢慢被唤醒之后,比起以往那些功利性的徒弟……反而是陆姑娘这样没什么本领、对修行也没什么兴趣的孩子更让她在意。 所以,祝平娘这个提议,她心动了。 她还真想要听一声姨娘。 她心里一直认为的事实,与真的让陆姑娘唤一声……那感觉一定是截然不同的。 可是即便心动的厉害,李知白也一言不发,面色平静。在场除了徐长安敏锐察觉到了李知白情绪不对,其他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祝平娘身上。 “陆丫头身体抱恙又怎么了。”祝平娘说道:“一点小毛病,我要是用真气给她梳理,旁人不得说我小气?阿白,你取一粒三清丹给妮子尝尝,说到底你也是做姨娘的,需要用你的时候,咱不能小气……” 祝平娘说着,而‘姨娘’两个字两个字一出口……徐长安就轻微点头。 他心思十分细腻,迅速就察觉到了祝平娘的意思。 陆姑娘很明显没有在意。 事实上……祝平娘对陆姑娘真的是顶好。 之前说是当做女儿看,但是毕竟只是类比,没有真正确认过。而这一刻祝平娘藏在言语中好像炫耀、玩笑一般的话,是真的宣告了她的态度,也明确了她将陆姑娘当做女儿不是玩笑,是认真的。 在场有李知白、还有身为暮雨峰大师姐的温梨…… 这样的认证之下,陆姑娘也许没有意识到这是怎么样坚固的一张身份牌,但是已经逐步了解祝桐君在修仙界影响力的徐长安……只能道陆姑娘一声恭喜。 他看了一眼云浅,心里甚至莫名冒出来一抹羡慕。 祝平娘的‘女儿’啊……单单是这个身份,就会给陆姑娘带来数不尽的好处,更重要的是祝桐君没有徒弟,那么她的人缘、人情这些多半都会落在女儿身上…… 真好。 他很难不羡慕,毕竟……为了云浅的修炼资源,他都可以说是拼命在努力,但是如果真的不依赖先生这条线,他连是否能保证提供云浅一个普通弟子的修炼资源……都不敢说。 眼看着面前有人继承了资产而不自知,他会羡慕很正常——嗯,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觉得云姑娘做祝平娘女儿这个选项……也蛮有诱惑力的…… 云浅通过他和祝平娘搭线,总是不如云浅直接和祝平娘亲近让他安心。 要是以后修炼途中他有个三长两短,云浅这些依赖于他才能维持的人际关系就会分崩离析……到时候,谁来照顾他的姑娘。 稍稍隐去眼里的光芒,徐长安笑了笑。 他也是想多了。 不是说他不会死,而是云姑娘肯定和祝平娘做不成娘俩了……姐妹,倒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说到底,姐妹哪里比得上娘亲和女儿啊。 真是可惜。 —— “……?” 云浅隐约察觉到徐长安的视线在她身上流连,可是她不窥视徐长安的思想,便只能从表情上去推测,结果当然是什么都推测不出来。 要是让她知道了,一定会很不开心……原因不是徐长安想要给她找个娘亲。 对于云浅而言,有个娘亲其实不算什么,徐长安如今这个身体的娘亲还好好的活着,那是法理意义上她的母亲。 而将来给她婚礼上做高堂的,八成是少不了祝平娘和李知白,所以成为娘亲这件事本来没什么。 但是,现在更重要是徐长安在里面的身份。 他可是叫祝平娘一声‘祝姐姐’的,她若是唤了娘亲的尊上谓,她不是一下成徐长安的女儿辈了…… 自己抢了自己女儿的位置? 云浅一直说不想做他的娘亲……娘亲不行,女儿当然也不成。 ‘奇怪……’ 有些疑惑的回应了徐长安的视线,随后夫妻二人一同看向祝平娘和陆姑娘,只见陆姑娘听见祝平娘的话后,并没有露出兴奋和高兴的表情,反而一脸的严肃。 那样的神色看的李知白一怔。 这孩子…… 不想认自己这个姨娘? 应该不是。 她有自己的理由吧。 看出了陆姑娘的神色,李知白没有接祝平娘的话,只是有些在意的看着陆姑娘。 她说道:“祝姐姐,丹药还是免了。” “……?”祝平娘很是意外:“妮子,你知道阿白的三清丹意味着什么就拒绝?真以为姐姐我好意思开这个口……真是……” “姐姐。” 祝平娘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陆姑娘的视线打断。 两人对视了一阵子,以祝平娘低眉为结尾。 她长叹一声,嗔道:“你这丫头……还真是没出息。” “也是您教出来的。”陆姑娘笑了笑,随后对着李知白行了一礼做歉后,继续与徐长安说着话,询问一下她现在的病症要如何去调理才更好。 这边,祝平娘默默的走到李知白身边坐下,面色不太好看。 是了。 陆丫头的想法,她能够猜到一些。 她一直以来经营的‘废物’的形象不能打破,若是她太有本事,就会让丫头们不安,被那群好像小兔子的丫头们疏远是必然的。 而既然她决定用这种方式来生活,那么就要放弃给某个女子开小灶……正如祝平娘以前所想,她本来有能力将所有的女子都带上仙门,如今却还让一些丫头接客……又怎么能单独给陆姑娘用丹药。 不能厚此薄彼。 选择了尘世的生活,就要坚持下去。 —— 其实,陆姑娘没想太多。 她是花月楼一众姑娘们的阿姊,既然妹妹们是普通的姑娘,那么她当然也是。 那么多妹妹宫寒疼的死去活来,不也忍住了? 人家宫寒能忍,她一些小毛病就忍不得了? 都是姐姐的女儿,她做不出率先得到李知白认可和丹药的事情。 没那么厚的脸皮。 —— “真是麻烦。”祝平娘嘟囔着。 回头,祝平娘看着木偶一样的温梨和面色如常的李知白,戳了戳李知白。 “阿白,没听到一声姨娘,是不是很失望?” 李知白:“……” (本章完) 0664 徐长安不喜欢苦难。 通宵之后的清晨似乎总是要更冷一些,初升的微阳光芒给远处的花月楼披上了一层荧光,驱散黑暗的同时也给花月楼戴上了女子轻柔的面纱。 就如同此时云浅、温梨和李知白脸上的面纱一样,四个女人下了画舫,走在青竹林立的小路上。 两两前后。 既然徐长安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本事,众人就已经决定了好好去医馆做个针法与艾灸,不过因为陆姑娘身子的确有不适,所以徐长安和陆姑娘暂时没有跟上来,等陆姑娘记住医嘱后,她再带徐长安来医馆。 所以,此时众人前往医馆的路上……只有四个女人。 李知白和祝平娘走在小路的前面,云浅和温梨则走在后面。 “倒是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将云妹妹和长安分开了,她还真的一点不粘人。”祝平娘绣鞋踩着青石砖路上的水渍,回头看了一眼云浅。 徐长安不在身边,云浅和温梨意外的关系还不错,跟在她身后,偶尔也能说上几句话。 李知白随口说道:“兴许是长安在做正事儿。” “正事……”祝平娘撇嘴,长安给陆丫头看病叫什么正事? 明明她可以直接治好陆丫头,却要推给长安,能叫正事吗? “不过……她居然还有精神,我以为早就该困的站不起来了呢。”祝平娘对于云浅仍然有精神这件事抱有惊诧。 “云妹妹她夜里……不是休息了好几次。”李知白说着,摸了一下自己面上的轻纱,四个女人只有祝平娘是露出了面容的,她瞧着小路尽头那逐渐焕发生机的街道,问:“桐君,为什么让我戴着这个。” “阿白,你不知道……我这儿的妮子们个顶个的好色。”祝平娘摊手:“可不能让她们看见了你们的脸……万一来个一见钟情,要我怎么办?” 李知白:“……”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起样貌,温梨和云浅也许的确需要,不过她的姿色平平……真要说好看的女子,桐君这个大大咧咧露着脸的才是吧。 正想要说什么,却见祝平娘忽然一拍脑袋,一双眼睛滴溜溜的往李知白身上印:“不对啊。” 李知白的样貌中上,但是她的身材可是极好极好极好的……宽大道袍都遮不住玲珑曲线的那种,而如果这样的李知白戴上面纱,就给人留下了遐想的空间……这样一来,她岂不是更好看、更诱人了。 “……”祝平娘抬起头,有些纠结的看着李知白:“阿白……不然,你还是把面纱摘了吧。” “你呀。”李知白没有理会祝平娘,只是加快脚步。 她也想要瞧瞧,桐君为之付出的女子们在清晨都是什么样子,也想要见见没有上了画舫的桐君的那些女儿,看看这些未来注定会唤她一声姨娘的人。 身后,李知白脚步带着几分期待的加速,祝平娘却并未跟上去。 她笑了笑,觉得可能真的是到岁数了,如今的李知白越来越有‘老人家’那种喜欢小辈的劲头……明明,她自己也只是个未出阁的姑娘。 摇头,她保持原来的速度夹在李知白和温梨、云浅的中间。 毕竟,云浅力气小,走路慢,她还是要照顾云浅,不能跟着李知白一起加速。 后面,温梨和云浅对话。 “师妹……节目还看的尽兴?”在云浅面前,温梨就是个不善言辞的温和长姐,没有一丝冷漠。 “嗯。”云浅应声,她看向远处随后收回视线:“阿青的剑舞……很有趣。” “剑舞?她的剑……的确。”温梨对于阿青的剑舞也是印象深刻:“那是个厉害的人。” “是这样。” 祝平娘:“……” 她听着身后那寡淡的话题,收起了想要加入进去的心思。 真无趣啊,温梨和云浅这两个女人。 不过…… 这可能就是生活? 就好像她一样,现在让她离开花月楼去过以前那除了修行就是算计的日子,她宁愿不活了。 —— 房间中。 陆姑娘有些愧疚,她觉得因为她的病症耽误了公子和夫人相处的时间,可祝平娘非要求让徐长安给她好好看看,她也没有办法。 窗外的清晨微凉,屋里却暖暖和和,徐长安捧起面前热气腾腾的红茶,小小的喝了一口,随后提笔给陆姑娘写方子,同时叮嘱一些后续的事宜。 “公子,您……以往与徐夫……云姑娘一起生活……该是很忙碌吧。”陆姑娘眼看着徐长安坐在那里执笔给她写着药方,忍不住开口。 “忙碌?”徐长安有些意外的笔尖一顿,留下了墨点。 “嗯。”陆姑娘点头:“要照顾姑娘,还要学医。” 她可是知道,云浅的事情很多,以及照顾一个云浅这样的姑娘有多花费心力的。 徐长安眨眨眼:“习惯了吧。” 他从未想过在岛上的时候忙碌,只觉得充实。 可陆姑娘说的似乎也对,似乎他就是天生的劳碌命……没有人会喜欢忙碌,就好像没有人真的会喜欢苦难,但是落到徐长安身上,多少也躲不过‘习惯了’三个字。 他已经习惯了忙碌。 “算不上忙,这是必须要会的。”徐长安随意说着。 想想就知道了,只有两个人的岛屿……云姑娘又体弱多病…… 徐长安在认字之后就开始看医书了,对于当时的他而言,什么都可以放弃,唯独医术不能放下。 他又想起了什么,看着面前这个在青楼姑娘面前严肃,在他面前却有些内向的女子。 想起了秦岭。 有一点点相似,只不过秦岭在他面前不是内向,而是天性解放。 “为什么不接受祝姐姐的好意?”徐长安问:“心口疼……很难忍。” “妾也是习惯了。”陆姑娘眨眨眼。 徐长安低头笑了笑,没有说话。 吃苦是为了维持尘世生活必要的新鲜与幸福? 什么胡话。 一帆风顺不好吗? 他其实不认可祝平娘和陆姑娘的选择,完全不认可,先前只是没有说出口。 永远不要相信苦难是值得的,苦难就是苦难。 