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掌中雀是朵黑莲花》 第1章 纳妾 第1章 纳妾 在贺宝文不顾她的反对和痛苦强行娶了一房姨娘回来时,顾音书终于后悔了,这就是她不惜违逆父兄,不惜丢弃兴国公嫡女的名分也要嫁的有情人。 “顾音书,你如果还爱我,就不要阻止我,我只是需要一个孩子来证明我自己,咱们成婚也有三年了,可你一直都不曾有孕,你知道外界都是怎么传我的吗?” 眼前这个丑态毕露,醉汹汹口吐恶言的男子,哪里还有当初哪怕一分的儒雅清俊,不过是科举失利一场,便心灰意冷,整日流连酒场。 曾经那些出自他口让她至今都感动不已的甜言蜜语此时想起来只觉得无比虚伪,连带他这个人都让她有些食不下咽。 “贺宝文,这诸多的借口托词不是你变心的理由,或许,我一直认识的都是用虚伪包裹起来的躯壳。既然你变了心,我又何须顾念旧情,今日你抬那女子进门我不再过问,只是不许再用我顾音书的一个子儿,待她临盆之后你请个大夫好好瞧瞧,若真是你的孩子,那我必然自请下堂。” 说罢,顾音书就扬长而去,留下气急败坏的贺宝文将屋中一应摆设砸了个稀碎。 “还以为自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兴国公嫡女吗?若不是你自以为是,自作主张与兴国公府断了往来,我何至于到如今还只是个举人,若非你的父兄阻挠,我贺宝文如今早就是陛下亲封的一等状元公了。” 晚间,顾音书正在缷钗环,房里的丫鬟阿秀来报,说贺宝文歇在了新姨娘的房里。 “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她顿了顿,继续手中的动作,心中那最后一丝希冀彻底落了空,曾经有多爱这个人,如今就有多恨,只不过,以后恨意也不会有了。 “阿秀,你替我去办件事,这个归你了。” 顾音书拿出的一锭金子让丫鬟阿秀怔住了,有些不知所措,不过,她还是心动了。 第二日,一夜未眠的顾音书,临明时终于眯了会儿,才合眼没多久就听见阿秀压轻脚步的窸窣声,勾起一抹冷笑,“这么迫不及待吗?” 阿秀听见声响,静静地立在一旁,“夫人,姨娘来给您敬茶了。” 本来也没打算睡个好觉,由阿秀伺候着起身,她忍不住揉了揉胀痛的脑袋,“那些压的我头疼的钗环今日不戴了,另外,交代你的事办妥了?” 阿秀端了洗脸水过来,伺候她洗漱,对于夫人的要求她也没敢多问,将干净的帕子湿了水,递给顾音书,“夫人,都办妥了,大爷虽然没给什么好脸色,但到底还是收下了,还说,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顾音书很满意,嘴角竟然难得噙了一丝浅笑,“那就好,阿秀,若有朝一日你在这个家里过不下去了,就去兴国公府找大爷,我托他给你安排了个活计,你若不愿也可在大爷那儿领了津贴自行离去,也算是全了你陪我这些年的情分。” 阿秀觉得自家夫人今日特别奇怪,这些话说的就像是交代后事似的,不过,她怕是自己想多了没敢说出来,只信誓旦旦表忠心,“夫人,奴婢一个丫鬟要什么去处,一直照顾夫人就是奴婢最好的去处。” 顾音书看了她一眼,“如此,多谢你了,今日,你就不必陪我了,午饭我想吃南大街的烤鸭,你去买一份回来。” 此去南大街至少要一个时辰,怎么赶得上早饭,可夫人已经出去了,阿秀只好匆匆出门去了。 贺宝文新纳的白姨娘正坐在堂屋里巡视领地般地左顾右盼,见顾音书出现,也不慌,被丫鬟们搀扶着起身还故意微挺着几乎看不出来的肚子,娇笑着,“姐姐,夫君说了体恤我怀有身孕不便行礼,所以。” 她从一旁丫鬟托举着的盘中取过一杯茶递给顾音书,身姿端立,巧笑嫣兮,“姐姐,请喝了这杯茶吧!” 顾音书神色淡淡,也不说话,也不接,转身坐在上首,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跪下!” 白姨娘脸色一变,将方才苦苦维持的优雅面具瞬间撕破,捂着心口,颤着手指,“夫人这样没有容人之心,怪不得夫君不喜,我是妾依规矩自然是要跪的,可是夫君心疼我肚子里的孩子特意嘱咐我不用跪的。” 上不了台面的勾栏气息,顾音书甚至连个眼神都不想给她,只不过,这场戏还是要唱下去的,“怎么,贺宝文没有告诉你吗?就凭这个家的吃喝物用都是我在供着的,别说只是让你跪下这样的小事,只要我想,你和贺宝文都得卷铺盖滚蛋。” 白姨娘错愕不已,不是说,这个夫人是高门显户出身吗,怎的说话如此难听,转头看向伺候她的四个丫鬟,见她们一个个低着头,连个眼神都不敢给自己一个,心里咯噔一下。 很快她就在顾音书的面前将能屈能伸的精神品质展现的淋漓尽致,她十分真诚地跪倒在地,亲亲热热一口一个姐姐的喊着,“妹妹不懂事,还望姐姐不要见怪。” 顾音书被她逗笑了,门外长廊上急匆匆走来的正是贺宝文,不知怎么,心情忽然就好起来了,“我没有你这样的妹妹,贺宝文我不要了,就送给你吧。” 说罢,她做势要扶起跪在地上的白姨娘,可巧,贺宝文就在这时候进来了,她立刻收回了手,白姨娘伸出去的手搭了个寂寞,整个人扑倒在地上,听见声响委委屈屈地对着贺宝文叫了声,“夫君!” 这小眼神立刻就把贺宝文给炸了,他立刻将白姨娘扶起来,小心翼翼地安置在凳子上,再三确认没事后,这才转身,脸上责怪意味十足,似乎气的不轻,“顾音书!你明知道她怀有身孕为何还要她跪,若是伤了肚子里的孩子,你怎么赔?” 白姨娘适时添油加醋,“夫君,你错怪姐姐了,是我自己要跪的,你来的正好,我还没有给姐姐敬茶呢。” 贺宝文闻言瞪了一白姨娘,脸上现出一丝愧疚来,随后,立马转变了话锋,将顾音书扶着坐上了主位,“夫人,是我误会你了,既还没有敬茶,就快快坐吧!” 顾音书冷笑一声,兀自坐了下来,贺宝文立刻给白姨娘使眼色,白姨娘会意,重新拿了一个杯子用托盘里的茶壶满上,然后端端正正地跪倒在地,“姐姐,方才那杯冷了,妹妹重新给你沏了一杯热茶,请您饮用。” 顾音书微笑接过,贺宝文当她傻吗?他和他的姨娘当着自己的面眉来眼去,两人一门心思的劝自己喝了这茶,她又怎么能辜负了这一番盛情呢! 将茶凑近闻了闻,评说,“好茶,似乎是前些日子,我特意买给你的。” (本章完) 第2章 反杀渣男 第2章 反杀渣男 贺宝文不妨被她点名,脸上过于激动的眼神这才从她手中茶杯上移开,讷讷道,“嗯,这不是她怀孕了,得用些好的嘛。” 顾音书也佯装没注意到他尴尬的表情,“这样啊,只是我听说孕妇不宜喝茶呢,恐怕会对胎儿造成损伤。” 白姨娘连忙解释,“我没喝,是特意……”话未尽,她整个人都呆住了,惊恐地睁大了双眼,上首顾音书不知怎么的将那杯茶悉数灌进了贺宝文的嘴里。 “我不愿喝这茶,所以,这茶还是由夫君你代白姨娘喝了吧!白姨娘说是不是?” 白姨娘被她惊世骇俗的举动惊的说不出话来,整个人抖成了筛糠,脑中不断盘旋着的只有三个字:杀人了! 顾音书丢了茶杯,没再看一眼身后使劲抠喉咙想要催吐的贺宝文,径直走向白那姨娘。 “你,你不要杀我,是,”说着她指向疯狂催吐的贺宝文,“是他,是他想借我给你敬茶毒杀你,说只要你死了,这个家的所有田地,铺面,财产都是他的了。” 顾音书像是早就知晓了,没有丝毫的意外,她蹲下伸手挑起姨娘的下巴,“那你呢,她给你许诺了什么?” 那姨娘早就被她先前的举动吓破了胆,此时更是知无不言,“他说可以许我正妻的位置,还会分三分之一的财产给我和孩子。” 顾音书微微皱眉,“慷他人之慨,倒是很大方,你想知道他曾经给我许诺了什么吗?” 白姨娘疯狂摇头,她不想知道,她只想活着离开这里。 “救救我,音书,我错了,救救我,我不想死啊!”贺宝文几乎快要将舌头都抠出来了,可是那茶愣是一滴都没有吐出来,同时腹腔开始一阵阵钻心的疼痛。 药是他亲自寻来的,效果之好,自然有保障,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最终会用在自己身上。 在白姨娘惊恐的目光中,顾音书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贺宝文,轻声对她说,“他许诺了我爱情,可笑的是,我竟然相信了这虚无缥缈的东西。至于你,我不愿欺骗你,也不愿连累你,这个家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个杀人犯,你逃命去吧!” 白姨娘哪里还敢再多待,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身形矫健,丝毫不像一个怀有身孕的人。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是妾呢?”顾音书转身眼含怜悯地看着一息尚存却怨恨地瞪着一双眼的贺宝文,“下辈子,不要再招惹我了,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是你的,两年前,我就知道你因为孩子耿耿于怀,所以我偷偷请了东平西山的姚神医帮我调理身体,你猜他说了什么,他说该调理身体的不是我,而是你,贺宝文。” 贺宝文蜷缩着身体控制不住地抽搐着,薄情的唇噙动着想说什么,可是只能吐出一口又一口的鲜血。 原本这样的痛苦是要加诸在自己身上的,可惜,“贺宝文,我爱你,但是我不高兴了,下辈子希望我们都互不相见才好。” 东平县衙接到一个投案自首的女子,自言杀了自己的夫君,却不肯说明缘由,只要求将她收押问斩。 东平县令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凶手主动投案还一心求死的情况,只能先将人收押了,随后派人去这女子所说的地方去查验现场,断案必须要有理有据,有原因,有经过,还要有结果,岂能因她一面之词就直接宣判结果呢。 若真是这样,那他这个县令也就做到头了。 阿秀,走在半路越想越不对劲,正想折回去,不想恰巧碰见路过的顾梦龙,自家夫人的兄长。听说,这位大爷放着现成的小公爷不做,偏偏当了大将军,因生的俊俏,年前来到东平县时,一度引起了全县女子们的出动,不曾想,竟然是夫人的兄长。 因为阿秀替妹妹来送过东西,顾梦龙识得她,便打了个招呼,“姑娘,这是要去哪里?” 阿秀连忙回话,指了指不远处一家挂着布幡的店铺,“大爷,我家小姐吩咐我来买烤鸭,就在前面。” “烤鸭?”顾梦龙蹙眉,一副不相信的模样,“她从前最是讨厌这些烤物,便是瞧都不愿意瞧一眼的,现下居然想吃了?” 阿秀之前自我安慰的想法轰然倒塌,吃什么烤鸭,分明是要支开自己,她忽然就明白过来,对着顾梦龙都快要哭出来了,“将军,夫人怕是出事了!” 顾梦龙和阿秀赶到顾音书家中时,见到官兵围了一圈,阿秀眼圈一红,就要哭出来,却还是忍着想要上去探听消息。 她一个小丫头被当差的一把推开了,消息没探到,人摔了个大马趴。 顾梦龙眉头跳了跳,将阿秀扶起来,这些都是县衙的衙役,问也是白问,直接去找县令还来的快些,“走,我们去一趟县衙吧!” 东平县令正在后院喝茶,下人来报门外有一个自称是顾将军的人要见他,县令大人一个激灵,“什么?顾大将军?他怎么会来关照我这么一个小小的县令?走,出去看看。” 顾梦龙站在县衙门口,时不时看一眼这个低着头不停啜泣的小丫鬟,忍了又忍,最终还是说了句,“你别哭了!” 他其实就是听的烦了,没成想把阿秀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鬟吓的哽住了,不过,好歹是不哭了。 白白胖胖,蓄着一小撮八字胡身穿官服的东平县令从后院赶来堂上,正好瞧见一脸严肃的顾梦龙,此人身形修长,面容冷峻,周身萦绕着刚正不阿的气息,像他这样的芝麻官见了都忍不住臣服,果然是官大一级压死人,“顾将军,不知大驾光临下官处有何贵干?” 顾梦龙这才发现这位东平县令他两年前见过的,那时候,这周围四五个县令都暗戳戳给自己送礼,只有这个东平县令愣是没反应,倒是让他生出些许好感,且百姓对他评价颇高,为此,他还写过一封推荐信给他的上级,怎么他还在原地留任?不过,眼下还不是考虑这些事的时候。 “你今日是不是收押了一个女子名唤顾音书?” (本章完) 第3章 重生 第3章 重生 东平县令电光火石间灵感乍现,同样姓顾,难不成那女子同顾大将军有什么牵扯?这下难办了,不过,若他以官威胁迫,那他就算赔上前程也决不屈服。 “的确有一女子来投案自首,因她不肯透漏作案细节,只要求处分自己,所以下官将她收押起来了,待查明真相后再断案,是以,现下人就在县衙大牢。” 顾梦龙听罢,心头突突直跳,自己的妹妹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干出杀人这样的事,“好,不知可否带我去看看,实不相瞒,这女子是我那妹子,或许,我能让她说出作案细节,你放心,若她真的做出了犯法之事,我绝不插手,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东平县令松了口气,又有些倾佩,顾大将军那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他虽有所耳闻,但毕竟没有接触过,难以断定真假,如今看来,传言倒也没有过分夸大。 顾音书被关在最里面,那里都是女囚,因她身上背的是人命官司,且是自首来的,以防有变,就单独关押了一个囚室。 顾梦龙到的时候,她正面朝墙壁背对着他坐在一堆发黑的稻草堆上,他有些不敢相信,她是那样一个爱干净的姑娘,如今为何变成了这样。 “妹妹!” 顾音书还以为自己幻听了,一回头竟然真的是顾梦龙,她欣喜地扑过来,抓着大牢的栏柱,“哥哥,你怎么来了!” 随后想起自己干的事,才发觉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便默下去没再说话。 顾梦龙看了眼一旁又要哭的阿秀,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小女子怕真是水做的,一天要哭八百回,“我在路上碰见你的丫鬟说要去给你买烤鸭,我就觉得不对劲,你怎么会突然变了口味,而且,还将人打发到那么远的地方。说罢,你做了什么,要来自首,还自行要求伏诛。” 顾音书微微皱眉,看来,他是没有打开自己送去的东西,“哥哥,我杀了贺宝文,所以我来认罪,就是这样,你不需要为我做什么,我自己选择的路,我自己承担。” 顾梦龙被她这破罐子破摔的态度气到了,厉声斥责,“糊涂,你既已认清他的为人,为何不悬崖勒马,反而行此失智之事,再说了,我是你哥哥,我能不管你吗?父亲因你本就伤心欲绝,如今你还要自私地让他再经历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吗?” 顾音书并没有接话,看起来冥顽不灵,“哥哥,我托阿秀交给你的东西劳烦你交给父亲,告诉他老人家女儿不孝,来世定报,阿秀,她对我不错,也劳烦你帮她寻个好去处。” 说罢,便不再看二人,面对墙壁坐下了,任凭顾梦龙如何劝说始终再没有说一个字。 不得已,他们只好离去,从外部着手,东平县令派出去的人回来了,同时带回一个被府中下人指认为贺宝文新纳在逃的妾。 人证物证俱齐,东平县令很快就升堂断案,在听取了贺宝文的妾室哭哭啼啼一顿申诉,他总结了一下,“这么说,是贺宝文指使你在今日敬茶时毒害他的嫡妻顾音书,并夺取她全部的财产,却被顾音书发现将贺宝文反杀?” 顾梦龙听得热血沸腾,不愧是我妹子,哪里能让这些忘恩负义之人骑在头上,这种情况,实属无奈,即便杀了人也可以容情轻判,至少人可以活着。 那小妾不住的啼哭,饶是东平县令都有些烦了,分列两班的衙役将手中的木棍贴着地面重重敲了几下,这女子终于消停了,只是虽然收住了哭势却仍然控制不住一哽一哽的,好歹终于顺畅的回了句,“回大人,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还望大人看在我坦白的份上从轻发落。” 东平县令惊堂木一拍,“事情经过本官已经了解了,方才师爷也请仵作验明正身了,贺宝文确系死于妾室敬茶之毒,且妾室已经供认不讳,故此本官宣判死者贺宝文因伙同妾室谋害嫡妻,谋夺家财被反杀,不属于谋杀之列,但人命大于天,顾音书虽无死罪却要收押一年以示惩戒,妾室怀有身孕且招认有功,可减免牢狱,着,遣离京城。” 惊堂木一拍,东平县令对候在一旁的师爷交代,既然案子已经了结,将结案书分别拿与顾音书和这个小妾签字画押,此事便算了了。 一直从旁听判的顾梦龙对这个结果很满意,这个东平县令虽然其貌不扬但为人为官都不错,只不过,这样的官员官路都比较坎坷,或许自己可以帮他一把,他这样的人才放在这样小小的县城有些大材小用了。 师爷手里捏着结案文书,匆匆忙忙跑来禀报,“不好了!大人,顾音书,她在狱中自尽了!” 东平县令惊讶地站起了身,而顾梦龙早已风一般奔向了大牢,白姨娘早已签字画押,乍然听此消息,只觉得此时此刻走为上策,虽然县令大人因为孩子轻判了她,但是,难保顾家的人会放过自己。 县衙大牢的墙壁上血红一片,衙役们将以头破血流这样惨烈的场面了结生命的顾音书蒙了白布抬出来时,顾梦龙只觉得天都塌了,这算什么,惩罚自己还是惩罚他和爹爹,为了这么一个寡恩薄义之人,值得吗? 盛夏京城,兴国公府上,顾音书正躺在院中银杏树下假寐。她在想为何她这样没有仇恨,没有欲求的人又活了?前世她虽然看错了人,但是她并没有什么遗憾,因为已经亲手杀了那人,实在没必要再将走过的路重新走一遍。 若说遗憾,那便是没有在父亲跟前尽孝。 已经四五日了,每日都更加确定她确实是又活了,难道说,她原本就没死,只不过做了一场大梦? 梦醒了,她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顾音书,有父兄宠爱,不愁吃喝,最重要的是她还不认识贺宝文。 往事不可究,就当是一场梦吧,这一次她要做一个听话的女儿和妹妹。 (本章完) 第4章 白玉葫芦 第4章 白玉葫芦 晋朝自建国以来已历经六任帝王,而第六任帝王晋武帝君子阑缠绵病榻半年之久后在七日前驾崩于昭阳殿。 在此之前,朝中有两位炙手可热的帝位继承人,一个是先皇最小的弟弟各位皇子们的皇叔宸王君鸣凤,一个是与太子殿下君相宇。 虽然,太子名义上是帝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可实际上,这位太子殿下并没有什么才能,相反,倒是宸王于国政之事上颇有见解,先皇也多有倚重。 朝中不少人因此偏向了宸王一派,毕竟先皇是个十分看重国家发展的帝王。也因此,太子殿下一直将宸王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时时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如今,先皇突然驾崩,又没有明旨诏发,宸王出征在外,太子便顺理成章以太子之便利继位,自号晋惠帝。 年轻的皇帝继位,一上位便迫不及待地肃清对立,将边境告急的晋朝国情置之不理,宸王劝说迁都易守难攻的鲁地,以保全国家实力,遭到晋惠帝强烈反对,甚至被扣上了宸王意图谋逆反叛的帽子。 宸王大怒,当庭拿出一张盖有玉玺的空白圣旨,扬言:“我若当真要反,你觉得你又能做什么?”随后扬长而去。 就在众人猜测宸王会用这张圣旨做什么的时候,太子殿下孤注一掷派了不少死侍去刺杀宸王,可惜败了,甚至于有一个死侍透漏出当年趁着宸王不注意时暗中袭击他头部之人正是太子殿下派出的。那次暗杀声势浩大,虽救回一条命,但却使得宸王落下一个畏光的毛病,整日里将自己裹在黑纱里,见不了人。 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顾音书无奈地扁了扁嘴了,虽然十分嫌弃,但还是十分配合地“被吓了一跳”。 顾梦龙作恶成功,只不过因为夫子他都快郁闷死了,不客气的将顾音书扒拉下来,自己躺了上去鸠占鹊巢,挑眉斜眼道,“不是说,要来给我送吃食的吗?怎么一个人在这儿睡着了,脸色还这么难看。” 这要是以前,她一定一脚将这个人踹下去,瞧瞧,这像是一个哥哥能做出来的事吗? 不过,重活一回她却是无比怀念,于是狗腿地立在一边给顾梦龙又是递水果又是递点心,“哥哥,我是准备在这儿躺一会儿就去的,谁不知道你们那个夫子最是拖堂,结果,一不小心就睡着了,而且还做了一个噩梦。” 顾梦龙惬意地躺在妹妹的躺椅上,享受着来自妹妹的贴心照料,心情爽歪歪,“青天白日里做梦的你是头一个,什么噩梦啊,说出来哥哥给你解解梦。” 顾音书偷笑,这人从小就学习不好,所以后来才做了将军,而不是他理想中的大宰相,“哥哥什么时候都会解梦了,可见夫子的确是个有本事的。” “你别跟我提夫子,提起他我就,算了,算了,不说他了,说说你那噩梦吧!” 可能是太饿了,顾梦龙吃的有些猛一不小心被桂花糕噎着了,躺着作妖的人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憋红了脸捂着脖子指向一旁的水壶,“快,水!” 顾音书手忙脚乱给他递了水,又帮着顺了气,好不容易将他救了过来,这才发现匆忙间将茶水撒了不少在他洁白的衣袍上,新茶色泽鲜亮,茶渍沾染过的白袍怕是穿不成了,她不客气的笑了起来,这人最是臭美,不若让他就这么出去走一遭。 顾梦龙这厮平日里最爱干净,所有的衣服都是清一色的白衣,因为觉得只有白衣才能衬托出他的绝世英姿。 被嘲笑的顾梦龙不干了,一跃而起追着妹妹在院子里绕圈子,两人你追我赶,一时间欢声笑语不断。 正巧,下了朝的兴国公来看女儿,因着女儿小书最近时常精神不宁,他特意绕道去太卜大人那儿问了一卦,顺便请了一个平安符回来,撞见儿女正欢欢喜喜打闹着玩耍,脸上虽然不认同,但心里却乐开了花。 只不过,眼看着小书被哥哥欺负的连连讨饶还不肯还手,他忍不住呵斥那个没有一丝做哥哥自觉的小子,“顾梦龙!你给我过来,谁让你欺负妹妹的?小书要是哪里磕了碰了,我拿你是问。” 顾梦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收回自己的爪子,老老实实站在一边,心中叫苦不迭,妹妹可是这老头的心肝宝贝,连自己都要靠边站,看来免不了又要挨饿一顿了。 顾音书虽然回到了眼下这个可以日日见到家人的年岁里,可实际上她已经好几年没见过父亲了,在那个世界,父亲已经对她失望到底了,所以,即便回来以后日日都见,她还是忍不住酸了鼻子,像只小燕子一样投入兴国公顾承泽的怀里。 顾承泽被小女儿这么一抱,心都化了,一时间也顾不上罚顾梦龙了,顾梦龙心中暗暗记下了妹妹此次的仗义相救,便贴着墙根熘走了。 顾承泽看着怀中女儿的青色发顶,爱怜不已的抚了抚她的发,心中老泪纵横,他的小书好久都不曾和他亲近了,嘴上却不认同道,“小书,你怎么忽然这么黏人了?明年就到了出阁的年龄了,可不能再这么任性了。” 话是这么说,他抱着女儿的动作可丝毫没有那个意思。 然后他听见埋在他怀里的女儿闷闷的声音,“爹爹,我做了一个噩梦,害怕。” 顾承泽失笑,将女儿从怀中撕下来,安放于身侧坐下,安慰着,“不过是一个梦而已,不打紧。” 他从怀中拿出一个精致的白玉葫芦,上面串着一根细细的银链子,不甚温柔地给顾音书套上了脖子,“来,带上吧,这是爹给你请来的平安福,开过光的,以后,你都不会再做噩梦了。” 顾音书捏了捏白玉葫芦,“爹爹都不想听听我做了什么噩梦吗?” 曾经她也得到过这样的白玉葫芦,只不过是在一年后。那时,她刚认识了贺宝文,钦佩于他的才名和甜言蜜语,铁了心要同他一起,父亲不同意,她一气之下便将这白玉葫芦扔在了地上,碎了。 这一次,她一定会好好保护,绝对不会再弄丢了。 顾承泽将女儿搂进怀里,“噩梦有什么好听的,带着这个葫芦,爹爹保证,日后你只会做美梦,到时候,你就是日日说爹爹都听着。” 顾音书眼窝一酸,深深扎进父亲的怀抱,“很漂亮,谢谢爹。” 顾承泽得意地摸了把自己蓄了好几年的胡子,“那当然,你爹我的眼光可是很好的,不然你以为,我这样一个粗人怎么能生出你们兄妹两天仙一般的人儿。” 顾音书觉得自家爹爹哪里都好,唯一不足的大概就是自我感觉特好,自信心爆棚的那种,明明是娘的容貌美如花,而她和哥哥幸运的都没有长歪。 “是,是,爹你的眼光最好了,小书想学些简单实用的武术,你帮我挑选个人吧?” 顾承泽狐疑,脸色严肃起来,“你一个姑娘家,舞刀弄枪的成何体统,你放心,我和你哥哥会保护你的。” 顾音书立马像糖糕一样粘上去,搂着他的胳膊摇啊摇,“爹,你就帮我看看吧,我实在是不想每次出门身后都跟着一群侍卫,很丢脸。”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眼光不好,识人不清,所以她需要一些拳脚功夫来傍身。 顾承泽严肃的脸因为女儿瞬间温和起来,“也好,你若能学些防身的功法那也是利大于弊,正好,你哥哥因为成绩不好被夫子留了好几次了,我想着还是让他从武吧,将来继承我的衣钵,所以,我给他请了一个师傅,你可以一同去看看,但是只能看,实在想学就让你哥哥教你,别的男人,哼,想都不要想。” (本章完) 第5章 路遇杀神将军 第5章 路遇杀神将军 再说了,他的女儿他自然会好好保护,哪里用得着她亲自去练,不过,他从不舍得违逆女儿的心意,看来只能从梦龙那个小子身上入手了,得让他忙,让他累,让他没时间教小书,不然,他的小书要是练成满脸横肉的壮硕女子可怎么好。 第二天,顾音书睁眼瞧见满室阳光,心情开阔了不少,缓缓坐起身来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玉葫芦,然后唤来丫鬟帮自己洗漱。 不知道为什么,她虽然重生回到了过去,可是,她经历过的过去分明同前一世不太一样了,譬如,她房里的丫鬟们都十分的面生,而从小跟着自己的那些丫鬟婆子统统都不见了,她没什么印象又不方便明目张胆地问,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去找哥哥套套话。 梳洗停当,她先用过早饭,然后把哥哥爱吃的菜并一道消暑的绿豆粥装了,提留着满满一食盒的餐食,交给丫鬟提着,二人赶在学院饭点前半个小时出发了。 只不过,她今次还是没能进的去,不知什么原因,学院大门被封了,门口站着两排着甲胄的士兵,个个手拿长枪,一派森然。 她没敢靠近,就站在学院门口等着看这些人要干什么,结果,没一会儿,这些人竟然一窝蜂似的散了散了。 纳闷之余,便没有多的情绪了,父亲说要让哥哥去从军,也不知他是不是依旧会投在那位杀神将军的坐下。 “妹妹!小书!”顾梦龙是第一个跑到门口的,大老远就看见乖乖巧巧站在马车旁边的顾音书,一熘烟跑过来,掀开丫鬟手里的食盒,轻叹,“果然还是妹妹疼我,挑选的都是我爱吃的。” 说着就要动手拉顾音书上马车陪他一块用饭,“走,你陪我一起吧,你这么好看,可别浪费了,吃饭看着都能更有食欲。” 顾音书哪里知道他那二两心思有多隐秘,顾音书每回送餐食他都不许她进书院,说什么书院都是男子可臭了,实际上是因为书院的才子太多了,其中不乏有才还长的好看的,他是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人把妹妹拐跑了,这要是放在前世,还真有可能,毕竟这里的人比十个贺宝文都要强。 顾音书拒绝,一脸抗拒,“我吃过了,你自己吃就行。” 顾梦龙不干了,左右看了两眼,学堂的学子们眼看着就要出来了,他一把抱起人放上了马车,“不吃,你就坐着吧。” 然后转身去拿食盒,下一秒,他整个人就被斜里横飞出的一只脚踢的五体投地,半晌一动不动,食物渣水滚出食盒撒了满地,他的衣服也都遭了殃。 顾音书见状吓了一大跳,顾不上看清来人就连忙跳下去到顾梦龙身边去,半路却被人劫持了,一双大手拦腰将她搂了过去,转手将她安置在距离马车相对远一点的距离。 等她回过神来,只来得及看到一个身材壮硕的背影朝着顾梦龙走过去,杀气腾腾,她着急了大声地朝四周喊,“救命啊!杀人了!” 这时候顾梦龙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了,气急败坏地起身,搂起袖子就准备干仗,结果见到来人整个人立马就怂了,呲牙咧嘴地对着那个人抱拳,“师傅,你干什么打我啊!” 顾梦龙嗓门大,顾音书听他明显是认识人家的,这下尴尬了,师傅?原来哥哥的夫子是这样一个彪悍的书生,听说还是两朝帝师呢,怎的形象如此豪放。 又听见这位师傅说,“你欺负人家姑娘,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打你?”顾音书很想解释自己并没有受欺负。 顾梦龙看了看不远处欲言又止的姑娘,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是他顾某人的妹妹,亲的,一个娘生的那种。 他颤抖着手指向顾音书,有气无力地就地一坐,叫苦不迭,“师傅啊,你说的姑娘不会是她吧!你知道那姑娘是谁吗,她是我妹妹啊,妹妹来给我送吃食,我怎么就欺负她了,您哪只眼睛看到我欺负她了?” 一只苍白瘦削的手半掀开车帘子,“文稷,我们该走了!” 顾梦龙这才发现斜里还停着一辆造价不菲的金丝楠木马车,就连车帘子是厚厚的黑丝绸,他连忙站起身来,对姚文稷疯狂使眼色,“师傅,您快回去吧!” 姚文稷瞅他一眼,“你怎了,眼睛不舒服吗?要不师傅带你去看看,这眼睛要是有问题,你可就射不了箭了。” 顾梦龙简直要哭了,他这个师傅真是个榆木脑袋,除了功夫好,其他方面真是一无是处。 “师傅,没事,我是说我和妹妹得回去了。” 姚文稷点了点头,“行,那你快回去吧,我也得走了,王爷喊我呢。” 姚文稷一上车,那辆马车就缓缓离开了,而顾音书却久久缓不过神来,如果她没猜错刚才马车里坐着的正是前一世哥哥的主子那个有着“杀神”称号的三王爷,未来的摄政王君鸣凤。 传说,这个摄政王虽然武学造诣天下无敌,但是自身有不足之症,生来畏光,常年生活在黑暗中,所以他收了很多类似顾梦龙那样的权贵弟子替他卖命。 她方才惊鸿一瞥,确确实实看到了一只苍白不似人的手,就只一眼,她到现在还毛骨悚然。 “妹妹,你发什么呆?” 顾梦龙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了然,“你是不是喜欢那辆马车,这个好办,等我哪天就去给你做一辆来,保证全部用金丝楠木。” 顾音书嫌弃地横了他一眼,“我想把你做成马车。” 莫名被嫌弃的顾梦龙一脸无辜,“别呀,哥哥哪儿做错了,我改,立刻改。” 顾音书收回了目光,试探道,“哥哥,刚刚那个马车里的人是不是……” 顾梦龙想也没想就严肃警告她,“不是,不管他是谁,都不是你该招惹的人。” 不知道顾梦龙为何会突然变了脸色,她委屈的快要哭了,“你干嘛?我只是听爹爹说要给你寻一个师傅,这才问问的。” 如果,真的是那个人,那她一定要阻止哥哥,这一次,他不需要为那么危险的人卖命了。 (本章完) 第6章 本王要娶了她 第6章 本王要娶了她 顾梦龙一看妹妹就知道自己想多了,也对,她一向不关注朝廷里的事,怎么会知道那个人的存在,连忙狗腿的给妹妹顺毛,“奥,你说的是我师傅啊,他叫姚文稷,是京城禁卫队的大统领,很有名的,你应该听过吧。” 顾音书悠悠来了句,“听过,就是那个能治小儿夜啼的将军嘛!” 这位将军可不得了,若不是她重来一次恐怕也不会相信这样荒诞不经的传言居然是那个人事先就谋划好的。 顾梦龙强调,“那都是谣言。” 顾音书转身上了马车,将带来的食盒递给顾梦龙,她当然知道这是谣言,“谣言如何,事实又如何?于我而言没有什么区别,我只知道我该回去了,不然爹爹要不高兴了,食盒你晚上下学带回来。” 做妹妹做到这个份上真的没谁了。 顾梦龙提熘着食盒站在原地目送妹妹潇洒离开,长叹一口气,“什么事嘛,简直是无妄之灾。” “京城还是这么繁华!” 赶车的是兴国公府的老管家顾华,冷不丁听见自家小姐来这么一句感叹,饶有兴趣地接了话头,“繁华的不是京城,而是京城的这些人,你别看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可这其中又有几人是真正的繁华,不过是几个粗壮别枝生出来的小之又小的枝丫,他们此时一派生生向荣那是因为京城这棵老树还能供给养分。” 没错,用不了几年,此时看起来一派繁荣富贵的京城将会变成一个荒凉的断壁残垣,说起来,险些将这个国家分崩离析的迁都也就在这几年了,或许,此时此刻,那个人已经在行动了。 “依您看,谁才是这棵老树的别枝?爹爹算吗?” 顾音书重来一次,发现很多人很多事都有了让了可喜的变化,比如眼前这个沉默孤寡的老人,原来这般的有见地! 顾华爽朗一笑,“小姐这话可就错了,这京城的根可不就扎根在皇宫的高墙大院里吗,咱们兴国公府是在这院儿外的。” 院儿外的?倒也未必,前世在那个人带头下第一批迁都的就有兴国公府的小公爷——她的哥哥顾梦龙,彼时已经是那个人手下除了杀神将军姚文稷之外另一得力干将。 想起方才哥哥的表现,她很难不怀疑,哥哥已经加入了他们,自己这时候想要阻止,恐怕来不及了。 既然如此,那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顾华叔,咱们去一趟灵秀街,我想买点桃花酥回去。” “王爷,还要继续跟吗?” 街角处,马车里浑身笼罩在黑纱下的身体,换了个闲适的姿势,手中的书半晌没有翻过一页,“不用了,看起来,这个顾小姐被顾老国公爷养的很好呢,天真烂漫,心思纯澈。” 姚文稷也是这么想的,毕竟在这个京城谨言慎行是每个人都心知肚明的铭文铁律,而这个顾小姐竟然不懂得隔墙有耳这样的道理,那般的问题都敢说出口,“那个管家似乎不简单。” 车里的男子终于放下了书,他实在是没了看书的心思,“他原也不是什么管家,而是顾老国公爷当年在外征战时最倚重的谋士,可以说,顾府如今的成就至少有他的一半功绩。” 姚文稷默了默后知后觉地睁大了双眼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难道他是那个号称军中鬼才的常华?他不是被……” 常华名声最为响亮时,一度有人预言得常华者得天下,而天下主宰皇帝陛下怎么可能让这么一个人活在世上? 即便常华未卜先知仍然落了个妻死子亡的下场,传言说他经此大难一病不起,最终死在了战场上。 所有人都知道常华死于流言,却没人敢有想法,毕竟要常华命的不是别人。 “常华的确是死了,这个人只是顾府的管家顾华。” 姚文稷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常华是他最敬佩的人,所以他故意挑选了顾老国公爷的独子做徒弟,就是存了一份私心,他一直觉得常华的死和顾府脱不了干系。 顾梦龙那孩子他很喜欢,只不过他是顾承泽的儿子,他多少有些隔应,此时想起来竟然觉得对那孩子不起。 “王爷,既然顾府留下了常华,想必对那个人没多少忌惮,那顾梦龙?” “你心软了?” 慵懒随性的声音悠悠地在他背后响起,激凌凌地将姚文稷的理智拉了回来,磕磕绊绊地找补,“属下觉得,既然您想拿捏兴国公,或许顾音书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是不错!从前这个顾小姐存在感弱,他没有注意过,此时看来,她颇得父兄偏宠,或许,可以加以利用。 “不如就娶了她吧!”修长白皙的手指迅疾如鬼影伸出窗外,虚空一抓,再回来时,掌心赫然是一只颓然的黄雀儿! “千万别!”姚文稷苦着脸,“王爷,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那口子,让我娶她,您不是要我命吗?” “要你的命还不简单,快走!回去了。” 姚文稷无奈地摇头,缰绳扬起,马儿四蹄扬起,金丝楠木马车稳稳地朝前走去。 须臾,只听马儿猛地嘶鸣一声,前踢高高扬起,引得整个马车都倾斜了。 罪魁祸首姚文稷却浑不在意地扭过头,一张黝黑的脸像是见了鬼一样,“王爷,你刚才说了什么?” 马车中随即传来一句毫无感情波动却足以引起整个京城波动的话,“本王要娶了她!用那张空白的圣旨。” 顾梦龙下学后,匆匆回了家,径直去了父亲的书房。 顾承泽像是早知他会来似的,稳稳坐在书桌后面,提笔收势,白玉镇尺下的宣纸上是尽人事听天命六个字。 “回来了!” 顾梦龙近前接过他手里的狼毫笔在一旁的清水坛里清洗笔头,对一旁歇息喝茶的顾承泽提起今日之事,“爹爹,今日宸王来书院了。” 顾承泽呷了口茶,“哦?据我所知,今日书院只有姚文稷来过。”他在书院是有耳目的,看顾顾梦龙是其一,其二则是想看看君鸣凤能把手伸到什么程度。 (本章完) 第7章 农夫与蛇,与虎谋皮 第7章 农夫与蛇,与虎谋皮 顾梦龙将洗净的笔挂上笔架,顺手将桌上铺开散乱的宣纸规整一空,“他没来书院,今日妹妹来给我送餐食时,他的马车就在街角停着,不过,他并没有露面,一直在马车上坐着没出来。” “什么?”手中的茶杯哐啷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顾承泽一双眼像是凌迟的刀刃将顾梦龙看的浑身发毛,“你又让你妹妹去学院了?还被宸王看见了?” 顾梦龙不明白父亲为何发这么大的火,“父亲,妹妹……”为何妹妹被宸王看见会让父亲如此的失态。 “糊涂啊,以后不许再让你妹妹去你那书院了,而且增加保护她的护卫。”顾承泽捏着眉心,为什么偏偏今日就遇上了。 “父亲,是出什么事了吗?” 顾承泽看着顾梦龙,“要变天了,你是男子,即便马革裹尸也算是本分,可你妹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看来,兴国公府的未来已经定了型,只是不知道这条路是对是错。” 顾梦龙心下一惊,他一直知道师傅收他为弟子别有用心,他和父亲商量过不如破而后立,索性将计就计,谁知眼下竟然因为妹妹的出现让这一切有些难办了。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爹,你是担心宸王会娶了妹妹,并以此要挟你从而控制朝中多半数的武将?” 顾承泽头疼不已,他并不是担心,而是这事似乎已经是板上钉钉,只差最后一锤了,今日,宸王“偶遇”了自己,要自己好好考虑考虑。 顾梦龙却不知道这事,只在心里盘算着:没错,一定是这样的,若他是宸王,妹妹这样送上门来能让他拿捏的兴国公的命脉他岂能不收,毕竟,有了他的加入,迁都一事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了,武将迁移出去,剩下的文臣成不了大气候。 顾承泽叹了口气,无不悔恨,“平日里小书都好好待在家里的,你说你为何想起让她去给你送餐食,是咱们府中的丫鬟小厮不够使吗?” 明知道,此事不怪儿子,可他还是不由地想把这团闷火丢给顾梦龙。 被无名火烧身的顾梦龙也是后悔不已,“爹,我原是觉得妹妹每日待在家中,怕他憋闷,所以才想着借此机会让她出门走一走,没想到为她引来这样大的祸患,我要是知道会碰见宸王,我宁愿自己……” 顾承泽无力地坐下,摆摆手,“算啦,现在说这些于事无补,咱们家几代人就这得了这么一个女儿,若是护不住,要这兴国公的位子又有何用!有何意趣?” 顾梦龙何尝不疼爱这个妹妹,只是现下该如何是好? “若是我们现在为妹妹订下婚约还能来得及吗?宸王他再无耻也不会强娶一个有婚约在身的女子吧?” 只是这一时间哪里去寻一个合适的人选! 就在顾家父子一筹莫展的时候,顾音书来了,她端着一盘点心言说,“夜深了,父兄还在忙碌,吃些点心吧!” “小书,你可有钟意之人?” 顾音书吃了一惊,看了看屋子里异常严肃的父兄,难道出了什么事?“爹爹,女儿一直待在家中,哪里能认识什么钟意的人。” 顾承泽心想:是啊,她哪里能认识钟意之人,真的没有办法了吗,难道如今唯一的希望就只能听天由命了吗? “爹爹为何这样问?可是出了什么事?不如说与女儿听听。” 顾音书大概猜到了一些眉目,只不过,爹爹既然已经被绑在那个人的船上,此时担心自己似乎有些迟了,难道还能留下自己,他们跟随那个人一起迁都吗? 顾承泽想了想最终还是没忍住,对顾梦龙说,“去,把外面守住!不许任何人进来,我和小书聊聊。” 这样严肃的场面,还真是让她有些怀疑迁都是否要提前了。 “小书,你可知道宸王?” 这样没头没脑却又在她意料之中的问题,顾音书想都没想,宸王在前世可是声名在外,她想不知道都难,“听过,此人似乎是早些年受了伤,有些畏光,成日生活在黑暗里,不过这并不影响他权势滔天,是个高深莫测的人,父亲为何说起他来?” 顾承泽叹息,无可奈何道,“你说的这些不过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实上,这个人远远没有大家所看到的简单,他的目的是重新建立一个新的王朝,这是大逆不道的。爹爹门生众多,加之早年一起的兄弟们都同朝为官,这些人都与我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想要拿下这些人,第一个开刀的就是我,而若这个人要娶你以此来达到控制我的目的,你当如何?” 顾音书明白了,感情这位宸王是不满足于哥哥这一个棋子,还想将自己也握进手心,以此来控制爹爹?可是,为什么呢,前世并没有这样的事发生。 而且,她知道最后的结果,虽然闹得轰轰烈烈,但是迁都最终还是成功了,所以,即便爹爹不从宸王,他也不会把爹爹怎么样的,以爹爹在朝中的声望,即便宸王最后称王称帝,顾及到大部分旧臣他不会将事情做绝。 既然结果都是一样,所以这个过程就可有可无,端看如何选择,很明显,主动比被动更有利于顾府的发展。 “爹爹,宸王如今虽是个王爷,可他有先皇亲自委托的摄政之实,娶不娶亦或是嫁不嫁都不由女儿作主,我能做的就是无论何种情况下都能保护好我自己,不为爹爹和哥哥添麻烦。”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虽然在一定程度上,这位宸王能掌控她的命运走向,但是,她又未尝不能利用这个事发展自己呢? 因为,她的主战场本来就不是京城,而是未来的鲁地,毕竟,她在鲁地的东平县开启了她的商业帝国第一桶金。 至于父亲,他是忠贞不二之人,要他率先撤离,无异于让他丢掉兴国公府的声誉,所以,这需要一个理由,一个不得已而为之,一个两全其美顾全大局的理由。 (本章完) 第8章 聘礼 第8章 聘礼 这个理由,由她来做也未尝不可。 至于成亲一事,更是不在她的考虑范围,无论是与谁都不会比当初的贺宝文更差了,毕竟眼下的自己明显有一定的利用价值。也就是说,在未来五年内,她绝对不会发生危及生命的事,宸王为了迁都的顺利进行,也一定会千方百计地保护自己的安全,这一点就足够她壮大自己同时为以后谋生路。 守在门外的顾梦龙将妹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气急败坏地将一双手握的嘎吱响,他此时是又急又气,又悔恨又心疼,却无可奈何,“欺人太甚,有我这个继承人做饵还不够吗?为什么连个女子都不放过!父亲也是,这劳什子反间计也无需再进行了,倒不如直接弹劾来的痛快!” 屋内的顾承泽眉头紧皱,看着女儿平静的面容忽然觉得自己很失败,“小书,事情也不一定没有丝毫转机,若我能集结半数朝臣联名上奏弹劾宸王,或许此事还有转机。但这是万不得已的一条路,一条伤敌八百,自损三千的下下策,不到万不得已,我还是……” 顾音书自是知道,这不仅仅是一条下下策,更是一条无用之策,宸王若是这么容易就弹劾,那如今这个皇帝也不用被他吃的死死的,她在顾承泽的身旁坐下,“父亲为何确定宸王会以娶我的方式来要挟您?” “我不确定,但是这种方法是他们这些上位者惯用的伎俩,我和你哥哥是朝廷的官员我们必须要对自己的身份负责,而你不一祥,小书,若你不愿,爹爹立刻就送你离开,若爹爹有幸胜利就接你回家。”若是败了,至少,她不用牵扯到这些事上,可以安安稳稳生活在这世间的一个角落里。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与前世一样的结果,只是,这一次,她不走了,农夫与蛇和与虎谋皮她选择第二个,虽险但是报酬丰厚,一旦成功,就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爹爹,您不用为女儿费心绸缪,先不说,这位宸王如今在朝中一手遮天,我们根本避无可避,就算是我侥幸逃过这一次,却会让爹爹和哥哥与宸王交恶,眼下的情况还不适宜翻脸,况且,女儿说句不敬的话,无论宸王最后有没有做出大逆不道之事,最后的皇帝都不会是如今这位,所以,爹爹,你们有更重要的事去做,至于我,为何不能是父亲安插在宸王身边的棋子呢?” 顾承泽心动了,“可是你一个女子,又不懂得功夫,而且王府内苑的阴诡手段多的防不胜防,你从小生活在国公府,哪里能应付得了那些。” 顾音书笑了笑,“爹爹,你忘了我最爱的就是折腾药材草料,而且,您也不用担心宸王会苛待我,毕竟我的利用价值会存续很长一段时间。” 所谓的阴诡手段大抵都是与药脱不了关系,所以,她绝对可以应付的来。 这场谈话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结束了,最后的结果居然是比之下下策还要差的,顾音书居然主动要去接触宸王。 不过,一切还得取决于宸王下一步的动作。 很明显,宸王并没有让他们失望,第二日,父子三人正在用早饭,就有人上门来了。 来人是姚文稷,只见他指挥着一众侍卫将七八辆大马车驼着的十几口金丝楠木大箱子卸了下来,整整齐齐地在兴国公府的前厅里堆了一座小山。 那十几口箱子上红艳艳的绸带让顾氏父子的心沉到了谷底,心中最后一丝侥幸都荡然无存。 “师傅,你这是要做什么?”顾梦龙将妹妹往安置在父亲旁边,便上前与姚文稷打招呼,只是这个师傅生生被他叫出了一种咬牙切齿的滋味。 姚文稷自然听出来了,也浑不在意,“梦龙啊,我今日是来提亲的,还带来了赐婚圣旨。” “什么?” 这下不止是顾梦龙吃了一惊,就连顾承泽和顾音书父女二人似乎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这个姚文稷已经三十有六,不仅妻儿俱全就连官职也顶多是个三品武将,就算他深的宸王信赖又如何能娶得国公府嫡女,难不成这位宸王在戏耍他们吗? 顾承泽拍案而起,“你个老匹夫,还要不要脸,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尖嘴猴腮的模样,你儿子都快要娶妻了吧!” 姚文稷这才知道他们都误会了,一拍脑袋大喊着,“瞧我这记性,来,来,来,我先把圣旨读了再说。” 然后,顾家三人眼睁睁看着姚文稷这个大老粗与圣旨上的字眼大眼瞪小眼,片刻后气馁道,“也不知道写了这么些都是什么,一句话解决的事,非得弄出这么冗长的一段话。” 顾梦龙接过猛然飞向自己怀中的圣旨,看了眼姚文稷展开了圣旨,姚文稷说的没错,的确是通篇的废话,但是这些废话,话里话外传达了一个意思,宸王要娶顾音书为王妃,甚至特地将原配降为妾室为顾音书腾位置以表重视。 至此,那张众人翘首以盼不知会用在何处的不亚于传位诏书的空白圣旨竟然用在了顾音书的身上。 见他们读完了圣旨,姚文稷才递上一张聘礼单子,“王爷身体尚未恢复康健,不宜露面,特意派我来替他送一送这些,还望顾老国公爷不要介意才好。” 他身后的大箱子此时都开了口,里面是数不完的金银玉器,丝绸娟布,姚文稷此时正在尽心尽力的介绍着里面的每一件东西。 顾承泽和顾梦龙气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反而是顾音书客气地将圣旨和聘礼统统收下,然后好言好语,好声好气地将人送走了。 晋朝向来重视嫡妻,这位宸王却公然高调的将嫡妻降为侧室,转而让她这样一个黄毛丫头当正妻,真的是好大的手笔。 还未进门呢,就给她找了这么大的一个篓子,按理来说,他既然是想要笼络拿捏父亲,又为何会为难于她这个明眼人一看就是个探子的可有可无的女子,难道是在警告吗? 只可惜,活了两辈子的顾音书并不怕这些。 (本章完) 第9章 你饿了? 第9章 你饿了? 打发了姚文稷后,父子三人望着院子里的聘礼一时间寂静无声。 半晌,顾承泽还是叹了一声:终究还是到了这一步,我的小书可怎么办? 顾梦龙憋红了脖子,忍着悲愤想要安慰一下妹妹,却发现顾音书正在一脸平静的仔细查看聘礼单子,仿佛一点都不担心即将要嫁给宸王。 “哥哥,父亲,你们不用这么看着我,我生来不是普通的女子,既然生在国公府这样的显赫之家,享受了普通人所不能享受的,得到了普通人可能一辈子都得不到的,所以婚姻大事不能随自己心意,我早就做好了准备,既来之则安之。” 因为宸王的特殊情况,婚礼一事一切从简,不过,接亲时宸王还是露了个面,与众不同的是,这位宸王从头到尾都是在马车里等着,任凭众人抢破脑袋也没看见内里情况,那一层又一层的厚重帘子将整个车厢遮挡的像是漆黑的夜。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地从京城大道上招摇而过,后面跟着一水的嫁妆聘礼,不少围观的未婚男女们羡慕不已。 兴国公府在京城的南边,而宸王府则在北边,这座府邸是坐北朝南朝向,正门与京城的城门正正相对,这样的格局,得亏是宸王这样的人才能镇住,但凡换一个人,早就被皇上碎尸万段了。 与一路行来的欢喜喧闹不一样,自打她下了车,进入了宸王府,整个世界都清净了下来,只有一个嬷嬷带领她和她的陪嫁丫鬟金橘走进了洞房便退下了。 在看清屋子内部后金橘气的跳脚,“小姐,这哪里是新房!” “怎么了?”顾音书问。 金橘踌躇着不知道怎么形容,难道告诉小姐他们将这间喜房布置的像个灵堂,入目一片漆黑,而桌上却放着一套亮白瓷茶具。 顾音书等不来金橘的回答,便伸出手,“扶我去床上坐着吧!” 其实,她大概猜到了些什么,进屋的一瞬间整个视野猛地暗了下去。 金橘不依,拽着她的手不动,那个黑色的床看起来阴森恐怖,怎么能让小姐坐呢,“小姐,这屋子里没有一点红色,都是黑色,哪有大婚之夜一片黑的布置,这可是大不吉。” 顾音书突然笑了起来,笑声澄净,像个不谙人事的小姑娘,“你忘了?宸王他是畏光之人,红色那般刺眼,自然不能布置,这黑色遮光,却是再合适不过了,至于那吉凶一说更是无稽之谈,以后不要说这些话了。” 金橘不可置信地看了眼蒙着盖头的小姐,最终只是乖乖将她扶去床上坐着。 “小姐,你坐稳了,我去给你倒杯水来。” 便是民间女子成亲没有哪个不是满目的红,偏小姐还要在这里替那个不知礼数的宸王说项。 “好!”顾音书没有反对。 只是还没来得及喝水呢,一个穿着喜服的人进来了,他将头上层层叠叠的黑纱制成的帷帽取了下来,“夫人,一路辛苦了!” 金橘手抖了抖,连忙放下茶杯屈膝行礼,“见过王爷。” “抬起头来!”顾音书听见他说。 金橘反应过来后,扑通就跪下了,“恭喜王爷,既然您回来了,那我去为您和夫人准备洗漱用水。” “去吧!没意思。” 顾音书听见金橘出去了,脚步慌乱,估计一时半会儿不会再回来了。 分神间她才发现那人已经站在她面前了,一双黑色缎面的复底靴子。 一路晃悠的她眼晕的盖头被挑了下去,她又重见天日。 未及她反应过来便撞入一双鹰隼般凌厉的目光中,眉目如塞外的画,狂野,凌厉,却自有一种袭人的美,笔直高挺的鼻梁下是艳丽的仿若女子涂了口脂般艳红的唇。 她忽然想起,这个人只是畏光,并不是病弱,所以,黑纱下的容颜并不一定要苍白纤瘦,反而有一种明珠蒙尘的遗憾。 房间昏暗,只有一盏罩了厚厚灯罩的烛火勉强照亮了屋中一方天地。 他站在背光里,对着她笑,“夫人,本王不喜热闹,所以今日有些冷清,你不会介意吧。” 顾音书回过神微微低垂着头,随后摇了摇头,两只手紧紧的交握在一起。 “你怕我?那为何要嫁我?” 顾音书垂下的头迟疑地摇了摇,暗里却勾起一抹不可见的笑:我比你更会装傻,“是皇上下旨!” 男子听罢哈哈大笑,他坐在了她的身旁,然后倒了下去,她没有回头,听见他笑着说,“这么说你是奉旨嫁给我的?还真是老实。” 胳膊被鹰爪似的手勾了下去,她一个不稳跌了下去,慌乱间挣扎着要起身,却被牢牢困在怀里。 久久的沉默,顾音书猜不透这人究竟要干嘛,便捏着嗓子喊了声,“王爷,你睡着了吗?” 没人回答,她轻轻地将圈住她的胳膊从自己身上拿下去,然后起身跪坐在一旁,看了眼他紧闭的双眼,听着他沉沉的呼吸声,她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君鸣凤当然没有睡着,他听见这个女子松了口气,然后费力地将自己摆顺,脱了鞋袜,盖上被子,然后蹑手蹑脚的下去了。 他感觉到她似乎不大放心,回了好几次头,最后听见水壶和茶杯的轻微响动,以及很小声但是他听得很清晰的吞咽声,她应该很渴,喝了四杯水。 喝完水,她又坐着不动了,但是一双眼睛却四下乱窜,像个入户偷盗的小贼,贼眉鼠眼,却很可爱,君鸣凤忍着想看看她要干什么。 果然,没一会儿就见她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前轻轻将门给插上,然后又蹑手蹑脚地走去了一旁的早早搬进屋子里装着贴身衣物的嫁妆箱子。 锁扣啪嗒一声,他留着条缝的眼睛清晰地看见她吓了一跳,同时紧张地朝着自己这边看过来,见他没醒,还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这才小心翼翼地在里面翻找起来。 她先是拿出来一套睡衣,然后又从最底层翻出一个油纸包着的东西,大概是怕污了衣物,层层叠叠的裹了好几层。 七八枚栗子糕躺在油纸上,她伸出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了一块。 “你饿了?” “啊!”栗子糕撒了一地,顾音书猛地站起身来,看见身后站着的君鸣凤,脸颊涨的通红,“王,王爷,你还没睡啊?” 语无伦次的问候,和爆红的脸蛋成功的取悦了他,果真是个可爱的,“你等着,我去给你买些夜宵回来。” 顾音书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走了,房间里只剩她一个人了,她一边将栗子糕捡起来,一边想着:这个宸王,怎么跟她想的不一样呢? 不过,目前看来,这第一步是走对了,可怜胆小的小白花,最是能让人放松警惕。 不过,也就不见得他信了,慢慢来吧,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本章完) 第10章 与众不同的新婚之夜 第10章 与众不同的新婚之夜 君鸣凤提着一个硕大的食盒回来时,见顾音书已经换了睡衣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眼底多了一丝浅笑:穿的这么严实,是要防着谁呢? “来,吃吧,嫁给我有一个好处就是绝对不会饿着你。” 顾音书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目光,不自在地接过了食盒,盯着他的下巴,“王爷吃过了吗?要不要用些?” “你长的太低了,咱们站在一起,我都看不到你的眼睛。” 顾音书心中恼怒不已,脸上却装作懵懵地,她还小,只要她努力吃饭,就还会长高的。 君鸣凤意味深长地俯下身子,四目相对间她被突然靠近的陌生气息逼得不自觉倒退几步,却被一只大手捞了回来,呼吸可闻,“咱们一块吃吧,忙了一天,我也没吃饭呢。” 顾音书看着宸王将食盒里的菜拿出来摆了满满一桌子,最后在她面前放了一盘栗子糕,还添了句,“热的。”随后便不再言语,只低头吃饭。 顾音书一时间都有些看不清这个人了,只不过她眼下也没有闲暇功夫想那些了,她的目光都被桌上晶莹剔透的包子、颗颗圆润的水晶圆子、时蔬烩饭、软糯香甜的桂圆莲子粥、吸引了。 而宸王正专心致志地吸熘着一碗炒面,所以这一桌子都是给她买的,而他自己只吃一碗炒面? 君鸣凤抬头看见她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面,便拿过她手中的筷子挑了一些面给她,“快吃吧,盒子里还有一份燕窝,待会儿要凉了!” 顾音书只想说,她吃不了那么多,她小心翼翼夹起一个包子小口小口地吃着,一边想着怎么缓解一下气氛,“王爷,这些都是你出去买的吗?” 君鸣凤吃完了最后一口面,抬头,撂筷,擦嘴,“是,你吃饭太慢了,像你这样的人上了战场是要饿死的。” 顾音书噎了噎,“我是女子,哪里需要上战场?” “怎么不需要,你现在就在战场的中心。” 君鸣凤看人明显不解的模样,好心解释到,“你是我娶进门的正妻,你应该也知道,在此之前我是有正妻的,还有三房姨娘,所以,明日你的第一场战事就是四个女人。” 这怎么还有这样主动挑起内院争斗的主?敢情今日这顿饭是给她壮胆的吗?“既然你有正妻,为何又要选我做正妻?而且后院安宁不才是常态吗?你为何要让我……” 君鸣凤双手抱怀,扬了扬下巴,“边吃边说。” “哦!” “既然娶了你,那我和你交个底,我不喜欢人多,我这王府里的这些女人都是别有用心之人送进来的。所以,这后院只能有一个人存活下来,而你,我很喜欢,私心里我希望你是留下来的那一个,但同时,我是一个大奸臣,所以,我的身边必须要有一个得力能干的妻子,我给你一个高起点,但是最后留下来的是不是你就不一定了。” 及至此刻,顾音书对这个人真的是一点都看不透了,这一顿饭吃的她险些消化不良。 “燕窝,喝了!” 顾音书连忙摆摆手,脸上是真心实意的拒绝,“我吃不下了!” “真的不吃了?” 顾音书很用力点了点头,双手放在小腹上,“我吃的很饱了!” 君鸣凤也没有再坚持,他将她剩下的一齐笼过去吃了个干干净净。 顾音书这下是彻底懵了,这个人刚吃了她吃剩的?他是什么意思,不会真的是要和她过日子吧?正如他自己所说,他是个大奸臣,并不是一个盘桓于后院之人。 虽然内心捉摸不透这个人的用意,但是面上却还要假做关心,“王爷,可是没吃饱,不如我去给你弄些吃的?” 君鸣凤挑眉,“你会?” 见她点了点头,他有些讶异于一个国公府出来的贵女,一个本应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子居然也会自己动手做些吃食,不过,他从不在府中用饭,即便是会也同他没有关系,“我院子里没有厨房,若是你不愿意去外面吃也可以在这个院子里搭建一个小厨房供你自己使用。” 顾音书虽然惊叹于这个人对自己过于和颜悦色的态度,但是她很好奇的是这么大的一个院子没有厨房,这些洒扫婢仆们是如何用饭的? “我知道了,王爷。” 君鸣凤起身伸展开胳膊,斜睨她一眼,“吃完了就替我更衣,咱们睡吧!” 顾音书想着她这个婚礼真是惊世骇俗,没有宾客,没有龙凤喜烛,没有合卺酒,没有喜房,眼下的境况她不是没有做过准备,毕竟她也不是头一回出嫁的大闺女了,只不过,她还是有些隔应,只是,这是她即将要踏出的重要一步,牺牲便牺牲吧。 替夫君更衣她前世做过无数遍,早已烂熟于心,只不过那个人却让她至今想起都觉得心寒。 君鸣凤看着埋在他胸前的人正认真地解着扣子,那神情却十足的淡漠,全然不似方才羞红了脸的可爱模样,她在想什么呢? “好了,去把桌上的烛火也灭了。” 顾音书此时已经完全不在乎新婚之夜本应是龙凤喜烛彻夜长明的传统,没有一丝犹豫地将灯罩打开,吹熄了烛火。 屋内一片漆黑,她摸黑往床那边走去,忽然想起,他不是畏光吗?可这房间的烛火是怎么回事? “你睡里面!” 顾音书这才回过神来,脱了鞋子从床脚绕过然后睡在了里面。 心跳如鼓地等了半晌,却只等到满室寂静里异常清晰的呼吸声,他居然就那么睡了。 松了口气,整个身体也彻底放松了下来,今天这一天发生的事,桩桩件件都那么诡异,尤其是她身旁的这位宸王,他对自己的态度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困意袭来,她带着满脑子纷乱的思绪睡去了。 身旁的君鸣凤睁开了眼睛,大概是习惯了在黑夜里视物,此时可以清晰地看见顾音书的脸,恬静的睡颜上两道微蹙着的眉头显示着她并不高兴。 她是该不高兴的,只不过,这个婚礼并不是办给她的,若是日后她还愿意跟着自己,那他不介意再给她办一个声势浩大,规矩礼仪得体的婚礼。 一片漆黑中,他闭上了眼睛,明日真是个令人期待的好日子,他都有些迫不及待了,皇上,希望你会喜欢我带给你的礼物。 (本章完) 第11章 摄政王君鸣凤 第11章 摄政王君鸣凤 顾音书醒来时,屋内仍旧一片漆黑,经过一夜的适应,她已经可以适应暗夜视物:旁边已经空了,被子整整齐齐地叠放在床脚,没错,昨晚的新婚夜,她们二人虽然同榻而眠,但却是分被而眠。 就目前来看,这样的相处方式反而令彼此都舒服。 唤金橘进来侍奉后,她自行下了床,瞧见金橘正在点亮烛火,这才想起她虽然适应了,可是金橘定然是瞧不见的。 “不用点那烛火了,去把这些黑布都给挽起来!” 金橘一听连忙劝阻,她生怕小姐到了宸王府还想以前那样自顾自的随性而为会惹来祸端,“小姐,这恐怕不妥吧,万一王爷看见了免不了要生气的。” 顾音书笑出了声,“你放心,王爷他今日应该很忙,没有时间找我的晦气,你只管去做吧,这黑漆漆的一片待着难受,晚点再放下来就好了。” “小姐,侧妃和三位姨娘到了,照例今日是她们给您王妃的拜礼,只不过我瞧着她们个个趾高气扬的模样,今日恐怕并不只是一场简单的拜礼,您要不要吃过早饭再去见她们。” 对于金橘所描述的场景,昨日夜里那位宸王已经提前嘱咐过她了,所以,她早有了心理准备,倒也没有放在心上,后院的人手段无外乎就那几样。 她对着镜子拢了拢鬓发,“对了,近日留意一些,顾叔的信应该快到了,这个院子我们待不了多久,所以,你只要负责保护我就可以了。” 金橘点头,没再说话,小姐果然是有自己的盘算。 洗漱罢,金橘叫人端上了早饭,顾音书看着桌上的清粥小菜和包子,忽然记起宸王说这个院子里是没有厨房的,“这些都是从哪里来的?” 金橘立在一边,闻言左右看了看,低声道,“是王爷一大早从外面带回来的,说是府中的东西吃不得,这几日先在外间酒楼将就一下,依我看,王爷对你还是不错的。” 顾音书夹起一个包子,果然与昨日夜里的味道一模一样,就目前来看,这个宸王对自己的确是不错,可是他是为什么呢?难道,昨日夜里他所说的这个后院的战场才是他娶了自己真正的目的?他需要一个能帮他清理后院的女人? 为什么是她呢?她自认为此时的她不像是一个色厉内荏的女子啊,就仅仅凭借当初在学院外见了一面,就让他看清了自己? “金橘,你坐下陪我一起用饭,咱们这个院子里没有厨房,在没有弄清楚情况之前不要在其他地方用饭,也不要接受别人送过来的吃食。” 金橘目光缩了缩,拿出一根银针,将桌上的每一样吃食都试了一遍,这才坐下,“小姐,这宸王府看来也是个不太平的地儿。” 顾音书依旧自顾自吃着早饭,“是不太平,所以我才要带你来的。” 金橘是府中唯一的女暗卫,因为是母亲和一个昆仑奴的后代,体质天生要比普通男子都要强上好几倍,被父亲专门培养来保护哥哥的,只不过,临出嫁时哥哥把她给了自己。 可以说,带着金橘一个人相当于带了十几个护卫,或许在高手面前不值一提,但是,在后院,足够用了。 国丧后,新帝晋惠帝登基后首日开朝便大肆封赏,而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之前太子门下的或者是太子一派的。 君鸣凤看着龙椅上那个张狂的面孔,面色凝重,先皇终究是错了,他千挑万选的储君才刚上位,就将皇权当作泄私欲的工具,长此以往,这个王朝的败落指日可待。 而作为先皇最小的弟弟,宸王君鸣凤一直是晋惠帝的假想敌,父皇宠爱他,在世时一直多方维护于他,如今父皇不再了,这人便是再厉害还不是由他任意捏圆搓扁,“十九皇叔,你昨日大婚,怎么今日就来上朝了,莫非我这位皇婶的长相不对皇叔的口味?要不然,我在京城各适龄女子中为皇叔选出几个来送到你府上?” 众位大臣公然在朝堂上哄笑出声,君鸣凤也不恼,似笑非笑地回了句,“女人而已,臣不嫌多,我只有一个要求选拔的标准就按皇宫选秀的标准来吧!” 晋惠帝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宸王,你想谋反吗?你一个王爷有什么资格选秀?” 君鸣凤不甚在意地理了理朝服边角,满脸诧异,“不是皇上要为我选的吗?难道皇上原本是与臣开玩笑吗?” 晋惠帝闻言哈哈大笑,对着身旁的小太监伸出手,“拿剑来!” 众大臣俱是大惊失色,眼看着晋惠帝持剑一步步走下台阶,停在了宸王的面前。 这宸王叔侄二人,年龄相当,先帝还在世时两人就斗的如火如荼,如今晋惠帝是赢家,这宸王估计是好日子到头了。 “皇叔,你我同为皇家人,审时度势应该是我们与生俱来的本能,可你为什么始终不懂什么叫本分?” 君鸣凤淡漠地看着晋惠帝,即使他的剑尖已经抵上了自己的心口,也不见他有一丝丝的慌乱,更不要说晋惠帝希望能在他脸上寻到一丝畏惧的神色。 就在大臣们觉得今日必会血溅朝堂的时候,君鸣凤不慌不忙地将那把剑拿开,“本分?我不知道怎么和一个不懂本分的人解释本分,所以,我今日为皇上准备了一个亲政大礼,你一定会喜欢的。” 晋惠帝气的发抖,君鸣凤单凭两指就将自己的剑轻松推开,若不是他暗暗使劲硬是停住了脚步,恐怕此时已经摔倒在地。 君鸣凤从怀里掏出一卷明黄色的卷轴物,有离得近的大臣一眼就看见了上面的龙形纹饰,而晋惠帝自然也看的一清二楚,气急败坏道,“你拿的是什么?” “遗诏!” 君鸣凤转身对着一众官员晃了晃,伴随着众臣惊恐的目光,他轻巧侧身躲过了身后晋惠帝的偷袭,而晋惠帝因为收不住力倒在一堆慌忙上前搀扶的大臣们身上。 一直沉默不语的顾承泽眸光深深地看过来,被君鸣凤撞了个正着,只见对方冲他笑了笑,那笑容让他整个嵴背一寒,才盘算着这个人不知要做什么,就见他一步步走了过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遗诏交给了他,“岳父大人!你是咱们晋朝的两朝元老,先帝在世时十分信任你,而你也是朝中声望最高的人,所以这遗诏就由你来读给咱们的皇上听听吧!我一大早赶着来送这东西都没时间同我夫人说一声呢,所以我就不打扰各位受封升职了,七日后,待我婚沐结束再来上朝,到时候我会一一恭喜各位的!” 末了还凑近顾承泽说了句,“岳父大人,三日后,回门见!”便扬长而去。 晋惠帝红着眼眶一把夺下遗诏,未及读完便将遗诏扔在地上,大声嘶吼,“这是假的,父皇说过只给了他一张圣旨,他娶那个女人已经用了,怎么会还有一张?” 好巧不巧,这圣旨偏偏砸在了礼部尚书的头上,他将圣旨捡了起来,随后大惊失色说,“这遗诏是真的!这上面不仅有玉玺,还有先皇的私印,先皇还任命宸王为摄政王,在皇上有能力亲政前全权代理朝政!” 这道诏书几乎是将晋惠帝的权利全部架空,仅剩给他的也只有那皇帝的名声。 在他“有能力”之前,君鸣凤将会代理他行使皇帝的大部分权利,这样的情况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晋惠帝整个人颓然至极,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事情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君鸣凤离开皇宫坐上了回府的马车,整个人看起来疲倦的厉害,摇摇晃晃间他仿佛又听见了皇兄临去时对自己说“十九弟,晋朝就交给你了。” (本章完) 第12章 宸王妃是个傻子 第12章 宸王妃是个傻子 宸王府有规定妻妾是不允许私自踏入王爷院内半步的。而作为宸王妃,新婚之夜她自然是居于王爷院中,这是惯例,但是,今日之后,她住在哪里就可以向众人表明王爷对她的态度,以及她日后在府中的地位。 所以,等顾音书用完早饭姗姗来迟时,众人在会客室等待的隐隐有些不耐。这其中由王妃变为侧妃的前宸王妃沈氏尤其咽不下胸中的苦闷之气,一双纤纤玉手几乎拧断了手中丝帕,而众位夫人虽然对这位新来的王妃仇视不已,但更多的还是看热闹的心态,毕竟有人会比她们着急的多了。 顾音书由金橘搀扶着在四人的注视下坐上了主位,这下首的四位真是个顶个的美人,且美的各有千秋,不愧是众人挖空心思送进来的,只可惜,送她们进来的人没想到宸王是个狠人,一个连自己府中饭食都不放心的人,如何肯对这些女子动了心思,只怕要让他们的盘算落空了。 这些女子不懂,自己这个王妃也罢,侧妃也罢,乃至于众位夫人也罢!不过是两方交战的一颗棋子罢了,棋子是死物,如何能谈得感情? “初入王府,还不识得各位妹妹,不如你们都介绍一下自己吧?” 顾音书笑的温柔恣意,双眼明亮澄澈,一看就是没有见识过后院的勾心斗角,下首的四个女人齐齐顿了顿,怎么和预想的不太一样? 沈氏最先起身,她微微点头致意便算行过礼,一对杏眼中难掩高傲和对顾音书的不忿,“本侧妃是沈国舅的女儿沈翠微,亦是原来的宸王妃,只因王妃乃是两朝元老兴国公之女,王爷为敬国公这才将我的王妃之位让了出来,还希望姐姐能好好协助王爷,不要辜负了我们的一番心意。” 这一番话说的实在是不成体统,连三位夫人都听不下去了,闻言早早低了头下去,唯恐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只是,顾音书并没有任何要动怒的心思,只是看了眼一旁的金橘,金橘默默伸出一根食指,她立刻了然,雄赳赳气昂昂,“沈侧妃,你放心,王爷的能力你我乃至朝臣都有目共睹,咱们这些后院中人,只要安分过日子,做好侍奉好王爷的本分即可。” 中规中矩的回答以及她和金橘奇怪的互动一时间让沈翠微有些看不透这位新王妃,可她怎么会就此罢休,口出狂言欲激怒对方,“王妃此言差矣,若是寻常夫妻,妻子自然无需操心夫君的前途,可咱们的夫君是王爷,自然不能与他们做比,王妃出身名门,怎得竟只有这般见识?” 金橘听不下去了,直接就对着沈翠微一顿怼,“沈侧妃也是出自名门,却如此没有尊卑,一个侧妃对王妃出言不逊,沈家真是好家教。” 顾音书暗自发笑,这位沈侧妃看起来战斗力也就是如此了,小狗划地盘似的,既然她话里话外的都在暗示自己这个王妃之位是她让给自己的,那自己也不好忘恩负义不是。 无视金橘要拉着她走,一把挣开金橘,满脸愧意地起身走下去站在沈翠微的面前,执起她的手,“你说的对,王爷并不是一般人,他需要一个可以协助他的,只可惜,我自幼亡母并没有机会学得管家,既然妹妹这般有见地,不如,这管家权便交给你吧,就当是感谢你。” 沈翠微懵了,“感谢我?” 顾音书看着她,笑的天真,“对啊,感谢你把王妃之位让给我,我自然也得回你一些东西才好。” 沈翠微不自在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让出管家权?这王妃是在试探自己还是真傻? “王妃说笑了!哪里有侧妃管家的?这说出去会让人家看不起王爷的。” “胡说!谁敢看不起王爷,要看不起那也是看不起我,谁能想到我这王妃之位居然是别人让给我的,君子不夺人所爱,我,我不能做这样的事。”顾音书猛地又将沈翠微的手抓起来,“妹妹,我实在是过不了良心这关,所以我决定了!” “决定什么?”沈翠微不知道这个王妃是不是脑子有毛病,自己说这样的话,她都不生气,还在为自己抱不平。 顾音书蹭蹭地站上主位,猛地一拍桌子,豪气干云,“我决定了,我要去找王爷休了我,将王妃之位还与沈妹妹。” 金橘手忙脚乱地捂住了顾音书的嘴巴,对着下面的四个人说,“各位夫人先回吧,王妃今日不舒服,明日再见各位吧!” 三位夫人面面相觑,这是个什么展开,为什么与她们预想的没有一丝重叠呢? 而沈翠微脸色惨白,深陷思虑中的她没有发现顾音书和金橘的异样,她之所以敢口出狂言就是希望能激怒顾音书从而做出一些不符合规矩的事,既能让顾音书在王爷面前失了面子,又能博取王爷的关心,一箭双雕的美事。 谁知这人是个傻子,竟然要去找王爷休了她自己,这王妃之位岂是她说还就能还的,若是王爷知道了,自己连这个侧妃的位置都不一定能保得住了。 不得已只好按着脾气劝解道,“姐姐,你可千万不能去找王爷,王爷事务繁忙哪里能顾得上这些琐碎的小事,若夫人实在不懂得管家,妹妹倒是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三位夫人自然也没打算将那精彩的一幕告知于她,一齐站在一旁看热闹。 金橘神色有些慌张,“小姐,不要乱说话!” 顾音书听了皱着一张脸,纠结道,“不行,爹爹说了做人要诚实,还要知足,不能贪图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我既然占了她的位置,我就一定要还给她,我一定会告诉王爷的。” 沈翠微这下有些不知所措了,这个新王妃为何说话的语气和逻辑同个稚子一般,前言不搭后语,莫非是个憨傻的?可她方才一进来时的言谈举止都很正常啊。 像是应证她的想法,顾音书忽然有些害怕地问随她一同进来的金橘,“金橘,你不要生气,我不乱说话了,我接下来该说什么?我记不起来了?” 金橘一脸大惊失色,“小姐!不许乱说。” “金橘,你不要生气,我都背下来了,我想想,我一定能想起来的。” 沈翠微看着顾音书在被金橘大声说过后便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泫然欲泣的双眼充满了不安,那分明是一个孩子做错了事怕被罚的姿态,她说什么?背?难道,她刚才那些话都是提前背好的? 至此,不止沈翠微,就连三个夫人也都明白了:原来这新娶的王妃竟然是个傻子! 金橘胡乱搪塞将四人打发走了,四人神色各异地走了出去。 “哈哈哈哈!” 顾音书笑的前仰后合,她这么拙劣的演技,那几个人居然信了,接下来,就看这个沈翠微会怎么做了,可千万不要让她失望。 金橘一脸无语,“小姐,你要干嘛呀?” 顾音书拢了拢衣袖,神神秘秘地说了句,“请君入瓮。” “沈姐姐,这王妃怎么会是那个样子?”她实在是不敢直说王妃是个傻子,可她实在是太好奇了,而且,想着沈翠微就是被这样的人赶下了宸王妃的位子,颇有些看热闹的意思,提出来恶心一下她也可以。 沈翠微看了眼对方,一个小妾也敢同她姐妹相称,直接无视了她,眼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这些小喽啰们最后再处理。 三位夫人讨了个没趣,便各自下去了,神仙打架与她们这些人没什么干系。 沈翠微一边走,一边琢磨,难怪王爷一大早就走了,这兴国公也是,送了个傻女儿过来,难不成老糊涂了? 不对呀!这是皇上赐的婚,皇上之前是太子时就和宸王百般不对付,如今想出这等损招报复也无可厚非。 只怕,王爷如今是骑虎难下,娶了个傻子,偏偏还不能休弃,倒是,便宜了自己。 看来,她得去关照关照这位新王妃,倒是那个金橘应该好好防备才是,毕竟她是能控制那个傻王妃的人。 宸王本来是准备回府的半路被姚文稷的副将给带去了,不知为何他还有些遗憾可能会错过了府中一出大戏。 “王爷,这是韩至秀从边疆加急送来的,您看看。” 姚文稷将刚收到还没从怀中捂热乎的信交给了君鸣凤,心焦不已,“王爷,不能再拖了!” 君鸣凤拆开信,每读一个字便坚定一分要迁都的决心。 晋朝如今的都城本来是三面环山,外加城门横亘着一条大江,地理位置极佳。可这些年频频干旱,加之战乱不休,赋税加重,百姓们只能引水灌溉庄稼,一条大江眼见着已经干涸了,这些年这座城市可供利用的资源已经渐渐枯竭,再固步自封下去,晋朝危矣! 这座城池已经不适应晋朝的发展了,早在先皇在世时他就多次提起过,可是先皇太过迷信,觉得都城不宜移动。好不容易劝服,先皇却撒手而去,留下一个只知道骄奢淫逸,好吃懒做,不把百姓民生当回事一心只想着如何抓紧权利打压自己的太子继位。 (本章完) 第13章 合作愉快 第13章 合作愉快 的确不能再拖了! “这几日准备一下,将那几大家族都拢一拢,待我将兴国公拿下,迁都一事也算是定下来了。” 君鸣凤将信收起来,头痛地捏捏自己的太阳穴,“文稷,你觉得君相烨怎么样?” 姚文稷顿了顿,“四皇子?” “若皇上最终还是不愿意迁都,而固执地留在这里,我想拥立他为新皇!” 姚文稷眸光中暗流汹涌,四皇子虽然年纪小,仅仅只有十六岁,但是,无论是功夫还是才情都比皇上要好得多,重要的是四皇子懂得民生。 “王爷,虽然这话大逆不道,但是我觉得,依照皇上的性格,待他坐稳皇位后,如今仅剩的几位皇子恐怕……” 话中的未尽之意不言而喻,君鸣凤懂,君相烨是这些孩子里最优秀的,恐怕他会是第一个遭殃的,他不能将晋朝就这样毁了,眼下周边的国家蠢蠢欲动,不能再犹豫了,这恶人就由他来当吧。 “去找个人把小四换出来,再给他换一副容貌送到我府上,一切就等明日后见分晓。” 距离上一世迁都还有好几个月,顾音书已经迫不及待要去东平县了,此时的东平县还只是一个较大的城镇,待宸王迁都后,百姓们随之迁移,东平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必须先去抢得先机。 也不知顾叔将自己交代的事办妥了没有,毕竟她肯定会是第一批去东平的,这是先机,有了上一辈子的经验,这一次她一定要重建自己的商业帝国,在这之前她需要先和这位宸王做一个交易。 “小姐,王爷回来了,马上就到内院了。” 顾音书没有理会金橘,自顾自地想着事情,金橘只好默默立在一边。 君鸣凤回到府中,暗卫立刻将今日早晨的事一五一十禀报给他,没想到君鸣凤只笑了笑便直冲后院而去。 果然瞧见这个不走寻常路的女人正坐在院内的小几上,单手托腮,另一手也不得闲,四个指头一起一伏地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击着。 他忽然有些厌恶自己的黑色斗笠,若是能在这样亮堂的光芒里看一看她就好了。 “王妃!” 顾音书回过神来才发现对面坐了个人,一身黑色斗笠,正是一大早便消失的宸王。 她转头看向瑟缩在一旁的金橘,一双眼充满疑惑:王爷回来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金橘一脸无辜地看着她:我说了,可你没听见。 顾音书愤愤转身,立刻换了一张脸,微笑,“王爷,你回来了?饿不饿,咱们出去吃吧,我请你。” 君鸣凤挑眉,“哦?你不是会做吗?我还以为今日能一品王妃的手艺呢!” 顾音书腹诽:你不是从来不在府中用饭吗? “本来是打算整修一个小厨房出来的,不过,也不知王爷想让我住哪一个院子?所以,便想着问过王爷再修也不迟,是以,晚饭只能去外面吃了。” 君鸣凤伸出手按住了顾音书不停敲击着桌面的四个指头,“不要动了,晃的我眼晕!” 突如其来的肌肤接触,多少让她有些不适应,她假装淡定地抽回了手,歉意一笑,“王爷见谅,这是我的坏毛病,一想事情就会变成这样。” “你刚刚应该不止在想吃的吧?来,同我说说。” 君鸣凤也没有介意对方拒绝自己的肌肤接触,将一只白的有些瘆人的手收了回去,黑色的斗笠外隐约可以瞧见神色应该不错。 顾音书站起身来,“边吃边说?” 鹿寨,并不是一个寨子,而是这京城有名的酒楼,这家店的东家在上一世与她交情匪浅,顾音书看着鹿寨两个字笑了笑:路云初,好久不见! “王妃笑什么?” 君鸣凤突如其来地一问,顾音书回头看了眼多少与周围人有些格格不入的人,指了指写有鹿寨两个字的牌子,“王爷不觉得这个名字很有趣吗?” 确实有趣,而且饭菜也十分不错,君鸣凤并没有很意外,因为他是这里的常客,他们二人昨天的夜宵,还有今日的早饭都是从这里买的。 “有趣是有趣,不过,很遗憾,这里面并没有一头鹿!” 顾音书心中恶寒,这人真是十足的恶趣味,不就是冷笑话嘛,她也会,“王爷,人中也没有人啊!” 君鸣凤愣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真调皮!走吧,咱们去二楼雅间,我在这里包了一年期的雅间,日后你可以随时来,帐挂我名下。” 虽然吃饭不用付钱的感觉非常不错,但顾音书很想告诉他赶紧退了吧,再用不了几个月这个京城将不复存在,他在这里的钱可能要泡汤了,不过,这样的人应该不在乎那两个钱吧?她也不必多管闲事。 菜上齐后,店小二殷勤地将门关上,一瞬间整个雅间内就只剩下筷碟碰撞的声音。 “王爷不吃吗?”顾音书都吃了好一会儿了,抬头夹菜时才发现宸王殿下依旧黑色斗笠罩面,一动未动。 “边吃边说开始吧!” 君鸣凤总觉得今日会是个难以忘怀的日子,他很期待,王妃会说出什么话来。 只见沉迷于吃饭的人停了筷,又擦了擦嘴,“我先问一个问题!” 君鸣凤,“问。” “为什么娶我?实话。” “我喜欢你。” “我不信!” “来日方长!” 好一个来日方长,顾音书没有再纠结于这个问题上,她知道肯定问不出什么答案,“我想和王爷做一个交易,条件是到了东平我可以做我自己的事,不需要整日待在府中。” “这个要求有些惊世骇俗,在这个世上,一个女子想成就一番事业并不容易。”君鸣凤掀起黑色斗笠罩身,露出了苍白的脸,“不过,我想先听听你的诚意!” 诚意?她就是带着诚意来谈交易的,而且,她的这份诚意绝对能打动这个人。 “我可以劝服爹爹随你迁都去鲁地东平,你娶我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此事吧?” 君鸣凤与她对视良久,她的眼神坚定且有自信,面对他的目光竟然丝毫不露怯,他果然没有看错人。 “成交!” “合作愉快!” 晚饭后,一直没怎么吃的君鸣凤打包了一份炒面,顾音书问他为什么不在此处用饭。 君鸣凤轻飘飘地来了句,“太亮了,没有食欲。” 路云初刚踏进店门就瞧见了君鸣凤,而他身边那位女子应该是兴国公嫡女如今的宸王妃,连忙迎了上去,“宸王殿下!” “路云初?” 顾音书猛地见到了故人,不由地打了声招呼,只是未曾想过此世此时他们还只是陌生人。 君鸣凤见状问了句,“怎么,王妃认识陆老板?” 在路云初不知所以的目光中,顾音书淡定摇头,“不认识,倒是我之前听过鹿寨的饭食乃是京中一绝,一直想来尝尝的,无奈家里管的严,没有机会来,且听去过的小姐妹们都说鹿寨的东家路云初丰神俊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路云初是个很有眼色之人,这位宸王妃是否是天真烂漫他不知道,只知道再说下去,宸王的心情肯定不会好了,及时掐住话头,“宸王妃谬赞,若是您觉得鹿寨的饭食不错,欢迎常来,在下可以给王妃算个实惠公道的价格!” 顾音书腹诽,我信了你的邪!不过面子功夫还是要做做的,“哎呀,那多谢陆老板了。” 路云初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看了眼旁边的宸王,一脸懊悔,“哎呀,看路某可是闹笑话了,有宸王在,王妃您哪里需要考虑价格不是。” 马屁精! 宸王果然是个受用的,立刻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扔给路云初,“最近一个月的费用。” 路云初连连称是,又吩咐小厮打包了一份玫瑰糕点让顾音书带着回去吃。 不愧是未来东平一条街的路云初啊,几句话就宰了一只大肥羊。 而大肥羊宸王却毫不知情,乐颠颠地提着一盒玫瑰糕点。顾音书默默咽了咽口水,这玫瑰糕点乃是后来的玫瑰水晶糕是鹿寨最受欢迎的一款老少皆宜的点心,清香不粘腻,配之淡淡的玫瑰香味,食之齿颊留香。可惜,这糕点乃是路云初亲自做的,每日限量出售,有时候花钱都买不到。 君鸣凤看着她满脸的馋样,忍不住想逗一逗,“你想吃吗?” 没想到这人愣是拒绝了,嘴上说着吃不下了,可那期待的眼神骗不了人。 上得马车,世界立刻隐入暗夜,虽然不是第一次做了,但是还是觉得难受,不知怎么的就脱口而出,“王爷,你的眼睛得想个办法治一治,不然你每次出门都得躲在一片黑暗里,太不方便了。” 君鸣凤似是没想到她会忽然提到这茬,心猛地颤了颤,颇有些无奈,“治不了了,我这下半辈子都要生活在黑暗里了,不过,比起丢了性命,这点不方便我还是能克服的了的。” “王爷不要灰心,这世上多的是妙手回春的高人,这些人往往都是浪迹乡野之间,若是有缘说不准能治好呢!没得被宫里那些自视甚高的太医贻误了病情。” 顾音书没敢说他以后会被一个乡间游方郎中姚老二给治好眼睛,不过,那也是到了东平以后的事了。 (本章完) 第14章 宸王妃诱人谋夺嫁妆 第14章 宸王妃诱人谋夺嫁妆 君鸣凤眼中思绪翻滚,是啊,当初就是因为太医的断言才导致他心灰意冷没有好好保养受伤的眼睛,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不无遗憾道,“要是有人能早点如此劝说我就好了!” 这话里浓浓的哀伤让顾音书默默低头不再说话,揭人伤疤是不道德的,算了,等见到顾叔拜托他找人去寻一寻那姚老二,若是能早日治愈宸王的眼睛,于她或是他彼此都不失为好事一桩。 君鸣凤察觉到她的情绪似乎不太好,便换了个话题,“对了,明日回门,我准备了一些东西,放在咱们院子的厢房,你看还需要什么就告诉我。” 对了,明日回门,不过,在此之前,她要做好一件事。 “王爷,府中哪里是最偏僻的院子,你把我安排在那里吧!” 