它不会带来成功,不值得追求,说什么磨练意志……无非是因为苦难无法躲开。 但是他不会去干涉任何人的选择。 “习惯了……这还真是个好词儿。”徐长安看向陆姑娘,觉得这真的是个了不起的姑娘。 他可做不到有资源不用。 先生和祝姐姐,就是他现在最好的资源。 他也有他的算计。 应该觉得可耻吗。 (本章完) 0666 被偏爱的 许令如今道姓云,曾经西岳事桐君。 桐君……这真是个很好的名字。 徐长安在第一次从李知白口中知道这个名字的时候,就由心发出这样的感叹。 清凛、高洁,如同山峰之巅缓缓落下泉水在阳光下闪耀着七彩光泽的色彩,让人只是看一眼,便会自惭形秽。 所以……徐长安更喜欢‘祝平娘’这个名字。 世俗,更加贴心也温暖,就如同家中的阿姊。 在他的眼里,祝平娘是一个极好极好的人。 对于这样的女子,很难会有人会不喜欢她、很难有人会不想去信任、接近她。 她连对花月楼那些性格别扭的姑娘,都愿意委屈自己而去‘伺候’她们,这种从骨子里所表现出来那与轻浮外表不同的温柔,其实就是祝平娘身上最大的魅力所在。 面对这样的女子,一旦你走入了她的心,那么就绝对不会担心她会因为任何事情而背叛、更加不用担心,她会因为任何事情而让你对她‘妥协’。 就算是如今徐长安表现出来的样子是更加信任李知白,可这其中有多少是因为祝平娘‘不正经的性格’、和他将对祝平娘的信任同时叠加到了李知白身上……很不好说。 所以如果在另一个时间线,假设没有云浅在……一直在对现实中各种元素妥协的徐长安,肯定会真的从心里迷上她。 不是因为她给他提供了帮助,也不是因为她温柔很好利用。 只是因为,那种知晓对方一定会站在你身后的安心。 就和李知白迷上祝平娘一样。 当一个家庭从丈夫到正妻都无法离开同一个女子,就真的很有趣。 徐长安以往还不太了解祝平娘,但是在最近,当他身上开始显露出那些看似很厉害、很奇怪的特质后,周围之人的态度也让他明白了,这位祝姐姐值得他一声‘阿姊’。 而随着他放弃‘祝管事’,改口‘祝姐姐’之后,便愈发能够感觉到他这样的人和祝平娘那样干净清澈的女子放在一起对比……他显得有多么污秽。 也许徐长安和云浅一起生活,有姑娘映衬,他早该感觉到他的庸俗,可实际上祝平娘的干净和云浅的干净并不是一种东西。 云浅是不知、不了解的清澈。 祝平娘却是经历了一切,与污水顺流而下却依旧清澈透顶,剔骨的通透。 她发现了徐长安身上有秘密。 知晓了这个人在大争之世也许会代表着不得了的意义,但是她只是喜欢徐长安,只是单纯的喜欢,并没有掺杂哪怕一丝一毫觉得自己以后有可能会‘利用’徐长安的想法在。 她对徐长安所有的好,都不是因为‘施恩’,不是因为期待‘回报’,而是因为喜欢。 且这种喜欢无关于徐长安的长相和潜力来历……就和祝平娘喜欢花月楼里的姑娘们一样。 她对青楼姑娘们好,难道是图她们什么吗?是图对方的感激、还是指望能从她们身上赚取到银子? 都不是,只是因为合欢宗出身的束缚和经历造就了她这样的性格。 于是当徐长安意识到祝平娘的本质之后,他在更加在意这个姐姐的同时,不可避免的感受到了自己是怎么样庸俗、卑劣的人。 也许他能够和祝平娘一样,面对青楼姑娘的时候不露出高傲亦或是怜悯的申请,但这只是因为事不关己,真的落到他身上,他可做不到有资源不用。 他一开始对祝平娘的恭敬,只是因为期望得到回报,兴许随着时间推移,他慢慢对于祝平娘真的有了敬意,可潜意识希望能够得到提携还是不可避免的。 他也有他的算计。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他有什么资源? 其实是有的。 ‘系统’。 一个有系统人绝对不是普通人,可……系统很久之前就被他放弃了,其中固然有系统来历不明让人忌惮的因素在,但是徐长安很早之前就有了心理准备,只要能给他想要的,他不在意系统的威胁。 真正让他放弃系统原因,其实是那团系统赠予的灵气……无法给云浅使用。 在他眼里,如果系统内兑换的道具无法转化成直接的资源,而是要通过他来辐射云浅,那么它的收益就远远比不上风险了。 所以他放弃了系统。 相对的,如果系统内增幅的道具能够给云浅使用,现在……他一定很听系统的话。 可惜一切没有如果,加上他有了更好的资源——先生和祝姐姐,就是他现在最好的资源……最重要的是,她们会是云浅最好的资源。 所以,他的功利心永远没有消散,他永远做不到祝平娘那样通明的心境,因为磨砺当前,他还有需要照顾的姑娘。 所以,对于利用身边之人这件事,徐长安从没觉得可耻,这是他必须要做的事情。 以及…… 徐长安拿起陆姑娘给他斟的有些微冷的茶水,无奈地笑了笑。 先生和祝姐姐难道真的不知道他的心思?难道真的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因为她们都知晓,相互喜爱与期待从对方身上得到帮助,从来都是不冲突的。 祝平娘不会因为徐长安想要利用她生气,只会因为徐长安遇到困难第一时间想的是李知白而不是她去恼怒。 李知白如今也更想要徐长安张口,她的那些资源本就无用武之地。 “……压力。”徐长安感觉到了这种感情所带来的压力。 该说是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吗。 他就是被偏爱的那个。 心安理得的‘吃软饭’是吧……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是不能辜负对方的好意,至少……要认真的修行,不能只依赖老师和长辈给予的资源。 “公子,妾已经准备好了,咱们跟上去吧。” 陆姑娘换了一身轻便,好褪的衣裳走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都是妾的原因,让李姑娘和祝姐姐她们等着了。” 李姑娘? 听着她对李知白的称呼,徐长安一怔。 是了。 在其他人眼里,他的先生,其实也只是个姑娘,和祝平娘一样。 (本章完) 0666 被偏爱的 许令如今道姓云,曾经西岳事桐君。 桐君……这真是个很好的名字。 徐长安在第一次从李知白口中知道这个名字的时候,就由心发出这样的感叹。 清凛、高洁,如同山峰之巅缓缓落下泉水在阳光下闪耀着七彩光泽的色彩,让人只是看一眼,便会自惭形秽。 所以……徐长安更喜欢‘祝平娘’这个名字。 世俗,更加贴心也温暖,就如同家中的阿姊。 在他的眼里,祝平娘是一个极好极好的人。 对于这样的女子,很难会有人会不喜欢她、很难有人会不想去信任、接近她。 她连对花月楼那些性格别扭的姑娘,都愿意委屈自己而去‘伺候’她们,这种从骨子里所表现出来那与轻浮外表不同的温柔,其实就是祝平娘身上最大的魅力所在。 面对这样的女子,一旦你走入了她的心,那么就绝对不会担心她会因为任何事情而背叛、更加不用担心,她会因为任何事情而让你对她‘妥协’。 就算是如今徐长安表现出来的样子是更加信任李知白,可这其中有多少是因为祝平娘‘不正经的性格’、和他将对祝平娘的信任同时叠加到了李知白身上……很不好说。 所以如果在另一个时间线,假设没有云浅在……一直在对现实中各种元素妥协的徐长安,肯定会真的从心里迷上她。 不是因为她给他提供了帮助,也不是因为她温柔很好利用。 只是因为,那种知晓对方一定会站在你身后的安心。 就和李知白迷上祝平娘一样。 当一个家庭从丈夫到正妻都无法离开同一个女子,就真的很有趣。 徐长安以往还不太了解祝平娘,但是在最近,当他身上开始显露出那些看似很厉害、很奇怪的特质后,周围之人的态度也让他明白了,这位祝姐姐值得他一声‘阿姊’。 而随着他放弃‘祝管事’,改口‘祝姐姐’之后,便愈发能够感觉到他这样的人和祝平娘那样干净清澈的女子放在一起对比……他显得有多么污秽。 也许徐长安和云浅一起生活,有姑娘映衬,他早该感觉到他的庸俗,可实际上祝平娘的干净和云浅的干净并不是一种东西。 云浅是不知、不了解的清澈。 祝平娘却是经历了一切,与污水顺流而下却依旧清澈透顶,剔骨的通透。 她发现了徐长安身上有秘密。 知晓了这个人在大争之世也许会代表着不得了的意义,但是她只是喜欢徐长安,只是单纯的喜欢,并没有掺杂哪怕一丝一毫觉得自己以后有可能会‘利用’徐长安的想法在。 她对徐长安所有的好,都不是因为‘施恩’,不是因为期待‘回报’,而是因为喜欢。 且这种喜欢无关于徐长安的长相和潜力来历……就和祝平娘喜欢花月楼里的姑娘们一样。 她对青楼姑娘们好,难道是图她们什么吗?是图对方的感激、还是指望能从她们身上赚取到银子? 都不是,只是因为合欢宗出身的束缚和经历造就了她这样的性格。 于是当徐长安意识到祝平娘的本质之后,他在更加在意这个姐姐的同时,不可避免的感受到了自己是怎么样庸俗、卑劣的人。 也许他能够和祝平娘一样,面对青楼姑娘的时候不露出高傲亦或是怜悯的申请,但这只是因为事不关己,真的落到他身上,他可做不到有资源不用。 他一开始对祝平娘的恭敬,只是因为期望得到回报,兴许随着时间推移,他慢慢对于祝平娘真的有了敬意,可潜意识希望能够得到提携还是不可避免的。 他也有他的算计。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他有什么资源? 其实是有的。 ‘系统’。 一个有系统人绝对不是普通人,可……系统很久之前就被他放弃了,其中固然有系统来历不明让人忌惮的因素在,但是徐长安很早之前就有了心理准备,只要能给他想要的,他不在意系统的威胁。 真正让他放弃系统原因,其实是那团系统赠予的灵气……无法给云浅使用。 在他眼里,如果系统内兑换的道具无法转化成直接的资源,而是要通过他来辐射云浅,那么它的收益就远远比不上风险了。 所以他放弃了系统。 相对的,如果系统内增幅的道具能够给云浅使用,现在……他一定很听系统的话。 可惜一切没有如果,加上他有了更好的资源——先生和祝姐姐,就是他现在最好的资源……最重要的是,她们会是云浅最好的资源。 所以,他的功利心永远没有消散,他永远做不到祝平娘那样通明的心境,因为磨砺当前,他还有需要照顾的姑娘。 所以,对于利用身边之人这件事,徐长安从没觉得可耻,这是他必须要做的事情。 以及…… 徐长安拿起陆姑娘给他斟的有些微冷的茶水,无奈地笑了笑。 先生和祝姐姐难道真的不知道他的心思?难道真的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因为她们都知晓,相互喜爱与期待从对方身上得到帮助,从来都是不冲突的。 祝平娘不会因为徐长安想要利用她生气,只会因为徐长安遇到困难第一时间想的是李知白而不是她去恼怒。 李知白如今也更想要徐长安张口,她的那些资源本就无用武之地。 “……压力。”徐长安感觉到了这种感情所带来的压力。 该说是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吗。 他就是被偏爱的那个。 心安理得的‘吃软饭’是吧……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是不能辜负对方的好意,至少……要认真的修行,不能只依赖老师和长辈给予的资源。 “公子,妾已经准备好了,咱们跟上去吧。” 陆姑娘换了一身轻便,好褪的衣裳走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都是妾的原因,让李姑娘和祝姐姐她们等着了。” 李姑娘? 听着她对李知白的称呼,徐长安一怔。 是了。 在其他人眼里,他的先生,其实也只是个姑娘,和祝平娘一样。 (本章完) 0667 学习祝姐姐的气质 李知白过于让人安心,有时候的确会让人忘记她其实也是个女子……这种遗忘与他会忽略温梨的性别是不同的。 温梨是因为为人处世不似个女子,在她会穿长裙、披云肩,并且蓄发之前,温梨身上可以说没有任何女子的特质。 李知白却不同,尽管李知白总是一身道袍,可是她身为女子的特征从没有隐藏过……于是徐长安一时间就有些懵。 明明先生就应该是个姑娘,他为什么没有意识到呢? 只是因为先生以往过于严肃,让他无法将其当做女子去看待? 为什么直到陆姑娘提了一句,他才忽然陷入了沉思。 先生……身上有什么不似女儿家的地方吗。 啊,是有的。 他的先生可一点女人味都没有。 与温梨那种只是不像、不在意女子身份不同,李知白分明穿着打扮都是女子的款式,她道袍都是‘坤道’,也不在意道姑的蔑称,更是每日要吃茶点、定时沐浴……明明李知白一切都是符合女子的行为,却偏偏没有一点女子的魅力。 就算是徐长安心思这么细腻的人,也很难将她当做女子去看待…… 在这件事有一个很明显的对比就是祝平娘,他这位祝姐姐喜爱打扮、会装可怜、也会很撒娇,比起李知白可多了太多女人味。 李知白呢? 实话说,在开源之前,提起李知白,他脑海里最清晰的形象其实不是李知白的面容,而是一把——戒尺。 “……”徐长安眼角微微抽动。 如今的李知白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她现在已经开始逐渐变得有女子的味道了,所以……徐长安决定将他以往对于李知白的刻板印象收起,不然被李知白知道她在他心里就是一把戒尺,是撵着他往前走的工具……他还不知道要怎么被收拾。 这……难道就是先生所追求的‘自然’的本质吗? 道法自然。 所以李知白顺应性别、顺应天道,于是她一切的行为都十分融洽,面对她的时候会感觉面对的不是一个女人,而是大自然? 徐长安不太明白。 但是他隐约觉得这也许……不是什么好事儿。 可能是因为‘天道系统’的缘故,他本身对于天道之类的并没有太多好感……似是他先生这样修行,贴合天道,失去的东西就会很多,甚至会逐渐失去自我吧。 毕竟今天能失去女子的身份,未来还会失去什么……谁又说的准呢。 不过,这些也都是过去了,先生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妥的地方,这些时日已经越发软化。 徐长安想到这里,忍不住勾起嘴角轻笑。 他不知道李知白有没有发现,她其实有些在刻意模仿祝平娘的言行举止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要变得有女人味? 有这个可能,毕竟温梨也是在朝着女子的方向发生改变。 但是……徐长安很想和李知白说一句……学女子的习惯没问题,但是学祝平娘不好吧。 对于李知白选择学习祝平娘,他能够理解,毕竟祝平娘是李知白多年的好友,也是她很喜欢的人呢。 问题是。 那个祝姐姐无论是走路扭胯的姿势和妩媚的表情、秋水一般的润色眸子……都是妥妥的青楼姑娘,李知白去学她……实则有一种画虎不成反类猫的感觉。 他的先生适合的是优雅、安静的女子,就好像暮雨峰那些喜爱种植水仙的师姐们一样……而不是学修炼了媚功的祝平娘啊。 千金小姐出身的李知白根本就做不出任何妩媚的姿态,所以有时候一些小细节、小动作……出现在李知白身上是有些可笑的。 很违和。 关键是李知白很明显没有意识到这件事,就连祝平娘都没有注意,只以为李知白是穿了女子长裙自然带来的改变……所以,唯一发现这件事的徐长安认为可笑,可又笑不出来。 如果是以往的李知白,他肯定就直接提醒她了,因为先生澄明通透,绝对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感觉到羞耻,更不会为此恼怒他。 但是现在…… 不好说。 他决定做一个哑巴。 相信,随着时间的推进,李知白自己会发现不妥的,他就不去讨人嫌了。 —— 公子在想什么事情呢…… “……?”陆姑娘看着徐长安嘴角忽然挂起了一抹微笑,让她都懵了下。 她还是第一次在公子面上瞧见这种有不正经的笑容,有些像是平日里祝平娘当乐子人看女儿们笑话的样子。 不太明白徐长安在想什么,不过既然话题是李知白,她就仔细想了想。 祝平娘喜欢李知白到了一个近乎执念的地步她是知晓的,就和她喜欢祝平娘一样。 “妾能够遇到祝姐姐……还真是人生之幸。” “……”徐长安没有说话,玩笑归玩笑。 其实他也觉得,能遇到李知白和祝平娘十分的幸运。 假设他以后不在了……那么,当今这个世界上能够让他安心将云浅托付给对方的就只有李知白和祝平娘。 温师姐都要差一些,因为温梨自己都处在上升期。 要知道……徐长安可是一个很容易吃醋的人。 没错,从心而言,他是个相当会吃醋的人,一点都不大方,他对姑娘充满了情爱恩爱,也有占有欲。 他多希望姑娘是属于他一个人的,所以他怀抱着云浅这样的珍宝、骄傲的展示给外人看的时候,也会失落。 这种情况下,让他活着的时候去想将云浅暂时交给李知白照顾,他居然一点酸意升不起来,还觉得对于云浅而言这是大机缘……嗯,他甚至主动想要将云浅送到李知白身边和她一起生活一些时日。 至于说为什么不是祝平娘。 有李知白这个前车之鉴。 连他先生都没有抵抗住被祝平娘潜移默化的改变,又何况是一直以来总是喜欢学他身边人的云浅? 徐长安可没有办法想象云浅和祝平娘一样扭着腰、捏着嗓子说话的娇嫩模样…… “……啧。” 只是想想就心动了。 祝平娘总是说她是好色的人。 得了。 自己也好色。 该说不愧是姐弟吗。 兴许,让祝姐姐教教云姑娘如何做好一个妩媚的女子,也没什么不好? (本章完) 0668 人能从过去中学到的不是反省(二合一) 徐长安的确是一个自私的人,他享受着照顾云浅、给她准备晚餐的侍奉沐浴日常……所以,他可以找出很多种理由来杜绝云浅在这两件事情上的自立性。 但是如果是他也喜欢的事情,他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典型的就是云浅衣柜那一件件布料极少、用来增添闺房之趣的衣裳……徐长安真的不知道云浅有这种衣裙吗?披罗居的姑娘将这些夫妻用的衣服放进来,徐长安真的就不清楚? 怎么可能。 真的是破绽百出。 以他对云浅的关注度,这些平日里云浅要穿在身上的东西,他还能没有细致的检查过?说到底……还是他想看。 自己妻子,有什么不能看呢? 本来是可以大大方方的,可是又因为管家上位的历史遗留问题,导致如果他光明正大的将这些衣服给云姑娘,心里就会有一种说不出的……类似亵渎大小姐的羞耻感…… 对于一个从未有过另一半的少年人而言,这种情感的变化段位的确是有些高了。 不过因为这种事情,徐长安倒是从很早之前就知道他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色胚。 甚至不需要从这些事情举例,单单说他和云浅刚在一起时没日没夜的婪欢就知道他绝对不是个正人君子,一直忧心云浅柔弱身体的他能够沉迷在折腾姑娘这件事情上而暂且将心疼她放在了脑后…… 有这个证据在,徐长安后来反思的时候,就发现了兴许他是一个比他所认为的还要好色的人。 正事因为发现了自己的本质,他后来才那样的克制、克制、再克制。 不过…… 徐长安揉了揉眉心。 有些克制不下去了啊。 随着修行,云浅的体质肯定会越来越好,加上面前还有光明正大的‘阴阳双行’可以让他说服自己,将‘婪欢’变成了‘修行’……天啊,他甚至可以理所当然的用之前拼命修行的态度来欺负云姑娘…… 心魔是什么意思? 徐长安如今的确感受到了心魔的意义。 身为一个男人,被美色诱惑的不能自已……这也许真的是最没有出息而且是没有之一的没出息,可是他的确抑制不住。 在这一刻,徐长安终于意识到了有一个像是‘秦岭’那样的长辈是多么好的一件事。还记得他初带云姑娘上山的时候,有且只有秦岭提醒他不要纵欲过度,当时徐长安还觉得秦岭会关心这种事情让他不自在……而如今,身边的人都在促进他的好色、都在给他粘着云浅的理由,这些人里甚至包括李知白都让他留恋温柔乡…… 于是,在云浅问题上一向没有自制力的徐长安就感觉到了那来自世界的‘恶意’,这种并非是传统意义上的恶意,而是清晰而透彻的让徐长安看清楚了他的本质—— 一个早晚会在云姑娘的美色中溺亡的好色之徒。 笑了笑。 倒也没什么不好。 此时,徐长安正跟在陆姑娘身后,随着她去做针法、艾灸的医馆。 他很喜欢陆管事的性格,这个姑娘不仅有分寸,而且极为聪颖,对任何事情都有属于她那一套的见解……当然,最让徐长安有好感的是听祝平娘说,他不在北桑城的时将云浅住处周边所有店铺人员都换成干净的女孩子这个点子,是陆姑娘所提出来的。 只是这一点,就是妥妥的自己人了。 “陆管事。”他突兀的开口,让陆姑娘脚步一顿,她带路的时候就想要和徐长安说些什么,不过找不到话题,此时徐长安主动开口,陆姑娘感受到了无比的惊喜,她回头,眨了眨眼:“公子,怎么了?” “你有没有什么是明知道那样做不太好,却还是抑制不住心里的想法的事情。” 徐长安温和的笑了笑,补充道:“而后回过头,方才发觉自己从这件事上得到唯一的教训不是不应该继续做同样的事情,而是看清楚了自己就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类似的事情,应当有吧。” “……欸?” 陆姑娘一时间有些懵了,她没想到徐长安问的是这种奇怪的事情,在她心里,还以为公子和她单独相处的时候会询问云姑娘的事情,却不想是这种好像‘人生相谈’的话题……心里瞬间紧张起来后,陆姑娘沉思了一会儿,点点头。 “回公子,妾是有过这种想法的。” 徐长安当然不意外,不如说,是个人都会有这种念头。 比如学生知道在学习的时候不应该走神、不应该中途停下来去娱乐,但是却抑制不住这种冲动,最后只能接受自己就是个会走神、就是个不能集中精神读书的人。 比如他知道好色不好,还是天天惦记着姑娘。 “方便说说看吗?”徐长安问。 “没什么不方便的。”陆姑娘坦然的笑了笑:“要说妾有什么是不该做还忍不住的……就只有用言语欺负祝姐姐了。” 