君鸣凤不解,“能告诉我你想做什么吗?” 在此之前,哪个女人不是巴不得一直住在自己院子里,怎么还来个主动搬离的,看来,他这个王妃也是个迟钝的。 顾音书神神秘秘地,特意卖了个关子,“王爷很快就知道了。” 不得不说,君鸣凤配合的真是太好了,不到一个时辰,她就连人带东西被“赶”去了王府最偏僻的角落落了脚。 金橘板着脸,自顾自地收拾着,也不理人,顾音书摸了摸鼻子,这个姑娘脾气还不小,“金橘,不要收拾了,等会儿该来的人来了,你再收拾也不迟。” “谁要来?”金橘握着一把扫帚大刀阔马地站在这破落院子里,她一门心思想着要在日落之前将这里收拾出来。 “沈氏,或者还有那几个夫人,就看她们是一个个的来,还是一起来了。” 顾音书随意拉了块垫子铺在石凳上,将从鹿寨带回来的玫瑰水晶糕打开,招呼金橘过来吃。 金橘不情不愿地坐下,尝了一口玫瑰水晶糕后,不出意外立刻就被征服了。 二人大快朵颐之时,金橘动了动耳朵抬头对顾音书说,“小姐,有人朝着这边来了,应该不止一个人。” 顾音书叹了口气,将糕点一扔,大大咧咧坐在了地上,然后在金橘目瞪口呆中悠然自得地滚了一圈,整个人立刻就蒙上了一层乡土气息。 “金橘,待会儿你什么都不用做,只管装作气愤不已的模样收拾屋子,什么话都不要说。” 新王妃浑身是土,坐在地上玩儿,而那个金橘正黑着脸打扫院落,沈翠微忍不住四下看了看,这个环境也太差了,王爷真是一如既往的冷酷无情。 “沈侧妃,沈侧妃!” 转头看向那个见了自己喜笑颜开的傻子,沈翠微扬起笑脸迎了过去,故作惊讶,“王妃,你怎么弄的满身灰尘,快找个人帮你换件衣服吧!” 只是,这院中唯一的丫鬟金橘并没有理会她,依旧自顾自地收拾着院落,这院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个人收拾恐怕今日他们主仆二人得睡在外面了。 “沈侧妃,金橘生气了,她不理我,你帮我换衣服好不好。” 天真的面庞说着让她咬牙切齿的话语,沈侧妃,要不是她,自己怎么会沦落为一个侧妃。还妄想让自己帮她换衣服,这些丫鬟做的事,她也好意思开口。 或许看出她脸色不虞,这个傻子立刻讨好地摇晃着自己的手撒着娇,“沈侧妃,我有很多钱,只要你帮我换了衣服,我就给你很多钱,比金橘还要多。” 沈翠微看了眼在院子尽头浑然不觉的金橘,忽然改了主意,她安抚着顾音书,“王妃,我不要你的钱,我可以让我的几个丫鬟给你更衣,你的房间在哪里?” 顾音书立刻指了指放着堆山嫁妆的堂屋,“我的衣服都在那里!” 沈翠微堂而皇之的先一步走了进去,顾音书落后她一步,她实在是很好奇这个沈侧妃会怎么做? 沈翠微看着这满屋的嫁妆红了眼,虽然这个王妃是个傻子,但是,她家里人对她真好,自己当初明面上虽然是当作正妃迎娶进门的,可实际上她知道自己只是国舅的一颗棋子,至于嫁妆也是糊弄了事,到她手的也不过几千两银子和几十亩荒地。 不过,没关系,以后这些都是自己的了。 “喜鹊,帮王妃更衣。” 顾音书乖乖站着,随后便跟着喜鹊进了里屋换衣,而沈翠微则盯着这些嫁妆盘算着什么,这个顾音书估计是在王爷面前不得脸了。只待明日过后,她便会变成这王府的一个隐形人,是正妃又如何,待她诞下子嗣,这一切就都是她的了。 顾音书和喜鹊从里屋出来,沈翠微已经调整好心情,欢欢喜喜地将人护在身前,“王妃,这里面太呛人了,咱们去外面休息吧,我让喜鹊帮你收拾收拾,指着金橘一个人,你今日怕是要睡地上了。” 顾音书正发愁呢,她生怕这个沈侧妃胆子太小,不敢打这些嫁妆的主意,看来是她小看这人的贪欲了。 “我不要睡外面,可是,爹爹说了,这些东西不能随意给别人看,很值钱。不过沈侧妃你对我这么好,肯定不算是别人,你能不能帮我保管一段时间,等我爹爹接我回去时再把这些东西还给我,这里太小了,什么都放不下。” 接回去?难道她嫁给王爷只是缓兵之计?沈翠微感觉自己知道了不得了的事,已经扬起笑脸,亲亲热热地拉起她的手,“当然可以啦,我们是姐妹啊,不过,你这东西太多了,我得回去收拾出一间屋子专门给你存放这些东西,明日,待明日午后我来将这些东西取走,帮你保管起来。” 金橘频频望过来,好不容易等到顾音书示意可以过来的信号,立刻就奔了过来,指着在里屋查看嫁妆的喜鹊大声质问,“你在干什么,王妃的嫁妆是私产,谁允许你动手动脚的?给我放下!” 沈翠微闻言一脸懊悔地看着顾音书,“王妃,金橘姑娘既然不愿意,那我还是不要插手好了。” 顾音书一听立马就不乐意了,指着金橘,“你走,你就是想让我睡外面,沈侧妃好心帮我,你为什么不让。” 金橘气愤不已,“小姐,你不能相信她们,她们是在惦记你的嫁妆呢!” 沈翠微笑了笑,一步步走近金橘,轻声细语,“小丫头,我听王妃说,你平日里没少将她的嫁妆银子昧下充做自己的私产。” 金橘怒瞪双眼,气的胸膛起伏却一言不发,这更加明确了沈翠微的猜测,她威胁金橘,“如果你还想从中捞着些好处,就不要多嘴。” 沈翠微又同顾音书说了好一会儿话,这才带着将嫁妆轻点的差不多的喜鹊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金橘忧心忡忡地看着离开的那两个背影,自言自语着,“也不知小姐要干啥,这能行吗?” “当然能行。” 金橘被突然冒出来的顾音书吓了一跳,捂着心口,“小姐,这沈侧妃又不是傻子,既然知道了国公爷会将你接回去,怎么还会想着打你嫁妆的主意。” 顾音书感叹金橘武人心思纯澈,“这你就不懂了吧,这送上门的肥羊,怎么可能就这么放手呢,虽然她阻止不了爹接我回去,但是她可以改变我回去的方式。” 金橘一脸懵地看着她,很傻很天真,“不懂。” “咱们晋朝有明文规定,夫家不得贪墨女子嫁妆,但是有一个例外,那就是这个女子无德被休,不仅名声扫地,就连嫁妆也会全数充公为夫家中馈。所以,早则明日晚间,迟则三日内,咱们这个院中会迎来一个“男人”。” 金橘一听立刻就否决了,“不行,不行,万一王爷知道了真的休了小姐可怎么办?” 在晋朝女子被休弃后或者合离后就很难再嫁出去,所以,宸王不惜用了先皇留给他的空白圣旨来迎娶顾音书,就是笃定兴国公会顾虑这个女儿而同意迁都。 顾音书却一点都不担心,“你放心,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咱们宸王殿下。” 金橘:……… 顾音书以为她没明白,偷偷凑过来耳语,“就在刚刚,我买通了喜鹊。” 谋夺正妻嫁妆这事越少人知道越保险,所以,这个“男人”一定是由喜鹊去找的,而喜鹊则会通过自己的手送宸王这个“男人”进来,到时候,捉奸捉到王爷的头上,便是她是正妃也难以在王府立足下去,何况,区区一侧妃。 金橘已经不想说什么了,以小姐的聪明才智想要打发一个侧妃还不简单,为何偏偏要自己装疯卖傻,兜这么大一圈子,不过,这些不是她该管的,她只要保护好小姐就好了。 “那小姐先在这儿坐会儿,我去收拾卧室出来。” 顾音书一把拉住金橘,“你收拾什么,去找两个丫鬟来,小姐我带你去下馆子。” “可是,您不是上午才回来吗?” 况且这满屋子的嫁妆就这么大大咧咧地放在这里,万一丢了怎么办? 顾音书安慰她,“你放心,这宸王府比你想的安全。” (本章完) 第15章 绿眼睛姚老二 第15章 绿眼睛姚老二 君鸣凤听罢暗卫来报后,笑了笑,“由她去吧,看看能折腾出什么浪花来。” 暗卫又回他,“王爷,四皇子已经接出宫了,此刻就在城外的庄子上。” “好,待明日后一切计划就可以启动了,下去准备准备吧!” “是!” “等等!”君鸣凤叫住了暗卫,“皇上,最近怎么样?” “昨日早朝后,皇上回到后宫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有一个低阶嫔妃因为笑了笑被皇上给杖杀了,还责令所有的太监宫女全程围观,而且今日皇上没有开朝。” 君鸣凤眉头紧皱,倏而松了开来,叹了口气,“我知道了,下去吧!” 晋朝如今这个皇上德不配位,挟恩抱怨,如今转头就想拆了自己这座桥,真是无情。如今朝政一片混乱,他不思进取,倒是抓紧一切机会想要将自己驱逐,这样的为君者如何能兴盛晋朝? 正头疼不已,瞧见桌上被顾音书特意分出一半来的玫瑰水晶糕,忍不住捏起一块放进嘴里,果然清甜不粘腻,难怪她吃的那么香。想起刚才暗卫来报君鸣凤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小女子真是没有一丝大家闺秀的风范,居然想到装疯卖傻来引诱沈氏犯错,还胆敢将自己也牵引进去,这些日子太过无聊,索性就看看她要如何做,不过,他更好奇的是她明日会如何说服兴国公那个老古板。 人挪活,树挪死,不就是因为人的双脚可以移动,而树却被繁多的根芽牢牢固定在土里。 拥有上天造物赋予的自由,不去创造,反而固步自封,说什么不能丢根,人的根永远都是内心深处最最崇高,最坚定的信念,他们之所以舍不掉,大概是因为家族几十年建立的那一套系统会因为迁都荡然无存。 不外乎有些人有着故土情节,例如兴国公这棵供养着朝廷半数武将的老树,只是,这座都城如今已经不适合晋朝了,内政不稳,边境的敌国蠢蠢欲动,晋朝需要一个易守难攻的都城。 鹿寨,天色暗下来的时候,终于开始了一天中最忙碌的时刻,来用饭的多是三五成群的男子们,也有忙完政务等不及回家的末流官员,点一碗素面,一碗面汤,便算是解决了一顿饭。 带着金橘上了二楼,宸王预订的雅间,照例,是鹿寨的东家路云初招待的,虽然早上才见过,但他丝毫没有意外,招呼着点了菜,最后还客气地问了问宸王。 不过,她今日来主要是来找路云初的,顾音书压低声音,“陆老板,咱俩也算是有缘分,这样吧,我给你透漏一个小道消息。” 路云初立刻受宠若惊道,“还请王妃明示。” 顾音书点了点头,这个人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都是这么上道,从腰间取下一个锦囊,“这是五万两银票。” 金橘:小姐是疯了吗?五万两就这么给一个陌生人了。 路云初:这怕不是个傻子! 她知道这个数目不少,但是,交给路云初是最保险的,因为这个人的野心她最清楚,而自己将来少不得要和他合作的,“鲁地东平县是个好地方,陆老板帮我用这些银票将东平西街区那一道荒废的民居街道买下,到时候会有人现拿着二千两白银作为报酬来找你取地契。” 路云初作为一个有远见,精明的商人,他几乎立刻就明白了顾音书话里话外的意思,朝廷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迁都一事,因为一道遗诏成功变身摄政王的宸王而变得板上钉钉,不少人已经在暗中托人找关系走门路探听消息,不过宸王本人铁板一块,根本透漏不出一丝端倪。 如今,消息主动送上门来,他岂有不收之理,只不过,他还有一事需要确定,“王妃,恕在下无力,这是您的意思还是王爷的意思?” 顾音书挑了挑眉,“不愧是陆老板,在这样的状况下还能冷静自持,你放心,这些钱同王爷没有关系,是我的嫁妆钱。” 路云初这才小心翼翼地将锦囊收起来,“既如此,路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不知王妃为何选择了我?” 顾音书贱兮兮地看着路云初笑,“当然是因为你……俊美无涛。” 金橘:王妃你死定了,我多想告诉你,此时窗外就蹲着两个王府的暗卫。 路云初反而是一脸淡定,颇为冷静自持,“能得王妃青眼,是路某的荣幸,真是羡慕王爷,拥有这般风趣的王妃,想必生活一定过的多姿多彩。” 顾音书:多姿多彩不一定,带点可有可无的绿还是有可能的,重来一次,她决定要做一个花花女子,不再钟情于一人,自然不必困于那无用的感情。金钱在手,男人嘛,可有可无。 “上菜吧!我家金橘都饿了。” 在金橘一脸无辜地眼神中,被强行下了逐客令的路云初也没有一丝不自在,十分有礼地退了下去。 下楼时,路云初还是将锦囊打了开来,里面没有银票,只有一张东平县兴隆钱庄的一张兑票,金额正好是五万两银。 掌柜的见东家匆匆忙忙走过,以为他要出去便问候了一句。 路云初又折返回来,对着掌柜匆匆交代道,“二楼天字间雅间的进帐全部退给客人,日后便是咱们鹿寨的请客,另外,若是最近有人来找我,就说我回乡下看望老娘去了。” 掌柜连连应声,看着东家匆忙离去的背影,心中喟叹不已,鹿寨的请客,真是好运气啊! 而二楼天字间雅间的顾音书和金橘正如狼似虎地盯着满桌子精致的菜肴流口水。 金橘:“小姐,你怎么点了这么多?” 顾音书:“你小姐我全数的家底都交给陆老板了,哪里去点这么多菜,恐怕是人家送的吧,管他的,快吃吧,待会儿回去还得去见见王爷。” 金橘:您还真不用去了,已经有人去告诉王爷了,门外的暗卫已经消失了。 “小姐,外面出事了!” 还没吃几口呢,金橘突然竖起耳朵听了一阵,然后指了指窗外。 顾音书不想多管闲事,“吃你的,闲事莫管。” 金橘皱着眉头,有些担心,“可是,那个人气息凌乱又被十多个人围攻,会出人命的。” “啪!”顾音书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那你还坐着,快去救人啊!” “哦,奥,我这就去!” 金橘虽然看起来与一般的丫鬟一般瘦弱,可她的身手是真好,眼看着她推开窗户跳了下去,顾音书差点没把给蹦出胸腔来。 这里虽然是二楼,可也是相当高的,摔下去肯定就完蛋了,她赶紧跟了过去,扒在窗格上望下去正瞧见金橘一手一个下水饺似的将十来壮硕的男子丢了出去。 可她的眼光却被那个被揍得人身上移不开了。 一身风骚的大红衣袍,披散着的头发,不同于汉人的绿色眼睛,以及他身上的那个平平无奇的背包,无一不在昭示着此人正是顾音书所说的后来治好了宸王的人,那个江湖郎中——姚老二。 只不过,此人眼下甚是狼狈,她赶紧招呼金橘将人带去医馆,她则找了跑堂的将自己的饭菜打包了,准备带回去吃。 才收拾好,金橘便过来接她了,见她打包好了饭食,摸了摸肚子,一脸委屈,“小姐,不吃饭了吗?” 顾音书此时兴奋不已,将打包好的饭食丢给她,“现在还吃什么饭,只要把那个人交给宸王,你这辈子都不会缺少吃食了。” 金橘一脸震惊:“谁?” “就是刚刚被揍的人!” 被揍的姚老二难得碰到一个见义勇为的人,还是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结果还没来得及道谢呢,人就跑了,正长吁短叹呢,人又回来了,还跟着一个更好看的姑娘,一双眼睛直放绿光。 顾音书丝毫没有察觉到异常,就连本该见到绿色眼睛后正常人的震惊也没有,这样的态度被姚老二误会了,他以为自己终于遇到了一个不因为自己的这一双绿色眼睛而生出异样眼光的人,全副心思想要“交个朋友。” 一番交谈后,顾音书将人带了回去,一路上向这个人介绍了宸王的病情,结果,姚老二只是悲伤又不死心地问了句,“你已经嫁人了?” 金橘怒目圆睁,一把拦在了顾音书的面前,“你这人好生不知好歹,我家小姐可是当今宸王的正妃,不是你能惦记的人,你最好不要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就算生出来了,也立刻给我憋回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姚老二见识过她的伸手,也没有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魄力,立刻摆摆手,极其有眼色,“姑娘误会了,是这位小姐冒然找我去给一个男子医治,若这位小姐尚未出阁,难免会招来闲话,我一个男子却没有什么影响,故此一问,既然病人是这位小姐的夫君,那在下也无需避讳了,此番就当是感谢两位对我的救助罢。” 金橘一脸不愿相信,“你真的是个郎中吗?” (本章完) 第16章 本王养的起 第16章 本王养的起 只是听顾音书大概描述了一下,这人就断定自己可以医治好连宫中太医以及无数江湖神医都束手无策的宸王的眼疾,所以金橘是很难相信这人的医术水平的。 姚老二也不反驳,只说,“是不是,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顾音书连忙拉着金橘道歉,“先生,我这妹子性子直爽,说话又直了些,但是她没有恶意的,只是关心则乱罢了,还望先生不要在意才好。” 姚老二莞尔一笑,指了指金橘,“她?我可不敢在意。”笑话,随意就将十来个男子甩出去的人,他哪里敢在意,若是自己身边也有这么一个妹妹,那他以后行走江湖岂不是可以横行无忌了! 想到这里,他又问顾音书,“不知小姐家里可还有这位姑娘这样的妹子,可否……” 黑影袭来,鼻梁剧痛,接着两股热流奔涌而出,姚老二晕晕乎乎地想着这个姑娘铁定是又误会他了,就不能等他把话说完吗? 顾音书先是一愣,随后顾不上斥责金橘,手忙脚乱地拿着帕子,帮姚老二止血,担忧道,“先生,你没事吧!” 姚老二好不容易止住了血,冲着顾音书豪气地摆了摆手,“没事,没事,流点血罢了,正好促进新陈代谢。” 可他还是不着痕迹地坐离金橘远了些,这才解释道,“两位,在下没有任何唐突二位的意思,只是在下难得有一身医术,立志于走遍天下,收集各种疑难杂症,编订成册以供后世之人使用,但奈何手无缚鸡之力。一人行走江湖以来多有不便,方才见识了这位姑娘的身手,羡慕的紧,这才打探一番,若是能得如姑娘这般好身手之人相伴,这天下还有哪里是我去不得的。” 原来如此,金橘皱了皱眉想着给他道个歉,没想到她才动了动,这人立刻就挪远了好些距离,避之唯恐不及,索性不理他了,气鼓鼓地转过了头。 顾音书却另有盘算,她靠近了坐在姚老二的对面,盯着姚老二猛看,滴熘熘转动的眼睛让姚老二感觉自己仿佛就是那被野狼盯上的小羔羊,不自觉地又挪了挪,这一挪整个人就摔了出去。 一声惨叫响起在马车外,顾音书和金橘面面相觑。 今天是姚老二悲喜交加的一天! 听说王妃带回来一个异族男子后,君鸣凤不淡定了,她怎么敢真的带回一个男人来!怒气冲冲地就要杀过去,在得知王妃带着人来寻他时,才止住了脚步,重新坐下,拿着一本书装模作样。 没一会儿,顾音书带着那个异族男子进来了。 虽然外间已经临近傍晚,一片暮色沉沉,但是昏暗如暗夜的室内还是让姚老二有些猝不及防。在看见君鸣凤还在这样的环境下坐在一盏昏黄的灯罩烛火下看书,立刻就出言制止,“不可在这样的情况下看书,你的眼睛还想不想要了?” 话未尽,一把锃亮雪白的剑刃横在他的脖子上,生死一线,姚老二立刻闭上了嘴巴,心里却盘算着:这个地方不可久留。 顾音书见状大喊一声,立刻出声,“住手,这位先生可以治王爷的眼疾!小心伤到先生!” 君鸣凤闻言,面上暖了暖,挥退了暗卫,得以保全性命的姚老二松了口气,顾音书也松了口气:这金贵的人可不能有任何损伤。 “王妃,这人你是哪里寻来的,每年来我府上扬言能治好我眼疾之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可不要被人哄骗了去。” 顾音书当然不能告诉他,这个人一定会治好他的眼疾,只随便扯了个慌,一个他一定会信的慌。 “王爷,此人名唤姚老二,遇上了些事被金橘救下,自称怀有不世出医术,我想着不如来试试,万一是个有真本事的人呢,反正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这么久来,君鸣凤已经对自己的眼睛不报希望了,不过,他很享受顾音书对自己的关心,略一思索便同意了,他利索地伸出了一截雪白的手腕。 “这位先生,上前来吧!” 姚老二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地走上前去,伸指搭脉,先是不住点头,“真乃一副完美的体魄。”随后收回手指,叹了口气,“还以为是什么少见的杂症,一桩小事而已!” 君鸣凤闻言微不可闻地摇了摇头:又一个江湖骗子! 接着他听见这个“江湖骗子”问他,“王爷头部神庭穴可曾受过重创?之后便觉察到自己眼睛看不得强光?” 浑身一个激灵,血液停顿一瞬,随后如同千军万马一刻不停地奔涌而前。 “你如何得知?”君鸣凤不止一次怀疑过自己的眼睛是因为那次重击而导致的,可瞧过那么多次,都没有察觉出有什么问题,他自己也放弃了,如今姚老二的一个疑问让他瞬间又升起了丝丝缕缕的希望。 姚老二淡定的一批,“王爷的脉象游龙之姿,堪称完美,但有一处却干涩滞堵,而此处连接的正是神庭穴,此处穴道连接眼周,且脉络极细,受重击后形成血块堵塞,血流交换不及时,神经紧张,便生出了畏光的错觉,这也是中医通常所说的穴位滞塞,可以通过推拿,疏通治愈,不是什么大问题。” 顾音书丝毫没有怀疑这个人的能力,因为上一世为她诊脉的正是此人,而他之所以在东平十分出名就是因为他治愈了宸王的眼疾。 君鸣凤整个人心神激荡,出口却是平静至极的语气,“先生何时可以开始治疗?” 周遭的暗卫们亦是激动不已,若是王爷的眼睛得以治愈,很多事情就可以不用那么麻烦了。 就在众人喜不自胜时,姚老二一碰凉水浇了下来,“时日久远,我救不了了。” 一瞬间天堂到地狱也不过是这么个感觉,君鸣凤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悲哀,一言不发。 一把锃亮的剑眼看着又要招呼过来,姚老二连忙退后几步,“不过!” “不过什么?” 白紧张一场的顾音书真想把这人揍一顿,“说话说半拉,以后没老伴!” 乍惊乍喜的君鸣凤被她这句玩笑话逗乐了,“姚先生,王妃这话说的倒是很有趣,您若是有什么想法不妨一次说完。” 姚老二本来是想卖个关子的,这下被吓得不轻,立刻点头如捣蒜,“王爷脑中滞塞之物,多年来已经堆积过大,贸然推拿容易血管破裂甚至会导致失明,我听说有些武人自小修习者体内会有真气,这真气丝丝缕缕,身体之内无有不去,且几乎没有实质力道,只需每日循环往复几个来回,不出七日便可缓解,完全痊愈也是指日可待!只可惜,我并无功夫傍身,何来真气。” (本章完) 第17章 驯服 第17章 驯服 “王爷他自己就有真气!” 不知是哪个暗卫喊了一声。 姚老二闻言,看向君鸣凤,不可思议道,“王爷这样尊贵的人,身边不乏保护的人,怎么也会习武!不过若是王爷自己就有真气,那便更好了,自身的真气控制起来自然比之他人更得心应手,效率自然也是不可同日而语。” 虽然得到了确切疗法,但君鸣凤依旧提着一口气没敢松懈,他有些不确定道,“我平日里真气流转偶尔也会经过神庭穴,为何那滞塞反而更严重了?” 姚老二了然,“这道理同你们修炼心法一个道理,都有一个固定的步骤,这冲开滞塞的确是有一个固定的走位,待我写来给王爷,每日睡前行走个一周天即可,切记欲速则不达,以柔克刚才是正理。” 君鸣凤连连点头,没错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看来这人的确是个有本事的,就凭他轻易猜中了他的想法,并且能及时制止了他。 这样的人才决不能流失,他得想个办法留下此人来。 “为防万一,还请先生能在府中多盘桓几日。” “这个自然,王爷眼下也算是我的病人,作为医者自然要确保您痊愈了,我才能离开,这也是我的本职。”只不过,他更高兴的是能免费白吃白喝好几天了,待他修养好了,又可以精神抖擞地出发了。 君鸣凤高兴极了,“好,来人!送姚先生下去休息吧,吩咐下去,一定要好生照顾先生。” 姚老二被领下去以后,暗卫们都回归原位了。 君鸣凤这才有机会找自家王妃算算帐了,他亲切地朝对方招了招手,“王妃,过来,站那么远干什么?” 顾音书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过去,先下手为强,“王爷,您不打算感谢我吗?” 感谢?君鸣凤被她气笑了,好整以暇,将她在鹿寨的狂妄之言一桩桩一件件地抖了出来,“感谢你背着我去调戏别的男人,还是感谢你用嫁妆贴补其他男人。” 没说一句话,他就逼近一分,直到将人逼退至退无可退,坐在了椅子上。 顾音书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苍白却不失俊美的脸,猝不及防地动心了! “王妃,你到底是对我有多不自信,竟然想着用嫁妆银子去找一个陌生男子去做生意?你担心我养不起你吗?” 说不上此时那种陌生的情绪是什么,但是,他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王妃对他没有任何的期盼,甚至没想过将自己融入到自己的圈子里。 而他又何尝不是呢? 是又如何,那是从前了,他要的是以后,从前种种他不再计较,但是往后,她只需要在自己的掌心好好生活就可以了。 丝毫不知道自己即将要被圈养的某人,费力将自己的目光从那张过分好看的脸上移开,然后,悄咪咪地将凳子往后移了移。 “王爷误会了,我去找陆老板并不是为了做生意,我从小就爱摆弄药材,所以,我打算开一个药材商行,这嫁妆银子是私产,放着也是放着,不如屯些药材。” 君鸣凤起身没再压制着她,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书桌前坐下,“知道了,你想做便放手去做吧,记得,需要帮助的时候找我,放着我这样的大路不走,偏要去舍近求远。” 顾音书连连点头,“这是自然,待我到了东平,肯定会有不少事情要麻烦王爷,您到时候可不要嫌我烦。” 事实上,她从来都没想过借用宸王的权利,她想依靠的从来都只有自己。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重来一次,她绝对不会再围着一个男人绕圈子了。 她要靠自己去赢得尊重,保护好父亲和哥哥,不去想那些无用的感情。 “谢谢你。” 这是一句发自肺腑,真心诚意地感谢。多亏了她,又让自己看到了希望,这么多年来,有很多人可惜,哀叹,却没有一个人鼓励自己重拾信心,在他们眼里,他早就应该像个废物一样,一辈子生活在黑暗里。 而这个他算计来的王妃,竟然将自己的事放在了心上,甚至找来了能治愈他的郎中。 或许,他的缘分已经出现了,尽管来时曲曲折折,弯弯绕绕的,但是,以后的路,他一定会先一步铲平。 顾音书看着昏黄灯光下的那张笑脸,不知不觉好似自己又被蛊惑了,美色误人。 “王爷,只是恰巧碰见了,不用谢的,何况,你的眼睛好了,于我而言也有天大的好处呢!。” 毕竟放着这么一张好看的脸,整日里被遮起来,就真的有些暴餮天物了。 君鸣凤看着她笑的温柔,“不,我想说的是谢谢你嫁给了我,不瞒你说,咱俩这桩婚事是我有所图谋得来的,我现在改主意了,等迁都之后,我为你重新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面对如此坦白的君鸣凤,顾音书哭笑不得,这宸王不会因为自己给他找了个郎中就激动的想要以身相许了吧? “不用,不用,咱们已经办过一次了,再办一次不吉利,都成夫妻了,何必再多此一举,不过是个仪式罢了!明日还要回门,我先回去准备准备,王爷早点休息吧!咱们明日见。” 君鸣凤看着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不着急,咱们来日方长!哪怕你是只山间野雀也有被驯服的一天。” 顾音书离开后,他立刻起身,去了姚老二的房间,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一看久违的阳光和阳光下的她了! 第二日一大早,回门礼已经备好装车,君鸣凤带着顾音书一路奔波去了兴国公府。 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二人分坐两辆马车。 与此同时,沈翠微在得知二人离开后,立刻遣使喜鹊去寻个可靠的男人回来。 她必须要给新王妃送一份大礼! 君鸣凤昨晚在姚老二的指导下,真气运行了一个周天,果真在神庭处感受到了阻碍,但是,好在还没有完全堵死,不过一夜的功夫明显感觉好了很多,那些光亮不再那么刺眼了! (本章完) 第18章 回门 第18章 回门 “王爷,今日见了父亲你无需说什么,一切交给我就好了!” 顾音书信誓旦旦,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好,就等你的好消息!不过,我反而更期待沈氏准备给你的惊喜。” 顾音书那不着调的谋划,君鸣凤是知晓得,尽管如此,他仍旧有些意外,女子名节千钧之重,她竟然将自己给搭了进去。 她将要行事是一桩一旦有了差错便会以千百倍的不幸反弹回来,甚至会因此而被休弃。 观她似乎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若非是有百分百确定的把握,那就是她不在乎这个结果! “王爷,你不用担心,现在最重要的是说服我爹,其他的容后再议!” 顾音书还真不担心,先不说事情尽在她的掌握,连沈氏找到的男人也是她自己选定的,就算是事情有了变故,以她的能力,也不可能吃亏。 兴国公府门前,顾承泽顾梦龙排排站,在他们二人下车后,迎了上来。 四人相互见礼后,便进了府,顾承泽同君鸣凤走在前头,而顾音书自然就落后一步同顾梦龙讲悄悄话。 用过饭后,顾承泽纳闷,眼看着就要离开了,这位摄政王还没有表明来意,是真淡定啊! “爹爹,女儿有事同你说。” 顾承泽猛地坐端正了:来了,原来是用他女儿做挡箭牌呢! “说罢!什么事,让你搞得神神秘秘的。” 拗不过顾音书,两人来到了顾承泽的书房,而君鸣凤则放心地留在外间陪大舅哥顾梦龙喝茶。只是,这位大舅哥实在是拘束的紧,两人四目相对,客套几句后,气氛还是冷了下去,只好不停的喝茶。 “爹爹,我今日来主要是为了一件事,我希望你能同意迁都。” 如此这般开门见山的说法,饶是顾承泽做好了心理准备,也有些错愕,“是王爷要求你这么做的吗?你可知迁都一事,兹事体大,万一有所差错那动摇的是国之根本。都怪爹爹,这些事本不应该牵扯到你的,王爷他对你好吗?” 他不能拒绝,可是他也不会答应,都城是晋朝的根,怎可轻易离弃! 顾音书点头,伸手捏了块点心,“爹爹,还记得我跟你提过,我做了一个噩梦的事吗?” 顾承泽不知道她为何忽然提起那事,那时候她刚刚病愈,整个人仿佛在一夜之间沉淀了下来,静的出奇,他宠大的孩子,他最了解不过了,性子很是活泼。 顾音书读懂了他的神色,起身走近顾承泽,“爹爹,我梦到了未来之事。” 什么?顾承泽被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他指着顾音书,“小书,你没发烧吧,这种蛊惑人,大逆不道的话不许再提起,你放心,爹爹正在想办法,很快就能接你出来。” “爹爹,我没有骗你,我可以以我娘的在天之灵起誓,虽然我不知道那算不算一个梦,可却是我实实在在经历过的一切:这次的迁都势在必行,而您是第一个赞同的,因为哥哥。” 顾承泽身心俱震:果然是不可行的吗?既然如此,这骂名由他一人背下便好。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迁都已成定局,小书又何须再屈居人下,父亲接你回家可好?” 顾音书感动不已,只不过,她眼下过的挺好,亦不打算再去千挑万选的寻一个如意郎君,“爹爹,王爷待我很好!” “是吗!”顾承泽不知道女儿为何会维护一个妄图颠覆朝政之人,可如今的皇帝太过恣意妄为,自打那日在朝堂上宸王拿出遗诏一跃成为晋朝实际的掌权人之后,他便再没有开朝,而是,整日盘桓在后宫,实非明君之选。 或许,宸王会是个有作为之人,晋朝由他打理也很好,左右都是君家人,他也不算是背叛皇上。 顾音书大概能猜到父亲的顾虑,于是,她只犹豫了一瞬间便下定了决心:她要给父亲下一剂猛药。 前世,她死后化作一抹游魂,没有归处,便一直跟着哥哥,因而得知宸王因为迁都一事日夜殚精竭虑,虽然迁都成功了,可是,新的都城初定,百废俱兴,要忙的事情太多,加之被不愿意迁都晋惠帝定性为反贼,心中郁结,更是在得知先皇是因为有意传位于自己而被太子一伙人密谋杀害后一病不起。 “父亲,先皇驾崩事有蹊跷。” 顾承泽站立不稳,指着顾音书,声音颤抖的厉害,“你,你知道先皇驾崩的缘由?” 顾音书点了点头,“是的,这个事情是后来晋惠帝败落时,亲口所说。” 眼见着顾承泽已然相信了,她又趁热打铁,“父亲,你想知道最后是谁当了皇帝吗?” 顾承泽出手制止了她,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你只需要告诉我,那个人是不是宸王。” “不是,宸王顶多算一个权臣。” “那就好,那就好。”顾承泽喃喃自语,随后,一把抓过顾音书的手,言辞俱厉,“小书,爹爹不问你前世为何愤而自杀,也不追究你因何得以重生,但是爹爹必须交代你一句:慧极必伤,天机不可泄露。前世种种,便当一场梦忘了吧,日后,不可向任何人透漏你所知道的事,因为你的重生有些事已经偏离了既定轨道,所以,结果未必会如前世一般。” 若说她这般奇遇说给任何其他人听,恐怕都会被当成疯子,唯独父亲,不仅相信了她,还想方设法地要去保护自己。 天机只得一点便可掀翻整个既定朝局,何况她是知道了结果的人,一旦被有心之人知道,并且利用了,那其中益处也是不可多得的,顾承泽历经两朝怎会不明白,可他却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拒绝了这份送上门来的天机。 “父亲,这样的事即便我说了也没人会信,况且,我只和父亲你一个人说过,我没想到,父亲你会这般容易就相信了我。” 顾承泽失笑,“你是我的女儿,从巴掌大养到如今,你的性格为人,我能不清楚,只是,你经历的事实在是太过诡异!” (本章完) 第19章 神秘的白嬷嬷 第19章 神秘的白嬷嬷 君鸣凤喝茶喝到快吐时,顾音书挽着顾承泽的手臂从书房里出来了,安安静静地倒像个大家闺秀,难得她还有这么一副小女儿姿态。 “岳父大人。” “父亲!” 顾承泽此时再看宸王,忽然改了主意,也许,他不应该怀疑先皇的眼光。 “梦龙,你妹妹想念府中的白嬷嬷了,你带她去一趟吧,我王爷说说话。” 顾梦龙担忧地看向顾承泽,最终在父亲的眼神中,败下阵来。 “王爷,小书说你待她极好,老臣在此谢过王爷了。” 君鸣凤伸手推拒了顾承泽递过来的茶水,一脸生不欲死,“岳父大人,方才小婿于大舅哥整整喝了一壶的茶水,实在是喝不下了。” 顾承泽正讶异于宸王今天格外和善,又听见他说,“如果我说娶阿音并不是为了牵制,岳父信吗?” “难道,你对小书……” 顾承泽感觉自己被颠覆了以往对君鸣凤的认知,依照小书的语气,前世他们二人分明没有交集,若说只在学院外见了一面就决定要娶了小书,除了一见钟情他想不到更好的解释,只是,这并不像是这位宸王殿下的做派。 “一见钟情,就好像我们前世已经认识了。” 一语惊四座,只不过这四座只有一位听众。 一处少有人烟的院子,一身素衣的白嬷嬷正背着身子打理菜园子,院中有一棵海棠,开得正盛,是顾音书的母亲生前栽种。 在顾府顾音书的母亲是个禁忌,父亲从不让他们提起,所以,不止是顾音书就连顾梦龙也对父亲主动开口要他们兄妹二人去寻白嬷嬷时也有些不可置信。 这是他们从小到大第一次光明正大地出现在这个院子里,是的,也曾偷偷来过,但是每一次都是被父亲身边的暗卫抓回去打个半死,久而久之便没有了这个念头。 许是多年未见,白嬷嬷并不识得他二人,客客气气道,“两位可是走错了方向,这院子里只有老婆子一人。” 顾音书连忙走近,扑通一下跪了下去,“白嬷嬷,我是音书啊!” 顾梦龙记忆中,妹妹出生没多久,就被抱出来给奶娘抚养了,根本不会记得白嬷嬷才对,怎么眼下情绪如此激动。 白嬷嬷神色平淡,轻轻扶了人起来,“原来是音书小姐,那位应该是梦龙少爷吧!” 顾梦龙走近将妹妹从白嬷嬷手中接过,“劳您记挂,嬷嬷。” “原来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两位同我来。”白嬷嬷望向院内的海棠树,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好似有人在低诉着什么。 这里是他们兄妹二人出生的地方,只不过,年月悠长,许多往事已经被尘封在时光里,没有一丝印象了。 白嬷嬷指挥顾梦龙从床底拉出一个箱子,搬去了外间。 二人齐齐望着这个顾梦龙搬出来的箱子,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只是一个普通的铁皮箱子,上面挂着一把精巧的锁头,不过箱子看起来很有质感,有一种厚重感,丝毫没有因为年月的侵蚀而褪色。 白嬷嬷伸手从耳上摘下那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圆形耳环,递给顾梦龙,“这是你们的母亲留给你们的,既然,你们来了,我便把钥匙交给你们了。” “这是钥匙?”顾梦龙拿着只耳环看了半晌也没瞧出有什么特别之处,抬头却瞧见白嬷嬷人不见了,一直在自己身边的妹妹也不见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抱起箱子就去了会客室,这个嬷嬷究竟是什么人,可以在他面前悄无声息地带着一个人离开,他能想到的唯一知道一些内情的人应该就是父亲了。 海棠树叶依旧沙沙作响,院中却早已没了任何一道身影。 另一边,君鸣凤和顾承泽达成了共识,迁都一事宜早不宜迟,周边几个国家忙于争斗吞并,顾不上晋朝,眼下是他们壮大的最好时机,一旦那些国家收编完成,不管是国力还是军力都不会逊色与晋朝。 虽然他有很多种方法能让兴国公同意迁都,但是,却没想到最后却能不费吹灰之力达成,他一定要好好感谢一下王妃。 “父亲,妹妹不见了!” 远远地,瞧见顾梦龙奔跑了过来,手中还抱着一个箱子,他一边跑一边大声喊着。 君鸣凤噌地站起身来,不见了?是什么意思。不过须臾之间,他就错过了顾承泽眼中一闪而逝的了然。 再回过神来时,顾梦龙已经到了眼前,而顾承泽惨白着脸色,整个人跌倒在地,痛心疾首,“什么叫不见了?你是干什么吃的!啊?在王府,在你眼皮子底下,你把小书丢了?” 顾梦龙闻言跪了下去,“父亲,我不知道,可那人不可能在须臾之间在不被我察觉的情况下将白嬷嬷和妹妹一同掳走,我想,应该是白嬷嬷将妹妹带走了,我来是想问问父亲,我娘还有白嬷嬷她们到底是什么人?您又知道些什么?” 君鸣凤只觉得整个世界的喧嚣都离他而去了,只有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循环往复:王妃被掳走了。 顾承泽猛地抬眼,一把抓住顾梦龙,“你还待在这里做什么,快去把小书给我找回来啊!” 说着这个叱咤风云的兴国公竟然哭了出来,苍老的声音悲恸异常。 君鸣凤握紧拳头,丢下父子二人便出了兴国公府,原本随身随时保护的三个暗卫们被打晕了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起。 是谁?他身边的暗卫在整个京城都是数一数二的,随便拿出一个都能抵得上十几个江湖好手,可如今,却被一个不知名姓几何的人轻而易举地拿下,甚至没有惊动到自己。 未几,暗卫们渐渐醒转过来,一眼瞧见王爷那张震怒异常的脸,这才想起他们先前经历了什么,顾不得请罪,便道,“王爷,这顾府有一位那边的人,而且我可以确定,她还是皇室中人。” 君鸣凤闻言扭头望过去,满眼阴鸷:很好,顾府!本王倒要看看你们有何解释。 (本章完) 第20章 乱臣贼子 第20章 乱臣贼子 君鸣凤一言不发就离开了,留下顾氏父子神色各异,他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必要再待下去了。 这个顾府真不简单,竟然敢当着自己的面做这些满天过海的事情,既然做了就不要后悔。 顾梦龙一把将手中的箱子扔在了地上,若不是因为这个破箱子,他怎么会没有一丝察觉地被人将妹妹劫了去。 箱子被用力摔在地上,四分五裂,里面的东西也散落一地。 顾承泽眼神暗了暗,“梦龙,立刻派人去寻,一定要将你妹妹寻回来,不论生死。” “什么叫不论生死?父亲你把话说清楚。”顾梦龙将散落一地的他和妹妹玩儿过的玩具以及贴身小衣物收起来,虽然不知道母亲为何会留这些东西给他们。 顾承泽看着他将箱子收了起来,说了句,“这箱子里少了一样东西。” “少了东西,是什么?” 对于顾梦龙的疑问,顾承泽并没有正面回应,只是含糊不清地说了句,“一把钥匙,你们母亲留给你们的,而白嬷嬷是你母亲的贴身女使,她应该是嫌疑最大的。” 顾梦龙的母亲是一个外族人,当年被父亲救下后便以身相许,却又在生下他们兄妹二人后封闭院中不见外人,如今,妹妹的失踪与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父亲,我一定会把妹妹找回来,前提是您得告诉我,母亲究竟是哪里的人?” 顾承泽沉默良久,他并没有立即告诉顾梦龙,反而看起来有些迟疑,最终在顾梦龙以妹妹的安危锲而不舍的追问下,闭眼说出一个名字:蜃族。 蜃族,晋朝最大的敌人,亦是周边最强大的一个国家,如果,母亲是来自蜃国,那白嬷嬷也是。 妹妹,或许是被抓去了蜃国,既然父亲早已知道,为何要在今日特意嘱咐他和妹妹去了以前从来不让他们踏足的地方。 “父亲,为何是在今日?” 顾承泽不解道,“什么为何在今日?” 顾梦龙被父亲这无所谓的态度激怒了,一脚就将方才他与君鸣凤喝过茶的石几踢的四分五裂。 “事到如今,父亲还要同我装傻吗?” 顾承泽看着他,良久,重重呼出一口气,“梦龙,有些事我现在尚不能告诉你,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你妹妹很安全,绝对不会有危险。” 只不过,她不能再回到晋朝了,一如他的阿桑。 顾承泽走后很久,顾梦龙依旧待在院子里,他想不明白父亲这么做的理由,但是,又很怕是自己最害怕的那种结果,最终,他还是选择了离开顾府,偷偷去了宸王府。 君鸣凤很是意外,上下打量了一番,见他面色毫无一丝担忧,没好气道,“不去寻你的妹妹,你来本王这里干什么?” 顾梦龙明白他这是在迁怒,也许,他今日的选择不是最正确的,但是,一定是最有效的,毕竟,蜃族是一个很好的由头,君鸣凤应该不会错过的。 “我是来请摄政王帮忙寻找我妹妹的。” “哈哈哈,笑话,真没想到你们顾府的人如此厚颜无耻,你们把本王的王妃弄丢了,本王还没跟你们计较,现下眼巴巴地过来,当真觉得我不知道你们那些龌龊心思吗?若当真不愿这份亲事,当初为何不拒绝,即便我有圣旨在手,可我绝不能因此就驳了兴国公的面子。” 盛怒之下,言辞犀利,不留一丝情面,君鸣凤的反应大大超出了顾梦龙的意料,这让他不由地想,这个人究竟对他的妹妹持有什么样的心思。 “王爷,若您可以帮我寻回我的妹妹,我愿意自此永远效忠于您。” 君鸣凤转身,盯着顾梦龙,内心不由地激动了起来,他之所以直接离开顾府就是笃定他们一定什么都不会说,还不如自己立刻去寻。 “你知道什么?” 当天由顾府和宸王府分别派出的两队人马,乔装打扮出了城直奔蜃族而去。 而,宸王府内,侧妃沈氏准备的一场大戏没了主角,直接被气急败坏的宸王狠狠教训了一番,又着人亲自盘点了王妃的嫁妆,悉数充入自己的私库。 三位夫人心照不宣地看热闹,人人心里都有一把算盘打的噼里啪啦。没成想,到最后却只是训了训便作罢了,这多少让她们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奈何处境贱,根本就没有权利插嘴,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第二日开朝,晋惠帝照例躲在后宫醉生梦死,被君鸣凤派去亲卫“请”了过来。 晋惠帝只觉得自己最后一丝遮羞布也被撤下,恼羞成怒加上往日的积怨一同爆发,当着群臣的面指责君鸣凤要谋朝篡位,是个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君鸣凤自始自终没有说一句话,直到晋惠帝的剑搭上了他的脖子,他终于不再隐忍,反手夺下晋惠帝手中的剑,朗声宣布:“惠帝无德,着废,另,立皇四子君相烨为储君,待成年可执政后本王自当归还亲政。” 晋惠帝不可置信,挣扎着要爬起来,可是他的胳膊好像断了,根本使不上力气,君鸣凤只不过是轻轻扭了扭,就让他狼狈如斯。 阴鸷的双眼愤恨地盯着君鸣凤,晋惠帝破罐子破摔,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君鸣凤,你身为皇族一员,非是储君,竟然谋权篡位,你恐怕还不知道吧,老四早就死了,是我亲手杀的,你假仁假义不是要立我的其他兄弟们为帝吗?他们都死了,我看你立谁?这个乱臣贼子你当定了。” 一言出,四座皆惊,先皇子嗣单薄,如今留存于世的除了五皇子尚且年幼,便只剩太子和四皇子了,四皇子与太子同龄,无论是学识还是功夫皆远胜太子,且心形纯良,一心为民生考量。如今,晋惠帝亲口承认自己杀了四皇子,不少仍然对四皇子抱有信心之人自然难以平定思绪,当场客串了御史大夫的职责。 不过,很快就被君鸣凤制止了,他现在没有那么多时间看这些人吵架。 (本章完) 第21章 新帝继立 第21章 新帝继立 众臣个个噤若寒蝉,却见摄政王君鸣凤冷笑一声,一把甩开了自己的罩身黑纱,惨白的俊脸上是一双漆黑的仿佛能将人吸进去的眼睛,“来人,请四皇子上殿!” 传闻宸王多年前突遭疾病,一双眼睛不能得见强光,青天白日里都要黑纱罩身,可如今居然好了。为君者虽不讲究容貌出色,但是,不能整日以黑纱罩身示人,这也是当初先皇未能将帝位交给他的原因之一。 晋惠帝不可置信地看着君鸣凤,不明白他的病症为何突然就好了,这原本是他最大的倚仗,又听得老四尚在人世的消息,整个人都有些疯魔了。 “皇兄!” 猛然间听到熟悉的声音,他甚至顾不上惊讶只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门口,瞪大的眼珠,几欲迸裂,是君相烨,怎么会是是君相烨?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自己明明将这个人给杀了的,是他亲眼看着杀了的。 “你是谁?为何要假扮皇子?” 躺在地上爬不起来的“先帝”发了疯似的质疑这个即将登上帝位的新帝,可惜此时此刻并没有人关心他无谓的挣扎。 在他自行将屠戮兄弟的恶行公之于众后,几乎没有一个大臣愿意站在他的这一边,虽然,无论谁当这个皇帝,与他们无关紧要。然而,若是让这样一个德行的帝王上位,今日他敢随意屠戮兄弟,那么明日他们这些在天子脚下讨生活的臣子们又算得了什么? 君相烨一步一步走近,先是向君鸣凤鞠躬道谢搭救之恩,随后对着晋惠帝叹说,“皇兄,很遗憾我没有死,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坐稳晋朝,也一定会把晋朝发展成大陆上最强的帝国,但是,这所有的前提是我会和皇叔一起推行被你拒绝的全国迁都。你放心,我不会杀了你的,我要好好留着你,让你看着我是如何一步步做到你终其一生也不会做到的事。待到我终老之时,会带着你一同去给父皇请罪,只是不知道,到时候父皇会怪罪谁。” 晋惠帝就这么被带下去了,没有一个人阻挡,也没有一个人有异议,大家心照不宣地认可了君相烨,甚至对君鸣凤多了些钦佩之情,若他不救四皇子,那他就是板上钉钉的皇帝,可人家对这个帝位根本就没有兴趣,还从众位皇子中保下最有帝王魄力的四皇子。 晋惠帝的事情告一段落,君相烨对着众臣下了第一道恩旨,“众位,我已经与皇叔商议过,此次迁都实行强制迁都制。给各位一个月的时间,整理好各自的产业以及相关契书和凭证整理成册上交内庭司进行备份查验,待到了新都城会按照当前份例进行统一分配,如有不便迁移的产业上报通过后会给予适当的补偿。一朝天子一朝臣,既然决定先行迁都,那各位自当重头开始,若有不从者,格杀勿论!反正我已经背负了一身骂名,不在乎再添一条,我相信你们都是聪明人,懂得权衡利弊。” 这一番话说的十分不成体统,但是效用颇好,历来哪个皇帝不是最看重名声,而眼前这位几乎没有这种负累,行事作风狠辣毒厉不说,还提前将大臣们可能会推拒的可能性一把堵死,看来,迁都一事,板上钉钉,跑不了了。 恶人自有恶人磨,话糙理不糙! 而有一个人则是比这些朝臣们更加震惊,此人便是兴国公顾承泽,也是摄政王的岳父。 昨日,他们明明商量好了,由他牵头鼓动所有武官,大势所趋之下,便是不迁都也得迁了,可今日这个君鸣凤却未曾同他知会一声,直接废除了晋惠帝,找来了一个作风同他一模一样的君相烨,那个虽然是先皇的儿子,却是宫人所出之子。 他,究竟想要干什么?为何突然改了策略,将自己晾在一边,既然,他不需要自己也能成事,那当初又何苦用一张圣旨将小书娶过府去?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时,瞧见君鸣凤忽然回过头,对着顾承泽邪魅一笑,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 那笑容异常灿烂,搭配上他那一张惨白的脸给人一种莫名恐怖的感觉,这个君鸣凤究竟存了什么样的心思,他又想干什么? 顾承泽浑身汗毛瞬间支棱起来,难道,他昨日看出什么了?随后又自我安慰道:就算看出来了,他也没证据。 只可惜,他低估了自己的儿子顾梦龙对唯一的妹妹那份不顾一切的赤诚之心。 新官上任三把火,四皇子君相烨由摄政王君鸣凤扶持上位后,并没有着急举办登基大典,以及大肆封赏自己阵营之人,一门心思地想要促进迁都的进程。 而被一部分官员怀疑不肯放权,弄了一个傀儡皇帝的摄政王君鸣凤出人意料的整日猫在府中,一应事务都由君相烨独自处理。 新皇能力卓越,不少打算混水摸鱼的官员们望风而动,抓紧处理自己的产业,能迁移的迁移,不能迁移的也不会瞒而不报,甚至会多写一些损失上去,文书那么多,皇帝肯定是不会亲自看的,内庭人手不多又哪里能一一针对呢! 然而,这一切都在君相烨和君鸣凤的意料之中,事实上,这也是他俩商量后特意留下的破绽。 发国难财的,不能容情! 可这个世上又有哪个人是不贪心的,即便他们在入仕前决心要走一条清清白白的路,一旦融入朝廷这个大染缸,很难不被沾染些许颜色,时日久远,便两两相融了。 而那些真正的清廉之人就像是这个污浊的大染缸里绽放的白莲,虽然清白笔直但是太过脆弱,经不起周围的风刀霜剑,开不了多久便败了。 再次生长却需要一个春秋的岁月。 内庭司接了这么一个举国瞩目的事务,自然要慎之又慎,好在内庭司的李元青大人是个厉害角色,早早派了内庭司十二监去统计了京城中各大产业的归属,并整理成册,内庭司的太监们人手一份。 (本章完) 第22章 内庭司李元青 第22章 内庭司李元青 为的就是将那些混水摸鱼谎报产业之人逐一筛选出来,而这些人将会是第一批迁都之人,同时按照他们谎报产业三倍价格罚处没入国库,以此来帮助那些没有余钱负担迁都搬迁费用的普通穷苦百姓。 迁都一事在新帝和摄政王的铁血手段下井然有序地进行着,不过,这并不代表着所有人都会忌惮他们二人。 “皇上,晋安长公主不愿配合迁都事宜,责令府中家丁侍卫对相关的官员大打出手,户部官员程知冀上门登记产业被长公主府的侍卫打断了腿!现下,整个户部都闹翻了天,程知冀的一家老小都在户部大门口跪着。” 君相烨正忙的焦头烂额,结果事情就找上门来了,他早知道一定会有人借机生事,却没想到打头阵的竟然是王室之人。 “着户部先妥善安抚好程知冀的家人,至于,朕的姑母,大可不必容情,该如何就如何!知道他们为难,传话下去:这个案子,朕亲自审!” 很快,他就着人请了君鸣凤来,这件事的处理一定得慎重,必须要同皇叔商量一下才放心。 君鸣凤如今已经彻底摆脱了黑纱罩身,只不过,依旧喜好着黑子,行动间浑身透漏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他的人和顾府由顾梦龙带领的人已经分批次进入了蜃族腹地,接下来,就只能等着消息了。 若他们真的胆大妄为到挟持他的王妃,那他不介意提前让蜃族灭族,包括那个顾承泽。 君相烨起身迎了上去,“皇叔,你来了!” 君鸣凤也不废话,颇有些不耐烦,“什么事不能交给下人们传个信给我,还要我亲自来一趟,你是不是巴不得我行使摄政王的权利呢?” 君相烨立刻憨憨挠了挠头,皇叔只是看起来凶,可实际上却是个最温情不过的人,“皇叔,本来我是不打算麻烦你的,可是,现下这件事我还是得找你商量一下,毕竟对方并不是普通的豪强,而是您的亲姐姐,我的亲姑母。” “没什么可商量的,皇族中人既然受天下人供养,那便要承担民生责任,皇族赋予她的不只是享乐和特权,最重要的是责任。如此紧要关头,不仅不思相帮还要仗势欺人竟敢当街殴打朝廷官员,这天下难不成是她的天下了?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君鸣凤虽然是他的皇叔,但他们年龄相仿,私下交情又十分不错,就连对于这件事的看法也如出一辙。 “皇叔,我打算亲自去审一审晋安姑母,不过,她应该不会承认我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皇帝的,所以,我想请皇叔随我一同。” 君鸣凤直接就否定了他的意思,“这件事你不要出面,她既然敢闹大那就是冲着你来的,如今局势已成定局,作为一个打头人,她身后站着许多持观望姿态的,所以,这个案子要严审,但是,这个审案之人,我可以为你推荐一人,保证效果立竿见影!” 晋安长公主没想到她不仅没有等来君相烨那个谋朝篡位之人,还被户部的人请来禁军将她关进了大理寺,任凭她如何挣扎、诋毁、叫骂,君相烨始终没有露过面。 她一生养尊处优,几乎没人敢违背她的意志,如今居然因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官将自己关在了这肮脏恶臭的监狱。 整整两日了,没有一个人来探望过她,每日两顿饭送来的白米饭和青菜被她踢翻在地却引来了许多老鼠竞相争食,她何曾见过那样毛茸茸让人恶寒的东西,又饿又怕地瑟缩在角落,不是没有喊过,她甚至都求饶了,只希望能给皇帝陛下带句话都不被允许。 就在精神几乎要崩溃时,她终于等到了来看她的人,这个人她不认识。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了,因为对方贴心的做了一番介绍,“长公主殿下,臣叫李元青,是皇宫内庭司的主事,也是皇上派来主审你杀害户部官员一案的主审官。” 晋安长公主满脸嫌弃,更是口吐恶言,“内庭司?君相烨那个白眼狼竟然派个死太监来羞辱我,你回去告诉他,让他亲自来,否则……” 不过是个称呼罢了,况且,他本来就是个太监,这没什么好遮掩的,他既然做了这个行当,自然早早做好了准备,骂他死太监的人又不止她一人,多她不多,少她不少,李元青也不恼,面色平静道,嘴角含笑,“否则什么?否则你就死后化作冤魂来索命吗?” 不会的,她不会死的,她是公主,她是皇家的人,“你这卑贱的奴才,你在胡说什么?你最好立刻去把君相烨给本宫请来,否则,等我出去了,一定要你好看!” 晋安长公主已经完全慌了,她没想到君相烨居然会这般绝情,如今,她身处大理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还要被一个太监嘲讽,骨子里的骄傲让她不能就此认输,所以,一腔愤怒和恐惧都化作口不择言的谩骂。 李元青这样的人虽然看起来十分纯良无害,骨子里却十分记仇,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只见他看都没看一眼晋安长公主,转身留了句话便走了! “长公主殿下,你恐怕是不会有那么一天了,毕竟,明日以后,你只是个无名无份的庶人!” 被他这样一个卑贱的太监亲手送进地狱的可怜虫。 晋安长公主打从听到庶人那两个字就已经失了底牌,她不顾苦苦维持的自尊趴在监狱的栏杆上,冲着李元青的背影大喊:“你回来,不要走!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庶人,是谁说的,是谁说的!” 她的身份是她的底牌,若没有了这个身份,那她的确:什么都不算。 李元青还真听话地回过身,一步步走了过来,然后蹲了下去,“长公主殿下,你知道我每日要行多少礼?跪多少次?磕多少头?挨多少打吗?” 晋安长公主不知道他为何说起这个,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李元青也不恼,继续说道,“你是公主,你当然不会知道,因为这些让我们痛不欲生的事在你们看来不过是一种消遣罢了!” (本章完) 第23章 晋安长公主 第23章 晋安长公主 “可大家都是这样的。” “没错!大家都是这样的!” 晋安长公主不说话了,她的手不可抑制的抖了起来,眼前这个红了眼睛的人突然就爆发了,不同于男人的雄厚低沉,他的嗓音尖细刺耳,像一把刀子一下一下在凌迟着她的耳膜。 “我们这些人不过是为了活下去,才选择做人奴仆的,这世上没有一个人生来就愿意为人做奴仆,你生的好,这是你命好,不过,你的运气似乎不太好呢!” 李元青挥挥手两名内监各托举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 晋安长公主很清楚这个盘子里的每一个物件,因为她曾将这些用在了很多人的身上。 她惊恐地看着李元青,本能地向后退去,直到避无可避,背部贴着冰凉的墙壁,她的整颗心都提起来了。 “你难道还要对我用私刑不成吗?我可是公主,即便是皇上也要给我留足体面,你怎么敢?” “为什么不敢?”李元青站起身来打开牢门一步步逼近,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个往日跋扈的人几近崩溃,捏起一根五六寸长的银针不住地端详,“长公主是个女子,臣一定会注意不碰到需要外露的皮肉,以全你的名声,我是不是很贴心呢?” 针尖闪过一丝光亮,照亮了晋安长公主极度恐惧的眼睛里,她整个人已经崩溃了,从来尊贵如斯之人,祈求着李元青,“李公公,不,你大人你想问什么,想知道什么,我统统告诉你!” 李元青面色平静地摆了摆手,吐出一句残忍至极的话,“长公主殿下,在下一时间想不起要问公主殿下何事,不如这样吧,咱们先说一件我记得的事情,怎么样?” 晋安长公主没能回答好或者不好,因为李元青根本就不像是在问她,反而像是自问自答。 “我出身世家,父亲原是朝廷一个小小官吏,勤勤恳恳半生,却因为未与公主撵驾避让而被无辜关入大牢,我记得罪名是亵渎公主,那大牢内当差之人见惯了生死,下手没轻没重的,不过两日,他就撒手而去了。我没了父亲,母亲没了丈夫,而皇帝竟然听信了公主颠倒黑白的指控,将我府中的男丁全部罚没入宫为太监,可能是否极泰来,我李元青成功的登上了内庭司的最顶层。蒙新皇看重,才能在这里好好感谢感谢长公主殿下当年对我一府之人的照顾。” 晋安长公主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原来是那个人的儿子,浑身脱力,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全完了。 被李元青一顿照顾后,晋安长公主像一只被折断了羽翼的鸟雀,趴在沾满灰尘的地上一动不动。娇生惯养的她哪里能经受得住这些阴损私刑,没多久就晕过去了。 不过,李元青并没有打算放过她,找人抬来一桶盐水,如数浇了上去。晋安长公主生生被疼醒了过来,不停地痛呼着救命,企盼着有人来救她,可这个大牢就像与世隔绝了一般,始终没有一个人出现过。 “长公主殿下,你先好好休息,我下午再来招呼你,在此期间,麻烦长公主殿下能仔细回忆回忆是谁指使你破坏新帝的迁都计划的,说不准,会将功折罪,放你出去也未可知呢!” 晋安长公主浑身痛的厉害,那些细细密密的小针孔被盐水浸过后更是令她痛不欲生,她如今落到这个死太监手里难保哪日就丢了性命,她决不能坐以待毙,只盼夫君能早日打通关系进来,到时候她一定要让这个李元青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本章完) 第24章 朕答应过你 第24章 朕答应过你 迁都一事吩咐下去已有数日,君相烨又拟了一个具体的条陈,细化了许多当时未曾考虑到的方方面面,通读一遍确认没有什么遗漏的便唤了人来。 看见来人后颇有些意外,“你怎的回来了,交给你那事办的如何了?” 李元青俯下身子恭谨答曰,“皇上,如您所料,晋安长公主殿下并没有撑住,我瞧着她似乎坚持不了多久,是否立刻进行盘问?” “不必,她的罪名朕早已了如指掌,之所以让你审问她一为了是催动她身后之人尽快露出马脚,其二是感激你先前对我的多方照顾,你不是一直想为你爹翻案吗?” 李元青一愣,甚至顾不得君臣之礼,错愕道,“殿下,你是故意让我来审问晋安长公主的吗?” 君相烨将手中的条陈合上,起身活动着酸疼的脖子,然后对李元青露出一个得意的笑脸,“我说过,若是我有未来,定不辜负你五年来的周全维护。” 李元青红了眼眶,当初被强迫净身送进宫当一个奴才,于他来说不失为一种毁天灭地的打击,若不是因为罪奴自戗会连累家族,他根本就不会选择活下去。 就在他以为每日里数不清谩骂欺辱和无穷无尽的责打会是他余生的常态后,他‘被’送去照顾一个得了疫症被隔离在一座冷宫里的皇子。 两个无望的人在那座冷冰冰的宫殿里相遇了,幸运的是两个人都活下来了,可是却被所有人给遗忘了。 相依为命的那段日子里,君相烨总会唤他元青,问他有什么梦想没。 李元青整个人消极厌世哪里来的梦想,便摇头说没有。 直到有一天,李元青被路过的以前经常欺负他的那个太监给招呼了一顿,晚间便发起了高烧,糊里糊涂间就喊着要为父亲翻案。 君相烨照顾了他一夜,自然听得清清楚楚,同时也做出了一个决定。 没多久,先皇遇刺被恰好身处冷宫的四皇子君相烨救驾,二人终于出了冷宫。 李元青替他四皇子高兴,却也有一丝不舍,他离开了自己又要回归原来不见天日的生活了。 当君相烨焕然一新出现在掖幽亭一脚踢翻了那个将他按在水缸里的太监时,他忽然就觉得世界都明亮了。 李元青被君相烨带出了宫,住在他的王府。 李元青犹记得他那时问了句,“殿下,为何要带上奴才?” 君相烨却颇为不认同道,“以后你不是什么奴才,我把你当作我的知己,而且,我答应过你,迟早有一天,我会帮你给你父亲翻案的。” “元青,朕问你话呢,你发什么愣?” 李元青猛地回过神来,歉意道,“皇上赎罪,我失礼了。” 君相烨对着李元青时一向好脾气,便将拟好的条陈递给他,“替朕去一趟皇叔那里,将这条陈给他过目。” 李元青接过条陈顺手揣进袖中,“皇上忙碌一天了,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儿吧!” “好,朕还真有点饿了,你也坐下陪我用些吧!” 李元青苦笑,“皇上,你不是要我去送条陈吗?” 君相烨一把将人安顿在桌子旁边坐下,自己绕在对面坐下,“不打紧,都是些琐碎的准备工作。你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李元青提过茶壶用茶水洗过茶杯,然后又重新倒满,末了还取出一根银针试了试,这才放心地将茶水递给君相烨。 君相烨不知想起什么,悠悠地来了句,“李元青你是不是傻,这后宫之中不知有多少奇毒,多的是银针验不出来的,何必多此一举,有阿贤在,我的饭菜不会有问题的。” 李元青讪讪,“习惯了!” 君相烨顿了顿没再说话,之前他们过的艰辛,每顿饭都要银针验过,生怕吃过一顿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阿贤上了菜,瞧见李元青也在打了声招呼便下去了 李元青照例拿出银针将桌上的饭菜验了个遍,君相烨也不阻挠,指了指那道酸笋,“特意给你做的。” 李元青眼睛眨都没眨,一针下去,正要收起来却变了脸色,银针发黑,这道笋有毒!他抬眼看向君相烨,眼神复杂。 君相烨没少嘲笑自己口味奇特,不过每回用饭必点此菜,只是他自己从来不动筷罢了,如今…… 难道,他要杀了自己? “怎么样?好吃吗?”君相烨塞了一口肉丸子,这才抬起头来,缺见对方飞快地收起了银针。 筷子被甩了出去,“元青,把银针拿出来!” 李元青不动,心里却松了口气,隐隐有些欣喜:原来不是他。 好不容易一起吃顿饭,君相烨简直要气炸了,不顾李元青的阻拦,一脚掀翻了桌子,额上青筋暴起,“很好,朕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要害你?” 阿贤听到动静走了进来,却看见李元青好端端地站在原地,目露凶相,“你这阉人还真是命大。” 事情到此已经真相大白了,李元青默默别过头,“皇上,我先下去了。” 君相烨点了点头,“也好,你先走吧。” 在阿贤淬了毒的目光中,李元青目不斜视地走了出去,只是才出去就垮下了肩膀:又给他带去了麻烦吧!或许,他快要离开了。 “为什么?” 阿贤被君相烨一脚踢出了老远,胸膛起起伏伏,满脸的不可置信,如果不是他恰好抬头看见了那银针,元青那个傻子肯定会误会自己想要杀了他,差一点就…… 阿贤爬起来重新跪的端端正正,面色严肃,“这一切都是为了皇上,奴才不悔。” 为了他?君相烨一步步走近,然后蹲了下来,挑起了阿贤的下巴,这是一双与元青截然不同的眼睛,里面充斥着坚定,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鄙视。 “你什么时候可以做我的主了?嗯?” 阿贤迎难而上,目光灼灼,“皇上,李元青他毕竟是个太监,您对他如此特别,恐有损……” 下巴一痛,阿贤说不出话来了,他看向君相烨满眼的不可置信。 “阿贤,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诋毁他,唯独你不行。” (本章完) 第25章 刺杀 第25章 刺杀 阿贤眼看着皇上还在维护着李元青,膝行至君相烨的脚边,伸手抓住他的冠服下摆,将胸中一股怨愤悉数倒了出来,“殿下!李元青他大逆不道,他该死。宫中最近流言纷纷,您知大家都在说什么吗?说您要效仿那龙阳君,就连宫中娘娘们都信了您与他李元青不清不楚。” 君相烨黑着脸,再次将人踹了出去,“阿贤,我最后再说一遍,你没有资格诋毁他,明日去皇叔府上待着去吧!你都把毒下到我的饭桌上了,还有什么不敢的!朕不杀你,但是迟早有一天你会后悔的,后悔今天你的所作所为,和你说出的每一句恶毒的话。” 阿贤今日所行之事确实是大逆不道,早在他决定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死谏的准备。 可皇上却只将他打发去了摄政王的府邸,闭口不言关于李元青的任何事,后悔?他不会后悔的,迟早有一天,他要宰了李元青这个不知廉耻的阉人。 阿贤送走后,君相烨望着那一桌子早已冰凉的饭食,整个人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挫败感。 在元青日夜辛劳的每时每刻,大家都在他背后议论与他,那般肮脏不堪,可又有谁知道,若不是因为皇室,因为他的那个好姑母,元青原本该是个堂堂正正站在朝堂上的青年英才,而不是一个他们口中低贱的“阉人”。 后宫?这些娘娘们看来是太闲了,“去后宫一趟吧!” 一直在门口候着的小太监连忙躬着身子快速走了进来,“皇上是要去哪个娘娘处?奴才这就派人去通传。” 君相烨一顿,是了,自己虽然还没顾得上册封后妃,但想必那几个女人已经对号入座了,并且尽职尽责的提前进入战斗状态。 “不去了,把她们都叫过来,让她们都做好准备。” 去往宸王府的路上,李元青一直在发愣,他在未入宫之前曾见过阿贤,一直想着将来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一朝大厦忽倾,父亲被革职问斩,而他没了身份,没了婚约,那个喜欢的小弟弟也变成了陌生人。 伴随着马的嘶鸣声,马车中的李元青被狠狠地向前甩了出去,听着马车外一个人一步步靠过来,裹挟着杀意向他而来,他心中暗暗发笑:这些人真是看得起自己,不过一个阉人罢了!想杀就杀吧。 一声惨叫响起,接着车帘便被掀开,一个络腮胡的壮汉提着一把大刀,看着李元青,见对方不动,一张没把门的嘴秃噜了一句,“李大人不会是吓傻了吧!在下禁军统领姚文稷,奉命护送大人去宸王府,既然身兼要职,出行还是多带些人吧,最近京城里有不少人因为大人你头疼不已。” 李元青顺着他肩头的空隙望去:原来真正要杀他的人已经被这位禁军统领给收拾了。 “多谢大统领,奴才一时大意倒劳烦您亲自跑一趟,实在抱歉。”既是奉命,想必只有那个人了吧!当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姚文稷看也没看,咔嚓一下就把刀归了鞘。 “李大人客气了,正好我也要去宸王府见见摄政王,咱们便同行罢。” 马车走过,早已有人将地上的黑衣蒙面人的尸体处理,百姓依旧人来人往,除了他们的家人,估计没人在乎他们就这样丢了性命,再不能回归。 李元青默默地从马车夹板中取出君相烨交给他的条陈,重新放回了他的袖袋里。 (本章完) 第26章 留守旧都的人选 第26章 留守旧都的人选 打从皇上上位,不到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他经历过很多次这样的事情,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刺了,李元青还是有些被吓到了。 比起死他觉得活着反而更为艰难。 “李大人,吓着了吧!”大概是听见车内久久没有动静,姚文稷隔着车帘问了句,随后又安慰道,“如今你被皇上委以重任,又得摄政王赏识接了这迁都计划重中之重的一环,可不得被那些小人惦记嘛!” 李元青默了默,不解道,“摄政王?”这份差事不是皇上交给自己的吗?这和摄政王有何牵扯。 姚文稷不甚在意道,“对啊,难道你还不知道,你能拿下这件差事是摄政王给皇上推荐的,说你是个有章法且心思纯正之人,若是没有进宫,定然是国之栋梁。” “摄政王殿下真是谬赞了,不过是小时候读过一两天书识得几个字罢了,如今能为国家献上一份气力是我的荣幸。” 姚文稷感觉同这人无法交谈下去了,文邹邹的,客气的厉害! 一路无言,直到宸王府出现在视野中,二人才各自回过神来。 君鸣凤坐在窗前看书,可老半天也没见翻动一页,一只白色信鸽扑棱着翅膀落在了窗格上,咕咕咕地来回踱步以引起他的注意。 本就没有心思看书,眼下顾梦龙的鸽子又到了,他索性合上书,将小鸽子轻轻搂在怀里,神态温柔,“小家伙,别动啊!” 见他拆下纸条,信鸽又咕咕咕叫了几声,好似在问他要不要回信。 “吾至蜃族,听闻当地百姓说流落在外的公主回到族中,吾察,是小书无疑,却不认识我,可能失忆了。” 果然是蜃族,很好。大概是晋朝很久没有开战了,给了他们不自量力的错觉。 他提笔写了一个纸条绑在鸽子腿上,走在窗前,双手推出,“去吧!” 又是扑棱棱一阵声响,随后消失在屋檐后。 “王爷,姚大统领和宫中的李元青来了。” 君鸣凤闻言推门出去,“安置在何处了?” “前厅。” “好,下去吧!” 李元青这是第一次来到摄政王的府邸,相较于“熟门熟路”的姚文稷不免多了些好奇,于是一路走来不免多留心了些。这位摄政王的品味是真不错,这府中摆设造景虽少,但都摆放的恰如其分,丝毫不见奢华却也不见单调,正所谓多一分则繁少一分则淡。 “你们来了!”君鸣凤打了声招呼便落坐于主位,二人见礼后复又重新坐下。 李元青掏出袖中条陈,双手递上,“王爷,皇上就迁都一事细化出了一些条陈,特意让我带来给您看看。” 君鸣凤身侧的一个小侍卫走了下来,接过这份条陈呈了上去便又安静立于身侧。 君鸣凤看的很是认真,下首的两人也不敢打扰,便默默坐着喝茶。一杯茶将尽时,他终于合上了条陈抬首对李元青道,“元青,告诉皇上我没有要补充的了。” 说罢瞧见下首的二人,索性先问问他们的意见,“二位觉得,最适合留守旧都的人选应是谁人?” 姚文稷想了想,便站起回话,“末将以为,新都城易守难攻,且唯一的入口又只能通过此间都城的后城墙下的水路,所以,只要旧都不破,一路上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是旧都到时势必会内部空虚,若周边国家突然进攻恐难坚持,所以,留下来的人必须是一个能稳定大局之人,在末将看来,这个人选便在您和皇上之间。” 君鸣凤颔首,“皇上也是这个意思,由我来坐阵旧都,待新的都城收拾妥当,我在边打边退回去,接下来,我们就可以休养生息,以保证与周边那些蠢蠢欲动的国家发生不必要的战争,徒增内耗。” 李元青在一旁添了句,“眼下,晋朝的兵力除去必要的护送迁都之人,所剩余的兵士已经不足四万,若是周边这些国家统一起来,那这座旧都城多半是保不住了。” 城门破,就算不能立刻拿下迁入鲁地的大部分人,但是,这些留守的兵士势必会遭受灭顶之灾,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要那几个国家的君主聪明一点,那他们一定会联盟的。 当然这个联盟并不会长久,只是在此之前需要将他们从内部击破,联盟散了,对晋朝自然没有任何的威胁性,那么整个都城的人都来得及迁入鲁地。 “你有什么想法吗?” 李元青不知不觉陷入了自己的思绪,这时猛地被问了句,他这才回过神来,抬头看向君鸣凤,目光坚定,“王爷,历来两国交战都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规定,那就是使臣的生命安全有保证,不受两边战火的影响,所以,我想去游说一番,从内部攻破,这样一来,敌方内部利益不均,这联盟怕是很难成效,而晋朝便有了更多的时间。” 姚文稷第一次仔细地观察着眼前这个身份尴尬之人,说实话,若不是摄政王力保此人,且多有赏识,他是不屑于同这样的人来往的。这样一个身材纤弱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居然能舍生忘死,甘愿冲进敌军腹地以己救国,这样的勇气就是他也不一定有。 想着便对这个人生了一份好感,不由担忧道,“李大人此计若成可谓是兵不血刃解了晋朝困顿,此等大功便是我等都难望其项背,只是,恕我直言,那些打算联盟的国家也都不是傻子,怎么会放过让晋朝休养生息再行壮大的机会,所以,游说一法行不通。” 君鸣凤不知可否,转而看向李元青,“元青,你怎么说?” 李元青闻言放下茶杯,面上仍旧淡淡,毫无一丝担忧困窘的神色,只见他起身行至堂中跪下,神色凛然,“摄政王殿下,请你给我一个机会,此事即便不成,也不过是损我一人,况且臣有十足的把握。” “卿何来如此大的把握?”君鸣凤饶有兴趣地问了句,也不叫他起,只是眼中那一抹寒光,却亮的分明。 (本章完) 第27章 若我得幸归来 第27章 若我得幸归来 一个臣子有能力是好事,但若是这份聪明让他生出了一份僭越作主的心思,那这就是必须要拔除的毒瘤,留之有害无益。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把关乎晋朝生死存亡之事全数放置你身上,你未免也自视过高了吧!且不论你是否有能力达成你所愿,即便你能,你如今的身份是不适合代表晋朝出使的,卿当有自知之明。” 君鸣凤这话几乎是在明目张胆的打脸李元青了,连姚文稷都有些听不下去了,明明他并不是那种介意身份门第之人,怎的对这位李大人却如此的不留余地。 不过,这些听着使人十分难堪的话,李元青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反而面不改色道,“摄政王殿下不必试探于臣,你很清楚臣的提议对眼下的晋朝而言是最好的选择,我既然敢提,那我自然做好了万全准备,包括殿下眼下所言之事,残缺于我而言是命运的责难,却不是阻碍我的利刃。” 姚文稷整个人顿时肃然起敬,没错,即使身体是残缺的不能改变,胸中火热的爱国之心可以是完整无缺的。 君鸣凤笑了起来,“元青,我没看错你,不过,你既然如此笃定我会同意,却为何要行此跪礼?可是有什么难处?” 李元青看向一旁星星眼热情地望着自己的姚文稷,“姚大统领,我想同殿说些事情。” 姚文稷不解道,“说吧,我还不让你说怎么着?” 李元青又说,“大统领见谅,我需要单独说,还请你能回避一二。” 君鸣凤对上姚文稷不解又有些尴尬的脸色摆摆手,“去演武场给我挑几个出色的来,我有用。” 姚文稷愤愤走后,君鸣凤起身走近,颇有些居高临下,“说说吧,究竟是何事,值得你如此作为。” “摄政王,臣有一个不情之请,也算是提前同你讨个恩赏。” 君鸣凤哈哈大笑,“你倒是自信十足呢!不过,这恩赏一事还是交给老四吧,毕竟他是十分了解你喜好的人。” 李元青听罢却重重磕了一个头,“殿下,臣要的这份恩赏只有你能给臣,无论我如何努力,我的身份始终是一个尴尬的存在,皇上对臣的好,臣无以为报,所能做的便是保全他的名声。想必你已经知道了,皇上特准许我提审晋安长公主,只为让我报家父之仇,可是,这件事的后果,都会反噬在皇上的身上,若他是先帝一流的人那这事自然不是什么大事,可他不一样,他会是个好皇上,晋朝需要他这样的皇上,所以他需要一个完美的开端,而不是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我而遭后世诟病。” 君鸣凤为他这一番话深深震动,老四对他有些特殊自己是知道的,也不认为有什么,不过是两个相互救赎的人罢了,在这乱世,一个人太冷,这才想要一起做个伴,可惜却为人世所不容。 “那你的仇呢,不报了吗?” “不了,在狱中我已经亲眼看到了,那个在世人眼中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长公主殿下也不过是个怕死的普通人。严刑逼供下她必然会认罪,可她心里却永远不会为自己所做的事感到后悔,羞耻。她说了一句话我至今都难以忘怀:大家都这样啊!是啊,在他们眼里,那些平民百姓的生死都不值一提,何况是名誉,她不会理解的,所以,这仇我不报了。但是,我会用我的方式重振我李氏门楣。” 君鸣凤默了半晌,长叹一声,“是我君氏对你不起,也愧对于你父亲,你说,要我怎么做?” 李元青红了眼眶,若是这句话是那个罪魁祸首同自己说的该有多好,可惜,摄政王殿下终究与他们不同。 “殿下,皇上是绝不会放我走的,所以,还请您能助我一臂之力。后宫有一人不得不除,事后我会向皇上请求戴罪立功以使臣身份去游说,以后,晋朝不会再有李元青这个人了。” 这个人原本该是一个惊才绝艳的世家公子,命运薄待,身心俱损,如今又困顿于世俗,君鸣凤都不免要感叹一声天道不公捉弄于他。 “人生在世,唯心而已。我相信老四他有能力维护于你,你又何必。” 李元青明白既然摄政王这样说了,就是同意了自己的请求,心神放松之下,神色有些许沉湎,“殿下,其实我很怀念我们以前相依为命的日子,只不过,皇上如今已经走上了一条艰险异常的路,我不愿意成为他的负担,若有一天他问起,便告诉他我会在远处一直望着他,陪着他。” 君鸣凤俯身将人扶起来,“元青,我不知道你这么做值不值得,但是我很羡慕老四,能得到这么一份真挚的情谊。” 李元青苦笑,他宁愿不要这样的羡慕,“殿下,何须言羡,您与王妃何尝不是天作之合,当初的一旨赐婚不知热了多少京城女子的眼,江山为聘不过如此了。” 君鸣凤脸色一顿,强自忍下心中郁结,“不如你与我细细说说你的计划,我好多做配合,毕竟老四可不是那么好蒙骗的。” 李元青见他扭转了话题,以为他不欲多言便没再说话。两人就李元青的计划商定后,他又将一份产业明细交给了君鸣凤,“殿下,这是京城权贵以及三品以上的官员姻亲及产业明细,宫中内庭司备有几份,不过,我想很快就会被有心人损坏,特意留给你一份以备不时之需。” 君鸣凤接过这份明细,忍不住又是一阵后悔,只叹此人不得入朝堂。 “你放心,此次迁都,晋朝一定会焕然一新,我们大家想要的朝局指日可待。我只有一个要求,你必须要让我知道你的行踪,不为其他,我们这些人虽出身尊贵,自小衣食无忧却深受争斗算计之苦,可比起民间百姓的三餐温饱之苦实在是不值一提,我不愿你有此尴尬。” 李元青点点头,“多谢殿下为臣筹谋,臣自幼饱读诗书,既然此生无缘朝堂,便将这些机会给更多的天下学子岂不更好?”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口:若我得幸归来! (本章完) 第28章 国舅爷林颉与公主的往事 第28章 国舅爷林颉与公主的往事 君鸣凤知道自己无须再多言,元青比这个世上任何人都活的明白,“元青,鲁地有处地界十分适合开设学院,我为你留着。” “好。” 晋安长公主披头散发坐在干稻草上,怔怔地盯着手中的白饭和翠绿的青菜出神,即使再不愿意承认,此时她也明白不会有人为自己奔波。 说到底这个长公主的头衔并不是对每个人都有用,譬如当今的皇帝,竟然因为一个阉人而甘愿辱没皇家声誉;譬如汝阳侯林颉,那个她从年少时就喜欢的人,他那么聪明肯定知道自己公然与皇上叫板的后果,却依旧哄骗自己如此行事,东窗事发,他倒是躲得远远的;譬如自己的弟弟,如今的摄政王殿下君鸣凤,自己有如此境遇,恐怕他也出了不少力,若不是他胸无大志,偏要扶持君相烨上位,她哪里需要受此等罪。 腹中饥饿感引起的灼烧感太过明显,她终于动手去扒饭,以往山珍海味尚且不得入她眼,如今在这个地方吃着这些她以前府中下人都不会用的饭,竟然觉得异常香甜,不过短短数日,竟然仿若是前生一般。 也不知那个姓李的阉人还有什么阴损的招数要用在自己身上,此番折磨不若死了干净,正想着,牢门前压过来一片阴影,她喜出望外却在看见来人的面庞后僵了表情。 “你来干什么?” 君鸣凤着人打开牢门,晋安长公主全身每个细胞都开启了防备,这个弟弟此时来,她可不相信他是来救自己的,只不过,对方很明显并不想多说话,站在门口对她说了句,“皇姐,你可以离开了。” 晋安长公主霎时间惊喜莫名,随后又小心翼翼地看着君鸣凤,“我不相信你有这么好心,你说吧,有什么条件?” 君鸣凤冷笑一声,“当然,皇家的人没有亲情只有价值,皇姐你应该庆幸此时此刻你对我还有价值。” 这句话晋安长公主很熟悉,因为这是她时常挂在嘴上教训君鸣凤的,只不过后来他离宫上了战场,这么多年不见竟然变了个人,阴冷诡谲,心狠手辣,哪里还有当初懦弱无能的一丝影子。 只不过时过境迁,她如今早已不是倍受父兄宠爱的长公主殿下了,一个阶下囚有什么资格拒绝呢,况且,她也不会错过这个活下去的机会的。 “我可以做什么?” 印象里,他这个皇姐从来都是张扬无忌,便是说话都是咄咄逼人,如今竟然也会低眉敛声,君鸣凤叹了口气,到底还是个女子,即便身份尊贵,面对生死就连帝王也会畏惧,更何况是她,这世上哪有不怕死的。 “很简单,皇姐同我去一个地方。” 这个要求听起来很简单,可哪里会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呢?只不过,如今的她已经没有勇气再计较了,活着,只有活着才能再见到他。 听说京城揽芳阁新来一个花魁,天姿国色,本月底挂牌开阁,早有世家子弟豪掷千金仍只盼能占得先机,林颉是个急色之人,此等热闹岂有不蹭的道理,况且,他的这张皮相少有女子不动心。 林颉的自信不是空穴来风,林颉此人出身世家,父亲是太祖朝的太师,相貌丑陋,早年无功名在身时便是个寡妇也不愿嫁他,怒而发奋,一朝功成名就,娶得一夫人花容月貌,极大的改良进化了后代的容貌,而且,一代更比一代强。 及至林颉,一跃登顶京城公子榜第一,当年未及成年时便被无数闺阁女子视为如意郎君,就连皇室公主也不例外,。晋安长公主彼时已经订下婚约,见过林颉以后爱慕不已,自然不肯嫁了。只不过,皇上金口玉言怎可为她所动,任凭她寻死觅活闹了许久,直到被赐婚的人家忍无可忍主动退婚,晋安长公主不悲反喜,欢天喜地地请求她的父皇将她嫁给林颉。 皇帝雷霆震怒,怒斥一顿,恨言:此生都不会再为她赐婚,一辈子当个公主吧! 林颉听闻此事后竟然当作笑话讲给了朋友们听,这位公主的名声在坊间一时大噪。可她不仅不感到羞耻,反而主动上门痴缠林颉,最后被林颉的母亲托着送回了皇宫,皇帝差点气的要杀了她,晋安长公主自此被幽禁深宫直到太祖去世,废帝登基后才把这位姑姑放了出来,只是,她仍旧贼心不死,时时同林颉凑一起。 “哎呀,若舞姑娘你是不知道,林兄当年美名远播,不知有多少女子为之倾倒,就连皇室的晋安长公主都甘愿为他终生不嫁呢,你可是好运气,林兄如此喜欢你,若是能入了林府从此可就是国舅爷夫人了。” 林颉斜倚在软榻上,享受着揽芳阁众人挤破脑袋不得见的花魁若舞的殷勤侍奉,听着三五好友的吹捧,心情极佳。 虽是人近中年,不过林颉相对于旁人来说实在是胜出许多,面容依旧如故,较之年轻时多了些成熟男人的魅力,再加上身材保养得当,行走在街头,那回头率真是。 若舞低眉浅笑,纤细白腻的手提起酒壶又斟了一杯酒递给林颉,眼神中的期盼不加丝毫掩饰,“若舞出身卑微,国舅爷身份贵重,生的又如此龙章凤姿,我怎敢有那般肖想。” 林颉将那只手整个包在手心搓揉,不由地心火旺盛,“若不是我那夫人太过凶悍,娘家势力又雄厚,便是娶了你又如何!” 若舞惊喜异常又恐意图太明显,便略略垂了头故作感伤,“国舅爷说笑了,我是贱籍,如何当得娶字,便是做个妾也是高嫁了。” 林颉嗤笑一声,他虽好色但还不至于给自己找不痛快,不过一时新鲜,若是每个人他都抬回去做姨娘,那他国舅府可要扩建了,凉凉地看了眼若舞,长的倒是好,可惜心思太多,“你倒是自视甚高,就算是晋安长公主给我做妾我也未必会同意,何况你。” 若舞手中的酒杯一晃,撒了一大半出去,一张俏脸颜色褪尽,眼中怨恨闪过,随后故作镇定道,“国舅爷真是的,我便是给公主提鞋都不配,哪里敢肖想那些没影的事,您放心,只要您常常过来看看若舞,若舞就心满意足了。” (本章完) 第29章 真凶 第29章 真凶 林颉不置可否,到底是混迹欢乐场的,就识得眼色这一点,也不算太过愚蠢! 这时旁边一个仁兄忽然一拍桌子,“林兄,说起这个,我倒想起了,那晋安长公主被你忽悠着进了大狱,至今还没放出来呢。我听说,皇上压根就没有见她,直接派了李元青那个太监去审,李元青是谁我们都知道,若说这个世界上有谁最希望这位公主殿下死,恐怕就属他了吧,任凭她是公主殿下这次恐怕也要栽了。” 林颉冷哼道,“那是她活该,又蠢又笨,整天像个狗皮膏药似的,若不是看在她时时接济我银两的份上,我是见她一眼都恶心,进去了也好,省的我还要应付她,总归是皇家人,不会死的,权当是给他一个教训。” 另一人起哄,“哎呀,都说嫂子厉害,将你管的服服帖帖,府中至今也不过是两个妾室罢了,而且都是嫂子的陪嫁丫鬟,怎的,一碰上公主殿下就一言不发了,任凭你胡作非为。” 林颉似笑非笑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说到底,人家还是个公主,夫人就是有心也没有那个胆量,况且,白送上门来的真金白银,为何不要。只可惜,当初那个被赐婚的许楚小将军如今还一个人独自守在边疆,无法忘怀,许家恐怕是要绝后了!” 众人哄堂大笑,有一人总结道,“这人和人啊,还真是奇怪,喜欢自己的人看不上,不喜欢的却想方设法的凑上去。” 谁说不是呢! 晋安长公主站在门前,整个身子都木然了,曾几何时,只要听见他的声音自己都能开心好久,她以为父皇去世,再没人能阻拦自己,到底是自己错了。 如今听着那道熟悉到仿佛刻入骨髓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着足以搅碎她心的恶毒话语,她心神激荡转身就走,脚步匆乱没有章法,一不留神,整个人就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楼梯并不高,只七八阶,可是滚了一圈下去,她却觉得浑身没有一处不疼,尤其是心口处,酸疼不已。 额头处一股温热流出,她伸手摸了摸,却摸得一手血,忽然就记起了父皇咆哮着对着她怒吼:身为公主,却不懂得矜持自重,等你撞的头破血流时可就来不及了,你还小,哪里知道真正的痛苦从来都不是身体的疼痛。 眼泪像一串脱线的珍珠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她终于明白了。 可是,太迟了。 君鸣凤始终站在上方,面无表情,甚至没有出手相扶,就那么定定的看着。 君相烨不可置信道,“你要去边疆?” 晋安长公主点头:“是!” 君相烨起身,从案机后走了下来,将跪在地上的姑姑扶了起来,语气有些冷,“姑姑,你大概还不清楚,你如今有官司在身,如何去的了。” 晋安长公主垂下头,态度恭谨,“是,我知道。” 君相烨讶异于他这位向来飞扬跋扈的姑姑的变化,虽然不知道皇叔为何改了主意要放她出来,但是,他绝对不会轻易允许她离开的,这是他对元青的承诺。 “既然如此,姑姑当明白您所提要求朕是无法允准的。” “我明白。”晋安长公主从袖口掏出一卷状纸,“皇上,这是我的供状。” 君相烨展阅,良久才合上状纸,神情严肃,“你所供述的这些都是事实?” 晋安长公主抬头,目光坚定,“是!这些年来我做了许多错事,如今幡然悔悟,希望还来得及。父皇临终曾留了一道诏书给宸王,无论我此生所犯何罪,可打可罚可刑可幽禁,不可死!所以,我绝对不会死的。” “不可能!皇叔他并没有同我提起过!” “她说的是真的,你皇祖父当年一共留给我三道诏书,两道空白,一道就是你姑姑说的,我今日也带来了。” 一直在一旁不吱声的君鸣凤终于不再置若罔闻,他将那道诏书递给了君相烨,“我之前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我觉得以我这个姐姐的劣性指不定会如何胡作非为,这样的保命符不能给她,既然她知错能改,我也没必要非要将她赶尽杀绝。” 君相烨却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可她杀了人!元青的父亲,虽然是个末流小官,可是”大概是察觉自己所言不妥后,他停住了话头,颇为不安地看了眼君鸣凤。 晋安长公主急急道,“不是我杀的!” 君鸣凤面无表情但是眼神明显暗了暗,君相烨则有些不齿,“我听说在狱中你已经亲口承认了。” “是,我承认过,可我也是心甘情愿代人受过的,皇上也知道我一直都爱慕前国舅爷林颉,可他一直对我爱搭不理的。有一次他失手将一个官员打死,生怕被治罪,便哄骗我帮他,我哪里肯错过这样的机会,我是皇家公主没人敢治我的罪,所以,我们设了一个局,将早已死在马车里的人拉出来重新拳打脚踢了一顿,然后,这个人才“死了”。事后,林颉又暗中运转了一番,便用那个官员顶了罪。”晋安长公主一口气说完就像是终于将这些话说了出来,整个人都如释重负了。 君相烨此时对这个姑姑是又恨又悲,不过,林颉的罪行却更让他恼怒,“既如此,那就让大理寺好好审审,还望姑姑能够配合。”说罢又转头询问君鸣凤的意见,“皇叔,你觉得如何?” “皇上自己做主便可,臣还有事,便先回府了,林颉的事,宜早不宜迟。” 君相烨看着君鸣凤离开的背影,胸膛有口闷气无法抒发,皇叔从前从不曾刻意与自己保持距离。 尽管皇叔有着摄政王的名分,可实际上朝政是自己一直在打理的。对于这一点他心里十分矛盾,一方面欣喜于皇叔清醒的立场,一方面又担心皇叔因此会不再亲近自己,在他心里,其实是希望君鸣凤只做自己的皇叔即可,只不过,如今的局势,他根本离不开皇叔的辅佐。 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皇权的负重者,根本无法保证他自己日后会不会忌惮皇叔。 (本章完) 第30章 真相大白了 第30章 真相大白了 摒退脑中纷乱的思绪,君相烨转而对晋安长公主说了句,“既如此,就请姑姑多多配合了!” 晋安长公主踌躇一阵,最终还是鼓起了勇气,她重新跪了下去,“皇上,我虽然不是真凶,可我这些年行事太过跋扈,做了许多错事,自知无法弥补,请皇上废除我的封号贬为庶人,以安民心,而且,此举也可以一定程度上打压一下那些对于此次迁都一事持观望之人的态度,只是我有一个要求。” 皇族中人不可轻易贬罚,况且,晋安长公主不过是为小人若蒙骗,再加上太祖留下的恩诏,君相烨是绝对不能做出这样的事的,只不过,这件事如果真的按她所说进行处罚,对于迁都一事的好处自然不遑多说,他心中有了盘算,“什么要求?” 林颉今日喝的痛快,摇摇晃晃回到府中时,却见被禁军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严严实实,粘腻不清楚的头脑一热就冲了上去,“大胆,谁给你们这些狗奴才的胆子,竟然敢在我国舅爷府前放肆,等我侄儿复位后我把你们一个个都砍了!” 下一秒,天旋地转,脑袋磕在了青石板上,剧痛中清醒了几分的他眼看着自己被套上了锁链和枷锁,终于察觉出了不对劲,不住地挣扎道,“我身份贵重不可随意拘捕,你们可有什么凭证?” 不过,很明显他的质问并没有起什么作用,只得了一句:晋安长公主首告,劳烦您走一趟!便推搡着他上了囚车。 沉重的枷锁和摇晃的囚车终于逼退了酒意,林颉脑中又痛又纷乱,有心打听一下细节,可这些人压根不理他,又想起自己方才的狂妄之言,心瞬间凉了半截。 只是晋安不是关在狱中吗?为何会成了自己的首告之人?对于她,自己虽然不喜,但是却能拿捏的死死地,凭借的正是她对自己的那份痴念,况且过往她为自己做过不少错事,绝对不敢供出自己。 既然是首告,必然是要在堂前对质,到时候,只要自己一句话,她还不是乖乖认罪,想到这里,他忽然安下心来。 然而,对于其他观望之人,这几日的重拳出击无疑打散了他们心中最后一点侥幸,毕竟高贵如晋安长公主也被下了大狱,至今没有出来。 更为重要的是林府被禁军包围封禁,林颉被带去了大理寺,晋安长公主此次带头给新皇找事,添麻烦,明眼人都知道幕后之人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林颉。 林颉是废帝的亲舅舅,明里暗里还在为废帝东山再起忙碌奔波,新皇怎么可能放过他,看来,林府此次凶多吉少。 宠信内官,出手狠辣不容情,还有军事实力不俗的摄政王坐阵,看来在这个皇帝手里,他们若是不听话,绝对讨不到好处,此次迁都应是尘埃落定了,只是这京城上百年的经营,背后的关系网错综复杂,搬迁起来何其艰难? 不管他们是怎么想的,君相烨的计划仍旧如火如荼的进行着,眼看着就要收网了。 大理寺接收到了一桩大案,涉案人员是当朝的长公主和前国舅府林颉,新皇和摄政王都十分重视,他们自然不敢怠慢,以摧枯拉朽之势火速审结。 奏报出的那天,整个京城都沸腾了。林颉欺上瞒下蒙骗长公主使其背锅人命官司,故意扰乱试听,企图阻止迁都,且自行招认在帮废帝复位,一桩桩一件件均签字画押承认。 而长公主更是惨,虽然是因为痴心一片错付了他人,但是所作所为有失皇家体统,为了警示后人,这位长公主被削了尊号贬为庶人,流放边疆。 国公府,顾承泽拿着朝廷的公告看了许久,他到底还是小瞧了这一对叔侄。更让他不安的是,自从小书失踪后,君鸣凤就不曾同他有过任何交流,包括此前他们商定的事,但是,他不后悔。 不过短短一日,情势大变,君相烨甚至没有多说一句,一份接一份的产业明细以及姻亲故旧明细就出现在了他的案机上。 这一切自然是交给李元青进行核对,其他人他不放心。 “元青,如今你爹的案子已经重审,不日就会出奏报,到时候你想要什么补偿?” 李元青闻言,停下了手中的事项,看了看对面斜倚着的人满脸都是求表扬的表情,心下又欢喜又有些悲凉,最后还是开口,“皇上,我的确有一个请求。” 君相烨坐起了身子,“说罢,无论什么,朕都答应你。” “我想重新入仕。” “这有何难?”君相烨不在意道,“本就是朝廷亏欠了你一家,补偿你一份官职情理之中,况且你是有真才实学的,你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好。” 半月之后,内庭司将大臣们呈上来的产业进行核对查验,竟然只有三成是如实上报,其余人等不是少报就是多报。 早朝上皇帝雷霆震怒,众人惶惶不安,没人想到在如此忙乱的情况下,内庭司居然早有备案,甚至还一家一家进行比对过,详细至谁家何处产业未报,或者临时转让给别人一笔一笔都记录在册,无从反驳。 多报的多是贪一些,而少报的才是新帝震怒的直接原因,多出来的那些产业几乎抵得上好几个府邸的年收入,这些素餐尸位却不遗余力蛀空国家的人绝对不能轻饶。 只不过,大家都很清楚七成的官员涉事,皇帝最多斥责一顿了事,毕竟法不责众,只是,多年兢兢业业积攒下来的产业恐怕要被没收一空了。 果然,新帝并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处罚,竟然压下不提了,反而是特地为他十分宠信的内臣,最近因为诸大臣产业作假一事大出风头的李元青进行当庭宣读翻案坻报,并且允诺其承袭父志,直接升至二品大员。 此举使得满朝哗然,尽管李元青冤案昭雪,可他毕竟是宦官,如何重新入仕,这对其他人来说简直是一种玷污。 (本章完) 第31章 李元青之死 第31章 李元青之死 未及发怒,君相烨便被李元青的一个眼神给劝阻了,只见他不慌不忙道,“在下身躯残缺是事实,众位心有芥蒂也是人之常情。” 君相烨厉声呵止,“元青,你无需如此!”看他故作镇定其实内心不知多难过的样子,他心痛不已,可又不敢再明显相帮,原本,他只是想继承他父亲同样品级的小官的,是自己执意给他升级,这才导致眼下的局面,不知他会如何生气呢。 “皇上!”李元青猛地跪地请求,“臣自请前去游说周边各国家,若是臣此行可以顺利瓦解他们的联盟,想必是大功一件,如此一来,各位大臣对我这个残缺之人便不会有异议了吧!毕竟,我做了他们都不能做的事。” 众臣心下鄙夷,弱鸡般的体魄也敢口出狂言,只怕囫囵个去,粉身碎骨地回来。既然这人傻到自己伸长脖子送上刀口,他们也不介意落井下石,皇上对这个人明显不一般,再加上,过往没少发生过宦官乱政的事,这样的人绝对不能活着站在朝堂上。 君相烨气的直哆嗦,若非皇叔今日不在朝堂,这些人怎么敢如此!可李元青的性子他是知道的,又如何能驳斥他的请求呢?况且,他也是想堂堂正正立身于朝堂,他如何反对? 城门外,一辆乌蓬双辕车旁,已经恢复庶人的晋安长公主向前来送行的以往并不亲厚的弟弟君鸣凤道了句,“多谢!” 不过短短半月的功夫,往日高高在上飞扬跋扈的长公主殿下竟然飞速沉淀下来,君鸣凤对这个姐姐是有感情的,他小的时候她经常带着自己玩儿,只是后来慢慢的不亲厚了而已。 “你决定了?不过是一句酒后胡言,万一那许楚并没有等着你呢?” 她笑了笑,“人家没有必要非要等着我,终归是我辜负了父皇,也辜负了许家,如果还能补偿那最好不过,就算为时已晚,我也该去看看,亲自去道个歉。” 君鸣凤对这个姐姐的改变由衷地高兴,“姐姐,其实你没必要此时前去,迁都即刻启动,许将军用不了许久就会迁回京城,你就在这里等着也一样。” 晋安被他一声姐姐叫的心口暖暖的,差点要忍不住泪意,原来,他始终是当自己是姐姐的。 “宁之,谢谢你!不过,既是去道歉的,哪里有等在这里的,我还是亲自去一趟方显诚意不是吗?你也不用担心,虽然我没了那尊贵的身份,但是皇上并没有收回我的全部产业,若是无法求得许将军的原谅,那我再回来就好了,而且,你身边的护卫都给我了,我没事的。” 君鸣凤点了点头,“好,那你早点去吧,不可耽搁太久,边疆最近不安定。” 晋安转身上了马车,缓缓前行而去,君鸣凤望了许久,只不过,马车里的人影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 希望姐姐这次能有一个好的结果。 “站住!什么人?”城门口一个鬼鬼祟祟的人被守城侍卫拦下。 君鸣凤望了过去,不由地暗自发笑,这人真是不死心,罢了罢了,一个游医罢了,随他去吧! 姚老二逃了许多次都被这个阴鸷的摄政王拦下,如今乍然得到自由还有些讶异,于是不死心地确认了一遍,“您真的要放我离开?” “去吧!” 君鸣凤转身就上了马,身姿矫健的马儿四蹄扬起,只留给他阵阵尘沙和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 “唉!病好了就把我这江湖郎中丢一边去了!不过总还算是个大方的。” 这京城如今不安定了,他得先一步去鲁地了,说不准能碰上那个擅长投机的女人。 君鸣凤回到府邸便听说了今日朝堂发生的事,暗自感叹,不愧是李元青啊!够狠。 原内庭司内官李元青启程出发的第二日,朝廷颁发了旨意,由摄政王带领十万铁骑留守旧都,其余人等跟随新帝由水路出发,赶往早在年前就由君鸣凤派工部的人并数百能工巧匠开始修建的新王都颐都。 由五万禁军护卫的载有新帝以及六部三省的主要官员和朝廷行政文书等重要文件的船只先行至新都安排一应事宜的章程。 再陆续接了剩下的人过去,四五十只可容纳上千人的大船来来回回运了十几回,历时七天整个晋朝的人除了边疆的二十万将士和旧都的十万,全部转移完毕。 新都颐都城门封闭,只等两路军马回归汇合。 噩耗是在三天后传到了君相烨耳里,他一个人坐在新都城里看着空空落落的房子,默默待了一天。 李元青手持青木杖独自一人闯了几国联合的营帐里,成功瓦解了彼此的合作意识,大联盟溃散,功成身退时,被梁国一侍卫误当作奸细射杀。 然而,这个险些将君相烨击垮的噩耗却让朝臣们齐齐松了口气,这个结果除了会让皇上消沉几日,于各方都有好处。 新都初定,万事待兴,君相烨开始忙起来,刻意的忽略那个他接受不了的事实,直到君鸣凤归来,带回了李元青的骨灰,说了句,“小四,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他,他说不愿自己的尸体被一路抬回来,到时候肯定臭了,会吓着你的,请求我火化了他,只带着骨灰回来给你就行。” 他忽然就撑不住了,号啕大哭,第一次见面时,他以为他又是皇后派来折磨自己的小太监,可他只是默不作声地替他打扫出了一间屋子。 他有些好笑,“你都不问我就瞎打扫?我的屋子在那里!” 小太监似乎有些尴尬,“那,那我扶您去休息。” 他一把甩开了搭上来的胳膊,“我不去,那屋子里有一个死^人,臭!” 小太监明显吓了一跳,声音都打颤了,“死,那您先在这里休息,我去找人来清理了那尸体。” 他当时心中百般怨怼,好不容易来了个如此胆小却又故作镇定的人,他怎么可能不欺负一下,他立即制止了他,“你去,不许叫人!” (本章完) 第32章 天造地设的一对傻子 第32章 天造地设的一对傻子 他亲眼看着他一步步走了进去,两条腿抖的厉害,却还是把那个腐烂的厉害的人给拖了出来,扔在墙角,转身就吐了起来。 他坐在一旁笑的肚子疼,然后看着他吐完后找来一个铲哼哧哼哧地挖坑,从太阳西斜一直挖到了月上高空。 他将那人埋了,然后堆了个小坟头,还给立了个木碑,只是上面空空如也。 “她是谁?”小太监问他。 他回答,“不知道,不认识。”一个可怜的女人罢了! 那天晚上,他们二人挤在那张临时打扫出来的破床上,背对而眠。 小太监似乎吓得不轻,一直在发抖说胡话,他却因为身边多了一个活人头一次睡了一个安稳觉,梦里他听见母亲对他说自己终于可以离开了! 所以,元青到死都怕自己的尸身臭了会熏着他,以至于不给他最后再见一面的机会。 曾经信誓旦旦向自己保证一定要革新朝政做一个明君的人此时哭的像个孩子一样,君鸣凤几乎要忍不住告诉他,可是李元青的一番苦心如何能败送在自己手上!最后只能狠了狠心离开了。 虽然眼下敌人的利益联盟因为李元青的一番游说而渐显分崩离析的状态,但是,无利不起早的人,并不是什么忠于诺言之人,而且,以蜃族为皇族的辰国则是此次联盟中最仇视晋朝的国家,他们绝对不会就此罢休的,更何况,夫人还在他们手里。 幸好,李元青帮助拖延的这些时日,已经足够把没有战斗力的军民们全部送进新都城。 接下来的这一站,蜃族,我早就准备好了! 许楚带领的二十万大军在奉命撤回的途中,突然调转马头将蜃族派出的本欲包抄他们的十万精锐军士杀的措手不及,成功反包围了蜃族。 首领大将被当即射杀,死伤过半,活着的俘虏有将近四万人,侥幸逃脱的几名好手,是被君鸣凤特意“嘱咐”要放的。 随后,君鸣凤带着十万兵马赶来边疆,并没有走的打算,而是每天杀一个俘虏,随后将尸体悄无声息地挂在了城墙上。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不仅辰国的人受不了了,就连许楚也快要受不了了,于是,这一天他心事重重地走进了君鸣凤的营帐打算一鼓作气。 “怎么了,你还在躲着我姐姐?” 许楚满肚子的话忽然就被消弭无踪,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矮几旁,眉头皱得死紧,牛饮了一杯茶,然后颇有些不见外道,“王爷,你说公主殿下是不是因为对林颉失望了,所以才来找的我,她并不是” “你想的没错!的确是因为林颉,你可得好好感谢一下林颉呢?”君鸣凤一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许楚,不意外看到对方满脸灰败,这才心满意足地将刚刚收到的小纸条烧了,然后又铺开一张崭新的纸张,笔走龙蛇一阵这才卷起来重新绑回来送信的那只猛禽的翅膀下,随后起身走了下来,在许楚身旁坐下,“这个不算小的东西比那些信鸽要可靠多了,来来往往送了这么多次的信,一直不曾出错,而且,自身也很周全。” 许楚眼睛发亮,“这可是草原那边的猛禽,名唤隼,我一直也想要一只,可惜没有机会,不知王爷从哪里弄来的?” 君鸣凤悠悠吐出一句,“我姐姐有没有同你说她如今的身份?” 许楚不解,“身份?什么意思?” “她自请削去尊号,如今早已不是长公主殿下了,而是一个庶人,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她之所以这样做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 许楚拍案而起,情绪有些激动,“为什么?公主殿下的尊号是太祖亲自定的,而且,太祖在世时曾有过口谕,无论后世谁登上了帝位,都必须要善待她的,她为何要?” 君鸣凤叹了口气,做人做到他这样热心肠的份上真的是很不容易了,“因为她终于勘破了一直蒙蔽着她的谎言,你或许可以好好和她聊聊,你可能也发现了,她如今并不是以往那般的行事作风了,反而有些小心翼翼的,对不对?” “对!”说起这个许楚就更难过,在他的印象里,公主殿下一直都是那样明艳,向风一样自由自在,又像火一张热情燃烧,如今却在自己身边委委屈屈,他实在是没办法接受,几次冷眼相对也只换来更加小心翼翼的对待,他原本就极其喜欢她,如今日日见到她,心里虚划的防线早已原形毕露,化作粉尘随风而去,只能躲着她,拖得一时算一时。 “你远在边疆可能不知道,林颉因为密谋篡位以及教唆公主被下了大狱,嫁祸她杀人,甚至亲自将她送进了大狱。不过,短短几日,姐姐就好像变了一个人,她应该是终于放下了一些事,唯独还牵绊她的恐怕就是对你的愧疚和后悔了。既然,你时至今日对她的情谊依旧不改,那就好好聊一聊,你们或许能再续前缘,若你实在接受不了这样饱含杂质的感情,也请你务必同她聊一聊,这于你而言,于她而言都是好事。” 许楚心疼不已,原来那个林颉竟然是这样的人,枉他还以为,手中的茶杯咔嚓被捏成了三瓣,“林颉,你真是好样的!怪不得,当年巴巴地前来骗我说他也喜欢公主,让我成全公主,还说什么喜欢一个人不是应该希望看见喜欢的人能得偿所愿,心不甘情不愿在一起的两个人是不会幸福的。” 君鸣凤侧目,“他当年来找过你?” “是,那次之后,我朝独自奔赴战场,再没有回去京城。” 君鸣凤顿了顿,起身掸了掸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你俩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傻子,被人一忽悠就乖乖上当受骗了!算了,我跟你说什么呢,你好好跟我姐姐聊一聊,她如今虽然只是一介庶民,但她毕竟是皇家的人,是我君鸣凤的姐姐,若你无意,我自会替他另寻一个托付。” (本章完) 第33章 和亲 第33章 和亲 “顺水推舟,将计就计。” 顾梦龙将方才展阅的纸条扔进了火盆,神思忧烦,辰国皇室内部纷争不断,眼下又吃了这样一个大败仗,于是,辰国的蜃族大国师卜了一卦,矛头直指刚刚回国的白柔公主和她的女儿,音书郡主! 辰国现如今的君主正焦头烂额,吃了败仗,军力折损殆尽,他虽有心主张求和以保存力量,可是国师们仍旧不松口,至今晋朝还在不停的杀俘虏,简直就是在他的心口上捅刀。 前几日,还有朝中大臣联名上书,要求自己遣返白柔母子,直言这场败仗皆是因公主要逆天改命而造成的。 “陛下,白柔公主求见!” “进来!”将手边请求和亲的国书压下,敛去愁思,看着来人微微点头,“皇妹不必多礼,坐吧!” 白柔一改常态,面目凛然,随后跪了下去,“陛下,我的寿数已尽,小书破裂的魂丝我也修补好了,她原本就是晋朝的人,出生在那里,生长在那里,就让她回去吧!您不必为难。” “可是,作为落败的一方,我们无法为郡主选定夫婿,而且,她是这一代皇室中唯一继承了蜃师天赋的人,若是……” 蜃师是蜃族所有人的梦想终点,身负蜃师之力的人身体会散发一种香味,是与蜃族圣兽香猫同宗同源的味道,然而,顾音书一回来就被圣兽香猫选定位主人,即为新任国师。 现任大国师怎么甘心,以白柔公主母子归来后前方战事势头大好的局势陡然破碎,联合朝臣弹劾公主和她带回来的那个女儿,以战事落败的缘由,遣送去晋朝和亲,以平百姓之怒。 “陛下,既然从外部无法攻陷,那就从内部攻陷,你放心,小书去和亲是最好的选择,而且,我可以肯定,她一定会被赏赐给摄政王君鸣凤,如今的晋朝不就是凭着那个人吗?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小书之前的夫婿就是这个摄政王!而且,他似乎很是看重小书,一直派人在寻找。” 白柔公主出宫没多久,辰国皇帝就写下了和亲国书,由阿音郡主前去晋朝和亲,以求两国邦交。 她很快就回了公主府,远远瞧见小书正抱着小香猫一同窝在一起睡觉,一人一猫相处和谐。她之所以决定再回来就是为了替小书修补魂丝,既然重头来过,之前的事便无需再记得了。 “小书!小书,起来了,娘有话和你说。” 隐在角落里的顾梦龙默默地看着那个在晋朝当了几十年的白嬷嬷摇身一变成了辰国的公主,而她一直与妹妹以母子相称,此前不曾想过,便未曾注意,此刻看来,她们二人的确生的颇为相似。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小书还是他的妹妹吗?他自己又是谁? 送去晋朝的和亲书很快被接受了,许楚和摄政王君鸣凤也撤回了鲁地新都城。 辰国的十万兵马最后回去的只有不到两万人,此时能做的就只有向晋朝俯首称臣,同时徐徐图之。 一个月后,在君相烨连续熬了十几个通宵后终于将国政带上了轨道。这些日子,忙着处理各世家产业等价置换,以及重新分配应拨付百姓的田地数目,还有各部门突发的事情,使得贵如君相烨也累到了,于是,金口一张特准许各大臣们轮流值守,换勤休沐三天。 而君鸣凤则在接到了顾梦龙的回信后终于安下了心,此时出发,约莫也就是半个月的车程,留给他准备的时间很多,这一次,她会变成什么样子了呢? “王爷,鹿寨的路云初在外请见。” “叫他进来。” 大理寺新整合完毕,便重新恢复了探视的权利,这天,大理寺外迎来了许楚大将军和他的夫人。 得益于是新建成的,连大理寺这样冷寂可怕的地方都显得有些亮堂的过于了。 “为什么要来这里?” “我想去看看林颉,我需要证明一些事情。”察觉到身边的人忽然不说话了,许楚心下了然,忙解释道,“夫人你别多想,总归是认识了这么多年的人,如今他要走了,我们怎么也得去送送不是,若不是他,公主也不会是如今的模样。” 晋安摇了摇头,“何必呢,我都决定放下了,为何非要徒增烦恼,非得去见一见那个人。” 许楚摇摇头,“夫人,我没打算让你去见他,要见他的是我,所以,你只需要待在一旁听着就可以了。” 晋安点头,“好。” 京城第一美男林颉,因为暗中拥立废帝复辟,被判处终身圈禁,恰逢赶上了迁都,于是被关在船舱里一路运送去了新都城,可能是从没坐过船舱,他一路吐的昏昏沉沉,到了新都城后,有一段时间即使是睡在了木板床上,也总是觉得这木板床就像是一艘船一样,夜夜颠簸着。 不过,月余,境遇巨变,往日的第一美男哪里还有从前的哪怕一分风采,干裂的嘴唇,干枯的长发,早已空洞无神的凤目。 “林颉!” 有多久没有听见这个熟悉的名字了,林颉激动地转过头却瞧见了一个他此时万分不想看见的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的自己不过是一个阶下囚,而当年被自己踩在脚下蹂躏的人却是大将军了。 他怕死,可是他更怕的是蓄意的报复。 许楚没想到他会在林颉的眼里看到害怕的神色,不由地问,“你怕我?” 林颉抬头依旧是桀骜不驯的神色,“许楚,你来干什么?” 高高在上的姿态和这嚣张的语气,在许楚看来无非是他虚张声势的一种做法,于是,他扫视一遍,牢房内部,看着挺拥挤的,墙角一片脏污,瞧着竟是排泄物,“不干什么,我就是听说你的遭遇后,非常的担忧,想来确认一遍,你看,他们居然连个恭桶都不给准备。” 林颉浑身一震,满面通红,一股屈辱从脚底直冲颅顶而上,“许楚,你何必来此落井下石!” (本章完) 第34章 故人归来 第34章 故人归来 许楚不赞同道,“你错了,我这不是落井下石,我只是来告诉你一件事的,废帝已经被迁往兖州了,而我即将要去兖州赴任了。” 听闻此言,林颉只觉得五雷轰顶,半晌才仰天悲愤,“天要亡我,天要亡我啊!” 废帝是林颉唯一的希望,而许楚与林颉积怨已久,只要许楚在的一天,那废帝就绝对不能走出兖州。 许楚走出了大理寺监狱,远远望见晋安正百无聊赖地等在一颗树下,裙摆飞扬,一如初见,不由地加快了脚步,虽然错过了这么多年,总归还不算太迟。 “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晋安问。 许楚牵起她的手,“走吧!京城已经稳定下来了,我也该去兖州赴任了。” 他没有告诉她林颉的凄惨现状,也没有再追问她不肯随他去见林颉的缘由,十几年的心伤哪能一朝散尽,这些就让他用余生为她治愈吧。 一辆金盖双辕马车缓缓驶入鲁地,沿途走来满目都是烧毁的旧都遗址,即使如此也可以想象的到这里曾经有多繁华。 新的都城高大巍峨耸立在沧澜江边,城墙高高筑起,看不见一丝一毫里面的具体情况,而这里,将会是他们这些人的终老之地。 “郡主,咱们已经到了晋朝的地界了,再有一日就可到达城外了,据迎亲使臣说,此次负责接咱们进城的是晋朝的摄政王殿下,这位殿下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呢,而且生的俊美无涛,要是郡主可以嫁给他就好了,那皇帝有什么好的,三宫六院那么多的女人。” 一只纤瘦素白的手掀开车帘,探出头来,果真瞧见远处的高墙,比之辰国不知要高出多少,看来,她是注定要被圈在这里了。 “三雪,晋朝人注重阶层礼仪,不比咱们辰国自在,我既是为和亲而来的,嫁给谁自会有皇帝陛下圣裁,不可妄议!从此时起,多做事,少说话。” “是!” 混在车马队伍中的顾梦龙听得此话,不由地叹了口气,小书是真的把晋朝的一切都忘了,一举一动,一思一虑都以辰国的利益得失为先。她不知道,那个丫头还真说对了,她从前是宸王妃,以后也会是是摄政王妃,毕竟这场婚事可以说是那个人为了寻回她而用战事强行促成的。 此行虽然得偿所愿将妹妹带了回来,可他内心却更加惶恐,对于自己和妹妹的身世,因为他可以确定,白嬷嬷根本不是已经过世娘亲的贴身婢女,反而像是被人隐瞒了真实身份的他的母亲。 或许根本就没有什么婢女,从始至终就只是她一个人罢了! 父亲,你究竟隐瞒了什么? 晋朝顺利迁都鲁地,都城两面环水,一面是大陆上最高最陡峭的阎王峰,唯一一条通道更是有层层关卡设防,朝中战力多集中于此条道路也是这天然地势赋予的。 此前由辰国带头组织的侵扰晋朝的利益联盟随着辰国的蜃族有史以来最有天分的蜃师与晋朝和亲彻底划上终结的符号,这些国家都知道短时间内,晋朝将会是这片大陆上最大的强者,所以,都默默退出了很远,同样选择休养生息。 天微微亮,君鸣凤已经带着迎亲队伍和司仪的官员和相关随行人员候在了城门口,他满眼熠熠生辉,快一年了,他的夫人终于回来了,只不过,于她而言,自己不过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未几一辆马车出现在晨光的熹微里,金色的车盖看起来华丽不已,只不过,随行之人却少得可怜,目测只有四五十人,其中就有顾梦龙。 双方互相客套了一番,便由君鸣凤打头带路,及至宫门口,所有人员需步行前进,不得骑马,不得乘轿。 入乡随俗,这点常识白音书还是懂的,所以,无需多做思量便自行走了出来,一双男子的手取代了原本应该在车架旁扶着自己的三雪。 她略一思索便自行跳了下去,避嫌也是很有必要的。 君鸣凤收回悬半空的连她一丝衣角都没有碰到的手,定定地看着那抹冷淡的身影,说是心中没有一丝失望是骗人的,这样短的时间里,完全变了一个人,不知道她究竟是经历了什么? 得去见见顾梦龙了! 辰国奉上和亲国书以及郡主以示求和,君相烨作为皇帝,理应由他来收下这份“礼物”,最后却当着众臣的面赐给辰国郡主晋朝的婚书,与摄政王君鸣凤为王妃。 众大臣自然不能有任何异议,这婚事就这样定下来了,辰国郡主暂居四方馆,待太常太仆择定吉日再行大婚。 四方馆是用来接待他国使臣的,只是晋朝新定都城,国政虽然渐渐理顺,但是完全运行起来还需要一段时间,所以,眼下属于城门紧闭没有与外界有任何往来的状态,所以,眼下,这偌大的四方馆竟然只有辰国郡主,准摄政王妃一家。 起了个大早,却发现外间下起了雨,绵绵细雨,让人瞧着便生出了百转千回的愁肠。白音书坐在窗前发着呆,莫名地想起了城门口那位摄政王异常的举动,心里有了一个荒唐的猜测:那个人一定是一早就笃定最后自己会嫁给他。 可是,为什么呢?他作为晋朝的辅政摄政王,文能安邦定国,武能提枪上马,如此权势滔天的一个人,早已不需要任何外物的加持,为什么会娶一个“目的不纯的礼物”回府呢? 苦思冥想几番无果,索性趴在桌上闭眼养神,三雪一早就出去替她置办婚嫁的用品去了,没了她在耳边唠叨,忽然觉得有些寂寞,不过,当下她还是很享受这种感觉得,待嫁入王府,最不缺的恐怕就是热闹了。 春雨如丝细如棉,风一吹便钻进了窗格,没一会儿就潮湿了陷入沉睡的女子鬓边发,春意融融,反而有些舒爽。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一片山河锦绣,河清海晏,忽然间,不知哪里起了山火,火势借风而起,不过瞬间,所有的美好都被笼罩在熊熊烈焰中。 (本章完) 第35章 过分主动的摄政王殿下 第35章 过分主动的摄政王殿下 梦中惊醒许久,她犹自胸腔起伏,心绪难宁,怎么会做这样一个梦。 院外天气早已放晴,林荫间间或传来啾啾鸟鸣,这雨来的快,去得也快,阴霾散尽空气尽然出奇的好,算算时间三雪应该也快回来了吧! “各位大哥辛苦了,东西放在这里就可以了,我们自己收拾就好。” 院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响,白音书寻声行至外院只见三雪正指挥着四个仆役将十几口两人抬红木大箱子整整齐齐码了半个院子,得亏这四方馆够大,否则怕是不够放这些东西的。 只不过,这些东西,“三雪,这是?” “郡主,这都是摄政王殿下差人送来的,说是担心我们人生地不熟,难免无法顾全方方面面,为免疏漏,索性便替您都打理好了,您只需要等着嫁人就好,其他事情不用操心。” 三雪提起裙摆跑了过来,满脸喜气洋洋,眼中那种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憧憬让她心酸不已,这个丫头恐怕还不清楚,她的这场婚礼不过是辰国作为落败方呈上的一个暂时性的筹码,待这段艰难的时日过去,很快就会被毫不留情的抛弃,更何谈未来。 到底还是没忍打击她的好心情,加之此处人多眼杂实在不是什么可以说话的场景,便附和着打趣,“如此也好,倒也省事,他们汉人有句话说的是羊毛出在羊身上,这些东西最后还不是摄政王殿下的,用用也无妨。” 当晚暗卫将原话转达给君鸣凤,引得他几度无语凝噎,她还真是不见外。 另一边,白音书却犯难了,这些堆积如山的东西都是些日用品,什么锅碗瓢盆,龙凤被褥,绫罗绸缎,甚至小到针线剪刀应有尽有,却独独没有嫁衣。 “三雪,这些东西已然十分齐全,只是这嫁衣,不如你明日还是去成衣铺子定做一套吧。” 三雪哎呀一声,猛拍了下自己的脑袋,“郡主,您瞧我这记性,今日我出去采买,正巧碰见了摄政王殿下,他交代过的,因是国婚,礼服自有礼部为您和摄政王殿下统一准备的,成婚前会有专人先来为您量体制衣的,估摸着也就这一两天的事吧。” “你倒是很听他的话,我听说汉人都时兴陪嫁丫鬟,你是不是喜欢他?”白音书默默看了眼立在门口的高大身影,没有意外瞧见那人猛地踉跄了一下。 三雪先是愣了愣,可是瞧着郡主的脸色也并不像开玩笑的模样,她的心沉了沉,随后跪下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头,语气坚定,“郡主,您知道的,我一直都想着能嫁给韶葛,我随您来到晋朝,他毫不犹豫就放弃了辰国锦衣玉食的生活,我不想背叛,也不愿意嫁给摄政王,请您相信我。” “韶葛也来了晋朝?去把他叫上来。” 三雪慌了,膝行至前,满眼乞求,“郡主……” 白音书没有理她,三雪又是着急又是害怕,只能问道,“郡主,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事了?”随后又自我肯定,“肯定是的,我这么笨。” 韶葛就在门口,方才的一切听得清楚,所以很快就进来,一眼就看见心爱的女孩正满脸愁容地跪在地上,头都快扎进地里了,不过,他心中却被这一幕熨烫的酸胀不已,她同自己一样是真心想要同彼此在一起的。 “郡主!” 白音书端起一杯热茶微微抿了一口,味苦酸涩,并不是什么上等的茶叶,便放在一边对上韶葛炯炯却流露出些许愁思的双眸,“韶葛,你可知道,我是作为和亲郡主被送给了辰国,所以不管是我还是我身边的人就都是晋朝皇帝陛下的人,何去何从都是他一人说了算的。” “知道。”韶葛说。 “那你为何还要跟来,以你的出身在辰国足以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我不放心她,正如您所见,三雪她性子耿直,脑袋也不灵光,没人看着不行。” 白音书认同道,“这倒是实话,既然如此,你就管好自己的人,好好教教她,让她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事该做。从前我还算身份高贵,可以不在乎这些,可是眼下的情况我自身尚且前途未卜,若你们自己不懂得收敛,我如何能保得了你们,身在异国比之咱们尔虞我诈的皇宫更为危险。” 韶葛无疑是聪明的,郡主的话说的很明白了,所以立刻就应下了,“郡主,那我们先退下了!” 白音书看着很明显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三雪挣扎着不愿意退下的可怜模样,忍不住说了句,“三雪,你是个自由的人,我怎么忍心让你的一生也被困住了,下去吧,以后要多听听韶葛的话,也不知你这傻丫头哪一点入了他的眼。” 三雪还欲说些什么却被韶葛拖着离开了房间。 白音书望着桌上早上送来的满院子物件的明细单子,心中百思不得其解:这位摄政王似乎对这门亲事很上心,城门迎接时,很自然的就要扶自己下车,丝毫没有避嫌的模样,如果不是自身权势滔天,无需避嫌,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一早就知道自己会嫁给他。 只是,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君鸣凤近日来一直盘桓府中督促成婚相关事宜,这日他路过一处亭子站定看了看,忽然飞身至半空将稍显歪斜的红绸正了正,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一切事宜都准备妥当了吗?” “王爷放心,老奴保证不会在任何礼仪方面委屈了新王妃的!” 路过的管家不知道第几次被他揪住,翻来覆去的被问这同一个问题,虽心有不奈,但碍于尊卑又不敢有所表示,只能在心里暗暗吐槽:又不是大姑娘上轿头一次,去除那位无故失踪的先王妃,这王府后院可还储了一位侧妃和几位夫人,这番做派略显矫情了! 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老管家嫌弃了的摄政王殿下十分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话里的漏洞,十分之严肃的交代了一番府中任何人不可同王妃提起先王妃的任何事情。 (本章完) 第36章 永嘉皇帝 第36章 永嘉皇帝 要说也该由自己亲自解释,只不过,眼下还不是时候,她果真如顾梦龙所言完全不记得自己了,得找人来看看。 晚间,君鸣凤的书房里便出现了那个早已离去多时的姚老二。 只见这位绿眼睛的江湖郎中哎吆连天的被一个侍卫从肩头不客气地扔了下来。 他一个趔趄堪堪站定,顿时怒火万丈,不过是看了一会病,还走不了了,“你们这是些什么人啊?你们这是携恩报复,再说了,当初救我的人可不是各位,而是那个漂亮的王妃,你们有什么资格困住我。” “放肆!”随着侍卫的一声呵斥,一把锋利的剑刃便抵上了姚老二的脖子。 君鸣凤挥了挥手,“下去吧!别把姚先生给吓着了。” 姚老二暗暗腹诽:已经吓到了,你个马后炮! “姚先生,把你请回来是因为本王的王妃回来了,只不过,她忘了许多人和事,本王想着或许你能有些不一样的办法。” “她回来了?”姚老二面露喜色,“快带我去看看。” 君鸣凤眉头微蹙,他很不喜欢这个姚老二的态度,不过,眼下还不能把他怎么样,“姚先生先在府中住下吧,半月后,本王会重新迎娶她回府,到时候还请你给夫人好好看看。” 姚老二是万分不想住在这里,虽然衣食无忧,但是没有自由,这一点是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等等,“王爷,您说重新迎娶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重新迎娶一次? 君鸣凤长叹,“说来话长,王妃失踪近一年,再次出现却成了辰国的郡主,不过,总算是回来了。” “那好吧,看在我真正的恩人面上,我就勉为其难地留半个月,不过,我先说好,你不准再限制我的自由,我是个大夫,不能一直待在这院墙深深的王府,若是你不放心,还是可以派个人暗中跟着我。” 姚老二自打出了城一直觉得后背发凉,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时时盯着他,结果,还真是的,无论身在何处,他的行踪总是逃脱不了这位摄政王殿下的眼睛。 君鸣凤对此并无异议,,“好。” 与此同时,新皇君相烨正式更改国号为永嘉,着礼部准备登基大典。同时下发一道旨意,新君新政元始,着众位臣公拿出部分产业上交国库以充盈,并且另附带一份产业明细,每个府邸的新旧都产业对比一笔一笔均登记在册。 群臣哗然,当初负责清点核查众臣公产业的李元青去世后,此事便搁置了,后来迁都,皇上也没有再核查,只是按照早前呈上的文书进行等值划分产业,毕竟造假的太多,就算是皇上也不能将群臣都一锅端了,所以,他们都有恃无恐。 没想到,就在他们将心安安稳稳地放回肚子时,皇上居然又来了这么一出,这份明细人手一份,虚报了多少产业,一笔一笔,一处一处都翔实无误。 法不责众是事实,但是大势所趋也是亘古不变的铁律,于是,这些前些日子还侥幸不已的臣公们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乖乖将多余的产业变现的变现,变物的便变物。 而此前那些如实上报产业的则不在其列,这些人无一例外在一个月内晋升数级。当然那些“无私”贡献产业的臣公们也都得了奖赏,一块皇上御赐的“护国为民”的匾额。 原以为是个纸老虎,没想到是个老谋精算的精狐狸,这第一杖,永嘉皇帝完胜。 钦天监和太常太仆共同择定吉日,登基大典定在一个月后,于是,礼部官员这几日来都忙的脚不沾地,半个月后是摄政王的大婚,属于国婚,由礼部进行操办,而一个月后的登基大典更是国政大事,规仪典制,礼服祭品等事事都需再三斟酌。 礼部尚书更是将部下官员一个当三个用,仍然有些捉襟见肘,无奈,只好上书向永嘉帝借调人手。 于是,历经两朝,经验丰富的兴国公便被派去坐阵。 这日,早已清闲许久的兴国公腰酸背疼地回了府邸,心中将礼部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个个都是些蠢才,不堪大用。 顾梦龙正在院中练剑,自打他随着妹妹从辰国归来后,便悄悄回了国公府,日日只在院中练剑,哪里也不去了。 顾承泽忽然心生一股邪火,脱下一只靴子就照着顾梦龙的脑袋上扔过去,“你这副样子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顾梦龙毫不在意,轻轻松松便躲开了那只飞过来的靴子,收了剑,转身就要走。 “你这是什么态度?”被无视的顾承泽只觉得气血逆流,几欲昏厥,嘴唇直哆嗦。 顾梦龙转身,面色古井无波,一步步走过来,距离三步远时停了下来,“爹,你想要我什么态度?因为你妹妹不知所踪,因为你我被彻底驱逐军营,你说我该用什么态度对你,感恩戴德吗?” 顾承泽身躯剧震,连连后退几步,不妨被身后一块凸起的石块绊了一下,向后倒去。 然而,顾梦龙只视若无睹,从容而过,不带一丝凝滞。 “担心了吗?” 顾梦龙面色凝重,“王爷,说不担心,您也不相信吧。” 窗前凝望夜色的君鸣凤负手而立,良久才转过身来,“你也无需太过担心,兴国公的忠诚是毋庸置疑的,而且他一直以来是怎样一个父亲,你应当比我清楚,只不过,我很好奇他和辰国的蜃族最天才的蜃师究竟有何渊源,为何要行此多此一举的事。” 顾梦龙欲言又止被君鸣凤抓了个正着,便问,“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踌躇再三,顾梦龙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猜测,“那个白嬷嬷此前易了容,回到辰国便恢复了本来面貌,与小书的轮廓有九分相似。而且,她们是以母女相称,可是,在我记忆中,我和小书,我们的母亲并不是她。白嬷嬷只不过是母亲身边的一个丫鬟而已,可是,她却对我们兄妹俩非常好,好到我一度希望,她就是我们的母亲就好了,或许,她本来就是我们的母亲。” (本章完) 第37章 你不去看看她吗? 第37章 你不去看看她吗? “你先回去吧!我想很快你父亲就会来找我的。” 第二日一早,管家来报说是前王妃的父亲兴国公来访,问他见不见。 君鸣凤头也没抬吩咐到,“让他进来吧。” 顾承泽望着满院子喜气洋洋的气氛,不由地感叹,旧人音讯尚无,新人马上就要进门了,这摄政王的府邸,原以为他永远也不会来的,可惜,他终究还是一个父亲。 “老臣参见摄政王殿下。” 君鸣凤连忙拖住他的双臂,语气轻松愉悦,满面春风道,“岳父大人不必行此大礼,您可是长辈。” 顾承泽有些摸不清他的门路,自打小书失踪后这位摄政王殿下那次不是对他视而不见,怎的忽然热情了起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岔开了话题,“摄政王殿下,老臣此次来是为了犬子顾梦龙的事情而来。” “哦?他怎么了?”君鸣凤明知故问。 顾承泽分明从他眼中看到了讥笑,却不得不陪他演戏,只见他面容悲戚,隐含乞求,“殿下,老臣知道小书失踪您还是在怨我,我又何尝原谅过我自己呢,我这一生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可是,梦龙他并没有什么错,他离开的这些日子也是去寻找他妹妹去了,非是无故离职,还望殿下能给他一个机会,老臣愿以己官身作为交换。” 哼!还真是舐犊情深呢,君鸣凤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岳父这是说的什么话?梦龙的职务是他自己辞去的,我就是再有心帮他,也无法强迫与他,况且,岳父大人不知道吗?你的女儿我的王妃她已经回来了,就在四方馆,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吧,她现在是辰国的郡主。” “什么?不可能,阿柔不会……”顾承泽猛然止住了话头,正对上君鸣凤一脸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心中漏了一拍,一时间不知都该如何再开口。 君相烨体贴至极,非常强势不容拒绝地扶着他坐了下来,“岳父,喝点茶水吧,既然王妃回来了,那咱们之间也就没有什么话是不能说开的,不知您口中的阿柔是谁?” 顾承泽闭口不言,心中却是焦灼不已,阿柔明明答应过自己,不会再让小书出现在晋朝的,为何小书会以和亲郡主的身份再次回到晋朝,还有梦龙为什么要诓骗自己? 思及此,他猛然间抬头直视君鸣凤,“这一切,都是你的主意是不是,你知道了什么?” 君鸣凤摇了摇头,“岳父大人,我听说,您曾经是一榜甲等的状元,为何说话如此毫无逻辑,您还没有回答我,阿柔是谁?” “臣不知。” 君鸣凤也不介意他拒不回答的态度,闲适地喝了一杯茶,“岳父,你不知道没关系,我告诉你一件事,你说不准就会想起来一些被你刻意忘记的事。” “昨日夜里令公子顾梦龙曾来过这里,同本王说了一些事,他离开后本王忽然想起此前曾听父皇说过一个故事,一个年轻的将士在外征战时被奸臣陷害成了敌国俘虏,谁知,没几年那个将士居然回来了,身边还带着一个女子。女子姿容绝丽,怀中时时抱着一只奇异的散发着香味的猫,其时族人因对这个外来女子牢牢占据着家中最有出息的孩子心怀芥蒂,无一不视其为不祥之人,以家族未来逼迫这个将军与之一拍两散。偷鸡不成蚀把米,此举彻底激怒了这位年轻的将军,他毅然决然带着这个女子离开了家族,没几年这个家族因为人才凋零,渐渐没落,而朝中迅速升起一个新贵,头次科举就夺得榜首,一路官运亨通,最后封爵称贵。” 顾承泽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君鸣凤望着他一字一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将军就是岳父大人吧,咱们晋朝可就您这一位惊才绝艳之人,只是未曾想过您竟然也是将门之后,难怪顾梦龙天资那般高绝,感情是承继于您。” 他当时十分好奇这个人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是否还在朝中任职,只是任他百般撒泼耍赖也没从父皇口中套出此人究竟是谁,只是告诉他这个事情是发生在他皇祖父当朝时,后来,时日久远的便也渐渐忘了,不曾想如今,却与此人有了这般渊源。 顾承泽眉宇间尽是浊气,脸色阴沉,听罢君鸣凤这番长篇大论后,噌地站了起身,“殿下,老臣不知你在说什么,老臣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君鸣凤并没有阻拦,对着那个匆匆离去的背影道,“岳父大人,王妃目前就在四方馆,你不去看看吗?你不去看也好,她如今也不见得还记得你。” 高大的身影猛地一晃,险些绊倒在门槛处,顾承泽头也不回匆匆离开了摄政王府,才出得府门,整个人如同山崩一样,倒在了地上,恨恨地锤着青石板地面:怎么就躲不过呢? 四方馆内迎来了礼部的人,为首的是礼部尚书,与白音书互相见过礼后,说明了来意,便让随在身后的两个嬷嬷为她量体以便裁制合体的礼服。 才从内室出来,就发现花厅里多了一个人,而且气氛似乎有些压抑,直到身旁两位嬷嬷向着对方行礼问好,她才知道这个人是晋朝的一位国公爷,连忙照搬行礼,只是,不知这位尊贵的国公爷为何会来次。 “辰国郡主白音书参见国公爷!” 顾承泽竭力控制着自己颤抖的手,只微微颔首便算打过招呼了。 一旁的礼部尚书连忙介绍道,“郡主殿下,国公爷是皇上亲派协助礼部主持此次国婚的,此次过来就是看看您还有什么需要的吗?尽管说,下官一定给您准备的妥妥贴贴。” 白音书微微屈膝谢过,“大人客气了,已经很周全了,我没什么需要的,一切都由大人和国公爷看着办就好。” 礼部尚书笑的眼不见牙,心中暗暗感叹,这位未来的摄政王妃可真是个温柔的女子,脾气这般好,也不知能不能在摄政王的后院安稳待下去。 (本章完) 第38章 辰国政变 第38章 辰国政变 众所周知,摄政王君鸣凤如今早已不是原来那个宸王了,除了永嘉帝这整个晋朝就属他位高权重,真真应了那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样一个人的后院自然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所以,摄政王殿下至今也就只有一位侧妃,和几位夫人,以及不知所踪的前王妃。 而这位侧妃沈氏是个不得不说的人物,她原是废帝当年的沈国舅爷的女儿,一早是许配给宸王做正妃的,可后来被兴国公的女儿给后来居上。可惜这位后来居上的王妃福缘浅薄,成亲第三日就被刺客劫走至今未归,这位沈侧妃便把主意打在了王妃的嫁妆上,被当时还是宸王的摄政王殿下好一通教训,不过,教训完了,她依旧是高高在上的侧妃,这一年来,她俨然已经成了王府女主人,除了没有正妃的名头,一切礼遇等同王妃,这一次的聘礼也是这位侧妃帮着准备的,主动从中馈拿出的“前王妃的嫁妆。”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这摄政王府可有的热闹了! 几人又闲话了几句,便都告辞离去,而那位颇为严肃的国公爷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让白音书倍感怪异,而且,她总觉得这个人很熟悉,仿佛之前在哪里见过似的,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索性作罢。 而这位让白音书倍感怪异却又似曾相识的兴国公爷,游魂般离开了四方馆,直奔府中。 “父亲!” 昨夜睡得迟顾梦龙还在补眠,猛地被人提熘着领子从床上拉起来,睁眼一看竟是他的父亲,那一腔怒气像被一碰冷水兜头而降,凉的不能再凉。 顾承泽狰狞着面目,将人甩在了地上,顾梦龙不妨被这一甩都弄得有些懵了,“父亲,这是做什么?”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妹妹回来了?还伙同摄政王一同戏弄于我?” 他此时恨不得将顾梦龙掐死,辛辛苦苦筹谋几番,到头来竟然是毁在了这个不孝子的手里。 顾梦龙起身,理了理白色的睡袍,盯着顾承泽,一字一句道,“没错!因为妹妹是我亲自护送着回来晋朝的。” 顾承泽怒不可遏地扬起手,眼看着就要落下去时,只见顾梦龙一甩手将睡袍脱了下去,那是怎样一副场景? 顾梦龙瘦削的身体红痕遍布,新伤旧疤刀刀都在致命的位置,有些甚至因为方才跌落在地崩裂了伤口,鲜红的血液刺痛了他的眼睛,他颤着手指了指胸前那道两指宽的伤口,“这是怎么回事?啊?是谁伤了你?” 对方嗤笑一声,“没什么,我去应选护送郡主和亲的侍卫时被砍的。”随后捡起地上的睡袍,慢条斯理地穿了起来,不断渗透的血液就那样染红了睡袍,可顾梦龙却浑不在意,“父亲,我去了辰国,见了一些人一些事,有很多问题想问您。” 顾承泽没有理会他转身大吼,“来人,去请府中的大夫来。” “父亲,白嬷嬷是辰国的公主这事你知道吗?为何这样一个出身尊贵之人愿意换了容貌屈身做咱们府中的一个嬷嬷?你知道小书是以什么名义和亲的吗?她是白嬷嬷的女儿,公主的女儿,我原本是不相信的,可是,她们两个太像了,像到我没法自欺欺人。就像我此时此刻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我不像父亲,也不像小书的母亲,我甚至可能都不是这个家的人。” 顾梦龙状若癫狂,从前虽然没有母亲,但是他们父女三人其乐融融,日子过得也算幸福快乐,可一朝生变,他才发现,过往的那些都可能是假的,他没有父亲,没有妹妹,也没有母亲。 顾承泽脸色阴沉沉的看着顾梦龙口无遮拦地发疯,却始终一言不发,父子二人就这么僵持着,直到大夫的到来。 “给他处理伤口!” 顾梦龙眼睁睁地看着父亲走了,甚至没有说一个字,他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他究竟是谁? “公子,我给你处。” 大夫的药箱散落一地,眼睁睁地看着顾梦龙破门而去,只好先收拾自己的药箱。 就在方才顾梦龙忽然生了一个疯狂的念头,他想再去一趟辰国,既然父亲不肯说,那白嬷嬷肯定知道些什么,所以,他很快就出现在了城门口,却与姚文稷撞了个正着,听说他的意图后,直接将人带去了摄政王府。 君鸣凤不在,姚文稷无法只好苦口婆心劝慰道,“此时此刻,你绝对不能再去辰国,你不要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你等着吧,等王爷回来就知道了。” 二人相对而坐,心思各异。 未几,君鸣凤果真回来了,身旁还跟着一个身姿瘦削的黑衣人,进得屋内,黑衣人主动解下了斗篷,赫然是本该待在四方馆待嫁的白音书,只见她面色焦灼,怀中的那只香猫也不停的翻动。 随后她瞧见了顾梦龙,眉头一皱,指了指他,对君鸣凤说,“摄政王殿下,难道,这个人也是你们的人吗?” 顾梦龙刚刚还喜上眉头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他忘记了,小书早已不记得他了,在她的认知里,自己是陪嫁的一员,无故失踪后却出现在晋朝的摄政王府里,这多少有些嫌疑。 君鸣凤点了点头,“是,不仅他是,你也是,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这些,你只要记得,他永远都不会害你就行了。” 白音书虽然还有很多疑问但是眼下她根本没有闲暇去想这些,她得尽快回去一趟,她的母亲还在等着她呢。 “摄政王殿下,那我们何时可以出发?” 姚文稷听罢一脸震惊,“王爷,难道你要让王妃回去吗?这不行,根本行不通的。” 顾梦龙有些跟不上他们的节奏,“回去?去哪里?” 姚文稷好心解释道,“你可能还不知道,辰国皇室发生了政变,皇帝被朝中大将杀害,据说,此人于朝堂上亲口承认是奉了白柔公主的命令。” (本章完) 第39章 辰国女皇 第39章 辰国女皇 顾梦龙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姚文稷也顾不上观察他的反应,只是颇为着急地想要听到君鸣凤能给自己一个踏实的回答。这是他国内政,不可轻易插手,况且,辰国是未来摄政王妃的母国,而他身为晋朝的摄政王必须要避嫌,如今,新朝及立,他居功至伟,朝野上下不知有多少人等着抓他的错处呢。 此一去,便是真正的送人把柄。 只不过,摄政王君鸣凤明显不在乎这些,只见他走过去拍了拍白音书的肩膀安抚道,“你放心,我们马上就出发。” 姚文稷感觉呼吸一滞,脑瓜仁嗡嗡作响,开口劝阻的话还未出口就见君鸣凤朝他走了过来,面色从容交代道,“文稷,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一定要保护好京城,保护好皇上。” “王爷!万万不可。”姚文稷着急地就要去拉君鸣凤的胳膊,“如今朝中还不太平,您要是去了辰国,这些大臣们指不定要如何参你一本,况且废帝的那些党羽怎么可能放过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白音书脸色愈发白了起来,闻言道,“王爷,本就是我来请求您帮忙的,您不用为难,既然您离不开那就让我一人回去吧,我得见见我的母亲。” 君鸣凤立刻回她,“无碍,我们这就走吧!”随后看着顾梦龙,“梦龙,你也随我们去一趟吧!” 顾梦龙点了点头,他本来就是打算要去一趟辰国的。 三人很快就出发了,不过半日,这事便被传的沸沸扬扬,更有甚者有人怀疑摄政王因为一个和亲的郡主通敌卖国,百姓一时间议论纷纷,民怨沸腾,渐呈鼎沸之势。 于是,朝廷里不少早有打算的朝臣便借着这股东风,齐齐上书弹劾摄政王,要求皇上严惩。 出乎意料的永嘉皇帝似乎早已对这位助他登上帝位居功至伟的摄政王殿下同时也是他的皇叔的君鸣凤忌惮不已,加之朝中借东风烧起来的正中下怀的大火彻底爆发了。 不到一日的功夫,曾经权势滔天的摄政王殿下便成了一个通敌叛国之人,告示贴满了京城的布告牌。 有人得意,也有人愤愤不平,姚文稷在府中愁的四下打转,他早就说了,王爷不能离开,这下好了,才多久的功夫,还没有两天吧,这位皇帝陛下也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那皇位还没坐热乎呢,就着急动起手来了,这桥拆的也太早了。 不过,好在眼下还并不是毫无挽回的余地,战事平息,将士们都被分派去京城各处给工部帮忙了,王爷若是得知了消息,一定会回来的,在此之前,他需要将这些人集结起来。 而早已出了城的君鸣凤三人正策马飞驰在宽阔的官道上,此去辰国日夜兼程也需五日,等他们赶到时,辰国的政变无论进行到什么地步都大局已定了,只希望还来得及让她们母女再见上一面,或许,有些事情的答案也就出来了。 顾梦龙略微落后一步前方并驾齐驱的两人,君鸣凤出身皇家又常年浸淫在军中,这马术自然要比常人都强出一大截来,可是他很好奇,自己那个柔柔弱弱的妹妹连马都不曾摸过,不过不到一年的时间,是如何练就这不俗的马术? 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就在三人火速赶往辰国时,白柔公主出现在皇宫,坐实了政变的主导头目,以军事力量为佐登基称帝,成为辰国史上第一位女皇,同时封那位将军为皇夫,二人同理朝政。 朝野上下震动不已,无奈大局落定,发动政变的人已然称帝为女皇,新晋皇夫更是手握国内剩余的大部分兵将,众人是敢怒不敢言。 很快,这个消息便传了开来,百姓议论纷纷,奔波数日终于赶到辰国的君鸣凤白音书和顾梦龙好巧不巧就听见了这些“传言”。 彼时三人正在一家茶馆歇脚,好巧不巧,隔壁桌有一位公子激情昂扬地将这场政变的过程活灵活现地描述出来。 白音书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了这样的现状,临出嫁时,母亲反覆交代她一定不要再踏足辰国的土地,难不成是因为这个吗? 君鸣凤却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因为这场大规模的政变太过顺利,而且这场政变中,并无太多人员伤亡,可是皇帝却死了,保卫措施极好的皇上死了,换句话来说,他们的目标恐怕从一开始就是皇帝。 正准备同王妃说一说却瞧见她握着茶杯的手青筋暴起,颤抖的厉害,他不由地伸出手将茶杯从她手中取出来,然后紧紧握住她的手,“音书,此事有蹊跷,不可妄动!” 这个将军如此费心费力地发动了一场政变,难道就是为了做一个皇夫? “我知道,我的母亲并不是那种人,她曾千叮咛万嘱咐我不准我再踏足辰国的土地一步,只可惜,我根本就做不到,只是,连累了摄政王殿下。” 白音书满含愧疚地看着君鸣凤,她知道此人这般轻易随自己来到辰国是怎样一件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顾梦龙坐在一边一言不发,他在想一个事情,当初,他在辰国与人比试伤痕累累时,就是这个将军救了他,最后也是因为他自己才能顺利到了当时还是郡主的妹妹身边。 在他的认知里,那个将军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他总觉得哪里想不通,因为,在他看来,他们的这一举动纯属多余。 这位将军在辰国的实力可以与摄政王殿下君鸣凤在晋朝的地位相媲美,甚至超出许多,因为,辰国大部分兵力都由这位将军一人把控,是以为真正的摄政王,他完全没有必要为了一个皇夫的名号去做这么一件遗臭青史的大逆之行。 于是,他心中形成了一个想法,“王爷,不如我们兵分两路,你带着妹妹,王妃潜入皇宫去见一面白柔公主,我也去见一个人。” (本章完) 第40章 请君入瓮 第40章 请君入瓮 君鸣凤点了点头,“也好!”两个人行动反他而方便一些,“记住,无论无何都以保全自身为前提。” 顾梦龙明白,他有能力也有把握保证自身的安全,重要的是他有些事需要单独同那个人说。 “那我走了,晚上,咱们还在这间客栈汇合。”顾梦龙踏出门外,又回过头来交代。 君鸣凤不经意地朝二楼望下去,一个打扮平常的男子猛地错开眼神,“不,我们得换个地方。” “殿下,阿龙回来了!” 辰国女帝的皇夫无意于蹉跎后宫,于是女帝特意恩准他可以出府别住,说是别住,事实上,他只是以皇夫的名义又搬回自己府中去罢了。 下人来报时,他正坐在廊下擦拭跟随他出生入死多年的宝剑,剑早已开了刃,又饮了许多的血,光是看着就能生出丝丝缕缕的杀气。 “阿龙?叫他进来吧!” 没一会儿,眼前罩过来一片阴影,他皱了皱眉头,“不要挡着我的光。” 顾梦龙纹丝未动,一双鹰隼般的目直直盯着他,“你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对方叹了口气,“坐吧,我知道你会来,不过没想到这么快,说罢,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白柔公主的事,以及我妹妹顾音书为何会变成了辰国的郡主。”顾梦龙径自坐在了对面,将阳光重新还给了对方。 对方看了他一眼,啧啧称奇,“你还真是直接了当,你不怕你亮明身份我将你囚禁在这里吗?” 顾梦龙面色平静,“你早就知道了吧,何况,你囚禁我有什么用,不过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罢了。” “不,不,不,你远比你预想中的要重要。”对方并没有看向顾梦龙,十分满意地看向自己刚刚擦拭好的剑,珍重入鞘。 “你什么意思?”顾梦龙不解道。 “这一切都要从那件旧事说起,同为军人世家,你应该很清楚,一个出色的将领有时候能抵得上千军万马,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这个国家需要你。” 似乎是回忆起了十分不愉快的事情,他的语气忽然变得十分苍凉,顾梦龙瞧着他负手而立的模样,却只感到浓浓的悲戚,“大家都说你如今成了皇夫,朝政基本上也是你一手把控,可你看起来似乎并不是那么开心。” “谁说我不开心,我比任何时候都要开心,你知道吗?我一直有一个夙愿,那就是推翻这个国家,这话可能大逆不道,却是我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只可惜那个能与我共享这份快乐的人却不在了,这份快乐来的迟了些。” 顾梦龙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直觉这个可以与之共享快乐的人就是白柔公主,可,“白柔公主,她在哪儿?” “她死了,在你们护送郡主去晋朝的途中,她就离世了。” 顾梦龙眉头重重一跳,蹭地站起身来,“什么?那,那宫中的女帝是?” 如果这事是真的,那君鸣凤他们一定会白跑一趟,忽然他想起了什么似的,恍然大悟,“原来是你,是你故意将辰国政变的消息传递给了小书,也是你故意引我们前来辰国的?是吗?” 对方闻言转过身来,并没有反驳,只见他缓缓坐下,“算不上故意,不过,君鸣凤能来倒是让我很是意想不到,左右我是要讲一讲那件陈年旧事,不如,将你们聚在一块,一次性讲了。” “你把他们怎么样了?”顾梦龙起身却发现整个身体软了下去,他不可置信道,“你,给我下了药?” 对方为难道,“阿龙,啊!不,顾梦龙公子,你这个问题我是真的不想回答,这么显而易见的事,你应该能判断的来吧?” 顾梦龙后悔不已,只是,此时此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有气无力道,“至少,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要干什么?” “顾梦龙公子,我其实很感谢你的,感谢你这么多年来对郡主的照顾。” 察觉到顾梦龙愈发疑惑的目光,他好心解释道,“很快,你就会知道了,我保证,无论最后结果如何,你都会安然无恙的回去,先不要着急。” 才说完,就有一个侍卫匆匆来报,“殿下,人已经进了皇宫,不过那个人很警觉,察觉到异常便将我们几个甩开了。” “甩开了?然后呢?” 大概是事情超出了他的预想,顾梦龙明显感觉到这人的情绪波动了起来,这话轻飘飘的说出来,却让人毛骨悚然,随后又想到,不愧是摄政王殿下,只要小书没什么事,一切就都还有希望。 那个侍卫明显被吓得不轻,磕磕绊绊道,“跟,跟丢了!” 那人冷哼一声,“丢了,很好,很好,去通知今夜值守宫门宫禁的所有人,明日起统统去给我守城门。若是那两个人出了城,那你们就一辈子守城门吧!” 一颗心沉下胸膛,顾梦龙终于有心思与眼前这人周旋了,“看来,我今日是听不到你的故事了,不过,我大概能猜到一些。” “哦?说说看!”那人听罢似乎来了兴致。 顾梦龙也不含糊,“女帝已去,你控制着整个皇宫,却以皇夫居之,我想你应该并不是为了皇位,既然不是为了权力,那就是为了人,这个人,多半就是小书,你与小书还有白柔公主会是什么关系呢?在这里面我和我的父亲又充当了什么角色。” “八九不离十,没错,我所说的这件事就是你所说的这些,而且,我可以告诉你,你心中的那些猜测都是真的,这世上越是不可能的事情,反而越是存在的真实。” 顾梦龙其实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只不过,还是很难接受这突然来的变故,他忽然不想听他说什么劳什子的故事了,不过,好在对方似乎也没有兴趣再同自己废话下去,交代人将自己关好便大踏步而去了。 若是其他人,只要将这都城团团围住就是连根鸟毛都不会风吹走,只可惜,他遇上的是君鸣凤,那是一只凤。 (本章完) 第41章 史力将军 第41章 史力将军 辰国各大城门忽然被紧急关闭,前来通传指令的官兵同时将一张画像粘贴于城门口,“殿下有令,晋朝恶贼挟持郡主,若有发现其踪迹者,赏银万两。” 辰国本就是战败国,此次和亲又几乎将国中三分之一的财产都带去晋朝了,不管是官宦人家还是普通老百姓,这万两白银都是个不小的诱惑,是以纷纷宠宠欲动。 可惜他们竟然一个人都没发现,这万两白银就在他们身旁,淡定地看着这张文书。 “王爷,你就在这里待着,我自己去一趟将军府。”白音书思索良久最后还是开口道,“既然他知道你是随我一同来的,却只将你一人贴于布告栏,想必对我是没有什么恶意的,况且,以目前的局势来说,他绝对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然而却被作老丈打扮的君鸣凤严词拒绝,“不行,他如今是辰国的实际掌权人,他敢不顾晋朝而向我下手,无非是他不在乎这个国家,或者是他有了其他的倚仗,而且,这个倚仗很大程度上是晋朝那边给的,你的存在对他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毕竟和亲的公主大都只是一枚棋子,有用就活了满盘棋,无用就是一颗弃子,于大局并没有什么太大影响。” 白音书默了默。转而看向他,“既然知道只是一颗棋子,那王爷为何要主动娶了我?” 君鸣凤起身看向窗外街道上巡逻戒严的兵士们,忽然问她,“你有没有觉得同我们一起来的顾梦龙十分眼熟?” 白音书摇了摇头,“王爷何意?” “他是本王王妃的哥哥,名唤顾梦龙,是兴国公的长子,说起兴国公,你可能不太清楚,这位国公爷早先年是一位将军,于边疆带回一个异族女子,手持香猫,同你一样。” “这个女子就是我的母亲?”白音书震惊道,“所以,你之所以娶我也是因为先王妃吗?” 君鸣凤笑了笑,拉着她坐下,“我娶你只因为你是你,同你是辰国的郡主没关系,日后,你就会知道的,眼下的问题是我们得弄清楚这位皇夫的意图,在这之前,还需要先把顾梦龙给救出来,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 白音书看着他,“我能做什么?” 君鸣凤将两人之前换下的衣服拿出来,“好说,你只需要恢复你本来的身份被我带去将军府请功就好了。” “可你……”白音书觉得有些不妥,可这个人瞧着颇有些胸有成竹的样子,便只好作罢,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了再说什么感谢或者是担心的话倒显得有些多余了。 “没什么,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不着急,你可会束发?” 看着递过来的梳子,白音书不知道这人究竟要干什么,她接过梳子按照对方的要求束了一个高马尾,这个人她总觉得有些看不透,当初得到消息本来也只是抱着试试的态度去找的他,谁知他轻易就答应了,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深谋远虑的权臣,然而,此时此刻,她又觉得这人胸中自有丘壑,单单就他在带着自己这么一个累赘的情况下还能轻松逃离皇宫并且就在闹市明目张胆的待着就可以知道此人绝对不是那种浪得虚名之人。那些士兵估计也不会想到他们要找的人一直就在眼前。 接着她又看到这人拿出一张面具严丝合缝地贴在脸上,又取出一瓶药水抹了上去,不过须臾,这张陌生的脸庞便毫无违和感地出现在了君鸣凤的脸上。 “你为什么娶我?如我一般的小国郡主往往都是当作战败国的贡品送给皇帝陛下的一个女人罢了,可你却将我娶做正妃,这实在是很难不让人怀疑你的用心。” 思虑良久,白音书还是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同时也做好了对方不说的准备。 经过易容君鸣凤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满脸痞气的男子,手中摇晃着一柄画风浮夸的扇子,对着镜子仔细端详了一会儿,似乎很满意,做出评价,“你束的发不错!” “你干什么?” 白音书对于他故意扯开话题一点都不意外,只是不妨他猛然伸手触摸她的脸颊,有些惊着了,不假思索地将其推了出去,随后又有些懊悔。 君鸣凤倒是不在意,指了指她的脸,甩给她另一瓶药水,“把你的假面摘下来吧!” 将军府迎来了第一个请功的人,于是二人顺利被请了进去。 没一会儿白音书就看见匆匆赶来的人,眼圈一红,“史力将军,我母亲她在哪里?” 史力微微皱眉,看向她身旁的男子,“就是你来请赏钱的?” 君鸣凤扬眉,“是我。” 史力哈哈大笑,“这位少年你是不是不识字?布告上说的是什么你看明白了吗?” “当然!”男子一派从容。 史力将军哈哈大笑,“好,既然你都看明白了,那你又是哪来的信心带着一个逃回国家的郡主来领赏?” 白音书不可置信地看着史力将军,明明是他传信说母亲要见她,如今居然是她逃回故国,君鸣凤说的没错,一颗棋子罢了。 只不过,此时此刻,根本没人顾得上她的感受。 “我既然来了,自然会拿到这笔钱,我今日来是给你送一个见面礼的,晋朝的那个逆贼现如今就在我的手里。” “哈哈哈哈!真是年少轻狂!”史力将军突然变了脸色,满脸杀气,“你以为就凭你三言两语我就能相信你吗?” 若是其他人,那还好说,只不过,这个人可是晋朝的君鸣凤,就是自己也不一定能从他手上讨到好处,所以,他是绝对不相信眼前这个人的。 说话间鹰爪般的手带着伶俐的掌风袭向君鸣凤,出乎意料的是,这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男子身法居然出奇的灵活,躲开了他这十成功力的一击,轻巧地落在一旁,一柄折扇摇的潇洒,“你不信我是应该的,毕竟对方可是晋朝的摄政王君鸣凤,郡主的未来夫婿呢!” “你干什么?” ” (本章完) 第42章 追问内情 第42章 追问内情 史力将军眼看着他手中折扇轻轻一敲,白音书就软软地倒了下去,不由地着急大喊了一声。 君鸣凤了然一笑,一步步靠过来对史力将军低声道,“将军放心,你的女儿她不会有事的,只不过,接下来我要说的事不方便被她听到罢了。” 史力将军整个人如遭雷噼,呆立原地,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谁?” 摇的正欢的折扇啪地收了回去,君鸣凤转身十分自得地端起一杯茶,揭开半拉差盖,深吸一口,“好茶,好茶,不愧是香猫。” 史力将军回过神来冷笑一声,“阁下,怕并不是来领赏钱的吧?不过我这将军府可不是吃素的,双拳难敌四手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应该懂的。” 君鸣凤放下茶盏,无视对方的脸色,“将军的能力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我才本着友好的态度来找你商议一些事情的,哦,对了,这郡主就当我送给阁下的一个见面礼,将军将人带回去吧,一个女子躺在这里也不甚好看。” “来人,将郡主带下去!”史力将军盯着君鸣凤试图从他眼里看出一些端倪,只可惜,这人就像是一汪水,清澈透明却蕴含着让然捉摸不透的神秘。 君鸣凤眼看着白音书被随身的丫鬟带了下去,若无其事地将茶杯放在桌上,不轻不重地发出了一声脆响。 “将军,不知你有没有听说晋朝最近发生的一件大事。” 史力将军道,“什么大事?”只见对方压低了声音道,“晋朝的战神君鸣凤被扣上了通敌叛国的帽子,这晋朝他是回不去了,辰国此前大败于此人之手,如今,他因为郡主困在辰国,如此天赐良机实属难得。” “你是如何得知的消息,晋朝发布公告至今也不过四日的功夫,从辰国到晋朝距离甚远,四日恐怕到不了吧。” 不得不说这个消息狠狠地打动了史力将军的心,可在此之前他必须要确定这个消息的可靠性,以及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的可靠性,他借着坐下喝茶的姿势细细打量了一遍这个人的脸,浑然一体看不出有任何易容的痕迹。 “将军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告诉你也无妨。”君鸣凤望着隔壁院墙内忽然飞起来的鸟儿笑了笑,“我原是晋朝人,因祖上犯了事被诛灭九族,而我很幸运地活到了这个年纪,若是不做点什么总觉得对不起我这偷来的命。” “原来如此。”史力将军面上不显心中却有了计算,这种人是一把双面利刃,端看怎么利用,便笑意盈盈道,“还不知阁下如何称呼呢?日后少不得要同阁下往来。” 君鸣凤躬身作揖,“在下沈醉,此行能与将军达成共识,也算收货颇丰,明日我亲自带着君鸣凤来,到时候,就看将军的本事了。” 史力将军目送君鸣凤离开,颜色深沉,直到后院有人来报: “殿下,郡主要见您。” 史力将军:“不见!” 来人为难道,“可郡主以死相逼,奴婢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他长叹了口气,终究还是狠不下心,“走吧,前面带路。” 白音书手持一把长剑横于脖间,眼见着史力将军走了进来,一双凤眼一片血红,“你终于来了。” “下去吧,不许任何人靠近。”史力将军挥了挥手,丫鬟们都低着头下去了,门合上后整个屋子里两人对峙的气氛立刻就浓重了起来。 史力将军看着这个神似白柔公主的女子,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怨毒让白音书打了一个冷颤,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就是从前对她极好的史力将军。 “你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明明有很多问题要问他,到头来居然是先问了这么一个可笑的问题。 “我以为你会更想知道我为什么要骗你回国来。”史力将军一步一步走近,轻易地夺下了白音书手中的剑,一介弱女子罢了,若不是因着她的母亲,他不介意送她一程。 “为什么?”白音书从善如流。 史力将军四下观望从床榻上拾起剑鞘,将手中的剑归于原位,转身递给了白音书,“我想让你来当这个国家的主人,辰国第二位女帝。” 白音书手中被硬塞进一把剑,她望着史力将军,满目震惊道,“你究竟要干什么?你杀了我皇舅,又杀了我母亲,现在还指望着我来当你的傀儡皇帝吗?” 史力将军眉毛皱的凝成了疙瘩,满脸嘲讽地看着白音书,冷哼一声,“愚昧无知的东西,你舅舅那个昏君是我杀的,我不否认,可是,你的母亲,她是为了你死的,至于傀儡皇帝,你还没有那个资格,选你,是因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白音书将手中的剑哐啷摔在地上,语无伦次,“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母亲她,明明,明明我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你告诉我,母亲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肯定知道什么的。” 史力将军看着这个扯着他衣袖的女子,她与公主极其相似,但是,他还是从她的脸上看出了些许自己的影子,他虽不忍,可她终究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她的出生为辰国,为公主,也为他带来了这些莫须有的痛苦。 他毫不留情地甩开了她,背过身,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眼中一片肃杀,“郡主是蜃族最有天分的蜃师,可没人知道你一直是养在晋朝的,回来仅不到一年而已,竟然能将蜃师的所有技能全数消化,如此这般的天才怎么可能被放去和亲,所以,你母亲放你离开时就注定了她的结局。” 白音书只觉得神思混乱,头痛至极,难怪她初到晋朝时倍感亲近,却原来是生长在那里的,难怪她自从年前醒来后全无往日记忆,脑中一片空白。从她在辰国醒来时,就是被当作蜃师培养的,犹记得师傅那时还感叹,百年间他只见过两个天才,一个是她,一个是她的母亲。 (本章完) 第43章 君鸣凤被抓 第43章 君鸣凤被抓 “既然你无心于这帝位,为何要将我召回国?你该知道我并不是那种任你所操控的傀儡,从前母亲在时尚且可能有几分,何况眼下我并没有什么可以顾忌的,你又何必强人所难?” 及至此时,白音书才觉得浑身早已寒凉不已,可,远不及她心内的苍凉,她是辰国的人,却在晋朝长大,好不容易回来了,又被送了回去,如今又被这个曾经对他极好的将军骗了回来。 “我又何必?”史力将军狂笑一阵,笑声里是浓浓的悲戚,在白音书愣神间他转过身来,一字一句道,“这是你母亲她欠我的,她欠的债就由你来偿还吧!” 往日那样一张和煦如春风化雨的面庞,此时布满了可怖的情绪外现,白音书能感觉到那是一股恨意,一股浸入骨髓的恨意。 “能告诉我你们的过往吗?”她问。 出乎意料的是史力将军只是冷哼一声道,“过往那些事提起令人恶心,你的师傅是当年你母亲的师妹,你若想知道就去问她吧,不过,有些事你不知道的时候或许可以很轻松就接受了,可是,一旦知道了真相恐怕是你承受不住的。” 白音书只觉得气愤一股脑涌上头,“史力将军还请慎言,就算母亲是有过错的一方,人死如灯灭,你又何必如此恶言相对。” 对方嗤笑一声很明显不欲多说,转身就要走,半途又停住留给她一句话:“你母亲倒是给你找了个好靠山,可惜,这个靠山如今自顾不暇,可见命运这东西是谁的就是谁的,躲不过的。” 她起身追过去,“你什么意思?” 史力将军并没有回答她很快就走了,而周围的丫鬟们也都退出了屋子,咔哒一声落锁的声音,让她心头凭白增添慌乱焦急:她的靠山?难道是君鸣凤出事了吗? 不过,很快她就否定了自己的这个猜测,在她看来这个君鸣凤绝非池中之物,况且此次的事情本来就只是他计划中的一环,绝对不可能出问题的。 屋顶发出了轻微的响动,一阵细尘碎石掉了下来,白音书抬头一望就瞧见了一个黑衣人正往下钻,张口就要喊人,可惜,没来得及。 口鼻瞬间被牢牢捂住,黑衣人见她吓得厉害,便主动褪下遮住口鼻的黑巾,“郡主,是我,摄政王殿下的侍卫。” “你说什么?”白音书身体剧震,连连退后几步,“摄政王被抓住了?沈醉是谁?” 侍卫低下头,“郡主,你不必知道这些,殿下交代过,无论结果如何,一定要救你,辰国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你现在说,或者我现在喊人进来抓刺客。”白音书看着对方,目光坚定,神情严肃,毫不退让。 最终,侍卫妥协了,只得快速低声道,“郡主,您和王爷落脚的客栈的主人沈醉原是我晋朝的密探,可他不知何时竟然与史力将军,如今的皇夫殿下有了来往,殿下未曾察觉,便被抓了,等我们发觉不对劲时已经迟了,而且,” 白音书急道,“而且什么?” 她是又拖累了别人? 