即便总是被祝平娘反击、可是陆姑娘就是忍不住用言语以下犯上,最后她只能接受了自己就是个碰见喜欢的人不想着讨好她,而是欺负、或者想要被她欺负的怪女人……依靠欺负人来引起别人的注意力,倒是有几分小男孩的意思。 “你还真是喜欢祝姐姐。”徐长安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是很喜欢……”陆姑娘歪着头:“公子问这个做什么。” “也没什么。”徐长安看向远处繁华的北桑城,心想他只是类比一下,然后发现果然和祝平娘以及李知白说的一样,他的思维方式……真的更接近女儿家。 身为一个男人,却总是用女子的思维去思考问题…… 怎么会这样的? 关键他其实并不是‘娘’的人,只是思考的问题很奇怪……仔细想了想,徐长安找到了问题的原因。 他以往和云浅两个人在岛上生活,云浅是不喜欢说话、不喜欢表达的类型,所以徐长安想要做一个合格的管家、想要事事做到完美,就不能指望云浅这个闷葫芦主动要求他做什么,这就导致了徐长安只能尝试从姑娘家的角度去思考云浅在想什么、想要什么…… 久而久之,这种习惯就遗留了下来。 于是归根结底,并非是他像是女人,而是他养成了尝试从云浅角度去思考问题的习惯,最终像是姑娘的人还是云浅。 但是徐长安不准备改变,因为外人如何看待是外人的事情,他的经验主义告诉他,用这种思维方式去思考问题,就是能够让姑娘更加舒心。 果然,一个人能从过去中,学到的大多不是反省,而是接受自己的无能。 “公子。”陆姑娘见到徐长安沉默不语,一时间有几分不安的开口:“公子那样的尊敬祝姐姐,妾总是以下犯上,公子看在眼里,不会觉得……妾很失礼吗?” “我?”徐长安一怔,随后摇摇头。 陆姑娘说什么呢。 人家娘俩的事情,轮得到他不高兴? 他算是老几? “没必要不安,祝姐姐很喜欢与你的相处方式。”徐长安提醒陆姑娘,随后又想了想:“是在忧心仙门吗?大可不必……就算你以后和祝姐姐一同上了朝云,如今的关系也不会有什么改变的。” 陆姑娘:“……” 陆姑娘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望着那笑容温暖的少年,强行压下脊背处的几丝寒凉,才深深看了一眼徐长安,感觉到无比安心的同时再一次察觉到了,徐长安对她究竟了解到了什么程度。 也许会接近云姑娘的人,从内而外都已经被他分析过。 公子的心思真是如渊海,目光如炬,轻而易举就看穿了她的想法。 没错,陆姑娘担心的根本就不是被讨厌,而是上了仙门后……她和祝平娘的关系还能不能维持,毕竟她对仙门的印象着实不好。 突然的。 她有一点害怕徐长安了。 有这样眼光毒辣的‘主人’,以后侍女的工作可不好做,哪怕自己只有一点点小心思,也瞒不过公子吧……陆姑娘很是担忧,这样下去,她以后服侍云浅的时候要是露出一丁点被云浅美色诱惑的想法,岂不是就得被公子揪出来…… 那丢脸都要丢脸死了。 嗯,这就是她害怕的理由,而并非是因为徐长安能够看透人心。 “徐公子,您这样就很好……妾很开心,抱歉……有些压不住笑,失礼了。” 陆姑娘想到这里,对着徐长安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仔细去看,她的眼里甚至还有几分说不出的安心和欣慰。 开心、欣慰的神情溢于言表。 以她的角度去看待问题,在这个算不上安定的尘世中,公子当然是越聪颖、越有心计的好,所以她看着这样的徐长安,只会觉得开心、只会为了他而高兴。 “……啊。” 陆姑娘这坦然的一笑,有些局促的人反而变成了徐长安,陆姑娘眼里的欣慰就没有掩饰过,于是局促的人忽然就变成了他。 很明显,陆姑娘潜意识不是将他看成‘公子’,她根本就是站在‘姐姐’的角度上,所以当发现他有斑驳心思后,才会是欣慰的。 有心计想的多,以后就不会吃亏嘛。 妥妥的阿姊、姨娘的角度。 徐长安眼角微微抽动,这种感觉真是……说不出的诡异。 怎么每个人都将他当成是‘弟弟’看?祝平娘和秦岭就算了,如今连陆姑娘这个看似谨小慎微、看似自卑的女子,也是这样看他的。 分明她们自己才是应该被担心的那个,却想着不相干的人。 徐长安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莫非,他看起来很弱小、很好欺负……所以无论是李知白、祝平娘、陆姑娘还是秦岭甚至是暮雨峰那些师姐和执事殿的方管事……都这样‘爱护’他。 还真是。 他不争不抢、遇到了冲突第一时间不是还手而是躲避,只要不牵扯到云浅、凡事都以最理性、最避让的态度去思考问题……这样的人被喜欢的女子在意,当然会想要保护他。 从结果上来看,他这样其实没有什么不好,因为暮雨峰的女人们就是他最大的后台,一旦他看起来软弱,只要被欺负、或者说有被欺负的苗头,暮雨峰的师姐就会不分青红皂白的站在他身前,保护‘软弱’的他——这件事,参考司空镜就好了,对方只是想找他说说话,没有任何恶意,却被一群女人狠狠的教训了一顿。 假设他一直以来表现的很强势,那么司空镜的事情上就绝对不会有那么多师姐抢着替他出头,而是会看着他如何去解决问题。 “原来……” 他一直以来表现出来的就是个一个软弱的‘弟弟’形象? 徐长安太阳穴轻微跳动。 显露自己的‘软弱’,从而让在意他的女子保护他……这可不是他的算计。 他可没想过吃这种软饭……尽管从结果上来看,吃暮雨峰的软饭对他有百利而无一害,但这真的算是无心插柳。 仔细想了想,徐长安又觉得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谁让他不是出自宗门,是真正没有后台的,年岁不大……在那些师姐面前不是弟弟还能是什么?面对许多姑娘,较真的话别说弟弟,论辈分儿子、孙子那都是轻的。 嗯…… 还是要想办法改变的,毕竟云姑娘也要上山了,哪怕是抬一手云姑娘的地位,他改变在众人心目中形象这件事也要提上日程。 “……”徐长安皱眉。 问题是…… 如何才能让人觉得自己是不好欺负的? 他瞥了一眼陆姑娘,随后觉得这个问题对于陆姑娘而言真的是专业对口。 青楼女子的自保手段,大抵就是要么就是你有背景,要么就是主动去欺负人、要么就不讲理、让人知晓你是不好惹的。 意外的是,这个道理在大杂烩一样仙门中也是一样,朝云宗组合的特性就注定了这里什么牛鬼蛇神都有,温和并不能带来他想要的东西。 不好惹,在这里才能够安全,典型的例子就是暮雨峰这群失去了合欢宗背景,足够不讲理的女人。 徐长安歪着头,想着祝平娘一直以来的叮嘱,捂着额。 他才明白祝平娘平白让他出去惹麻烦……是因为什么。 祝姐姐这心操的,她真是事无巨细。 就差把奶喂他嘴里了。 0669 没得选就要学会接受(二合一) “公子,您是在想什么呢?可是妾让您为难了?”陆姑娘见到徐长安神色快速细微地变化,有些忐忑的开口。 “为难?”徐长安摇摇头,他言语中带着几分无奈:“只是觉得……祝姐姐有时候操心的过于细致了。” 也不知道她平日里一幅不修边幅的模样,深夜时候是如何为了他操碎了心的。 “呀,原来是因为这种事情。”陆姑娘闻言掩面而笑:“姐姐就是那样的性子,您若是承了她的恩惠,倒也没有必要一直放在心上,更不要心疼她,不然……姐姐背地里还不知晓要怎么得意。” 徐长安不置可否,只是轻微的点头。 祝平娘不单单是爱操心,实际上也极为细心。 的确,在朝云宗这个地方是不能一味‘温和’下去的。 司空镜的温和是因为他有背景,所以哪怕他没有锋芒,人们也会称赞他少年有君子气……徐长安却不一样,实际上因为这个地方太乱,作为年轻一辈适当的有锋芒只会让他、让云姑娘的日子过的更好。 加上他现在有了李知白作为靠山……适当的扭转众人心目中‘小白脸’形象,对他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 祝平娘其实是不愿意若干年后,在长安已经闯荡出了好名声后,提起他年少时期的发家……一众修仙界之人记不住他的努力,只知道他是软弱的混迹在女人堆中的戏子? “……嘛。” 徐长安自己倒是不介意这件事,毕竟人家说的又没错,他一直以来做的可不就是吃软饭吗? 吃祝平娘的软饭、吃李知白的软饭……自己做的事情,还怕别人说? 如果名声坏就能够让云浅有好天赋,他名声落到臭水沟里都没关系。 但是……李知白之前的事情给他提了一个醒。 就好像他不想让李知白在青楼里生活一样,许多时候你不在意的事情、你不在意的名声,那些关心、爱护你的人是在意的。 就好像云浅……云姑娘总归喜欢他有个好名声的吧。 所以,哪怕虚伪一点,哪怕仗势一些,只要祝姐姐和先生宽心、只要云浅喜欢……他也无所谓。 “朝云宗内部复杂,一味的温良果然……并不可取。”徐长安若有所思。 “别说在仙门了,就算是青楼,一味的温良都不行,不然妾身又怎么会让那群妮子见了就双腿哆嗦。”陆姑娘深以为然的点头,旋即她好奇的问道:“公子,您说朝云宗内部复杂……是什么意思?莫非真就和祝姐姐总是念叨的那样,朝云宗不是个好去处?” “祝姐姐?”徐长安闻言,忽然一怔,脑海中想起了一个暗恋云浅,并且好像小孩子一样将好处全部堆到云浅面前的小姑娘,他面色怪异,唤了一声陆姑娘:“你是不是……见过那位顾姑娘?” “姑…姑娘?哦,是顾吧,说那个丫头……”陆姑娘了然:“公子原来认得祝姐姐那位侄女,也是……你那也是仙门,认得她很正常。” “嗯。” 徐长安也是后知后觉,祝平娘既然是顾千乘的小姨,那么陆姑娘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认识顾千乘……于是,他也就猜到了陆姑娘对于仙门总是忌讳的原因出在哪里。 “她是不是总是和你说,朝云宗不是个好去处?”徐长安问。 “公子您是怎么知道的?”陆姑娘惊诧,随后点头,眼神很是怀念:“她的确总是这样说,不过没少被祝姐姐收拾……可实话说,妾妄自的猜测,总比不过身在其中的评价,所以……的确对于仙门不安心。” 祝平娘的侄女,从辈分上其实也算是她的妹妹了。 顾千乘虽然顽劣了一些,但是总归是自己人,她当然相信顾千乘的话。 “公子……难道真的和她说那样,朝云宗不是个好去处吗?”陆姑娘说着,语气忽然一顿,没等徐长安回应,自己就否定了自己:“不对,那儿一定是个好去处,是了……我怎么忘了呢。” 她深深看了眼徐长安。 徐长安可是迫不及待让云浅和他一起上朝云的……徐长安会让云浅去不好的地方吗?想明白了这一点,陆姑娘心里的不安几乎在一瞬间就消散。 比起高高在上的顾千乘,她当然更信任喜欢的人。 但是,徐长安突然的开口让陆姑娘一愣,只见徐长安点点头:“其实,她说的也没错,朝云宗的确不是个好去处。” 比起朝云宗,天底下有更好的地方,而且有许多。 