侍卫愤而锤桌,咬牙切齿道,“就在我们离京没多久后,永嘉帝就下了布告,称殿下带着您叛出了晋朝,当初要是没有殿下,他哪能有如今的尊贵地位,到头来不过是过河拆桥,如此凉薄……算了,不提也罢,郡主快随我离去,安顿好您我们立刻去接应救殿下和兴国公的公子顾梦龙的人。” 白音书拒绝了,即便他们将人救出来了也于事无补了,大局已定,他一人如何能重新杀回去夺取原本该有的一切?而她,作为罪魁祸首又有何面目去见他。 “你快离开吧,去救摄政王殿下,若顺利,三日后我们葫芦谷见,若不顺利也无须担心,他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他是因为我才陷此困境的,我总得做些什么。” 侍卫很快离开了,白音书久久回不过神来,从她出生到现在,一直都是两方胶着设计的圈套,只可惜,连累了一个无辜之人。母亲,史力将军,以及晋朝的那位母亲的故人又是怎么回事呢? 看来,她还得去一趟蜃族宗庙。 相传辰国皇帝的先祖为蜃族女子所救,便将人带回国中,封为皇后,并且为她修建了一座专供她修炼的行宫。这蜃族女子个个都是炼香的高手,香者可怡情于无处,可杀人于无形,最重要的是,这些女子一旦修成秘法便能一生都身怀异香,取之不竭用之不尽。 所以,后来这蜃族宗庙便都成了皇族后人,只要是被圣兽香猫选中的都将成为下一代的帝王,不论王子或是公主。 所以,当初自己初初出现在圣兽园就抱得香猫归时,教导她的师傅惊叹不已,直言天定之人,辰国下一位女帝出现了,不过,很快就被母亲作主按下去了,她不准宗庙里的任何人将这个消息透漏出去,似乎,就连师傅都被说服了,只是偶尔会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 再后来,辰国败于晋朝后,晋朝提出要她和亲,母亲违反宗庙规矩,将既定的下一任帝位继承人送去晋朝和亲,临走时还特地交代她永远都不要再回来辰国。 世事难料,她还是回到了辰国,短短时日,很多事,很多人已经面目全非,以前她被关在宗庙里两耳不闻窗外事,再次归来却是两眼一抹黑的绝望,究竟,她被多少人瞒着。 还有那个晋朝摄政王,他又是怎么回事呢?为何对一个初见没几面还是战败国送上的女子言听计从,甚至不惜成为叛国逆贼?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对自己又存着什么样的心思呢? 巍峨高耸的宗庙吱呀一声打开了,一老者提着灯笼走了出来,回身瞧见下方远远站着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手中的灯笼掉了下去,灯油溅出,很快火舌吞咽了整个灯笼。 “阿音?是阿音吗?你回来了?” (本章完) 第44章 师傅的决定 第44章 师傅的决定 “喝口茶吧!自你离开再没人陪我喝茶了,这些茶叶便被压箱底了,今日取出来竟然碎了许多,你瞧,这茶汤都有些糊了,不像往日那般汤色清亮。” 白音书笑着端起茶杯,闻了闻,长舒一口气,整个人滑下去半靠在椅子上,边喝边感叹,“师傅,还是从前那个味道,你不知道晋朝根本就喝不到这样的茶叶。” 被白音书唤作师傅的老者须发皆白,加之佝偻的原因看起来颇为萧索,浑身上下透漏着一股死气,却突兀地有一双清亮透彻漆黑的双目,她原本就是一个不到四十岁的女子,不知生了什么变故成了如今的模样,白音书曾经问过她,她不愿说便没再问过。 虽许久未见,但她的小徒儿还是与她这般亲近,一时心中多有感慨,蜃族一向对蜃师要求严格,这孩子也就在她面前才会稍稍放松自己,才能肆无忌惮地坐没坐相,站没站相,不用守着那些规矩,是以她从来都是嘴上念叨几句便不管对方,久而久之,就成了这个没大没小的样子。 “听说,你嫁的是晋朝的摄政王君鸣凤,那是个什么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主,还能少了你一口茶水,要什么精贵的没有。” “未见得吧!”白音书直直盯着外面的夜色转手放下茶杯,带着几分无奈的声音响起,“师傅,我恐怕是嫁不成了!” “怎么?” 起身行至窗前,白音书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皇宫,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我回国来是听说母亲重病,我想见她最后一面,是君鸣凤带我回来的,可转头史力将军把他抓了,还告诉我,母亲已经去世了,他说我想知道的事情你会告诉我,所以我就来了。” 老者佝偻着的身子顿了顿,然后提起茶壶默默将旁边那只喝空的茶盏续上,终究还是没能躲过,阿柔,也不知我此举是对是错。 “阿音,你从前住的房间靠墙的那个柜子里有一个木盒,你去取过来吧!” 白音书回过头见师傅并没有看着她,正颤颤巍巍地端起一盏茶,仿若早就明了了自己的来意,她心里忽然有些胆怯,今晚,自己会听到什么样的真相呢? 等她拿着木盒出来时,师傅已经在窗前摆好了桌椅法器,蜃族的蜃师们就如同人类中的巫师一般,有些特殊的不足为外人道的能力,例如她的师傅。 “师傅,您这是要干什么?”话落,她就看见了桌上的一串红玛瑙手串,一股恐惧袭上心头,她眼疾手快一把将手串拿了下来,转头便冲着她师傅吼叫,“你干什么?你要干什么呀?我只有你了,连你也要离开我吗?” 对方摇摇头,十分温柔且坚定地拿回了手串,依旧放在了桌上,随后接过她手中的木盒又指了指地上的蒲团,“你跪下。” 白音书依言跪好,她一直都知道师傅不是个会轻易改变主意的人,那手串出现的时候她就知道无论如何,她留不住师傅了,可究竟是为了什么,不过短短一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大概是察觉到了她心中的怨愤,师傅笑得悲悯,“阿音,你不必伤心,我不是为了你,相反,若不是因为你,我是不会苟活这许多年的。” 那个木盒被打开,白音书看着她师傅从里面端出一个坛子,“这是你母亲的骨灰,她生前你们没能见上一面,如今也只好磕个头算作尽孝了。” 心被揪着一样,又酸又痛,她甚至觉得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像是什么东西堵死了,一个字都蹦不出来。只是才一低头,眼泪就争先恐后的跑了出来,原来她是伤心的,是会哭泣的,伸手摸了把脸颊,满手的湿意,她抬头又惊又喜又有些难解,“师傅,我哭了。” 如此寻常的事情却是我无法做到的,旁人都道她冷血无情,对旁的事物没有任何感觉,却没人知道,她的身体它不允许她有这样的举动。 “当然,因为你身体里的禁制已经彻底失去效用了,自此以后你会像常人一样拥有喜怒哀乐,感受到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或许有一日,你会怀念这样的日子也说不定呢。” “禁制?那是什么?”白音书看着师傅拿出一个白玉葫芦的吊坠同手串放在一起,随后也跪了下来,恭敬地磕了三个头。 “禁制,是蜃族内的一种移魂换命的禁术,二十年前,我和你的母亲同时拜入你师祖门下,一起修习,我们都立志要成为一名优秀的蜃师,可很快我就发现你的母亲她的天分远远在我之上,不,应该是我望尘莫及。不过,这样天才的她却被一个晋朝的俘虏迷了心智,你师祖大怒,废除她所有的修为后将她关了起来,我不忍心她被废了修为还要遭受如此重罚,便偷偷放了她同那个男人离开,从此,她消失在了辰国。” “师傅,你变成这样,是不是因为私自放走了母亲?”白音书伸出手抚上她的后背,凸出来的硬物,很明显并不是正常的弧度,而是像骨头生生从肉体中穿透而出。 她似乎是没想到她的徒儿会把关心点放在她的身上,轻拍着她的手,欣慰道,“当然不是,师傅是犯了错,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的人,才会被你师祖教训。” “是谁?”白音书只觉得心中怨愤难平,感情的事她不懂,但是,师傅变成这样那个男人不可能是无辜的,只要她知道对方是谁,她就…… “怎么,你还想杀了那人不成?”她的师傅只是瞟了一眼就看出她心中所想,“阿音,这个人就是你的父亲史力将军,你觉得你能下的了手吗?” 谁?史力将军?她的父亲是史力将军? “不可能,怎么会呢,那,那带走母亲的那个晋朝人呢?他又是谁?难道母亲喜欢的并不是那个人吗而是史力将军吗?既然喜欢又为什么丢下史力将军同别的人……” (本章完) 第45章 前世今生 第45章 前世今生 眼看着白音书就要钻了牛角尖,她师傅握住了她的手,“阿音,你听我说,你不要乱猜,你母亲虽然不是个好妻子,不是个好师姐,更不是个好朋友,但她绝对是世界上最好的母亲。” 白音书双眼通红,“师傅。” “说起来,也是一段孽缘。你应该知道,蜃师大多是出身皇家的,生来就是为皇室效力的,虽然长老们可以成家立室,可蜃师不行,她们生来就是为帝王培养的利刃,终生不可嫁娶,何况,你母亲当年可是整个辰国公认的天才,她却因为一个敌国俘虏抛下一切背叛国家。直到一年前师姐带着你回来,要我帮你补魂丝我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原来,她喜欢的那个人从来都不是敌国的那个俘虏,而是史力将军。当年他们二人相互倾心不已,甚至暗中有了身孕,她告诉我她原本是打算和你师祖摊牌的,可是,却在她为你推演未来时彻底改变了主意,迅速地结识了晋朝的俘虏,如今的兴国公顾承泽,并且很快就随此人回了晋朝,一去就是十多年。” 兴国公顾承泽?就是那个来四方馆却一句话都不说的大人吗?白音书又问,“那母亲她推演出了什么?” 师傅说,“所嫁非良人,青年自戕而亡。” “所以,为了改变这个命运,她做了什么?” 白音书看着她的师傅,只觉得荒唐不已,原来罪魁祸首竟然是自己。 “她将你的魂丝抽出一部分寄放在这个晋朝镇国之宝拥有固魂作用的白玉葫芦里,然后在你十七岁时为你制造了一个梦,梦里的你经历了那个预言所说的一生。现实中作为顾音书的你昏迷了将近一年,而她也因为逆天改命而被迫闭关些时日,结果,等她出关时你却和晋朝的君鸣凤成亲了,她只好联合顾承泽将你带回了辰国,然后又找我将白玉葫芦里的那一点魂丝为你补全融合在一块,所以,你才会忘了许多事。后来,君鸣凤连同你顾承泽的儿子顾梦龙一同来寻找你被你母亲知道了,她暗中调查了君鸣凤,随后又为你们两个卜了一卦,那天她坐着许久没有说话,最后她乔装打扮出去了一夜,再后来辰国战败,晋朝指名要你和亲才能停息战争,所以,你便出嫁了。” 白音书这才明白过来,“所以师傅才不让我学蜃师秘术,只是专攻香道?” 师傅道,“是,因为你的天分太好,同你母亲当年一模一样,过慧易折,师姐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来改变你的命运,我怎么能不如她所愿呢?我不知道她为你和这个摄政王占卜到什么了,但是我记得她同我说,这个君鸣凤是你的劫也是缘,所以,你们之间只在一念之间。” 白音书终于明白了师傅所说的母亲除了是个好母亲一无是处的原因,从她还未出生就开始着手改变自己的命运,甚至不惜抽出一份魂丝去代她受过,结果却换来一个前途未知的命运。 所谓的是劫是缘,所谓的一念之间,不过是个人抉择不同从而改变大局走向。 “师傅,我大概知道史力将军为何恨我母亲了,可是,他既然没有谋逆之心又为什么要让我当皇帝呢?总不会是指望我当一个傀儡皇帝吧?而且,他最后为自己争取的名分也不过是母亲的夫君而已。” 这是白音书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个问题,他亲口承认杀了舅舅,也就是皇帝陛下,在手到擒来的大义名分前却止步,非要强捧自己这个什么都不懂得女子,总不会因为自己是他的女儿吧! 她师傅走向香案,拿起那串红手串,白音书立刻起身去夺,“师傅,不要!” 下一刻,这红手串便套在了她的手腕上,白音书不解,这手串乃是蜃族蜃师们的心血凝成的,保有一丝心魂,不论何时,只要有一个手串在总能救回一条命,可一旦这条手串落入别人之手,那就相当于扼住了这个蜃师的命运咽喉。这珠子通了灵懂的自身的气息,一旦到了生人的手上就会选择自爆,心魂毁伤,那么本体自然也会渐渐衰退下去直至死亡。 师傅却只是轻拍了拍她的手,“阿音,你知道你母亲为什么会早早亡故吗?” 白音书低下头不说话了,她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就好像她不承认母亲就还在,只不过是在一个她瞧不见的地方。 “她为你逆天改命,损了蜃师的天道,折了寿命,却只为你换来这么一个不确定的未来,心病难除,最后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亡故了。可见既定的命运改不得也改不动,既然她都已经走出这么大一步,所以我绝对不能让她的心力白费,我把这个手串给你,这里面有我用自身剩余的全部心魂为你封存的,你所有缺失的记忆,包括你是一抹魂丝时你母亲为你编造的的那一场大梦。” 白音书不知道如何说,也不知道能说什么,为什么这些人一个两个都不问自己的意愿就自以为伟大的为她牺牲,“师傅,我不想要那些记忆,我只要你活着,你活着就可以了。” 她师傅爱怜地看着她低垂的头颅,明明还只是个孩子,“阿音,你不必担心,我这一生无论做什么都是百阻千挠,可唯独放不下的时日就是与你做师徒的这一年,是你让我明白这天底下弥足珍贵的感情从来不是爱情,而是陪伴。因为你,我这前半生的孤苦寂寞想起来竟然也不觉得有多凄苦了,便是让我立时去死也没有什么遗憾了,却独独放不下你,所以,我会将我全部的心魂都放在了这个手串上,以灵魂寄居的形式一直陪着你,你若是想知道些什么可以通过手串来同我交流。” “那师傅呢?这样有违天道的举动,你的结局又会是怎么样呢?是不入轮回还是永不超生?”白音书看着她师傅,第一次生了心火,究竟是为了哪般,如果可以她宁愿今日她从没有来过。 (本章完) 第46章 再见君鸣凤 第46章 再见君鸣凤 “会者定离,一期一祈,勿怀忧也,世相如是。阿音,你不必担心我,况且这世上本就没有轮回,只这一次机会,你可一定要把握好。” 白音书知道自己多说无益,她来时心事重重,回去时这份沉重的心思亦没有减轻分毫,身后巍峨的宗庙依旧在风雨中默默矗立着,不悲不喜,只可惜,蜃师一脉就要在她手上断绝了。 想起师傅临终前的嘱托,她坚定地踏上了一条未知的道路,没有再看一眼这个对她来说意义非凡的地方。 “蜃师走的是一条窥破天道的歧路,既然你已经跳出去了就不要再回来了,按照你的意愿去过生活吧!” 东方熹微初现,远远地瞧见一辆马车等在宗庙高高的台阶下,十几个侍卫面无表情立在两边,这些人是史力将军派来“护送”她去宗庙的,自然也要负责将她带回去。 她摸了摸手腕上的红手串,“师傅,你从来都没有说过你的名字,这手串颜色如此艳丽,不如我给你取个名字吧,就叫朱颜,朱颜怎么样?” 那手串并无任何异动,只安安静静地挂在女子细腻白嫩的腕间。 一直到夜里,它终于发出一股淡淡的几乎察觉不出的光芒,而白音书则做了一个梦,梦里走马观灯般地看见了过往的那些桩桩件件:前世里奋不顾身追求爱情的顾音书,以及那个自以为窥破天机的顾音书,还有与她异常有缘分的摄政王君鸣凤。 原来,她白音书才是真正的要走出一条命运之路的人。 第二日,史力将军派人来找她,说是有一位故人要引荐给她,心中微微一动,她哪里来的故人,怕不是君鸣凤和她那便宜哥哥吧。 将军府的校场上两棵参天大树间一根横木上吊着一个披头散发之人,她心火蹭地烧上了头顶,一路赶来却发现君鸣凤和史力将军正好端端地坐在对面的凉棚底下,而顾梦龙则面色微白坐于下首,不过,瞧见她来了还很是热情地围上来好一顿嘘寒问暖,想起从前他们兄妹二人也算是感情深厚,只可惜,这一切不过是一个编造的谎言。 “哥哥,你怎么脸色不好?发生了什么事?”她低声问。 顾梦龙正想着他这样不遮不掩的关心该如何解释时却听得她唤自己作哥哥,有多久没有听到她这么叫了,其实也不算太久,不过一年而已,可是,在此时此刻听来却犹如天籁,他期盼了多久其实只有自己知道。 白音书瞧着他一脸震惊地望着自己不由地心情酸软,瞧了瞧上首那两位,低声对顾梦龙道,“哥哥,晚上见。”便悄悄错身而过。 在史力将军看来不过是见到熟人打个招呼罢了,也没有在意,只是当他热情地拉着她向君鸣凤走去时,白音书心中有了些许疑惑,这人要干什么?怎么恢复本来面貌了?还是说,眼前这个是别人假扮的?还有,刚才横梁上挂着的人又是谁? 想到这里,她一把甩开史力将军的手,“你又想干什么?那边那个人是怎么回事?” 史力将军也不恼,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君鸣凤,“摄政王殿下,是您亲自告诉我们未来的女帝陛下还是由我来告诉她?不如您亲自来吧,毕竟你们的关系更为亲近。” 白音书将询问的目光转向君鸣凤,只见他缓缓起身,与她四目相接随后拱手道,“晋朝负我,愿亲自征伐晋朝作为你登基的礼物。” 她当然知道晋朝是如何负了他,不过,刚刚听闻这个事情尚有许多疑窦丛生的地方,何况此时,她已能将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都串联了起来,更是觉得此事颇为蹊跷,毕竟这个事情的来源根本经不起推敲。 君鸣凤于永嘉帝与他人有所不同,他之所以能有如今的地位说到底不过是君鸣凤没有那个心思于皇位,若他真有反心实在没有这个必要,毕竟他当时是有先皇恩赐的两张加盖了玉玺的空白圣旨,实在是没有必要如此大费周章。 如果这只是他计划中的一环,那么他是要做什么?于是,她转头质问史力将军,“你同他说了什么?你是不是告诉了他我们的关系?” 史力将军小意僵在了脸上,随后颇有些愠怒道,“您慎言,无论臣和先帝是何关系,臣和您只会是永远的君臣之谊。” 他这是什么意思,听他语气分明是知道些什么的,不愿意承认她这个女儿是吗?可惜,她也不愿意被承认。 君鸣凤插话,“怎么?两位是还没有商量妥帖,既然如此,那我先告退,改日再来商议,毕竟我与女帝也算是旧相识。” 史力将军没有拒绝,反而是迅速替她应下了,“摄政王殿下请便,今日多有得罪,待我与陛下商议后,定然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覆。至于沈醉其人,不知……” 君鸣凤看了眼那个几近濒死的人勾起一抹冷笑,“哼,蝼蚁罢了,史力将军自行处理吧!” 没有从君鸣凤脸上发现任何端倪,史力将军有些气馁,不过,既然眼下他还在自己的地盘上,那这一切就都会有答案,挥了挥手,“放了吧!” 被悬挂在横梁上的人突然被松了绳子,极速坠落,随着一声闷响,了无声息。 君鸣凤冷眼旁观看着这一切甚至没有一丝情绪波动,但是白音书吓了一跳,“他是谁?为何要如此处决?” “此人名沈醉,原是我晋朝人,因其父获罪而远赴辰国,也是此前我们落脚的那家客栈的老板,他想用我的消息同史力将军换得官职,以至衍生误会。” 白音书只觉得此人行事作风一派圆滑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就连这场面话都说的如此漂亮。史力将军既然说多有得罪,那他们之间肯定是有过冲突的,他却以误会二字轻轻掠过。 闻此言,史力将军也回道,“是的,都是一场误会,摄政王殿下胸怀若谷,在下实在佩服。” (本章完) 第47章 你也是重生的? 第47章 你也是重生的? “我已经知道了。” 史力将军目送着君鸣凤离去的背影,目光中满是嘲讽,他并没有看着白音书,就那么站着问,“你知道了什么?” “将军,我知你不在乎我们这段渊源,庆幸的是,我也一样,我不想当白音书,更不想做一个任你摆布的傀儡,我要做回顾音书。” 史力将军看着她良久竟然噗嗤笑了出来,“真是幼稚的可笑,不管你姓顾还是姓白,眼下这趟浑水你是摆脱不了了,看在你母亲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 她皱眉,“大可不必,既然不在乎又何必多此一举。” 史力将军仰天大笑,“我是不在乎,但是说不说是我的意愿,至于听不听那是你的事情。我猜你一定很感动于君鸣凤肯送你回国来,不过,有时候眼睛看到的就未必是真的,晋朝将他列为叛国逆贼这事你知道吗?” 顾音书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看来是知道了,以君鸣凤的能力这样的情况简直就是不合常理的,但是他这个人又不能按常理来说,所以我还是选择了和他合作,因为这是辰国唯一活命的机会,往后辰国会消失在这个大陆上。”史力将军转身指了指她手上的朱颜,“看见了吗?就是这个手串,它会像命运一样缠着你一辈子,你可能不知道,我从头到尾都没打算让你做这个女帝的。” 顾音书抬手看了看自己腕上的朱颜,不过一夜之间,为什么她感觉所有的事情都脱离了既定的轨道,“合作?什么合作?你在说什么?” 回答她的是推门的声音,她回过头便瞧见君鸣凤带着顾梦龙逆光而来,他脸上神情难测,盯着她一字一句道,“史力将军,你的话未免有些多了,我只给你一年的时间,消失在这个大陆上。” 顾音书心神震荡看了眼一旁面无表情的史力将军,又看了看站在容色冷漠的君鸣凤身后的面露不忍的顾梦龙终于明白了,这一环一环一套一套,局中人竟然是她? 史力将军头也不回地走了,屋中一时间静谧无声,顾音书心下冷然,一字一句质问眼前这个与之前判若两人的君鸣凤,“摄政王殿下如此大费周章究竟是为了什么?可笑的是,我还配合如此卖力。” 顾梦龙在一旁使眼色,她心中嗤笑不已既然已经加入他又何必故作怜悯,于是,不客气道,“哥哥,你不必提醒我,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 这一声哥哥,冷冷的不含一丝情绪,顾梦龙只觉得一颗心凉了个彻底。 “顾卿,退下吧,通知下去,即日启程回国。” 挥退了顾梦龙,君鸣凤看了看脸色冷的不像个活人的顾音书,兀自坐下倒了杯茶水递过去,“坐吧,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顾音书依言坐下,并没有喝那杯茶,单刀直入,“我是什么时候成为你计划中的猎物的?” 君鸣凤单手托腮竟然认真思考起来,“很久了,大概是上辈子吧。” 她气急,觉得这人在落她脸面,“摄政王殿下,这个玩笑似乎有些不合时宜。” 未料他很是认真道,“作为过来人你应该很清楚这不是玩笑,只不过,上辈子我们并不认识呢,唯一的联系大概是你的哥哥在我的手下做事。” “你也是重生回来的?”顾音书不可置信。 君鸣凤挑眉,“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重生一说,我们只是较之他人多了一些选择罢了。不过,这个也字,嗯,顾音书你可真是藏不住秘密,不过,告诉你也无妨,你眼下知道的这些都是真的,你的过去也是真的。唯一的意外是你的母亲,那真是一个疯狂的女人,为了你险些颠覆了国家。” 顾音书知道自己即将听到一个惊世骇俗的事实,不由地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不怕我将这些捅出去吗?” 君鸣凤无畏道,“当然怕,只不过,你没有这个机会。接着说,上一世我在东平平叛,表面风光,可早已被人下了毒,寿数不永,闻说一女子将欲纳妾的丈夫给杀了,却被人偷天换日劫了出去,心生好奇便去看了看,这一看就遇到了我至今都难以忘怀的场面。那个让我久攻不下的辰国第一蜃师你的母亲,整个大陆史上最天才的一位蜃师正将你的魂魄分离出体外,情势危急下为了不被我捣乱,她应了我一件事,可以为我逆转时空。” “所以,你和我,都是被母亲逆转时空送回来的?”这事很荒诞,可顾音书知道这是真的。 “正解!”君鸣凤提起茶壶又给她满上,她惊讶地发现方才并未饮一口的茶杯不知何时竟然空了。 她蹭地站起来,怒目圆睁,“你干了什么?” 君鸣凤哈哈大笑,“没什么,一个杀器而已,不需要知道太多。你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吗?很快你就会变成一张白纸,什么都不会记得。” 这算是临死前给个坏了的糖吗?她这才发现这杯茶水竟然在飞速消散着,而她鼻尖清甜的茶香愈发浓烈了起来,不由地想:这人真是费了心思,“我的确有一个问题,如你所说,我的母亲是不会让我置身于这步田地的。” “当然,可惜,她没得选择,毕竟她已经背叛过一次国家了,在国家的面前她只能妥协至保你一命这样一个于我来说无伤大雅的要求。”君鸣凤看着她眼前那杯茶水已经剩个底了,感叹要是直接喝了,效果更好呢! 顾音书只觉得可笑,这些人蝇营狗苟一生不够,重来一世却还要做些磨灭人性的事,“虽然我不知道你要干什么,但是你不会如愿的。” 下一秒,她抵在脖子上的匕首被君鸣凤扔过来的一个茶杯打飞出去,只见他不急不躁道,“你就这点本事?本王都要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像你母亲所说的能堪大用了。” 顾音书冷哼一声,“靠女子成事的人亦不是什么能堪大用的人。”忽然觉得昏昏沉沉,脑袋刺痛,她抓住桌角,哈哈大笑,“母亲和师傅从来都没有教过我任何蜃师的能力,你……” 怕是要失望了,悔恨吧! (本章完) 第48章 神秘人掳走顾音书 第48章 神秘人掳走顾音书 君鸣凤看着昏死过去的顾音书勾起一抹冷笑,“当然,我的目的也只是你手上的这一串珠子罢了!” 倒在桌上的女子露出一截莹白的腕,腕间一串珠子浸了血似的,好像一个有生命的活物一般,他悠闲地向后一靠,整个人便窝在太师椅里,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神情十分舒畅,“银鱼,出来吧!” “殿下,有何吩咐?” 劲装束袖的红衣女子悄然出现,此女子横眉冷目,全身透漏着一股诡异的气场,腰间别着一把乌黑发亮的笛子,笛子顶端系一个银制小鱼儿,除了那条小银鱼,全身只有黑红两种颜色。 君鸣凤猛地起身,将自己从椅子里拔出来,“动手吧!拿了珠子咱们就回晋国吧,他一定等不及了。” 银鱼颔首,腰间笛子像利刃出鞘,纤手翻转间那条小鱼儿竞像是活过来一般,不同于平常笛子清亮脆耳,此笛音低沉异常,伴随着一曲诡异的曲调想起,顾音书手上的朱颜渐渐被一股黑烟笼罩,直至通体乌黑。 君鸣凤接过那串珠子眼神里尽是疯狂之色,而银鱼则悄无声息地立在一边,仿佛刚刚那一切同她并没有什么关系一样。 “走吧!他们应该都准备好了,戏台已经搭好,角儿怎么能不上场呢?这个女人不必留着了。”君鸣凤收起了珠串,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银鱼垂下的头颅慢慢抬起,君鸣凤已经走远了,连个背影都没让她瞧见,他似乎很兴奋。 转身看着昏迷的顾音书她掏出了匕首,刺了下去。 姚文稷早已清点好了兵将,殿下派人来说不日就会抵达晋朝,通知他暂且按兵不动。谁知,他没动,有人却先动了,永嘉帝派禁卫军将他的府上团团围住,所有人只准进不准出,一时间,他十分后悔没有立即行动,真不知道,殿下还要等什么,人家都欺负到家门口了。 顾音书做了个梦,梦里她变成了一个武功高强,无所不能的女侠,亲手将君鸣凤揍成了一个猪头,然后乘风而去。这个梦很真实,真实到她此时甚至能感觉到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 不对!这不是梦,她猛地睁开眼睛,夜色中一个圆润的后脑杓出现在眼前,而她则真的在半空,只不过不是飞而是被一个飞起来的人背在半空疾行中,往下望去是万家灯火。 方才昏迷间尚不觉得,此时一抬头迎面而来的夜风吹得她眼睛都险些睁不开,只好低下头去将自己藏在眼前这个还算宽阔的后背后面。 这一串细微的动作被前面的人察觉了,他略微一回头便笑喷了。很多年前,他还在民间流落时,常常见到一种鸟,生性胆小,一旦遇到捕食者,跑不过,或者受了惊吓就会一头扎进雪窝里,只余大半个身子在外,不多时就会被当作萝卜给拔了。 此时此刻,这两者何其相似。 闷笑声在胸腔间震荡,顾音书因为侧耳爬伏在他背上,所以听的十分清楚,也是在此时,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此前遭遇的情形,立时警觉起来,强装镇定,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是你救了我?” 身体猛地下坠,她吓得大叫一声紧紧抱住了对方的脖子,随后便感受到了双脚着地的踏实感。 耳边响起一道温润柔和的声音,“好了,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顾音书闻言缓缓睁开了眼睛,入目竟是君鸣凤那张脸,只不过,他此时的脸色与先前简直是判若两人,这算是什么?逗她好玩儿吗?下意识地摸了把腕间,果然朱颜已经不在了,于是没好气道,“摄政王殿下已经拿到想要的了,为何还要抓着我这么一个无用之人不放?” 对面的君鸣凤顿了顿,然后笑开了,他前行几步意欲伸手触碰顾音书,却被她可以避开,“你这是何意?” 对方无奈道,“王妃,我并不是那个对你下药意欲抢夺手串的君鸣凤,而是即将与你成亲,陪你回国看望母亲的你未来的夫婿君鸣凤。哎!此事有些复杂,一时说不清楚,你且随我来见一个人。” 被人拉着穿梭在纵横交错的小巷子里,顾音书还有些懵,什么叫不是那个君鸣凤,不是那个又是哪个,难不成这世上还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不成? “你站住!”她猛地站住甩开了对方,双眼充满怀疑审视,“你究竟是谁?你想带我去哪儿?” 君鸣凤皱了皱眉头,四下望了望,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玉葫芦塞给她,不无感叹到,“那个人说的还真是准,她说了,你见到这个就会跟我走的,否则,我绝对带不走你。” 顾音书双眼急剧收缩,一双手颤抖的几乎要抓不住那个小小的白玉葫芦,这个葫芦在她刚回辰国时就交由母亲保管的,如今没有见到母亲,却能再见到这个葫芦,她用尽全身力气压制自己的激动,假作十分平常的语气道,“这个,这个是谁给你的?她在哪儿?” 君鸣凤忽然有些后悔没有早早讲这些事告知于她,一把牵起她的手,“是一个女子告诉我的,我带你去找她。原本打算让你在此歇息一晚的,不过,若是你能坚持坚持咱们连夜去怎么样?” 顾音书迫不及待点头表示现在就去,立刻就去,一刻她都不想再耽搁,二人趁着夜色一路飞奔而去。 与此同时,另一个君鸣凤和银鱼已经到了晋朝,只不过,在他们不在的日子里,王府早已被贴上了重重封条,成为了仅供路过的逆犯旧居。然而让他生气的是关在密室的那个人居然凭空消失不见了,他这个计划重中之重,最关键的一个人物不见了,找回他又得花上不少的时间。 “看守他的人呢?”玄铁石打造的铁索就那么断裂了,君鸣凤看着丝毫没有打斗痕迹的密室忧心忡忡地蹲下仔细辨认了一番竟然像是被什么利器齐齐切割开一样,怎么可能呢? (本章完) 第49章 白玉葫芦的由来 第49章 白玉葫芦的由来 银鱼冷着脸道,“被人捆起来扔在后花园,饿晕了。” 君鸣凤被气笑了,一掌拍向墙壁,“饿晕了?怎么没把他们打死?这些蠢货!” “对方强出他们太多,几乎没有发现什么打斗的痕迹,很有可能是一招制服。而且,习武之人对于食物的需求不像寻常人那般,达到饿晕的程度至少也得个七八天,那个人应该是同我们一同到达的辰国。” 君鸣凤听着银鱼冷静的分析,忽然生出了一个念头,“你说,他是不是知道了?” 银鱼正欲回答不知时,君鸣凤又拉着她道,“你说那个救走顾音书的人是不是他?” 银鱼顿了顿,看着自己的手被对方紧紧握住,心忽然动了动,保持着被握住手的姿势坚定道,“不会,那人的功夫尚且在我之上,他不是我的对手。” 君鸣凤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他仔细思索着与对方见面后的每一个场面,试图找出些线索,忽然,他脑中吉光片羽闪过一个念头,抓着银鱼的手又紧了几分,“银鱼,你说,他会不会一直都有所保留。” 银鱼悄悄红了耳廓,一向镇定自若的人磕磕绊绊道,“是,是吗?” 君鸣凤来气了,这种时候都能发呆,“你这是什么回答?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在说什么?啊?” 银鱼被这一顿吼骂激地心中瞬间清明过来,她方才竟然…… 道歉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听见对方让她滚出去。 银鱼下意识地去摸腰间笛子上的小鱼儿,紧紧握在手心,随后低垂着眉眼退下了。 君鸣凤烦躁至极,他离成功就剩最后一步了,当务之急一定要先将他捉回来。 “殿下,皇上请您入宫一叙。” 君鸣凤看向来人,居然是君相烨身边的大太监永全,能牵动这位大人物出宫传旨想必君相烨是有重要的话要告诉他吧,也好,在那个人回来之前先把这个便宜皇帝解决了再说。 另一边,顾音书同君鸣凤已经到了目的地,一处名唤柞水观的地方。 这柞水寺观奇的很,选址竟然在一处高达百丈的险峰上,要想上得此峰需在距离地面百米处一跃登上从顶峰放下来的一根胳膊粗细的绳索,寻常人根本无法攀登,道观占地面积非常宽广,只是偌大的地方竟然少有人声,一片死寂。 方才,君鸣凤背着她这么大个人像个猴子一样一路爬上了顶峰,她又惊又奇,此人绝对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君鸣凤。 “你究竟是谁?” “他是这个世界的君鸣凤。” 二人齐齐回头只见一白衣道人手持拂尘,面沉如水,广袖飘飘立于对面十来步的距离处,周身莹白的光芒以及身后大朵大朵堆起来的云使得他整个人像是即将要羽化的仙人。 顾音书只觉得呼吸一滞,这个道人生的实在是太惹眼了,让人只看一眼便羞红了脸,甚至连那一缕垂下的发丝都让人心头麻痒。 不只是她这么觉得,身旁的君鸣凤亦是迟迟缓不过神来,即使他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了。 顾音书想:这样的人,却生在玄门,是他之幸运,我之遗憾。 君鸣凤回过神后连忙向顾音书介绍道,“王妃,这位是柞水观的容尘道人。” 顾音书不错眼地盯着容尘第一次觉得王妃这两个字是那么刺耳。君鸣凤见她痴了似的,只好拉着她的衣袖,轻声道,“别看了,眼珠子都要掉出去了!” 容尘自然也注意到了顾音书的眼神,就在君鸣凤以为这人要生气时却发现对方笑了出声,“好久不见,小书。” 顾音书刚回过神听得此话又有些愣了,脸颊仍是烧的厉害,“你,我们见过吗?” 容尘看着她,眼底似有星辰闪烁,“不仅见过,还很熟悉呢!虽然是炼魂幻境里的事情了。” 自打获得了朱颜,顾音书已经记起了所有过往的回忆,只是,并没有记得哪里曾见过这样一个出色的人。 方才惊鸿一瞥,她才知道什么叫倾国倾城,此时才记起自己此行来的目的了,暗叹美色误人,连忙收敛心神道,“道长,可能我记忆有损,竟回忆不起一丝关于您的事情。”说着她又拿出白玉葫芦递给容尘,“道长,请问这个白玉葫芦是您让殿下带给我的吗?” 容尘并没有接,而是越过他们二人先行走了,“随我来。” 君鸣凤与顾音书对视一眼,然后颇有些不是滋味道,“想不到平日里呆呆傻傻的人竟然也如此好色。” 顾音书呼吸一滞,无法反驳,只能匆匆跟了上去。 君鸣凤眼神复杂地看着前方一前一后的两人,事情似乎越来越有趣了呢! 二人先后随着容尘进了一处屋舍,内里甚宽大,屋中央立着一口大鼎,上空悬浮着一个透明的球状物,隐隐能瞧见里面有人影,一幕幕都鲜活生动。 “这是何物?” 君鸣凤望着眼前这个硕大却又奇幻无比的东西充满了好奇。 容尘却看向顾音书,“小书,你看看这些画面是不是觉得很熟悉呢?有没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岂止熟悉,那一幕幕都是她经历过的爱恨情仇,所有人都说那不过是一场制造出来的梦,可是梦里的她却是真情实感的爱过,恨过也绝望过。 贺宝文,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虽然死在了她的手上,终归她的心上还是留了疤痕。 “这些和白玉葫芦有什么关系?”她问。 容尘看她一眼,很是有些宠溺道,“当然有,你还记得这白玉葫芦是何人所赠?” “是我父亲所赠。”话落,顾音书才反应过来,原来在她的意识里,顾承泽才是她的父亲,即使早已知道了一切内情。 “没错,你的父亲顾承泽乃是当年晋朝最年轻最有前途的将军。他年少时与家师有过一段渊源,这白玉葫芦便是家师所赠,此白玉葫芦是由天石所制,内里有家师亲手画就的固魂法咒,用以保他平安,也是护佑晋朝之意。” (本章完) 第50章 容尘道人的情缘 第50章 容尘道人的情缘 所以,母亲当真是为了这白玉葫芦同父亲在一起的。不知道父亲当初是用怎样的心情将这白玉葫芦给自己的,难怪,她拿到白玉葫芦后没多久就被允许去见母亲,如今想来恐怕是他们事先早就商量好的。 “小书,你不是很好奇我是谁吗?阿凤也一同看看吧,你想知道的也在这里面。” 容尘伸出拂尘轻扫向浮于空中的圆球随后出现了一幕她记忆中从不曾见过的画面,不过,这个容尘居然称呼君鸣凤为阿凤,看来他们二人关系匪浅。 雨夜,连绵细雨悄无声息地浸润着辰国的每一寸土地,一女子穿着宽大的黑袍,立在一辆马车前,与一将军相对而立。 突然她怀中传来了一声婴儿哭声并且有逐渐加强音浪的趋势,女子连忙伸手轻轻拍了拍捆绑于怀里的女儿,又小心地掖了掖领口的衣服,“小书乖,阿娘很快就好。” 好不容易才将女儿哄的消停了一会儿,这才对着那个异常有耐心的将军道,“史力将军,您请回吧,我意已决,除非你今日将我斩落头颅,否则,这晋朝我是去定了。” 史力将军铁青着脸,“阿柔,你怎么变成了这样,以前的你并不是这样一个不知轻重的人,你是咱们辰国蜃族史上最有天分的蜃师,陛下和族长甚至内定你为下一任族长,可你却因为一个不知真假的预测要去晋国,还要将这个斩杀我辰国无数将士的俘虏一同带走。顾承泽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你知不知道这个马车上的人一旦回到晋朝对辰国来说无异于放虎归山,你要让整个辰国为我们女儿的一个未知的命运陪葬吗?” 他的声音并不大,却声声悲切,他最爱的人为了一个莫须有的预言要背叛他背叛国家,而他却无法硬下心肠对她痛下杀手。 一阵夜风裹挟着刺骨凉意吹落了女子的兜帽,细密的雨幕转瞬间便打湿了她的秀发,可她却毫无所觉道,“你不用拿这些大义名分堵我,也不要站在你那崇高的位置看我,我们始终都不是一路人。从小所有人都叫我要学会大爱,陛下如此,师傅也是如此,可没有谁生来就应该只能做一个无私奉献的人,我既知道女儿未来的劫难岂能坐视不理,如果我连自己的女儿都无法保护,那我凭什么要为这天下牺牲,天下可曾回报我什么?没有,他们只知道以那些天道来禁锢我,让我做一个受控于皇权的提线木偶。” “阿柔!”史力将军怒喝一声,满腔担忧,急怒统统败在那双坚定的眼神里,她又有什么错呢,不过一个可怜的母亲罢了,“永远不要再回辰国,就当她从没有我这个父亲,如果可以我宁愿她没有出生。” 擦肩而过的瞬间,女子终是红了眼睛,“谢谢,还有对不起。” 时间一晃而过,女子跟随顾承泽回到晋朝已经五年有余,顾承泽弃戎投笔一举夺魁,被封为国公爷。 她成了顾府的女主人,这一年她怀了孕,只不过夫妻二人似乎都不怎么高兴,这个孩子刚生下女子就血崩而亡。 顾承泽从此封闭出事的那座院子,守着一儿一女过日子,没人知道,那个原本该去世的人还好端端地活在世上。 顾音书十五岁那年,发了高烧起了天花,被送进当年那座院子。 巨大的圆球像是时光记录仪一样将那些无论是顾音书还是君鸣凤都无缘得见的场面一一再现,二人看的认真,容尘则坐在一旁打坐。 接着,他们就瞧见这个姿容不凡的容尘出现在了那个院子里,顾音书的母亲与他似乎十分熟悉。 顾音书安静躺着,人事不省,而他们二人则分坐两端,然后同时起势,手法繁杂地在空中比划着什么。 然后,白光闪过,三人原地消失不见。淡定如君鸣凤都被吓了一跳,何况顾音书,他们二人齐齐看向那个闭目打坐的人。 容尘虽然闭着眼睛,但却像是一直在注视着他俩一样,悠然道,“不用大惊小怪,那不是什么妖术,不过是些简单的障眼法罢了,继续看下去。” 画面一转,容尘捏了个诀摇身一变进城了贺宝文的模样,他转身问顾夫人,颇为自得,“怎么样,算得上是一表人才吗?” 顾夫人欲言又止,容尘瞧见了便问了句,“夫人有话但说无妨。” 顾夫人看着他的脸,有些不解,“道长原本的脸那般绝色,为何不用?这张脸虽也俊俏,可多少有些平庸了,小书未必会看上呢。” “此言差矣。”容尘抻了抻袖子,经验老道,“夫人,这书上都说了,名门小姐最是容易被这样平凡却才华横溢的书生俘获芳心,我的容貌过于招摇,不妥,你放心,我一定会将这个渣男演绎的空前绝后,天怒人怨,好解了令嫒命中那一劫。虽天道无常,我们还是应该遵守自然规则的,夫人,三年后见,成败在此一举,可没有下次机会了。” 顾夫人点头,退后一步,深深埋下身子,“道长,妇人在此深谢了。” 容尘挥挥袖子,“不谢,不谢,这也是我的一段情缘呢。” 顾音书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真情实感的一生竟然是他人编造的一场梦,此时此刻,她不知该怨母亲还是怨这个全身透着古怪的容尘道长。 正如他所言,他们岂止是认识那么简单,夫妻三年,朝夕相处,日日相伴。贺宝文是假的,可她的记忆却是如假包换的,至今想起来心口仍会隐隐作痛。 君鸣凤脸上一派宁静,只是眼神晦暗不明,看不出来在想什么,当然,顾音书此时也顾不上他。 转眼三年到,他们按着剧情走向了绝路,在狱中与哥哥顾梦龙见面后,顾音书选择了自杀。几乎就在同时顾夫人同恢复了本来面貌的容尘将她劫走,由容尘将顾音书的魂丝牵引出来,顾夫人则在一旁施展蜃族禁术保持记忆的完整。 (本章完) 第51章 移魂换命 第51章 移魂换命 就在此时,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正是摄政王君鸣凤,他似乎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只一瞬叫就抢在容尘腾手之前剑指顾夫人。 顾音书看向一旁的君鸣凤,满脸诧异,“是你?” 君鸣凤看着她摇头,十分无辜道,“还真不是我。” 只见那个剑指顾夫人的君鸣凤,一脸兴奋地感叹,“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当世能行此移魂换命之术的人恐怕只有蜃族的天才蜃师白柔公主了吧,咱们做个交易如何?” 彼时还是顾夫人的白柔公主脸色瞬间惨白,移魂换命已至紧要关头,如若此时被人打扰中断,一切都会前功尽弃,而现世中她的女儿也会因为缺少一魂一魄而变成痴傻之人。 “以阁下的声名地位什么事办不到,何必!” 君鸣凤直接打断了白柔的话,横在她脖颈间的剑微微用力,紧接着几道温热的血液留下来,“何必?顾夫人何必装傻?我身中剧毒已无几多时日了,听说你族中之人都是以禁书开辟一个与现世相差无几的世界,由这个捏造出来的世界里的人来替现世中的人挡灾避祸。既然令嫒已经在此世界消亡,想必在那个现世中事情还没有发展到如今的地步。而我的要求也不高,左右您已经开了这个阵,不如捎我一程?” 随后他忽然收起了剑伸手掐住了顾音书的脖颈,女子的脖颈很细很脆弱,细到他一只手就能圈住,脆弱到他瞬间就能掰断。 容尘向白柔公主摇了摇头,这移魂换命本就是以命换命的禁术,况且眼前这个人不管是心性还是地位都不是普通人,一旦让他回到现世,必将改变历史的走向而不是个人的命数长短。 可白柔不在乎这些,她抛夫弃国为女儿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眼看就要成功了,怎么能就此停手? 于是,她忽视了容尘的警告,将君鸣凤一同收进那一圈光晕中,“殿下,我能做的只有将你一同带入现世,但是前提是您必须是死亡的状态。” 君鸣凤闻言挑眉,“夫人莫不是在开玩笑?本王就是为了不死才千方奔走,况且,我不相信我死了你还会遵守诺言。所以,我必须活着去到现世,就劳烦夫人你多多费心了。” 白柔正犹豫着却听容尘对君鸣凤说道,“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你原不是现世之人,强行去到现世,就会出现两个你,这是大自然规律不允许的,最多一年,你就会消散于天地间,魂飞魄散。” 君鸣凤听罢脸色一如平常甚至连一丝波动都没有,却松开了顾音书的脖颈,望着白柔道,“夫人尽管动手吧,一年,足够了!” 他原本也没打算留着那个他。 白柔公主默了默最终还是应下了,容尘也一反常态没有再阻拦的意思,巨大的白光圈包裹住了君鸣凤和顾音书,片刻后两人消失在原地,仿佛那里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什么人。 容尘走过来看着那团巨大的光圈感叹道,“这人绝非池中之物,可惜,太过执着。” 就在这时,一抹黑气飞一般冲入了巨大的白色光圈,容尘立刻伸出拂尘去拉扯那团黑气,可惜,还是迟了一步,那黑气迅速融入了白色光圈,随后一闪而逝。 白柔皱着眉头,“那是什么?” 容尘收回拂尘,眉目严肃,“尚且不能确定,但,是邪物。” 白柔看了看自己的手心,象征着寿命的那条手纹被横生出的一条新纹路拦腰截断,一时间有些高兴又有些莫名的悲哀。 “后悔吗?”容尘并没有看她,只是转身背负着她望向了街道上仿佛被定住的人们,“于他们而言,这里又何尝不是现世呢?君鸣凤作为这个世界的天命人离开后,这个世界亦将不复存在。其实,你应该也知道了,哪里有什么移魂换命,不过是那心甘情愿之人愿意一命换一命的愚蠢做法罢了。走吧,咱们也该回去了,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早点出去,将那一丝魂魄补齐了,顾音书这个小丫头才能彻底摆脱那个你所谓的宿命。” 而真正的宿命才刚刚开始,或许,这个地方,她最终还是要回来的。 白柔公主放下了手,目光灼灼,“我不悔,永远都不会后悔的,我不愿她就那样离开这个人世,至于,那个君鸣凤,是劫也是缘,还望仙师能看在我师傅的面子上帮一帮小书。” 画面一转,兴国公府的大小姐昏睡了三年后终于醒了过来,顾家父子都开心异常,顾梦龙尤甚,因为他发现他的姐姐竟然唤他为哥哥了,也对,她睡了三年,自己长了三年,可不得是哥哥吗! 难得父亲也没有反对,反而说,当个哥哥也好,保护妹妹更有底气。 顾家小姐醒转的当夜,随她一同来到现世的君鸣凤用一根白玉笛子召出了一团黑气,很快这团黑气又变成了一个女子,装扮利落,形似鬼魅。 “去顾府待着,顾夫人出发的时候,我们一同去,至于我,去会会曾经的我。” 过了几日,皇帝便下密令派出好几对人马去刺杀现世的君鸣凤,可惜被救了,不过,眼睛却因此落下畏光症。 到此为止,画面一闪而逝,顾音书转身去看容尘,“为何没了?” 容尘睁开一双清明不带一丝迷糊的眼,打消了顾音书一直怀疑这人在打瞌睡的疑虑,手拿拂尘走了过来,站在君鸣凤身旁,神秘兮兮道,“阿凤,知道为什么吗?” 顾音书正好也想听听看这个君鸣凤会如何回答,便靠近了些。 君鸣凤红着耳朵稍微移开了些距离,“大概知道,无外乎就是这个世界出现了两个我。” 容尘道人将手中的拂尘转了个方向,一脸孺子可教,“正解!虽说事无定法,但这天地法道自古以来便是干坤阴阳相辅相成,如今这世上多了一个君鸣凤,致使阴阳颠倒,纲常有失。” (本章完) 第52章 炼魂 第52章 炼魂 “所以呢?” 容尘点了点头,满眼赞赏道,“这个问题问得好。” 顾音书感觉自己的嘴角直抽抽,额上三条加粗黑线,在她满脑子乌鸦叫时,容尘兴致勃勃地站在那个大鼎前,“回答这个问题前,首先允许我向你们介绍一下,此物名唤干坤簿,外形取自天圆地方的天圆,内里用两仪形状以达成平衡万物的作用,这世界每日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都记录在内,最神奇的是此干坤簿可以追溯过去,也就是说它可以完整地记录一件事的前因后果。” 君鸣凤懒得听他再洋洋洒洒地说下去,便也学着顾音书,“说了这么多,所以呢?” 顾音书忍笑忍得辛苦,容尘却满不在乎道,“所以,这个问题很严重,干坤簿讲究平衡阴阳,眼下另一个你出现在了这个世界,已经造成了阴阳颠倒,所以它罢工了。” 那把拂尘又换了个方向,容尘凑过来,“阿凤,我瞧着你最近有血光之灾,恐怕另一个你是想要取而代之,你可一定要小心呐。” 君鸣凤满脸黑线,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我谢谢你提醒。” 容尘直起身子,“不谢不谢,我这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 顾音书张嘴还没说一个字就被对方堵回来了,“你是不是要问受何人所托呐?”她顿了顿,忽然扯出一抹笑容,“容尘道人,说起来咱们二人也算是做过几年的夫妻,我想问问你,可曾爱过我?” 容尘道人顿了顿,脸上似乎有一瞬间有些吃惊,但也只是一瞬间,因为很快他就恢复了平常模样,吊儿郎当,“小书,那只是权宜之计,何来感情一说。” “嗯,我知道了。”说不失望是假的,但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又何必,“所以你是受谁人所托?” 这?这转折的也太生硬了吧,她这毫不在意的态度让容尘心底微微有些发酸,“实不相瞒,贫道的师傅曾是晋朝国师,彼时在位的皇帝陛下是阿凤的父亲太祖皇帝,他问我师傅晋朝的气运如何,我师傅便焚香沐浴七七四十九天后于紫微星最亮时占得一卦。卦曰:晋三世,双凤祸,若得机缘可保千秋。可惜到死师傅他老人家都没有参破此中机缘为几何,便嘱咐我一定要保护好皇室中名字有凤的人,若此人贤良则护佑左右,若此人残暴不仁则诛杀。” 顾音书忽然就明白了,这个世界无法共存同样的两个人,而自己身旁的这位君鸣凤与这个国师继承人看起来关系匪浅,估计是不会诛杀了,那么就只能杀了那个同她一起来的异世君鸣凤。 “我能做什么吗?我先说好,杀人我帮不上忙,其他的我会尽力而为,毕竟此事也是因我而起。” 君鸣凤闻此言有些惭愧,他转过身来意欲握住她的手,被她不着痕迹地躲开了,遂讪讪道,“你才是受害者,你不必如此,不需要将所有责任都揽在你身上。” 顾音书道,“殿下多虑了,我并没有英雄病,只是做一些我觉得应该做的事而已,既然你们都拿着白玉葫芦来找我了,想必有一些事必须要由我来做对吧?” 容尘敛了神色,眼神也严肃起来,“的确是有一件需要你去办的事,只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去帮你把那串你师傅心魂寄宿的珠子抢回来。” 顾音书问,“要那串珠子做什么?况且此时早已经来不及了。” 容尘从怀中取出一个像酒瓶塞一样的东西,递给顾音书,“小书,此物是白玉葫芦的钥匙,你应该知道白玉葫芦有固魂的作用,你师傅虽然将心魂都寄在那串珠子,但始终不过是一抹魂魄,说不准就会因为什么而消散,也会影响到你的气运,那心魂手串里面只有一颗珠子是真正寄宿着蜃师心魂的,只要将那颗珠子放进这个白玉葫芦内里,这抹心魂就会永远存在世上,天长日久也是有可能将那一抹残魂修补完整。” 顾音书明白她的朱颜是她唯一的底牌,绝对不可轻易示人,所以她将朱颜就在她身上的事隐瞒了,“那个异世君鸣凤拿走的那串珠子少一颗。” 容尘一瞬间神情飞扬似乎很是激动,“你把那颗珠子留下了?太好了,有了这颗珠子,你就可以正式修炼蜃师的术法了。”他甚至匆忙转身从自己的书房里取出一本瞧着有些破旧的书然后郑重地放在她的手上。 “这是你的母亲留给你的。” 有些残损的扉页上只有炼魂两个字,她翻开大体看了一遍,有文字有图画,想来应该不太难吧! “我能问问你们的计划吗?” 君鸣凤和容尘对望一眼,最终由容尘出面解释道,“我们最终的目的是将异世的君鸣凤送回去,可他太谨慎了,甚至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放弃追杀阿凤。既然他的目的是取代阿凤,那我们何不将计就计,因你与君鸣凤有婚约,加之你也算是他来到现世的载体,所以他肯定会想办把你留在身边。只要你能接近他,用炼魂里的术法便可将他的魂魄禁锢,剩下的就交给我。” 顾音书心想这个计划也太草率了点,在那个世界君鸣凤是一个上位者,心思深沉不可测,加之他为人谨慎异常,哪里能轻易引火烧身。 “那你们恐怕要失望了,殿下也知道,他差点就杀了我。” 容尘连忙道,“那是这个世界有两个君鸣凤的情况下,若只剩他一个人,那他唯一担心的便只有你这个携带者了,而且,他的目标是统一大陆,所以,他绝对不会杀了你的,甚至会千方百计留你在身边,以现世君鸣凤的身份。” 原来如此,母亲大概不会想到逆天改命的后果是将她置于更危险的处境之中,不过,她不会害怕,也不会后退,她想看看人性究竟能丑恶到什么地步? “既如此,可以麻烦容尘道长陪我去一趟辰国吗?我去取了那珠子回来。”她随手收起了那本炼魂。 (本章完) 第53章 银鱼横笛 第53章 银鱼横笛 “什么?你把珠子放在辰国了?为何不随身携带?” 容尘似乎有些吃惊,毕竟这么重要的东西,一般人都会带在身上才放心,随后又有些明白了,大概她那时候已经意识到不对了,这个珠子应当是极其重要的,所以她却对不能放在身上,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而且这个地方甚至会成为她的底牌。 可惜,她还是不太了解那抹异世魂魄的君鸣凤,他的执念深,心机狠,完全没有要留下她一条命的意思。 顾音书睁着毫无笑意的一双眼,颇有些悲凉之感地盯着他,“容尘道长,我只能告诉你,师傅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不想让她以任何形式落在别有用心之人的手上。” “你的做法没错,是贫道失礼了。”容尘面上不显,心底却是掀起了一道惊天骇浪,她究竟做的是对是错,就交给命运来告诉她答案吧。 “何时出发?”顾音书问。 容尘看向一旁的君鸣凤,微微有些担忧,他原本是计划同阿凤去一趟晋朝的,眼下只能他自己去了,“即刻出发,时间不等人。” 一旁的君鸣凤起身告别,“道长,小书你们放心去吧,只要没有那颗珠子,他就不会伤害我,毕竟我对他来说还有价值。” 容尘点了点头,随后将怀中早早预备好的一个锦囊拿出来递给他,“阿凤,以防万一,危急时刻催动我教你的咒语,可保一命。” 君鸣凤很是自信在他们回来之前自己是很安全的,但是能多一份保障又何乐不为呢? 顾音书默了默,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在试探自己在这些人眼里的价值?忽然整个人被猛地捞进一个怀抱里,她还有些不明就里就被容尘道长转手将她推给君鸣凤,随后便听见一道脆生生的女声, “各位这是要去哪里?” 顾音书透过挡着她两人的缝隙间看清楚了来人,是一位容貌颇佳的红衣女子,腰间挂着一把漆黑乌亮的笛子,看起来颇为诡异。 容尘低声嘱咐,“阿凤,保护好她,我去会会这个叛徒。” 听此言,感情这两人认识啊,叛徒?也就是说这个女子也是道门中人,那她会不会已经发现了那串珠子少了最关键的一颗? “师兄,好久不见。”女子同走近的容尘打了个招呼。 “小师妹,你是何时醒的?为何要助纣为虐?”容尘一脸心痛地看着她,记忆中小师妹一直是天真可爱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为何变成了如今这样满身邪气的女子。 谁知这话像是触了这女子的逆鳞一般,满眼凶狠,阴阳怪气道,“银鱼可担不起容尘道长的一声小师妹,你的小师妹早已经死了,死在你们决心将我困死在那个不见天日的鬼地方,不过,你放心,只要你乖乖将你身后这两个人交出来,我可以看在那微薄的师门情谊面上放你一马。” 容尘满脸痛惜道,“小师妹,其实,你误会师傅了,他并没有要关你,而是你体质特殊,在柞水观根本就无法活下去。” “胡说!”银鱼伸手拿出了笛子,在手上转了个圈,“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天真,这样的鬼话你留着骗别人去吧,我在柞水寺整整十八年,怎么会活不下去,不过是我这身份让你们觉得有所拖累了吧,既然如此,当初又何必假仁假义的救我?” 女子一步步靠近几乎是贴着容尘的身体,“大师兄,你知道吗?比起生不如死,给人希望又亲自掐断这希望的才是最让人痛苦的事。” 话落,二人就交缠在了一起,近身搏斗,两人似乎不分上下,容尘道长隐隐有些占据上风,不过,他似乎对着银鱼有所顾忌,打的十分束手束脚。 银鱼冷哼一声,直接退了出去,那根漆黑的笛子在她手中转了一个圈,“容尘,我不需要你假情假意,单凭功夫我的确打不过你,但是,我真正的本事可不只是这样。” 说时迟,那时快,银鱼的身影已经极速后退出距离他们三人四五丈远的地方,横笛冷笑间凄厉诡异的笛声乍然响起,尽管容尘及时打出一个屏障将三人保护起来,可还是于事无补。 那一团团黑雾像是看不见的大手一下一下敲击着那道薄如蝉翼的屏障,很快有一些地方便有了裂缝,丝丝缕缕的黑气从裂缝间钻了进来。 容尘心道不好,小师妹恐怕是修炼了他途,若今日只有他一人那自然是无需担忧,可身旁的这两位一个全无功夫,一个虽有些功夫但是在这种诡道上却毫无发挥的余地。 不待他考虑出个两全之策,一股黑气以一个刁钻古怪的角度绕过君鸣凤直接侵入顾音书的口鼻,大喊一声糟糕,只可惜还是迟了。 顾音书软了身子直接倒在地上,容尘赶过去迅速将黑气逼出,只是这黑气实在是太过难缠,有一些已经粘在五脏六腑上了,不过,最起码不会是致命的存在了。 “彭!彭!”靠着他术法支撑的屏障炸开了好几个缺角,随后被一举掀翻,银鱼轻飘飘落了下来,行动间步伐轻盈而迅速,不过片刻便欺身而近。 君鸣凤紧了紧手中的剑,以身遮挡身后二人,“容尘道长,你带着小书先走吧。” 迟早有这么一天,那异世君鸣凤想要他这个躯体的生命力没有小书的那颗珠子就办不到,所以,目前来说,只要小书没有出现什么问题,那他就是安全的。 容尘皱着眉头看了眼君鸣凤,微微颔首,便拦腰抱起顾音书直奔山下而去。 君鸣凤收了手中的剑,一副束手就擒的模样,瞧见银鱼立在一旁似乎并没有追的意思,他微微有些错愕。 银鱼道,“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不去追?” 君鸣凤不置可否,静静立在原地,在银鱼的印象里他一直都是喜欢穿白色锦衣的,而眼前这个却是一袭黑衣,瞧着竟然意外的赏心悦目。 于是,破天荒的银鱼笑了笑,“看在你这张脸上我就告诉你吧,千般奔走不若守株待兔。” (本章完) 第54章 让我们红尘作伴 第54章 让我们红尘作伴 “你是故意的?”几乎是瞬间君鸣凤就明白了,“我救小书离开时,你就一直跟在我们身后对不对?” 银鱼蹙着眉头,似乎是对这个透漏着亲昵的称呼有些反感,“小书?你和她什么关系?” 君鸣凤不知她为何这样问,便反问道,“我们什么关系,他没告诉你吗?” 银鱼愣了愣,他的确没告诉自己,当初刚回到此世时,她的心魂不太稳定又给他施了固魂大法后便闭关了一段时间。 “小书是他做主由皇上赐婚的摄政王妃。”君鸣凤瞧着她脸色十分难看立刻就猜到这个女子对那个他有不一样的感情,便想着出言试探一下。 果然,她的脸色更难看了,君鸣凤有些感叹这样疯狂的人也有一个爱慕他的人,自己的将来又会是什么样的呢?他和小书的未来除了这桩名存实亡的婚姻还会有交集吗?这般想着心底登时有些烦躁,便对一旁犹自苦闷的银鱼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早点出发你便能早点见到他,有什么想不通的就去问他吧。” 银鱼看着他,心思百转千回,明明是一样的脸,可是眼前这个实在是天真单纯的很,在那个人眼里,即便你这个人再如何有价值也绝不会让你舒舒服服地待着,总要让人受尽磋磨。 这上赶着去接受磋磨蹂躏的,她还是第一次见。任务已将完成,按理来说,她要即刻回去,可不知怎的,今日忽然不想这么快就回去,她转身看着君鸣凤道,“这样吧,你陪我一天我就回答你一个问题,不论什么问题,我必定知无不言。师兄他们此去少说也得半个月,在那之前咱们赶回去即可,此事于你来说应该是百利而无一害。如何?” 君鸣凤被气笑了,敢情是想让自己这个替身出卖色相,他君鸣凤即便是再落魄也不至于如此没有风骨,于是冷冷地甩了一记眼神刀过去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大言不惭。” 银鱼不怒反笑,笑的有些悲凉,“这样一来倒有些相像了,到底是皇室出身的人,骨子里的骄傲永远都不会丢。不像我,呵!” 君鸣凤默了默,这女子既然与容尘道长是师兄妹,那自然也是这柞水观之人,只是这柞水观向来与皇室相连甚密,主事之人亦都是不世出的君子,绝不可能会出现这么一个异类。 思及此,他忽然改变了主意,“姑娘,我瞧着你也不着急回去,不如我讲些他小时候的事给你聊做安慰?就当作是这一路上的消遣吧。” 银鱼眼神亮了亮,“可以吗?”随后又想起什么似的,“那你呢,不想问些什么问题吗?” 君鸣凤笑了笑,“不想,因为没有必要,知道了又如何,只要我努力去做了,至于结果如何那与我无关,说到底,他从本质上来说也是我,无论最后是谁胜出活在这个世界于我来说不过是一种不同的选择而已。” 银鱼默默地看向远处层峦叠嶂的重重山影,背对着君鸣凤负手而立,“其实我很少在这世界走动,前半生都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好不容易出来了,却又忙着练功,遇见他以后整颗心又都扑在了他身上,其实我知道他是个极其无情的人,可,就是放不下。” 说着回过头来,重重叹了口气道,“或许以后都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就让我去看看这世间的山水吧!” 君鸣凤不置可否,一路游山玩水的回去总比被捆着回去要舒服的多。不过, “你这样做,会不会被责骂?”他问。 银鱼微微挑眉,这算是关心吗?颇有些和颜悦色道,“会,但是我不在乎,左右不会死就是了,毕竟我对他来说还有用处。” 君鸣凤对于她这受虐狂属性颇有些无语,“既如此,那就走吧!” 胳膊猛地被人拽住朝对方怀里拉去,君鸣凤黑着脸猛地又将胳膊抽了出来,“我虽拿你没办法,但还不至于下不了这山,您先请吧!” 银鱼有些自闭,这个人怎么同他不一样呢,见外的很,“那你先走,我在后面也可以照顾照顾你,以防万一。” 话未完,就见君鸣凤从山涧跳了下去,她不无赞赏道,“这人轻功倒还不错。”结果,等她慢悠悠地跟下去却发现这人两眼紧闭正抱着一根胳膊粗的绳子以不正常的速度极速迫降,得亏是这柞水观地势高,便是掉下去也要花上不少时间,否则就他这样的,摔下去都直接可以包包子了,馅儿都不用剁。 等她一路追下去将人接住时,人已经昏了过去,她无语望天,或许这柞水观的确是建的高了点。 顾音书醒来的时候,迷迷糊糊间看见一位十分俊俏的道长臂弯搭着一把拂尘双眼紧闭盘坐在她床尾处的凳子上。 这位道长是在打坐吗?他可真好看,可惜了是个出家人。 她挣扎着起身,却发现自己只着一身中衣,这才后知后觉地看向那个道人,为什么,这个道人在她的房间里?而她还衣衫不整?难道?她猛地捂住了嘴巴?眼泪迅速蓄满了眼眶,怎么办? 不行,若是让父亲知道,她肯定要剃发出家以全名声,不如趁此人还未清醒,她先离开,然后悄悄回家,哥哥一定会帮忙的。 她十分顺利地离开了客栈,身上胡乱套了件方才醒来那间屋子里桌上的白袍,心中很是惴惴不安,偷穿陌生道士的外衫虽然有些羞耻总好过只穿着中衣。 只不过,出了客栈她有些发懵了,这个地方她根本就不认识,而且,这里的人瞧着与京城的都不大一样,莫非她实际是被那道人拐来这个偏僻的地方? 四周人来人往,俱是陌生的模样,陌生的装扮,慌乱之下,她叫住一个瞧着十分面善的老妇人问:此间是何处?去往京城该如何走? 老妇人四下望了一圈后,盯着她的脸啧啧称奇,“哎吆,小娘子真是生的好模样,瞧着可不像咱们本地人呐!怎的一个人在此问路呢?” (本章完) 第55章 活阎王当街掳人 第55章 活阎王当街掳人 瞧着这老妇人的动作,语气,顾音书就是再傻此时也明白过来了,这不是个好人,于是转身就要离开,可惜,还是被那老妇人追上来一把抓住了胳膊,涕泪四下,“小花啊,你这是要去哪儿啊?你不能丢下娘一个啊,你爹走的早,你要是也走了,我也不活了!” 顾音书闻此言气急,“呸!呸!呸!你爹才走的早,我父亲活的好好的,你不许咒他。” 老妇人哎吆一声哭的越发大声,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边哭边骂,“大家快来看呐,夭寿了,这天杀的,我当初为什么会生了你这么一个忘恩负义的闺女。” 街上的人听见有热闹可凑,纷纷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她们这对母女,顾音书顿时慌了,一张脸充了血似的通红,她又气又急一把推开老妇人,“你这个老人家怎的如此做人,我不过是问个路,你便如此痴缠于我,我娘亲早已去世多年,你休要胡搅蛮缠。” 老妇人却不还嘴了,只一个劲的哭喊着自己命不好,一边还不忘牢牢将自己给攥在手里。 周围看热闹的人瞬间一边倒的指责起顾音书来,双拳难敌四手,一人难堵众口,她眼见着那老妇人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不怀好意地冲她笑,她气的浑身发抖,不明白怎么会有这样无耻的人。 就在这时,人群忽然沸腾了,自动让开一条道,只见早晨守在她床前的道长手拿拂尘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就连那老妇人都看的痴了,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将自己给松开了。 前有狼后有虎的艰难处境下,顾音书怎么可能错过这样一个好机会,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冲过去扒开人群就要跑,还没跑出去几步就被人勒住了命运的后颈。 “小书,你要去哪里?” 随着人群高呼神仙的激动呼喊声,顾音书苦笑着回过头,她当然不能说自己要去逃命了,只能讪讪笑了笑便不再言语。 而那老妇人回过神来也追了过来,伸手就要将顾音书牵回来,却半路被一把拂尘拦住,“老人家,这是做什么?” 大概是对方生的实在好看,老妇人脸色不自然地红了红,随后指着顾音书恶狠狠道,“这,这是我那不孝顺的闺女,她偷拿了我的,”似乎不知道还给安个什么趁嘴的名目,她将顾音书上下打量了一遍后指着她头上一只不起眼的簪子道,“偷拿了我的簪子,那可是我们家的传家宝,这个死丫头片子,怕是早就找好了野男人,准备去投奔呢,这不,老妇人紧赶慢赶终于将她逮住了,这就带她回家去。” 顾音书立刻躲在了容尘的背后,老妇人登时就破口大骂,“你个死丫头片子,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快跟我回去!” 容尘皱眉道,“这位婶子,贫道这徒儿从小与我住在柞水道观,竟不知她何时多了个娘亲,她是贫道从一座荒山里捡到的,一直抚养至今,您怕是认错人了吧!” 顾音书心中提着的一口气松了下来,这位道长虽然也没有说实话,但是,瞧他气度神态也不似个坏人,至少不会比眼前这个人拐子老妇人更坏,便亲昵地搂着容尘的胳膊道,“师傅,我出来买早点,不想寻不到客栈了,瞧着这妇人面善便上前问路,谁知她却硬是拉着我,还说我是她女儿,徒儿根本就不认识她。” 周围看热闹的人这时才注意到这个女子同那道人俱是生的仪态不凡,反观这位自称是这女子母亲的妇人却生的粗糙,二人甚至没有一丝相像之处,顿觉受了欺骗,纷纷调转话头指责这妇人。 老妇人眼见着煮熟的鸭子飞了,不管不顾地撒泼耍赖,指着容尘,“太上老君怎么不把你这黑心的道人收了,做下这等拐人儿女的丑事,还要在这里装好人。” 顾音书打眼瞧着眼前的道人似乎已经极其不耐烦了,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眸此时怒火滚滚,他同情地看了看地上那个犹自哭嚎卖惨的妇人,同时默默退后了几步。 “既然,你说她是你的女儿,那好,我相信你,”容尘突然开口,说了这番话可把老妇人高兴坏了,正欲起身去拉顾音书过来,却又听得一句,“你女儿身上穿的这一件道袍,乃是贫道柞水观的校服,不知你们是何时偷盗去的?贫道一向不喜别人碰我的东西,既然你女儿穿了这道袍,那贫道自是不会再穿了,不过,你们得赔偿五百两,” 老妇人眼珠一转,这女子生的好,待她一转手别说五百两就是一千两也值得,不过,她嘴上还是要叫苦的,“你这道人恁的贪财,不过一件破衣服,哪里就称得五百两了?” 容尘默了默,“贫道说的是黄金五百两!” 围观群众俱是大张着嘴,五百两黄金可是足足五千两白银呢?足够他们普通四五口人家一辈子的开销了。 得,这是讹人反被讹了! 老妇人不干了,指天骂地道,“你可拉倒吧!那皇帝老爷的一身衣服都没有五百两黄金,你这一件破道袍能值五百两黄金?你想钱想痴傻了吧!” 容尘道,“痴傻的可不是贫道,贫道可不像有些人空手就想拐骗别人一个徒儿去!” 一旁的顾音书听得热血沸腾,只想拍手叫好!这个“师傅”真牛!这时闹哄哄的人群突然噤若寒蝉向两边散开,伴随着“闲人退散”的口号,一骑着高头大马神情严肃的官员在十好几个衙役的簇拥下,停在了他们面前。 一位留着八字胡头戴师爷帽的男子迅速上前掏出一张画像上前对着脸色巨变,浑身筛糠似的老妇人,仔细比对一番后,躬身道,“大人,正是此人。” 那官员大手一挥,立马就有几个衙役上前来三下五除二就将老妇人给绑了,经此一遭,那老妇人早已不复方才的蛮横,被几个衙役捆了手拖在地上走还涕泗横流求着情,说自己冤枉,饶命之类的无用话。 这时那官员指着顾音书道,“这位姑娘可是那略卖妇人的苦主?” 一直躲在容尘身后的顾音书悄咪咪地挪出来微微屈膝,“回大人,正是民女。” 那官员明显被顾音书的容貌惊艳到了,上下打量几眼后,咳嗽了一声。 紧接着方才那师爷就上前来对顾音书道,“这位姑娘,方才那妇人是最近流窜过来的略卖人,我们正在追踪这妇人的同伙,请姑娘随我们一同去县衙做个笔录。” 顾音书十分爽快道,“好啊!” “不可。”一道清冷的男声自她身后响起,她回过头与满脸嫌恶的容尘对视了一瞬便选择乖乖立在一边,神仙打架,凡人退避。 那官员看着他眉头一皱,惯会看眼色的师爷立即上前道,“你这道人,懂不懂礼数,官府差遣可由不得你们说不,来人,带走!” 谁知一向谦和有礼的容尘突然沉了脸色,“狗仗人势的东西。” 拂尘挥动间,那些恶狗扑食般冲上来的衙役们便如同下饺子一般被甩了出去,个个哀嚎出声,再动弹不得。 师爷正欲出言教训,却听那官员道,“你可知违逆官府的下场?”那语气极其轻快,仿若在同容尘聊天似的,可所有人都知道他生气了。 容尘收回拂尘,面不改色,“大人,贫道是道门中人。” 那官员冷笑一声,随手抽出身侧的佩刀,冲着容尘道,“我管你是佛门中人还是道门中人,我只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兵莫非王臣。” “躲一边去,不要再跟人跑了。” 一直缩着脑袋当鸵鸟的顾音书被容尘推至身后,交代了一句便迎了上去。 那官员竟然是个好手,能在容尘手下过招许久还未曾落败,顾音书忽然有些想念哥哥,哥哥的功夫也很不错,若是碰到这个人一定会忍不住切磋一番的。 很快那官员便显现出了颓势,比起体能,这个道长要强出他许多,因为,及至此刻,百招已过,相较于官员气息急促凌乱,他连口大气都没喘。 “锃!”随着刀剑相划发出的刺耳声,官员的佩剑已然断裂成了数节。 顾音书目瞪口呆看着容尘优雅地收回了拂尘,眼中早已不复方才的嫌恶而是满满的赞叹欣赏之意,“你的功夫非常不错。” 那官员见状立刻下马,然后走近抱拳,“多谢道长手下留情。” 方才一交手,他就知道自己不是这个道人的对手,可他依旧认真的同自己比划着拳脚功夫,没有一丝的轻视,直到自己力竭,他都没有使出全力,而且,此人颇有眼光。 容尘摆摆手,“大人严重了。”随后转身招呼顾音书过来,又对着那官员说,“大人,此乃小徒,常年随贫道居于柞水观,不懂人情世故,更不懂这世间多的是险恶人心,方才还险些被那略卖者讹了去。至于,贫道方才所说亦不是不愿配合的意思,实在是此中有些渊源不足为外人道也,况且,小徒方被那略卖者纠缠,贫道就赶到了,也确实是没有能为你们提供的线索。” “无碍,无碍。既如此,本官就不勉强了,道长请便吧!” 那谦恭的态度,让顾音书一时间深觉方才自己是在做梦,不过是比划了几招情势就如此急转直下,胜者为王。 容尘转身对着顾音书道,“还不走!” 顾音书点了点头,连忙跟了上去。身后的那官员立在原地望着渐行渐远的二人,忽然心生了些志气,有朝一日他一定要升至京官,然后光明正大地去柞水观拜见这个道长。 师爷瞧着他变幻不定的神色,斟酌了片刻还是开口问,“大人,为何要放那二人离去?” 他跟在这位官老爷跟前已有两年,自问还是能猜到对方几分心思的,这位老爷为官清廉也有作为,由于惩治略卖人的手段太过残忍而被冠以“活阎王”的浑名。可惜,唯一的坏毛病便是好色,但凡遇到个漂亮的姑娘他都走不动道,别看他表面一脸淡定,内心其实躁动的厉害,不过,也因为那张严肃的脸,这位大人的后院至今也就储有两位夫人,别的女子一听是这个活阎王,忙着跑躲都来不及,今日好容易遇上个外地的,偏又是个道士。 谁知今日这活阎王竟然转了性情,摆摆手对他说,“你可知柞水观?” 他实话实说,“不知。” “回去找人了解一下。” 师爷头一次被顶头上司嫌弃学识不够渊博,颇有些惭愧,遂决定回去定要将晋朝所有的山川河流,道观寺庙统统查询一遍。 “难道你真的是我师傅吗?” 容尘斜了眼这个跟在自己身旁满脸好奇的顾音书,罕见地翻了个白眼,“得了,你可别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咱俩是什么关系都不可能是师徒。” 顾音书停住脚步,神情严肃,“难道,你也是同那略卖人一伙的?” 容尘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但紧接着就瞧见她充满防备的眼神不似做伪,他一把抓住顾音书的手腕,顾音书立刻挣扎起来被他一眼就震慑在原地不敢动弹,毕竟她连人家的一个指头都打不过。 容尘伸出两指搭上顾音书腕间,随后皱起了眉头,原来她是真的不认识自己了,怪自己不够细心,她体内还残留了黑气,以至记忆错乱,看来得赶快将那黑气给催发出来。 他收手看着顾音书低声问,“早上你是偷偷出去的?是不是以为我是恶人?” 顾音书没敢说是,只能梗着脖子问,“那你是好人吗?” 容尘嗤笑出声,“我也不知道我算不算个好人,等你的毒解了,恢复了记忆,我是好人还是坏人,想必你心中自有定论。” “毒?我中毒了?”顾音书身体踉跄了一下,又问,“是什么毒?我没有觉得哪里不适啊,难道是慢性毒药?” 容尘默了默道,“你放心,不是什么厉害的毒药,不过是能让你丢失一些记忆的鸡肋药物罢了,咱们先回客栈,待我将你体内的余毒逼出来就可以了。” 顾音书不动声色退后一步,有些防备道,“可我并没有丢失什么记忆。” (本章完) 第56章 破局 第56章 破局 容尘若有所思,没有丢失任何记忆却不记得自己,也不记得他们此行的目的,莫非,是她刻意忘了这些对她来说十分痛苦的记忆?于是,又道, “你可还记得辰国,或是君鸣凤?” “当然记得!”顾音书有些莫名其妙,从小就在京城长大的她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个宸王君鸣凤和经常骚扰晋朝的辰国。 容尘叹了口气,又道,“这样吧!我换个问法,你记不记得你曾两次嫁给了君鸣凤的事?” 这一次顾音书不淡定了,女子名节重于性命,她一个云英未嫁的黄花大闺女无端被人污了名声,是可忍孰不可忍,可,这人也不像是那种谎话连篇的人,便只好强忍下心中的怒气,“毫无印象,而且,我并未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 容尘听罢头痛极了,这个小师妹真是越来越邪性了,瞧她弄出来的这些东西,副作用太大了,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果然,你把一切都忘了,将记忆定格在了从前平静的生活。” 顾音书问他,“我忘了什么?你可以告诉我吗?” “此中内情过于复杂,待我细细讲与你听吧。” 容尘道长颓废至极,在这紧要的关头,顾音书居然失忆了,这可怎么办,阿凤你可一定要撑住啊! “你醒了。” 君鸣凤甫一睁眼便被一道亮光给晃了眼,黑沉沉的屋子里,他正躺在床上,而那个红衣女子屈着一膝坐在大开的窗檐上,另一条腿就那么垂下来晃啊晃。 那道晃他眼的光正是来自她腰间那支笛子上的银鱼挂饰的反光,身体并无任何疼痛或者异常,他起身下了床,向窗边走去。 “你笛子上的挂饰还挺别致的。” 银鱼闻言将笛子从腰间抽出来,细细地摸索着那个小小的银鱼儿,“这是我离开师门后收到的第一份礼物,是我十分喜欢的人送我的,可惜,到如今,似乎只有我一个人记得这茬了。” 果然,她喜欢那个异世的他,君鸣凤忽然对她说,“这样吧!你有什么想要听君鸣凤做的或者说的吗?我可以帮你。我记得小时候我身边的小宫女们都会做一个娃娃然后绣上自己心仪之人的面相,便可日日睹物思人,我这张脸可比那些绣出来的脸逼真多了,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说着竟然有些洋洋自得道,“如此想来,这张让人倍感苦恼的脸还是有些用处的。” 银鱼冰冷的脸上泄露出一丝笑意,轻盈跃下窗檐,与他面对面,不怀好意地伸手欲触摸他的脸,被躲开后也没觉得怎么样,反而穷追不舍道,“看着这张脸,的确能让人兴起想要做些什么的冲动。” 君鸣凤梗着脖子:他这是被调戏了吗? 银鱼瞧他窘迫的样子,笑了笑便歇了心思,收回了手,“你知道我为什么从不直接碰他人的肌肤吗?” 君鸣凤很想翻个白眼,仰天长啸:你猜我知道不,反正我是猜不到。 好在银鱼似乎也并没有很期待或者是关注他的态度,自顾自道,“因为我有毒,但凡同我接触皮肤的人无一不是皮肉溃烂而死。所以,第一次见面时,他得知我嘴唇老是乌青是因为中了毒,便从自己的袖袋里翻找了一通后,丢给我一只银鱼儿,言说长期佩戴银子是可以拔毒的,还说我是个女孩子,这个银鱼儿用着正合适。” “所以,他用一只银鱼儿就把你收买了?”君鸣凤有些感慨,这么一只寸许的银鱼儿别说拔毒就是刮泥都有些鸡肋,她怎么还相信了?从此风里雨里为他奔波卖命。或许,这就是雪中送炭最旺的那个火星吧! 银鱼冷笑一声,收买她的人还没有出现呢,她只是难得遇到一个对她施以关心的人,“并没有,那以后我再没有见过,甚至,他应该都不记得我们之间还有那样一件过往,我曾用术法加之我的一魄伪造出一个我留在他身边,助他成事,谁知前段时间竟然在现世中被召唤了,我这才发现他来了现世。” “原来如此。” 一时间两人俱是无语,明明是刀剑相向的两个敌对势力,此时竟然在讨论悲惨童年,啊不,是过往。 为化解突如其来的冷场,君鸣凤引出一个新的话题,只见他回顾四望,“这是何处?” 银鱼往旁边窗檐处指了指,“这里是柞水观最高的一个房间,因为是临崖而建,窗外就是百丈悬崖。” 君鸣凤朝外望去未见想象中的深不可测崖底的高绝,却得见一片云蒸雾绕,竟然像是仙境一般美妙,不由地感叹,“鸟向檐上飞,云从窗里出,不愧是容道长住的地方。” 银鱼看着他骂了句,“酸儒,你不会也有那诗兴大发的毛病吧?” 道不同不相为谋,话不投机半句多,君鸣凤好不容易挑起的话题被聊闭了。 结果,下一秒,他就被人隔着衣服拽着胳膊从窗格里飞身出去,极速下降时他甚至没有思考就紧紧抱住了银鱼的,唉?怎么不是腰呢?他紧紧抱着银鱼纤瘦的肩膀,“这地方,跳一次就够了!” 风声呼啸间,他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严重的失重感让他极度不适。 银鱼的声音被风吹的七零八落,好似那话才出口身体却早已下坠,以至于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以防你再晕过去,我只好充一回英雄了。” 或许是银鱼的功夫了得,又或许是下落百丈的距离并没有用很长时间,这一次,君鸣凤光荣地没有晕过去,只不过是腿软了软,还没反应过来呢,银鱼那边已经兴致勃勃道,“这一路回到晋朝京城须得经过好几个城市,咱们这就出发吧!” 于是,没过很久,他们二人就坐在了马车上,一路舒舒服服地赶往京城。 “你答应我的故事可以开讲了。” 二人坐在车辕后伸出来的长板上,一人一边,而马车里的赶车人瑟瑟发抖,一脸雾水。 君鸣凤几欲开口又深怕自己多管闲事,此时听她提起要求,终于还是生出些想要追问的心思,“其实,你完全不用让这车马的主人也随我们跑这一趟,万一家中有人,岂不担心。” 银鱼无畏道,“我又不是不给钱。” 君鸣凤无语,这根本就不是不给钱的问题好吧! 随着一闷哼声,他转头看向银鱼,“你做了什么?” “哦。”银鱼应了声,“我以为你觉得这人在场不方便讲故事,便将他弄的睡过去了。” 第无数次尝试沟通失败后,君鸣凤终于不再白费力气,专心致志地开始讲故事。他的童年除了幼年黑暗些,稍大后也算过得如鱼得水,直到遇到了那个自称是未来的自己后,事情忽然朝着一个奇怪的方向而去。 挑来捡去只好从这段时间里尽量捡些有意思的说给银鱼听,说他小时候被父皇逼着学射箭,他不想学便说自己只要当一个闲散王爷就好,况且他是最小的一个皇子无论如何皇位都落不到他的头上,端的是有恃无恐。 “你小时候还挺纨绔,怎的长大了变成这样一个普通的人。”她斟酌再三用了普通这个词来形容他,让君鸣凤颇有些意外,还从没有人用普通来形容自己。 君鸣凤伸展开身体向后倚着马车蓬,“你大概是唯一一个觉得我普通的人,不过,我很好奇既然你已经见识过他的所作所为,为什么还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银鱼看了看他自得的模样,索性把缰绳松松搭在车辕上,也学着他靠在了车蓬上,“你知道他的最终目标是什么吗?” 没等君鸣凤说出个所以然来,她又自顾自的回答,“他要一统整个大陆,可是,那个口口声声叫他皇叔的皇帝却疑心他会功高震主,给他下了毒,在那个世界他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银鱼话语中透漏出的心疼让君鸣凤有些羡慕,无论无何能有一个理解自己所作所为的人真的是一件幸运的事。紧接着她又问他,“你觉得这个世上真的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吗?” 君鸣凤默了默,“我在柞水观的干坤簿里看到了,那只是一个虚幻的梦境,这世上连两片一模一样的树叶都没有,更何况人。” “没错,这世上哪里会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其实包括我师兄容尘在内,你们所有人都被白柔公主给摆了一道。” 银鱼冷笑一声,“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用术法造出来的幻境,那就是未来的事,也是未来的你。如果没有她横插一杠,那原本就还是你们的命运走向,你们所有人的命运不过是为了替她女儿挡灾渡劫的,不过,也因此,让那个未来的你能够因此扭转晋朝的命运。” 君鸣凤心中微动,“你是如何知晓的?” 银鱼看着他道,“你不用管我是如何知道的,你只需要知道这世间万物都是相生相克的,同时也是相互依存的,一旦有一方脱离了既定轨道,那么另一方必定会受到牵引,仅此而已。” “这个道理,想必我那师兄心里也是一清二楚,所以你们这个计划是行不通的,不论是你还是他,无论哪个败落,结果都是一样的。” 君鸣凤其实又何尝不明白呢,可在自己来说,那毕竟是还未发生的事,“既然知道未来的结局不好,那我岂不是占得了先机,说来,我与他也算是歧途同归,毕竟我们的目的都是为了晋朝。” 银鱼叹了口气,“可他不这么认为,他觉得你太过心慈手软所以才导致了他后来所面临的艰难处境,所以,你的存在对他来说是一种重头来过,其实,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对了,你想不想知道那个毒害你的皇帝是谁?” 君鸣凤微微一笑,“不想,总是先入为主的话,许多事情就做不成了,你说得对,牵一发而动全身,或许,从他和小书一同出现在这个世上的时候,很多事情都已经变了,最重要的是我有能力自保。” 银鱼被他逗笑了,忽然觉得沿途的荒山看起来都有些可亲可爱了,忍不住凑过去低声道,“你所谓的自保,不会也包括眼下的情况吧?” 君鸣凤不置可否,反而回了她一句,“显而易见,眼下我可以同你共乘马车谈天说地,而不是被你打一顿捆起来不正说明了我的能力?虽然此次是占了我这张脸的便宜,但这又何尝不是我的一种能力,一种在你手下自保的能力。” “投机取巧。”银鱼不再理他转头看向那绵延相连的山脉,感叹,“以前从来没有发现,晋朝境内竟然有如此多的山。” 君鸣凤道,“山虽多却是拖累,若是他国进攻时,这山不仅当不成屏障,还会防碍将士们的发挥,而战事的剩率也会大大下降,所以,迁都一事是晋朝继续发展下去的必要准备。” 银鱼很清楚这一点,因为无论他们两个差异如何大,对于晋朝发展一事上,永远都像是一个人。想到那个人她忽然有些气馁,蹭地起身,一边掀开车帘,一边道,“我去里面睡一会儿,你继续赶路,天黑之前,应该能到酉阳城,我们在那里歇歇脚,顺便去尝尝那儿的清酒鲈鱼。” 君鸣凤道,“好,等我把那人先挪出来,你睡着也方便点。”说着便勒住缰绳停了马车,随后从另一边低头进去,很快就抱着那个晕的人事不知的车夫出来,将人放在一边。 银鱼没说什么,就那么看着他然后一言不发地进了车厢,她可能是疯了,竟然生了那样的念头。 永嘉帝最近很苦恼,他总觉得自打皇叔回来后,整个人都变了。好似对他仇恨的厉害,每句话都带着许多个倒刺,稍不注意就被勾的鲜血淋漓,刚开始他还以为是因为大臣们都在跟前,装装样子,毕竟,在大家眼里,皇叔离国的这段日子里,他的确是做了很不厚道的事,虽然这原本就是皇叔计划中的一环。 可,就算两人独处时,他依旧对自己不假辞色,而且,那日他不经意间竟然从皇叔眼中看出了浓浓的杀意,那样不加掩饰的仇恨,虽然他很快就遮掩过去,可他心里却像是被种了一颗不安的种子,在不见天日的黑暗里见风疯长。 或许,皇家的人真的没有亲情可言,无论刚开始多么的真挚,到最后还是会被这至高无上的皇权以及永无止息的猜忌而葬送,永远的回不去原点。 (本章完) 第57章 白柔的复仇 第57章 白柔的复仇 “皇上,方才摄政王殿下递了折子上来,说是最近一段时间因为身子不适特告假半月,朝中一应事务总册照旧送去即可。” 君相烨能坐上这个皇位摄政王君鸣凤居功甚伟,当初为了感激他这位皇叔,他将每日朝中一应事务都整理成册送给皇叔过目,谁知被他断然拒绝了。 我不欲做那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勾当,若我真有那般心思,当初又何必要扶你上位,日后,你要学会自己处理政务,若有不懂得可以私下与我商讨,明面上你必须是万事都胸有成竹的皇上。 彼时皇叔的一番话让心存了试探之心的君相烨倍感惭愧,从此便十分信任他的皇叔,因为,他是一个真正为晋朝考虑的人,一个心中有国的人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即便是有,那也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这个皇帝做的不够好,不能为百姓谋福利。 此次送去的事物总册亦是自己有意为之,上一次请皇叔进宫时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但是又怕打草惊蛇,便想出了这么一招,皇叔一向是不屑于这种的,所以,当他听见总领内监来报后忽然定了心,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个皇叔并不是他认识的那个。 “万全,着太常太仆乔装来见朕一面。” “是。” 万全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君相烨转身将御案后的屏风拉开,一张硕大的地图铺满半面墙壁,梭子模样的地图上晋朝位于最顶角,以下红圈打了叉的都是已经拿下的新的大陆板块,而,这位皇叔此次归来又将晋朝的板块扩大到不止一倍,辰国举国迁移去了荒漠,晋朝不费一兵一一跃成为大陆上最大的国家,余下的也只有那向来以野蛮着称的北狄国了,其余的小国不足为惧。 太常太仆大人骤然接到召令,一把年纪了被迫剃了胡须扮作一个内监,弓腰埋首托着茶盘进了御书房。 君相烨早已拉回了屏风,正端坐在御案后,见着太常太仆异常干净的脸,以及那光秃秃丢了这位大人引以为傲的美髯的下巴,心中一窒,对着总领内监就是一顿奚落, “万全,你这不是胡闹吗?乔装一番也没必要剃了胡须吧!这得再留个多少年才能长到先前的长度。” 对于皇上忽然而来的责骂,万全并没有着急解释这位大人他是自己要剃胡子的,而是,就地跪下,连连念叨着奴才有罪,请皇上责罚。 一旁的太常太仆大人连忙道,“皇上,不关万总领的事,是臣下为了以防万一这才剃了胡子,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臣下都得留在这里陪着皇上了。” 君相烨看太常太仆别有深意的眼神,瞬间就明了了,他肯定是看出什么了,“万全,去守着外面,一只蚊子都不能靠近。” 万全领命出去,老老实实守在门口,这时一个经常讨好他的小内监上前道,“总领您歇着去吧,这些个小事就让奴才代劳吧!” 万全瞥了他一眼,“好好琢磨琢磨怎么服侍好皇上,你讨好我有什么用。” 小内监讪讪退下,万全心中感叹:这些崽子还是太年轻了,一个内监,断了根便只为自己活着了,何必为了那些过眼浮云毁了性命,这宫里的所有人都指着皇上吃饭呢,吃里扒外能有什么好下场。 “显忠,找人跟紧他。” 下首的一个小内监闻言道,“是,师傅。” 万全想着,显忠倒是个好苗子,虽然未及弱冠,却一派老成稳重,不主动问,也从不会多问,默默做事的人,才适合这御前,只是他的出身到底是不同于他们这些人,也不知将来是福还是祸。 御书房内,君相烨惊呼,“卿此言当真?” 太常太仆道,“皇上,此事事关我晋朝的国运,臣岂敢胡言乱语。”他从袖中取出一副龟骨,对君相烨道,“皇上,请您赐字,下臣再测一遍。” 君相烨负手而立,很快就有了主意,“卿就以朕的皇叔名字中的凤为测算字吧!” 太常太仆思索片刻后道,说文解字曾曰:“凤之象也,鸿前麐后,蛇颈鱼尾,鹳颡鸳思,龙文虎背,燕颔鸡喙,五色备举。出于东方君子之国,翺翔四海之外,过崐崘,饮砥柱,濯羽弱水,莫宿风穴。见则天下大安寕。” “然则,凤,一般是与凰同出,并称为凤凰,如今单单一个凤字,恐是干坤阴阳颠倒之征兆,皇上,待老臣这就占卜一问吉凶。” “啪啦!” 龟骨掉落在桌面上,一面背朝上,一面背朝下,君相烨看不懂便等着太常太仆解这吉凶卦。 太常太仆死死盯着龟骨落定后的形态位置,以及龟兆,在见到这一正一反的龟骨,以及龟骨背上模糊不清的纹路后,整个人惊的退后了好几步,又是这样,又算不出来,就好像是有人故意抹杀了天机,让他无法窥探一二。 君相烨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能让太常太仆如此惊讶那绝不会是什么大吉之兆,连忙问道,“怎么样?可有解出什么来?” “无可解,无可解,怎么会是无可解呢?” 太常太仆状若疯癫,似乎被打击的不轻,拿起龟骨又重新摇了一次,结果还是一模一样。 君相烨见状立刻制止了他,“卿不必再试,占卜一事本就是天意,断没有一次不成两次才成的道理,你直说你都解出些什么?” 太常太仆常年浸淫此道岂会不明白这样的道理,只是在他的认知里,凡世间种种总有因果天道,周密如天机也会泄露一两分,而此次,连天道都无法窥破,究竟破局的点会在何时,何处,何人亦或是何物身上呢? “皇上,凤凰为雄雌,但当今天下出现了两个凤,干坤颠倒,是以被天道遗漏,然双凤相争正如那一山不容二虎,两者一定会斗的你死我亡,若有一方能得以存活,那这局就破了,若二者俱亡,则,主流离,主落魄,主天将大乱,故臣所占紫微星势弱恐怕正是天道的暗示。” 君相烨被他绕的晕晕乎乎,只好请他用大白话再同自己解释一遍。 “皇上的凤字是取自摄政王殿下的名字,而普天之下除了他再没人能担得起这个字了,所以,这双凤其实就是指在我们这个世界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这个人就是摄政王殿下君鸣凤,而皇上的命星势弱,恐遭其中一方迫害。而且,” 太常太仆压低了声音,“而且,我观之最近半旬的星象,发现帝星周围晦暗不明似有小人之患。” 君相烨道,“小人?你是说朕这宫中不安宁?” 太常太仆慎之又慎点了点头,然后拿出一张符咒,“皇上,此乃驱除邪祟的,请您随身携带,只不过终究只可保一时的安宁,最重要的还是请皇上早作准备才好。” 当晚,由万全派显忠出了宫,辗转去往姚文稷的府邸。 远在辰国附近的小镇上,顾音书似乎睡得不是很安稳,一直在说胡话。 容尘给她喂了药,又施了针,这几日,他们依旧待在客栈里,顾音书体内的黑气一日不除,那他们即便是到了辰国也不见得能找到那颗珠子,况且,辰国如今是一座空无人烟的城,有些房屋建筑都已经倒塌了。 他看着昏死过去,人事不知的顾音书,神色忧愁,他有些不忍心告诉这个女子,找到珠子后,她是要与那异世之人一同回去那幻境,而幻境中的她早已故去,所以,那颗珠子可以说是她的催命符也不为过。 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依旧坐在床脚打坐休息的时候,顾音书忽然睁开了眼睛,随后又重新陷入了昏迷。 她做了一个梦,在一片烟雾缭绕,看不清任何东西的地方,她见到了一个驼背老人,不知为何她瞧见这个老人后竟觉得十分的熟悉亲昵,仿若从前,或者很久以前他们是认识的。 “你是谁?我们之前是不是认识啊?”她问。 那个驼背老人笑了笑,然后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处,一股清凉的感觉直冲入脑内,随后向四肢百骸流去,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一刻,她的身体轻盈的仿佛不是自己的,若是换上一袭纱衣,恐怕会登时羽化而去。 “好了,你体内的禁制已经解除了,此后你便可以正式开始学习我们蜃族一族最高的术法,控魂。” 耳边传来老者的声音,顾音书睁开眼却只得见漂浮于眼前的两本书,先前那个老人早已消失不见了。 她将拿两本书拿在手中,封面上是用一种古老的文字书写的,可是,她竟能看懂,正是方才那老人所说的控魂二字。 就在这时,她忽然觉得一阵眩晕袭来,头痛异常,紧接着过往发生的事情,桩桩件件,一股脑地被塞进了她的脑中,她终于记起了一切。 坐于原地,她将所有的事情都捋了一遍,然后做了一个决定,她一定要让辰国重新归来,母亲的决定她不能评判对与错,但是,这一切的后果,便是自己应该承担的罪过。 “师傅,师傅你在吗?”她起身朝着虚空问道。 四周空无一人的白雾忽然像是有了生命般,快速流动凝聚,最后汇聚成一个五官模糊,大概能看出一个人形,只不过这个人形只有上半身,下半身则是团团的雾气。 “小书,我一直都在。” 没错,这熟悉的声音正是师傅的,她伸手从发间取下那支银簪,然后将簪花处的卡扣打开取出一颗鲜红几欲滴血的珠子,这珠子原本就是师傅的心魂所化,想必可以让师傅恢复本来面目。 果然,那颗珠子似乎感受到了本体的气息,径直冲入那团雾气中,一声女子的轻叹声响起,随后,那团雾气重新化作混沌状态。 顾音书等了半晌,也未见有什么反应,只好先行坐于一旁翻看修习那本控魂。她原本只是想翻翻看的,可是,那些文字就像印在了她的脑海中一样,更为离奇的是,那些她看过的文字,没一会儿就尽数湮灭,徒留一纸空白。 等她将两本书都消化完毕后,慢慢睁开了双眼,一双眼中此时竟是惊异和不可置信,如此这般的学习速度绝非常人,莫非,师傅说的禁制就是自己的这超凡绝俗的学习能力吗? 先前,她学了一整年的香,亦是师傅用心良苦的奠基,为的恐怕就是她彻底修炼成这控魂之术吧! 所谓控魂,并不是真正能控制一个人的魂魄,而是通过各种异香辅以控魂中的术法来达到控制一个人思想的目的,并且不会被任何人看出异样,一个人被夺了心智,无法自行思考,那他躯体中的魂魄便可有可无了。 “小书!” 顾音书闻言抬头,却愣住了,一声母亲哽在喉间,上下不能。 她眼前出现的正是一袭画满金色繁复法咒的黑色宽袍,衣领处是两个红色的结,整个人看起来庄严异常。 可是,师傅呢,母亲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小书,你是不是很疑惑?母亲这就告诉你所有的起因经过。”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白柔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一勾便将顾音书整个人拉了过去,还是记忆中那个温暖的怀抱,只不过,她在母亲的怀抱中却看见了过往的一切缘由,一件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原本就没有师傅,她的师傅是母亲的一缕魂魄借助香木化形罢了,而她的母亲也并不是因为要替她逆天改命而叛逃出辰国的,这一切都是她的计划,一个复仇的计划。而她真正的劫数不是那个幻境中的贺宝文,也不是君鸣凤,而是一个她从未想到过的人。 更为离奇的是,母亲的复仇对象竟然是辰国的皇帝,那个对他疼爱万分的舅舅,那个死于政变的皇帝。 母亲并没有告诉她这其中的内情,她也没有问,只不过,她的那个让辰国重新归来的目标浑然倒塌了,与此同时,她心中生出了一个让她困惑不已的问题。 顾音起挣来母亲的怀抱,“母亲,既然,你的仇已经报了,为何还要让我学习这控魂之术?辰国不复存在,那不论是蜃族,还是蜃师都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本章完) 第58章 故地重游 第58章 故地重游 闻言,白柔似面有惭愧,随后转过身子背对着顾音书,好似不愿让自己的女儿瞧见自己,因为她即将要告诉她的事,是自己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的事。 “在我之前,辰国蜃族的蜃师子弟辽阔,而我作为师傅最小的弟子其实是极其不情愿的,我出身皇室,从小千娇万宠,在皇宫里也可以横行无忌。十一岁的时候随着皇兄出宫游玩遇见了当时的蜃师族族长,也就是我后来的师傅,他老人家只一眼便说出了我俩的身份,他说我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若是能加入蜃族一定会让辰国发扬光大的。” 一个真正的蜃师,是可以借助纯正的术法达到群体控制的效果的。 “我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四年后,皇兄被立为太子,为了巩固政权以及他的地位,他向父皇进言,可让皇室之人慢慢渗透到蜃族内部,又提到幼时曾与我一同遇见蜃族组长的事。蜃族的蜃师们能在战场上发挥莫大的作用,只不过,却以一个独立的状态游离在皇室之外,这让本就心存忌惮的父皇早有盘算,皇兄的进言,正中下怀,我成了那个绝佳的人选。” 对于这种痛苦,顾音书能感同身受,因为他人一念之间的决断而失去了自由,失去了本来的人生道路,只是,既然,母亲自己经历过这一切为何又要让自己再重蹈覆辙呢? 白柔背对着她依旧在说着自己的不甘,“真正痛苦的却不是失去了自由,而是,他们要磨灭我的人性,让我彻底沦为一个杀人机器,一个辰国在吞并他国道路上的一个战无不胜的机器。晋朝是这个大陆上最强的国家,却屡次在辰国吃瘪,这个硬骨头让他们恨得牙痒痒却没有任何办法,即使他们兵强将多也经不住自相残杀。辰国完全有能力自保,也没有必要参与到这场屠戮中,可是,我终究是个女子,不懂他们的雄心也没有他们的政治远见,我只想像普通女子一样过些简单的生活,直到我遇到了史力将军。” “你们相爱了?”顾音书道。 “是。可是,蜃师的伴侣是由天定的,而不是由着自己心意来选,我很快就有了你,于是我想着师傅肯定会将我逐出蜃族的,可是,事情出现了偏差,我没有被逐出师门,而史力将军他也误会我是因为要逃离蜃族才与他虚与委蛇的,从此竟与我断了往来。” 白柔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里带了些微不可闻的颤抖,即便过了这么多年,孩子已经这么大了,她都无法忘怀当时的心痛无助。人在极度痛苦之下,会强行将注意力转移到另一件让他觉得很在意的事情上。 “我对这人世充满了失望,便认了命。一切的变故都发生在你出生后,师傅算出你未来会与晋朝有所牵连,却看不真切,便想着先入为主,占得先机。他们私自抽取了你的一缕魂丝以此来要挟我,假意相救那个晋朝的将军,我没办法只能同意,因为那个将军手里有固魂的法器,可以保养你的残魂,也因此,我与史力将军彻底分道扬镳。” 顾音书只觉得浑身寒凉,原来这一切还是因为自己,兜兜转转的因果。 “史力将军,他,后来,你没有告诉他真相吗?”顾音书原是想说史力将军一直都恨着她,但是,此时早已物是人非,知道了又如何,况且,她觉得母亲心里应该是知道的,其实,她才是这整件事里最无辜的受害者。 白柔发出一声悲凉的笑声,“告诉他又有什么用?终归是回不去了,难道告诉他恨了这么多年的人到头来竟然恨错了?不,那绝对不是为他好,因为他的使命是整个辰国的所有百姓。” “小书!小书!” 不知是谁在喊她,头痛欲裂时,周围的一切都坍塌了,母亲不见了,入目又都成了混沌。 她恍恍惚惚地睁开双眼,便瞧见容尘正焦急地盯着她,“小书,你梦魇了。” 她默了默道,“容尘道长,你怎么在我房里?” 她的意识里住着母亲的心魂,方才与母亲说的久了些,竟被这道人看出了些不妥,他大概也只能往梦魇处想,万万不会想到她的身体里有另一个人的心魂。 “你记得我了?”容尘猛地反应过来,脸上的隐忧像是枯木逢春,催散了死气而焕发出勃勃生机。 顾音书坐了起来,目光定在了,床沿上,她和他交握的手,“当然,不过,你能先回答我你为什么会在我房间吗?” 顺着顾音书的目光看过去,容尘猛地反应过来,松开了她的手,尴尬道,“此事,说来话长。” 顾音书别过头,“那就长话短说。”这样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同旁人生出什么感情的模样。 容尘被哽了哽,不自在地理了理衣服下摆,这才问道,“你可还记得那个略卖人?” “记得。” 顾音书想,怎么会忘了,那时候她忽然意识到这世界上或许真没有什么绝对的性本善,有些人的恶是没有理由,没有由来的。然而,更让她心寒的是那些看热闹的人,就像是墙头的蒲草,谁声大就是谁占理。 其实,那天就算没有容尘赶来,她也能脱困,只不过要使一些手段罢了。若赶巧了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没有反抗能力的女子,那后果几乎是可以想见的严重。 “那日,咱们回去时,你忽然晕了过去,我这才发现你体内还残留着在柞水观时我师妹的毒,所以,只好暂且住下来,待你好起来。至于这手,” 他似乎有些窘迫,“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是你非要拉着我的手,而且,一直喊着母亲,我只要一有松开的迹象,你整个人都躁动不已,我怕你走火入魔,便……” 顾音书皱着眉头,有些丢脸,最终也没再说什么,“我再休息一日,明日咱们便启程去往辰国,待寻回那珠子,咱们便各走各道吧。” 说罢,也不管容尘是个什么态度,便转身继续睡了,她还有事没有问母亲呢,只是,或许是她睡了太久,辗转良久都无法入梦。 好在,容尘怕打扰自己,又或许是怕自己再拉着他的手叫母亲,便去了外间。 还是睡不着,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最后她起身从发间拿下那颗珠子,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个珠子似乎有了生命一般,圆润亮泽。 或许是因为母亲的原因?待下一次入梦,她一定要问清楚一点,辰国还是要去一趟的,带着容尘更为保险,她想,那座宗庙里肯定藏着什么秘密。 对于自己莫名其妙成为一个保镖而没有丝毫察觉的容尘此时正陷入无穷的烦恼,原先他担心顾音书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恢复记忆,后来又想,若是她不肯交出那颗珠子该如何,可眼下却只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像是一个跳梁小丑,人家根本就没打算怎么样,甚至不想同他有任何的牵扯,仿佛只要那颗珠子到手就两清了。 可是,移魂是蜃族的术法,当世便只剩下她一人,恐怕她还不能两清。 深深叹了口气,容尘仰望飞檐勾角外的天空,喃喃自语,“师傅,徒儿,这么做究竟是对是错?” 让一切回到原点是这件事最好的结果,可原本,这事就是因为君鸣凤横插一杠才生出了这么多枝节,况且,白柔逆天改命的代价不可谓不惨痛,究其根本,还是君鸣凤占了人家母女二人以及整个蜃族乃至辰国的便宜。 吱呀,门开了,蹲坐在门口想事入神的容尘一时不妨背后的门会忽然打开,整个人失了平衡朝后倒去。 顾音书连忙伸手扶了一把,不过,眼下这个姿势忽然让两人都尴尬不已。容尘更是接受不了自己像个柔弱的女子一般被人搂着肩膀抱在怀里,于是一个鲤鱼打挺便逃离了那散发着甜腻香气的臂膀。只是,他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身高问题,一头撞上了门首,力道之大,声音之响,让顾音书都有些不忍直视。 这个道人,生的一副天人之姿,怎的行动如此毛毛躁躁,莫非,“道长,你们道门可也将就男女授受不亲?不过扶你一下竟这般反应激烈,早知道就应该任你倒下去,总比你撞的头晕眼花要好多了。” 容尘讪讪答曰,“多谢小书,我道门中人倒是不将就这些虚礼,修道即是修心,于外物没有关系,若是遇到天命之人亦可重入红尘。” 顾音书促狭道,“倒是开明,道长生的如此一副好容颜,这天下怕是没有任何一个女子能抵挡得住,若他日得遇命定之人,不知可愿红尘一游?” 顾音书毫不遮掩的夸奖让容尘生出了几分奇异的心思,可是,这人夸的如此自然,如此旁若无人,恐怕根本就没有往这方面想,不在乎才能置身事外。 忽然有些不是滋味,便干干道,“你怎的不睡了?”话题转移的无比生硬。 “哦,也没什么,大概是睡得时间太久,反而睡不着了,便想着,不若继续出发赶路,早日解决这问题,我便能早日获得自由。” 如此天真。 二人退了房,便直奔辰国而去,原本就距离不远,且容尘的功力深厚,即便是带着顾音书也走的飞快,是真的飞一样的快。 不到半日的功夫,他们二人就到了辰国,城门口的辰字不知被什么利器划得看不出本来面貌,不过月余,曾经生机勃勃的一个国家就成了鬼气森森的死城。 城门一路走进去四处杂草丛生,虽不高,却平添一股森森之意,原本宽敞的道路中间被废弃的家具,木材和垃圾堵塞,不远处酒郭旗风任旧,却再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入内把酒言欢。 “道长,此情此景你有何感想?”顾音书四下望了望便没再看一眼,对于百姓来说,虽然生命得以保全,但是离开生养之地的痛苦一样难以承受,遑论,这一路山高水远的迁徙途中又会遭受怎么样的苦难。 或许是整座城空了的缘故,容尘听见顾音书的声音像是自带回音,从四面八方灌入他的耳朵,那声音平静的没有一丝波动,可他却分明感到了一股浓浓的怨怼,愤恨。 于辰国来说,晋朝又何尝不是侵略者。 “我很抱歉,但是,对不起,我生于晋朝长于晋朝。” 顾音书未置可否,顺手从一边被废弃的摊面上拿起一个已经被压的褶皱不已的面具,小心的捋平褶皱,那是一只非常厉害的猴子面具,民间都叫它猴王,没有一个孩子不喜欢,辰国的男孩子们人手一个。 “以前,母亲和师傅从来都不允许我离开宗庙,偶尔看见院墙外的孩子们带着面具像雀儿一样欢快地飞过,我就无比羡慕,如今我终于也拥有了一个却与我想象中的天差地别。” 容尘看着她将面具带上,然后从发间拿下一个簪子放在了那个摊位,他忽然觉得脸烫的厉害,甚至不敢再看一眼径直朝前而去。 很快,二人就来到了蜃族宗庙,从前重兵把守的高大恢弘的建筑此时竟沦为燕雀的欢乐玩耍处,城墙依旧坚固整洁,只是他二人刚一进去就惊动了一只硕大野物。 很快,顾音书就认出了眼前这个浑身毛发倒立,红着双眸,龇牙低吼的野物竟然是她留在晋朝托贴身丫鬟照料的香猫,它的体型在短时间内竟然大了好几倍,想必是遭遇了什么生命危险才吞下了肚脐里的香果。 “阿香!” 容尘不解地看着顾音书,下一秒那野物竟然直扑上来,他来不及多想就挡在了她的面前,拂尘像一把剑一样刺向了那野物。 “不要!” “喵!” 随着顾音书的一声惊呼,那野物浑然倒地,容尘被挡在身后的顾音书一把推开,扑向了地上的野物,只见她小心翼翼地将那野物抱起来,像一位母亲怜爱地抱着自己的孩儿。 (本章完) 第59章 死遁 第59章 死遁 容尘看着顾音书费力的去抱那只野物的脖子,忽然想起师傅曾提过,蜃族有一圣兽名唤香猫,一生只认一主,且被它选定之人定然心性纯良,一生不会有太大的杀孽。 此圣兽有护国佑民的能力,凡攻打辰国的将士无一不是突然丢盔弃甲,恍恍惚惚就要退回自家城池,辰国也因此能在大陆有了晋朝这个大国的情况下巍然屹立多年。 蜃族的香道就是用的香猫肚脐产的脐香果制成的脐香,这脐香不像控魂对人体损害过大,只是会让人产生幻觉,过后便没事了。然而,若是这圣兽吞食了脐香果便会突然增大体型,最大甚至可达到四米之高,形态甚是瘆人。 只不过,这圣兽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这也是晋朝当初为什么敢攻打辰国的原因。 鼻尖忽然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闻之使人通体舒畅,似乎连心情都变好了,他这才注意到顾音书抱着那野物的双手正微微散发出紫光,淡淡的,却始终萦绕在她指间,那野物也在这紫光中安定下来。 他从未见过顾音书动用蜃师的能力,在他的潜意识里,她似乎一直是个普通的姑娘,柔弱的需要所有人保护。 很快,快到容尘还没有消化她是一个蜃师的事实后,那野物居然慢慢地变小了,直至成为一个能轻松占据她怀抱的小猫咪。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绝对不敢相信方才还凶悍的不可一世的庞然大物转瞬间就成了一个需要躲在姑娘怀抱里的小猫咪。 容尘对着怀抱香猫走过来的顾音书歉意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认识。” 没有介意他话中的歧义,顾音书也向他赔礼,“方才一时情急失礼了,这是我的朋友阿香。” 不是宠物,不是圣兽,而是朋友。 她初来辰国时,没有记忆,没有朋友,唯一的母亲也只是将她交给一个素未谋面的师傅教养,偶尔来看她,却只是坐坐就走了,师傅对她很好,可她还是觉得寂寞,觉得恐慌。 直到她在宗族高高的院墙下的泥沟里捡到一只脏兮兮,奄奄一息的看不出来是个什么生物的肉团子,确切的说其实是一个团子,因为它的身上并没有什么肉。 庆幸的是,这个小团子是一只小猫咪,水灵灵的眼睛看着她时,她心底仿佛有说不出的欢喜,而且,它小小的身体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并不是那么的浓烈,却让人如痴如醉。 她很喜欢这个小家伙,为它取了个名字叫阿香,就在她想着该把阿香藏在什么地方时,师傅就出现在她面前,只不过,师傅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交代这种猫是个极难伺候的主,它只食清露和一切带有香味的东西,花朵最好。 于是,她每日的生活除了学习师傅交给她的香道便是满宗族为阿香寻找各种花朵,或者是早起为它收集花露,各种花的露水都是分开装的,她满心欢喜的呵护着阿香。 阿香很享受她的照顾,所以每次也会很认真的倾听她的碎碎念,偶尔还会叫唤两声算作安慰。 直到她被送往晋朝和亲时,师傅将她特意留下的阿香放上了她的马车,她才知道,阿香并不是什么普通的猫咪,而是蜃族的圣兽香猫,她一直修炼的香道就是此香猫产的香料。 师傅说,阿香已经认定她为它的主人,便终生不会离弃,而且,只要她平安,这香猫就算是濒死也能凭借着主人的香道迅速自愈,危机时候还能保护主人。 她笑,“师傅,你不用安慰我,我是自愿去和亲的,阿香同我做个伴还行,让它保护我岂不是只有等死的份?” 似乎不满被她小瞧,阿香颇为幽怨地看了她好几眼,低头从肚子下拱了拱,然后噌地跳下了马车,不过瞬间便变身成为一个巨型猛兽。 她吓了一跳,师傅却淡定的让她释放出自己的香道,阿香也听话的将那颗巨大的头颅凑了过来,没一会儿,阿香又变回了那个可可爱爱的小猫咪。 容尘道,“阿香?这个名字挺有意思的。” 顾音书笑了笑,抱着阿香便向里走,“走吧,我带你去找珠子。” 容尘默默跟了上去,没话找话说真的不适合他。 蜃族的宗庙与自己想象的不一样,恐怕大部分世人想的也不一样。 世人都会认为那道高高的围墙里藏着许许多多的宝贝,说不准就连那房屋都是金银堆砌而成的。 可事实是这里面除了丰富的藏书占了好几个面积丰富的房屋,其余的房间也不过是普通的屋子,一张床,一张桌子而已。 唯一可观的大概就是那座占地面积有三分之一宗族的花园,即使如今荒废了,仍然盛放着不少的话朵。 顾音书的阿香已经自行跳下怀抱,纵身一跃,灵活的爪子一勾就摘下了一朵开的最漂亮的花,就地开始大快朵颐。 吃花的猫,怪不得叫香猫。 “这猫应是很难养活吧,若是冬季,去哪里寻这花朵来给它吃?梅花倒是有,恐怕它会觉得花瓣太小,不得劲吧!” 容尘又一次控制不住地找话说,不过,这一次换来了顾音书的笑颜以对,“没错,我的阿香是个娇贵的小姑娘,梅花花瓣太小,吃着不称口,至于冬日,我总是在夏日就备好许许多多的新鲜花瓣晾干后,储存起来,给它当零食吃。” 她没有告诉他,她的阿香虽然喜欢吃花瓣,但却比不过在她身边吸收香道,她自然是不担心的。 容尘失笑,这待遇都快赶上宫里的那些贵人了。“倒是个有福气的。” “就在前面!”顾音书回过头来对他说。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容尘却立时就明白了,他们来这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那颗被她藏匿的珠子。 “你不会就藏在这花园中了吧?”这也太草率了,得亏是那个异世君鸣凤还没有发觉出异样,否则这座宗庙一定会被掘地三尺,翻个地朝天的。 顾音书得意地笑了笑,“这里怎么了,这里灯下黑。” 容尘被这个笑脸给晃了眼,明明还是个小姑娘,任凭先前伪装的如何稳重淡定,回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就像是有了倚仗,整个人也终于显现出了一丝活力。 “小书,如果让你选择,你是想选择认命早亡,还是去搏另一个不同的未来?” 顾音书回过头,用一种几乎能看穿他心虚的眼神看着他,“道长,我的命运从来由不得我自己选择,无论什么样的结果我都接受,你无需对此感到抱歉或者是有心理负担。” 许是他心思重重,没注意到顾音书已经向着那高高的围墙下走去,只见她熟练地从墙上拆下一块活动的石头,随后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从地底传了上来,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关。 下一刻,原本高高耸立的围墙忽然下沉,地面被撕开一个巨大的裂口,很不幸,顾音书也掉了下去。 只不过,中途被人用拂尘接住了,她看着容尘忽然道,“道长,其实我原本就没打算将珠子交出来,此处乃是我宗庙的自毁机关,无论何物掉下去都不会再囫囵个出来,看在你愿意出面救我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吧!” 容尘着急地看着顾音书,这个姑娘竟然是存了死志的,因为他感受不到她对于自己伸出的救命拂尘有一丝牵扯的力道,他可以很肯定,只要自己将拂尘收回,这个姑娘绝对不会伸手拉一把。 不知怎的,他心里有一种逼人至死境的感觉,“你别说话了,我先拉你上来。” 猝不及防,容尘陡然觉得腕间一轻,眼看着顾音书急速下坠,心中恼怒她竟然自行解开拂尘的缠绕。 随即耳边传来她的轻笑,“还记得那个面具摊吗?去那里找吧。” “真是个疯子!”容尘恨恨骂她一句,随后松开了手加速掉下去,他想要抓住那个年轻的生命。 只可惜,一路下坠到此,他几乎将所有乱石都翻遍了也没有找到顾音书,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沉着目光看着下方因为围墙坠石而升起的浓浓尘烟,口中喃喃道,“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天空一片灰蒙蒙的,一如容尘此刻的心情,突然,一团不明物体掉了下来,细细看去竟然是顾音书的阿香也跟着跳了下来,他飞身接住了阿香,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非死不可,就算它有强悍的治愈能力,可是,能让它自愈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阿香在乱石间穿行一阵后,忽然对着一面墙不停地抓挠起来,喉间发出低沉的咕噜噜的声音。 容尘像是明白了什么,他将阿香抱在怀里,用拂尘柄敲了敲那道墙,果然,是中空的。 只不过,等他和阿香站在那道墙后面的隧道后,那里早已空无一人。 原来是死遁!柳暗花明又一村,竟是这样的感觉,他抚摸着怀中的香猫,语气轻快,“阿香,我们走吧!去找你的朋友。” 一人一猫走后,原本空寂的地方突然响起一道人声,“这个人很聪明!若不是,让你隐身在我的思想领域,恐怕很难不被他发现。” 顾音书叹了口气,“到底是棋差一招,都怪阿香,我原本可以干干净净抽身而去的。” “那珠子不要也罢,我的心魂合体,无需再借助外物,你又何必为了一个死物,这般大费周章。” 顾音书没有说话,她就是想试探一下这人是个什么人。 “母亲,你不用操心我了,这段时间你就好好修炼将心魂凝聚,这样才能早日重入轮回,至于我,我要回去东平,有一个人等了我很久。” 辰国城门外,容尘将方才寻来的银簪子放进自己的袖袋,簪子的确有机窍,只不过,内里空空如也,他想,他们一定还会再见的。 回头看了眼已然不复存在的蜃族宗庙,那个辰国最引以为傲的建筑和倚仗就这么消失了。 而他,也该回去了! 一人一猫启程出发去往晋朝,不知道阿凤怎么样了。 被容尘惦记的君鸣凤此时正悠哉悠哉地四处游玩,银鱼似乎比他还不愿意回去,碰到喜欢的地方甚至要多住几日,是以,从他们出发至今已然有十来日了,他有时候会想,这个银鱼是不是那个他派来抓人的,怎么看起来像个偷奸耍滑的内奸? “你这样消极怠工,他不会责难于你吗?” 对于君鸣凤的“好意”提醒,银鱼回以一副“你在多管闲事吗”的表情。 至此,君鸣凤也不再多管闲事,只管跟着银鱼四处游荡,偶尔讲两件幼年糗事逗逗她,只不过,最近她似乎不太感兴趣了,即使他自己讲的兴致勃勃,可对方很明显心不在焉,一副敷衍了事的样子。 难不成,是自己将君鸣凤神秘的面纱揭下后,她忽然发现那个他并不是自己心目中的那个人,所以移情别恋了?大概是被自己得出这么一个惊人的结论给惊到了,君鸣凤近几日时不时就会偷偷打量着银鱼,那个彻底放飞自我的杀手。 于是,忍了许久的银鱼,终于在一日两人坐在树林吃烤鱼的时候,将整条鱼摔在他脸上,“为什么用那么恶心的表情盯着我?” 从未受到过如此“致命打击”的君鸣凤沉默着将那条掉落在地的烤鱼捡起来,细心地捡去了鱼身粘着的草屑。 银鱼看着他没出息的样子忍不住嗤笑出声,“摄政王殿下,还有这样的一面呢?” 下一秒,她的脸上就被一条鱼怼了上来,不痛,但是侮辱性极强。 “你干什么?”她一脸见鬼的表情疯狂擦着自己的脸,而罪魁祸首则悠哉悠哉地拿起自己的鱼矜贵地吃着烤鱼。 单看画面,端的是一派赏心悦目,可这个人俊朗的皮囊下却隐藏着一个病态的心。 “来而不往非礼也!” 银鱼看着他颇有些得意地斜眸看过来,心中滔天的怒意以及想要把他拿起来狠狠摔在地上的想法瞬间烟消云散。 她心中大喊不妙,果然是美色误人!没敢再看一眼那人,银鱼飞身倚靠在一个大树横生出的枝丫上假寐,再没有看一眼底下的人。 没过多久,天色渐渐黑沉了下来,银鱼似乎睡得很踏实,因为她对于那个突然出现的人并没有察觉。 (本章完) 第60章 深夜进宫勤王 第60章 深夜进宫勤王 “殿下!那个人要不要?” 早已换了一张面皮的君鸣凤回头看了眼那个睡得踏实的姑娘,看着挺精明的一个人,可惜,没有防人之心,他忍不住笑了笑,“不必,到达晋朝之前万事顺着她,就算发现了也不可伤害于她。” “是!不过,若是她醒来发觉异常该如何?”顶着君鸣凤一张脸的暗卫问道,他总觉得殿下对这个女子似乎有些不一样,万一露馅了,他们之间肯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死了不要紧,要是杀错了殿下的人可就麻烦了。 “你打不过他,只要据实说即可,若她问起,就告诉她本王去寻她师兄去了。” 君鸣凤仰头看向天空,早已不复往日的宁静,乌云滚滚,山雨欲来。 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容尘,你可一定要来寻我啊。 前天夜里丑时,晋朝京城内一片沉静,就在大家都在睡梦中时,姚文稷带着早就集结好的部下,踏月入宫,因为手持永嘉皇帝的密令,所以,他很快就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皇帝的御书房外。 已经等候许久的万全立刻将姚文稷带进了御书房,留显忠一人陪着数万轻便简从的大军立于原地。 永嘉皇帝君相烨负手而立在一扇半开的窗边,今夜并没有月色,他却怔怔地望了许久,万全带人进来后,永嘉皇帝便回过头,“姚将军,你来了,朕等你很久了。” 姚文稷虽然还是不大能瞧得上这位皇帝,但是无奈,自家王爷待他好,甚至将他往一个真正的帝王之路上引导。 上一次,他二人联合上演了一出君臣离心,结果,辰国就轻而易举地溃散了,晋朝的地图板块瞬间扩大了一倍,只待驻守边关的公主和驸马归来,晋朝的边防便会延长到辰国原来的势力范围。 “皇上,深夜召唤臣来,不知有何事?” 永嘉帝道,“实不相瞒,这宫中近日会有一场大动乱,可能会危及朕的性命,好在皇叔当时给朕留了后手,便是姚将军你。” 姚文稷抬头看着永嘉帝,不顾殿前失仪道,“皇上是说有人要谋反?” 永嘉帝却纠正他,“不是谋反,而是要杀了我。” “何人如此胆大妄为,我晋朝泱泱大国,若是连一国之主都保不住,那……”姚文稷忽然想起,他此次进宫原是做好被收编宫中禁军的准备,所以他带领的人统统都是赤手空拳,浑身不带一根铁。 他拿什么保护皇上? “要杀我的人你很熟悉,就是朕的皇叔,君鸣凤。” 永嘉帝的这惊天一语将姚文稷打击的外焦里嫩,“皇上,这是不是误会啊,摄政王殿下对您如何,就算天下人和朝臣们不理解,您应该很清楚,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这皇位,他要的是晋朝的强大。” 永嘉帝看着姚文稷无奈摇头,这个将军真是直的过于,若不是皇叔早有交代,就凭他这番话,但凡任何一个为君者都不会相信君鸣凤,他的皇叔志不在皇位。 “我当然知道,只不过,眼下情况有些复杂,前段日子,皇叔托人送来一封密信,其中言说现在在我们身边有两个他,要杀我的那个也是他,只不过是来自未来的他。” 永嘉帝看着姚文稷难看的脸色,心想他肯定觉得我脑子有问题,当初他亦是这样看皇叔的,“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胡说?” 姚文稷一脸我不相信道,“臣不敢。” 永嘉帝一双眼睛看透了太多东西,他分明从姚文稷的眼睛里看出了虽然他不敢,但是这丝毫不影响他不信。 永嘉帝也不忙着解释,他挥挥手,万全便立刻迎了上来。 “东西准备好了吗?” “回皇上,早已准备妥当,只待您吩咐。” “好,你先去把皇叔给我的密信取来给姚将军。” 姚文稷看着万全与永嘉帝的相处,心中震惊不已,这位万全是新接替皇上从前格外青睐的一个内臣的职位,而且,方才,皇上同他说了那样离奇的事,如若是真的,那更是关乎到皇上他自身的性命以及整个晋朝的安危,可皇上从始至终都没有出声让这位万统领回避,这样的信任已经超乎了寻常君臣的信任。 也许,每个帝王最信赖的都是陪在身边最久的与所有人没有利益牵扯的只对他一人忠心的内臣吧。 “姚将军,朕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给你了。” 姚文稷立刻下跪,随后颇有些苦恼,“皇上,有臣在,您绝对不会有事的,只不过,我的部下们进宫时并没有携带任何兵器,若是有人突然袭击恐怕会少些胜算。 话是这么说,姚文稷自己心里其实直打鼓。皇帝陛下都调用外宫的军队来护卫皇城了,可见这皇宫已经没有可用之人了,换句话来说,皇宫恐怕已经沦陷了,那么,他的这几万人入宫这么大的动静,绝对会被发现,他猛地转身看向窗外,禁军处果然已经灯火通明,隐隐有喧闹的人声传来。 他觉得,他现在连一份把握都没有了,最多能保证在他倒下之前,皇上绝对不会出事。 “皇上,东西已经尽数搬过来,可要即刻下发?”万全匆匆进来,甚至还顺便向姚文稷点了点头算作打过招呼。 这位万统领可不简单呐,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在这危急存亡之秋竟然还能顾全礼数,实乃是个奇人也。 “姚将军,这军资事物便由你来派发吧!朕就在这里等着,等着天亮的那一刻。” 永嘉皇帝看着姚文稷,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其实,他心底也怕,可他不能慌乱,至少面上不能慌乱。 姚文稷领命出的殿门,便看见麾下的兄弟们盯着整整齐齐码在门口的几十个大箱子,个个眼放精光,就像那饿了好几天的狼,只要一声令下,他们能把这些箱子撕的渣都不剩。 于是,等他绕到箱子前面时,直接骂了句脏话,“他奶奶的,这是发了呀!” 立在角落的显忠闻言看了眼姚文稷,见对方兴奋的满脸红光,根本就没在意自己方才脱口而出的脏话。 这边是武将吗?虽然是拿命在舍身保卫国家,可至少他们自由啊,荒漠,戈壁,策马狂奔,浴血奋战! 不像他,只能在那阴诡的后院里苦苦挣扎,才刚够到天边的阶梯,一朝大厦忽倾,他又被命运拉进泥泞的脏污里,嫡母将他迷晕送进了皇宫,等醒来时,他已经成了一个废人。 什么理想,什么自由,什么光明自此都与他无关了,在皇宫里,在这群残缺的人堆里,他这样一个细皮嫩肉,文邹邹的是一个异类。大概是能从自己身上得到一种变态的成就感,他们将他当成一个假想敌,非打即骂。 他倒是想过一死了之,可是宫人自戗乃是重罪,要被株连亲族,若不是因为母亲和那幼小无助的小妹,他绝不会这样生不如死的活着。 遇见师傅的那日,他才明白,原来柳暗花明又一村,车到山前必有路,否极泰来都是至理箴言,他远离了充满打骂和侮辱的地方,随着师傅来到了皇帝陛下的面前,就连父亲都没有见过的皇帝陛下,他却能日日随侍左右,他想,只要他好好孝顺师傅,好好伺候皇上,终有一日,他能站在父亲的面前,让他连抬头与他说话的资格都没有,他的母亲和妹妹,也会从此脱离那个腌臜窝。 大概是想的太出神,他甚至浑身都在微微发抖,猛地被人拍了下肩膀,他习惯性地就跪下,一边头也不抬地说着,“师傅,我不该走神,您罚我吧,绝对没有下次了。” 师傅对他好,可也严格,如此紧要关头,他竟然走神到师傅走近都没有察觉,如此不警醒,如何能担得了御前侍候的责任。 姚文稷不经意间发现了这个文弱的像个书生的小内监站在御书房外害怕的直发抖,看样子也不过十五六的年纪,恰好手中拿起一把从那几十个箱子的极品兵器里取出的短刀,便想着送他防身也不错,谁知,就拍了下这孩子的肩膀,就给人吓得跪地求饶,那万全看着和善,原来也是个苛待下人的主。 “你放心,你师傅他要贴身陪着皇上,哪里顾得上你?”姚文稷将短刀猛地塞进他手里,凶巴巴道,“小孩,要想活命就得拿起武器保护自己,只会发抖可没用,你又不是那楚楚可怜的美人儿。” 显忠猛地抬头瞪向姚文稷,一双眼睛红的向像只兔子,不只是气的还是感动的,不过,姚大将军想当然地觉得人家小孩是感动的要哭了,于是大手一挥,赏了他一个肩膀重击,“不用太感动,谁让你还是个小孩呢,死了怪可惜的。” 几十箱子的兵器瞬间被哄抢一空,有几个人甚至没拿到,姚文稷大喊一声,“都给老子把私藏的拿出来,待今日拿下逆贼,老子按军功奖。” 很快就有十几个人灰熘熘地将私藏于身上的兵器掏了出来,一群人雄赳赳气昂昂地将御书房严防死守地堵起来,远处人声马蹄声逐渐鼎沸,显然是有不少人朝着这边来了。 显忠这才想起,前些日子,师傅说京城要变天了,嘱咐自己不要慌,都是些大人物之间的斗争,他们只要安心做一个伺候的人就可以了,若是不幸被牵扯丢了性命也不要怨恨,这是老天为他们这些人争取的自由,早日去投个胎,下辈子莫要做这劳身劳心还不被当人看的内监。 没想到,这变故生的如此突然,他拿起手中被塞进的匕首,眼神渐渐坚定起来,时势造英雄,或许,他此次真的可以搏上一搏。 这人虽粗鲁,不过说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他定定地看着那些方才还闹哄哄地吵着闹着的将士们,个个严阵以待,脸色更是一个赛一个的严肃,隐隐还有些激动。 他用旁人听不到的声音喃喃自语,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一样,“要想活命,就得拿起武器保护自己,而我的武器可不只是这把匕首。” 很快,两方对峙于御书房外的宫殿处,相较于姚文稷一方,对方似乎并没有把这些“身无长物”的乌合之众放在心上,甚至他们打头阵的将军竟然只着单衣就赶了过来,在他看来,这些人根本用不上他身披甲胄。 可眼前的一幕却让他们有些摸不着头脑,于是,一个畏畏缩缩的小内监被推至两军阵前。 “就是你说,他们赤手空拳进了宫?” 那小内监原本就是想去邀功的,想着等这里了结了,别说那个该死的显忠,就是万全那个老东西,他都不放在眼里。 眼下忽然被叫了出来,他一路低垂着头在一群人鄙视的目光中走到那个将军的面前跪了下来,“回将军,正是奴才。” 他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讨好,引得众人更加鄙夷,只怕这个自以为是的内监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吧,他的这条命可算是玩儿完了,他们将军可不是姚文稷那个大老粗好说话。 “哦?既如此我可要好好奖赏与你!”那小内监顿时喜不自胜,方才打算叩头谢恩却听得马上的将军又道,“不如就赏你阵前祭旗吧,你放心,该你的赏,我会如数烧给你的,绝不会少一个子儿。” 可怜那小内监还没反应过来就血溅当场,浑身抽搐着倒在地上时,他忽然瞧见对面数万将士个个手拿兵器,而那些人的身后站着的是曾经任他打骂的显忠,那个据说是世家大公子的弱鸡。 原来有些人就算曾经跌进泥沼也会坚强地爬起来,他们骨子里的骄傲,是他如何打骂羞辱都抹不掉的烙印,所以,他们总能站到了对的行列,看着他们这些人去巴结讨好那些没有心的恶人。 最终还是他输了。 最终只有那个自己认为虚伪的万全对自己说过真话,为他指过一条明路,可惜,他明白的太迟了。 至此,姚文稷终于打消了对方会先给自己定罪名的想法,“崔浩,我记得曾经教过你们,禁军御前不得骑马,不得仪容不整,不得随意斩杀内监,看来,你是一条都没有听进去。” 刚杀了一个内监,仪容不整,且骑着马的崔浩看着他笑着打了个招呼。 (本章完) 第61章 崛起 第61章 崛起 “好久不见,前!大统领。” 姚文稷懒得跟他绕弯子,崔浩这人向来有个恶趣味,他十分好见那些身居高位之人跌落云端,所以,他见到自己后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拿下自己,而是先言语刺激一番,索性他先发制人,免得自己耳朵再受磋磨。 “崔浩,你是不是以为,我离开了,这大统领便永远都是你的了?正好,今日我就让你亲自感受一下,刚刚身居高位就跌落云端的感觉如何,这样你将来到了下面也能和那些你熟识的人交流交流经验。” 崔浩明显被气到了,不过还留有几分理智,他调转马头,“除了他,格杀勿论。” 姚文稷简直要怀疑自己的耳朵了,一个小小的禁军统领也敢发号生杀施令,他做了这么些年的大统领也未曾知晓还能有这样的权利,便是摄政王殿下也不能轻易说此大话。 姚文稷振臂高呼,“崔浩,就凭你这句话,今日,你必须死。” 两方大战一触即发,姚文稷素来对麾下将士们要求严格,日常的训练从未落下过,是以,即使崔浩带来的人比他们的要多出一倍不止,众人已然觉得这一场仗打的十分轻松。 众人还以为,这是因为崔浩平时治下不力,这些战士们才毫无战斗力,心中不由地鄙夷,一边加快了进程,想尽早解决了这个可耻小人。 姚文稷却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他远远望去,只见崔浩已经下了马,正闲适地坐在一把太师椅上,面色平和似乎一点也不担心眼前一边倒的局势。 与此同时,显忠握了握拳,转身走进了御书房的偏殿,想了想又沏了一壶热茶,默了默插在靴子里的匕首,低垂着头走了进去。 “皇上,奴才来换新茶。” 回应他的是满室寂静中的一声嗤笑,“你个小太监,是不是刚睡醒?” 显忠心里一沉,满脸惊讶地抬起头来,只见一个蒙面的黑衣人正拿剑低着皇帝的脖子,而另一边倒在血泊中的万全面色惨白地看着显忠,满眼沉痛,这孩子还这么小,终究还是躲不过命运的薄待。 显忠又惊又怕地喊了一声,“师傅!” 谁知,就是这样一句话让那个黑衣人笑开了花,他对着君相烨道,“皇帝陛下,你听见了吗?虽然你在这宫里的地位无人可比,可是到了生死关头,一个皇帝的命,竟然也比不过一个老太监,你说你可悲不可悲?活该你这皇帝宝座坐到了尽头。” 说着,他勾勾手指对着显忠道,“这茶虽然来的不是时候,但是也不能浪费了不是,既然皇帝陛下无福消受,那就由我来代劳吧!” 显忠煞白着一张脸,双手颤抖,双腿发软地向他走过去,托盘里的一杯茶晃的洒出来许多。 黑衣人又道,“平日里你们都是如何伺候皇帝陛下的?照着流程给我也来一遍。” 显忠像只受惊的兔子,红着眼睛看了眼皇帝,立刻就垂下了头,随后,颤颤巍巍地跪下将那半杯茶捧至头顶,“请您用茶。” 黑衣人见状冷哼一声,“不愧是皇帝,喝个茶都如此的别致。” 君鸣凤面上不动声色地看着那个黑衣人伸手去接茶,心里却明白,这并不是平日里的上茶程序,莫非…… “啪!”茶壶茶杯连带着托盘被打飞了,君相烨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那个方才还吓得魂不附体的小内监给扑倒了,随后,迅速起身将他挡在身后。 君相烨这才看见方才那黑衣人的胸中被精准无比的刺进一把匕首,大股的鲜血喷涌而出,黑衣人惊恐地看了眼自己的胸膛,随后狠狠地盯着显忠,可他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只能无比怨恨地垂下了头颅。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葬身于一个太监的手里,这样屈辱的死法。 显忠看着这人就这么死了,心里登时松了一口气,娘亲总说自己看的书太杂,连医书都看,那状元又不考医术,可是,此时此刻,他无比庆幸他看过医书,懂的心脏附近最粗的血管破裂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万全最先反应过来,大吼一声,“显忠,跪下,你可知你做了什么?你不知道皇上在他手里吗?万一,万一出个差错怎么办?” 显忠闻言登时软了腿脚,人直直跪了下去,整个人抖如筛糠,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君相烨并没有发火,反而伸手将他扶起来,“你将短刀刺入那人胸膛,立时便扑过来挡住了朕,这份忠心,朕不会怀疑,去吧,去看看你师傅。” 显忠还是头一次被皇帝碰到了衣袖,虽然是轻轻扶了一把,可他整个人都有些恍恍惚惚,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万全,“师傅,你伤到哪儿了?我这就给你包扎。” 万全疼得岔了气,着急道,“先别管我,外面怎么样了?不是让你守着外面的吗?” 显忠这才反应过来,立刻对着不知何时手持长剑的君鸣凤说,“皇上,奴才听姚将军说,由崔浩大统领带领的禁军战斗力极差,而且,崔浩大统领还坐在后方喝着茶,似乎一点都不在乎他们会失败,觉得事有蹊跷,奴才便想着来问一问师傅,没想到遇到了刺客。” 君鸣凤手持长剑抵着显忠的脖颈,“宫中内监想来不会携带短刀一类的武器,你怎么会有?” 显忠似乎被吓到了,磕磕绊绊道,“皇,皇上,这,这是,是姚将军给奴才,防,防身的,他说,奴才像个小孩子,不忍……” “他不忍你小小年纪便死于宫变这样同你没什么关系的争斗中?” 显忠有些捉摸不透皇上此时的态度,可他心底一直憋着一口气,从他决定端茶进来时就在赌,眼看着就差最后一步,他绝对要在皇上面前挣得这个功名。 “皇上恕罪,请您不要怪罪姚将军,奴才今日行此胆大妄为之事,实属罪无可恕,请您责罚奴才一人吧,奴才绝无怨言。” 君相烨笑了笑,“万全啊,你个老东西眼光真是毒。” 显忠没敢抬头,但他整个身体都不再紧绷,今日之事好比在刀刃上行走,但凡踏错一步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不过,他应该是运气不错。 果然,他听见师傅道,“皇上,奴才不过外伤而已,倒是显忠方才说的事,奴才担心……” 君相烨道,“知道了,朕这就写诏书为姚将军正名,你也赶紧包扎一下,别没被刺客杀了,最后却因为救治不及时失血而亡。” 显忠连忙过去,跪在师傅面前,从袖带中掏出备用的纱布,不经意间与万全四目相对,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从师傅眼中看到任何不悦和忌惮,反而有着浓浓的赞赏之意。 他顿觉自己心思深沉,将人想的太过极端,师傅是除了娘亲在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了,“师傅,眼下只能如此将就。” 万全摆摆手,由他扶着站起身来,“皇上,是否由奴才,再去调派些侍卫过来?” “不用,无法信任的人不如不用。”君相烨将加盖了玉玺的诏书递给了显忠,“去吧!” 显忠看了看万全,得到对方的首肯后便匆匆出去了,他走后,万全立刻跪下请罪,“皇上,显忠他其实并无坏心思,他今日之举确实不妥,但最终也算是阴差阳错,希望皇上能将他交给奴才处置,奴才保证日后不再让他踏足内院一步。” 君相烨没有说话,只是将他扶起来,良久才叹了口气,“万全,你是元青最信任的人,朕相信他绝不会看错人,也相信你不会看错人,我知道,你对这个孩子与其他人不同,朕也希望你的后半生能老有所依,所以,这个显忠究竟如何,就让朕来替你考验考验吧!” 万全闻言便知,此事已经无须再多言了,皇上是个重情义的人,只因为自己曾与李元青交好便将对于李元青的那一份偏爱也爱屋及乌分了自己一些,这是他与皇上之间从未放在明面上说,却都心知肚明的事。 “奴才多谢皇上。” 相对于御书房的风平浪静,御书房外面此时便有些剑拔弩张,姚文稷一张脸被气成了猪肝色,他怎么也没想到崔浩他会来这么一出。 他身后的那些刚刚厮杀了大半夜的将士们都满脸悲愤地盯着前方,不知何时,崔浩身边竟然站满了满朝的文武百官,他们个个义愤填膺,指责着他们这些人大不敬,不仅控制了皇上,还阻拦崔浩大统领前去勤王救驾。 不过三言两语,救人的成了杀人的,真正杀人的却披着正义的外皮站在对面对他们这些人口诛笔伐,文人的嘴真的是很可怕。 突然身后的人群一阵骚动,姚文稷转身正要呵止,不过是些无关痛痒的话,这么多年了,他听得太多了,没什么可怕的。 下一刻,只见一个小小的,单薄的身体,像只小兽一样冲在了他的前面,高举着手中的圣旨。 是之前那个胆小的小内监,“皇上有旨,众臣下跪听旨:近日宫中不安,时有牲畜出手害人,朕特请姚文稷将军及其部下进宫抓捕野兽,各部人等不得阻拦。” 说罢,他像是泄愤一样将圣旨重重地放在方才还说的激情澎湃的老大人手上,“礼部尚书大人,这圣旨的真假想必瞒不过您的法眼,还请代为见证。” 众人哗然,面面相觑,随后便整个爆发了,有好几个老臣甚至直接去质问崔浩,“崔大统领不是说皇上被姚将军挟持了吗?” “就是,就是,若非是皇上自己的意思,单凭这个小内监他绝对不敢在此无的放矢。” 崔浩阴沉着脸看向身后,随后有一个侍卫便偷偷离开了,姚文稷立马找人跟了上去,然后,他走到那个小太监面前,一把将人堵在身后,低声呵斥,“人不大,胆子挺大。” 他方才便瞧见这个孩子不见了,还以为他被误杀了,此时看来,倒是个机灵的,这外间的情况恐怕是他跑进去告诉皇上,这才请了圣旨出来, “各位大人,既然是误会一场,还请各位大人早些回去,至于我和崔大统领的事,我们自会解决的。” 众人又互相试探,想看看谁能带个头,否则,这同时得罪两位武将,日后的日子可不见得好过。 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自打顾大小姐出嫁后莫名失踪后异常低调的兴国公顾承泽站了出来,“崔大统领,既然此间事了,我等便不打扰了,且明日众位大人亦要早朝,须得回去准备准备。” 崔浩冷笑一声,“国公爷,不必着急,他们可以回去准备准备,但是您得留下,有个人想见你一面。” “放肆!你算什么东西,老夫敬你是朝廷官员,你倒蹬鼻子上脸了。” 崔浩没想到顾承泽突然发难,脸上有些挂不住,不过,他还是笑着道,“国公爷注意言辞,在下虽然位卑言轻,但若是想见你的人是摄政王殿下呢?难道您不想知道您女儿的情况吗?我的面子您可以不给,但是,摄政王难道没有这个面子吗?” 顾承泽听罢,脸色铁青,他就知道是君鸣凤这个人,他的小书,明明可以摆脱晋朝的,如今却因为他横插一脚,死无全尸。 当暗卫来报说,看见君鸣凤颇为交好的那位道长带着小书去了辰国宗庙,结果,小书掉进地面突然陷落的坑洞,被乱石砸死,那道长虽然下去救了,但是没来得及,他整个人被快被悔恨淹没了。 若是当时没有答应阿柔就好了,不过是人冷清了些,容易生病,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站在说什么都迟了。 “摄政王殿下当然有这个面子,只不过,我顾承泽不愿意给。” 崔浩没想到他竟敢当众与代表着摄政王的他对呛,甚至不给他再说什么的机会就走了,更气人的是,他身后乌拉拉跟了一群墙头草,他咬牙切齿地看着那群人,眼中不加掩饰的狠厉,“顾承泽。” 姚文稷见官员们都走了,心里松了口气,他最怕这些满口仁义道德,德修礼治的人,指不定就把殿下摸黑成什么样了,还有这个崔浩,绝对不能留。 (本章完) 第62章 收拾旧山河 第62章 收拾旧山河 “崔浩,随我去向皇上请罪。” “好啊!不过,你确定皇上他还在里面吗?”崔浩指了指姚文稷身后的显忠,笑的有些残忍,“小太监,虽然不知道你是如何拿到那道圣旨的,但是,没有用了,因为我不止安排了一个人。” 显忠皱着眉头就要冲回去,却被姚文稷一把抓住了胳膊,“不要冲动。”随后对着身旁的一个壮硕的男子道,“你同这位内臣大人去一趟吧!” 姚文稷心中隐隐有些底,皇帝也并不是什么无能之辈,应该是早有防范,他猜这个崔浩应该是在唬人。 果然,崔浩见他并没有为之所动后,终于黑了脸,招呼都没打一声就先行撤退了,只留下四五个贴身侍卫阻拦于他。 “想走?没门!”姚文稷想也没想就将手中的长枪扔了出去,崔浩只觉背后一片寒凉,才一回头就发现自己眼看着就要被长枪刺中后心,心中惊慌竟然愣在原地,一时间动弹不得。 一颗石子裹挟着劲风直冲而来,将姚文稷投掷出去的长枪打偏了去,那长枪堪堪擦着崔浩的胳膊飞钉在了宫墙上,枪杆由于惯性和强大的劲道扔在来回晃动发出嗡嗡低鸣。 姚文稷的臂力在整个晋朝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眼下居然有人仅仅用一颗小石子就让他全力投掷出的长枪打偏了。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来人,一袭红衣,马尾高束,腰间别着一把漆黑颜色的笛子,容颜冷淡,警示一个瘦弱的女子,这样的认知,让姚文稷倍感挫败,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最近疏于锻炼了,导致一个女子都能骑在他头上撒野了。 崔浩捂着鲜血四溢的胳膊一脸惊魂未定地看着墙上深入寸许的长枪,坚固如宫墙都被射穿,他不难想见,若是,这长枪没有被打偏,那今日就是他来年的忌日,绝无生还可能。 他恨恨地看着姚文稷,心道:今日之辱,他记下了,姚文稷这个人,非除不可。 不过,眼下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已然在这人身上吃了一次大亏了,下一次,必须要一击即中,永绝后患。这个女子应该是王爷派来相助与他的,瞧着功夫甚至要胜出姚文稷一筹,便不动声色地悄悄隐匿于她身后。 银鱼蹙着眉头看了他一眼,不耐烦道,“没出息的东西,还不快滚,只会躲在女人身后。” 姚文稷幸灾乐祸,对于这个是敌非友的姑娘反而多了一丝欣赏,不过,让崔浩这小子逃了,以后不定要作什么妖。 “君鸣凤呢?”银鱼走近姚文稷问道。 “你是何人?竟敢直呼摄政王殿下的名讳?”姚文稷被这姑娘的语出惊人吓了一跳,随后脑中浮现一个荒唐的念头:莫不是,殿下又在何处招惹了的桃花吧,这次这个有点强啊。 银鱼冷哼一声,“你不必知道,想来此处应该没有了。” 那猎艳红裙才转身,便听得身后传来一道朗润声音,“姑娘,可是在寻本王?” 银鱼猛地转身,果然瞧见那个原本应该要陪着自己一同回到晋朝却凭空消失的君鸣凤同晋朝的永嘉帝相携而出。 “我来抓你回去,既然你的事情已将办妥了,那就同我走吧。” 姚文稷闻言立马就近夺了一把剑来,对着银鱼就刺了过去,衣袖翻飞间,竟已走了不下三十招,姚文稷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是对方的对手,不,连对手都算不上,因为,人家姑娘从始至终就没打算同他动手,只守不攻,脸上火辣辣的,他不由地怒喊, “狂妄!” “文稷,住手。”君鸣凤同永嘉皇帝低声交代了一句什么,随后,步伐稳健,从容地走了过来,停在了银鱼的面前,“走吧!” 姚文稷眼睁睁地看着君鸣凤同银鱼走了,忽然想起皇上说的两个摄政王殿下的事,也不知此人是哪一个? “皇上,此人是?” 永嘉帝道,“是,他是真正的君鸣凤,而带他走的那个女子是那个异世之人的手下。” 姚文稷惊了,“啊?那王爷怎的还跟着她走了?” 永嘉帝看着那女子将他威武霸气的皇叔一只手挽着胳膊,几个起跃便消失在皇宫内院,他心中忽然有些异样,皇叔可能要栽了,他告诉自己,有个女子他很感兴趣,不过,目前是敌对状态,有些麻烦。 “姚文稷,朕即刻恢复你的禁军大统领的位置,这皇宫需要好好整顿一番了,另外,顺便清理清理禁军门户,待皇叔归来,咱们晋朝就要开始真正的战斗了。” 永嘉帝转身回了御书房,留下一句,“你先回去,圣旨稍后就到,或许,你该好好谢谢那个小孩子,是他倾了性命将朕从黑衣人手下救了出来,才赶得上皇叔来。” 姚文稷脑子有些发懵,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他向来心大,只要不是事关国家大事,想不明白,他就不会再想,左右也不会明白。 将自己手中的将士们都留下护卫皇上,又细细安排了一番,他自己则快马加鞭出了宫,直奔禁军营地。 待重头,收拾旧山河! 禁军营自打换了崔浩这个统领,便装点的格外花里胡哨,姚文稷早就心怀不满了,他来到大营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崔浩亲笔题的禁军牌匾砸了个稀碎。 禁军原是最为严肃的地方,崔浩竟然风骚地将自己的名字刻在了匾额上,仗着那位假殿下的倚重,皇上又常年居于内宫,少有出门,便如此胡作非为。 门前巨大的动静惹来禁军将士们的注意,纷纷提枪赶了出来,昨日夜里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禁军营,谁曾想过那崔浩竟然拉着整个禁军营去替他的狼子野心陪葬,此刻东窗事发了,他自己逃了,留下他们这些被蒙在鼓里,却坐实了罪名的不知情者,以及那些死的死,伤的伤,至今还没有归来的兄弟们。 只不过,在看见来人居然是他们从前那个威武霸气,从来不会让部下受一点气的姚文稷时,个个呆立原地,随后齐齐红了眼睛,一群红着眼眶的壮汉对着姚文稷无语凝噎,他只觉得脑门子嗡嗡地响。 “行了,行了,成何体统!流血都不怕,怎的还哭上了?” 众人闻言表情更是悲戚,仿佛换上一身素白囚衣就能立刻本色出演一场窦娥冤。 “将军,您不知道,那狗贼竟然妄想行大逆之举,按我朝律立那是要株连九族的,我们这些人,自打从了军便没有惜过命,可家里人的命却不能不惜。” 有一人涕泗横流哭诉了起来,谁想竟勾的有许多人也跟风起来。 姚文稷不由地感叹道,“男儿有泪不轻弹,诛你九族泪不停。” 一个将军高声纠正道,“将军,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滚!”姚文稷狠狠骂了他一顿,“老子还不知道,这意思差不多嘛,而且,我觉得,我的这个更合适,合适你们现下个个凄风苦雨的现状。” 众人不再言语,却都一致地陷入了沉默,难道他们就只能待在这里束手就擒吗?像他们这样的人就算蒙受了不白之冤,也不会有人去给他们申冤洗白,搞不好,一辈子都带着污名甚至祸延子孙。 姚文稷看着这些毛头小子,心中也觉得不忍心,不过是一群指哪打哪的小子,哪里能看得明白上位者的争斗。自己或应该管一管这事,左右他刚立了功,大不了不要这些功劳,“好了,都嚎什么,老子回来了还能让你们出事,都给老子精神点,如今晋朝出了些问题,国家正是需要咱们这些人的时候,皇上是不会轻易动你们的,况且,你们又没有参与此次的计划,本来就牵扯不到你们的头上,不用担心。” “真的吗?” 不过都是半大的毛头小子,立刻呼啦啦围了一圈,像吵闹的麻雀一样,“真的吗?真的吗?” “圣旨很快就到了,等着接旨吧!” 姚文稷生无可恋地被这些小子围在中间,快被那冲天的汗水为熏死了,“起开,起开,我不在了,你们都不洗澡了吗?” 一个将士羞窘地说,“是崔统领说,哦,是崔浩那厮说近来忙于训练,军中柴火不够用了,索性天气还暖些,便让我们都去城郊的河流中洗漱,既能锻炼体质,还能大大降低军中的用水量。这天气虽暖,可到底已经接近深秋,这河水并不像天气那般和暖,这样冷热交替的季节最是容易发热,而且,您也知道军中药资向来奇缺,所以,我们便想着尽量少洗澡,待实在坚持不住便几个人偷偷出去借了后厨的锅烧了热水,将格挡开来的溪水中和一下。” “你们这是过的什么日子,皇上一向善待将士们怎么可能连洗澡水都不提供,这恐怕是某人以权谋私,满足自己的恶趣味罢了。”姚文稷道,“今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我保证。” 一个看起来年纪颇小的士兵道,“将军保证有什么用,要皇上保证那才是真的。” “圣旨到!” 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姚文稷看过去,不由地蹙了眉头,怎么又是这个倒霉孩子? “你……” 显忠无视了他,傲娇地展开圣旨,读了起来,通篇的冠冕堂皇的废话,不过是表达了一个意思,那就是他们这些没有参与的军士都不会被受牵连,这些日子,要重新组建禁军营,顺便抓捕那个崔浩。 “臣等,谢恩,领旨。” 显忠将圣旨对折然后交到了姚文稷的手上,“将军。” 不知怎么,姚文稷觉得这个孩子今日格外的高兴,像一个憋着心气的孩子等着大人主动表扬自己,他默了默,将圣旨丢给一群劫后余生的年轻人,“你们收拾一下,赶紧洗个澡,晚上到校场集合,要是再让我闻到一丝丝馊味就都给我滚蛋。”又道,“我去送送内监大人。” 显忠一路走在姚文稷的前方,待出了禁军营,他转过身对着姚文稷深深鞠躬,“多谢你,我找到了保护自己的真正武器,您之于我的恩情,我会永远铭记于心,若有所需,万死不辞。” 姚文稷看着他假模假样忍不住上手抽了一个巴掌盖,“一个小孩子,说话口气这么大,在那个吃人的地方光是活下来就是你几辈子的造化,莫要痴心妄想,老子的事还轮不到一个小屁孩指手画脚。” 显忠却根本就不在乎,或者说,他其实早就看透了这个表面怎怎呼呼,其实内心却是一颗铁汉柔情的心,对着他道,“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我比你想象的还要有用。” “好,好,你最厉害,快回去找你师傅玩儿吧,他才是这宫中最厉害的人了,你连他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将人连推带赶地送上了内监传旨专用马车,姚文稷忽然沉默了下来,这个孩子是他见过的最聪明的孩子,这才几日的功夫,他便可以代替皇上来宣发旨意,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仔细想过,这其中的关窍。 抬头仰望天空,姚文稷难得眉间多了一丝愁肠,“阿弟,你当年去的时候也同他一般大吧,可惜,你没有遇上像哥哥这样的人,愿意伸手拉你一把的人。” 显忠掀开车帘,朝后望去,只见那个时常粗鲁无礼,大大咧咧,满口脏话的人正负手背对着他仰望天空,一动不动,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满心的荒凉。 他放下帘子,心里下了一个决定:不管是为了他的恩情,还是自己的未来,他一定要同这个人处好关系。 他在御前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却清楚的知道,在晋朝有一个人能轻易的左右皇上的意见,那就是摄政王君鸣凤,皇上对于他的信任已经超越了所有,而,他又是摄政王最为倚重的将军,为人古道热肠,没有那些花花肠子。 独自舔舐丧亲之痛的姚文稷丝毫不知道,眼前这个被他嫌弃的小孩子日后会成为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虽为一个区区内监,却深得皇帝信赖,因读过些书,文采学识颇高,一度成了专门为皇帝陛下整理归纳奏折的,可以说是一个能无限接近朝政的位置。 (本章完) 第63章 人心 第63章 人心 君鸣凤作为一个大男人被银鱼扯着袖子一路疾驰离开了皇宫,随后在皇城外的郊区停了下来。 被猛地摔在了地上时,他也没有生气,反而是闲适地拍了拍自己的衣袖,自行站了起来,对着那个臭着脸的姑娘道,“若是晋朝将士人人都像你的轻功这样好,那我就不用担心马匹粮草的问题了。” 银鱼皱着眉头,并没有接他的话头转而问道,“为什么要偷偷离开?” 君鸣凤低低笑了起来,“你不是早就知道了,而且也默许了吗?” 他当时根本就没有给银鱼下过迷药,故意那样说其实也是一种试探,结果,她竟然信了,而且装作中了药的样子一直昏睡不醒,此时竟然还要赶来善后。 银鱼怒斥,“你胡说,我何时……” 君鸣凤慢悠悠道,“我是不是胡说你知道,我根本就没有在鱼肉里做手脚,我就是那么一说,何况,以你的能力普通的毒药与你来说不过是零食。” “你!”银鱼死死握住自己的拳头,面色惨白,仿佛自己心底最隐秘的地方被人毫不留情地撕开一道口子,那些羞于开口的情感像一个笑话坦露于人前。 “你动了情,将原本在另一个我身上无法得到的回应悉数浇筑在我的身上,可惜,我始终是君鸣凤,就算是来自未来,也改变不了他是君鸣凤的事实。” 君鸣凤看她一副倍受打击的样子,又“好心”告诉她一个消息,“你知道吗?从来就没有两个君鸣凤,无论是他还是我,都只是一种权宜之计罢了。” 银鱼蓦然睁大了眼睛,手中的笛子默默握紧了些,“你,你如此大费周折,究竟要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君鸣凤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要晋朝一统整个大陆。”他看着她手上的小动作,勾起唇角笑了笑,“银鱼,其实你对我来说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不过是顺手为之的事罢了。” 银鱼乍然得知真相只觉得郁结五内,她原本并不是想找他算帐的,诚然,正如他所说,自己原本就是默许他离开的,此次来也不过是想要寻个见他的由头,然后去向那个他做个了断,从此不再做一个他人的兵器。可如今,他告诉自己这一切不过是一场虚伪的游戏。 从前在师门是这样,好不容易脱离师门也是这样,像她这样的人或许是不能妄想这人世间会有一个人的温情是属于她的。 愤怒淹没了理智,她猛地退后,横笛唇下,一曲诡异的小调响彻林间,她想着,既然这世间之人都欺我、骗我、害我、利用我,我又何必非要去当一个善人。 她的笛子乃是取自数百横死之人的骨灰制成,怨气十足,此间君鸣凤尚且功底浅薄,根本无法抵御她突然的袭击,她动了杀念。 可是,当她看见君鸣凤依旧含笑立于原地,面色甚至没有一丝变化,立时就发觉了不对劲,她的禁术对他失效了。 怎么会?怎么会失效? “是不是很好奇?”君鸣凤看着她,从怀中取出一支洞箫,“认识这个吗?” 银鱼看着那支通体雪白莹润的洞箫神色痛苦,她死也不会忘记,这是她那个残忍至极的师傅几位宝贝的法器,自己曾几次险些丧命于此。 “他的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银鱼赤红着眸子冲上来质问,却被猛然间出现的一个人给拦了下来。 一身白衣翩翩,拂尘在手,总是装作无欲无求状的她的师兄,“阿芙,不可伤他。” “容尘,你个叛徒,想不到他也会有看走眼的一天,若是他知道自己最疼爱的弟子投身朝廷不知会作何感想。”银鱼收回了被容尘死死压制的笛子,讪讪道,“也罢,我原本就不懂你们这些人,以后,我不会再掺合你们的这些事了。” 对于君鸣凤并没有挽留自己,银鱼多少明白了些什么,也许,从一开始,自己就是那个被利用的,如今回归现实世界,有了容尘,还要她有何用? 如果一个人连利用价值都没有,那走到哪里都是被抛弃的命运。 从此以后,天高海阔,哪里不是她的归宿? 哪里都不是她的归宿。 永嘉帝揉着两鬓,看了眼桌上的奏折,头痛不已。 一旁候着的万全见状立刻上前想要帮他按揉太阳穴以缓解疼痛,只是伸手间才发现自己的手还伤着呢,于是乐呵呵道,“哎吆!您瞧奴才这记***才去找人来伺候皇上。” 永嘉帝看他一眼,索性将手里的折子扔了出去,整个人懒懒地窝进软榻里,“你都受伤了,怎么还不消停,快下去歇着去,随便找个人进来伺候着就可以了。” 万全立刻摇头道,“那怎么行,如今这宫中不太平,奴才还是自己看着吧!” “就你,连挡刀都不够格!”永嘉帝嘲笑他,忽然又记起了什么,“对了,你那个徒弟呢?这两天怎么没瞧见他。” 万全闻言道,“这孩子的娘去了,奴才做主让他回去奔丧了,因是妾室,丧葬事宜一切从简,估摸着这会儿应该回来了,要不,奴才唤他来?” “不必了!”永嘉帝摆摆手,忽然想到皇叔曾说这个显忠可以好好培养,便又嘱咐道,“这种时候还是让他独自待着比较好,稍后着内务府送些封赏过去,他好歹也救了朕的命。” 万全道,“皇上,这向来没有施恩内监家眷的先例,且,显忠家中嫡母尚健在,这些封赏便落不到一个妾室的身上,这样的施恩是没有意义的,照奴才说,不如直接封赏了显忠即可。” “你不懂!”永嘉帝长叹一口气,“朕听说显忠出身宦官世家,只不过这一代的都不争气,尚未有一个功名在身的。而显忠又是往文史方向发展的,他应是最注重声名的,若是朕能封赏了他的母亲,在他的心里可比直接封赏他要更高兴。” 自己的母亲直到去世还只是一个妾,任谁也会不甘心,永嘉帝想着或许他也要培养一个属于自己的人了,这个显忠读过书倒比一般的要好用些,看着眼前成堆的奏折,他忽然心生一计。 “万全,立刻拟折子呈内务府,着追封显忠生母诰命,封号就拟订贞勇毅夫人,现在就去。” 京城一处偏僻的地方,乔府第一次迎来了宣旨太监,乔老爷带着阖府上下战战兢兢地迎了出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之内侍显忠,出生京城乔氏,闻其生母亡故,甚觉悲叹,感其子救朕于危难,特追封显忠生母王氏诰命,号贞勇毅夫人,位同其子享三品俸禄,其俸禄均由其女儿继承。钦此!” 传旨太监尖细的声音在乔老爷此时听来犹如天籁,他们乔家竟然出了一个诰命!连忙下跪谢恩,然后对着一旁的妻子道,“还不快接旨?这可是诰命啊,以后你就是三品诰命夫人了。” 乔夫人闻言,亦是激动不已,连忙毕恭毕敬膝行至传旨太监跟前,诚惶诚恐地高举双手过头,“臣妾谢皇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谁知那太监并没有将圣旨交给乔夫人,反而纳闷道,“乔夫人,莫非方才内臣没有说清楚?这个诰命乃是追封显忠大人生母的,既然大人生母已不在,这圣旨自当由夫人俸禄受享者来接,不知显忠大人的妹妹现如今何处,速速接了旨意,内臣也好回宫复命。” 乔老爷人精似的,只要是乔府的,管他是赏给谁的,于是一把将乔夫人拉了回来,朝身后的一个衣着华丽的姑娘道,“朝云,快去接旨。” 乔朝云闻言立刻上前,满脸喜气,正三品的俸禄啊,那得是多少银钱啊,朝希还真是好运气,可惜,命不好,只能让给自己。 “慢着!内臣竟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妹妹!” 闻言,乔朝云抬头,只见一身精致的烫金边礼服包裹着身体的显忠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面前,他完全不像是从前以及昨日那般软弱可欺,一改忍气吞声的姿态,如今通身富贵作派,只见她将跪着的一片人都扫视了一遍,声音沉沉道,“朝希呢?” 乔朝云闻言低下了头,磕磕绊绊道,“妹妹,她,她昨日偶感风寒,是以不便出来见客。” “满口胡言!”显忠冷笑一声,“昨日,是谁告诉我,妹妹身体康健需要为我娘守孝不能出来见我这个玷污家门之人的?” 乔老爷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这个儿子是来为那个贱人讨公道的,若不是皇上的传旨太监在,他一定削他一顿,这个不孝子,竟然敢越过嫡母为生母讨封,就连俸禄都给了那个赔钱货。 眼下只能先打发了这些人再说,待他回了宫,不论是诰命还是俸禄都是自己的。 “来人,去把四小姐请出来。” 下人闻言唯唯诺诺,一时间竟然没有动作,乔夫人更是满面冷汗道,“大人,朝希她确实病了,实在是不方便见客,就由我家老爷代为接旨吧!” 显忠闻言,只觉得脑仁嗡嗡疼,他对着一旁的人道,“你等等我,我去找妹妹出来。” 说罢便抬脚进了乔府后院,没看见身后的乔夫人连同乔朝云一同跪倒在地上,乔老爷也终于发觉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一进后院便撒腿跑向了他从前住的地方,那个偏僻的小院子,昨日,他在乔府外守了一天都没见到母亲以及妹妹,失魂落魄地回了宫,谁知皇上听说后竟然给了他这大的一个恩典,他连忙随着传旨太监来到了乔府,结果就碰见这一家子豺狼虎豹,支支吾吾还是不让妹妹出来,他几乎立刻就明白了,妹妹出事了。 逼仄的小院内杂草有半人高,那间他们母子三人相依为命的小屋子此时隐在杂草后,他红着眼,死死握着拳头走近一看,只觉得胸膛要炸裂开来。 那屋子前一扇千疮百孔的破门迎风摇摆,眼看着就要倒下去了,他一脚踢开了破门,冲了进去,焦急地喊着,“朝希,朝希,朝……” 喉间像是被卡了一个拳头大的石头,哽的他痛不欲生,那张破旧的木板搭建而成的床上,一个脏污的人形物静静地躺在那里,他知道那就是他的妹妹,一定是。 他想过去看看她,可脚下却一步都挪不动,他张了张嘴,也说不出话,两只手颤抖个不停,竟使不上一丝力气,他深呼一口气,猛地咬住自己的舌头,剧痛终于让他稳住了心神,他一步一步靠过去,伸手剥开乱发覆盖的面孔,一双手抖如筛糠,半晌才搭上了那早已看不出面貌的脸上。 只一下,他就双腿一软,整个人如山倒塌,又是庆幸又是后怕,喃喃道,“还活着,还活着。” 随后,疯了一样爬起来,一把抱起床上的女子,撒腿朝着府门口跑去,“阿灿,阿灿快帮我找个郎中,救救我妹妹。” 那传旨太监先是瞧见显忠疯了一样朝着门口跑来,随后听见他用抖得不成句型的声音向他嘶喊着找郎中,他这才看见嘴角都是血的显忠怀里抱着的一团事物。 再一看,整个人都猛地退后一步,捂着胸口剧烈喘息,“天爷呀!这是个人啊,怎的,来人,快将人抬到轿子里,送去医馆!” 马上就有随行的小太监将人从显忠的怀里接过,手脚麻利地将人送去了医馆。 显忠脱力,整个人滑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双手,人怔怔的,怎么会那么轻,连一桶水的重量都没有,一个妙龄女子,自己那样疼爱的妹妹,宁愿毁去一生也要保护的妹妹竟然被折磨成这样非人的模样。 阿灿一脸不忍地看着显忠,将他扶起来,“显忠,报官吧!” 显忠踉踉跄跄地站稳,然后冲过去将瑟瑟发抖的乔夫人同那个心狠手辣的乔朝云一人一脚,踢翻了过去,然后将乔老爷的脖间衣物死死抓住,“乔肃宁,你个人渣,我告诉你,这一次,你死定了。”随后将人一脚踹了出去。 乔老爷被显忠一脚踢出了七八米远,整个人又惊又怕登时晕了过去。 而阿灿则一脸震惊,这究竟是多大的恨意啊,显忠这样瘦弱的人竟然将那个身体肥硕之人踢出那样远的距离。 “显忠,这些人先不急着处理,咱们还是先去看看你妹妹吧!”说着就拉起他的袖子道,“走啊,快走。” 可是,任凭阿灿如何拖拽,显忠愣是纹丝不动,就像是被定在了原地。 (本章完) 第64章 长安无药 第64章 长安无药 “阿灿,我害怕。” 他不敢去,不敢去面对那个几乎不成人形的妹妹,他作为妹妹此般悲惨境遇的重要推手,又有何面目去见那个他自以为是保护了妹妹的作为。 他自以为是的想法害了自己的一生,也害了妹妹和娘亲。 阿灿看着显忠,整个人哪里还有自己记忆中那般春风得意的模样,方才那般凶狠地踢翻那些禽兽后,此时整个人都傻了。 自己原本还有些嫉妒显忠,虽然同他们一样被净了身,但他出身名门,举止得体,学识渊博,便是同皇上也能谈天说地。可如今看来这京城官宦人家竟是比豺狼虎豹窝都可怕,虎毒尚且不食子,这一家人简直猪狗不如。 一时间满心不忍,好似显忠受了这般欺辱,就仿若他也感同身受,一把将人拖起来,指挥着另两个太监道,“把他抬上轿子,咱们立刻去医馆。” 说罢就要上轿,想起什么似的,他转身下了轿子,对仅剩两人的抬轿小太监其中一人道,“你拿着我的令牌立刻去京兆尹府报官,待我将显忠送去医馆就来。” 说着竟然抬起一头的轿子对着另一个几乎呆立当场的抬轿小太监道,“快走啊,还愣着干什么。” 小太监手忙脚乱地抬起了轿子,身后的阿灿贵为只比显忠低三个等级的掌事太监,从来没有抬过轿子的人踉跄了一下,随后一瘸一拐地抬着轿子飞快赶往医馆。 