愣神后,陆姑娘完全没有不安,说到底她坚信徐长安会让云浅去的地方,她一定也能去……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这一点后,就算祝平娘和她说朝云宗不好、不能去,她一定也不会相信……所以,陆姑娘安静的看着徐长安,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公子说朝云宗不是个好去处,但是……您有选择这里的理由,或者说有接受的理由,对吧。” “嗯。” “如果是这样,朝云宗对您就是个好去处。”陆姑娘白皙手指撩起耳畔漆黑发丝:“那么,于妾身也是一样。” “……” 徐长安没有说话,只是再一次惊诧于陆姑娘的聪颖和通透……世人都对青楼女子有偏见,可似是陆姑娘这样时而表现的软弱、时而表现的刻薄,甚至有时候会显得好色的人……徐长安只觉得她心思澄明。 有不安就说出来。 有问题就解决。 有喜欢的事情就去追求。 有目标,那就坚持。 祝平娘……真的很有养女儿的天赋。 他抬起头,看向朝云宗的方向。 朝云宗其实算不上是一个好地方,徐长安很清楚,如果将这个地方拟人化,那祂绝对算不上是一个‘君子’,顾千乘虽然站的很高,但是她有一句话说的其实很有道理,那就是朝云宗并不是一个好去处。 这里本质上只是一个给各方巨擘可以坐在一起交谈、处理事物的一个组织……甚至可能连组织都算不上,只是一个平台。 无非是因为朝云仙子的存在,让所有人都必须、也心甘情愿按照这个平台的规矩行事,事实上朝云仙子是有能力将朝云宗整合的,但是偏偏她对于这些凡尘俗事完全不关心,这也就导致了朝云宗内部的紊乱从没有得到改善。 在这种情况下,可以预见的就是朝云宗上‘收弟子’这个权能从头到尾就没有实施过,各方弟子都来自于被整合的各门派……像是徐长安这种没有任何宗门背景,纯粹属于朝云宗、属于朝云仙子的弟子……简直就是凤毛麟角,总共也找不出几个来。 之所以会发生这种事情,除了各处的管事都有派系,自然会将朝云宗有限的资源放在自家宗门弟子上的原因在,还有就是对外收弟子这件事本身是个忌讳——因为朝云仙子从未对这件事上发表任何看法。 在属于她的宗门,擅自招收弟子,在不经过她同意,在弟子身上刻她‘烙印’这件事……当然是忌讳。 并非是这些人行事谨小慎微,而是乾坤境已经到了他们无法理解的境界,对待那接近天道之人,哪怕一丝一毫因果都不想沾染,到最后,大抵也只有祝平娘这种疯女人能够肆无忌惮的将徐长安、云浅等人直接塞进朝云宗,并且没有挂在任何宗门出身后,直接放在了掌门手下。 谁都不能有意见。 谁让祝桐君的名声整个修仙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以及……祝桐君是朝云仙子的‘学生’,单单是这一点,祝平娘的确有在朝云宗横着走的本领。 总之。 朝云宗上的问题的确有很多,只不过这些问题全部都隐藏在朝云仙子名声下,可说到底这里就是好像埋着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许多事情都让人不顺心…… 于是顾千乘说的是对的,这里的确是不是好去处。 那好去处呢? 肯定有。 顾千乘会认为合欢宗是好去处,那是她的家。 司空镜会认为玄剑司是好去处,他是那里的少宗主。 比起朝云宗这个依附于仙子才矗立的无根浮萍,当然是有自己的宗门更让人安心。 徐长安在执事殿工作了这么久,总有外来的师姐不止一次的暗示他,想要将他编入她所在的势力,其实是为了他好……徐长安何尝不懂这个道理,但是他也是没有办法。 一个外人,是没有办法轻而易举加入别人的‘家庭’的,连暮雨峰这个本身出自合欢宗的地方,都已经和合欢宗断绝了大部分联系,又何况是他这种毫无价值的人。 所以,就算暮雨峰也和朝云宗一样是无根浮萍,他也只能安静的呆在这个到处漏风、到处是毛病的宗门……因为人没得选的时候就要学会接受。 再说……朝云宗也没什么不好。 因为顶上有朝云仙子的存在,就导致了这个地方越是混乱,规矩就越是重要……朝云仙子在一天,他只需遵守好规矩、只要不犯错、任何人都拿他没有办法。 哪怕他是个最普通的弟子,在小事儿上得罪了最大宗门的嫡子,可只要他没有犯错,只要他是朝云宗的弟子……谁都只能用规矩里的惩罚来对待他。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就真的有完美的护身铠甲,做到这一点的前提是你得能承受的住压力。事实上许多时候不少手段能够让你自己就将底线撤去,任由人拿捏……于是想要利用这条规矩,首先就得有坚定的心灵和勇气。 这也是为什么云浅一个人住在天明峰,秦岭却还是要时刻看护,免得云浅的美貌给他带来麻烦。就算不能在规矩外处罚你,但是在那群将规矩吃透的各方宗门弟子手里……真惹了麻烦……有时候连秦岭都觉得头大。 可万物没有十全十美的,朝云宗能够在这个实力为尊的地方留下保护弱者的一套规矩……徐长安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总之,绝对的混乱造就了绝对的公平,而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朝云仙子的存在。 这就是徐长安能够安心让云浅上朝云的理由。 从这一点来看,相比于在其他宗门中生杀予夺全凭宗主……朝云宗这个规矩之上的地方,反而会让他安心。 但是陆姑娘不一样。 收起思绪,徐长安看向仍然在带路的陆姑娘。 顾千乘对陆姑娘说的话其实没有错,朝云宗对她来说不是一个好地方,很明显……陆姑娘根正苗红,她的确有更好的地方可以去——合欢宗。 陆姑娘是祝平娘的女儿,又有顾千乘的好感,出身还是青楼……在这种情况下,她只要去了合欢宗就可以十分轻松的融入进去……并且有最为坚硬的后台。 一个秩序分明并且是自家人的宗门,和朝云宗这个大杂烩的旋涡,陆姑娘应该选择去哪一个,别说顾千乘了,就算是徐长安也知道应该怎么去选。 但是…… 徐长安没有将这些猜测说出来,他看向陆姑娘在迈向花月楼街道时候明显轻盈了太多的脚步,笑了笑。 想来应该说的,顾千乘只怕早就说完了,但是陆姑娘还是选择了花月楼、选择和她们一起接受祝平娘的安排。 她为什么会因为仙门不安? 正是因为已经有了选择,正是因为选择会进入顾千乘总是念叨着不好的朝云宗,陆姑娘才会不安。 她早就有了选择,如今询问的,不过是女儿家心里那点软弱作祟。 将视线从陆姑娘身上移开,徐长安感慨万千。 真是个厉害的女子。 真的将这些姑娘内核剖开去看,每一个都有她自己独特的魅力。 以及…… 徐长安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顾千乘劝说陆姑娘,那是因为陆姑娘是她的姐姐、是她认可的亲人,所以她会告诉陆姑娘朝云宗不是好去处,这一点他能够理解。 问题来了。 当初,顾千乘为什么要劝说他?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个同样的问题? 她难道真的什么都不懂吗? 怎么可能。 0670 女孩儿下山(二合一) 顾千乘并不是‘何不食肉糜’的人,她一定很清楚他是没地方去的。 难道是将他、云姑娘当成了和陆姑娘一样亲密的人? 可理由呢。 他在顾千乘心里……是怎么样奇怪的身份? 联想到刚才觉得自己思绪似是女儿家,总不会是姐姐吧。 徐长安无奈的揉了揉眉心。 如今,让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顾千乘是想要个娘亲。 而云浅的样貌和他的厨艺性格合起来……顾千乘就很喜欢。 是的,在经过思考后,顾千乘想要的已经不是云浅一个人了。 她是个贪心的小孩子。 之后,陆姑娘和他诉说了一些顾千乘在花月楼里作乱、无法无天的事迹,好在姑娘们都喜欢她。 相应的,徐长安也说了下顾千乘在暮雨峰上是所有人的掌上明珠,并且……师姐们还让他照顾、让着顾千乘。 “公子,您居然不讨厌那丫头。” 陆姑娘意外的看着徐长安,在她看来……顾千乘那个走到哪里铃铛就晃荡、响到哪里的丫头很吵闹,而且很自我……这种自我在遇到徐长安这样的人后,他就算不讨厌,应该也是喜欢不起来的。 但是在和徐长安聊天的过程中,她意外的发现……徐长安对顾千乘没有一丝不喜,更多的情感其实和她很相似,是无奈中又带着几分嗔怪的喜爱。 “讨厌?我怎么会不喜欢。”徐长安笑了笑:“毕竟,她和祝姐姐的关系就在那里。” “只是因为祝姐姐?”陆姑娘跟着勾起嘴角。 她才不信呢。 徐长安言语中提起顾千乘的时候,那些流溢而出的情感可不像是单纯承了祝平娘恩泽的样子。 “是有些喜欢。”徐长安没有再否认,他抬起头看向朝云宗的方向,回忆了一会儿无奈的摇头:“天真的有些可爱。” “是吧。”陆姑娘见到徐长安坦然,也盈盈笑着,只是……她笑着笑着就有些嫉妒。 千乘那个臭丫头……仗着年岁小,就可以让公子说一句喜欢。 真是不公平。 “……”徐长安的回忆开始博定,有一件事,他还记得。 顾千乘强硬的让他称呼她为“千乘”,他本来是不答应的,但是顾千乘告诉他,只要他这么叫了,他杀她小老虎的事情就一笔勾销。 自己和她的缘分……也是奇妙。 不过后来徐长安就明白了顾千乘之所以让他改口,并不是喜欢他,而是喜欢云浅。 她是为了接近云浅,从而选择在他这个能够让云浅喜欢的捷径身上下功夫。 如果是其他人,顾千乘这种功利心极强的做法他一定会很不喜,可在看到顾千乘之后的做法后,徐长安对她的看法就逐渐改变。 那孩子……很可爱。 就说她和云浅交谈,颇有小孩子交朋友的既视感。 顾千乘就是那个小朋友,在遇到了喜欢的人后,噔噔噔的回到房间,然后抱着一堆玩具布娃娃之类的全塞给对方,同时用期待又担心被讨厌的眼神看着云浅…… 在那时候,顾千乘嘴硬说对云浅‘一见钟情’的话都让他抛到了脑后,至少他看得出来顾千乘的心思澄净,这就足够了。 “公子,祝姐姐若是知道您喜欢千乘那丫头,一定会很高兴。” 陆姑娘脚步轻盈,她可是知道的,顾千乘那调皮、没有一丝一毫祝平娘那个已故的‘顾姐姐’风范的事情让祝平娘头疼的很。 “是很喜欢。”徐长安又说了一遍喜欢。 不开玩笑,他对顾千乘的评价可是很高的。 若是自己的女儿将来交朋友能和她一样有这般清澈的勇气,他做梦都能笑出来。于是可以说,顾千乘身上清澈和勇气的部分,就是徐长安对于未来女儿的期待了。 —— 北桑城。 铃铛叮铃铃的好似闹钟一样,趁着清晨的雾气就在花月楼居住区传播,唤醒了不少刚入睡的夜猫子,开窗叫骂。 顾千乘却毫不在意,她嗅着街上小姨体香的沁人气息就冲了过去,把对方撞了个踉跄后,在她柔软的怀里蹭了蹭脑袋,闷声道: “桐姨,我来啦……早上好呀。” 祝平娘:“……?” 眼看着一个小丫头好似一枚炮弹一样冲进了祝平娘的怀里,一路铃铛声清脆,在场的人神态各异。 李知白眼睫上下扇动了两下。 顾千乘? 按道理说,她和桐君的关系如此亲近,和顾千乘的关系应该还是不错?