剩下的那个小太监看着他们莫名红了眼眶,他转身使出了这一辈子都没有过的起势,“你们都待在这里不许动,若让我发现少了一个,或者移动了一寸地方,就将你们五马分尸,挫骨扬灰,株连九族!” 小太监是哭着跑去京兆尹的,他原本只是愤怒,可是显忠大人在轿子里的那一声悲痛欲绝的嘶吼听得他心痛不已,任凭是谁,见到自己的妹妹被折磨的没了人样,恐怕都不会不发疯。 乔夫人彻底绝望,面对着女儿害怕的哭诉,心间一片寒凉,她千算万算,没算到那个贱人的儿子就算是成了一个废人都能出人头地。 乔朝希的情况她是知晓的,那个贱人是决计活不成了,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她一把拉起身后吓晕过去的儿子,然后对乔朝云道,“云儿,你带着弟弟赶紧出城,去你外公家,不,不能去,随便去一个地方,越远越好。” 乔朝云不情不愿道,“母亲,我不带,带上他我就更活不了了,我要自己一个人走!” “啪!”乔夫人一个巴掌呼了上去。 乔朝云捂着自己的脸,泫然欲泣,不可置信,“母亲!你为何要打我?” 乔夫人本来就又急又怕,此时听闻一直以来娇惯疼爱的女儿居然是如此自私自利的一个人,在她心里弟弟的死活与她来说竟是一种拖累,她忽然失了想要为儿女继续筹谋的动力,整个人颓然倒地,口中喃喃道,“也罢,也罢,就一起死吧。” 她看了眼不远处昏迷的乔老爷眼中迸发出无限的恨意,原本她也是好人家的女儿,也想着出嫁以后要好好相夫教子,做一个贤妻良母,可这个男人转头就将那些誓言抛诸脑后,接了一个又一个妾室进门。 乔朝希见母亲如此模样,心中慌乱,凑上前来,摇晃着她的胳膊,“母亲,既然东窗事发了,你就一人把罪名承担了,我答应你,我一定会照顾好弟弟的。” 乔夫人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原来她竟是从头至终都没有看清过自己的女儿,这一辈子不论是做妻子,还是做母亲她都失败了,败的彻头彻尾。 她伸出手抚摸着女儿姣好的容貌,爱怜道,“孩子,母亲怎么舍得让你受苦呢。” 乔朝云面露喜色将乔夫人抱进了怀中,“母亲,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弟弟的。”说着便起身朝外跑去,一边跑一边说,“母亲,我去寻一辆马车来。” 乔夫人看着她跑的飞快,心中针扎一样痛苦,身旁的儿子忽然起身凑近前来,将她的手牢牢握住,“母亲,大哥哥一向对我好,你好好向大哥哥道个歉,我向他替你求情,你一定会没事的。” “如此单纯!”乔夫人内心百感交集,或许此时还为时不晚,她的儿子还是个秉性纯良之人,且尚年幼,不会因此受株连,她回过头对儿子说,“朝阳,你一定要好好求求你大哥,让他带着你进宫,如果,如果他不愿意,你就离开京城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 乔朝阳看着母亲的眼睛只觉得那里面黑沉沉暗淡一片,心中莫名生出一种直觉;母亲要离开他了。 就在乔朝云离开后的半柱香时间后,京兆府衙门的人来了将乔府一干人等统统抓入了大狱,乔府查抄。 而乔朝云正如乔夫人所料压根就没有回来过。 京城最有名的医馆长安药堂,阿灿陪着显忠候在门外,乔朝希已经被送进去一个时辰了,显忠的表情早已一片麻木,甚至看不出一丝害怕,整个人看着了无生气。 阿灿有心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他是个孤儿并不懂这骨肉相连的亲情,自然也无法体会显忠的痛苦,索性就坐在一边看着他。 漫长的两个时辰里,两人就这么木木地坐着,前方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个缝儿,阿灿立刻冲了上去,“大夫,大夫我妹子怎么样了?” 胡子花白的老大夫脸色黑沉沉地耷拉着,“哼,你说怎么样了?人活着心已经死了,痛苦。” 阿灿讪讪低头,见显忠颓然愣在原地,他只好点头哈腰地道歉,将事情原委说明,他说了嫡母虐待他们兄妹,好不容易有了成就却发现妹妹被折磨成这个样子,还说,只要能救回妹子不管多少银子,不管干什么都可以。 阿灿从来没有这么真诚地哀求讨好过一个人,哪怕是宫中的那些贵人,他从来都是嘴上熘熘,不曾真的将自己降低到尘埃里。 老大夫闻言仔细打量了二人的打扮,这才发现竟是宫中内监的着装,且瞧那布料花纹应是有一定职位的内臣,他忽然就骂不出去了,嫡母无德,这些庶出子女的命运就注定是悲惨的。 男丁充入宫中了断此生,女儿留在家中肆意打骂凌辱。蛇蝎女子竟不如这些冷清冷心的内监。 老大夫颤巍巍地坐下,抽出一张纸开始写方子,一边道,“这孩子经受非人折磨,日后除了日常药物精神方面也要格外注意,最重要的是,银子花费不会太少,你们可做好了准备?” 阿灿道,“没问题,不论多少,我们定然尽数献上。” 老大夫看他言之凿凿,忽然虎着脸,“我这里不收不干不净的银子,尤其是民脂民膏。” 阿灿愣了愣,随后苦笑着,“大夫,你可抬举我们了,别说我等如今位份完全不够格,就算是有一天到了那样的高位也不会做出那样的事,咱们永嘉皇帝的本事你可能还不清楚。” 显忠终于起身走了过来,他对阿灿深深鞠躬,“阿灿,谢谢你为我妹妹奔走,银钱的事,你不用操心,我便是豁出这条命也能凑齐了这药费。” 老大夫再次抬头看着二人,忽然心情就豁达了,随后听见那个叫阿灿的说,“咱们这些人入了宫便没有了亲人,你的妹妹也算是我们的亲人,不必言谢。” “好了,二位公子不必谦让了,你们的妹妹全身骨折数十处,且有内出血,加之眼中营养不良,最近两三个月只能留在这里由老夫来照料,你们二人快去准备银钱吧,她一天的药物就得不少。” 阿灿和显忠闻言心中无不动容,这个老大夫除了嘴巴不饶人,心底还是挺好的。 “大夫,我可以进去看看我妹妹吗?”显忠小心翼翼道。 “不必了,不过徒增伤悲罢了,况且她昏睡不醒你去了也没什么用。” 老大夫果断地拒绝了他的要求,随后又催促着他二人去交药费。 二人很快下了楼梯,却听见楼下两个小学徒正在抱怨, “师傅也真是的,那姑娘就剩一口气吊着了,他还要费劲心力去救,万一出了什么事还捞不着好。” 另一人却担忧道,“师傅是老大夫,医德高尚,但是现下的问题是京城的药草资源原本就不多,咱们长安药铺本就没多少药材了,待治好这位姑娘后,恐怕要关门大吉了。” “哪有这么严重,那两位瞧着可都是有钱的主,有了钱哪里不能买药材。” “我可没有胡说,师傅说了,眼下就是拿着钱也不见得能买到药材,我想他老人家也许要会回乡下种药材去了。” 显忠顿了顿步子,眼眶微红,看向一旁的阿灿问道,“你知道这事吗?咱们晋朝如何会没有药材?” 阿灿道,“这个我倒是有所耳闻,听说是太祖时期的事了,太祖不知因何缘故将道门赶尽杀绝,道门之人多的是懂奇门八卦之术的人,从那时起,晋朝境内得草药就枯死殆尽,若是需要草药,就需要去他国购买。” 显忠闻言默了默,“走吧!” 下了楼将身上的所有银钱都掏了出来,那两个学徒似乎是被二人逗笑了,凉凉道,“两位大人,这点银子连咱们的铺面费用都不够。” 显忠正欲说自己立刻回去取时,只见阿灿从袖中掏出一个锦囊,然后又从锦囊中掏出一定黄灿灿的金锭子。 两个学徒不说话了,显忠也愣住了,他反应过来后,就想将金子交还给阿灿,无奈那学徒眼疾手快,立刻就将金子收了起来,“好,既然费用已经交上,二位就请便吧!” 显忠无奈道,“阿灿,你……” 阿灿苦着脸,“这是我为未来儿子攒的娶媳妇钱。” 显忠看着他一脸欲言又止,“你哪来的儿子?”莫非他进宫前就有儿子了。 阿灿洋洋得意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我是太监就不能有儿子了吗?不过,我儿子还没出现呢,等咱家像万全公公一样坐到那个地位也要训一个像你这样的干儿子。” 显忠无语凝噎,这人从前百般针对自己难道是因为欣赏自己? “你的理想很好,虽然我不能保证你将来一定会有一个像我这样的儿子,但我可以给你一个想我这样的侄子。等我妹妹醒来,让她认你作哥哥,她将来的儿子便也是你的孩子,你看怎么样?” 阿灿愣了愣,哥哥?侄子?显忠这是将自己当作兄弟了吗?他想自己将来收儿子似乎也只能收一个内监,普通人家的孩子谁会愿意认一个内监做爹,便是有那也是居心不良。 若是自己能做显忠妹妹的哥哥,那他就有了一个能传宗接代的侄子,以后若是得了出宫的恩典说不准还能含饴弄孙呢。 于是,他一把拉住显忠,激动溢于言表,“你说的可当真?” 显忠看着他笑了笑,“如果你愿意的话。” “原意,愿意,我当然愿意,那咱们就说定了。”阿灿高兴的手舞足蹈,从怀中又掏出一张帕子,递给显忠,“你得给我留个凭证。” 那模样,好似生怕显忠忽然就反悔了似的。 显忠失笑,一把打开他的手,“你个憨货,你就不觉得委屈吗?” 阿灿道,“我为什么要委屈,你有妹妹,自然不懂我们这些亲缘寡淡之人心中所求,不过是一丝牵绊罢了,否则,还有谁能知道这世上曾有我这么个人曾走了一遭。” 眼瞅着显忠又要泪洒当场,阿灿有些无奈这好好一个男子怎的就知道哭,他拉起显忠道,“快走,咱们还得去一趟衙门呢!” 显忠道,“好,你陪我一同去吧,我怕我忍不住会立刻杀了他们。” 两人别别扭扭地出了长安药铺,身后两个学徒这才松了口气将方才收到的金子小心翼翼地捧着送给了师傅。 他们想:这下师傅不用回乡下种草药了。 “你们读书人不常说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吗?你怎的跟个姑娘家家似的,动不动就掉金豆子。” “阿灿,你还想要侄子不了?” “啊,要,要,我再不说你了,还不成吗?” “你知道这话后面还有一句吗?只因未到伤心处。” (本章完) 第65章 刑律革新 第65章 刑律革新 “你说什么?什么叫跑了!” 显忠和阿灿将将赶来京兆府衙门,就听他们说乔家的大小姐乔朝云跑了。 因这两位都是皇宫内有名有姓的,且这位显忠大人更是皇帝进来新宠,府衙的大人乃至差役都十分殷勤备至地招呼着,“两位内官大人,你们放心,已经第一时间封锁了城门,以一个弱女子的脚力,她绝对走不出城门。” 阿灿看了眼一旁已经完全压不住怒气的显忠,担心他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一把将人拉到身后,向上首京兆府尹大人拱手,“如此便有劳各位大人了,不过,既然人犯尚未到齐,一时间恐怕也无法开堂,我等就先回宫了,待明日在来听候府衙大人传唤。” 府衙大人哪有不应的道理,既然他们愿结善缘肯给自己一些时间来抓回人犯,那接下来的案子,只要自己按正规程序,查清原委,便是将这段善缘画上了完美的句号,毕竟,内臣的存在,一向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他绝不会让自己得罪任何一个将来有可能长侍皇上身边的内臣。 显忠被阿灿拉着出了府衙后,失魂落魄地走了一阵后对着一旁的阿灿道,“谢谢你阿灿,如果不是你拦着我今日还不知要做出些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你说的对,咱们得先回宫去,这件事恐怕要费不少时间,我得回去向皇上和师傅禀告。” 阿灿挠挠头,不自在地笑了笑,“你不用谢我,毕竟我也是有所图谋。” 显忠看着他,忽然间觉得,他其实也不算是完全走到了穷山恶水的境地,入宫净身是他这一生最黑暗的时刻,如今看来,倒不全是黑暗,总有那么一两个人,譬如师傅,譬如姚将军,譬如本来可能会成为他敌人的阿灿。 这些人的出现就像是为自己黑暗的人生之路上点亮了一盏盏灯笼,虽不如白天那般走的顺畅,但是,至少让他不用在黑暗中摸爬滚打,摔得头破血流。 当天下午,两人便回了宫,在御书房门口,万全将两人叫住,低声斥责,“头一次办差就给我搞砸了,待会儿进去都注意着点儿。” 显忠连忙躬下腰,“师傅,本不该辩解的,不过,今日确实事出有因,我会向皇上请罪,也会向师傅您请罪的。” 阿灿一旁附和道,“没错,万总领,显忠的妹妹出事了,这才耽搁了。” 万全挥挥手让二人进去,嘱咐道,“知道了,快进去吧,待会儿你们两个来找我。” 听罢显忠和阿灿的回报,永嘉帝大怒,晋朝如今还有虐待庶出子女的,敢情他前段时间新出台的律法都是摆着好看的吗? 而且,此次居然还敢欺负到内臣的头上,简直是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犯事,永嘉帝立刻叫人找来刑部尚书,商量此事。 随后又对下方的二人道,“显忠,既然此事事关你妹妹,这几日朕便给你批些时日去处理此事,有什么需要的找你师傅去申领。” 显忠谢过皇上后,便同阿灿一齐退了出去,他们原也没想到这事居然会上升到一个层面。 万全等在自己的院子里,很快就见到了二人,远远瞧着神色均是严肃不已,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这些年身边一直都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做徒弟,好容易出了个有前途的,却是个沉不住气的。 “师傅!” “万总领!” “坐。” 万全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两把石凳,“说说,你们究竟是遇到了什么事?” 显忠不欲将阿灿牵连进去,便堵住了他的话头,接过来,虽然事出有因,但是,与他们这些人而言,只有皇上以及皇上交代的事才是第一位的,他今日的所作所为实为不妥。 若是换一个皇帝,指不定要治他的罪。 “师傅,我与阿灿奉旨传诏乔府,因着皇上感念我出身乔府,这才许我同行,未曾想我那父亲与嫡母竟打算抢占诰命,我希望由我妹妹来代替,可他们却不许我妹妹见我,我觉察有异,这才闯了进去,竟然发现我的妹妹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甚至没有一桶水重,我原以为只要我离开乔府,为弟弟让路,就能让娘亲和妹妹安稳度日,可我错了。” 万全闻言叹了口气,“你没错,错的是这世道。” 阿灿道,“万总领,你都没瞧见显忠的妹妹,我们将人送到医馆,就连见惯了生死的大夫都忍不住骂人,可怜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就要遭此大罪,她至今还躺在医馆。” 万全看了眼显忠,往常都十分稳重妥帖的人,此刻浑身都散发着一股躁郁之气,不由地摇摇头,“也罢,咱们这些人难的有一个还有些亲缘牵扯,我怎么能不帮你们一把呢。” 伤的那班重,想必需要不少银两吧,加之晋朝药材奇缺,他若是不出手,显忠可绝不能留住他妹妹一条命在。 “我在城南有一处院子,原是做养老用的,平日里甚少回去,既然你妹妹如今在城内医馆,待好转了便留她住在我那里,平日里你们也好出去看望。” 显忠看着万全拿出一串钥匙,心潮起伏,红着眼睛看着万全,“师傅,我……” “什么都不用说,我只是尽了些举手之劳而已,眼下最要紧的是若是你妹妹伤的严重,那恐怕药材费得花费不少,你们今日出宫后同医馆商定好,若是短缺的多就同我讲。” 万全的一番话,不仅让显忠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关怀,就连阿灿都对这个向来闲事不理,明哲保身的万总领刮目相看,果然,能坐到他老人家这个地位,心境都同旁人不同。 “对了,师傅,今日我们从医馆出来时,听两个学徒说,晋朝之所以药材奇缺同道门有关,您可知此事?” 显忠本来都同阿灿走出了门口,想起此事后便又折回来专门问了问。 万全喝了口茶,“是有些渊源,但也不全是,你们先去忙吧,待回来再说这事。” 显忠和阿灿离开后,万全将茶杯放在了石桌上,思绪却渐渐飘远了,道门,好久没听到这两个字了,恐怕,很快就要重新归来了,毕竟,摄政王殿下倚靠的那位正是当年的道门掌教唯一的亲传弟子。 容尘赶往晋朝都城的路上碰到了君鸣凤,有些好奇他为何出现在这里,便出声喊了句,“阿凤!” 君鸣凤回头看见了他,脸色一喜,催促着胯下的马匹朝他走了过来,“道长,你回来了!” 接着君鸣凤看到了容尘怀中的香猫,皱了皱眉头,“这是香猫?” 容尘低头看了眼怀中正呼呼大睡的小东西道,“阿凤,我正准备告诉你,顾音书不在了,我们的计划可能要变一变了。” “什么叫出事了?”君鸣凤问,他原本轻轻握在手中的缰绳此时被他牢牢捏住,仿若要嵌入自己手心的皮肉中去。 容尘自然看见了,不过他还是神情严肃道,“她带我去了什祖宗庙去寻找那颗珠子,却自行触发了我们不知道的机关,整个人被埋在了地下,死无全尸。” “那珠子呢?”君鸣凤忙问。 “珠子,下落不明。” 这样的答案很明显并不是君鸣凤想要的,他长叹一口气,“也罢,原本只是想要多一层保障,既然顾音书宁死不弯,便随了她的愿吧。” 容尘道,“是,不知阿凤想定在何时来进行呢?” 君鸣凤仰头看着天边一片红彤彤地火烧云,心中下了一个决定,“道长,尽快吧!毕竟我们的时间都不多了。” “好。” 晋朝都城外的东平县,因着都城新迁,忽然热闹了起来,不少商人闻到了金钱和机遇的味道,早早便来次发展,这其中当属鹿寨的老板陆云初,短短两年的时间,东平一条街几乎都被他承包了。 这天,鹿寨迎来了两个神秘的客人,一来就嚷嚷着鹿寨的老板欠债不还,就在大家都以为这两个是来闹事的,一定会被赶出去时,鹿寨的老板还真将人接了去后院。 “王妃,您何时回来的,我怎么没听您说起过?”陆云初看着虽一身男装但仍旧不掩美貌的女子满脸惊喜,若不是这位王妃,他绝不会白白捡了这么大的一个便宜,如今这东平一条街都被他收入囊中。 两年前,突然听说王妃莫名失踪,宸王殿下多番寻找未果后,竟然重新娶了一位王妃,他还偷偷替她不值过,如今,这人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这多少让人有些惊喜。 顾音书笑着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这两年的经历太过曲折,几次死里逃生,若不是惦记着陆老板还欠我的银两,我可能就真的回不来了。” 明知是在开玩笑,陆云初还是从顾音书的神色中捕捉到了一丝蛛丝马迹,看来她的确是经历了让她痛苦的事。 “你放心,当初承蒙您关照,别说欠您的我要还,十倍奉送都没问题。” 陆云初哈哈大笑,迅速跳过那个看起来让她颇为不快的话题,谁知,这话成功让顾音书喷饭,“陆老板,你说这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她当初给了他五万两白银,十倍那就是五十万两白银,任凭再有钱也不能立刻拿出来五十万两呀,何况,那钱原本就是她打算投资的。 陆云初哈哈大笑,“虽然听起来我的话是有些狂妄,但是,这的确就是事实。” 顾音书点了点头,她知道陆云初这话并没有骗她,毕竟,抢得先机真的很重要。 “好了,不同你贫了,聊了这么久,你也没有拆穿我,可见是个保守秘密之人。”顾音书看向一旁的小厮,“顾叔,你可以露出你的真面目了。” 原本扮作小厮的人,闻言撕下面上假的面皮,露出一张陆云初十分熟悉的脸,顾华,那个拥有东平另一条街的顾华,那个代替王妃经营的顾华。 陆云初噌地站了起来,看着顾音书道,“真的是你,你回来了,我一直相信你不会无缘无故就消失了,再加上顾华叔在这边的所作所为就更加让我坚定了这个念头。” 顾音书没想到,过尽千帆,真正想让她活着的竟然是这个当初以金钱加持的关系才认识的人。 “我回来了,我说过,我要创造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商业帝国。” 陆云初纳闷,“你还要什么帝国?这两年顾华叔已经将你的资产翻了好几十番,你可知足吧。” 顾音书神神在在地摇摇指头道,“你不懂,我真正的帝国才刚开始,不如你来猜猜,我要干什么?” 陆云初看着她,见她万全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心里忽然生出一个疯狂的念头:药材! 如今晋朝百废待兴,各行各业挤满了人,却唯独有一个行业无人敢碰,一则是药材行业无异于烧钱,而是那个所有晋朝人都知道的原因,即便砸钱砸了金山银山进去也不能发展起药材行业。 “不会吧,你是觉得钱多,烧的慌吗?”陆云初看着顾音书志在必得的表情,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个女人是个疯子。 顾音书倒是欣赏陆云初,这人实在是太聪明了,人又通透,“你放心,我既然敢把手伸向药材行业,我自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都不会阻碍我的脚步,包括你说的那个大家众所周知的原因。” “那东平的这些产业呢?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么庞大的一份产业一时半会儿没人能吃得下。” 陆云初心中盘算了自己吸收顾音书产业的可能性,随后很快就否决了,他如今的产业还远远不够吞并了东平整个县,再拿出数以万计的现钱。 谁知顾音书再次语出惊人,只听她慢悠悠说道,“这些产业,我并不打算动,还是由顾华叔来替我打理,我真正的商业帝国在晋朝的都城,这里就当作是我的备用金库吧。” 陆云初想这个女人太变态了,如果她真的将药材行业发展起来,那她收货的可不止是数不清的财富,而是整个晋朝的命运。 “你是不是有了什么奇遇,拜了什么高人,学了可以破解道门术法的神奇能力?” 顾音书噗嗤一笑,“还真是有了奇遇呢。” (本章完) 第66章 无名 第66章 无名 只不过,这个奇遇是她自己命里就有的,而不是遇见了什么高人。 显忠和阿灿压着天黑出了宫,不方便去京兆府衙门了,便先行去了师傅万全的私宅,待明日一早再做打算。 最后,显忠还是没忍住去了趟长安药铺,他总不能永远都躲着吧,或许,见一见妹妹,他才能更加清楚地明白,明日他到底应该怎么做。 阿灿已经睡着了,他偷偷起身才刚开了门就发现原本睡着的阿灿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跟在了自己身后,只听他幽怨地道,“显忠,你这大半夜的去哪里啊?长安药铺在东城,咱们在西城,你这一路赶过去都不用再回来了,天都亮了。” 显忠讪讪答曰,“我想去看看我妹妹。” 阿灿叹了口气将他拉了回去,“我知道你想去看,可是现在的时候不对,况且,就算你过去长安药铺也已经关门了,你见不上妹妹不说,就连你自己的人身安全都不能保证,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明日的案子怎么办?你妹妹的未来可就彻底断送了。” 显忠此时也明白过来了,便不再坚持,阿灿看着他道,“你快睡,咱们明日早起去看不就好了。” 显忠只好合衣躺下,片刻后发现阿灿还在他床边杵着,有些疑惑道,“你不睡了吗?干嘛站在我床边,怪吓人的。” 阿灿红着眼睛道,“怎么不睡,我这不怕你趁我不注意了,偷偷跑出去。” 显忠无语凝噎,半晌叹了口气,“阿灿,你放心去睡吧,我保证不出去了。” 第二日,显忠和阿灿到了京兆府衙门时,受到了京兆府府尹大人更加热烈的招呼,随后他们才知道是昨夜皇上连夜下达了书文,将这起恶性虐待庶出子女案件仔细审结后,提交皇上亲自过目,后续将由朝廷对此事加以说明,并且会另行出台一个新的关于保护庶出子女的律法。 “如此说来,此事也算是造福许多同我与妹妹一样的庶出子女了。”显忠有些感动,皇上这样的天之骄子,竟然会关心天下的这些庶出子女。 阿灿站在一边突然问道,“对了,昨儿不是说跑了一个人犯吗?怎么样有没有消息?” 府衙大人立刻回,“抓到了,昨儿夜里她打扮成运送恭桶太监的模样试图混乱出城,被值守的守卫发现后,便带了回来,只不过,她一直在喊冤。” 阿灿在一边惊奇道,深深感叹于这些人脸皮之厚,良心之黑,“喊冤,她居然喊冤,她究竟有什么资格喊冤。” 显忠倒是没说什么,在他看来,除了最后的罪罚已经没有什么能打消他心中对这一家人的怨恨。 “不知我们何时可以开堂?” “按理说,应该立刻开堂,但是由于此案的受害人至今昏迷不醒,无法作为人证进行当堂呈供,所以,我们只能先审人犯,待您的妹妹醒来后,于当庭登记后便可以对这些人的罪行做一个整理呈报上去,毕竟,皇上很看重这件案子,说不准还会促成一个新的律法。” 府衙大人的一番话说的激情澎湃,显忠心里明白,他之所以这么上心,这么认真负责,可能是因为这个案子最终要呈报给皇上,若是能将这个案子办的漂亮,那于他升迁也有好处。 “那就有劳府衙大人了,我们便先审这些人犯吧,若有什么需要提问的尽可以找在下来提问。” 显忠忽然有些气馁,原本的一桩简简单单的案子,忽然参杂了其他的因素,原本简单的事也变得复杂了。 既然他们一时半会儿无法开堂,那他们只好先去了长安药铺看显忠的妹妹。 二人走在去往长安药铺的路上,俱是有些心事重重的模样,很明显,从昨日到今日,府衙的进度实在是太慢了,而阿灿也很明显地发现了显忠开始焦躁起来了。 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安慰,便道,“显忠,既然暂时开不了堂,我们索性就好好照顾你妹妹吧,那大夫不是说了吗,眼下药材奇缺,或许,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寻些药材来,这样药材充足的话,你妹妹或许能好的更快一些。” 显忠听罢,只觉这是个好主意,二人一路赶至长安药铺,老大夫见了他二人罕见地笑了笑,“两位昨日走的急,都没来得及告诉两位,给的银钱多了,我今日特意备好了找零,只待你们二人一到,便能送给你们。” 显忠连忙推拒道,“大夫,万万不可呀,您愿意救我妹妹我感激不尽,这些银钱不算什么,就当是给您的辛苦费,况且,我妹妹伤的严重谁也不能保证她什么时候醒来,多放一些银钱岂不更保险?” 老大夫却执意将银钱给了他们,“老夫行医治病只拿该拿的,况且,那个姑娘已经醒了,接下来只需要养伤呢即可,不过身体的伤痛容易愈合,心里的伤痛却是需要亲人安抚,慢慢好转,再过两天,你们就可以将她带回去了,回到家里养伤更好一些。” 显忠闻言惊喜道,“真的吗?我妹妹已经醒了吗?什么时候的事?她明明昨天还伤的那么重。” 老大夫叹了口气道,“她并不是昨天才伤的那么重,是她的身体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这样的状态,以至于她的生命力竟比一般人更要顽强上几分。” 没想到这好消息背后竟然是这样残忍的真相,显忠坚持了两天的精神终于崩溃了,他蹲下身子号啕大哭,“为什么,为什么是妹妹,为什么受苦的不是我?长期,长期遭受这种苦,却原来是我自作聪明的后果。” 顾音书带着顾华离开了鹿寨,坐上了去往晋朝都城的马车,顾华在外面道,“小姐,你此时去京城会不会不太妥当,君鸣凤那人十分谨慎,他绝对不会相信你真的不在人世了,甚至会大肆寻找。” 顾音书笑了笑,“顾华书,你放心,我心里有打算。” 她就是故意去的,她要看看,一个彻底忘了所有的她出现在京城的时候,那个容尘道长还有君鸣凤究竟会怎么做。 既然这世界可以存在两个君鸣凤,那么两个顾音书不也是理所当然的吗? 顾华点了点头,“小姐心里有数就好,我已经在京城的汇丰和万利钱庄存好了小姐日常需用的银钱,您到时候就让阿莲来处理这些事就好。” 顾音书道,“好,多谢顾华书,不过,阿莲她为什么不同我一块走?” 顾华道,“小姐,阿莲是暗卫,平日里不在人前显现,只要您唤一声她就会出现,所以,她不同你一起走。” 顾音书点头,“好的,我知道了,顾华书。” “对了,”顾华扒着车窗道,“小姐,你若是有时间可否去瞧一瞧老爷,虽然,如今时过境迁,但老爷他还是很想你的。” “顾华书,你知道我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吗?”顾音起看着顾华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只想做顾音书一个有哥哥和父亲宠爱的女子,不管从前还是以后,我都只会是顾音书。” 顾华点了点头,“小姐,一路顺风。”旁的话,完全不用再说了,他知道小姐一定会去看老爷的,或许,到时候还能帮着劝劝顾梦龙少爷,自打从辰国回来,整个人的信仰好似都崩塌了。 柞水观里,君鸣凤看着那个干坤簿对容尘道,“早知如此,当初又何必大费周章,便让她做一个无忧无虑的王妃也罢。” 容尘坐在一边取出了一堆瓶瓶罐罐,“阿凤,你来选择一个吧!” “不用!”他看都没看就挥手拒绝了容尘的好意,“不过是暂时压制了疼痛而已,过后只会更疼,不若从头至终便不用。” 容尘想了想,“既如此,那边开始吧!把你的衣服脱了。” 君鸣凤收回了在干坤簿上的目光,“道长,你后悔吗?你应该是喜欢顾音书的吧!在你还是贺宝文的时候。” “阿凤为什么这么问?” 容尘看着君鸣凤将身上的外衣脱了个干净,只着裤子背对着他坐了下来,面色有些难以抑制的嫌恶,随后认命般取出银针将君鸣凤的后背扎成了刺猬。 只不过,每扎一针,君鸣凤所承受的都是撼动灵魂的痛苦,所以,早在他扎下第四针的时候人就已经疼昏过去了。 与此同时,君鸣凤背上,原本像是镶嵌着一个活生生的人的脸也在慢慢消失。那是一张同君鸣凤一模一样的脸,只不过,那张脸却是扭曲,阴狠,嗜血,残酷的一张脸,让人只是看一眼都觉得恶心,害怕。 君鸣凤醒来的时候,容尘已经不在房间里了,他对着镜子望了一眼自己的后背,一片光滑,丝毫看不出先前还有一张脸在这上面龇牙咧嘴。 拢起中衣,又将外套一件件穿好,他又恢复成了那个翩翩公子君鸣凤,推门出去,容尘道长正在一处高台练剑。 这个人明明剑术超群,却从不在外人面前展示,他手里永远都拿着那把拂尘,只有在此时万籁俱静,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的时候才会拿起剑。 正想着,那边已经收了剑,手中又拿上了拂尘,像一个出尘绝艳的惊鸿仙子一样,他就那样驾风飘然从高台而下,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让人生出一种他即将要羽化登仙而去的感觉。 “你醒了?”容尘十分不见外地将君鸣凤刚刚穿好的衣服重新扒开,然后大刺刺地看了一圈后背,满意道,“嗯,这次果然不错,想必未来半年你都不会有困扰了。” “半年?够了!”君鸣凤拉起了自己的衣服,再一次整整齐齐地扣好,“只要我将那蛮子解决了,剩下的不足为惧。即便君相烨他是个昏晕不堪的人也可以统一整个大陆,到时候,你想要的也会顺利到手,我的使命也就结束了,至于他的未来,再同我没有关系。” “你不后悔吗?”容尘问。 “后悔吗?”君鸣凤这样问自己,随后嗤笑一声,“我曾经真的有那么一瞬间后悔了,不过,我还是觉得我做的没错,既然已经离开了幻境,她便做回自由自在的自己不也挺好的,跟着我就只能游荡在杀人的勾当中。” “可惜,她永远不会知道了。” 容尘看向干坤簿,惊讶地发现顾音书出现了,就在晋朝的都城,就那么大刺刺地出现了,甚至都没有易容,在君鸣凤回过头的前一秒,他迅速将干坤簿的记录倒转。 “阿凤,你该离开了!” 君鸣凤看着他似笑非笑道,“道长,你是不是很羡慕顾音书曾经两次都嫁给了我?不如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我们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什么,最亲近的时候,大概就是在一张床上躺了一夜,你应该感谢你的师妹,否则,顾音书就真的成了王妃。” 容尘道,“阿凤,多谢!” 君鸣凤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记得答应我的事。” 君鸣凤眼睛都没眨一下跳下了柞水观的悬崖,一个红衣女子立刻跟了上去。 “回来,他不需要!” 银鱼转过身来看着自己的师兄,什么叫不需要,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原来她从来都不了解自己的师兄,一点都不了解。 “你答应他了什么?”银鱼一步一步走向了容尘,还是像记忆中的模样,甚至没有过一丝岁月的痕迹,“还有,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能让一个身体同时容纳两个灵魂?甚至是来自不同时空的同一个人。” 容尘上前来轻轻抚摸着银鱼的头发,“十八年了,你的记忆恐怕是要永远埋葬了。” 银鱼不知道为什么功夫没有自己厉害的师兄仅仅用一只手就能让自己动弹不能。 “小鱼儿,君鸣凤他喜欢的一直都是你,只可惜,你只是我造出来的一个假人罢了,可他却妄想让你像普通人类一样有哭有笑,有悲伤,有快乐,所以,我答应他,要让你作为一个正常人活下去,若你经历了这一世的酸甜苦辣,有幸修得几分魂魄,或许,下一世,你还能等到他。” 银鱼脑中忽然浮现出一幅画面,一处偏僻的宫殿里,一个衣着寒凉的小男孩小心翼翼地捡起了一个小人儿,那是一个由木头制成的木偶,可全身却真实的像一个人,木偶的脖子上挂着一个小小的银鱼挂饰。 小男孩说,“你是神仙派来陪我的吗?你脖子上的这个银鱼很好看,那我就叫你银鱼怎么样?” “银鱼,你一定要永远陪着我,我的母妃死了,这座宫里甚至没有一个活人。” “银鱼,我该怎么救你?是谁把你摔坏的?” 原来,自己只是一根木头啊,可是那根木头如今真的生出了感情,喜怒哀乐她都有,可是她的那个男孩却不见了。 “你在抹除我的记忆。” 银鱼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容尘,“我该叫你师兄还是师傅?” 容尘闭上了眼睛,“小鱼儿,都忘了吧,师傅带你回家。” 君鸣凤已经到了山脚下,却清晰地听见了一声熟悉的呐喊声,“阿凤!” 并不是容道长的声音,而是自己惦记了十多年的声音,他笑了起来,竟然停都停不下来,直笑的涕泗横流,“小鱼儿,对不起。” 顾音书在京城看好了一片地方,目前还少有人烟,但是,她知道不出两年,这里将会是京城最繁华的一条街道,一条因为她顾音书而闻名晋朝的街道。 ” (本章完) 第67章 君鸣凤的决定 第67章 君鸣凤的决定 与此同时容尘再一次下山了,只不过,这一次他目的明确,直奔晋朝京城而去,说不清楚为什么要立刻去,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瞒着君鸣凤,但是他下意识地觉得自己想要见到她,那个让他心生怜悯愧疚后逃的干干净净的人。 姚文稷原就是禁军营的统领,对于禁军内的一切事物都十分熟悉,是以,说是整顿内务,但其实,只不过是重新清点了一下人员,体制内的活儿,手下的人也都是做惯了的,自是不需要姚文稷再如何费心。 于是,没事干的姚大将军独自一人去把崔浩那个逆贼抓了回来。 经过这些时日的磋磨和追杀,崔浩早已不复从前光鲜,但他还是死不悔改,觉得摄政王殿下一定会赢,自己也一定会将姚文稷再度踩在脚底下。 “姓姚的,你以为就这样了吗?待到摄政王归来,不管是你还是那个无能的君相烨,你们都得……” “啪!” 姚文稷抡圆了一巴掌将口吐狂言的崔浩打的歪了脖子昏过去了,“像个聒噪的乌鸦似的。” 这崔浩是活不成了,得去禀报一下皇上看他有没有别的用处,若不是殿下不在,他担心自己私自处罚了崔浩会引起皇上的猜测,他一早会先把崔浩揍一顿,最好是揍得半死不活,后面审问的时候也省事。 “大统领,殿下回来了,正往咱们大营来呢!” 说曹操曹操到,姚文稷听罢侍卫来报,一张严肃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一把拉住侍卫,满脸欣喜,随后又有些担忧道,“真的?殿下回来了?你可看清楚了?别是那个祖宗一样的摄政王吧?” 虽然,此事已经经过殿下亲口承认自己皇上的侧面作证,姚文稷仍是有些不敢相信,这世界上竟然会凭白无故地多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人,而且,更加匪夷所思的是,这两个人明明是一个人,可是脾气秉性,为人处世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他从投军以来便是同殿下一道的,在知晓他的志向后,更是坚定了要永远跟随在殿下身边的决心。 可是,即便是同一个人,他却更为欣赏现世的殿下,虽然还是不顾坚定,容易感情用事,但是胜在真诚,对待部下的真心。 起初,他刚刚见到归来的殿下就有些奇怪,因为这个殿下从头到尾,从内到外都有一种浓浓的不和谐,更为奇异的是,也是让他想不通的事,殿下竟然将自己贬黜,新提拔了一个他的部下,也就是现如今的崔浩。 说句不知深浅的话,自己绝对可以算得上是殿下为数不多信任的部下了,不过是离国短短月余,便像变了个人似的,他不解过,甚至怀疑殿下是被下了蛊以至于迷失了本性,甚至于要杀了他自己一手扶持起来的皇上。 直到那个深夜皇上将他召进皇宫,他才明白了这一切的原委,所以,在他的内心深处是只承认现世的殿下而不是那个满身仇恨的摄政王殿下。 也因此,他会在听说了摄政王来后只觉反应这个人是哪一个殿下。 那侍卫亦是欣喜不已,“大统领,是咱们的殿下没错,那位殿下他可从来不会亲自来这里,一向都是由崔浩那个小人代劳的。” 姚文稷熊掌狠狠拍了一把那侍卫,险些将人拍出内出血,然后哈哈大笑着迎了出去。 君鸣凤下了柞水观就直奔京城禁军大营,远远就瞧见了虎背熊腰的姚文稷整向他迎过来,面上更是喜不自胜。他忽然有些恍惚,从来没有别样心思在自己身上的人恐怕只有姚文稷一人吧,日后,皇宫护卫的重则由他来掌控也是最稳妥不过了,只是这风风火火的性子得改一改了。 “殿下,你终于回来了。”姚文稷大嗓门老远就喊了起来,直到两人近前,他才兴奋地行了个礼道,“殿下!” 君鸣凤看着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回来了,日后不要这般毛毛躁躁。” 姚文稷颇为不好意思道,“殿下,您知道的,我只是嗓门大了些,做事还是挺细心的。” 或许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意味太过浓烈,姚文稷得到君鸣凤的一记白眼,“好了,不要贫了,我有事交代你。” 两人很快就进了禁军大营,经姚文稷整顿后的效果还是非常好的,君鸣凤连连点头赞道,“你这能力但也与你那张扬的性子十分匹配。” 喜欢说大话,自大的人一般不可取,但是,如果是一个能力卓越的人,那就得另当别论了,那近乎是一种极致的自信。 “嘿嘿,多谢殿下夸赞。”姚文稷难得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头,“殿下赶来是要与我商量什么事?” 君鸣凤道,“进屋说。” “什么?不行!殿下,其他事我都可以接受,唯独这件事不行,你为晋朝付出的已经足够多了,如今还要将自己的一条命都葬送进去才甘愿吗?况且,我朝内政初定,一切百废待兴,实在是没有余力再去吞并大陆板块了。” 姚文稷强烈的反对在君鸣凤的意料之中,毕竟眼下的确是一个十分糟糕的时机。但是,最大的缺点也是最大的优点,他其实也正是看中了眼下这个国政初平,外围强敌虎视眈眈,他们根本不会想到,他会这么快就发动攻击。 其实,他要的也是能将他们打个措手不及的绝佳机会,同时也是自己所剩不多的时间里最好的选择。 当初之所以同意了异世的自己要一起图谋大事,就是笃定了自己与他归根究底是一个人,即便他如今比自己要强,比自己多活了那些岁月,也知道很多的未来事。 在他看来,国家稳定比什么都好,因为早在他和顾音书离开幻境后,整个世界的轨迹就已经变了,那个异世的自己所担心的事情是不会发生的,他想救他也想就自己,所以,他必须要改变一切的既定轨迹,他比任何人都明白,杀戮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姚文稷,我是来同你说一声的,希望你能摆正自己的位置,我做出这个决定自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你无须担心,只需要保护好皇上就可以了,晋朝的都城易守难攻,只要都城不破,那我就永远都有退路,因为相信你所以才将唯一的退路交到你手里,你可一定不要辜负我啊。” 君鸣凤乍然释放出的气场瞬间像是一盆透心凉的水将姚文稷浇醒,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逾越了,忙躬身道,“殿下,臣一时口无遮拦,还请不要见怪,你知道我的,我惯常不会说话,我的意思是…………” “好了,就因为知道你的性格,所以我才当面同你说了,而不是像另一个我偷偷将你撤换。” 君鸣凤安慰他一通后,从袖中拿出一卷地图,“这是咱们这个玄元大陆的地图,只要有国家存在,那就一定有侵略和伤害,我想只有这个大陆成为一体的时候,当大家的利益都变成一整块无法分割的利益后,才能减少国家动荡以及战乱的发生,便是更迭皇帝也只是上层阶级的斗争而不会牵扯到百姓。” 姚文稷听罢只觉得心中暖意更剩从前,殿下从来都是一个用实际行动来保护晋朝的人,朝廷不知有多少人,只看到了他滔天的权势,却没有看见他身上担负的责任。 他曾问过殿下,明明手握三道空白圣旨,明明一切都万事俱备,为何要将皇位拱手让人,如果是殿下来坐皇位,那晋朝的未来将会是一片光明坦荡,可殿下偏偏选择了那个心思深沉的侄儿君相烨。 殿下怎么说的呢?他看着自己笑了很久,“这世上,任何人都可以坐在皇位上,我当然也可以坐上皇位,可是,术业有专攻,我的志向并不在次,我的能力也不允许我自己将自己埋葬在深宫里的一把椅子上,君相烨从小倍受磋磨,又经历了痛失挚友,心智坚韧,也更了解这后宫前朝的人心,他一定会是一个好皇帝,我能做的就是替他筑好高高的围墙。” 事已至此,姚文稷明白,殿下是已经下定了决心,他一旦下定了决心便不会再更改,他有些担忧道,“可是,殿下,如今晋朝的兵力并不足,若是我同四十万部下加上十万禁军留在都城,那您去哪里寻找剩余的兵力呢?” 君鸣凤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想必你已经知道了,许楚就要回来了。” 姚文稷恍然大悟道,“许楚将军,是殿下召回来的?” 要知道,许楚其人实在是一个硬到便是死也不会变通的人,当年因着长公主的事情,十多年都没有归京,先皇不知下过多少恩旨,都被许楚将军以保卫疆土不容有失为由悉数拒绝了。 他原本还纳闷,怎么许楚对君相烨这个皇上格外的好说话,不需要多说什么,便乖乖回来了。 君鸣凤深深叹了口气,“其实,当年的事本就是皇家对不起许楚一家,父皇心有愧疚自然不会强求,若是父皇执意要许楚归来,那许楚自然也不会逗留在边境,此次,许楚答应回来其实是因为我的皇姐晋阳长公主。” “长公主殿下,还好吗?”姚文稷小心翼翼地问了句,当初长公主因为林颉可谓是做了不少的错事,甚至因此被贬为庶人,好在后来皇上又为其恢复了封号,虽然没有了一应福利,但是好歹有了名分,而且,听说长公主千里奔波独自一人去寻了那许楚将军,二人竟结为了夫妻。 “皇姐她怀孕了,因是高龄产子,许楚担心她和孩子受不了边疆的气候,便与我通信,摆脱我与皇上说个情,将他调回京城就近的地方。 “如此说来,一切倒是犹如天助般,顺顺利利,水到渠成。” 姚文稷感叹,长公主半生痴念,可喜的是最终还是找到了真正可以依靠的人,纵使从前名利荣誉皆不在手也不会委屈她的人。 君鸣凤难得心情舒畅,“是的,我已经同许楚取得了联系,只待他们一归京,将皇姐安顿好,我便将许楚带回来的军士整合一番,去迎战蛮子。” 姚文稷十分敏锐地捕捉到了君鸣凤话中的漏洞,于是,他趁热打铁,“许楚将军呢?他不陪你吗?” 君鸣凤看着他笑的揶揄,“是谁说,姚大统领是个大老粗,要我说,你是粗中有细。”姚文稷并没有回应他的这一句玩笑话,反而是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君鸣凤自然明白他的想法,于是起身不再看她,负手而立,“许楚将军不去,他要留下来陪着皇姐,我不能把他的下半生也放在一个不确定的环境里,何况,皇姐怀孕了,许家的香火绝对不能出任何问题。” “既然如此。”姚文稷蹭地站起来道,“殿下,既然许楚将军无法随军,那不如由他来接替我禁军营大统领的位置,由我代替他陪你一同奔赴战场。” 君鸣凤回过头来看着姚文稷,神色严肃,“姚文稷,你可知你现在的位置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你又何必再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殿下,我不怕危险,我怕的是不能与你并肩作战,从我第一天入伍开始,我就一直在你麾下,到如今我做到了禁军统领的位置靠的可不是瞻前顾后和贪图享乐,贪生怕死不是我的格局,殿下,我们一直都并肩作战,这次也一样。” 姚文稷的话换作别人来说,君鸣凤一个字都不会相信,因为这话说的太无私,太大义,大义到像是假话,可是是姚文稷说的,那就是千真万确发自他内心的想法。 君鸣凤动心了,“可是,姚文稷,你的这一番心意,我很可能回应不了了,因为这一次,我也不能确定胜负,所以,我提前做好了准备,做好了万一我失败后的准备,只要我失败那我就永远消失在这个大陆上,如若我侥幸赢了,那我便回来做回,我的逍遥王爷。” “殿下,有些事情是不需要回应的,譬如理想,譬如情义,若是事事都想着要回应,那这件事的本质就不对了,就像人有了顾虑和需要考量的东西,那种东西我不需要,那只会影响我拔枪的速度。” ” (本章完) 第68章 神秘人 第68章 神秘人 “既如此,我便不在多言了,文稷,就让我们再并肩作战一次吧!” 姚文稷自然是无有不应的,他出身军中,一直以建功立业或是马革裹尸为终极目标而不是卷入这些争权夺利的内斗中去。 “那咱们何时动身?我告去准备准备。” 君鸣凤道,“不急,在许楚回来之前我们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解决。” “什么事?”姚文稷不解道。 “皇上身边的一个内监,因救了皇上而被惠及家人,谁知刚巧就碰上了这个嫡母将庶女折磨的不成人形,如今这个案子在京城可谓是沸沸扬扬。” 君鸣凤转身看向姚文稷道,“这事,你可知晓?” 姚文稷点了点头,“知道啊!皇上不是已经下了旨意要京兆府衙门全力审结此案,并且要在朝堂上亲自检验,这对于一个内臣来说可是莫大的恩赐。” 君鸣凤却道,“并不仅仅是这样,我因此番境遇得遇柞水观容尘道人的相助,知道这个显忠将来会有一番成就,这才提前与老四说了,况且,朝政初稳,接下来便是要重新修改制定一下朝廷律例条文,这事可谓是发生的刚刚好。” “哦!”姚文稷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就说嘛,即便这个显忠立了不世之功,也无需皇上做到这个地步吧?敢情是要借此机会重新整顿刑部啊。” “没错,老四这个人颇有些帝王本色,我当初没有选错人,只是,他至今仍旧空置后宫,不少朝臣已经有所异动,我得去找一个人,或许,他能解决眼下一事,我们出去打仗,这国内自然要稳定安宁。” 君鸣凤的担心不无道理,向来储君订立事关国朝稳定,有了储君的存在,即便是皇上突逢不测,也不会影响朝局的稳固。可君相烨,莫说储君无望,就连后宫都没有,许多朝臣私下里都在传言说皇上忘不了那个李元青,以至于一直空置后宫。 宗室皇亲有后人的反而成了香饽饽,皇上若是一直不填充后宫,那这储君将来无非就是从宗亲中过继。 眼下最为抢手的是他的四弟,庆王,手底下人打探回来,竟得知,庆王将自己的儿子当作储君来培养,日常学习的也都是储君学习的一应书目。 这是明晃晃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只不过,眼下皇上根基未稳,庆王还动不得,目前最要紧的便是他赶紧生一个继承人出来。 姚文稷恍然大悟道,“是啊,这储君历来都是国之根本,不过,皇上还年轻,待宫中娘娘们多了起来时,那皇子公主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君鸣凤看着他,眸色深沉,“只怕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走吧,你陪我去个地方。” “去哪里?” “走着。” 二人骑马出行,很快就到了城郊,君鸣凤走在前方,在一处颇为宽大的院落外停了下来,姚文稷便跟着下了马。 及至门前,一阵朗朗读书声传来,辨其声线,应该都是些稚子,于是对一边的君鸣凤道,“王爷,这里似乎是一处蒙学院,咱们来这里不会是要找夫子吧!” 皇上尚且没有子嗣,此时寻找夫子是否有些过早了,而且,皇宫里有的是可以启蒙的大拿,何必来寻此一乡野之人,莫非又是那些自恃有才的孤高傲慢之辈? “嗯?”君鸣凤颇有些惊奇道,“姚文稷,我记得你一向不爱读书,怎么听得出这是蒙学,难道你是终于明白了读书的重要性?” 这些孩子们读的都是千字文,正读到“闰余成岁,律吕调阳。云腾致雨,露结为霜。金生丽水,玉出昆冈。” 姚文稷一脸懵,随后笑着挠挠头,“殿下,我并不知道他们读的是什么,之所以猜测这里是蒙学是因为我听出来的。” 面对君鸣凤不解的眼神,他难得觉得自己也能同殿下说教一回,便洋洋自得道,“这里地处偏僻,少有人烟,是个极其清净之所,且从院内传出的声音来看,这些声线稚嫩清亮,皆是稚子,将一众稚子弄在一块读书那可不就是蒙学吗!” 君鸣凤挑眉“咦”了一声,“我竟不知你何时变得这样观察细致了,虽然你不懂他们读了些什么,却可以从声线来判断这些孩子们的行为动作,着落点十分清奇,倒是稀罕。” 姚文稷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殿下,臣只是不好读书,这点观察力还是有的,否则如何行军打仗。” 大门紧闭,姚文稷上前敲了敲,须臾,门开了一个缝,一总角小童探出头来,“两位大人找谁?若是来接下学,烦请稍候片刻,我们这还没有下学呢!” 姚文稷感叹,“这般小的孩子,说话都这般文绉绉,真是没意思,我像他们这般大的时候……” “还在玩儿泥巴!”君鸣凤凉凉地看了眼姚文稷,于是某人自知失言便悄悄闭了嘴,立在一旁。 “这位小公子,可否麻烦你去告诉你家先生一声,说是故人来访,希望见他一面。” 很可惜,饶是君鸣凤如此谦谦有礼还是被那小童不客气地拒绝了,“我家先生上课期间从不随意离开,还望两位贵客能稍事歇息,待先生下课归来即可与两位会面。” 姚文稷站在一旁,生怕君鸣凤觉得难堪,终于懂的先声夺人一回,佯装凶狠道,“你这个小家伙,还真是胆大,你可知道他是谁吗?快叫你家先生出来,我们有急事找他。” 君鸣凤拦住他,仍是看着那小童,“那不知我们可否进里面去等着你家先生啊?” 小童看了眼君鸣凤,随后将只开了一个门缝的门彻底打开,俯身鞠礼,“两位大人请吧!” 姚文稷惊了,跟着君鸣凤一同进去时还想着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这脸变得,他一时都没跟得上节奏呢。 小童迎了两人进去,将他们二人安顿在院子中央一颗树盖浓郁的大树底下的一张石桌上,石桌很大,可以围坐十数人,桌面是被特意打磨后的光滑。 “两位大人稍事歇息,小童这就去为你们沏茶来。”方才还言语间透露出十足不耐的小童,忽然变得礼数周全,留下姚文稷一脸疑问。 “是不是很奇怪?” 君鸣凤伸手抚摸了一下桌面,心中感叹,这个地方不管是临摹字帖还是作画,亦或是喝茶闲坐都是个极佳的地方,这个李元青还真是会享受。 “难不成,他方才是在试探咱们吗?”姚文稷脑中灵光一闪,生出这么一个奇幻的念头,随后四下打量了几眼这个确实只是个较之寻常院落宽敞了些的院落道,“这里的确只是个蒙学院吧?不会藏着一个什么大人物吧?” 说完还不自觉地理了理容装,他总觉得这个能让殿下都甘愿等着的人一定不是个寻常人,许是什么名儒大家,又或是什么避世高人。 曾有人告诉他,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初印象决定了日后两人关系的好坏,这也叫做第一印象,所以,他向来注重与人的第一次见面。 君鸣凤并没有回答他,因为那边随着奉茶过来的小童并行而行书生模样的人已经绕过长廊向他们而来。 一身素青长衫罩在单薄的身体上,白白净净的面上是一副喜人的笑脸,目若点点生漆,对视一眼仿若要被他吸入那双幽深的眼眸中。 姚文稷眼睁睁地看着他在看见他们二人后迅速加快了步伐,然后“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君鸣凤的面前。 同样受到惊吓的还有那个奉茶的小童,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镇定,迅速上了茶水便退了下去,只留他们三人在场。 君鸣凤将人扶了起来,“元青,你无需如此。” 李元青抬头看向君鸣凤,随后就着对方扶持的力道站了起来,“殿下,草民如今名唤元一。” “元一?元也,一也。”君鸣凤颔首,“这个名字很好,很适合你。” “姚将军安好。”姚文稷看着这个向自己颔首的青年男子,终于想起来了,他方才就觉得莫名的熟悉,却原来是因为他早就见过此人了。 他指着李元青,震惊地退后了几步,“你,你,你,你不是,皇,那,皇上身边那个李,李元青吗?” 那个传言与皇上关系匪浅,以一个内监之躯跻身高位,甚至一度在内宫处理着国事,也是那个传言皇上为了他而空置后宫这数年的人。这人他以前见过,从来都是一个浑身充满了扎人的刺的人,内监官帽遮住了的半张脸也总是阴郁的,不像眼前这个长发微绾,别一只素静白玉簪子满脸笑意的意气风发之人。 许是,姚文稷特别“突出”的表现让李元青对他印象深刻一些,便用十分认真的语气回了句,“姚将军还能记得在下,真是在下的荣幸。” 他承认了,他居然承认了!姚文稷看着君鸣凤一脸坦然,猛然间明白过来了:没错!在晋朝能让一个人死的神不知鬼不觉,然后让这个人在另一个地方隐姓埋名地活下去这事,是摄政王能做到的事。 君鸣凤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眼李元青,“好了,文稷,你先坐下,我慢慢解释给你听。” 姚文稷此时大概也猜到了一些事情,索性也不再出洋相了,乖乖坐在一旁。 君鸣凤接过李元青递过来的一杯茶,喝了一口,这才看着姚文稷道,“如你所见,他正是原本应该死去的李元青,我带你来见的人也是他。” 姚文稷点了点头,手指摩挲着茶杯,“我知道,我之前见过他。” 君鸣凤点了点头又对李元青道,“元青,哦,元一,我们此次来是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李元青眼神暗了暗,“殿下,我如今也不过是在这犄角旮旯里了结残生罢了,于世人眼中早已不在的人还能做些什么呢?” 君鸣凤自然捕捉到了他眼中那一丝阴郁,“元一,你可知最近朝廷的事吗?” “不知。”李元青实话实说,他之所以躲在这个犄角旮旯里就是怕自己听到什么关于他的事。 “也不想知道。” 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根本改变不了任何结局。 君鸣凤却自顾自地说,“我猜你也不知道,否则你不会这么平静地看着那些事的发生而无动于衷。” 李元青捏着的茶杯的手微微颤抖着,连带着茶杯中的茶水也荡漾出一圈圈波纹,“他,怎么了吗?” “也没怎么,不过是孤军奋战,有些孤独罢了。”君鸣凤抿了口茶,不紧不慢地说了句,仿佛刚才循循善诱对方开口的并不是自己似的。 李元青果然脸色不愉,“殿下既然来寻我了,总不会是为了千里迢迢告诉我一声他很孤独吧!” 言外之意,不要兜圈子,也不要再试探了。 姚文稷听得目瞪口呆,偷偷看一眼君鸣凤,见他并无一丝不快的神色再看向李元青的目光:真乃勇士也,他可从没见过有什么人可以这样同殿下说话,而殿下没有一丝怪罪的想法。 君鸣凤向姚文稷打了个暗示,悄声道,“外面有尾巴跟上来了,你去处理掉,我很快就出来。” 姚文稷这才惊觉有人在院墙外偷听,习武之人耳力灵敏可以听见方圆五里的声音,跟着他们的人怕是个高手,那气息隐匿的几乎让人察觉不出来,可是殿下还是察觉了,他忽然就明白,他和殿下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外面的人亦是机警,在姚文稷出去的同时迅速离开了李元青的蒙学院,他追了一阵发现根本追不上又担心君鸣凤便立刻折返了。 好在,没有任何意外发生,不过,他没有进去,而是选择留守在门口,他知道李元青和殿下说的肯定是关于皇上的事,他确实不便在场。 “你说什么?后宫空置?”李元青不可置信地看着君鸣凤,心中一片混乱,这混乱中还夹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他终究还是将自己放在了心里,无关身份,无关世俗。 太傻了。 君鸣凤道,“元一,你很聪明,你应该知道,后宫空置的直接后果就是皇上他永远不会有子嗣诞生,在下任储君登基之前,他会一直面临众多阻碍,身或心。” (本章完) 第69章 元一 第69章 元一 李元青脱力般垮下了肩膀,“我又能做什么呢?” 他可以为他死,却唯独做不了这事,也不想做。 “你可以!”君鸣凤站起身来,“你的存在于世俗所不容,若是你付出一些代价,那结果也未必就不是好的。” “代价。”李元青摇头苦笑,“我能付出什么代价?我又有什么代价可以付出。” “如果我能让你重新回到老四的身边呢?”君鸣凤看着他,掏出了一张王牌。 “回去?”李元青惊讶道,随后冷笑,“我不回去,我好不容易逃离了那座皇城,我为什么又要回去呢,在这里,至少没人能对我指指点点。” 君鸣凤回,“我没说要让你回去皇宫,我说的是老四的身边。” “你,什么意思?” 李元青看着这个摄政王心中的不解层层叠叠荡漾开来。 “元一,我马上要动身去南蛮,京城里便只剩他一人了,他的性子刚直,又嫉恶如仇,很难对付得了那些口蜜腹剑的老臣们,以及个别包藏祸心的皇室宗亲,你既然满腹才华,委屈自己在这僻静之地做一个教书匠可否有些屈才了,不若重新入仕,既不用担心世俗的眼光又可以在他身边施展才华抱负,而他也会因为你不那么偏激,万事留有余地,方能长久。” 君鸣凤一番话将李元青听得心动不已,他当然不愿一辈子屈就这里,从前是身份不允许,现在是世俗不允许。 “殿下有什么办法?” 这是同意了,君鸣凤转身道,“很简单,你只需要一张面皮,到时候由我亲自举荐你给老四,只不过,这一切必须让老四知道,这样他才能毫无保留地相信你。最重要的是,我需要你将我为你准备好的女子收作女儿入宫当皇后,当然,你放心,不过是一个挡箭牌罢了,用不了多久这个女子就会生下永嘉帝的嫡长子。” 李元青忍着不舒服道,“那这个孩子……” 君鸣凤没有看他只是淡淡地笑道,“你放心,就算你不相信我也该相信老四,这个孩子是我亲自从宗室子中选中的,这孩子的父亲离世了,这个女子又不容于其他夫人王妃,便想着去寻思,我觉得这样一个孩子很干净,将来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这偷天换日,堪比谋逆的大罪,就这样当面说了出来,李元青有些惊愕,“殿下,您就不担心……” “不担心,我此去南蛮就没打算回来,不忍老四一直自苦才出此下策,你放心,这事我还是得问过老四才行,只是,你应该很清楚他绝对会同意的。” 君鸣凤起身,“元一,我这就走了,若是同老四商谈妥当,三日后我会派人来接你,否则,你就赶快离开吧,再也不要回来了。” 李元青眼看着君鸣凤离开,门都合上了,他才反应过来,摄政王殿下这是要交代遗言吗?他最放心不下的居然是皇上。 他想,他应该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阿洛!” 方才前来沏茶的小童从后院跑了出来,“先生,有何吩咐?” 李元青摸着他的头,眼中一闪而逝的愧疚,“阿洛,委屈你了,明日叫童子们的爹娘过来一趟,这个蒙学院不开了,咱们要去京城,以后,你不用再扮作端茶递水的下人了,以后我们就恢复本来的关系,只不过,我们不再姓李了,不如就姓洛吧!” 阿洛半晌没有言语,再抬头时眼圈红了,一汪泪水倔强地围在眼眶里打转,他用带着哭音的声颤着问,“哥哥,你不要去做坏事,阿洛一辈子当个下人也没什么不好的,我已经失去了爹爹,不想再失去你了。” 李元青一把将他搂在怀里,“阿洛,我没有做坏事,我是要去实现我的梦想。” 他当初被君鸣凤调换后藏身于此,竟然无意间遇见了混在乞丐堆里的自己的弟弟,早已干枯死亡的心忽然涌入了涓涓细流。 万幸,父亲当年将弟弟调换了出来,否则,他在这个世上是真的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就当是为了弟弟,自己也得走出去,去为他做一个有前途,有光明的道路。 阿洛拉着李元青的手点了点头,“哥哥,只要你不做坏事,那你一定会有好报的,就像我,当时我还以为自己死定了,因为我躲避官差躲在了公主的房间,她问我是不是爹爹的儿子,随后就将那些人给打发了,我这才有机会逃离故乡,一路来到这京城。” 李元青皱着眉头,“你等等,你刚才说公主?哪个公主?谁告诉你她是公主的?” 阿洛似是不解道,“我也不知道是那个公主,我是听那些官差们叫她长公主,不过,如果能再见面,我一定能认出来,哥哥,你是不是要谢谢她?” 谢吗?不会的,这原本就是一笔糊涂帐罢了。 李元青摸着他的脑袋瓜,扯出一抹笑容,“如果能再见到的话,哥哥会让你去谢谢她的,不过,现在你赶紧去收拾收拾,待明天将蒙学的都遣散了,咱们就要去京城了,你也可以正式地上学堂了,将来说不准也能考个状元什么的。” 阿洛看着他的眼睛,那双澄澈清明的眼睛里透漏出说不尽的期待,“哥哥,我现在就去。” 孩子欢快地奔向后院的屋舍,李元青却忽然生了一丝怯意,他,真的还会像从前那样对他好,相信他,信任他吗? “皇叔,你说真的?元青他还活着?他在哪儿?我去看他。” 随着这句惊喜的话语,君相烨内心深处的疼痛,溃烂的那处好像猛然被挖除了糜烂许久的腐肉,痛是真的痛,但是,一想到挖掉这些腐肉,他就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便是此时再痛苦也觉得可以忍受。 从前,他觉得命运对他颇为不公,便是离别都是死别,此生再也无法得见的离别,忽而间,皇叔竟然说这个人尚在人世,他甚至觉得连那悲惨的过往想起来都多了些可爱。 君鸣凤看着君相烨丝毫不加掩饰的开心,兴奋,激动,忽然觉得情之一字,果真是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就像是他,他觉得自己没有未来可言,于是就将那个陪了自己许久的女子伤透了心然后赶她走。 而君相烨,很明显是将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深埋于心底,外人看来他似乎已经忘了,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些连皮带肉的伤口正在缓慢的愈合,不经意间还是会撕裂伤口,他用了长的时间再重新愈合。 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阿烨,他从来就没有想过死,为了你,为了世俗的偏见,他选择去死。这一次,他也是想为你活,最近朝堂上闹得沸沸扬扬的储君之事,我给你出个主意如何?” 君相烨神情悲戚,“皇叔,我,我这辈子是生不出继承人了,我原也是打算从宗室子中选择一个好好培养的,可是,那些主动上赶着挑明心思的我也是绝对不会给他们机会的。” “宗室子过继是你最好的选择,却不是唯一的。”君鸣凤伸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待许楚归来之后,我就要去往南蛮之地了,这朝中你可信的人少之又少,所以,我想着让元青能够重新入仕,这样,对你来说,对他来说也算是殊途同归了。” 君相烨愣了神,没错,这样是完全可以的,不禁有些欣喜若狂,“皇叔,既如此就快快安排吧!” 君鸣凤叹了口气,方才怜悯的神情瞬间严肃了起来,“可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你可以没有三宫六院,但是你必须得娶一个皇后入宫,以安众臣,以安民心。” 君相烨皱着眉头道,“皇叔,我不愿。且,又何必无故祸害别家姑娘,只要是有为明君,何必要父子传承,一个国家需要传承的是精神是政策而不是血统。” 君鸣凤心中大为感叹,能有这样的见解他将来绝对会是位好皇帝,他的一副心思都在社稷民众的身上,这样的人掌管国家,又何愁晋朝不能千秋万世。 “你的想法自然是好的,可是,这个想法太过于理想化,甚至除了你自己没人会相信,所以,在你能将你的这些思想彻底贯彻实施下去之前,你仍旧要按着从前的体制来办事。” 君鸣凤将明显有些失魂落魄的人按坐在椅子上,“阿烨,这几年你一直都做的很好,我相信你这件事也一定能做的到。从宗室挑选一个宗室子忽然不错,但是这远不如一个自己从小带大,亲自教养来的更为保险妥帖,孩子都是一张空白纸,端看你如何教养,你说是与不是?” 君相烨无从反驳,因为皇叔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事实,便是他如今贵为皇帝也无法反驳的事实。 可如果他娶了皇后,再生了储君,那元青又何必回来,他不愿让他受此等痛苦,否则,他这几年的坚持和等待不都成了一个笑话,一个不堪一击的谎言。 “皇叔,皇后我会娶的,不过,元青就不必回来了,朕只要知道他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就好了,如果不能给他全部完整的,那我宁愿不给,不给就不会有希望,没有希望便不会产生那些虚妄的贪嗔痴念。” 君鸣凤伫立良久,最终只说了一句,“你知道就好。”久久没有等到君相烨的回答,他抬脚准备离开,随后又折返,“有一件事还是得和你说一说,我会带姚文稷去南蛮的,至于许楚,就留在京城护卫皇宫,也可以就近照顾你皇姑姑,他们的孩子快要出生了。” 君相烨抬头,眼睛血红,“皇叔,一定要现在去吗?只要几年,我只要几年便可以有十成的把握拿下南蛮之国,你此时前去,必将艰难险阻,得胜之望更加渺茫。” “我知道,可是你也知道,我没有时间了,我想在我离开之前,至少再搏一搏,成了自然好,不成也可以重创南蛮之国,为你,为晋朝争取更多的休养生息的时间和机会,一统整个大陆,是我们君家几代君王的共同梦想,你一定要完成,让这片大陆不再是分崩离析,战火纷飞。” 君鸣凤还是走了,君相烨想挽留可是他甚至不敢再叫住他,皇叔原本是可以安稳坐在这龙椅上睥睨江山,如今却只身上了战场,他甚至都没打算回来过。 前人如此这般深明大义,如此这般牺牲自我,他又怎么能够为了一己之私,将前人百十年来的辛苦努力和付出毁之一旦。 姚文稷在殿外等了许久,正想偷偷活动活动身体,抬头便瞧见君鸣凤出来了,瞧他脸色平静,也看不出些什么,他向来又不擅长这些便直接开口问道,“殿下,怎么样,皇上答应我同你一起去南蛮了吗?” “自然。”君鸣凤白他一眼,颇有些自负道,“我向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何况,阿烨对我的信任。” 姚文稷汗颜,“殿下还真好意思说,这话您也就在我面前说说得了,若是给那些不长眼的小人听了去,保准能参你一本,两本,三四本,就算皇上信你,也禁不住这么折腾啊!” 君鸣凤停下看着他,“姚文稷,无论我的结局如何,你一定会回来京城的。” 这话说的斩钉截铁,像是保证,更像是一种承诺,一个来自君鸣凤对这个始终跟随自己的将军的承诺。 或许,他不知道,在未来世界,这个人也是始终跟随他左右,最后为了护他而死,可惜,彼时的自己已经被仇恨迷失了心智,根本不在乎这个人的牺牲,甚至连一丝心情波动都没有产生。 姚文稷憨憨一笑,“当然了,不回京城回哪儿啊,到时候咱们又可以一同凯旋而归了。” 二人相携走远,夕阳下两人的影子拉的长长的,似乎是不舍这皇宫被人牵引着生生拉长了光影。 顾音书告别了顾华便直奔京城,上一世,在那个幻境中,她原本是想将产业迁移至京城,没想到因为贺宝文的事,自己倒是先把命给送了。 她选择的地点是京城西边的那条富人街道尽头的一排破落民居,地方是前世早就看好的,她此次来就是直接买地的,趁这个地方尚未发展起来,抢占一份先机。 (本章完) 第70章 反转 第70章 反转 想起贺宝文,他就忍不住想将其所作所为都算在容尘的头上。 一个道人,为了不知名的原因,竟然也肯扮演负心薄幸的男子来欺骗他人感情,这笔帐他是要还的。 至于该如何还,那可得好好想想了,她坐在破旧的民居前看着这一排寒酸的屋舍,心情大好,不过,在那几个高价卖了房转手能在京城边上买一个像样小宅子的人眼里,这个女子恐怕是哪个不知民生之多艰的富家小姐,钱多没处使罢了。 “姐姐,你被骗了!” 陷入深思的顾音书回过神来发现身边站着一个小乞丐模样的孩子,一头发也不知多久没有打理了,粘在头皮成了一个大型的天然鸟巢,小脸灰蒙蒙的,奇的是,那双眼睛却是澄澈透明,眼珠漆黑。 “你的眼睛很漂亮!”顾音书实心实意地称赞道。 小孩叹了口气,“原来真是个傻子!”说着就转身离开了,顾音书一时没反应过来,一个小孩子用异常成熟的语气说自己傻,倒是让她颇为诧异,随后,她瞧见前方那个孩子破烂的遮不住小腿的裤子下那条不正常的腿。 “你回来!”顾音书立刻出声叫住了他,想着又道,“唉!算了,你待在原地不要动,我过来。” 顾华刚从钱庄出来,迎面碰上一个形容极佳的道人,眼中惊艳一闪而逝,随后点头示意便绕过这人准备回家。 “老丈,贫道可否耽误你些时间。” 不想,还未走出多远就被那道人赶超了上来,拦在他面前,顾华心中存疑却没有显露半分,便和和气气笑道,“道长请。” 容尘将拂尘搭在臂弯,一脸春风和煦,“打扰老丈了,贫道在寻找贵府的顾音书小姐,不知她此刻还在这里?” 顾华心中琢磨着小姐也并未告知自己会有这么个人来寻她,况且这人瞧着也面善,应该不是个什么坏人,忽然心生一计,或许可以以此事来试探一二,若是成功,那将来小姐的路也是好走的很。 “道长识得我家小姐?前几日,小姐确实在此,不过,现下小姐应该是到了京城,若是道长有要事,可去京城寻找。” 容尘闻言颔首道谢,“如此多谢老丈了,不知你可否知道她在京城何处呢?” 顾华摇头,“不知,小姐只告诉我她此番要去京城选址开铺子,或许道长可以去铺商那里打听打听。” 容尘很快就告辞离开了,顾华在原地想了想转身又回了钱庄。 钱庄的伙计见钱庄的大主顾又折回来了,以为是方才的交易他还有所存疑,便连忙迎了出来,“顾叔,您怎么又回来了,可是方才有哪里没有征对清楚?” 顾华摆摆手,“去问问你们掌柜的,我这有个大件想要死当,看他收不收?” “啊?”伙计疑窦丛生,这当铺和钱庄分明是两个无甚相干的营生,怎么这位大主顾竟然想起了要在钱庄典当?不过,他们钱庄可不能丢了这个大主顾,他觉得得去问问掌柜的。 便有些为难地对着顾华道,“顾叔,你也知道,这钱庄向来不干典当的营生,我做不了主,不过,既然您说要找掌柜的,想来是事先有过言明的,这样吧!我带您去找掌柜的。” 顾华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伙计立刻引着他上了二楼,掌柜的正在那里专心致志地扒拉算盘。 许是怕打扰到掌柜的,伙计犹疑一瞬后,轻轻敲了敲半开的门框,低声道,“掌柜的,顾叔来了。” 屋中噼啪响的算盘顿了顿,随后又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伙计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顾华,顾华脸上倒是没有一丝的不耐,对伙计道,“无妨,我就在外间等等,你先去忙吧!” 伙计正愁该如何安抚这位大主顾,心中悔恨,早知道,他就该自己先上来问问掌柜的,这下好了,算是得罪完了,他的差事能不能保得住都是个问题了。 谁知这位大主顾竟十分的好说话,愿意在外间稍作等候,他自然无有不应,连忙堆起满脸笑容,“顾叔,您坐,我去给您送些茶水点心上来。” 顾华就着临窗的位置坐下,屋内的算盘声还在继续,丝毫没有停下的预兆,很快,伙计送了上好的雨前龙井并一碟点心。 “顾叔,您尝尝这茯苓糕,这可是南蛮那边的商队买回来的,一路用冰冰着带回咱们晋朝的,稀罕着呢。” 顾华捏起一块端详了片刻后道,“确实精致,且茯苓味浓,你有心了。” 伙计这才松了口气,看来自己今天运气是真不错,赶上这样难搞的状况都能化险为夷。 伙计下去没多久,屋内的算盘声停了下来,随后一个留着小八字胡的男子走了出来,径直坐在了顾华对面,不客气地捏了一块糕点送到了自己的嘴巴里,“这个死小子,竟然拿这样的好东西来招待你,这可是我从胡商手里高价买得。” 顾华给他也添了杯茶,“哼,要说这南蛮之地的人还真是会做生意,知晓我晋朝药材奇缺,不仅高价出售药材,还把这些寻常处可见的药材制成吃食再高价卖来晋朝,殊不知,这些钱财将来或许都是要晋朝将士的鲜血作为代价,取之于我,用之于吾,一手算盘打的比之你尤甚。” 掌柜的闻言呛咳一下,连忙灌了一杯茶,方才好些便讨饶,“哎呀!老常,我这不是避嫌吗!再说了,如今晋朝药材奇缺也是因为太祖德行有亏才会祸及子孙乃至晋朝百姓,我们这些门外汉就是想帮也帮不上。” 顾华看着他,脸色臭不可观,“我姓顾!你方才那些言语师傅他老人家知道了不知会作何感想,当年最有希望至仕的人如今钻进钱眼里出不来,早就不知道所谓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了。” 掌柜的也不生气只是也不再吃吃喝喝了,他端坐一旁,看着顾华,“你以为你改了姓,从前的那些事便不存在了吗?当年你执意要从军,后来却做了一个谋士,我功夫不如你,亦追随你从政,可惜,你是飞鸟尽良弓藏,我却是一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一旦触怒到了权贵的利益,你瞧瞧,你瞧瞧我如今还剩什么?” 顾华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心中悲愤至今难平,可正是因为如今民生多艰我们这些人才要继续出力,天下不知还有多少像我们这样的人,他们的儿女子孙不也需要未来吗?” 掌柜的没有言语,只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顾华站起身来看着窗外或忙碌或悠闲的行人,心中涌动着的无限的激昂澎湃,这一次,他的选择一定是正确的。 “元青还活着,而且据我所知,你的小儿子也活着,年前有人瞧见他们兄弟二人在京郊一僻静小镇开了一间蒙学院,只不过,不知什么缘故,这个蒙学院恐怕要解散了。” 说罢,顾华转身,意料之中地看见掌柜的脸色巨变,嘴唇都是颤抖的,他托着桌面就要站起来,却发现手软脚软根本站不起来,曾以为流干了眼泪的眼眶此时聚集了大颗大颗掉落的眼泪,他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很快就渗出滚圆的血珠,疼痛让他恢复了行动力,几步行至窗前,狠狠盯着顾华,“活着?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他们在哪里?我现在就去找他们。” “找到他们,然后呢?”顾华转身面对着他,口中是足以打破他此时所有想法的话语,“告诉他们,他们的父亲根本就没有死,告诉元青,他原本可以不用进宫毁了一生的,或者是告诉元洛,他的父亲是为了自己逃生将自己的儿子推了出去。” 掌柜的被这些话刺激的连连后退,嘴里喃喃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都是有苦衷的,我是为了……” 顾华道,“你是为了晋朝,为了主君,为了打倒林颉,可是到头来,你被设计了,在皇权面前,在巨额金银面前,你的主君毫不犹豫地将你弃了。” 掌柜的浑身抖得厉害不知是想起往事气不顺,亦或是被人戳中心伤气急败坏,无论是哪种,他此时都十分的不开心,他盯着顾华道,“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当年名动一时又如何,到头来竟然委身顾府做一个迎来送往的家臣,如今还在一个小女子手下甘心差遣。” “你错了!这个小女子才是真正的破局之人,你以为我为何要留在顾府,真的只是为了苟延残喘多活几年吗?” 顾华将袖子甩了出去,掌柜的一时不妨竟然被他推倒在地,巨大的声响惊动了楼下的伙计,等伙计奔上楼梯看个究竟时却瞧见自家掌柜的拿着一个放大镜正在观察一个半人高硕大的物件,瞧着像个炉鼎,想来就是这个炉鼎的声音罢! “掌柜的,没事吧!” “没事,你去干活儿吧,一点动静大惊小怪的。”掌柜的很不耐烦地将他赶了下去。 伙计一脸莫名其妙,直到很久以后他才惊觉,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想到,那般大的一个物件顾华是如何凭空放置在二楼的。 “师兄,没想到师傅将这东西留给了你。”掌柜的收起了放大镜,有些不可置信地抚摸着地上的炉鼎。 顾华拿出一个锦囊很快就将这个莫名变小的炉鼎收了进去,“师傅并不是把这个留给我了,而是留给了顾府小姐。” 掌柜的懵了,“为什么呀?师傅他不是知道的吗?顾小姐他可是那辰国的人。” 顾华冷笑一声,“你知道什么?谁说她是辰国的人了,她本来就是顾音书,也是晋朝人。师傅说,这个女子将会终结晋朝的这一诅咒,所以,我才会留在顾府。” “可白柔公主当年确实是因为……” 话未尽,就被顾华打断了,“白柔?她真的是把这一群人耍的团团转,她让女儿真正的父亲养了女儿十多年,却始终认为,这女儿并不是亲生的女儿,让那个女儿假的父亲坚定不移的以为孩子是他的,然后挑起了史力将军的恨意。辰国如她所愿,灭了,顾承泽亦如她所愿恨极了她,可是,她到底只是一个疯狂的女子,一个疯狂的母亲罢了,她一生的悲剧始于爱情终于母爱。” 掌柜讷讷道,“可是,顾小姐一个弱女子,她如何能够打破诅咒?” 顾华笑了笑,“当然能,因为她得到了白柔心魂所化的摄魂珠,蜃族的一切术法,白柔肯定都会传授与她,而那个破局的关键人物出现了,我今日遇见了一个人,我虽不认识他,但是我想他应该就是师傅所说的那个柞水观后人,一个可能会破除诅咒的道人。” “什么?”他竟然真的出现了?掌柜的觉得自己满身都是冷汗,当年太祖为了斩草除根屠了柞水观上上下下,而且将国中所有的道士驱逐出境,道馆焚毁殆尽,柞水观的后人怎么可能存活下来。 “不用觉得奇怪,当年的柞水观观主之所以受到优待,皆是得益于他的神诡手段,勘破天机留了一手也是可以理解的。”顾华上前将手搭在掌柜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三下,“阿桑,好好想想吧!如果,你想见你的儿子们,明日来找我,我所谋之事不会强求你,全凭你本心即可。但是,你的儿子们,他们受到的伤害却是终生都无法愈合了,我们都已经错了一次,这一次我们一定要成功,要证明扶风大师的能力,要洗雪他的冤仇,只要我们成功了,那过往的拿着难堪,痛苦便都是我们的荣耀了,你的儿子们也会因此有不一样的人生,会得到你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一声抱歉。” 顾华很快就走了,掌柜的颓然坐在窗边,如果自己不知道儿子们的消息,今日,他顾华就是说破天,自己也不会当回事,可是,没有可是。 伙计很快又上来了,掌柜的有些无奈道,“你这来来回回的干啥呢?” 这孩子的眉眼像极了元青小时候,虽然有些笨,但是好歹安慰了他许多年,只是未曾想过自己的儿子却在外流落多年。 伙计挠挠头,“师傅,那个顾叔走了,我上来看看。” (本章完) 第71章 徐长卿 第71章 徐长卿 掌柜的摇了摇头,这个孩子,“那你看出来什么了吗?” “没有!” 掌柜:…… 长安药铺迎来了本月的第二位不差钱的主顾,老大夫在楼上照料那位乔小姐,刚巧又是两个学徒在楼下看顾店铺。 “啪!” 一锭金子被放在了柜台上,正在捣药的二人齐齐抬头,或许是已经见识过了金子,此时看见也没有太过失态,二人有条不紊地各干各的,一人立即将金子收起来,另一人迎上去,“小姐,您是哪里不适?我家师傅就在楼上,您稍等。” 话落,一个衣衫脏污,头脸漆黑的小乞丐被推在他面前,那个姑娘道,“把他收拾一下,然后再看看他的腿还有没有救,午后我来接他。” 说完竟是头也不回的走了,伙计看着手边这个除了黑白分明的眼睛外,几乎辨别不出本来颜色的孩子道,“又不知是哪家的富贵小姐。” 另一个却摸着金子啧啧称奇,“小山,你说会不会是佛祖感念师傅积德行善,施法让咱们的药铺时来运转了!” 被唤作小山的学徒白了他一眼,“小河,佛祖他老人家比师傅都忙,你可省点心吧!这样,你看着店铺,我带他去后院收拾一番,然后再让师傅给看看。” 小河喜滋滋地点头,“好,没问题!对了,这孩子与我差不多大,上个月师傅给我买的新衣服我还没穿,你去取了给他穿,省的还要出去买一套。” 小山诧异道,“小河,你怎么忽然这么大方了?从前你的新衣服可是从不让我碰一碰的。” 小河嘀咕:那是从前,现在突然有了两锭金子,师傅便不用去那些危险的地方去采药了,他高兴,他乐意。 没错!晋朝目前仅存的药草大多都生在千丈高的垂平崖顶,虽然奇货可居,可也得有命拿才行,这位老大夫愣是平安上去,又平安下来,只不过这期间花费了将近一年的时间。 小乞丐跟着小山来到了后院,不算大的院落里到处摆放着药材箩筐,此处虽是后院,但是视野开阔,背后就是巍峨的无名高山,那座山是晋朝境内最高的一座山,传言那山顶上生长着无属的奇珍药草,若是能攀登上去摘上一些,那这一辈子应该都不愁吃喝了,可惜,他腿脚不便。 不过,他还不知道,就算他此时腿脚灵活方便,也未必能攀爬此山。 “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山回屋架起了锅,烧上了水,一出门来就看那小乞丐痴痴望着一处,以为他害怕,便想着找个话题。 小乞丐回过头来看着眼前这个明明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却比自己不知道要幸福多少,他在这里不愁吃喝,有玩伴,有师傅,还能学的一技之长。 “我没有名字。”他局促地看了眼小山,很小的时候,大家都叫他小叫花子,他还以为那是自己的名字,再后来,小叫花子就真的成了他的名字。 小山闻言歪着头想了想道,“你没有名字?不如我给你取一个吧。”说着他拉着小乞丐坐在地上自己端了个木墩坐上去,“来,我先给你把头发梳通,不然待会洗头发的时候会疼。” 小乞丐第一次尝到善意温情,乖乖坐在了地上,许多年没有打理过的头发一时间哪里能梳通。所以,即使小山梳的轻手轻脚,时不时还要询问自己有没有弄痛他,他还是忍着疼痛违心道,“不疼,一点都不疼。” 小山放下心来,这才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其实,起名字很简单的。” 小乞丐疑惑地转头看向身后的人却不小心扯到了头发,疼得“嘶”一声。 “你坐好,听我说。”小山将他的头重新摆正,然后一边继续与那些乱发作斗争,一边告诉他,“我和小河是被师傅捡回来的,小河是在一条河里的木盆里捞上来的,所以叫小河。” 小乞丐嗤笑一声,“你不会是你师傅在山里捡来的吧?” 这也太敷衍了。 小山似是没有听出来他笑声中的调侃意味,道,“你可真聪明啊!我师傅说了,在这乱世中起个赖名好养活。” 被夸奖了的小乞丐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想便是如此简单的名字,也没有人会给他取一个,他又有什么资格嘲笑别人。 有听小山问,“你是那个小姐从哪里捡到的?” 小乞丐想了想,他们的情况不同吧,自己只不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一回罢了,那个冤大头也没有捡自己,而且,他们是在那条街道上遇到的,自己总不能叫个小街吧! “我不是他捡到的,我帮了她,她报答我罢了。” 