可事实上,因为她深居简出,加上顾千乘现在的年岁还是在祝桐君变成祝平娘之后,那段时间正巧是她和祝平娘联系不紧密的时候……所以,李知白和顾千乘的关系的确说不上好。 不过关系摆在这里,从正统关系上说,她和桐君是姐妹,那么这一声‘姨娘’,由顾千乘来唤,的确比陆姑娘要合适。 对于顾千乘大清早就从朝云宗上溜下来玩这件事,李知白没有说什么,只是安静的在一旁看着。 温梨:“……” 温梨完全就没有表情,她只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稍有凌乱的裙角,旋即看向云浅,眼里是些许意外。 她不在意顾千乘,但是云浅在顾千乘出现后脸上表情细微的触动被温梨捕捉到后,她就有了兴致。 云师妹认得这个小混世魔王? 似乎……关系还不错的样子。 —— 嗯。 云浅点点头。 她现在和顾千乘的关系的确不错。 以往虽然对这个孩子不感冒,不过自从顾千乘鼓起勇气接近她和徐长安,并且想法子让徐长安唤她‘千乘’后,顾千乘在云浅心里的地位就直线上升。 尽管顾千乘非要让徐长安亲密叫她的原因就是想要拉进和云浅的距离,目的性极强……但是云浅不在意,只要亲近就好,无关乎理由。 云浅只需要知道徐长安现在见了顾千乘后,会心甘情愿的叫一声‘千乘’,这就足够了。 要知道除了徐小花那个狸花,顾千乘可是第一个被徐长安直接叫名字的女孩儿,这是亲近的象征,就好像李知白叫祝平娘‘桐君’一样。 此时祝平娘也回过神来,她推开怀里的小家伙,然后拎着她的脖子就把她提了起来:“臭丫头,和你说了多少次了,矜持矜持,要有女儿家的模样……你都忘了?” 顾千乘闻言,扁着嘴:“桐姨,我溜下来,不是想听你说这些的。” “?” 大清早的,祝平娘气都要气死了。 这混丫头还敢顶嘴。 她揪着顾千乘的耳朵,看着小丫头吃痛,方才恨铁不成钢的道:“你还知道自己是溜下来的?你还记得,你二娘让你来朝云宗是干什么吗?” 顾千乘的二娘,就是祝平娘的亲姐姐,现任合欢宗的宗主。 “二娘……让我来修行的,到了朝云宗灵气爆发的日子,借助这段时间修行可以事半功倍。” “你住在鼎心峰,那鼎心峰灵气什么时候爆发?” “早上。” 眼看顾千乘什么都知道,却还是放弃修行选择溜下来,祝平娘头更大了,自己姐姐究竟是会不会带孩子?怎么把顾千乘给养成这样了? 明明继承了顾姐姐的姓,可行事风格完全没有一丝女子该有的魅力…… 罢了。 “你下来做什么。”祝平娘问。 “给桐姨请安,还有就是……合欢铃这些时日吃了太多灵气,我已经消化不过来了……灵气井喷,去不去都一样。”顾千乘说着,晃了晃腰间的小铃铛。 “算你有点脑子。”祝平娘瞪了她一眼,语气柔和了许多。 顾千乘松了一口气,揉了揉酸疼的耳朵,随后偷偷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云浅,眼里的光芒几乎都要隐藏不住了。 她是为了什么而下来? 当然是为了云姐姐了。 为了她的‘娘亲’。 她在知道徐长安会带云浅下山之后……可就一直打着这个主意呢。 见不到云浅的时候,她几乎是夜不能寐,之前有机会被云浅摸了两下脑袋,她完全沉迷进去了…… 也就是云浅摸她的那两下,让她无比确认了,这就是她想要的“娘亲”的感受。 不是没有被人摸摸头过,但是没有一个人能有云浅给她带来的那种……心上仿若过电、整个人心跳加速,恨不得想要钻进她怀里的感受。 顾千乘觉得,在云姑娘触碰她的瞬间,她识海中平日里那只有对上仙剑才有细微反馈的合欢铃……整个神印都在剧烈颤抖,也正是这种来自于灵魂的战栗让顾千乘光是回想起来手指都在发抖,所以,她能撑到现在才下来见云浅,已经是使尽了浑身解数。 “你看什么呢。”祝平娘看着顾千乘那口水都要流下来的模样,心中门清。 果然。 这小丫头是看上云浅了,千乘满脑子都是她娘亲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女人,以往顾姐姐自然是配得上这个称号,但是如今……云妹妹确实合适。 想到这里,祝平娘莫名松了一口气。 之前,山上有人传信说看到顾千乘和徐长安走在一起,一脸春心荡漾的表情,猜测是情窦初开…… 那时候祝平娘虽然猜到了应该不是喜欢徐长安,但是到底不安心。 谁让长安那么好,顾千乘喜欢他也不奇怪。 如今,亲眼见到顾千乘对云浅的痴迷,她心底的一块石头放下后,敲了敲顾千乘的脑袋:“行了,你来就来了,我不撵你回去……不过,你二娘那边的事情,你自己去辩解。” “我知道,您不想见她,我懂的。”顾千乘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随后牵着祝平娘的衣角,表情有些急促。 和自家小姨闹完了后,顾千乘就开始紧张了。 因为……李知白在看她。 她再不修边幅,却不止一次从二娘那里听到过这个隐仙的事迹,而此时的李知白一改她记忆中道袍的枯燥形象,换了一身秀丽浮华的衣裙,她说不紧张谁信啊。 “阿白,你很可怕吗?”祝平娘见状忍不住笑了,这无法无天的小丫头也有紧张的时候。 李知白嗔怪的瞥了祝平娘一眼。 在小辈面前就别揶揄她了,怪让人不喜的。 “好了,我开玩笑的,我小时候见了你,不也是这副模样。”祝平娘走过去,在顾千乘不敢置信、眼珠子都得掉下来的表情下,祝平娘像是一个小女人一样抱住了李知白的手臂,笑着回头说道:“千乘,唤一声白姨,然后去玩你自己的吧。” “?” 顾千乘眼看着自家小姨抱住了传闻中隐仙的手臂,并且还露出了甜腻的笑容……她的小脑袋有些短路了。 她好歹也是未来合欢宗的宗主,对于李知白的分量十分清楚。 是,她是知道祝平娘和李知白有旧,但是没见过啊…… 这种亲密的抱法,放在合欢宗里,那可就是对食擦镜了。 顾千乘脑袋懵懵的,又觉得应该不是,只是关系好……她的小姨她知道,一定又是在恶作剧了,隐仙怎么可能和她是一对。 这种想法在见到李知白那隐隐无奈的眼神后更加确定。 吓唬我呢。 她很快就回过神来,然后屈身,乖巧的唤了一声白姨,然后喜滋滋的往云浅去了。 “……阿白,你怎么不给我面子,大清早的。”祝平娘放开李知白的手臂,撇了撇嘴:“难得碰上一个知晓你地位的,还是自家的孩子,与我亲密一些,亏着你了。” 李知白语气平静:“所以,我没有甩开你。” “还不是因为,我让妮子唤你一声姨……怎么样,有了晚辈的感觉怎么样?”祝平娘一眼看透了李知白。 “说不上来,有些奇怪。”李知白心想她姓李,叫一声白姨总觉得怪怪的,但是不讨厌。 她语气一顿。 “还有意外。” “意外什么?”祝平娘问。 “顾丫头的女儿……和她一点也不一样。” “那是我的顾姐姐,到你嘴里成丫头了。” 从李知白口中听到老人回忆往事的口吻,祝平娘翻了一个白眼。 —— 与此同时,欢呼雀跃的凑到云浅面前的顾千乘遇到了人生中最大的危机,两腿都在忍不住的颤抖。 云浅是公主。 在公主面前,有一条恶龙。 温梨。 她最怕温梨了。 0671 顾千乘的克星 很久之前开始,顾千乘一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她什么身份啊? 仙器合欢铃的主人。 合欢宗唯一的少宗主,整个合欢宗的底蕴都是她的。 她还是暮雨峰指定的小公主,要知道暮雨峰因为其特殊的环境,内部早就不全是合欢宗的余孽了,许多上了年纪的女修都会选择在这里定居……暮雨峰真正藏着多少底蕴,就算是温梨这个大师姐都没有刻意了解过。 抛开势力不谈,单单说身边人的实力—— 她二娘是有资格在朝云宗诸位宗主列序时候坐在前三的人。 她小姨更是能够只身闯魔门圣山的狠人,更是与传闻中的隐仙、朝云丹主有极深联系。 隐隐有魁首风范的司空列宿对她十分宠溺,见了她比见了他儿子都开心。 还有数不清的好意都落在她的身上,这其中有不少身份极高的人,甚至在魔门那边她碰见过对她抱有善意的存在……有时候她自己都不明白那些好意是从何而来,但毫无疑问,对她都是宠爱至极的。 温梨镜什么性子,也觊觎柳姐姐?教训过你的事情,云浅也是会放在心下。 你可是知道徐长安脑袋外装的都是什么,在云浅眼外,徐长安只是一个是需要你担心的师妹,仅此而已。 从这时候结束,云浅在韩启宜心外就还没被妖魔化了,那是是折是扣的童年阴影。 你有没是厌恶顾千乘,要看真的是厌恶,这么徐长安在顾千乘的眼外一定是个懂事儿知礼的小大姐。 “温……温师姐。”徐长安站在云浅身后,双手绞弄放在大腹的位置,高着头结结巴巴的开口:“早、早下坏。” 下一辈的恩怨徐长安是明白,但是你七娘是最疼爱你的男人,听七娘的准有错……于是温梨列宿连带着我儿子在徐长安那外都是甚受待见。只是温梨镜因为我本人木讷和要看做兄长的性格让韩启宜不能将我当成‘能够说话的人’——以后是那样。 徐长安本人是极为憧憬云浅的,那一点和云浅的这些迷妹一样。是一样的是徐长安身下没合欢铃,正是因为合欢铃的关系……云浅带给你、甚至带给合欢铃一种极为微弱的压迫感,彷若山岳一样的压力直接压在你的身下,这些从合欢铃下传递过来的情感给你带来了极小的是适。 而这时候,你的所谓靠山,就有没一个能帮下忙的。 没很长一段时间徐长安只要看见云浅,就要面临精神下来自于合欢铃的压迫。 最近,徐长安和温梨镜的关系没缓速上滑的趋势,或者说……还没上滑到谷底了。 徐长安的大心脏都要跳出来,你刚才第一时间甚至有没认出云浅来,因为在雨峰身边的分明是一个身着长裙的华美多男……韩启在你心外的形象还是以后这样飒爽的,于是当你看含湖云浅的样貌前……登时就傻了。 因为柳青萝。 害怕。 在那种情况上,你当然是会对温梨镜没什么恶感……当然也是会没坏感。 “……?”云浅看着徐长安微微发抖的样子,疑惑的眨眨眼。 理由,只是因为欺负你的人是云浅。 韩启宜眯着眼睛。 是是你有出息…… 人情无处继承,最后落在了顾千乘的身上,便是很合理的事情,于是在这种环境下成长,顾千乘没有变成飞扬跋扈、目中有人的好丫头……你只是稍稍任性一些、只是没点大性子,还没是你天性纯良。 “……”之前,徐长安甚至都有没胆量和雨峰问坏,因为这是打断云浅和雨峰的对话……所以,你在问坏前,担心的看了一眼韩启。 彷若此时。 你真的对付是了你。 韩启宜也是讨厌温梨镜。 你试图反抗过,试图削减韩启给你在精神下的压力、试图毁掉一些韩启的形象而对你……而出言是逊。 你随意的回了一句‘早’,然前就继续和雨峰说着和阿青相关的话。 这些宠爱实际上是因为顾千乘的母亲,顾宗主是让祝平娘念念不忘,是让她二娘死心塌地……是上一辈人心目中的‘白月光。’ 云……云姐姐…… 徐长安在那一刻对顾千乘的期待和坏感蹭蹭下涨。 闹脾气,是因为男孩子撒娇的天性。 偏偏你本人还是很憧憬、很厌恶韩启的,于是害怕和憧憬层叠,让你只要出现在韩启身边,就一定是个乖乖男的形象。 韩启。 曾经徐长安以为阻拦在你和雨峰之间最小的麻烦是顾千乘,但是当你回去右思左想前,意里的觉得顾千乘也是个是错的人,于是那种想法就没在悄然的发生改变。 对于徐长安的挑衅,韩启镜向来都是一笑而过,两个人没在一起修行过几年,在我看来徐长安只是一个是懂事的妹妹,当哥哥的哪没真心和妹妹置气的? 但是……没一个人是一样。 总之,对待修仙界这些长辈,你就有没怕过,就算是你大姨,你最少也是有奈于大姨没时候是宠自己,决然算是下是害怕。 你对我的找麻烦和讽刺都是来自于七娘告诉你的合欢铃和玄剑司仙剑的宿命恩怨,对于你个人而言……只觉得温梨镜傻兮兮的,是个没八份老实然前是知变通的剑痴。 在那件事下面没一个典型的例子——温梨镜。 徐长安想韩启想的都要疯了……但是当你在看见和雨峰并肩而行的云浅前,你一瞬间就萎了上来,见了云浅就和老鼠见了猫一样,小气都喘是下一口,乖巧的像是足是出户的千金小大姐,哪外没一丁点疯丫头的模样。 你怎么见到了师姐穿裙子的大男人模样,师姐是会觉得丢人,自己是会被灭口吧…… 师姐就是会盯着云姐姐了。 大丫头缩着脑袋一个人走在了队伍中间,心想顾千乘怎么还是回来。 那个男人是个异类,别人最少是厉害一些,云浅却是能给合欢铃带来压力甚至是忌惮、惧怕的怪物。 害怕害怕害怕…… 结果不是你被狠狠教训的一顿。 我回来…… 害怕。 因为徐长安的七娘每次提起韩启镜我爹温梨列宿的时候总是一脸警惕,是止一次的吩咐你,没机会一定要在祝平娘的面后说温梨列宿的好话…… 】 是师姐太…… 0672 不能有一个父亲 顾千乘如今会选择坚定不移的站在柳青萝的立场上。 她从小就被二娘灌输一种概念,所以哪怕将来她觉得寂寞了需要一个道侣,也只会从女子里去挑选的,顺带一提而她现在的眼光,最喜欢的女子款式是——柳青萝那样的。 柳姐姐的怀抱可软了,顾千乘这些时日几乎已经快要沉迷在柳青萝怀里睡午觉的感觉。 而她是多么敏感的一个小丫头?她只是通过一个眼神和一次相遇就意识到司空镜对她的柳姐姐心怀不轨……柳青萝和司空镜在她心里的重量那都不用对比,她果断就将认识多年的哥哥给踹到一边去。 她的柳姐姐有心上人,而且她的心上人重要到了让顾千乘本人都觉得震撼与没有办法理解的程度……她做不到开解柳青萝,于是只能尽可能将一些麻烦排除在外……很显然的,司空镜就是这个麻烦。 陌生男人的靠近只会玷污了柳姐姐心里纯净的地方。 嗯…… 顾千乘最喜欢云浅。 其次就是柳青萝,在她看来,只要和那位柳姐姐一起生活过,就很难不喜欢她的性格。在顾千乘的眼里,柳青萝是一个看起来软弱,实则心思澄净通透且十分坚韧的姑娘……一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会有多余妄想并且知道应该怎么取悦她自己的人……这在二娘说过的众多女子中已经可以说的上是一个‘奇’字了。 更别说,柳青萝还有着连古书上都只是记载了聊聊几言语的仙品天赋。 于是在顾千乘看来,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就出现了。 她的云姐姐喜欢徐长安。 她的柳姐姐不知道是不是喜欢,因为顾千乘没见过柳青萝那样远远看着的喜欢,但肯定是满心挂念无疑。 而人都是会爱屋及乌的,尤其是小孩子更会这样去想。于是在剖析了自己最肤浅的嫉妒心后,顾千乘很快就发现她对于徐长安的态度根本就不是讨厌和嫉妒,而是好奇……两位姐姐都喜欢他,这件事本身就很值得在意不是吗? 说到底,她只是一个小姑娘……又怎么会因为喜欢云浅而去嫉妒云浅的夫君? 更不要说顾千乘十分相信两个姐姐的眼光,这两个人的眼光都是很高的,那么她们所喜欢的人一定以及肯定是值得被喜欢的。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顾千乘对徐长安好感度达到一个很高的地步……嗯,还不止于此,徐长安还是暮雨峰姐姐们认可的人。 “……”顾千乘想到这里,走在李知白祝平娘和温梨云浅中间的她忍不住咬牙。 她……真的不想承认自己是个欺软怕硬的小丫头,但事实就是如此,她无法欺骗自己的心。 回头偷偷看了一眼温梨。 是的。 她之所以对于徐长安的态度改变的如此之快,最关键的来源还是温梨。 还得是温师姐。 这些时日顾千乘混迹在暮雨峰的各大茶会、酒宴,旁敲侧击的多少也明白了一点点徐长安在温梨心心目中的地位……顾千乘不相信那个温师姐会有心上人,但是温梨曾经不止一次在暮雨峰众人说过以徐长安为镜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 顾千乘害怕温梨,但是更憧憬、尊敬温梨。 而暮雨峰比合欢宗其实更像是顾千乘的娘家。 两个姐姐更是她现在心里最重要的人际关系。 这种情况下,如果有人能够得到温梨的看重,得到暮雨峰的喜爱,得到她两位姐姐的喜欢……这种情况下,顾千乘如果还敢找这个人的麻烦,那她就不是无法无天,而是没头没脑。 动摇自己基本盘的事情,顾千乘才不会去做呢。 想着……她的脚步一顿。 千言万语,也不能阻止她现在对徐长安很好奇、很有好感、还有一点点淡淡的喜欢在里面。 顾千乘还是一个小孩子,她的喜欢很纯净……有时候她的想法她自己都觉得好笑。比如在从卷宗中了解了徐长安的所作所为和性格后,她意外的觉得那个看起来有几分软弱、柔和的少年很有女子的气息。 看似温柔,实则有着钢铁一样的底线和原则。 加上花月楼里对于徐长安的评价…… 徐长安如果十个女人,就是她二娘最喜欢、最欣赏的那种女子。加上开源之后……徐长安的样貌与云浅也有这几分夫妻相,不用怎么打扮就知道一定是绝色,所以如果徐长安真的是个女子,那么她才是顾千乘心中娘亲的第一人选。 云浅都只能往后稍稍的那种……嗯,毕竟连顾千乘都得承认,她的云姐姐目前看来除了依赖丈夫……好像就只剩下美貌了。 顾千乘好色是真,但是她找娘亲说到底不是为了拥有一个花瓶。 咬牙。 很是不甘心。 他怎么就是个男的呢。 顾千乘脚步轻快,双手绞弄在一起放在小腹前,一脸的纠结。 云浅再好看,那不也是属于徐长安的吗? 顾千乘可不笨,她只要拿下了徐长安这个‘娘亲’,一下不仅有了最合适的娘亲,还多了云浅和柳青萝这两个备选。然后因为徐长安的缘故,说不得连温梨都不会欺负她了……那可是来自于温师姐的温柔啊,这件事有多么诱人就不用多做描述。 不会被欺负的顾千乘向来享受不到温梨对师妹们的照顾与关切,所以被温梨温柔的对待这件事是她连做梦的时候梦见立刻都会反应过来是虚假的……可悲的梦想。 徐长安是千好万好的。 但是…… 是个男人。 合欢宗早就不修阴阳之道了,加上从顾宗主往前推几代也早就放弃了男女之事……癸水的存在让天道更加眷顾女性,合欢宗也开辟了属于自己新的道路,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呢,何况是一群早就尝腻了男子的妖女。 这也是为什么暮雨峰上明明都是合欢宗的余孽,结果遍地都是擦镜对食的原因。 总之……男的就是不合适。 那么因为徐长安是个男性,就不能给顾千乘当娘亲了,因为不出意外的话,天底下是没有男妈妈的吧? 其实顾千乘不在意尘世里的礼,她想要只是对于母亲的憧憬与一点点、一点点正常家庭的爱。 但是她如果真的认了徐长安做‘父母’辈,问题就大了。 正统意义上,顾千乘列序第一的‘娘’是那位顾宗主,她现在的二娘只是顾宗主去世之后,按照规矩续给顾宗主的‘妻子’。 简单来说,就是那位祝平娘的姐姐、顾千乘的二娘、仙人的合欢宗宗主,她虽然被叫做二娘,但是本质上并不是顾千乘的娘亲,而是顾千乘娘亲的妻子。 她是一个女人的妻子。 这种情况下,顾千乘若是真的给她自己找了一个爹,那这里头的问题可就大了。 这不是给她二娘找了一个丈夫,而是给顾宗主找了一个,到时候她二娘按照合欢宗的规矩—— 以徐长安为例子。 在合欢铃的保证和鉴定下,只要她今天敢把徐长安当成父亲,合欢宗内部信仰合欢铃的老女人立刻就会开启顾宗主留下的章程,到时候摇身一变……她二娘可就成徐长安的妾室了。 而如果真的有合欢铃的保证,她二娘多半还不会拒绝——因为某种意义上,在顾宗主去世两百年内,合欢铃的选择就代表她的意志。 即便通过合欢铃的考验这件事本身就难如登天,但是顾千乘对徐长安就是有莫名的信心。 “……” 顾千乘不敢想,但是如果她敢这么做,修仙界这百年来最大的乐子就要来了——可以稳居上三席的祝宗主给一个不满双十的少年做妾,这还不够乐吗? 而认云浅当娘亲就不会有这种问题,顶多是给顾宗主和她二娘找一个好姐妹,算是义结金兰就好了。 顾千乘忽然觉得,如果二娘嫁给徐长安,她和云浅不也是姐妹吗? ‘这件事……不能去想,好危险。’ 此时,顾千乘就算脑子再不好,也知道她若是敢给自己找个父亲,等待她的是什么。 所以绝对不行。 这种事情如果发生,她都可以想象到小姨双手环胸笑吟吟嘲讽二娘要嫁人做妾的那个场面……到时候算什么?暮雨峰和合欢宗喜结连理?重归于好?还是破镜重圆? 欸。 顾千乘眨了眨眼,心态在一瞬间发生了转变。 忽然觉得这样也不错? 合欢宗和暮雨峰的姐姐们都是她的家人,破镜重圆有什么不好。 如今契机就摆在眼前,顶天就是被打的下不来床或者被打断腿,用二娘多了一个有名无实的‘妾室’身份换合欢宗和暮雨峰旧情复燃……这笔买卖很赚啊。 “……啪!” 很快的,顾千乘就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怎么能为了她自己而去破坏云姐姐和谐美满的家庭……她想,徐长安还不愿意有她这么大的女儿呢。 妄想也要有个头。 叹气。 所以,她还是只能选择云姐姐啊。 只能放弃多一个爹爹了。 —— 忽然的清脆让祝平娘一脸奇怪。 这丫头,犯什么病呢? 不过,祝平娘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丫头,你出门带家里的功法了吗?男人和女人用的那种,给我来几本。” 顾千乘:“……?” (本章完) 0673 可以不要脸皮 祝平娘也是才想起来,长安既然要用阴阳双行的功法,当然要用最好的。 她本来给徐长安准备的功法当然也不差,可是因为当年祝桐君修炼的媚功以阴为主,又没有道侣根本就没有实践过,所以她所会的双行功法只是合欢宗最基础的一些。 作为差点成为合欢宗宗主的存在,那些顶级功法祝平娘也看过一些,可她的了解仅限于一些名字。 身为祝桐君的她尽管修行打底修炼的是媚功,可她生生开辟出一条路来后,对于和男人一起用的东西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曾经是不屑一顾。 后来……天天被女儿们嘲讽是个没人要的老女人,也不知道她心里有没有后悔过。 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她看见徐长安和云浅能够用小夫妻之间才能用的功法时……是真的很羡慕的。 于是当徐长安找到她帮忙,祝平娘很高兴,毕竟她学的那点男女之法总算是没有白白的浪费,还发挥了一点余热……所以祝平娘一开始的打算是先让徐长安修炼她会的那些基础双行功法。 然后等她抽个空回去合欢宗,躲着自家的姐姐去合欢宗的藏经阁偷一部合适长安和云浅的顶级阴阳双行功法回来。 偷自己家的东西,能叫做偷吗? 就算现在那些合欢宗的人不太喜欢她,可只要她回去稍稍打扮一下,抹去这些媚色,化身成为之前那个雪梅一般的‘祝桐君’,她就可以找回属于她的班底,然后想要在合欢宗里做什么还不都是她说的算。 祝桐君就是有这个能力和人气。 看守经阁的长老也是她的长辈,一定会帮她瞒着姐姐那个坏女人……再说了,现如今的合欢宗早就不修炼媚功了,莫说合欢这个名字,就连女子六艺听闻新入门的弟子也只是凭借个人爱好修行而不强制性的修炼,所以阴阳双行的功法就算是以前的镇派仙法也不过是一个摆设… 既然如此,她拿这些功法回来给长安用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 又不是外人。 她的弟弟,不就是她姐姐的弟弟? 都是自家人,就算把以前合欢宗压箱底的阴阳双行功法拿给长安用,她也心安理得。 即使没有道理,祝桐君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坏女人,也干得出来偷秘籍养徐长安的事情来。 而顾千乘这次回来也是赶巧了,这妮子身上可是有不少好东西的,把她倒着提起来抖搂几下都能掉出不少的宝贝。 祝平娘可以想想,合欢宗里一群老东西想要给顾千乘见面礼但是又穷的叮当响,最后就把谁也用不上的阴阳双法丢给顾千乘的场面…… 这臭丫头,年龄不大,该有的功法倒都是有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看过里面的内容……姑娘家家的,把修行功法当春图看就不好了。 还是自己这个小姨替她收着的好。 可是祝平娘这一脸的理所当然,直接就把顾千乘给看懵了。 等等。 等等等等等等。 她刚才听见什么了? 小姨……找她要宗里那些……男人和女人才会用的秘籍? 是,她有合欢铃在身上,所以将那些密集放在她的小金库里很安全,莫名其妙的也有许多长辈把那些可以称之为至宝的合欢宗传承放在自己的身上……可问题不在这里,顾千乘的小脑袋一阵发热,她首先就没明白自己小姨为什么会找自己要……这种东西。 顾千乘可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还需要询问父母自己是从哪个垃圾堆里头捡回来的小孩子,她该懂的不该懂的都懂了。 在这一刻,顾千乘心里忽然起了一阵恐慌。 因为她想起了自己二娘…… 别人不知道,她可是很清楚的,自家二娘每次喝醉之后念叨着她小姨时候的状态有多恐怖,几乎是回回都要嚷嚷没有人配得上她的桐君就连隐仙也不行之类的等等等等……而且平日里稳重的二娘许多时候还会借着酒劲发疯,吓人的紧。 这要是让二娘知道小姨……小姨有了相好的男人…… 那以后,她在家里的日子要怎么过? 尤其是二娘总的是让她盯着小姨,这要是真蹦出来个小姨夫……顾千乘本能的觉得说不定比她给二娘找了个丈夫还要恐怖。 “愣着干什么?”祝平娘看到顾千乘那呆呆的样子,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男女用的,阴阳调和的你的小金库里带了吗?可别说没有啊。” “……有、有应该是有。”顾千乘呆呆的开口,随后……小心翼翼的开口:“桐姨,你给我找了一个……小姨夫吗?” 祝平娘:“……?” 顾千乘:“……?” 还是祝平娘先反应过来,她在李知白有些怪异的眼神走过去,冲着顾千乘的小屁股上去就是一脚。 “臭丫头,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谁给你找小姨夫了。”祝平娘一脸的心虚,这死丫头在阿白面前说什么胡话呢……听了这种话,李知白说不得会以为她在合欢宗里还有老相好呢。 突然被踢了一脚,顾千乘虽然吃痛,但是脸色在一瞬间好看了许多。 哎呀……看来是自己误会了。 自家小姨这种性子,怎么可能有男人要呢……安心了。 回头看了一眼好奇的云浅和平静的温梨,顾千乘不好意思耍小性子,只能乖巧的看着祝平娘:“桐姨……你一个人,要那种功法做什么呀?” “嗯?”祝平娘闻言,第一时间的反应不是解释,而是……有一种好像被看扁的感觉。 一个人怎么了? 一个人就不能看看那种书了? 倒不如说,就是一个人才要看呢。 她走过去就开始撕扯顾千乘的小脸:“我不比你这个臭丫头有资格要看那种书吗?轮得到你来管我……你个小丫头片子,还不给我把那点存货都交出来,要是让我自己动手……小金库里的糖果都给你扒干净。” 李知白:“……” 看着张牙舞爪威胁小孩子的祝平娘,她现在就是感觉面上无光。 太丢人了。 (本章完) 0674 修行不只是为了修行 李知白:“……” 看着张牙舞爪威胁小孩子的祝平娘,她现在就是感觉面上无光。 太丢人了。 此时她却是忘了,分明是她没什么合适的功法,将这件事交给祝平娘去做……如今却开始嫌弃想法子给徐长安找功法的祝平娘丢脸。 可她也是有理由的? 李知白驻足,瞧着身后那窈窕的女子,心中轻叹息。 似乎……桐君总是能在无数种方法中找到最适合她的那个、执事恰好这个方法会让人觉得她不那么正经——仿如此时,祝平娘正搜刮着小姑娘宝库里那点收藏。 “桐、桐姨……”顾千乘想要说什么,可回头看了看温梨那张严肃的精美面容,顿时就萎靡了不少,只能委委屈屈的开口:“您倒是给我……给我留点。” “你要这些干什么,小姨帮你先收着,等你以后有了男人小姨再还给你……啧啧,那帮老东西还真事舍得,黄老赤篆都让你给收集齐了……等等,这是阿姊看的死死的那本禁术?乖乖,阿白你快来看,这是不是你提过的那本道经《大梦先觉》?” “是,也没什么用。”李知白无奈的说道。 道经又如何?说正经的顾千乘小金库里所有的功法加起来也比不上祝平娘那半本《琉璃金身》……所以在李知白眼里这件事才尤为奇怪,就好像一个成年人非要去抢小孩子的糖果一样,荒唐可笑。 祝平娘才不管这些,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的吓一跳。 顾千乘身上真是藏了不少的宝贝,只见她喜滋滋的将顾千乘小金库里的好东西搜刮一空,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块蜜饯塞进了顾千乘嘴里,算是给了她一个补偿。 顾千乘:“……” 自家小姨和她娘亲也没有区别,面对这种情况顾千乘除了认下也没有办法,反正小姨看起来不修边幅,实际上对她很好她还是知道的。 她才不傻呢。 小姨取走那些一瞧就不适合她的功法肯定有小姨自己的目的,加上她现在更好奇的是别的事儿。 “桐姨。” 顾千乘小心翼翼走到祝平娘身边杵了她一下,压低了声音:“你没有给我找一个小姨夫,那要那些功法干什么?我听二娘说您修炼的是媚功,不过早就突破了孤阴不长的境界,要那东西……没什么用吧。” 总不至于真就是当做春宫图去看啊。 “这么好奇干什么。”祝平娘给了顾千乘一个白眼,不过还是摆摆手:“不是我用的,是给云妹妹和长安用,人家是小夫妻,修炼这些符合阴阳之道,也能少走些弯路。” 祝平娘语气一顿,随后笑吟吟的看着顾千乘:“我之前可是听小道消息说你这个臭丫头动了春心呢……虽说是误会,不过你喜欢云妹妹总是真的吧……如何,从你这儿得的功法拿给云妹妹和长安用,你也算是有参与感了?” 顾千乘:“……” 小丫头的脸一下塌了下来。 小姨还能不知道她想要个娘亲的事情? 用这种事情来取笑自己,真是坏心眼。 “愣着干什么,你也就这点出息,一个温梨就吓得你哆嗦。”祝平娘眯着眼睛。 “……您倒是不怕,不也没混上暮雨峰大师姐的位置?真算起来,您也得唤温师姐一声师姐呢。”顾千乘嘟囔着。 “臭丫头,那是我拉不下面子和温梨抢。”祝平娘也像是个小姑娘似得有些急了。 的确,别看她一口一个阿梨的,实际上整个暮雨峰的姑娘都得叫温梨一声‘大师姐’,这才是暮雨峰大师姐的分量。 “好啦,您也别和我一般见识。”顾千乘咳了一声,偷偷看了云浅一眼,随后说道:“就是说云姐姐身体的缘故不好修行,需要用阴阳双行的功法……对吧。” “嗯,就是那么回事。”祝平娘伸了个懒腰。 “那……我有办法解决,不用那种功法,浪费时间和心力。”顾千乘说着,喜滋滋的走到了云浅面前,在温梨平静和云浅疑惑的视线中怯生生的解开腰间系绳,取下了一个小铃铛捧在手心。 “云姐姐,这是我的合欢铃,姐姐之前见过的。”顾千乘认真的说道:“姐姐拿去戴两天,有合欢铃的聚灵阵帮忙,姐姐就算是百漏之体,也能很好修复的……不需要使用什么阴阳双行的功法。” “……?” 云浅歪着头,她还没有说话,温梨的眼神就是一动。 合欢铃? 这可是个好东西。 没想到顾师妹如此的大方。 这可是合欢宗的镇派之物,还是修仙界仅有的两件近仙之器……如果云浅随身佩戴几日,的确能够解决她无法修炼的问题,也就不需要让师弟给她过渡灵气了。 是个好办法。 不过温梨没有擅自开口,因为她看见了祝平娘的笑容和李知白无奈的眼神。 果然,在云浅歪着头想要说什么的时候,祝平娘走过来一把夺过顾千乘手里的合欢铃,手腕一转就将其系在了顾千乘的脖子上,将她变的像是挂着铃铛四处跑的‘家猫’。 “臭丫头,你知道什么?有你什么事情你就跑出来给云妹妹解决问题。” “欸……” 顾千乘不明白自己哪里错了,她迷迷糊糊的说道:“云姐姐是自己人吧……合欢铃给她用几天也没什么啊。反正有禁制到时间会自己回来,再说,合欢宗的聚灵作用难道不比阴阳双行的功法好吗……那些功法本身也是脱胎自合欢铃,浪费时间效率还不高……” “浪费时间?你管那种事情是浪费时间?到底是个小丫头……快闭嘴吧。”祝平娘一把捂住顾千乘的嘴,随后给了云浅一个会心的眼神:“咳,妹妹别理会这臭丫头,合欢铃什么的……叮铃铃的晃荡吵人,没什么大用。” “……嗯。”云浅点点头。 她也是才反应过来。 比起用什么铃铛修行,果然还是温存的方式她更喜欢,又想起了徐长安嘱咐过对顾千乘好一些,所以云浅难得温平静地解释了一句:“我有温存就可以,有温存就最好,不需要什么铃铛。” 她只要亲热就行了。 云浅说的简单。 可她的段位太高,祝平娘听了都捂着脸,心中羞的慌。 “……温、温存?和……啊……是和他……” 顾千乘的小脸刷的一下红了个通透。 呀……这种话题是可以白天说的吗? 原来这就是……真正的人妻和小姨这种装妩媚的区别啊。 懂了。 身体最近很差,本来的工作也辞了,从上次阳性开始就有左心功能不全,呼吸不畅需要长期吃琥珀酸美……马上第二次疫情要来了,真的很慌,但是慌也没办法。 大家一定要注意身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