小山听罢为难道,“这样啊,那你这名字还真是不好取呢,不如我去求求我师傅,让他帮你也取一个名字吧,我师傅可厉害了,他不仅能看病救人,还懂得很多东西。” 小乞丐道,“其实有没有名字都一样。” 于他而言,小叫花子已经是烙印在他灵魂上的名字了,便是起了也不见得有人会叫。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小乞丐的头发终于被梳通了,只不过因为长期没有营养,他的头发即便是梳通了也想无根的浮萍一样到处飘飞起来,整个头像一个蓬松的鸟窝。 “好了!”小山松了口气,擦了一脑门子的汗水,却发现那小乞丐竟然睡着了。 他顿了顿,起身试图将那小乞丐抱了起来,出乎意料的是这个小乞丐十分的轻巧,明明是差不多大的孩子,自己却可以轻松抱起这个浑身没有二两肉的孩子。 容尘一路行至城门口,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有些困顿地揉了揉额头。 忽然袖带无风自动,一只猫钻了出来,他乖巧地坐卧与容尘搭着拂尘的那一边臂膀,朝着前方叫唤了几声。 容尘心念一动,低下头,摸了摸怀中的猫,“朱颜,你是不是能带我找到她?” 朱颜喵呜一声,似乎在回应他,一人一猫就这样顺利地朝着前方行进,不知何时,身边响起了嘈杂的声音,容尘这才想起自己出来的急没有换一套寻常衣服。 “怎么会有道士?” 一声声惊恐的,窃窃的声音无一例地传进了容尘的耳朵里,明明不是他们的错,可是,眼下居然要让他以及道门来承担这莫须有的罪名。 不再理会周围的嘈杂言论,他抱着朱颜迅速穿过小巷,在一个僻静处,从干坤袋里取出一件寻常便衣换了。 白衣翩翩加上他俊朗的容貌,这一次出现在人群,听到的便都是口口称赞之言,他想:世人终究大都流于表面,容易被皮相困惑。 小乞丐是在柴火的噼啪声中醒过来的,他好不容易睡了个安生觉,结果还是被噩梦惊醒,他梦见自己被人点了一把火烧了,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疼痛,反而很温暖。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以前有一个对他很好的乞丐告诉他,其实死亡并不可怕,因为人在死亡的时候会看到这一生最想看到的人,得到这一生最想得到的。 所以,当他感到了梦寐以求的温暖时,下意识的以为自己完蛋了,梦中惊醒后,他一骨碌站起身来,这才发现自己就躺在火炕上,地下的小山正在烧火煮水。 脑门的冷汗黏糊糊的,他看了眼被自己吓了一跳的小山道,“我怎么睡下了。” 小山拍了拍衣服下摆的灰站了起来,“你是不是做梦了?我听见你一直说不要烧,不要烧。” 小乞丐默了默,翻身下了炕,回头看见被自己睡的乱七八糟的被褥,他又折返爬了上去,将被褥铺叠整齐,末了才发现自己一双黑咕隆咚的手,他转身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小山。 小山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指了指用一块粗布帘子隔开的单间,语气和善对他道,“水我已经准备好了,干净的衣服也准备好了,你快去洗洗吧!等你洗好了我带你去找我师傅。” 自打有记忆以来,他第一次泡在热水里洗澡,氤氲热气中,他只觉得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他将自己整个倒向浴桶的靠背处,喟叹一声:这究竟是梦还是真实! 痛快地洗去了浑身的脏污,小乞丐拿起放在一边架子上的衣服,伸手摸了摸那柔软的布料,是棉布,浑身没有一块补丁的衣服。 “呀!”见到小乞丐出来的时候,小山惊讶道,“原来你这么好看呢!” 听闻此言,他更加害羞了,不过,这一次却是因为别人的夸赞。 二人相携从后院走出来,小山又交待道,“待会儿我去成衣店里给你订几套衣服。” 小乞丐顿了顿,“你为什么要对我一个别有用心之人如此的好?” 如果真的只是因为那锭金子的话,那他完全没有必要做些多余的事。 小山似是不解他的意思,“什么叫多余的事?我们学的是医道,医道便是救人道,我们平日里都是会如此照顾病人的,所以,你不必放在心上。” 小乞丐不说话了,心中道:啊!原来是将我当做一个病人照顾的。 小河还在柜台后面扒拉算盘,倒是这几日一直在楼上的师傅终于下了楼,正坐在一边喝着茶,见两人过来了,出声道,“他就是那个要看腿脚的孩子?” 单刀直入,没有任何提前的准备,小山眼见着小乞丐局促起来,连忙拉着小乞丐走了过去,在一边添了句,“师傅,乔小姐怎么样了?” 老大夫胡子一翘,颇有几分得意道,“外伤内伤都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 小山立即道,“师傅真厉害!” 这样不走心的夸赞听得一旁的小乞丐一脸无语,他正想侧过脸去调整一下脸上不合时宜的表情,便听见那老大夫对他说,“孩子,你过来,我看看你的腿。” 老大夫方才不经意间瞧见了小乞丐的肩膀一高一低,虽然不明显,但是以他多年的经验来说,这孩子应该是骨头受伤之后,没有接好便下地走动了,以至于骨骼错位,这样的疼痛便是连大人都难以忍受,这个孩子。 小乞丐被老大夫和小山一同安排在看诊的床铺躺下,接着,他就感觉一双温暖的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掀开了他的裤管,随后仔细在自己许久以前受伤的那条腿上按来按去。 正当他感叹于大夫的手都是这么温暖的时候,腿部猛然间刺痛,随后便听见清晰的咔嚓声。 他回过神来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腿,并无什么异常,就像是方才感觉到的疼痛是自己的幻觉一样。 “下来走走!”老大夫收回了手,依旧继续他方才没有喝完的半杯茶,“你这腿当初是找何人给你接的,接错位了,得亏你还年轻,骨头还在发育,若是再耽搁个几年,恐怕一辈子都要跛着脚走路了。” 小乞丐闻言大喜,听老大夫的意思是自己的腿,眼下已经好了吗? 他迫不及待地迈出步伐,只觉得一边肩膀似乎被人刻意太高了一样,低头一看两条腿端端正正,往日里总是挽起的那条裤腿此时竟凭白空出了一大截,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绝对不会相信,这世上居然有人能徒手将两条长短不一的腿拉成一模一样的。 他弯下腰摸了摸自己的腿,一时间几乎要喜极而泣了,从此以后他再也不用被人骂做跛子了。 “噗通!”小乞丐跪在了地上,重重朝着老大夫磕了三个头,“多谢大夫再造之恩。” 小山闻言也为这个小乞丐开心,随后又想起什么似的,拉着老大夫道,“师傅,他也像我和小河一样是流浪在外面的,没有名字,不如您来替他起一个吧!” 正在合帐的小河抽空抬眼看了眼小山,心中念叨他多管闲事;这人饭都吃不上,衣服都穿不上,哪里还有心情纠结名字的问题。 老大夫闻言顿时来了兴趣,“既是流浪,想必是被那位姑娘救下的,不知她是在何处遇见你的?” 小乞丐皱着眉头想,这不愧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起名字都如此草率吗? “大夫,我曾听说,药材的名字里有十分好听的,您能不能给我取一个解毒药性的中药名字?” 老大夫想了想道,“清热解毒,祛邪除湿,倒是有一个不错的名字挺适合你的,就叫徐长卿。” (本章完) 第72章 先宸王妃 第72章 先宸王妃 “徐长卿?” 小乞丐喃喃念叨着这三个字,心中欢喜不已,虽然他不识字,但是光是听着就觉得这三个字当作名字十分好听。 不过,他有些为难道,“多谢大夫赐名,只是,小儿并不知道自己姓什么,您为何要为我取一个徐姓?” 不待老大夫回答,小山和小河皆是捂嘴低笑了起来,他看了他们二人一眼,又转回头望着老大夫,“大夫,可是我说错了什么吗?” 老大夫闻言开怀一笑,“孩子,你不曾学医,是以你不知道,这徐长卿本就是一味药的名字,这徐也不是那个徐姓氏。” “原来是这样啊!”他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这样连名带姓的也好,反正他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老大夫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道,“你这眼睛生的很好,不如我再为你取个字吧,这徐长卿有个别名叫千云竹,你便用这千云二字做字吧!长卿为名者多为情所累,这千云二字或可消解一二。” “徐长卿叩谢大夫赐名予字之大恩,若他日能有一番成就定当回报。”小乞丐恭恭敬敬地跪下再磕了三个头,声声入耳。 老大夫笑着放下茶盏,“你这孩子,是有大造化的,这名字合该是你的,你识字吗?” 徐长卿摇摇头,然后试探道,“大夫,你可不可以把我的名字写在纸上,我闲了可以练练。” 这样他就不再是那个不识字的小乞丐了,而是会写自己名字的徐长卿了。 如此简单的要求,老大夫自然无有不应,取来一张帕子,用稍细一点的狼毫将他的名字和字一齐写了上去,递给徐长卿的时候还嘱咐了一句,“去找个绣娘,两个铜板就可以将这两个字绣在帕子上,以后你随身带着,当作平安符吧!” 徐长卿小心地收好帕子,再次拜谢了老大夫,连着小山小河也拜了拜,惊的两个孩子连连摆手,他们可什么都没做。 “大夫,我妹妹怎么样了?” 一身内皇城监服饰的显忠和阿灿得知乔朝希被抓到了,便去了一趟京兆府尹,那案子已经审的差不多了,余下的便是妹妹这个受害人得照例去询问一番,是以今日前来探望。 老大夫起身道,“两位大人,令妹已然无大碍了,两个时辰内便会醒过来,接下来就是进补营养,无需在接受治疗了,两位若是方便就带回家去吧,回家心情好,说不准会恢复的更快。” 那两人明显面上喜色更甚,三人说话间便上了二楼。 小山上前来拉着还在呆愣的徐长卿道,“千云,这两位是在宫里当值的,厉害着呢,没事别往跟前凑。” 徐长卿被他一路拉进了后院,直到松开了他的手,他还有些回不过味儿来,小山看他的样子还以为是被那两个人给吓到了,便安慰道,“没事,没事,这再厉害的人一般都不会为难医馆里的人。” 徐长卿摆了摆手,看着他,目有期盼,“小山,你可以再叫我一声嘛?” 第一次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他一定要好好记住。 小山看着他,忽然顿悟了似的,“千云。” 徐长卿笑开了眉眼,“哎!不过,你为什么不叫我徐长卿呢?” “奥,是这样的,千云是小名,叫千云显得亲切,不过,你向别人还是得说大名,关系亲近的你就可以告诉对方。” 小山翻了翻晾晒在院子里的板蓝根,又凑在鼻下闻了闻,一边不经意地介绍着名与字的讲究。 徐长卿哦了一声,心道:这这人真是吃饱了没事干,让他们成天都饿着肚子,看他们还有时间琢磨这些有的没的。 显忠和阿灿随着老大夫上了二楼,乔朝云原本灰败的脸色好了很多,虽然不像常人那般红润,但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肤色,许是在梦里睡得不安稳,堪堪听见一点声响后,她立刻就睁开了眼睛,这一眼她就愣了,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面的哥哥穿着一身锦袍站在他的面前,旁边还有另一个穿着同样锦袍的男子,他们二人俱是脸色煞白,唇色血红,更为可怕的是他们身后立着一个十分严肃的老人,这?自己莫不是到了地府。 然而,不待她再多想,哥哥已经扑了上来,“阿云,你可醒了,你吓死我了!” 乔朝云这才反应过来,“我没死吗?” 长时间不曾开口说过话的乔朝云,一开口就吓到了在场的除老大夫外的两人,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像是被利刃切割的乱七八糟然后一股脑冲了出来,显忠听得更是头皮发麻。 他立刻放开妹妹,转身将身后的老大夫请过来,“大夫,您看看,阿云这是怎么了?” 阿灿立在一旁也是浑身汗毛直竖,方才阿云的声音比之那些冷宫里疯疯癫癫的妃子们的哭喊声都更瘆人。 老大夫坐下替乔朝云把脉,“嗯,好了七八分了,今日就可以回家了,我给你们开个方子,照着去寻药,若实在寻不到,便做些温补的易吸收的食物。” 阿灿连忙道,“大夫,您有所不知,这几日我与显忠几乎是将这个京城转了个遍也没找到多少药材,这,您即便是开了方子我们也无处去抓,不如,您就再次我们几副药吧,钱的事好说。” 老大夫胡子翘了翘,蹭地站了起来,“两位大人,我这药铺里的要都是我历经数载去那无名山上采摘下来的,救这位姑娘那是医者的职责,可是别的我实在是没有能力,在咱们晋朝没有药材的大环境下,我是能救多少算多少,食补虽然见效慢,但是于身体也是有好处的,至于我铺中为数不多的药材,恕我无礼,我不能再交给你们了。” 显忠拦着还想继续说些什么的阿灿对老大夫说,“大夫,方子您接着开,不过,只需要写上有哪些可以温补的食材即可,药,您留着救其他人吧!” 老大夫闻言终于舒展了眉头,提起毛笔将符合条件的食材满满写了几页纸,甚至还详细到应该如何烹饪才能达到最高的效用。 显忠看了眼床上自打开口后就沉寂下去的妹妹,终于还是问了一句,“大夫,我妹妹的声音,可还有救?” 一个女孩子,拥有这样难听粗噶的声音,也不比死了痛苦。 老大夫吹干了墨,随意道,“正常,不用担心。不过是太久没开口了,养个把月,多喝水就好了,有条件可以加一点蜂蜜。” 说完将纸递给了显忠,“最近一年她只能吃这些食物,必须要清淡,最多放一点点的盐巴,记住,少食多餐,她饿了太久,胃已经萎缩了,不可一次用太多。” 显忠连连称是,千恩万谢后便向妹妹投去一个安心的笑容,阿灿也松了口气,不管怎么样,人总算是保住了。 “好了,既然你们已经没事了,那就快把人带走吧。” 老大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显忠留下陪着乔朝云,阿灿去寻马车来接人。 老大夫来到后院见徐长卿正在帮小山翻晒板蓝根,心想这些小年轻正是好容易就亲近了。 “小山,徐长卿。” 小山忙跑了过去扶着师傅坐下,“师傅,乔小姐的家人要接走乔小姐了吗?” 徐长卿在一旁问道,“乔小姐?是哪个乔小姐?” 老大夫看着他拧起眉头,“怎么,你认识好多个乔小姐吗?” 徐长卿脸红了红,急忙解释道,“不是,大夫,您误会了,我之前流浪时碰见了一位乔小姐,抓她回去的那些家丁说这乔小姐死了娘亲,哥哥又进宫当了太监,无依无靠的只能被大小姐欺负,那次逃跑就是因为那大小姐要将这乔小姐许配给府中的一个年过四旬的老管家。我和兄弟们看不过眼便教训了那些个家丁,只不过,后来乔小姐就自己走了,我们再也没听说过什么。” 老大夫闻言满脸错愕,既惊讶于这个孩子从小流浪于大街小巷,无人教养却生的一副侠义心肠,又感叹于自诩懂礼明义的大家后院的龌龊。 小山闻言道,“我估计外面那个乔小姐恐怕就是你遇见过的那个乔小姐,她没死,却也被折磨的半死不活了。” “什么?”徐长卿闻言气怒不已,“一定是那个没有人性的徐家大小姐干的。” 他猛地抓着老大夫的手道,“大夫,我可不可以去看看乔小姐?” 老大夫看着他摇了摇头,“孩子,我不建议你去,你本就是个无依无靠的流浪儿,况且又知道这么大的一个把柄,难免会遭到连累,这官府可不像你想象中的正大光明。” 徐长卿却不依不挠道,“大夫,我绝不多言,实不相瞒,徐小姐当初还给了我一支簪子让我去当了换点东西吃,我不说话,我只想去看看她。” 老大夫道,“那你快去吧,他们恐怕很快就要走了,记住,只许远远地看一眼就成。” 徐长卿闻言立刻跑了出去,只不过,他一不小心装进了一个清冷的怀中,那个人很高,他仰起脖子看了一眼对方,在见到那一身的官服后,立刻跪了下去,“官爷饶命,小的不是故意撞上来的。” 显忠瘦削的胸膛此时起起伏伏,“你方才所说可是真的?当时同你在一起的那些人你还能找到吗?” 阴冷的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才会发出来的声音让徐长卿浑身筛糠般抖了起来,“是,是小的亲眼所见。” 听到动静的老大夫和小山赶出来正正好瞧见这个场面,老大夫第一次发现原来那个总是温吞性子的人发起火来竟然如此可怕,可,那孩子也还小,他不能见死不救。 “大人,这是…………?” 显忠抬眼道,“大夫,我原本是要走的,想着还是应该来感谢一下您,不想竟听到了这样一个可怕的事实,如今我妹妹的案情尚未告破,这个孩子是人证,我要带走。” 小山偷偷拽了拽老大夫的袖口,老大夫看了一眼伏在地上头都不敢抬,瑟瑟发抖的孩子,他才刚刚有了名字,才刚刚重燃了对未来的信心。 “大人,小孩子兴许看错了也不一定,您就不要为难他一个孤儿了,官府那种大场面就是老夫见了都瘆得慌。” 显忠却拒不相让,不过,始终还是对老大夫以礼相待,半晌才道,“大夫,我不会为难他,只要他随我去说明情况,我就送他回来,而且,我可以给他一笔足够他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的钱财。” “你要带他去哪儿?” 正僵持间,一道温柔的女声插了进来,小山一看顿时喜上眉上,是那个将千云送来药铺的女子,千云这下有救了。 老大夫则一脸摸不着头脑看着小山,“这个小姐又是谁?” 小山低声道,“师傅,这个小姐便是送千云来的人。” 老大夫看了眼顾音书只觉得此女子通身贵气逼人,想来也不是什么普通人,便道,“如此,老夫就不插手此事了,几位自行商量吧。” 显忠亦是有些惊讶于来人,半晌才道,“你可是先宸王妃?”传言,那位与宸王一同归宁却消失无踪的顾音书,后来宸王又娶了一位王妃也是与这位王妃九分相似呢。 顾音书凉凉看了他一眼,“什么妃?不认识,倒是你脚下那个孩子是我的人,我来接他。” 显忠也不好说什么,也许这世上多的是长的相像之人,只是,“抱歉小姐,这个孩子我恐怕还不能交给你。” 顾音书不置可否,走了过来蹲下身子将徐长卿的脸抬了起来,眼中一片惊艳,“你果然长的不错,没有白白浪费我的一锭金子。” 徐长卿闻言心中暗暗后悔,自己方才就不应该多嘴,老大夫说得对,他一个混迹大街小巷的混子怎么敢牵扯进这些上层阶级人的事物中,得罪了哪一方,将来倒霉的都是他。 “还不起来,等我抱你吗?” 顾音书先行站了起来,徐长卿闻言有些为难,他到底是站还是不站?还有这位小姐,明明初遇时是一个极其温柔的小姐,怎的此时如此冷酷。 显忠跨出一步,“小姐,这个孩子不能走,若您实在不放心,不如同我们去一趟京兆尹府衙,待事情了结,你二人自可随意离去。” (本章完) 第73章 香烟 第73章 香烟 “我若是非要走呢?” 顾音书此言一出,整个药铺里都静止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剑拔弩张的对峙局势。 徐长卿这才明白自己一时的口无遮拦竟然造成了这样的灾难现场,他回头看了眼皱着眉头忧心忡忡的老大夫,又看了看面前互不相让的两位。 “我去,但是我得先确认外面那个乔小姐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 显忠闻言面上松动,对顾音书说,“既然如此,姑娘可还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 对方回答的太快,太绝对,似乎方才从未与他意见相悖。 显忠难得迟钝了一下,随后道,“既如此,就谢过小姐了,若您不放心可随我们一同去,待问过话便可以带他走了。” 三人就这样离开了长安药铺,背后的老大夫三人,个个目瞪口呆似乎还有些转不过弯儿来,所以,他们方才剑拔弩张的模样是幻觉吗? 京兆府衙门手头压着一件皇上十分重视的案子,一切也很顺利,谁知,就在今日抓捕归案的乔朝希一口推翻了所有的证词,甚至还有人证,这个人证正是乔府的管家,他口口声声说乔二小姐是自己的夫人,并且有婚书为证。 虽然府衙大人对这一家人极其不齿,但也不能因个人臆测而进行断案,至此,一切又进入死胡同,因为,那婚书找人核对征对过了,确系真的,官府文书,八字手印样样俱全。 本来这也不算是什么难事,坏就坏在,这事皇上备受重视,若是发现他们这些官员是依靠强硬的刑法手段破案,那京兆府衙门在皇上心里的能力就会大打折扣。 原以为是占了一个立功表现的便宜,没想到却将自己也给绕了进去。 就在府衙大人快愁白了头发的时候,侍卫来报,宫里那两位大人来了,还带了两个人,一个小孩,一个姑娘。 “一个小孩,一个姑娘,莫非是人证?”府衙大人突然间活了过来,麻利地从宽大的椅子里蹦了起来,“快走,去见见他们,也是,那两位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被一个内宅女子给压下去。” 待府衙大人欢欢喜喜地来到前厅时,却发现多了一个人,倒不是他闲的无聊特意去数了数人头,而是那个多出来的人实在是太过,鹤立鸡群了,虽是一身寡淡,衣服也是白花花一片的宽大袍子,可耐不住人家那绝色容颜。 而顾音书此时正与突然出现的容尘大眼瞪小眼,“你怎么来了?” “喵呜”一声,她的怀里窜进来一只小猫,黏黏糊糊地蹭着她的胳膊,窝在怀里不动弹了。 “贫道此来事有其二,其一便是将这朱颜归还与你,其二,此时不方便说。” 即使不是第一次见面,顾音书仍然被容尘的容貌迷的晕晕乎乎,却苦于不能展露半分,于是,她不知怎的冒出了一句话,“你这样的人为何会化作贺宝文那般形容之人?” 容尘似是没想到她有如此疑问,正琢磨着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却听得对面的府衙大人发问,“这位是?” 显忠表示自己不认识,指了指顾音书,“小姐,你的朋友,不介绍一下吗?” 顾音书抚着朱颜的背嵴,怀中的猫咪舒服的直打呼噜,然后石破天惊地吐出一句话,“这位其实是小女的读书先生。” 容尘苦笑这话其实也没有说错,他可不就是她的读书先生吗?蜃族秘术的书。 除了容尘略微神色有异,其他人俱是神色自若,很快就投入到了案情相关的事件中。 徐长卿将自己的所见所闻悉数告知了府衙大人,显忠亦是将来时早早寻来的另几个证人一齐唤了上来。 这一下,可谓是拿到了强有力的证据,府衙大人兴奋的一排桌子,“好,这下这些人是逃脱不了了。” 不过,见他似乎还有什么顾虑,显忠连忙问,“大人可是还有什么难处吗?” “哦,两位有所不知,之前逃脱的乔家大小姐所带来的证人,也就是那位乔府的管家他提供了与乔二小姐的婚书,本官核验过了,是真的。”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十分气馁,显忠听罢,握紧了双拳咒骂,“这个老东西,竟然敢来陷害府中小姐。” 阿灿拉了拉他的袖子低声道,“显忠,冷静,咱们先想办法解决了那纸婚书才是正理。” 显忠只好忍下心中滔天的怒意,原本他是没打算赶尽杀绝的,毕竟那个男人是他的父亲,可是,现下看来他是无需顾忌许多了,“大人,在下的妹妹已经醒过来了,今日也带来了,我相信这婚书绝对不是真的,否则,她根本无需受到那般的非人磨难。” 乔家二小姐乔朝云很快被抬了进来,显忠隔着帘子语气十分温柔的同她说,“妹妹,咱们已经到了府衙,你有什么要说的就都说出来吧!你放心,哥哥会一直陪着你。” 轿子里安静了半晌,随后粗噶的声音响起来,“哥哥,我要上公堂,当庭对质。” 在场的人,除了显忠和阿灿,似乎所有人都被这声如恶鬼般的音色惊了一下,这无论如何都不像是一个女子能发出的声响。 很快他们就都明白了,因为那个女子在显忠的搀扶下走了出来,众人都齐齐倒吸了一口气,几乎只剩一张皮包裹着瘦骨嶙峋的身体的人,眼窝凹陷,两颊塌陷,发丝枯黄,这甚至都不能称之为人。 府衙大人从政这么多年,见过了不少亡命之徒,也见过不少血腥场面,却还是被眼前这一幕惊到说不出话,头皮一阵一阵的发麻。 他想,乔家那几个人必须死,晋朝本就有不可虐待庶出子女的保护法,乔二小姐此般形态,几乎算得上是虐杀了。 他浑身颤抖地怒骂道,“畜牲!丧尽天良的畜牲!” 顾音书也被吓到了,若是乔二小姐没有发出声响,她几乎会以为那就是个死人。 站在她身边的徐长卿一脸痛惜,“小姐,我从前见过乔二小姐,她长的可好看了。” 顾音书低头摸了摸他的头发,“小孩,你的决定是对的,你放心,只管将你看见的,听见的,知道的都告诉府衙大人,这样的恶魔不能留存于世。” 容尘亦是不忍,他紧了紧手中的拂尘,微微偏过了头。 很快,乔氏虐杀庶女一案便重新开审了,乔氏夫妇以及乔朝希被带了上来,除了衣物有些许脏污,竟然看上去精神颇好。尤其是乔朝希,她更是有恃无恐地看向府衙大人,尖锐的声音,“大人,如今人证物证都齐全了,您不去审理我乔家的那个管家,偏偏要在这里磋磨我们几个无辜之人,不知道皇上知道了会怎么想。哈哈哈哈哈……” 府衙大人黑着脸,他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克制住了自己心中的阴暗心思,没有将人当庭杖杀。 “来人!” 惊堂木拍的震天响,“来啊!带被告,被告的人证以及受害人上来。” 三人似乎没想到那个人还能活着,齐齐向后望了过去,只一眼,乔老爷就惊的晕了过去,倒是乔夫人和乔大小姐虽然一脸苍白但好歹是没有晕过去。 而府衙的一中衙役俱是倒吸了一口气,这究竟是要有什么样的黑心才能下此毒手。 府衙大人在心中将这个枉做人父的乔老爷问候了八百遍,对一旁的衙役吩咐道,“泼醒他!加点料,让他保持清醒,这样就受不了了还怎么继续接下来的审问。” “是!” 于是一盆盆掺了辣椒面的水悉数泼了上去,直到乔老爷惊醒过来捂着脸狼嚎鬼哭的打滚。 乔夫人这才有些怕了,想来今日是在劫难逃了,她整个人软倒在地,像一摊失了支撑的烂泥。 乔朝希仍旧不怕死的叫嚷着,“大人,你竟敢动用私刑,就不怕你的官位不保吗?” 府衙大人冷笑道,“不知乔小姐午夜梦回可有恶鬼前来索命?你这样的人竟然能投生六道,真是老天瞎了眼。” 说罢一挥手叫人抬了一把放了软垫和软靠的椅子正对着堂下三人,“请受害人上座。” 显忠和阿灿将乔朝云扶着坐上了椅子,然后立在一边,若是眼神可以是刀,阿灿几乎要将堂下那三个人射个洞穿。 显忠却从始至终都没有看那几个人一眼,死人何须他投去目光。 许是三人还没有完全丧尽天良,齐齐低下头不敢再与乔朝云对视,乔朝云便用那粗噶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讲嫡母如何以自己和娘亲的性命来要挟乔府唯一一个有可能致仕的哥哥自行进宫做了内监;讲嫡母如何翻脸不认人毒害死了娘亲;讲乔朝希如何折磨侮辱她,见她始终不敢反抗后,渐渐不得趣竟然给她下药然后丢去下人的通铺,幸好是乔府的管家心善将她送去了医馆;讲乔朝希如何因此而陷害管家污了她的清白,要求管家娶了她;讲管家因为她的性命而逼不得已为乔朝希做了许多错事;讲自己被乔朝希困在院子里一年,没有吃的,没有喝的;讲她靠着平日里积攒雨水和花草以存活。 这桩桩件件惨绝人寰的事经由她粗噶不似人类的声音说出来,就像在每个人的心间都扎了一个个细小的血洞,虽不致命却疼痛难忍。 被辣椒水折磨的乔老爷不知道何时已经停止了挣扎,一双猩红的眼热泪滚滚,神情呆滞。 乔朝希看了眼一旁的父母,心下一狠,他们二人如此经不起挫折,那就怪不得她自私自利了。 她膝行几步跪在了乔朝云的面前声泪俱下,“阿云,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母亲日日念叨着你的娘亲抢了父亲,背叛了她,指使我去欺负你,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下半辈子为你当牛做马好不好?” 乔朝云根本就不想理她,甚至于她碰一下自己都觉得浑身恶寒,一丝银光闪过,乔朝希用恶毒的目光盯着乔朝云,但是,一根杀威棒几乎是在同时将她扎向乔朝云的银针拦下,三根五寸长的针尖泛着青黑的银针齐齐钉在了那根杀威棒上。 直到容尘收回杀威棒,众人才反应过来,显忠直接一脚踹了出去,将乔朝希踢的吐了一口血。 阿灿则手忙脚乱地将乔朝云抱起来躲在一旁,下意识低头却看见她眼神一片死寂平静,好似刚才差一点死了的根本不是她自己。 这种眼神他真的太熟悉了,熟悉到有一段时间,他甚至天天能看到,那些后宫的女人,失了宠,好的就像是她这样枯坐一处,双眼灰沉,否则就是疯疯癫癫一辈子。 她这是没有求生的欲望了。 乔夫人和乔老爷两人被突然的一幕惊到了,好似终于清醒了过来,先是乔老爷涕泗横流地表示他们认罪,承认了这些年因为乔朝云的娘亲而刻意苛待其兄妹二人,又言他自己不配做人父云云说了一大堆,乔夫人从头到尾没有反驳一句,或许,她已经明白了惯女如杀女,可惜,已经迟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顾音书忽然伸手对着乔朝希撒了一点香烟,众人都义愤填膺并没有发现她的小动作,倒是一直关注着她的容尘瞧了个清楚,她的动作很快,稀薄的香雾很快就散了。 原本躺在地上半天回不过气的乔朝希忽然翻身而起,这回不用任何人吩咐,两旁的衙役们都立即拦住了她,可她并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动作,反而是浑浑噩噩地跪在地上,将自己所做的桩桩件件都交代的清清楚楚,她的声音却是充满压抑的,好似她自身并不想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 不过,并没有人在乎她的异常,府衙的文书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所招供的文书递上随后签字画押呈报给了府衙大人,“大人,罪人已经招认,请尽快结案吧,皇上还等着看呢。” 府衙大人满意道,“不错,下去吧,今日给你记一大功。”又对着下首的乔氏夫妇道,“主犯即已供认不讳,你二人也速速招来吧!天子脚下,你们乔府也算是书香门第,为何会顶着风险触犯朝廷的律法去苛待,虐打,诬陷庶出女儿?” (本章完) 第74章 狗仗人势 第74章 狗仗人势 一直沉默不语的乔老爷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他惶惶不安地看向府衙大人试图看出来一些端倪,当然府衙大人并不知道他那些不为人知的内情,只拍下惊堂木让他从实招来。 颓然的乔夫人看着他忽然萌生了一个念头,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扑向了乔老爷,“你,你一直在骗我,根本没有什么下药勾引你的丫鬟,她原本就是你的夫人对不对?你是为了我身后的权势才娶了我的,是不是?” 乔老爷整个人呆呆的,也不回答,也不反驳,没错,那是一段他自己都不忍去提及的亏心事。 “哈哈哈哈!”乔夫人疯癫地大笑了起来,“原来竟是如此,可怜我却将一腔怒气发泄到一个无关之人的身上。” 就在众人对眼前突然发生的一幕面面相觑时,乔夫人猛地一头撞向府衙大人的案几,甚至连容尘都来不及阻止。 她应该是抱了必死之心,头上直接磕破一个洞,血流如注,身体倒地的瞬间狠狠抽搐了几下随后不动了,只是那双眼睛却是始终没有合上。 她是该死不瞑目,夫君心怀不轨,女儿教养失败,儿子胆小懦弱,自以为幸福圆满却到头来只是一个谎言。 “乔老爷,你还不打算招认吗?” 一日之间经历的颠覆三观之事如此之多,府衙大人不觉得也带上了七分戾气,他甚至都无法安坐,站了起来,将满心怒火发泄在惊堂木上,可叹他要顾忌官家体面不能将这个罪魁祸首狠揍一顿,以宣泄那些无法排出的怒气。 乔老爷看了眼府衙大人,忽然整个人镇定了下来,他向一旁死死握着拳头的显忠重重磕了一个头,“孩子,你弟弟他是咱们这个家里对你最好的人了,他与这一切都没有关系,只要你能照顾好他,爹就招认一切。” “无耻!无耻至极!”显忠因遭逢变故而变得异常尖锐的声音响彻整个堂前,“你是在要挟我吗?你犯了错不思悔改竟然以此来要挟我吗?” 显忠明显是气急了,他几步上前将那个从头到尾一直缩在最后的乔家小少爷顺着领子提熘起来摔到了乔老爷的面前,然后从一旁的衙役身上抽出一把刀,对乔老爷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姓乔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你乔家这最后一根独苗能不能保全,这一切都取决于你,我只给你一次几乎,回答府衙大人的问题,否则,我只需要一刀。” 乔小少爷本就胆小此时竟生出泼天的勇气一骨碌爬起来对着显忠又是磕头又是赔罪,“大哥哥,大哥哥你饶了我吧,我不要变成你这样,母亲说了,大哥哥这样的人都是废人,一辈子都不会有…………” 似乎是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他猛地住口,怎么办?事情好像被他说的愈发糟心了。 显忠看都没有看一眼他,而是对着乔老爷道,“你听见了吗?她的母亲知道我这样的人一辈子都是废人了,可我原本是可以及第的人,原本我是可以光耀乔府门楣的人,你却任由我被逼迫进了宫,成了一个废人。” 乔老爷彻底失去了倚仗,兜兜转转,原来是他将乔府给败落了,可他原来是打算…… “啊!”尖锐刺耳的呐喊声响了一瞬便寂灭了,众人这才发现显忠真的将乔府小少爷给废了。 不顾乔老爷失魂落魄的呼救声,他对着府衙大人说,“大人,我今日在堂前行凶是大罪过,但我是宫里的人,稍后我自会去领罪,至于这里剩下的就交由大人审理吧,我先带着我妹妹下去安顿了。” 府衙大人说不出一句话,他今日这一堂审的真不像话,居然要让受害人自己去讨还公道,连忙起身道, “两位大人,今日让你们见笑了,你们放心,这事我一定会完美审结交给皇上,至于乔府小少爷的事你放心,庭审记录都有,这于你无关。” 当事人都要走了,顾音书自然也没有了留下来的必要,她偷伸出手指却被一旁的人给拦下了,她抬头。 “干什么?” 容尘摇了摇头,低声道,“你已经用过一次了,小心被人觉察端倪,况且,这事既然与国事牵连挂钩,便不会轻易揭过,若到时候,这人神志不清反而成了坏事,这个人他逃脱不了的,无需多此一举。” 顾音书正欲呛他一句多管闲事,却见显忠冲她远远行了一个礼,然后与抱着妹妹的阿灿一同离开了。 徐长卿跟着顾音书和容尘往回走的时候抱怨道,“敢情本小爷今日是白来了一趟吗?” 顾音书噗嗤笑了出来,“这位小爷,你说你长年混迹街头,按理应该明白这世间险恶,可竟然敢独自闯入府衙来指证一个比你身份地位不知高出多少的人,你说你是不是傻?” 徐小爷不服,气鼓鼓的,一旁的容尘见状道,“今日若是那乔小姐没有自行招认,你觉得你还能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出府衙吗?” 徐小爷认真的思索一番苦着脸道,“不能,她太厉害了,人证物证齐全,就连那婚书都是真的,而且,她还能狠下心抛弃自己的亲生父母,我,本小爷承认,我干不过她。” “不止你,恐怕府衙大人也拿她没法子。” 如此这般的感叹倒是让顾音书来了兴趣,“为何如此笃定?” 容尘习惯性地扬了扬手中的拂尘,却扬了个寂寞,尴尬地拍了拍自己的袖口道,“因为那纸婚书是真的,众所周知,这婚书是由礼部统一制定样式,由当地知府进行核实发放。据我所知,这核实的内容可不少,譬如男女双方的门第,住址,彩礼,嫁妆等等你所能想到的方方面面都会备案,且需要这双方本人前去签字确认。可,乔家二小姐的情况分明是不具备这些条件的,所以,乔二小姐背后有人,且这人必然是朝廷里权势不小的人,能插手晋朝最为看中的户籍之事的人,绝非常人。” 顾音书眸色暗了暗,转而问一旁的徐长卿,“徐小爷,你听懂了吗?” 徐长卿点了点头,“懂了,懂了,就是这个乔小姐狗仗人势嘛!” 顾音书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你可真聪明,姐姐请你去吃大餐怎么样?” “啊?”徐长卿不解,为什么要请他吃饭?而且,他们方才不是在说乔小姐的事吗? 容尘体贴道,“你饿了?不如……” “不如我们就此分别,我带我们的徐小爷去吃饭,您就去忙您的吧!”顾音书及时拦住了容尘的话头。 容尘顿了顿道,“小书,我此番下山是来找你的。” 顾音书并不理他,径直拉着徐长卿走了,容尘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感觉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团上,她变了,不同于幻境中的那几年那样的温柔而强势,也不像这一世刚开始时总是心事重重随波逐流的小心翼翼。 现在的她好像一个陷阱,这么形容可能有些奇怪,可这就是容尘他自己最真实的感受。当初处心积虑地死遁,说明她是决心要与一切划清界限的,可是,这一次自己找到她以后,她不躲不逃,甚至丝毫不掩饰自己对过往的记忆。 顾音书知道他们身后跟了一个人,她也没有理睬,径直带着徐长卿去吃了饭,然后带着回了她在京城刚买下的一个院落,这个院落前面是店铺,后面则可以储物住人,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当然,以她的能力完全可以买一个更大的,只不过,那些钱她有别的用处。 “姐姐,你为什么要带我回来?”徐长卿吃了人生中最丰盛,最好吃的,也是唯一吃饱的一顿饭,又得到了顾音书给他买的好几套衣服,此时,面对着对面一间单独的屋子,他忽然有些后知后觉地怀疑起这人的用心了。 顾音书却一早就看出了他的心思,故意拉下脸,“你也是混迹街头的,怎么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啊?你猜的没错,我并不是什么爱心泛滥的大善人,捡你回来是因为不用花钱买一个免费劳力,你可知道,如今的行情,要买一个人可是要花不少钱。” 徐长卿觉得自己的智商被侮辱了,“小姐,我觉得你今天为我花的钱已经可以买十个我这样的小乞丐了。” “哦,是吗?”顾音书一脸恍然大悟道,“原来你那么便宜啊,我以为像你这样的孩子怎么着也得千八百银子吧,这么说来我是吃亏了?” 徐长卿心中暖暖的,不过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小爷可不便宜,男二身上有黄金你听说过吗?” 顾音书伸出食指和拇指摩挲着下巴,“我听的与你说的还是有些出入的,男儿膝下有黄金。” 徐长卿囧了,他没有机会读书,所以平日里都是听人家说,知道个半枝末节的,不想今日就出糗了,不过,他还是将死鸭子嘴硬的秉性发挥的淋漓尽致, “小爷我管他身上还是膝下,反正都是值钱的意思。” 顾音书也不戳破他的小心思,随身掏出一把算盘,算珠拨的哗啦啦响,一边道,“既然我带你回来亏了,那我的损失便是一定要讨回来的,从今日起,你就跟着我吧,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没有工钱。” 罢了将算盘递给徐长卿,一幅公事公办的样子,“你一共需要替我赚取黄金三万两,以弥补我的亏损。” “你抢钱呐!”徐长卿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算盘,破罐子破摔道,“小爷我就是不还你又能怎么样?” 顾音书心道:跟我耍流氓?要不是看在咱们是老相识的面子上,我才不会管你。 “那可是不巧了,你可能不知道,我爹可是国公爷,我哥哥是将军,我要收拾一个人甚至都不用自己动手,这个人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徐长卿虽然比之同龄的孩子要成熟许多,可到底还是个孩子呢,听她这么一说登时慌了,“你,你,你不讲道理,咱们两个的事情不需要别人来解决,你不用找你哥哥和父亲来吓唬我。” 我很好吓唬的,一下就被唬住了! 顾音书也十分爽快的答应了,“好,一言为定,以后你就是我的小弟了,在你赚够三万两黄金后你就自由了,明天我带你去再去一趟知府,去给你弄个户籍。” “顺便,再给你弄一张卖身契,哈哈哈!” 徐长卿看着他忽然觉得喉头有些哽咽,他想,自己应该是遇上好人了,有哪个居心不良之人会专门去给一个黑户入户籍呢?有了户籍他就是京城本地人了,皇城根下的,镶了金边的人。 最终徐长卿还是被顾音书连哄带骗地一个人留在房间睡了,等她出来时,院子里正等着一个人。 对于这个不请自来的人,她并没有多少排斥,甚至于有些暗暗的欢喜,或许,她是有些混淆了吧!毕竟曾经那样深爱又那样憎恨过的人,虽然他是在演戏,可自己付出的却是十二万分的真心。 她想和他重新来过,一个十分荒唐的想法。 “我不是说了,不要跟来吗?” 容尘看着她不慌不忙地坐在了自己对面,一双眼直直地盯着自己,莫名有些心慌,却又觉得有些荒诞,这样一个弱女子如何能让他心慌,可能是错觉吧! “贫道前来是为了摄魂珠。” “那颗珠子?”顾音书喝了口茶,似乎觉得味道不太对,嫌弃地放下,“我记得我告诉过你了呀!你没去寻一寻吗?那个摊子。” 容尘将茶壶整个捧在手里,须臾之间,壶嘴就升起了冉冉雾气,将桌上那杯冷茶泼了出去,又为她添了一杯热茶,“想不到,你还保留了喝热茶的习惯。” 顾音书忽然像是炸毛了的野兽,蹭地站起来,一改和颜悦色,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恼怒,“容道长,既然你没有别的事就请回吧,那些往事不提也罢,终究只是一场镜花秋月罢了,不用你时时刻刻提醒我的自作多情。” 说起来有些可怜,不过是一场虚妄,她却当真了,还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容尘强压下心头莫名的颤动,“小书,我知道那个珠子还在你身上。” (本章完) 第75章 两个哥哥 第75章 两个哥哥 “如果你是为了那颗珠子来的,那我也不介意再说一遍,我已经给过你了,是你自己弄丢了,况且,就算没有那颗珠子你也不至于没有办法吧?” 顾音书忽然有些厌恶自己的自作多情了,明明心里比谁都明白这原本只是一场戏,却还是要将一颗真心捧上去给别人糟践。 她强力压住心中几欲喷泼而出的羞愧,什么话都没说,也没有听容尘说什么话,径直站了起来,朝着屋内而去。 她告诉自己:顾音书,这是最后一次了!不要再心存幻想了。 容尘立在远处竟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他没有拿到摄魂珠,甚至探寻不到一丝摄魂珠的痕迹,最难堪的是,他又让她伤心了,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为何些许因果却要少数一些人来承担呢? 或许,她说的没错,他还有其他的办法,并不是只能用她的摄魂珠只是结果会有些差强人意。 容尘转身离去的时候,屋子里的顾音书同徐长卿道,“看完了,去休息吧!明日有的是你忙的。” 徐长卿受了这人的大恩,犹如时刻被对方牵制着自己的命脉,以他多年的经验,这两人绝对有事情。 并且,他深深地知道好奇心害死猫的千古真理,在没有完全与他家顾小姐打成一片前,自己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 忙不迭地奔上了床铺,“小姐,你也早点休息吧!” 这一夜,便这样安生地过去了,而京城的另一处,属于万全死宅的地方却灯火通明。 下午时分,京兆尹府的人特地来将结案文书转交给了显忠等人一份,除了与庆王有所勾结的乔老爷需另行请旨审判,乔氏母女则被判处流刑。 然而,得知了消息的,方才死里逃生的乔小姐跳了井,幸亏发现的及时,只是呛了些水,不过,这一举动致使合府的人都人心惶惶。 显忠是担心妹妹。 其他人,很明显是怕这里出了人命,影响到万大总领的住宅运势,到时候,他们又去哪里寻这么一个钱多事少不用伺候人的活计。 是以,当她们在厨房大肆指桑骂槐的时候,并没有人出来阻止。 倒不是,不知晓,实在是显忠此时此刻根本顾忌不到这些旁枝末节,他只是一味地沉浸在妹妹心如死灰到自行了断。 污名虽已雪,但是,她的一颗心恐怕是被磋磨的没有一丝生气了。 到如今,他只能寸步不离的守在妹妹身边,可,这终究不是个长久之计。 这些日子,得了万大总领的吩咐,阿灿一直都跟在显忠的身后,眼看着,这人就快要熬不下去了,心头积攒的怨愤终于爆发了出来。 趁显忠好不容易去隔间休息一会儿的空档,阿灿端来一碗药,很烫,还冉冉冒着白气。 “哥哥,你不用在我身上浪费心力了,放手吧!” 床上的女子眼睛都没有睁开一下,听见来人像往常一样顿了顿,随后将药放在床前小几上,她重重叹了口气,似无奈,似悲凉的感叹道,“我想生的时候等待我的是生不如死,我想死的时候,却要被强行留住,日日清醒地想起那些生不如死的日子,我只是想要解脱而已,就这么难?” “不难!”阿灿就在床边坐了下来,声音充满蛊惑,“只需要一碗药,你就可以解脱了,来,听话,起来喝了吧!” 乔朝云被这声音刺激的浑身发毛,几乎是瞬间就睁开了眼睛,来人很明显并不是她的哥哥,裹着被子缩在床脚的时候听到对方慢条斯理的问,“看样子,你并不是真的不怕死,你只是在发泄,是不是?” 乔朝云没有说话,可她眼底的一丝窘迫还是被阿灿捕捉到了,他冷笑一声,“我猜,你一定在怪罪显忠,怪他不该留下你和你母亲在那个狼窝,你怪他明明在宫里过的很好,却不知道出来接济一下你们,我说的对不对。” 乔朝云动了动嘴巴,似乎想要辩驳,可惜,阿灿并没有给他机会,只见他站了起来,似笑非笑道,“我给你讲一讲显忠在宫里的事吧!” “像我们这样的内监多是罪臣,罪奴以及市井小民出身,忽然出现了一个大户人家的公子,长年苦苦压抑在心中的苦楚,怨念似乎都寻到了出口。那个公子生的好看又有才华,才进宫就入了大总领的青眼,所以,接下来,他的生活会异常的精彩。” 乔朝云摇摇头,她想告诉这人不要再说了,她何尝不知道,骄傲如哥哥那般的人,是受尽了多少的苦楚才走到了今天的地步。 很可惜,阿灿,却仿佛是故意的,他轻描淡写地将显忠,她的哥哥在宫里遭受的一切非人折磨绘声绘色地讲给她听。 末了,他又道,“其实,这些苦也不算什么,只不过,他原本是不用承受这些苦的,就是因为你和你娘亲,他才能将读书人心中的尊严,骄傲都和血融入心底埋藏起来,像狗一样一步步爬到你们的面前,可,你做了什么?” 乔朝云疯狂地摇着头,原本就没有多少血色的脸,此时看起来竟形同恶鬼般狰狞,“不是这样的,不是!他早该知道,进了宫反而保不住我和娘亲,可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去了,如果,他不去,便是被赶出去,至少我们三人都会在一起的,娘亲也不会离开。” “哈哈哈,天真!可笑!” 阿灿忍不住摇了摇头,世家大小姐,竟是这样的可悲可叹,“你以为你那嫡母是为了打压你们母子才逼迫显忠进宫的吗?并不是!她是在为自己的儿子清扫挡路的障碍,你的哥哥太过优秀,榜上有名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你觉得,她会任由你哥哥挣一个功名回来将她的儿子压的死死的吗?而且,据我所知,当初是你一力鼓动原本藏拙安稳度日的显忠去参加考试的。” 所以,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乔朝云似乎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展开,心中的愧疚与悔恨像山洪暴发一样排山倒海倾灌而下,可她不敢承认,甚至不愿意面对。 他说的没错,当初娘亲和哥哥都主张隐匿于那一方小院子偷生,左右嫡母除了偶尔心情不好过来敲打敲打,他们的日子还算过得去,是自己忍受不了乔朝希的嘲讽,以及那份总是处处压她一头的派头,她想着只要哥哥能一举上榜,那他们母子三人便能在乔府立足。 她记得哥哥和娘亲当时都不同意,是她,是她以自己的性命相挟,她当时做了什么? 是了,她当时做了如同眼下一般一模一样的事情,只不过,她那时是当着哥哥的面跳的,甚至连水都没有呛一口。 今日跳下水井,冰凉彻骨的水淹没了她的颅顶时,她才切身实地的明白了何谓死亡,何谓灭顶之灾,便是她当初被折磨的生死一线时也只是觉得都是不堪忍受的痛苦罢了。 所以,她几乎是跳下去的瞬间就后悔了,被救上来后,又是后怕又是惊惧,便将所有的情绪一股脑地发泄在那个永远都会迁就自己的哥哥。 “你现在还想死吗?我可以成全你,你只需要将这碗药喝了,我保证你会死的彻彻底底。” 阿灿就像是一个魔鬼,用致命的诱惑向乔朝云的手中塞入一碗漆黑的汤药。 喝下去吧! 喝了你就能解脱了! 快喝吧! 快,快喝,快喝了它。 “不!”乔朝云伸手将一碗药尽数推开泼在了床铺上,她用被子将自己裹得更紧,大声的嘶喊着,“你快离开,你走!” 阿灿转身毫无留恋地离开了,那个空碗就在乔朝云的身边待了一整夜,她更是一整夜没有入睡。 她,作为一个罪魁祸首,的确没有资格解脱自己。 她的命并不是自己一个人的,而是哥哥用命,用尊严换来的。 显忠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他使劲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来缓解疼痛,很快,意识回笼,他才意识到只打算小憩一会儿的自己竟然睡了过去,天已经亮了,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 糟了!顾不上踢踏着鞋,显忠一路狂奔到了隔壁的房间,在看到与阿灿坐在一起用饭的妹妹后,他那颗几乎要跳出喉咙的心脏渐渐沉寂下来回归原位。 阿灿招呼他,“你醒了,我们以为你还要睡上不少时辰,便没有叫你一同用饭。” 乔朝云脸色有些不自然,怕自己说多错多,索性就跟着阿灿点了点头,好在他的脸色本就较之常人惨白又紧绷,显忠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十分欢快地加入了他们。 他没敢问妹妹为什么忽然想开了,只是状若无意道,“阿云,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不过,话一说出口,他就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咬掉,赶忙找补,“哦,是因为,爹爹他与庆王有所勾连,乔府被查抄了,所以,”他看了看这个院子小心翼翼道,“这里是我师傅的私宅,平日里基本没人,你若是不介意便住在这里,我也好方便来看你。” “当然!你若是不愿意,哥哥立刻去找一个独院租下来给你住,怎么样?” 阿灿又气又好笑,这人是真的把吃亏当作福气,瞧瞧他满身的福气都快溢出来了,冷哼一声,“显忠大人,你借我的一锭金子可还没有还呢,要租一个独院可不止一锭金子这么简单呐!” 显忠没想到阿灿会拆他的台,悻悻地看了眼乔朝云,故意提高语气,“这个你放心,我自有办法。” “哥哥,如果可以的话,我就住在这里,你放心,我不会白住的,我可以做些事来抵消一些房钱。” 乔朝云红着眼眶,差一点,差一点她就险些害了自己也险些将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人推向悬崖。 显忠怔怔的,半晌才反应过来,忙道,“不用,不用,你不用做什么,我同师傅已经说好了,你放心住下来就好,等哥哥攒够了钱就为你买一座独院。” 乔朝云哽咽道,“嗯。” “好了好了,快吃饭吧!这兄妹情深的戏码就不要在我这个外人面前上演了。”阿灿适时打断了两人眼看着就要泪洒当场的戏码,敲了敲碗,好好一顿饭,可别浪费了。 显忠闻言整理了一下心情,然后站起身来对着阿灿郑重地躬身作揖,标准的书生礼仪。 “阿灿!你不是什么外人,我们不是说好了,我的妹妹就是你的妹妹,将来她若是嫁人了,生了孩儿,便是将来能为我们养老送终的侄儿。这一回,多亏有你在!” 乔朝云闻言看向一旁的阿灿,心下顿时了然,起身学着显忠的模样,“哥哥说的是,阿灿哥哥,此番多谢你相助,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哥哥。” 阿灿被这兄妹二人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惊的停下了举筷的动作,“不是吃饭呢吗?来来来,咱们先吃饭。” 虽然,他与显忠有过约定,可是他刚刚才将人家妹妹教训了一顿,而且,凭什么他一锭金子就要买个孩子为自己养老送终,这样便宜的事怎么想都不对劲。 显忠举着茶杯,身体纹丝不动,目光满是感激和赤诚,“阿灿,我是真心的,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此番若不是你相助,我亦不知我能不能从这桩家族丑事中脱身,莫说保护妹妹,就是连自身恐怕也难保。而且,我当时所说,并非是糊弄,若不是你当机立断将阿云送去药铺,她今日恐怕还没有这个福分喊你一声哥哥呢!你便不要推辞了。” 乔朝云这才知道,这位看起来凶恶毒舌的人竟然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哥哥说的没错,此番恩情,必当重谢。 “阿灿哥哥,你放心,从前是我钻了牛角尖,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生活,待我长胖了就找个人嫁了,我保证生好几个侄儿给你们尽孝。” 这话说的十分憨傻,好似认她这个妹妹只是为了能有个孩子为自己尽孝,那他何必费这个周折,直接找一个小太监岂不是更有保障? “不许胡说!我们俩人虽不说权倾朝野,可也不是什么小喽喽,咱们的妹妹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找个人嫁了,你放心,有咱们两个哥哥为你把关,保证为你寻一户好人家。” (本章完) 第76章 禁锢灵魂 第76章 禁锢灵魂 安顿好了徐长卿,顾音书独自一人坐在窗前,今晚月色皎洁,将外间的万物万事都照的一片光亮,忽然,她的瞳孔猛地收缩,墙角立着的一身白衣之人正望过来。 四目相对间,她蹭地站起来,拉开了门就冲了过去,只是气势汹汹到了对方跟前又发觉自己过于激动了,只干干地问了句,“你怎么还在这里?” 容尘将一直隐藏在广袖中的拂尘拿了出来,笑着说,“我来同你做一个交易。” 顾音书这才发现,这个人竟然着一身道袍,她不可置信地问,“你在干什么?送死吗?竟然敢在京城这样大胆!” 容尘摇了摇头,牵起她的手,直到被人安置在石凳上,顾音书才反应过来,一脸羞愤,“你,你干什么?”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底里隐隐的窃喜。 容尘叹了口气,心道,既然改变不了,那就融合在一块吧!他掏出一个瓷瓶递给顾音书。 “小书,道门与皇室的恩怨由来已久,如今,我有意和解,不日,我将进宫面见皇上,在此之前我想给你一个东西。” “这是何物?”接过瓷瓶,触手细腻,瓶身冰冰凉凉的,内里晃荡,应是装了不少液体,她揭开瓷瓶的塞子轻轻嗅了口,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 容尘看着他,目光坦然,“助你重获自由的东西。” 顾音书偏头,“哦?此话何解?我此时难道不自由吗?” “你与宸王,如今的摄政王乃是国婚,除非皇上钦点,否则你就永远是摄政王妃,即使你如今容貌大改,可你的命运还是会照着原来的轨迹发展。” 容尘顿了顿,“当初,晋朝境内所有药草一夜之间都枯萎消亡,其实是因为流经晋朝的水源尽头被我师傅施了术法,凡灌溉草药均不得活,其余用途则不影响。” 顾音书隐隐明白了什么,扬了扬手中的瓷瓶,“所以,我手中的这一瓶,不会是?” “是解药。”容尘说,“我大概知道你要干什么了,在幻境时,你就是一个精明的生意人,此次又在京城买下不少店铺,那个地方虽然眼下荒凉不过,很快就会发展起来的,我向你提个意见,不如你便经营这药材生意吧!” “所以,我是抢得了先机?”顾音书将那小瓷瓶放在了桌上,好似那只是一个十分平凡的物件,而不是一个可以大发横财的药水。 “你可知道,我原本就是打算做药材生意,便是没有这瓶药水我也能种出来草药。” 容尘疑惑地望着她,“你…………” “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我已经练成了控魂,当然并不是你给我的那一本真假参半的。” 顾音书没有意外地瞧见了容尘有些惊慌的表情,她又从发间取下一根发簪,放在石桌上推了过去,“摄魂珠在这里,只不过它如今只是一个普通的珠子,并没有任何作用,看在你还记得为我留条后路的份上我就把它当作纪念品送给你吧。” 容尘并没有接过簪子,只是看着他,眼眶发红,“你让她寄住在你的识海了?” 摄魂珠是蜃族的最高魂术,死者若是不愿投胎转世便可将魂力附着在沾染了心魂的摄魂珠上,待遇到合适的人选后便会将摄魂珠上的魂力拔出附着在寄宿者的识海里,若是这人单纯的不想再经历轮回之苦倒也罢了。可若是这人生前执念深重,那么被寄宿的这个人就会慢慢被侵吞了灵识,很快内里的芯子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顾音书浑不在意道,“可她是我的母亲,并不是心怀叵测之人,就算她真有那份心思我也不会介意,这具身体本来就是她给我的,还给她也没什么。” 容尘整个人垮下来了,随后乍然惊觉,“你放才说,你可以种出药草是不是消耗灵识在你的识海里开辟了一块药田?” 顾音书没有说话但是她的态度让容尘心下乍凉,她默认了。 “你知不知道,识海的使用是用你的寿元来交换的,你是不想活了吗?我已经把解药给你了,你为何还要如此糟践自己的生命?” 顾音书是第一次看见容尘发火,她甚至不合时宜地想:这个人,怎么连发火都这么好看!可惜,这样的人心太大,大到可以装下天下,却也很小,小到只能装下天下。 “容尘,我没有糟践我的生命,相反,我用我的命做了一件很伟大的事,我让自己实现了最大的价值。” 顾音书起身看向高高悬挂的月亮,它同太阳的光辉一样灿烂,一样能照尽世界万般黑暗,却不像太阳那般刺目的让人睁不开眼睛,“我始终是晋朝的一员,我不能看着国民永远都处于这种药材奇缺的情境下,我的母亲虽然是为了我才做下了这一切,我不能怪她,可她终究是对不起辰国,所以,我会将我售卖药材的所得尽数捐赠给辰国,以盼他们能在偏远处尽快安家。” 容尘只觉得她疯了,燃烧自己的生命就只是为了给辰国居民安家吗? “可你能坚持多久,最多十几年,十几年之后呢?晋朝的人还是没有药材。” 顾音书道,“不会,因为有你在,虽然我不知道你在这件事里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但是,我看得出来,你的心里有百姓。” 容尘又道,“既然这样,我把解药给你,你照样可以种药,也可以达成你的目的,不要去牺牲自己的生命不好吗?” 顾音书看他殷殷切切的言谈举止,几乎要以为自己在他心中举足轻重,“容尘,我是自愿的,我对这个人世最好的眷恋已经随着那场幻境结束了,刚醒来那段时间,我之所以十分痛快的答应了宸王的婚事,皆是为了父兄,不过,说起来,我和他的缘分还真是不浅呢,两次都嫁给了他,虽然没有正儿八经的拜过一次堂,却总是有夫妻的大义名分在的。” 容尘说不出话来,原来,她已经绝望到这个程度了吗? “容尘,在我心里那个你们所谓的幻境才是我真正的一生,贺宝文永远是我最爱的人,也是我最恨的人,即使知道了那只是一场虚妄,我也无怨无悔。等我不在了,你可以从我的身体里取出摄魂珠,用来做什么都可以,只不过,摄政王殿下可能等不到那么久了。” 顾音书就那么淡淡地说着这些惊世骇俗的话,听到容尘的耳朵里却不亚于晴天霹雳,他不知道自己的心为什么会疼痛难忍。心乱如麻地站了起来就要离开,顾音书叫住了他,“你的解药!” “不要了,你留着吧!”似乎是怕她拒绝他转过身来凶狠道,“你若不用,那便倒了罢。”随后跌跌撞撞的离开了,顾音书在身后看着他,总觉得那山一样的嵴背几欲倒塌。 她颠了颠手中的瓷瓶,喃喃自语道,“我为什么不用?真是个傻瓜。” 是夜,宸王府迎来了一个白衣道人,他是正大光明地从正门而入的,要知道道士在晋朝乃是一个禁忌职业。 “道长?”君鸣凤这几日正在张罗皇上的婚事,又要装点李元青的新身份,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实在是因为在晋朝大陆上已经有许多年不曾从别人口中听到道长两个字了。 不过,很快他就明了了,他认识的道长可不就是那位吗?不过,他不是长年待在柞水观,从不入世的吗? “快请!”他立刻坐了起来,堪堪休息了一会儿还是恢复了一些精神的。 下人立刻去迎接,不过,半路又被叫住了,“王大哥,我自己去,你去准备些茶水来,要今年的新茶。” 下人微微一愣,随后恭敬地退下准备茶水了。 君鸣凤将容尘接了进来后,两人在君鸣凤的书房相对而坐,君鸣凤看着那道人不知何滋味地牛饮了一杯茶,忍不住打趣道,“道长,能把茶水喝出饮酒姿态的你恐怕是第一人。” 容尘喝了水才觉得混乱不堪的心终于静了下来,“阿凤,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君鸣凤停下了喝茶的动作,整个人坐的端端正正,“道长,你说吧?” “我替晋朝解了无法种植草药的术法,你予顾音书一纸和离书。” 容尘的语气太过笃定,眼神中充满了乞求,这是君鸣凤头一次看到他如此模样,不禁问道,“道长,你这是何意?那草药不是你复兴道门的王牌吗?为何如今竟然愿意用此来换一纸和离书?” 容尘明显不愿多说,“你只要告诉我可以或是不可以。” 君鸣凤纳闷,这道长是怎么了,平日里淡定的山崩眼前面不改色,如今怎的如此急躁,莫不是和顾音书发生了什么事? “道长,一纸和离书当然不是什么难事,可这事的当事人是顾音书,本王总得问过她的意思,毕竟这事于她来说影响甚大。” 容尘道,“不用问,她巴不得能和离。” 这话太直接,直接到君鸣凤脸上的笑容都挂不住了,“道长,你这是什么意思?就算本王用了点手段,不过,就凭本王的条件,不应该会有人整日里盼着和离的呀!” 容尘明白自己太过急躁了,起身走向窗边,“阿凤,你可知,那幻境中与顾音书做了三年夫妻的人是我,我没想到,她至今都不肯放下,我想我不应该用一个姑娘的一生来当作我们的铺路石。” “所以,顾音书她喜欢的是你。”君鸣凤下了结论。 容尘猛地回过身来,似乎有些慌张,“阿凤,你明知我是世外之人,不会牵扯到这红尘当中的。” 君鸣凤不置可否,“道长,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发现顾音书喜欢你的吗?”他起身与容尘并肩道,“我第一次带她去柞水观的时候,她就盯着你移不开目光,我承认你的一副容颜在当世都算得上数一数二的,但是,顾音书绝不是那种沉迷色欲之人,否则,不至于这么长时间了都没有对我生出几分感情。不过,我很好奇,她明明知道了一切,为什么还是放不下对你的喜欢,毕竟喜欢上了一个欺骗自己的人真的不是什么好的体验呢。” 就像那个傻子,一根木头也学着人类谈情说爱。 “阿凤,我很混乱。”容尘蹲下身子,有些不知所措地抱着自己的头。 君鸣凤却心下了然,不懂情的人一旦动了情,那必然是山崩海啸,哪里容得你半分的思索时间,何况是这种毫无经验的人,也罢,他就好心提点提点吧。 “道长,和离书我给你,但是解药你留着和皇上做交易吧!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其实,你就是不敢面对自己的心,若你心中当真是波澜不惊,又怎么会如此苦恼?对了,我背上最近刺痛的厉害,想是他又躁动了,你帮我再压制压制吧。” 眼看着就要出征了,他可不能因为这种事而被拖了后腿。 容尘默默站起了身,“怎么会躁动,不是还不到半年吗?”他将君鸣凤的衣服拉下半拉,那张光洁的背上果然有一张正在龇牙咧嘴的脸,只不过,这张脸被困在皮肉之下,无法发出声音。 “阿凤!”容尘将他的衣服拉了上去。君鸣凤转过身来,“怎么?很难吗?” 容尘摇摇头,下定决心,“阿凤,今日我为你根除了这张脸吧!” 君鸣凤诧异地看着他,“根除?你不是说?” 当初,他们携手拿下那个异世君鸣凤,将他的灵魂拘住困在了他的身体,尸体则由容尘施法送入幻境里的柞水观,以待后续。这灵魂原就是自身的,只不过不在一个时空,容尘原本是打算让君鸣凤完成异世君鸣凤的目标,那么他的执念没了,人自然也就恢复正常了,可惜,那个他似乎并不满意这样的安排,灵魂无法脱出禁锢便用尽全力地折腾他的皮肉,倒不至于多痛,只是长长久久积攒下来的痛也足够人承受了。 容尘提醒过自己,这个办法虽然有效,但是有一个弊端,那就是将来无法根除这张脸,也就是说,即使这一缕异世魂魄将来归于原位,他背上也会永远留下一张脸。 (本章完) 第77章 双胎 第77章 双胎 “我是说过极难根除,不过,要想根除也不是绝对没有办法,需要一些代价罢了!” 从前,他觉得没有必要付出的代价,如今,即便付出了恐怕也没有什么价值了。 于是,当天夜里,摄政王君鸣凤带着一个人紧急入了皇宫,有当值的侍卫似乎瞧见了一柄拂尘,随后便暗自否认了,在晋朝怎么可能出现道士。 谁知,第二日早朝后,永嘉皇帝颁布了一道册立国师的旨意,另附一纸罪己书,言明自己代君氏向天下所有的道士赔罪,即日起,大开国门迎回各派道士。甚至说明了当初太祖因一己之私将柞水观的观主,即是彼时的国师以谋逆大罪处置,今特奉其亲传弟子容尘道长为晋朝的国师,国师不日即将解除晋朝草药无法生长的诅咒。 与此同时,位于城南的国师府也在如火如荼的修建中。 于是,等顾音书千里奔波去了一趟流经晋朝的水源尽头回来后,被她留下当顾叔跑腿的徐长卿便兴冲冲地告诉她,“小姐,你知道吗?咱们旁边不远处正在修建一座国师府,这条街已经繁荣的不像话了,已经来了好几波人要高价买下咱们的店铺,不过,都被顾爷爷给轰走了。” 顾华见顾音书回来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他眼里的欣喜却是不加掩饰的,当初小姐执意要在京城如此偏僻的地方买了几乎半条街,他还有些担心,不过,也不能打击她的自信心,便想着左右也是练手,好在还有东平的产业来练手。 谁知,这才短短几日的功夫,这条街已经一跃成为京城最贵地段没有之一,皇上登基后首立国师还是在晋朝绝迹许久的道门中人,大家都挤破了头似的想要和国师做邻居,以至于小姐买下的距离国师府尚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也如此抢手。 他甚至要怀疑,小姐是不是提前知晓了国师会在此开府。 顾音书如果知道他心中所想大概会说她是提前知晓了这条街会繁荣起来,但不是眼下这个时候,更不是因为一位备受瞩目的国师在此建府落户的原因。 大概一年后这里会有一个神医落户,此人便是前世和今世都救了君鸣凤的那个异域神医姚老二,而她之所以选择在这里做药材生意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此人。 她前世路过此处时发现神医的医馆旁边开了一家药铺,生意红火的厉害,甚至赶得上她利润颇丰的吃食行业。 当时她的云上居,陆云初的鹿寨,还有这位名唤姚老二的神医,他们三人几乎构成了整个京城个人纳税大户的三大巨头。 不过,很明显顾音书此时并没有因为未卜先知买了这处地方而开心,她顶着一张心事重重的脸坐了下来。 她可以确定这位国师正是容尘,只不过,他为什么会屈身于朝廷之下,师门的仇恨呢! 这厢激动溢于言表的徐长卿同学很快地为她解了疑惑,小小的人,经过这几日衣食无忧的生活活波开朗了许多,他似乎很喜欢顾华,一直跟在他的屁股后面,叨叨着。 “顾爷爷,你说这位国师是不是很厉害啊?他居然能让这天下最厉害的皇上写了认罪书,如果我将来也能成为这样的人就好了,可惜我连字也不认识几个。” 徐长卿忽然而来的萎缩精神让顾华失笑,“这位国师厉不厉害咱们也不知道,不过,再过段时间全京城乃至全晋朝的人都会知道。皇上的认罪书那是给先国师写的,至于你,你不是会认会写自己的名字吗?昨儿个我还瞧见你在地上划拉呢!” 徐长卿道,“顾爷爷,我也就认识那几个字,还是那位救了我一腿命的长安药铺大夫教我的,哦!对了,连我的名字都是他老人家给我起的呢,我可喜欢了。” 顾音书一旁插了句话,“你怎的突然如此多话了?” 徐长卿道,“我高兴嘛,好了,我知道你们大人要商量正事了,那我就先去后院帮徐妈妈做饭。” 说完竟然径直跑了开去,顾音书心中隐隐有些惆怅,若是幻境中的他也能早早遇到这番境遇该多好,如果他知道自己在另一个世界有了安定的居所,还有了名字,该多高兴呢! 可惜没有如果。 “小姐,为何一直忧心忡忡的?”顾华见徐长卿走开了,这才在她身边坐了下来,递给她一杯热茶,“喝吧,我刚烧的热水。” 顾音书笑了笑接过茶水,“顾叔,皇上的罪己书里说了什么?” 也就是她才从徐长卿口中所说的认罪书联想到罪己书,否则,旁人都会以为皇上他做了什么坏事,迫于国师的压力承认了。 顾华抚着胡子,叹了口气,“这事也是一桩遗恨呐,先国师直言不讳触怒了太祖的逆鳞,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偌大的晋朝一时之间竟连一个道士都没有了,死的死,逃的逃,先国师心中抑郁,施了生前最后一个术法,不久人们就发现晋朝境内再也种不出草药了。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柞水观的后人竟然能让当今皇上写下这为先国师平冤的罪己书,只是不知道这位国师他究竟是出于什么心思?” “心思?顾叔是什么意思?”顾音书不明白他的着落点为什么会是这个点。 “为名为利岂不都是心思?国师一职古来有之,但是为君者若驾驭不了,那这个国师便如同一颗毒瘤,为君者便为其所驾驭了。倘若这个国师是秉着为国为民的想法,那他与为君者便是相辅相成,此为利国利民之要事。只不知如今这一位是个什么心思?” 顾华这一番点评倒让顾音书想象得见曾经他是不是也是这样忧国忧民,便道,“顾叔,你曾经也是这样的吗?” 顾华还没开口就听顾音书自顾自道,“看的通透。” 顾华无言,他若真如她所言能看的通透,便不会有如今日的境遇了。 “小姐,我们得加紧了,不日,整个晋朝怕是都知道先国师的术法已然失效,草药很快就会盛行于市,咱们得占得先机呢。” 顾音书却道,“无碍,我原本也不是为了赚钱的,赚钱只是捎带,交易才是真的。” 顾华点了点头,“小姐一向有主意,我也就不多说了,不过,咱们此间已然安置妥当,需不需要去只会一声老爷和大公子?” “不用。”顾音书回答的很快,很坚定,随后又道,“顾叔,我不想让我爹和大哥参与进来,你也知道,迟早我还是要离开的,与其到时候再让他难过一次,还不如让他什么都不知道的好,至少,大哥在多少能安慰到他。” “也好,那你不想去见见他们吗?” 顾华问。 “是得去一趟,毕竟我以后还要以顾音书的身份在京城活动。” 君鸣凤带着姚文稷去了城门口代替皇上去迎接许楚和晋安长公主,一大早便候着了,及至晌午才见一队人马轻装简从向城门口龟速而来。 一队人马走的十分缓慢,一旁的姚文稷有些不耐,“都等了一个早上了,敢情他们这是挪回来的呀?早知道我就吃完早饭再歇个午觉再来,说不准还比他快呢!” 君鸣凤扭头呵斥道,“以后说话注意点,有心人听去了保不准参你一本。” 姚文稷握拳伸出大拇指朝后指了指自己的脸,豪气冲天道,“不怕,本将军我有王爷罩着,我看谁敢?” “我也不能永远罩着你。”君鸣凤心下惘然,虽然他眼下不用担心那个异世君鸣凤了,可是到底还是不放心,想起那夜容尘将那人的魂魄吸收进自己的体内后一霎那苍白的脸色,他便隐隐有些不安,若是他知道所谓的代价是牺牲另一个人,那他绝对不会同意的,那灵魂与自己还有几分契合度,可于容尘来说却是一个全然不同的入侵者。 “王爷,不要乱说话,你可是比我年轻不少呐。” 姚文稷默默安慰道。 “所以,他们怎么还越走越慢了?”姚文稷很急躁。 君鸣凤摇摇头,这人就正经不了一刻钟,“文稷,许楚的夫人是我的皇姐晋安长公主,她怀孕了,很快就要生了,所以……” “哦!是这样啊!”姚文稷皱着眉头,怪不得走的如此之慢,不过,那个前半生罪孽深重的晋安长公主倒是好命,临了了还是有后福的,这个许楚也是个好人,竟然丝毫不计前嫌,这才多久啊,两个人孩子都生了,这下好了,王爷又要随份子钱了,话说,王爷你什么时候弄个小王爷出来啊! “你说什么?”君鸣凤横眉冷眼看着他,一脸你再说一遍我就弄死你的既视感。 “啊?我说什么了吗?”姚文稷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方才说什么了吗?忽然,灵台一亮,莫不是,他方才他将心里话说出去了?不要吧! 他胆战心惊地偷偷瞄了一眼君鸣凤,那张脸并不像方才那样怒气横生,反而有一丝丝苦涩,莫不是在思念王妃? 说来也是惨,王爷娶了两次王妃却连一个都没有落住,府里的那些又靠不上,都这么多年了,一个两个还是孤家寡人。 要他说,要那么多讲究干啥,不是嫡系不也还是王爷的孩子吗? 正思虑间,慢吞吞向城门口走来的一队人马停了下来,最前方从高头大马上下来的正是姚文稷口中的高人许楚。 “殿下,姚将军!” 来人虽然风尘仆仆一路,不过脸上却没有一丝疲累之态,相反还面色甚佳,意气风发,想来是即将为人父,心中喜悦吧! “许将军,我与姚将军奉御命来迎接你,此番出征辛苦了,日后,便安心待在京城享受儿女绕膝的日子吧!” 君鸣凤这番话说的十分没有体统,甚至没有几句官方得体的客套话,或许是因为他们如今是一家人了吧!姚文稷这样想着。 “这位便是要接替我的姚将军吧!我常年在外也知道姚将军的威名,可见能力必定出众。”许楚是个十分老实的人,这一番恭维的话说的僵硬无比,不过,好在对方是个比他还木头的姚文稷,憨憨道,“唉!好说,好说,欢迎许将军常来与我切磋切磋。” 单就能把别人的夸赞脸不红心不跳的接下且没有一丝脸红的意思这一点,姚文稷此人的脸皮厚度便可见一斑。 “好,既如此,我便不客气了,待我回府整理妥帖了,便来与姚将军切磋切磋。” 君鸣凤站在一旁一脸无语,这二人,一个是真不客套,一个也是真不客气。 “皇姐!你怎么出来了,快回车上坐着去。”才一回头便瞧见晋安长公主掀开车帘,顶着一颗硕大的肚子站在车辕处,君鸣凤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冲着许楚大喊一声,“皇姐都快要生了,你怎的还让她一人坐在马车上,连个丫鬟都没有。” 说着便一阵风似的跑了过去,将晋安长公主扶着,却有些为难,又有些害怕,因为他实在是无从下手,只好又回过头来求助于被他吼的半晌回不过神的许楚。 最后还是许楚将晋安长公主打横抱了下来,待晋安长公主站在地下时那个肚子的容量着实让君鸣凤抽了口气,“怎的如此硕大?” 晋安长公主红着脸看了眼许楚,随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对这个让自己重获新生的弟弟不好意思道,“阿凤,你不用担心,我这还有一个月才临盆呢,这肚子这么大是因为我怀了双胎。” “双胎?!”姚文稷见鬼似的惊叫一声,凑上来就给了许楚一巴掌,“老许,厉害啊,这一下子来两个,要是一个男娃,一个女娃就更好了!” 许楚被姚文稷拍的一个趔趄,反而心下轻松了许多,这位将军应该是个值得交往的,不像以往那些说话总是绕三绕的,他便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人家到底是想要表达什么。 晋安长公主笑着抚摸自己的肚子,“姚将军说的很可能会实现。我和阿楚在回来的路上碰见了一位神医,他把过脉后道我这是双胎,且为龙凤胎,嘱咐我不要总是小心翼翼地坐着,一定要多走走,将来才好生。这不,阿楚自打听说双胎生产不易后便死缠烂打,软的硬的都来了一遍,愣是将神医也给拐了回来。” (本章完) 第78章 国师 第78章 国师 话未落,一声长长的哈声响起,众人闻声望去,只见晋安长公主的车架后还跟着一辆马车,一人正泪眼婆娑,昏昏欲睡地走了出来,咪蒙喊了句,“啊!这就到了?” 君鸣凤失笑,真是有缘何处不相逢,这位许楚口中的神医还确实是一个神医,这人他很熟悉,正是那位被顾音书救起顺便治好了他眼睛的绿眼睛姚老二。 话说,这个名字是真的不符合他的形象和名声。 另一边,许楚已经殷勤地迎了上去,看的君鸣凤牙根酸了酸,“自己的夫人大着肚子不见得去迎一迎,倒是对这位神医殷勤备至,也不知究竟是谁怀着他们许家的骨肉。” 晋安长公主噗嗤笑了出来,看得出来心情十分舒畅,他拉了拉君鸣凤,“阿凤,许楚他正是因为紧张我才如此优待那位神医,实在是在他之前没有人敢保证我们母子的安全,他这是把那位神医当作救命稻草一般对待呢!” 君鸣凤不得不承认,这个姚老二虽然名字不怎么样,好在医术是真的不错。 “哎呀!这不是王爷嘛!”姚老二随着许楚行近,瞧见君鸣凤后满身的瞌睡虫瞬间就消失无踪,他可没有忘记当初他是如何像个逃不出如来佛祖五指山的猴子一样被戏耍。 君鸣凤对着这个狗腿的姚老二有些无言以对,看在皇姐的面子上,他也不计较了,“行了,好好照顾我皇姐,待孩子平安出世后,本王必有重赏。” “不敢,不敢,应该的,在下保证必然会全力以赴。” 一行人相携进了城,姚文稷好似终于反应过来了,他蒙头跟在几人身后看着姚老二的背影发呆:这倒霉孩子明明是个番邦人为何会姓姚?而且他总觉得这人看起来十分的眼熟。 难道是在哪里见过吗? 忽然,他一拍脑袋,“哎呀!你是不是那个为王爷治眼睛的那个绿眼睛!” 君鸣凤铁青着脸转头看着他,那眼神姚文稷十分清楚,毕竟也是跟了这么多年的人了。 只不过,当他好容易抬起头看向前方时,那个绿眼睛竟然也在看他,见自己望过来,他竟然勾起一边嘴角冲他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他挑了挑眉,这是在挑衅他吗? 还没等他放出什么狠话,那人便早早回转过身体。 不知为何,姚文稷心里十分不爽,他甚至怀疑这个江湖游医与他有什么解不开的缘分,究竟是缘是孽目前还尚未可知。 “什么,册立国师?还下了罪己书?”许楚震惊不已地盯着君鸣凤,心中好似被惊涛骇浪席卷而过,当年的事闹的多么难堪,如今的结果就让人有多么诧异。 “是,这人还是我为皇上牵引的,这位容道长心性与其师辈都不一样,又数次救我于危难之间,他曾与我言明,此番只是为了道门能够重新归来,并且,不日,晋朝的草药便可重新进行种植栽培,无需高价从他国购得。” 君鸣凤一边小心翼翼地扶着晋安长公主,一边抽空向许楚介绍着京城最近的大事件,毕竟许楚以后便不出去了,方方面面的原因,他必须要留在京城。 许楚听罢啧啧称奇,他见过许许多多的人,陷入爱恨嗔痴中无法自拔,如今却听闻这么一人,放下整个道门的仇恨,重新相助于朝廷。 “如此说来,亦是一位心中有大爱的道长,不知以后有没有机会能的见一面。” 晋安长公主白了他一眼,“人家是国师,常年居于内宫,即便出现也多是盛典大宴,若是从前我是可以将你带去见一面的,不过如今我的处境……” 许楚立刻就察觉到了晋安长公主低落的心情,连忙从君鸣凤手中接过自家夫人,低声安慰道,“你的处境好着呢!你看你如今有我,即将会有两个孩子,身边还有关心你的弟弟和侄儿,人生还有什么不圆满的。再说了,我也只是一说,不一定非要去瞧个究竟,那国师又不是黄花大闺女,迟早会现身的不是,只要我在京城,总有一日能见到的,你就不要为这等小事劳心了。” 晋安长公主白了他一眼,“真啰嗦,我也就是随意一说。” 以前的日子虽然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和动辄特权傍身的万千尊荣,但她过了将近半生那样的日子却远远不如过去的这两年快活。 从前她的一颗心飘飘荡荡像一根浮萍,现在不一样了,许楚和孩子将她拉回地面,感受到了踏踏实实的生活,甚至意外收获了一个真心对她的弟弟,没了皇家公主的身份,却收获了更多。 又想起,她和许楚回来之时,偷偷写信告诉她,待他们归京后,皇上会以许楚军功累累赏无可赏,赐无可赐来名正言顺地恢复她的长公主称号。 她原是想拒绝的,毕竟自己从前做过的错事并不会就此一笔抹除,但是思及许楚在京城已经没有了居所,再重新修建或者封赏少不得又得打点一番,倒不若与她一同居住公主府,只不过,这公主府却是不能再叫了,将门头换成许府即可。 君鸣凤看了看自己空了的手,望着相携的二人,眼眶莫名就红了,果然只有适合自己的才能更幸福。 银鱼!不知你眼下在何处,可好了些? 姚老二一人默默跟在他们身后,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扯开一抹残忍的笑:不要着急!你们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 姚文稷恰好看见了他诡异的眼神,只觉得浑身一片寒凉,他想这个姚老二一定有问题,他得找个机会同殿下讲一讲。 此时的他不会知道自己根本不会有机会去向君鸣凤说些什么。 几人很快去面见了皇上,姚老二因为江湖人的原因只能在宫门外等着,姚文稷不放心,便也跟着留在了宫外,以防这人做什么手脚。 “姚将军是不放心吗?还特意留在这里等着我。”姚老二抱着双手,两条修长的腿交叠在一起斜倚在宫门外的城墙边上,一双绿眼睛摄人心魂。 “是。”姚文稷十分实诚地点了点头,然后靠着他端端正正负手而立,“你之前三番五次的要逃离,此次却主动进了京城,我不相信你只是为了公主殿下和许楚将军才回来的。” “姚将军猜的没错,我此次回来却是有要事。”姚老二偏过头凉凉地瞰他一眼,“其中你便是重中之重的一件事。” “你什么意思?”姚文稷蹭地站直身体,一双鹰眼防备地看着姚老二,他从来不怕什么真刀实枪,却尤其害怕这些脸上笑嘻嘻,心中却不知道放了多少暗箭的人。 姚老二仍旧闲闲地站在那里,连姿势都没有变一下,“我的意思很简单,你过来我告诉你。” 明知此举有诈,姚文稷还是压下心头的防备,他想在皇宫跟前,他应该不至于做什么,更何况,对方不过是一个文弱书生,而自己也有足够的自信能自保。 下一秒,他只觉得浑身一片寒凉,随后膝盖一软,他就那么直直地倒了下去,耳边传来姚老二惊诧的呼喊声,他想呐喊却发不出声音,耳边传来一声低笑,“姚将军,你太大意了!我可是一个医者,论武术我打不过你,但是,一个医者却有一百种方法将一个人悄无声息地置于死地,不过,你放心,你不会死的。” 随后便是纷沓至来的脚步声,世界一片黑暗,直至寂静。 顾音书花了一个夜晚将自己的识海种满了各种稀有药材,这些拥有她心魂滋养的植物,长成只需要半个月左右,到时候,她的店铺也基本都装修妥当,眼下只待那个姚老二的到来了。 不过,她没等到姚老二倒是先等来了容尘道长,晋朝如今炙手可热的国师。 “道长,哦!不对,应该叫你国师大人。”顾音书坐在院子中央的石桌旁,桌上依旧是一股冒着热气的茶水,她似乎毫不意外对方的到来,闲适的冲他举了举杯,“有何贵干?” 容尘冷着一张脸几步走到顾音书的面前,想都没想就把人的手腕抓住将人扯了起来,“我为什么来,你不知道吗?我已经将解药给你了,和离书也为你求来了,你究竟是为什么还要找死?” 顾音书皱了皱眉头,解药她知道,这和离书是个啥? 这么想着她也就这么问了。 “和离书是?”不知怎的福至心灵,她又道,“是我和君鸣凤吗?他居然愿意和离?对了,他给了你几份和离书?” 容尘满腔怒意被她这么不咸不淡地绕开,就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是啊!他这么急慌慌地赶来质问,是以什么人,什么资格? “一份,是你作为顾音书的和离书,你如今不是以顾音书的身份在京城开药铺吗?而你作为辰国郡主的婚事早就以辰国举国迁移而作废,至于旨意,想是送去了兴国公了。” “原来如此!”顾音书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便多谢你劳心劳力,我此番重获自由多亏有你,想必道长来找我是有什么事要说吧!我今天心情好,请道长喝茶,道长赏个脸?” 容尘缩在袖子下的手猛然握紧随后又松开,在顾音书颇有些意外的眼神中坐了下来,事实证明,面对喜欢的人以如此近距离地坐在自己身边,真的很难冷静自持,她想她还是多多喝茶吧,否则,她怕她一看他就会忍不住流露出不必要的感情,徒增两人的烦恼。 “小书,你,”容尘忽然拿起桌上的一杯热茶猛灌了进去,然后下了决心似的道,“我要如何做,你才能将识海里的草药全部清除?” 顾音书拧眉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好似在确认他的用意,良久才回了一句,语气颇为无奈,“那道长你呢?你要如何才能不管我的事?咱们之间除了谎言好像就剩下我的一厢情愿了,你说是不是?” 容尘起初听君鸣凤说顾音书喜欢自己,他还有些不能相信,可此时此人此言让他不由地明了: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乃是千古真理。 他仔细想了想,他从前从未想过会与一人有情感上的牵绊,是以无法从感情的角度来判定自己对顾音书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但是他可以肯定他并不反感顾音书的喜欢,甚至听她亲口说完心里反而有一种踏实落地的感觉。 “小书,从前我假做贺宝文的时候心里是空浮的,便是你身死魂消的时候我也只觉得我们终究是会换一个方式见面的。如今见了,我心中反倒更加空浮了,因为你的人生已经被彻底打乱了,到如今竟然妄图用生命来弥补这些我们前人的罪过,我后悔了,所以我将全盘的局统统打乱了,只盼望能让你稍微回转一点既定的命运,只盼望你能不要拒绝我的弥补,正确的说是我对你的赎罪。” 顾音书听他说了这么一串话,心中不喜反悲,她独自一个人较劲这么许久,终于以一种让对方后知后觉的方式将这个人拉下神坛。 她是该高兴的,可是,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思索良久,她斟酌一下道,“容尘,我想了想,我这一生都是被人计划好的,如今生了这样的变数,许是我自己本就心不甘情不愿,你可能不知道在母亲寄宿我识海之前,我的感情构成并不是完整的,所以,那时候无论对方是男是女,是好是坏我都无所谓。” 容尘说不出来话,一双眼里盛满了痛惜悔恨,他想问些什么,可是又何必问呢,不过就是一些人的别有用心的私心使然。 “是我母亲将我的情之一脉封印在了控魂术中,直到我明白了她,你以及君鸣凤的目的后,她终于将我的感情还给我,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你,没有理由,就像我当初一眼就被贺宝文吸引了目光。可我知道咱们之间不仅有谎言的隔阂还有国仇家恨,我在心里衡量了我喜欢你这件事的利弊问题,得出了两个结论:一,你毫不留情的拒绝了我,我死心。二,你并不反感,我剩余的人生会充满希望。” 容尘立刻说,“我并不反感。” 顾音书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想不通他为何如此迅速果决的回答。 (本章完) 第79章 阿秀姑娘 第79章 阿秀姑娘 可能觉得最难开口的话都已经说出口了,容尘整个人也稳了下来,十分从容地补了一句,“我甚至隐隐有些欢喜。” 这最让人难堪的话讲了出来,压在心底的巨石仿若被连根端掉,整个人一时间异常轻快,剩下的就交给对方来决定吧! 顾音书思索了良久,得出一个结论,先是有些暗自窃喜,然后又生出丝丝缕缕的不可置信,她喝了口已然没有热度的温茶也没有察觉出任何的不妥。 “我觉得你应该是喜欢我,不过……”顾音书停了一瞬,然后歪着头看向对面没有表现出任何拒绝或嫌弃的神态,她这才放下心,给自己添了杯热茶。 不过,容尘却被她这忽然消失的不过二字给弄的心里七上八下的,秉着事情能解决就不要拖的原则,他不耻下问,面上却一派紧张,“不过,什么?” “哦!”顾音书冲他笑了笑,“也没什么,只不过是想不通。”她放下茶杯起身背对着他道,“我不知道你这样优秀的人,又是出自道门,为何会喜欢我这样一个被命运摆布的人呢?不过,我很高兴,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谢谢你。” 说罢竟然抬脚就要离开,容尘立刻上前一步,他想着这事情既然已经说开了就应该得到一个结果,为何这人说话只说一半。 “站住!” 在顾音书突然拔高的一声呵斥中,容尘的脚步定住了,他有些惶惶不安道,“你,你是不是不愿相信我?认为我是在欺骗你?” 顾音书没有说话,她的沉默在容尘的眼里简直和默认没有什么两样。 心下一急便道,“我没有骗你,虽然我不清楚我心里对你的这种感觉是什么样的感情,但是,我可以确定,我不想让你枉送性命,也不愿让你在卷入这场阴谋,我只想让你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活着。就算,就算你恨我也可……” “够了!你能不能不这么设身处地的为我着想?早知今日,当初你又为何要牵起那个头?我如今这样的结局于你,于君鸣凤来说不都是最好的结局吗?当然于我也是。” 院中一时静谧无声,好似不久前还相谈甚欢的两人不是他们俩似的。 良久,容尘干巴巴的说了句,“那个异世君鸣凤我已经送回去了,你放心,你若是还放不下对辰国的亏欠,亦不必自毁识海。” 随后手忙脚乱,跌跌撞撞地走出门去,迎面两人与他相对而来,他也没顾得上瞧一眼,惹得两人回头又确认了一遍。 “爹,那位不是咱们晋朝新晋的国师大人吗?”顾梦龙转身又瞧了瞧眼前龙飞凤舞的“龙书药堂”四个大字,奇道,“没错啊!这就是小书的药堂啊!难道小书她还认识这个大人物?” 自打从顾华处得知得知顾音书归来并且要在京城长住下去开展药堂生意,一直颓颓然以为妹妹没有了的顾梦龙终于一个鲤鱼打挺活泛了起来。 又怕妹妹经历了这么多一时间不愿意见到他,这次趁着转传圣旨的由头硬是蹭着他爹爹顾承泽的马车一路赶来城南。 所有的不确定和忐忑的心情都在看到药堂匾额上“龙书”两个字的时候烟消云散了。 小时候,他有次练功不慎伤了腿,妹妹守在他床前抹了好几天的泪儿,后来他好了,妹妹就说她将来要开一个药堂,药堂的名字就以她和哥哥的名字为名。 顾承泽不知他此时心中所想,加之他本身也是心事重重,惴惴不安,自己的女儿回来了却是从顾华的口中得知,也不知她是否还在怨恨自己,从袖袋里探出圣旨,长舒一口气,“梦龙,走吧,进去找你妹妹,见到她一切就有了答案。” “不是让你走吗?怎么又回来了?”顾音书听见脚步声立刻回过头,看到来人后,她瞬间生出丝丝恼怒,果然自多多情也是要看人的。 “妹妹!”顾梦龙可不管那么多,冲上去就将人抱在了怀里,顾音书想着这世上大概只有哥哥的怀抱让他不用思考任何问题,这个一根筋的哥哥从小到大对自己的宠爱都是不需要理由,也不需要回报的,于是,头顶响起那熟悉的喋喋不休的抱怨,她将自己更深的埋入哥哥的怀抱。 顾梦龙愣了愣,随后搂着腰的大手收紧,另一只手轻柔地拍拍妹妹的肩膀,“没事了,回家了。” 一旁的顾承泽偷偷回过身直抹眼泪,不过,这一次是高兴的,喜极而泣。 回过头却板着脸道,“好了,都是这么大的人了,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顾梦龙昂着脖子,“我抱自己的妹妹怎么了?” 顾音书偷偷抹了眼泪,从顾梦龙怀里挣了出来,伴着顾梦龙的一句,“小书,你别听爹爹乱说,他可不比我想你想的少,这老头,我从前还不知道他会哭呢!” 顾承泽黑了一张脸,怒目圆睁,“顾梦龙!” 下一秒,小女儿就像乳燕投林般冲入了他的怀抱,这一次,他没能再骂出来,僵硬着身子,就那么被心心念念的女儿抱着,一动也不敢动。 晚上龙书药堂多了两个人用饭,徐长卿难得乖静下来,抱着碗低头扒饭,耳朵却支楞着听几人谈话。 “这次还真是要感谢摄政王殿下,若不是他主动请求皇上准许你与他的婚事作废和离,你恐怕还是要回去摄政王府。” 顾音书夹了一筷子豆腐,转手又放在身前的小碗中,“爹爹,这和摄政王没什么关系,是容尘,哦,现在应该叫他国师了。是他与君鸣凤不知做了些什么交易,这才求的一纸和离书,并一国国师之位。” 顾梦龙举筷见缝插针道,“这个我知道,说是国师将咱们晋朝无法种植草药的诅咒解除了,从此以后,咱们晋朝便不用再为草药而徒添虚耗。” 顾承泽白了他一眼,“好好吃你的饭,你个蠢货!” 顾梦龙不甘不愿地住了嘴,爹爹和妹妹在讲话,那他就把注意力放在了这个陌生的小男孩身上,“小孩儿,你叫什么名字?” “徐长卿!”这个名字大概是最让孩子骄傲的一个点了吧! 顾梦龙猛地点头,“嗯,你这个名字起的甚好!” 徐长卿被夸了,心里开心的不行,这边只消一会儿就同顾梦龙无障碍沟通了。 等用过饭后,两人已经成了勾肩搭背的忘年交了,顾音书若有所思,或许,她应该要给这孩子找个归宿,他是个有野心的人,这个药堂是肯定留不住他的。 晚间,顾承泽和顾梦龙告辞离开,送他们至门口时,顾音书对顾梦龙道,“哥哥,这个孩子你既然喜欢,不若你带着吧,教他功夫将来也可以报效朝廷。” 顾承泽蹙眉,“这孩子是你什么人?” 顾音书笑了笑,“他不是我什么人,不过一个无所依靠的流浪乞儿,先前我在此处买店铺时他帮了我,否则我可要被主家黑吃黑一笔。” 顾梦龙道,“原来如此,我知道了,待我安顿好了,就来接他,妹妹身边跟着这么个半大小子也不方便不是。” 顾承泽没再说话,如今,他只希望儿子女儿能在他身边开心快乐的生活就可以了别的不再强求了。 顾音书点了点头算作默认,并没有告诉他们自己真正的用意,她还要去找一个人,不出意外的话,这个人就是自己的龙书药堂未来的继承人,只希望她还在那个地方。 三日后,顾音书正式启程去了东平,顾华早早就在城门口等着她,二人直奔目的地,便是幻境中她过了三年的那个地方,这一次没有了贺宝文,她也不确定阿秀是不是还在那个地方,不过,这个人肯定就在东平县城里,她也不着急,慢慢找吧! 果然,贺府那个地方如今住的是另外一户人家,向他们打听阿秀也没得到个确切消息,顾音书和顾华商量后决定去县衙走一趟,翻一翻贺府的丫鬟婆子档案,这主要还是得益于顾叔在东平县的影响力。 很快,他们就将贺府的册子翻看完毕,并没有找到叫阿秀的,顾音书有些气馁,或许是因为自己改变了既定轨道,许多人的命运也被改写,就连阿秀的人生也被强行扭改? 顾华看小姐闷闷不乐的样子,安慰道,“小姐,你也莫要着急,这俗话说,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若阿秀姑娘真是个有缘人便是在街上打个照面都能认出来,若是无缘,咱们便是把整个东平给翻过来也不见得能找到不是。” 顾音书道,“随缘吧!若我尽心寻找了结果仍是不尽人意,那便也罢,总归是尽了我的一份情。” 二人碰了个空,便合计着打道回府,修整一番再继续寻找,路过一处名唤寻芳院的地方听闻里面尖叫一声:杀人了! 下一刻,便有数十人一股脑冲了出来,顾华倒是老当益壮,眼疾手快地将顾音书拉到了一边,难得语含严肃道,“小姐,这种热闹凑不得,这地方的仗义没有价值。” 顾音书才要走便听见里面传来气急败坏的一声嘶吼,“阿秀!你今天要是敢踏出这个门,本公子保证你以后的每一天都会过的生不如死!” 那声音听起来粗噶刺耳,再加上那呼哧带喘的声音,一听就是个风流的,顾音书原本已经迈开的脚步因为这一声阿秀便停下了,她看了眼顾华,“顾叔,你说会不会是缘分?” 顾华不知道小姐和这个阿秀有什么缘分,也不想让她们有什么缘分,可他又太了解小姐的个性,只好安顿道,“小姐,你必须要待在我身边,我陪你进去。” “好!” 顾音书进去的时候那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地上躺着的一个满头满脸血污的男子,一旁手中紧紧勒着一根琴弦的女子正是自己寻找的阿秀,虽然她此时还以沙覆面。 “阿秀!你怎么样了?” 顾音书回过头,只见一个红衣女子正从门外奔了过来,在见到顾音书之后她明显顿了顿,不过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很快她就越过走去了阿秀身边。 “银鱼!” 顾音书眼看着阿秀在银鱼的安抚下慢慢松开了手,银鱼心疼地将琴丝慢慢绕了下来,葱白纤嫩的一双手被琴丝勒出深可见骨的伤痕,忽然阿秀好似是终于反应过来似的,看着银鱼红了眼镜,竟然号啕大哭起来。 银鱼不知所措,随后将她整个人拢进怀抱,手起落间阿秀便晕死过去。 “你这是干什么?”顾音书连忙上前几步拦住了抱着阿秀就要走的银鱼,“县衙的差役很快就要到了,你此时带她离开,岂非坐实了她杀人逃匿的罪名?” 银鱼冷眼看着她,“不然呢?让她一个人被抓进那暗无天日的牢笼里慢慢等死吗?” 顾音书指了指地上的人,“这人是个惯犯,常用的手段便是百般调戏于姑娘,待姑娘实在忍受不了出手伤了他时,他便可以以此来要挟姑娘,若是甘愿忍气吞声,那这个姑娘必定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若是这姑娘如阿秀姑娘一样是个烈性女子,那最后的结果就是这个姑娘会被他扭送进大牢,关个数日后出来老地方回不了,还要被巨额赔偿压弯了腰。” 银鱼虽然不知道她一个世家大小姐是如何知道的这些事,但是,深觉她说的确实也在礼便压着性子道,“那你说该怎么办?难不成要留在这里等着人来抓吗?” “没错!就等着人来抓,只不过要抓的人是地下躺的这个人。” 顾音书指了指地上的人,示意顾叔将东西给她,只见顾华立刻会意从袖口掏出一张海捕文书,被顾音书随手甩给了银鱼,“你瞧瞧,这是我离京时扒下的悬赏通缉,这个人正是从京城逃离的人犯。” “所以呢?能不能说重点?”银鱼颇为不耐地瞥了眼顾音书,没想到这个世界的君鸣凤居然会喜欢这样一个人。 “重点就是阿秀姑娘待在这里才是最好的,不仅是最好的,还是最安全的,在晋朝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下级地方官员若能破获重大犯案便记大功一件,这事是不少梦想着凭白升官的地方小官员一步到位的唯一途径。” (本章完) 第80章 故人不是故人 第80章 故人不是故人 “所以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银鱼虽然不喜欢这个出身世家的大小姐,但这些人到底是出身高,这种事情应该是司空见惯了,经验自然也比她这个深山老林的人要强得多,退一万步来说,即便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她也能力挽狂澜将阿秀带走,毕竟,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肯为自己留一份善意的人了。 顾音书指了指瘫坐地上的阿秀道,“就在这里等着人来就行了,不过,她的手伤的比较厉害,我略懂些药理可以先行为她处理一下。” 银鱼闻言迟疑了片刻,不确定地问了句,眼神中充满了防范,“你不是开酒楼的吗?何时会些药理了?” 拒绝了顾叔的阻拦,顾音书丝毫没有隐瞒道,“嗯,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就像是上辈子一样,我如今的药理知识都是近几年来学得的,你放心,我若是没有把握不会随意开口的。” “小鱼儿,你放心,这位小姐我瞧着十分的亲切,不会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况且你不还在我身边吗?”一直没有说话的阿秀怔怔地望了半晌顾音书,心中一派惊天骇浪,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顾音书得了首肯便起身走进阿秀,从贴身的药囊里取出消毒的药粉,另一只手趁着握手的间隙偷偷用香道为阿秀排了毒,随后又简单的包扎了一番,外人看来这的确是一个刚上手没多久的新人,只是消了个毒而已。 银鱼想着她就不该相信这些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大小姐会什么医术药理,这和自己随便包扎一下也没有什么区别吧,待此间事了,她还是得带着阿秀去看一看正经大夫,阿秀的这一双手可是要弹琴写字读书用的,万不能遭什么后遗症。 “阿秀多谢小姐。” 顾音书收回药囊摆了摆手,“不用,不用,我也就只会这么些简单地,稍后得空了你还是去一趟药铺吧,方才我不小心摸到你的脉相竟然隐隐有些不足之症,阿秀姑娘别仗着年轻不把这些小病小痛放在心上,找个老大夫好好瞧一瞧。” 阿秀脸色变了变,默默应声随后低下了头,心中盘算着,难道她发现了什么吗?自己中的毒就连银鱼这样常年浸泡在毒药和怨气中的人都没有察觉,她应该不会发现才是啊,可她方才分明是话里有话,为什么要强调自己一定要去寻个大夫瞧一瞧。 “什么不足之症?”银鱼问。 自己在阿秀身边这么久了也没少为她搭脉,为什么不曾发现过什么不足之症,忽然脑中灵光乍现,她忍不住想着这个小姐当初是是在辰国以郡主的身份待了几年,莫不是也学会了蜃族的那一套控魂术?随后她又立即否定了这个猜测,这控魂术与她的白玉笛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但同时也十分的难学,一个人若是想要在短短几年内就有所大成那绝对是没有可能的,否则,他也不会被师傅关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许多年。 顾华忍不住给了顾音书一个眼神,顾音书示意他稍安勿躁,依旧端着一副笑脸道,“这个我也不太能确定,我是半路出家的,一时间也不能太确定这不足之症究竟表象为何,所以让阿秀姑娘去看看老大夫也是多一层保障。” “谁是阿秀姑娘?” 一群有十来个衙役组成的队伍威风凛凛地冲了进来,阿秀立刻起身迎了上去,“各位官爷,小女子正是阿秀。” “哦!是这样的,我们接到举报说是阿秀姑娘你在妓馆杀了人,不知这事可属实?” 为首的一个衙役开门见山直接就表明来意,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人捆起来带回去审案。 只不过,未等阿秀辩驳一句就听见另外几个衙役将地上的那位公子翻了过来后齐齐出了口气,“小龙,快来看,这不是最近朝廷缉拿的要犯吗?真没想到咱们几乎将这东平县给翻了过来都没有寻见的人居然死在了妓馆。” 那个被唤作小龙的人立刻丢下阿秀上前来查看那个倒在血泊中的朝廷缉拿要犯,他习惯性地伸出双指搭上那人脖颈处的脉搏,随后得出一个让几人都心情为之一振的结论。 “这人还没死,块抬回县衙去,这里就交给我吧。” 几人匆匆忙忙抬着人离开了,仔细看去那几个人无一例外都是一脸喜大普泵的感觉,只留下那个小龙继续核查阿秀的事情。 银鱼看了眼顾音书,心中暗暗道,“还真是让她猜对了,这些当官的满门心思都是加官进爵发大财。” 另一边阿秀已经开始交代她自己犯案的具体过程,具体到什么程度呢,具体到打破了银鱼方才对天下所有官员的统一评价,具体到顾音书和顾华也不得不坐下听了阿秀一路以来的经历。 小龙听得很认真,时不时还做些记录,银鱼倒是没什么反应,毕竟阿秀过往的经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此时再听她自己从头到尾的讲一遍心中也多是悲凉。 至于顾音书,她总结了一下,由于那个世界的贺宝文乃是如今晋朝的大国师容尘扮的,回到了现世这贺宝文自然是不复从在的一个人,而阿秀却是一个活生生真实存在的人,她的人生与在幻境中大为不同:出身于一个小官宦人家,十岁时府中被罚没抄家,而她被当做罪奴发配给了京城一高官府中,因生的姿容俏丽转手又被主人家给打发了卖到了妓馆。从一个官家小姐到女奴,再道这最为污秽糟恶的地方,阿秀已经被磨灭了那些莫须有的尊严,也因此她反而在这妓馆顺风顺水走到了如今的头牌,地位也是一路水涨船高,谁知几日前来了一个公子出手阔绰将她包了下来。那人为人风雅,二人也只是弹琴聊聊诗,可今日这位公子出去了一趟后回来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上手就把阿秀给拳打脚踢一顿,随后还不解气的将断裂的琴弦一圈圈绕在阿秀的手上,阿秀情急之下便用花瓶砸了这人的脑袋。 小龙将自己的记录文案摊开在阿秀的面前,随后又从怀中取出印泥让阿秀按个手印,最后合上了记录本还不忘交代一句,“阿秀姑娘,此事我已经了解过,按照你的供词,这位公子乃是施暴方,而你是受害者,因防卫而动手且人没有死,这样的情况正常来说都是无罪开释的,我看姑娘你也受了伤,便不将你拘起来送进县衙大牢了,不过,姑娘在县衙文书没有贴出公告之前只能在这妓馆活动。” 阿秀立即起身,“谢过官爷!如有需要,还请随时传唤妾身。” 小龙走后,银鱼立刻将阿秀扶着坐下,一边斥责道,“你多什么嘴,生怕自己进不了那个鬼地方?” 阿秀笑着安慰她,“小鱼儿,我越是这样说就越是证明我的清白,你可不要小瞧了任何人心里的那杆衡量对错的秤砣。” 银鱼不说话了,她十分不喜欢人类的这些弯弯绕绕,奈何她作为一个旁观者又有何立场去说呢,况且这原本就是阿秀这样的人的生存之道,她不予置评。 “阿秀姑娘说的没错,俗话说,阎王好过,小鬼难缠,这些出来跑腿的小人物反而是最能决定关键性的走向,惹他们不高兴,或是与他们不够客气有礼,他们只需要回去添油加醋一番,那阿秀姑娘今日就算没有做什么事只怕是也躲不过一番牢狱之灾的。” 顾音书眼见着阿秀如今身边也有一个真心呵护她的人,心中安心了不少,只不过,长此以往这个地方也并不是什么好的归宿,她的目光略过银鱼,心中忽然生了一个想法,深觉可行,转头对顾华道,“顾叔,你去帮我请长安药铺的那个老大夫过来,我方才为阿秀姑娘包扎的漏血了。” 顾华听罢十分之不情愿,谁知一眼一看过去不禁倒吸了一口气,阿秀姑娘的那只手何止是漏血这么简单,那血流的都快成流了。 银鱼也发现了,顿时紧张的不知该如何,她噌地站起身来一把将顾音书提熘了起来,“你方才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脚?” 阿秀手忙脚乱地冲过来硬是将顾音书从银鱼手中给扒拉出来,然后将人堵在身后,大声制止她,身体也在微微颤抖,“小鱼儿,你冷静!我没事,你看!流出来的不是血而是我身体里的毒素,我的毒可能解了。” 银鱼这才注意到阿秀手上的纱布已经成了乌黑的颜色,她愣愣抬头望过去,只见顾音书正红着眼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很明显是被掐狠了。 阿秀指挥她给倒杯水来,给顾音书灌了两杯水后,她才缓了过来。活过来的当口,她指着银鱼艰难开口,“不愧是君鸣凤喜欢的人,连下手都是一样的狠绝。” 阿秀连忙拦住顾音书,“都这样了,你就不要说话了。”待说完才又后知后觉道,“你说什么?君鸣凤喜欢的人?是谁?小鱼儿吗?还有,你说的君鸣凤不会是咱们晋朝的摄政王殿……殿下吧?” 顾音书一脸你爱信不信的表情,随后又喝了几杯热茶,这才感觉和缓了许多,忽然一个影子笼罩过来,接着她的手被银鱼抓了起来,抬头便撞入了一双血红的眸子。 “你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感受到脖间那只手微微的颤抖,顾音书却没在怕的,在阿秀的惊叫声中慢条斯理道,“你该知道我与君鸣凤有婚约在身,而且是两次,不过,眼下我两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什么意思?” 阿秀看着这两人头疼不已,一个不要命,一个不怕死。 顾音书直视着银鱼道,“意思就是我作为顾音书和君鸣凤合离了,而辰国的婚事则随着辰国的灭亡亦是早就不算数了。” 银鱼急了,手下越发用力,“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些。” 顾音书装傻,“那你要知道什么?” “你!”银鱼觉得这个小姐实在是不像一个世家大小姐,从前见她也是一副温婉大方,有礼有矩的一位翩翩佳人,怎的此时却这么的欠?手上不由地又加了一分力气。 “好,我告诉你,你撒手!”顾音书感叹于自己多灾多难的脖子,终于不再逗这人了。 “你出自柞水观应该知道干坤簿的存在吧?说来有趣,我与君鸣凤合离后,我曾去过摄政王府,一不小心听加了某人的心里话,知道他为什么要赶你走吗?因为他已经决定要去赴死了,那个异世君鸣凤就被封印在他的身上,他此次去出征南蛮其实是做了必死的打算的,他一死,异世君鸣凤自然也就随之灭亡了,毕竟说是现世的君鸣凤是异世君鸣凤的根也不为过吧?而你,无论是在幻境中还是现世都是君鸣凤唯一喜欢过得女人。” 这么长的一段话说的顾音书喉咙越发疼痛难忍,不过,好在银鱼此时终于撒开了手,她并没有很高兴,而是郁郁道,“你又何必编造这样的谎言来欺骗我,你可知道我并不是……” 顾音书接着回她,“你不是人。” 除了阿秀惊叹于顾音书这样的世家女子也会骂人,银鱼和顾音书都知道,也都明白这并不是什么脏话,而是事实。 “阿秀,你能回避一下吗?我想和她单独聊聊。” 阿秀不放心地看着银鱼,眼见着顾音书冲她摇头示意没事,她这才离开屋子下了楼。 “你知道什么?”单刀直入,是银鱼的性子。 顾音书起身,面色红润,气息通畅,就连脖子上的红痕都消了个一干二净,“银鱼,你是一段木头,想必你师父已经告诉你了,不过,你知道是谁把这段木头交给你师父的吗?” 银鱼握紧了自己的手,一些被她刻意压在心底的陈年伤痛就这样被毫不留情的连皮带肉撕了开来。 “是君鸣凤,你知道吗?君鸣凤才是这所有事情的起源,他原本是上天选定的命运之子,既定的天子命数,却因为将半身的龙气渡给你,让你有了化作人形的条件,你的师父也因为违背伦理将你造了出来而被朝廷驱逐。” (本章完) 第81章 因果 第81章 因果 或许是顾音书的这一番言论太过惊世骇俗,银鱼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颤着嗓音问了一句,“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 她很想听到一个否定的回答,她的人生是在欺骗和谎言中成长起来的,可以说没有仇恨和怨愤,那她的人生就是不完整的,如果这些仇恨都是假的是自己臆想出来的,那她的人生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当然!毕竟我也是受害者之一,说起来你才是真正的罪恶源头。” 顾音书这话说的十分不客气,丝毫没有要给对方留面子的打算,这屋子里此时只有她们二人,对于顾音书前后判若两人的形态银鱼有些捉摸不透,她摸摸伸手抓住了自己腰间的笛子,“你想干什么?” “我只是想让所有的事情都回到既定轨道,唯一的办法就是回溯,我想了很久一直没有头绪,今日见到你我突然有了一个绝妙的办法,既然这一切是因你而起,那也该由你结束。” 银鱼很突兀地笑了一声,“所以,你大费周章就是为了这事?” 就算她不是一个真正的人,可她有血有肉有思想更知道疼痛伤心,究竟与真正的人还有什么区别吗?为什么每个人都自作主张就要决定自己的命运? 顾音书摇摇头,“不是,你或许不知道我现在拥有包括幻境两世的记忆,虽然幻境中短短的一世都是别人编造出来的虚妄,可终究有些人对我不薄,我想要在现世给他们寻找一个好的出路,我这次来是为了阿秀,阿秀她是在那个世界陪了我三年的人,如果她愿意,我可以将她接出去去过正常的衣食无忧的生活,如果不愿意,那我就只能送她一份自由。” “你可知阿秀她是官女子,既然走上了这样一条道路,这一生都脱不了贱籍!”银鱼道。 顾音书却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这个你放心,我自然有我的办法,重要的是你想不想要自由?” “当然!做梦都想!”银鱼毫不犹豫回答道,随后她又问顾音书,“你是否能把我这身上不属于我的东西还给它本来的主人?我现在想想做一个无知无觉的木头也挺好的。” 顾音书心下惘然,便是将那一半龙气渡回去也没有用了,离体这么久早就被她吸收了,又经过了这许久的岁月,只需要一点点完整的外力就能拼凑起一颗完整的心魂。 “迟了!难道你没有发现你已经可以正常接触人类的皮肤了吗?” 银鱼怔怔地抬起了自己的手,像人类女子一样纤细白嫩的手指,丝毫看不出来任何异样,“我以为,天长日久,我师傅的咒术失效了。” 顾音书笑了笑,“真是个傻孩子,要说这世上只有两个人对你好,那第一个一定是君鸣凤,第二个便是那个你恨了许多年的师傅。不过在我看来,你师傅可比君鸣凤要更爱你,毕竟他到死都在为你绸缪,你的师兄恐怕也被蒙在鼓里,如今君鸣凤已然决定赴死,只要君鸣凤一死,你这一身龙气便会趋于完整,也就是说从此以后你的心魂也将会像正常人一样了。” “你胡说!我师……他不会是那样的人。”这话说得十分没有底气,顾音书见她心防依然破碎,也不再逗她了,转而对她说,“我这里有一个折中的法子,可保无人伤亡,只是需要你配合一二。” “你?你能有什么法子?”银鱼道。 “控魂术你听说过吗?”顾音书伸出一根手指,“盯着我的指尖,是不是觉得很困。” 悠悠的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涌入银鱼的耳朵,她扭头看着顾音书依旧言笑晏晏,“你修成了我师兄给的控魂术?” “为表我的诚意,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确切的答案,没错,我已经修成了控魂术,只不过并不是你师兄那本假的,而是蜃族上一代最天才的蜃师———我的娘亲白柔公主给的真正的控魂术。这其中便有一个十分邪恶却又充满温情的术法,蜃师可以燃尽自己的生命力为任何一个人修补心魂,既是可以救活任何一个人,虽然只有一次机会,不过,这简直就是造物主故意放水。” 顾音书收回了自己的手指,强大的精神控制消除以后,银鱼身体不受控制地歪在了地上,稍微恢复一点后,她抬起头看着顾音书道,“所以,你可以修补好我这个不完整的心魂?” “没错。”理所当然的回答。 “理由呢?或者说是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银鱼很清楚这世间的法则,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只有可利用价值的大小和存在的必要性。 “没有理由,代价嘛的确是有,不过你放心,这个代价对你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你只需要告诉你的师兄他的那本控魂术是假的,然后让他检查你的身体,让他亲眼看见我是如何把一个只有一半心魂的木头人变成了一个真正的人类。” 顾音书接收到银鱼不解的目光后很是贴心地解释道,“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其实理由也很简单,我把幻境的一切当真了,所以,我还是想回到原来的轨道,或投胎,或就此消散于天地间。” 银鱼不可置信道,“原来的轨道?可,在那个世界你已经……你是要寻死?” 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银鱼忽然觉得浑身寒凉的说不出话来,“你是对着人世间失望到了什么地步?” 顾音书笑了笑,“倒是也谈不上失望,只是觉得人生既然已经发生了一些事,那定然是命运使然,又何必要重来一次呢?对我来说,这真实的世界反而更虚假。” 银鱼说不出话,她呆坐在地上,半晌都在发愣,最后干巴巴地问了句,“为什么是我?” “这世界对我心存善意的人不多,君鸣凤也勉强算一个吧,而且他不论是在那个世界都是为了晋朝,此番竟然还打算牺牲自己,我很敬佩他,所以。” 银鱼听着她波澜不惊地说着这些话,心中忽然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她绝对是被人再一次伤害了,以至于失了生存的欲望,宁愿陷在虚妄的世界里也不愿意面对现实。 “你还有什么心愿吗?”这话银鱼是做了几番心理准备才说出口的,好像是在催人去死一样。 顾音书长舒一口气,一双眼睛漫上了一层喜色,“我没什么心愿,不过有一件事放不下心,我的母亲她背叛了母国,导致辰国举国流落荒野,我于心不忍,所以在京城开了一家药堂,专门经营稀有药材,这其中所获盈利去除要缴纳的税和店铺的工钱尽数转去辰国,希望他们能早日在那边定居下来,虽然杯水车薪但,聊胜于无,算是我为我母亲赎些罪业吧。” 顿了顿,又道,“我没想到最后竟然会是你帮了我,以后,你就和君鸣凤好好过吧,他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银鱼点了点头,心中却是羞愧的抬不起头来,以他人的性命来做自己幸福的踏脚石,多少有些厚颜无耻了。 顾音书好似看出了她心中所想,笑了笑道,“你不用觉得有什么负担,我们也算是各取所需,没什么互相亏欠的,好了,既然已经找到了阿秀,我这就回京城去交代一番,待阿秀离开这妓馆那日你夜里悄悄来寻我,近来国师盯我盯的颇紧,好在七日后咱们的皇帝陛下要迎娶一位隐士的女儿为皇后,国师到时必须全程跟着司仪,定然脱不开身。” 银鱼点了点头,俩人一时间相顾无言,还是银鱼忍不住道,“你同我师兄可是有什么过往?” 顾音书看着她,展颜一笑,“过往?的确算是呢!那幻境中我是成了亲的,我的夫君名唤贺宝文,可惜不到三年他就变心了,我心死如灰,杀了他又自杀,随后从幻境中醒来,我还是顾音书,只不过,让我疑惑的是,那个幻境中的所有人在现世中都能找到踪迹,唯独贺宝文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说来也是好笑,就在最近我偶然得知,那贺宝文竟然是你的师兄容尘道长扮演的,我还一度怀疑,道门不景气,他下山接了这么一个红尘单子,谁知是身负振兴道门的重大责任呢。” 银鱼皱了皱眉,随后长长吐了一口浊气,“其实,我有件事要告诉你,其实我师兄,根本就没有这个人,容尘他是我师傅,只不过从前他是个世外高人,不知为何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叫容尘,我想大概是因为他一个世外高人最终不得已入了红尘,还牵涉在这么一件有为常理的事情中。不过,有一事我很奇怪,容尘他似乎身体里还住着另外一个人,他曾亲口承认自己是我师父,可是后来再见面时他依旧是以我师兄的身份来同我说话,全然不记过往说过的话。”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我第一次见他时觉得他是一个十分有趣,十分开心的一个道长,避世在柞水观那样偏远高绝的地方,可是后来他下了山,甚至入了朝从政,整个人变得郁郁寡欢,好似心中有万千糟心事一样。”甚至跑来找自己隐晦地承认他喜欢自己,虽然这很让人开心,但是也只是仅限于她释怀了心中的一件事,那就是贺宝文多少也是对她用心了,而非全然做戏。 这一场闹剧由她来终结最好不过了,总不能因为她而让一个忧国忧民的摄政王枉送性命吧! “好了,今日就到这吧!我要先回去了,你亦不必告诉阿秀此中曲折,待日后寻个由头将她安排在京城有个衣食无忧的地方,或是随你一同去摄政王府都可以,在此之前我得先回去京城一趟,在你来京城之前我还有不少事情要忙呢。” 顾音书很快就走了,留下银鱼一个人在屋中枯坐,没一会儿门被推开了,阿秀紧张地看着她,“小鱼儿,你们聊了什么,怎么这么久?” 天知道,她都快要担心死了,当然她并不是担心小鱼儿的安全问题,恰恰相反,她在楼下等待的每时每刻都在担心小鱼儿会一时忍不住将这位一看就出身不凡的小姐给结果了,她才刚过上几天安生日子,不想失去唯一陪伴自己的小鱼儿。 银鱼看着她忽然想起从前在她还没有休息邪术的时候,师傅总是在她耳旁念叨着因果,想来这世界真的是有因果循环的存在,好比阿秀,只因在幻境中与顾音书相伴数载便得人记挂,将现世中与她并没有相交的人拉出命运的泥泞,谁又敢说这世间不存在因果呢? 或许,顾音书同样也是师傅的因果。 “阿秀!我们离开这里吧!去京城,我可以保护你。” 阿秀顿了顿随后失笑,无奈道,“你怎么还没放弃呢,我不是同你说过很多次了吗?我是罪臣之女,灵魂里都被刻上了贱籍,根本没法离开的,县衙不会批也不敢批。” 她从家中巨变那日起就没有再生出过不该有的幻想,乖乖的认了命。 这一次银鱼没有沉默,上前抓住阿秀,“如果我可以让人批了那文书,你愿不愿意同我一起离开?离开这个地方,重新开始一段全新的人生?” 阿秀看着银鱼,瞧她的眼神不死一时冲动之下的样子,心中不安感越来越强烈,她猛地甩开银鱼,“小鱼儿,从我捡到你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类,哪有人类会全身黑气笼罩,可是,我不在乎,你比这些沽名钓誉的世人都要真诚,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也希望你能不要为我这样的小事而去使用禁术,凡违背常理行事必遭反噬,便是当下没有显现,也一定会在未来的某一日一股脑算在你的头上,命运的惩罚不是每个人都能承担的起的,我不希望某一日你会被人当做怪物群起而攻之,世人对他们不了解的都很难接受,执着的以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为警示名言,这一点我的经历已经很好的证明给你看了不是吗?就这样吧,就这样活下去也很好。” 银鱼眨了眨眼,“阿秀,既然你知道我不是人类,那你就应该知道我不会一直这样陪你下去。” (本章完) 第82章 待嫁 第82章 待嫁 阿秀懵了,小鱼儿从来都没有用这种语气还有这种眼神对她,此刻遍体生寒的感觉是那么恐怖,她感觉嘴唇直打哆嗦,“小,小鱼儿,你……” 银鱼一步一步走了过来,脸上的表情可以称之为一片空白,她伸手摸出自己的笛子,一双冷清的眸子看向窗外,好似终于恢复了本来面貌,但是她的语气仍是平常那般轻柔好听,“阿秀,我要离开了,这些日子感谢你照顾我,在我走之前我一定把你从这个鬼地方带出去,当然,我一定也会为你找好退路的。” 君鸣凤最近真是忙的脚不沾地,如今终于将一切安排妥当,只待七日后君相烨将人娶进皇宫,晋朝皇帝的后宫很快就会诞下一个继承人,他倒要看看,老四还能有什么借口? “殿下,李元一求见!” 君鸣凤顿了顿,最近忙昏了头,倒把他给忘了,“请进来吧!” 李元青顶着李元一的名字在京城一座书香世家的深宅里度过了煎熬又兴奋的数日,兴奋的是他终于可以再见到皇上了,煎熬的是他此生恐怕再也没有机会站在朝堂上施展抱负了。 可昨日,那个由摄政王安排的即将嫁入皇宫做皇后的女子从皇宫验明正身回府时与他撞了个正着,的确是一位风华绝代,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他心里发酸,自己一个太监如何能生的出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他这个爹当的问心有愧啊! 正思虑间那女子走了过来,脸上是一副得体的笑容,对着自己盈盈一拜,“兄长,元竹有礼了!” 李元一瞪大了眼睛,“你方才唤我兄长?” 元竹微微展唇,“兄长,莫不是睡糊涂了,我们兄妹二人虽是李尚书失踪的糟糠之妻所生,好歹也算是嫡系子弟,半月前咱们回府时,爹爹说了,你不同我只是一个女子,只要待着嫁人就可以了,尚书府的公子必须要挣得一份功名才行,这几日你可有好好读书?” 李元青只觉得脑内电闪雷鸣,一路火花夹带着闪电将他全身经脉炸醒了:不是父亲,而是兄妹!不是父亲,而是兄妹!不是父亲,而是兄妹!!!! 他一晚上没有睡得着,一会儿想起皇上,一会儿又想起自己的父亲和弟弟,一会儿又想着他要是参加科举该准备点什么呢?于是,他翻来覆去一晚上睁眼到天亮。 好不容易熬过了早饭点,他便出发去了摄政王府,因为怕被人认出来他很少出府,不过,眼下的情况,他实在是忍不住不出门,只好将自己死命一顿裹,裹得爹妈都认不出。 君鸣凤看着像一个球一样滚进来的人,嘴角明显抽了抽,“你这是干什么?蒙起来发芽吗?” 李元一心想这摄政王殿下还挺幽默呢!随后道了声,“失礼了!”便缩在一边从身上扒下数十件衣服,狠狠地喘了一口气,可算是活过来了。 君鸣凤难得遇见了个逗趣的人,便让伺候的人都下去了,起身离开书案,坐在一旁休息的小榻上,拿起桌上的茶水悠悠喝了起来。 “说罢!什么事?你做事向来谨慎为何今日冒着风险来我这里。” 李元青才刚喘匀了一口气,便赶紧凑了过来,“殿下?未来皇后是我的妹妹吗?”这话问得十分奇怪,他又解释道,“殿下,我是说……” “我知道你的意思,这事原本应该早日同你说的,不想这几日耽搁了,一直也没记起,不过,你既然来了,那就顺便给你做了吧。” “做什么?” 李元青有些发懵。 “做一个面具,一个刻在脸上的面具。”君鸣凤指了指他的脸,“你这张脸太多人认识了,所以,你要重新回到朝局就必须以另一个人的面貌去,当然,这是我的一份私心,也是对你们二人的一个考验,比起世俗真心反而是难能可贵的。” “如若,他依旧能认出你,那我就不再管你们这档子事,你和他一起辅佐皇后生下的皇子。如若,他认不出你,那你也不能退缩,要以一个朝臣的立场去辅佐他,以及未来的储君。” 君鸣凤深觉自己这话说的像极了儿媳妇入门后急于立规矩的婆母,正想着如何安抚一番,就听见李元青语出清奇道,“殿下您如何得知皇后会生皇子?” 看样子,他是白担心了,这两人怕是对方化成灰都能一眼认出的程度吧,也不知道自己操的哪门子心。 “李元青!不,李元一,你给我记住了,你和他一定要善待皇后知道了吗?这段关系虽然是假的,但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真的君氏的后人,不要追究他的来历,就把他当作一张白纸教养就好,没有血缘关系不代表不能传承你们的理想和意志。” 李元青抬头看向君鸣凤,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敬佩,摄政王这样不同于俗世中人的眼光和态度便是当世也找不出几个来。 于是,感动溢于言表的他直接没过大脑扔出一句话,“有殿下在,皇上不会敢不善待皇后的,况且,此番皇后亦是为皇上解了燃眉之急。” “慎言!”君鸣凤听着这人越说越没边了,咳嗽一声,“任何时候都不要替别人做决定,即使对方是你坚定不会背叛你的那个人,这世事无常的很呐!” 就像他,原本他也以为自己能够一直站在君相烨身边辅佐他将晋朝开创出一个新纪元,终究还是做不到了吧! 李元青满脸冷汗,不过在外一段时间就没有了分寸,居然敢在摄政王面前替皇上作主。 “殿下!臣失言!” 诚惶诚恐地以首贴地,良久等不到一个回答,李元青心中只剩两个字加一个语气词:完蛋了! 就在他以为今日要一直这么跪下去的时候,听见殿下咳嗽了声,“起来吧!给你换脸的人来了。” 李元青站起来了,可是,那一双腿却颤巍巍的直打摆,非是怕死而是怕好不容易得来的相守机会就此灰飞烟灭。 第二日,一个着青衫,面容俊秀的青年从摄政王府走了出来,随后直奔尚书府。 尚书大人老眼昏花竟然看见了拥有同自己那个早年夭折的孩子一模一样脸一张脸的青年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不禁悲从中来,多少年了,那个孩子就连一个梦都不肯托给自己,如今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他面前又怎能让他不激动,不痛哭流涕。 李元青还没有从尚书大人奇怪的反应中抽离出来,接着就被拉入一个温暖的怀中,这个尚书大人甚至还没有到自己的脖子,此时虽然被抱的人是他,可是在别人看来就是他这个做儿子的将父亲大人熊抱在怀中。 “怀瑾啊,是你吗?是你来看爹了吗?” 李元青看着怀中的老人,心中不禁产生了一丝疑问,尚书的确是文职吧?为何力气这般大?大到他几乎都要挣不开,不过,听着怀中老人哭诉自己思念的话语,他大概明白了,自己方才换的这张脸恐怕是和这位尚书大人真正的儿子一模一样,否则以他身居高位多年的自持,断不会如此失态。 生怕老人就这样哭昏过去,李元青忍了又忍,最后还是选择附耳低声同他说了一句,“大人,我是李元一。” 这京城中人多眼杂,便是这府中也不见得如同铁板一块,有些事还是得回房中去讲,于是,他又高声道,“爹,你是不是又喝酒了?走,我扶你回屋去吧。” 正沉溺于外放情绪中的尚书大人只觉一盆冷水兜头而降,他颤巍巍地从李元青怀中站直了身子,泪眼朦胧间,喃喃道,“怀瑾,你还是不原谅爹爹吗?” 李元青没听清便问了句,“爹,你方才说什么了?” “没有。”尚书大人微微佝这腰,语气是万般荒凉,“我可能是喝多了,竟然出现了幻觉,对了,你妹妹即将要入宫了,你多去陪陪她吧!这一去怕是再见不那么容易了。” 李元青暗道,这摄政王做事也正是滴水不漏,尚书大人居然不知道自己与这个妹妹兼未来皇后并不是什么兄妹关系,不过,这样也好,免得徒生枝节。 “好,孩儿送你回去便去看妹妹。”李元青道。 不知怎的,尚书大人突然变得冷漠,甚至要赶他走,他也不好甩下老头一个人转身就走,只好硬着头皮将人送到了屋门前。 “就送到这儿吧!” 逐客令如预想中来的那样快,李元青松开了尚书大人的胳膊,微微躬身,“爹,您好好休息,孩儿告退了。” 尚书大人瞧着这个转身而去的少年郎,眼眶又开始发烫发热,忽然对方回过头冲他漏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他有些尴尬又有些怔愣,立于原地半晌没有动作。 “爹,晚点我来陪你吃晚饭。” 尚书大人动了动嘴唇,看着那个纤细瘦弱的背影近乎呢喃道,“好。” 李元青来到元竹待嫁的闺阁正听见两个丫鬟在碎嘴,“咱们这位小姐可真是命好呢,回府满打满算也没有一个月吧?就因为太常太仆的一个继承人出自其命中便被后宫空置几年的皇帝给迎娶回宫,一进宫就是皇后娘娘,将来剩下继承人,那必然是咱们晋朝将来的储君,待储君登基后,她便会一跃成为晋朝最尊贵的女人——太后娘娘。” 另一个丫鬟听她罗里吧嗦说了一串后发表了一番不同的见解,“依我看,咱们这位小姐恐怕并不稀罕这桩让天下女子都羡慕的婚事,说来说去不过也是被按头嫁给一个见都没有见过的人。而且,你有没有发现?” “发现什么?” 那丫鬟道,“咱们小姐自打从宫中回来后一直恹恹的,做什么也提不起兴趣,整日里就躺在床上睡觉,我看啊…………” 她还欲说,忽然看见另一个丫鬟拼命地冲着她使眼色,她不解地问了句,“你怎么了?眼睛进沙子了吗?来我给你看看。” 这下,那个丫鬟也不再给她使眼色了,面色惨白地埋首伏地。“大公子恕罪,奴婢们不该在此议论主子的是非,请您降罪。” 另一个丫鬟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方才那句话似乎是一个男声,她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转过身正正瞧见李元青站在她们身后,脸上无悲无喜。 “扑通!”一声,这丫鬟也埋首跪了下去,只不过身子却是抖得厉害。 李元青冷哼一声,“看来你两是太清闲了,既然这样,我去同妹妹说一声把你二人指派道洗衣房去吧,身体忙起来了,嘴巴才能闲下来不是。” “大公子开恩,奴婢们再也不敢了!还请大公子看在我等是小姐的陪嫁丫鬟的份上网开一面吧!” 这两个丫鬟都是尚书府的大夫人安排给李元竹的,将来是要随李元竹一同陪嫁到皇宫的,若是运气好,还能做个嫔妃什么的,可比当人奴仆要强得多。 若是今日被指派去洗衣房,那她们将会彻底失去这人生唯一一次可能会改变命运的机会。 只不过,对于曾在宫中生活了那么多年的李元青来说,这些人的那点心思都不够他看一眼的,看来晚上得和尚书大人好好聊聊,这陪嫁去皇宫的丫鬟可不能是这么个德行。 他并没有再理会这两个丫鬟,抬脚便进了李元竹的屋子,屋中一片静寂,李元青在屏风外站定,轻咳一声,“元竹!醒了吗?兄长来看你了。” 元竹很快就回了句,“劳烦兄长稍候片刻,我这边出来。” 事实上,李元青也并没有等多长时间,才坐定,元竹便从屏风内绕了出来,衣着整齐,很明显并没有睡着。 “兄长找我何事?”李元竹从桌上倒了一杯茶给李元青,两个陌生人怎么也没想到他们有天会如此兄友妹恭地假作一家人。 李元青端起茶水喝了一口道,“你就要嫁进皇宫了,这陪嫁丫鬟你可要上点心。” 李元竹闻言抬起头,一张俊俏的脸似笑非笑道,“兄长,我很明白我的位置,这皇宫能容得下我一个女子已经非常不容易了,所以,我压根就没打算带任何一个丫鬟进宫,所以兄长放心吧!” 李元青哽了哽,“你都知道了?” (本章完) 第83章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83章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但是我可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甚至可以……” 李元竹未完的话被李元青粗鲁地打断了,他有些尴尬地站起身来,“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随后,落荒而逃! 李元竹望着他的背影,眼中一片悲凉中隐隐浮现羡慕之情,这世界有多少的离别,却没有多少人能像他这么幸运同时也不幸。 良久,她对着窗外的虚空道,“阿谟,如果你知道最终我会实现了你的愿望,不知道你会不会还想要杀了我?这孩子是不是你的,已经不重要了,以后,他只能是晋朝的储君,君相烨的独子。” 李元一一口气逃离李元竹的房间,奔跑着以缓除自己心中的尴尬和无措,元竹她既然知道了一切,那肯定以为自己今日其实是去示威的,可,他不像她,连一个正经的名分都不会有,不过,反正他也不求那些俗世名义,希望他还是从前的样子,没有变过。 “算了,算了!反正我眼下已经不是李元青本来的模样,待先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他发现自己已经快跑出府了,随即又想起先前约了尚书大人见面,不若此时前去,正好是饭店,一边吃饭一边谈话想来也能自然点。 尚书大人正坐在书房暗自伤神,因他习惯一个人独自用餐,经常是在书房里用,今日送去的饭菜则是看都没看一眼就让撤了,恰巧与最近才刚被接回府的大公子李元一撞了个正着。 那人微微垂下头见礼,随后便错开身欲离开,李元一心想,这为老大人今日没有心思吃饭,恐怕多一半是因为自己的原因,便从下人手中接过了食盒,“给我吧,我和爹爹一块用饭。” 那下人似乎是没想到他会有此举动,看着他呆了呆,很是顿了顿才将手中的食盒递了过去,恭敬道,“既然这样,那老奴再去准备几个菜吧!老爷和公子两个人这些菜可能不够。” “不用!这些菜也足够了!” 李元一接过食盒径直向书房方向而去,就在他的手扣上门栓的那一刻,他忽然后知后觉地想起方才那老奴的眼神似乎躲躲闪闪的,而且他的手为何要颤抖? 总不至于是拿不动吧! 门吱呀一声开了,尚书大人看着门外的人脸色平静,侧身让开道路,“进来吧!” 见李元一将方才送进来的饭菜又拿了回来也没说什么,二人坐定,尚书大人看着这人正一样一样往出拿菜,他心中气不顺,便道,“你来找我什么事?” 李元一冲他笑了笑,“爹,咱们边吃边说。” 尚书大人笑了笑,语气饱含无奈,“孩子,你没必要这样的。” 不过是一段作假的因缘,待他成了国舅爷便会另行开府,而自己,也即将告老还乡,他们之间便没有再见的必要了。 “爹,我是什么时候被娘带走的?”李元一并没有正面回答尚书大人的话,反而是问了这么一句摸不着头脑的话。 尚书大人道,“你什么意思?” 李元一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我来时与给您送饭的那个仆人撞见了,他似乎对我的出现很是惊恐,我想他应该是知道一些什么事?” “牛山!”尚书大人腾地站了起来,一些过去他没有仔细想过的旁枝末节忽然袭上心头,当初第一个发现夫人不见的人正是这个牛山,此后,这个牛山也请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假期,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他吃惯了牛山的手艺,旁的人经手的饭他只消一闻就闻出来了,索性,那段时间他也没什么食欲,每日里都在四处奔波着寻人。 一晃已经这么多年了。 李元一心想这个人果然有问题,随后他将一碗白饭递给尚书大人,“爹,我与摄政王殿下有过一面之缘,想必他应该也是知道了些什么,所以才……” 尚书大人红了眼眶,殿下答应过自己可以让自己再见一面儿子,原来是这样的相见,这么多年了,他也的确该放下了,就让他假装一回吧,他接过饭碗,“好,你也吃。” 李元一却下定决心,在他住在尚书府的这几日,他一定要查一查这个牛山,今夜,应该是个好选择。 “哦!对了,爹,妹妹屋里那两个丫鬟实在不成体统,嘴上没个把门的,不适宜陪着入宫,儿子作主把她们打发了。” 尚书大人停下了筷子,“怎么,你碰见了?” 李元一点头,“她们还没进宫呢,就想着靠着妹妹将来当个嫔妃。” 尚书大人气的直发抖,这个刘氏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连未来的皇后都敢算计,这要是皇上是旁的人就算了,当今这位皇上那可是个不近女色之人,就连这皇后也是偷天换日的。 她挑选的那些个蠢货要是真干出了什么爬床的勾当,只怕是十颗头都不够砍的。 李元一心下顿时明朗,索性开门见山道,“爹,殿下都同你说了吗?关于我的那些事?” 尚书大人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李元一整个人呆呆的,最后不可置信道,“元竹的事你也知道?” “知道!” “你为什么?难道你不怕吗?”李元一连饭也顾不得吃了,他已经被这个老头的疯狂之举吓到了。 元竹怀着身孕进宫,这同谋朝篡位也没什么两样,他怎么敢? “我当然怕!不过,我更想再见到我那苦命的儿一面。” 这一刻,尚书大人满脸苍老,“你可知,他被他母亲带走的时候只有六岁,到如今已经过去十八年了,杳无音信,我那先夫人……唉!她竟然为了钱将我的孩子亲手送给了我的政敌,其实,这么多年我早就不抱什么希望了。” 李元一暗暗下了决心,就算他的儿子真的不在了,自己也一定要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饭后,李元一便回了自己的屋子,一路上都有人跟着自己,他也没有在意,毕竟殿下派给他的暗卫也没什么动静。 夜半时分,李元一闻见了一股烟味,紧接着一直跟着他的暗卫将他一把拉了起来,然后捂住口鼻。 “有迷烟!” 李元一心想:这人也太沉不住气了吧! 他从怀中拿出一颗百解丸吃下,随后又倒出一颗递给暗卫,“这是我从前宫中便时常用的,效果很好。” 暗卫看了他一眼,表情有些窘迫,“谢谢,不过,我不需要!” 李元一伸出去的手顿了顿,有些后知后觉,“那,那你注意点。” 那暗卫眼见着这人神情萎靡下去,忽然福至心灵,决定解释一下,“公子!暗卫训练科目里就有迷药科目,所以,这些小儿科对我来说不管用。” 李元一哦了一声,随后猛地抬起头,那暗卫依旧一身黑衣,就连半张脸都遮挡在黑布下,可这人却比他见过的许多人都要有礼,他很尊重人。 “谢谢!”李元一感叹,原来听上去无所不能的暗卫都是这么训练过来的。 暗卫没有说什么,只默默站在一边。 李元一看着外面还在源源不断吹进来的迷药,忽然勾起一抹笑,“我今日就要看看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兄弟,麻烦你和我换一下衣服,然后躺在床上,配合我一下!” 暗卫是得了君鸣凤密令的,所以,并没有拒绝,很利索的换上李元一的衣服,然后合衣躺在床上。 而李元一则趁机将自己的衣服披散开来,弄的有些凌乱,隐在床背后。 没一会儿,门被人从外面撬开了,一个蒙面人鬼鬼祟祟地走了进来,他蹑手蹑脚地摸到了床边,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了一个阴森的声音,“你在找我吗?” 那黑衣人吓了一跳,迅速从怀中抽出一把尺来寸的匕首挡在身前。 下一秒,他就被眼前突然惊现的一幕给吓的掉了刀,“啊!啊!啊……” 李元一看着眼前这个人已经被吓的说不出话来了,立刻往前挣了挣,原本躺在床上的暗卫,此时正趴在房梁上费力的替他拉着控制身体的绳子。 于是,等那个黑衣人一步步被逼到了床角,在看见床上的人彻底消失后,整个人都被吓傻了,大张着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随后竟然直直晕死过去。 暗卫跳了下来,走过去先将那人掉落在地的匕首一脚踢开,随后又将那人全身上下搜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别的武器或者药粉,转身示意李元一可以过来了。 “揭开他的面罩。” 李元一并没有走过去,只是指了指那人的面罩,他其实心中已经有了猜测,此番只不过是证实一下,谁知这人这样没有胆量,他准备好的问题一个也没能问出口,不过没关系,现下人抓到了,万事好说。 万万没想到,那面罩下竟然是一个女人,李元一诧异道,“怎么可能?” 暗卫立在一旁看着他大受打击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大人,他也带着面具呢,方才他的声音你还记得吗?那分明是个男人的声音。” 说罢,他又在李元一目瞪口呆,呆若木鸡的状态下,迅速从黑衣人胸前掏了两个馒头出来,扬扬手,“看,假的。” 尚书府第二日早上向来准时送去给尚书大人的早餐迟迟没有送来,尚书大人整个人阴沉沉地坐在书房,心中怒火燃烧,果然是他。 没一会儿就等来了自己的“便宜儿子”,尚书大人淡定的同一脸兴奋的人打了个招呼,“抓到了?” 李元一呆住:他怎么知道自己要抓人? 尚书大人又道,“是牛山吗?” 李元一真想当庭大喊一声,“真神了!” “看来是了。”尚书大人看着这个酷似自己儿子的青年,忽然感叹了一句。 “爹,我已经审出来了,你要不要看看结果?” 李元一是在内庭待过许多年的人,自己亲身遭逢过经历过的酷刑可谓是信手捏来,所以,后半夜甚至还没怎么坚持,人就招了。 只不过审出来的结果却是让人一言难尽。 “有我儿子的消息吗?他如今是死是活?” 尚书大人关心的点正如李元一所料,他立刻将牛山招供并且签了字,画了押的文书递了过去。 尚书大人颤抖着手将文书接了过去,从开始看到看完那张纸就一直簌簌抖动。 “畜生啊!” 久到李元一以为他要将每个字都拆开来读三遍的时候,尚书大人终于有了情绪,一把年纪的人了,将桌子锤的震天响。 “老夫,这就去一趟皇宫,这事只能由皇上来帮忙了。” 李元一赶忙拦住他,“爹,皇上出手并不妥,如果你信任我,此事就交给我来吧!” 尚书大人反驳,“怎么,你觉得皇上不会帮我吗?我李氏一族世代忠良,肝胆清白,这样一件事怎么肯定?” “皇上当然会答应,可是,你有没有站在你儿子的角度来看待此事?一旦由皇上寻到了他,放他出宫只是一句话而已,可是,他的来历也就瞒不住了,我可以让他悄悄离开皇宫,只不过,我如今占了他的大义名分,他恐怕不能恢复本来身份了!” 尚书大人喃喃道,“没错,没错,他需要一个清白的未来和开始。” 午后李元一来到一家卖各种精致刺绣手帕的铺子,铺子里只有一个小徒守着,他出手阔绰买了十条手帕,都是最贵的,花了将近十两银子。 那小徒对他的态度简直不要太亲切,立刻将人迎去后院,备上茶水和点心。 “这位公子,你尝尝咱们最新的毛尖。” 李元一端起茶水闻了闻,随后皱着眉头,“小哥!你怕是被人骗了,这毛尖并非新茶,而是新旧参半的茶。” 小徒闻言凑上去看,耳边轻轻传来一句话,“明日见一面,老地方。” “哎呀!这些杀千刀的,怎么敢欺骗小爷我。”说着将整个茶壶的水端过来就要倒了,被李元一拦住,“虽新旧参半,不过也不是不可饮用,小哥无需介怀,这样吧!我就不坐了,就在前厅等着打包好就成。” 于是,小哥欢欢喜喜地将人送了出去,没一会儿,打包精致的手帕盒子被送了出来,十个盒子。 李元一看着这些盒子,忽然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确是回来了。 (本章完) 第84章 家何在? 第84章 家何在? 那时候原是想着待到经年之后,恩宠不在,人微言轻,他也可以用这两个铺子来生存,谁知道,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主动再回来,重新进入从前百般厌恶的圈子,不过,只要有那个人在,这一切想起来似乎也没有那么难熬。 兴国公刚下了轿子就瞧见顾音书也从对面下了轿子,他连忙小跑了过去,“小书!”这么长时间了她还是头一次主动回来,以至于他除了喊着她的名字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顾音书朝他身后看了看,“爹爹这是从哪儿回来?” 顾承泽似乎有些不自在,只是拉起女儿的手,“边走边说。” “什么?你去找他做什么?”顾音书看了眼父亲,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无奈,“我二人原本就只是两个同病相怜的人,哪里来的别的交情。” 顾承泽不以为然,严肃道,“这次他主动退了婚事,爹爹心中很是感激他,爹知道,你在京城和东平开的铺子一个是以顾华的名义开的,一个是以你哥哥的名义开的,想必也是你自己的身份不方便吧。” 顾音书点了点头,“是不方便,不过,也不算是困扰就是了。” “小书!你回来了!” 不知打哪儿晃过来的顾梦龙像一只花蝴蝶一样冲着顾音书飞扑而来。顾承泽中气十足地大喊了一声,“顾梦龙,你给老子消停些。” 与此同时将宝贝女儿一把挡在身后,得亏顾梦龙及时收住了来势,否则就要被自己的爹爹一脚踹出去。 青年迅速端端正正地朝着自己的父亲行了一礼,“爹,您回来了。” 说罢还冲着顾音书使了个眼色,顾音书失笑,这个哥哥的确不像是个哥哥,或许,他自己还不知道,他原是弟弟,只为了遮掩她的身份,这才将他提了辈分。 晚间,兴国公府终于阖家团圆地吃了一顿饭,饭间顾音书同自己的爹爹提了一句阿秀的事,顾承泽还没有表态,顾梦龙就自告奋勇,“妹妹,这样的小事,哥哥我就能给你完成了,不用劳烦爹的。” 顾音书不置可否,看了一眼脸色沉沉的父亲,“爹爹,你认为可有什么不妥?” 顾承泽赞赏地看了眼她,随后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对顾梦龙说,“小事?为父不知道你何时能耐成这个样子?你了解过,她家中所犯何罪吗?若是由皇上钦定的不可饶恕的大罪,你也能私自处理了这事?” 顾梦龙讷讷道,“对不起,爹,我莽撞了。” 顾音书往他碗里夹了一个鸡翅,“哥哥,你最喜欢吃的。” 顾梦龙立刻星星眼低头对付起了鸡翅,顾承泽看向自己的女儿,“你有何打算,这个女孩子可是与你有什么渊源,若小书执意要救下她,爹爹可以替你去向皇上担保,或者,将这个女子接来咱们府上代为照管,总比流落在外要好。” 顾音书正色道,“爹爹,此事来龙去脉我亦不太清楚,但是这个姑娘与我有恩,我必须要将她从那个地方拉出来,至少让她以后能有一个清白的籍贯。这事有些为难爹爹了,可我也没有别人可以求了。” 顾承泽拧着眉头,颇有些爱怜的看了眼自己的女儿,低下头思考须臾便沉声道,“这事,我应下了,你放心吧!来,吃饭。” 饭罢,天色阴沉沉的,似乎在酝酿着一场大雨,顾音书只好留在了府中,待明日再回去。 于是,顾梦龙那个家伙便赖在她房间里不肯离开,抓着她讲给自己听这些日子的经历,不说就不走。 顾音书无可奈何,加之她敏锐的发现她屋子外面还蹲着一个人,闻着是爹爹的气息,敢情是他老人家不放心才派这个孩子一样的顾梦龙来死缠烂打。 可怜他一把年纪还要蹲在外面,偷偷听着自己女儿的经历。 顾音书被人缠的烦了,大喊一声,“顾梦龙!你好好说话,为什么要打我。” 话落,顾承泽已经出现在他们眼前,一脸凶狠恶煞的盯着顾梦龙,顾梦龙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心中感叹:这坑货真的是自己温柔可爱的妹妹吗? “爹爹,你看,哥哥把我的手腕捏红了。”某人继续添油加醋,仰起一只雪白的皓腕给自己爹爹看,可怜顾承泽老眼昏花,瞅了半晌也没瞅见。 顾梦龙不干了,一把拉过,口中愤愤不平,“你等着,我这就给你造出点红印来,居然敢消遣到你哥我的头上了。” 当然,顾梦龙并没有得逞。 “爹爹,哥哥,我没有多少日子了。” 这句话,于顾承泽和顾梦龙来说不亚于一场晴天霹雳,半晌,顾梦龙才反应过来,狠狠锤了她一巴掌,“你胡说什么?”这是第一次,他当着爹爹的面欺负妹妹还能全身而退的,可他此时心中却没有一丝丝的开心。 顾承泽默默垂下了头,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握紧了自己的手,是了,是了,他怎么忘记了蜃族的诅咒。 “爹爹,你知道我有多想回来吗?可是我不敢回来,我怕您以后会承受不住。” 顾音书扑上去紧紧抱着顾承泽的腰,就像小时候一样,以后她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你能告诉爹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顾承泽头一次这么紧的抱着一个人,却有一种怎么也抱不住的错觉,好像他越用力,怀中的人就会像沙子一样越是流失的快。 “其实也没什么,是我心理太脆弱了,我曾以为的真实都是假的,我以为的假的,却是最真实的,我已经分不清楚这一切的真假了,所以,我也不分了。” 顾承泽红着眼睛,“早知道,就不该让她带你走,如今可好,连活着的希望都没有了。” 顾音书猛地抬起头来,“爹爹,你想不想再见一见娘亲?” 一直低头吃饭的顾梦龙立刻抬起头,“要,当然要。” 他已经记不得娘亲究竟长什么样了,如果能再见一面,自己一定会牢牢记在心中。 顾音书看着顾承泽,他的脸上并没有一丝可以称之为喜悦激动的神情,她感觉自己心中翻涌的那股躁动寂静了下去。 是沉寂许久方才醒过来的娘亲,果然,顾音书听到顾承泽漠然道,“何必再见!” “爹!” “爹爹!” 承泽! 三人就这样散了,顾音书望着两人走后空荡荡的房间,心头一阵悲凉,到头来就换得这样一个结果吗? 娘亲,你后悔吗? 识海内,白柔周身涛涛白雾极速翻滚,顾音书知道,娘亲这是心魂不稳的症状,她连忙入了识海,结果这一次被阻隔在外,娘亲不愿意让她再进来了。 “小书!小书!” 忽然,门口响起一阵窸窣声,然后,顾梦龙探出了头,去而复返。 顾音书惊讶地看着他,“哥哥!你怎么又回来了?”她紧紧攥着拳头,不知道哥哥有没有看见自己方才的控魂术。 顾梦龙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只是冲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小点声,妹妹,我能不能见见娘亲?我带来了京城最有名的画师,只要一眼,他就能将娘亲的大体神态都记下,然后还原,这样就算爹爹日后后悔了,我还能那出画像给他看,不至于天长日久,连人本来模样都记不得了。” 顾音书心中感叹,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娘亲连她都不想见了,她该如何让哥哥见一面娘亲,有些抱歉道,“哥哥,我并没有把握能让娘亲现身一见,这样你也愿意吗?” 顾梦龙不解,“方才,你不是……” 妹妹方才的表现分明是胸有成竹的,为何现下又说没有把握了! “哥哥,娘亲虽然只是心魂的状态,但是,她能听见我们所说的,也能自行思考,方才,爹爹说的话,该是让娘亲伤心了,不过,如果是你的话,或许,你愿意试一试吗?” 顾梦龙连连点头,第一次有些埋怨爹爹的口是心非,如若真的没有必要,那他这么许多年,苦行僧一般的作为又是因为什么呢? 兄妹二人相对而坐,顾梦龙眼见着妹妹闭上了眼睛,双手结成的咒印悬浮在两人中间,他害怕自己此番难以得偿所愿,便对着顾音书诉说自己对娘亲的思念,如果娘亲的心魂真的寄住在妹妹识海里,那他的话,娘亲定然也能听到,于是,他一度说到泪不能停,顾音书作为接引者明显感觉到了娘亲的心魂在强烈波动。 接着意识光亮一瞬后,她看见了对面的顾梦龙同她一起进入了自己的识海。对面母亲巨大的身体已经处于平静的状态,滚滚白雾上方是清晰的模样,她正向顾梦龙的方向看来,随后,两支粗壮的藤蔓将她和顾梦龙一齐缠着腰身送至了自己的身边。 顾梦龙压根顾不上想自己的这一番奇遇,只一眼盯着白柔的半个人形身形痴痴的看着,这样的场景恐怕在梦里都不会梦到的,这一切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娘亲与妹妹竟有八分相似,这样一来,他就算没有牢牢把娘亲的模样记在心里,也可以让画师照着妹妹来参考。 “龙儿,娘亲太自私了,对不起你和阿音,最对不起的就是你父亲了,他不原谅我也是应该的。” 白柔的声音空灵的仿佛不似人声,但是顾音书却从中听出了浓浓的绝望,她再一次确定了自己的做法,既然如此痛苦,那便随她的消亡一起湮灭吧! 顾梦龙只顾着流泪,好半晌才磕磕绊绊叫了一声娘亲,白柔紧绷了许久的精神就这么突然的崩溃了,泪水像断了线一样,“龙儿,若有来生,娘亲一定好好补偿你。” 说完整个人重新化作一团烟雾,顾梦龙呆住了,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同娘亲说上几句话,他狠狠地给了自己几个巴掌,方才为什么不说话,只顾着哭,这下好了,是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不同于前几次,顾音书可以自行决定何时出入识海,这一次,她和哥哥是被强行赶出去的。 二人同时睁开眼睛,顾音书对上顾梦龙一双涕泗横流的脸,艰难开口,“哥哥,对不起,早知道,我就应该早点让你见一见娘亲的。” 顾梦龙蹭地起身,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顾音书扯了扯嘴角,这时候,门外突然炸了一个雷,雨声更大了,像是被谁端起盆装满水兜头往下倒。 他们这一家人终究是无法真正的圆满,就像是自己永远也接受不了幻境里发生的一切是假的一样。 或许,她也该离开了。 顾承泽枯坐在书房已经有半个时辰了,一双眼睛猩红的不像样,他一动不动地盯着看着自己方才蘸了浓浓的墨汁写就的贪,嗔,痴,念四个大字。 书房的门突然被从外踹开,一身湿透的顾梦龙,顶着一头落汤鸡似的头发直冲过来,“你坐在这里有什么用?你为什么说话总是口不对心?你知不知道你的一句话彻底毁了娘亲的心魂,小书该多伤心,我又会多伤心,我们兄妹二人从小就没有娘亲,这下是真的没有了。” 没头没脑,语无伦次地乱说了一通,顾梦龙转身又离开了,顾承泽起身无力的伸出一双手想要抓住儿子,却只瞧见对方已经融入雨帘,很快模糊了他的双眼。 终于,他还是动了动,然后连伞也没有带,就冲进了雨幕,一路冲向顾音书的房间外,他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原地抖了抖自己满身的雨水,轻轻敲了敲门, “小书!” 屋内没有回应。 他又敲的重了些, “小书!你睡了吗?” 还是没有回应。 顾承泽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阵慌乱,他正打算一脚踹开屋门,却发现门开着一条缝,他颤着手,推了进去。 屋子里一片漆黑,但是隐约可以瞧见床角坐着一个人,小小的一团。 顾承泽松了一口气,这才走了过去,边走边轻声道,“小书,为何不理爹爹?是不是在怪爹爹没有好好说话,爹爹来给你和你娘亲道歉了。” “滚!滚!滚!” 回应他的是一叠声的滚,他只觉得身体忽然沉重到自己已经支撑不住了,如山一样的身体轰然倒下,“梦龙?小书她……” (本章完) 第85章 及时止损 第85章 及时止损 “她走了,你高兴了吗?在她说自己没有多少时日后,你再一次伤害了她,大概,再也见不到了吧!” 顾承泽颤抖着手推开了门,床角蜷缩着的一团正是顾梦龙,他的儿子,正在用一种仇视的目光看着他。 “对不起。” 匆匆说了一句话后就离开了,他甚至连多一秒都不敢待下去,除了门口,他终于失了力气,整个人缓缓滑落在墙角。 良久,他才记起喊了人去寻顾音书,几个暗卫像飞鸟一般投入雨幕。 这雨越发的大了,可是,今夜有两人注定是无法成眠了。 容尘正在府中研究识海,他想着既然自己无法将顾音书从歧途拉回来,那他就侵入她的识海。 只不过,目前还没有什么头绪。 心烦气躁,索性起身,却突然发现外间下起了雨,还不小。 他朝着干坤簿看去,忽然面色一寒,随后取了一件厚氅装进自己的干坤袋,施了避雨诀冲进了雨幕。 虽然顾音书前十几年的生活坎坎坷坷,真真假假混淆,但她从小到大都是养尊处优,不曾受过一点的苦,眼下她在这铺天盖地的雨幕中奔跑过来,只觉得整个身心都被洗涤一空,慢慢的,她也不跑了,缓下脚步走了起来。 只不过,没走几步就看见对面有个长袍广袖的青年跑了过来,瞧他发丝飘逸,衣袖翻飞,竟然完全不受这恶风雨的影响。 顾音书心想:果然是世外之人,这手眼通天的本事。 一件厚氅兜头盖了下来,紧接着被拥入一个怀抱,她这才发现自己冷的在发抖。 微微抬头,目光恍惚间她看见容尘的嘴一张一合不知在说些什么,她听不见便很烦躁地上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不要说了,我都听不见。 也看不见了。 世界一片黑暗,顾音书迷迷糊糊地来到一处烟雾缭绕的地方,烟雾太浓,浓到看不清脚下的路,所以,她只能蜷缩在原地一动不动。 直到她听见了娘亲的声音,她的声音在远处一直呼唤着自己,她顿时兴奋地朝着声音的方向跑了过去。 穿过层层迷雾,果然瞧见了一个光亮的地方,走近一看,竟然是一个花红柳绿,草长莺飞的春景,而娘亲就坐在那草丛间由枝蔓编织成的秋千架上,见她过来,一直在招手,“小书,过来吧!娘亲带你离开这里。” 顾音书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脚下有什么断裂的声音,她低头一看,只见自己正站在万丈高空的一枝从娘亲那边延伸过来的藤蔓上,而这根藤蔓此时已经承受不住自己的重量了,她伸手冲着娘亲喊救命,却在一抬头间听见了容尘的声音,“别看!快回来!” 顾音书还是不受控制地看向娘亲的方向,结果,入目竟然是一根烧的乌黑的人形木桩,她惊恐大叫一声娘亲,随即便从高空坠落,坠落的过程缓慢至极,久久没有感受到落地的踏实感。 直到一阵针扎般的疼痛将她从坠落中拉了回来。 “你醒了!” 容尘的手中还拿着几根极细的银针,此刻正在烛光下闪耀着熠熠光辉。 顾音书脱口而出,“刚才是你扎的我?” “是。” “哦!” 容尘看她呆呆的样子想必还不太清楚眼下的状况,他转身将银针收了起来,又拿起桌上早就备好的退烧药,只不过,再看见床上的人又昏睡过去的模样后,他忍不住失笑。 将人扶了起来,圈在一只胳膊里,另一只手则用小杓装了药喂给怀中的人,出乎意料的顺利。 大半碗药竟然一滴不剩的全部喂了进去。 将人重新按进被窝,掖了掖被角,这才起身去寻了一个安神香点上,淡淡的香烟缭绕起来。 容尘等了一刻钟便起身坐在了床边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闭上了眼睛。 他几乎是没有阻碍地进了她的识海,入目果然是大片的珍稀草药,看那模样应该是已经成熟了。如今,晋朝不可种药的禁制已经解除了,第一批药草马上就要现世了,不过,这些珍稀药草却相对来说紧缺。 何况是这些用人心魂滋养的药草,容尘扬手拔起了一小片药草,谁知整个识海竟然剧烈的抖动起来,无数根粗长的枝蔓从四面八方向容尘极速攻去。 饶是容尘早有防备,迅速收回自己的识海,可惜还是慢了一步,等他睁眼后第一件事便是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不过,在看到手中氤氲着亮光的十几株药草他终于笑了起来,缺了这几株药草,识海空间肯定不再完整,只要自己将这几株药草稍微改造一下,重新植入她的识海,那她的识海看似完整但其实内里已经变换了机制,即便她真的想要自爆识海也是做不到了。 这样的方法虽然有些卑劣,却是他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只要让她活着,那些误会,伤痛,过往迟早会在时间的长河里慢慢湮灭。 这样的暴雨夜有人沉沉睡去,有人为得到了一丝希望而欢喜不已,也有人奔走无果后回府复命。 顾承泽其实一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阿柔怨他,孩子们不理解他,甚至恨他。 可他除了是一个父亲还是一个男人,一个痛失妻子的男人,原本他们一家可以安安稳稳相守一辈子,他们可以看着顾梦龙娶亲,可以看着顾音书嫁人,可她却为了一个不确定的预言将这个家生生四分五裂了。 他不该有一丝怨愤吗?他难道就应该欢欢喜喜地放下过去吗? 罢了,终究不能强求。 次日,作为皇帝大婚前最后一次早朝发生了一件大事,兴国公顾承泽请求皇上收回爵位,恩准自己告老还乡。 尽管几番劝阻留人,仍是阻止不了他老人家要离开的决心,皇上只好使出拖延计策,他苦着脸,“国公,您历经三朝,又于国家建立累累功业,况且,您正值壮年,原就不符合规矩,若您实在是不想再参与朝政,朕也可以许你一个不限期的休沐。还有这爵位本就是您自己打下的,朕如何能无缘无故收回去,岂不叫天下人耻笑?再说了,家中长子也快议亲了吧!您不如先回去休息,好好考虑考虑,待大婚后开朝那日再议。” 勋贵人家主动请求撤爵位这样的事还是头一次发生。于永嘉帝个人来说,他当然乐见其成,可难就难在这个人是晋朝百年难得一见的文武双全之才,他一人身上的功业足以支撑这个国公府,他若是敢削爵,那就是寒了满朝文武士子的心。 重要的是,这个顾承泽是皇叔特意交代过不能动的一个人,若国家突发急难,这个人可抵千军万马。 顾承泽岂会听不出永嘉帝话中拖延之意,知道自己此时提起的确不是个好时机,便想着,再等等吧!等皇上成婚后再说吧。或许,小书请他办的那件事是个突破口。 顾音书醒来的时候,头疼的好像脑袋里住了十几个人在疯狂踹着,她好不容易坐起身子,正抚着额头,她发现自己此时意识飘散竟然想不起之前发生过什么事了。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从外面被人推开了,在看清楚进来的人是容尘后,她只觉得脑子里的那些人马上就要破壳而出,破什么壳? 她的脑壳。 “你怎么在这里?等等……” 这里不是她的房间,容尘此刻端了一碗药站在她床前,“头疼的厉害吧!都多大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去淋雨,要是我昨夜没有遇见你,恐怕你就算没有被雨淋死也会发烧烧死。” “那也不错!”顾音书用力揉着自己的额头,“这么说,是你带我回来的?这是哪里?是你的府邸还是客栈?” “前者,来!吃药!”十分言简意赅,十足的不符合容尘风格。 “想不到你这样跳出世俗之人也愿意做这些端茶喂药的事情,我真是,何其有幸!”顾音书并没有拒绝对方的体贴,实在是她没有力气再去端起那碗药,重要的是,这个人不是别人,是她喜欢的人,两次!两次都栽倒在一个人身上,也算是极其专情的女子了吧! “小书何以如此言语犀利,我想过了,从前我做错了,我想要尽力补偿所有人。”容尘原本是想说他要补偿顾音书,但是又怕此言一出反倒有些隔应,便转了个玩儿将天下人都给用上了。 药很苦,顾音书似乎没有味觉似的,木木然将药喝了个尽,“可否给我整一块糖或者是蜜饯,这药忒苦。” 容尘默了默,她果然直接无视了自己的问题,伸手在她脖颈下一处轻轻一点,这才有些窘迫道,“我以后一定准备,保证不苦着你。” 顾音书立刻就感觉不到口中那股苦到牙疼的药,随后失笑,“你这是封住了我的味觉吗?别说,这法子还挺管用。” 至于以后,大可不必了。 容尘松了口气,至少没有闹着要立刻离开,算算时间过一会儿她就会晕过去,便起身告辞,“你先休息,待起来后我送你回你的店铺。” 顾音书没有拒绝,乖乖躺下,可却再也睡不着了,昨夜发生的一切在她稍微清醒的时候一股脑涌入她的脑海,越想越头疼,索性拉过被子准备蒙头大睡一觉。 恍恍惚惚间便真的失去了意识,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所以用尽全力将自己的识海封闭起来。 等容尘带着他重新改造过的药草来到顾音书所在的房间后,她果然已经晕死过去。 “小书,我保证,这是我最后一次骗你。” 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尝试,有很多的不确定性,所以,他早早就给房间里布下了许多符咒,主要就是防止有人中途进来打扰到他,虽然,这里可能也不会来什么人。 一切准备就绪,容尘拿着那些由他改造过的药草,闭上了眼睛,依旧是以顾音书的手为媒介,只不过,这一次他直接就被识海攻击了,连识海的边缘都没有看到。 他看着昏迷不醒的顾音书,无奈道,“你还是这么警惕!可是,我一次,我必须要阻止你。” 话落容尘迅速拿出一张符咒贴在顾音书的脸上,然后再一次强硬地想要闯入她的识海,只可惜,这一次他是看到识海的边缘了,可是进不去。 无论他使用什么办法都进不去,眼看着迷药就要失效了,而他还在识海外围盘桓,容尘有些急了,看来他是小看了她,也是,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可以将控魂术修炼完毕,怎会是泛泛之徒,只可惜,她把这份能力用在了让人气的牙痒痒的地方。 他冷静了一会儿,直接从桌上取出一把匕首,将自己的手指和顾音书的手指都割破一点点,鲜血交融间,他再一次发动了进攻,这一次,识海有松动,但是仍旧坚不可摧,好在,还是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 正当他准备重新再试一次的时候,识海突然自己开了,容尘一脸不可置信,却十分迅速地跳了进去。 那片被他拔了的药草还是光秃秃的,他连忙上前就要将那些经他改造的药草种进去,他的时间不多了。 “慢着!” 容尘震惊地回过头,只见一团硕大的人形烟雾正立在不远处。 “你是谁?” 那团白雾呵呵笑了起来,“道长真是贵人多忘事,连你的合作伙伴都不记得了?” 一片笑声中,那团白雾竟然再次融为一个正常人类的模样,并且,这一次她生出了脚,彻底离开她扎根的地方。 “白柔!?” 容尘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个本该早已离去的人,随后他大声质问,“你为什么要寄宿在她的识海,为什么非要是她?” 白柔看了他一眼,“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因为我始终是她的母亲,你不要小瞧了一个母亲的力量,当年你师傅以一个预言骗了我,到如今,我家破国亡,夫恨儿女怨,可是我不后悔,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我都不会放过。” 白柔伸手将容尘手中的草药抽了过来,容尘甚至没有能力反抗,在识海里,他的行为本就受限制,更何况白柔直接开启了精神防控,将他困在一块小角落,“虽然我不后悔,但是我还是能明白及时止损的道理。” (本章完) 第86章 长生 第86章 长生 容尘看着她说不出来话,心中的悔意愈发浓重,终究是师傅的错,这一切的后果由他来承受也是应该的。 “前辈,你是否有法子救回小书?只要能救她让他脱离眼下的绝境,我可以倾尽所有,包括我的命。” 白柔是高阶魂师肯定会比顾音书掌握的要多,说不准她会有什么特殊的术法。 白柔闻言,一个眸子甩过来,接着,她整个人像是无根的浮萍一样飘了过来,停在容尘的面前打量着他,“确实生的好看,也难怪阿音这么喜欢你,只不过,你和你师傅都是假仁假义的伪君子,你们说的话,我都不相信,所以,你只需要闭上你的嘴然后滚出去就可以了。” 容尘心中有些难堪,他从小生活的体面,便是如今的皇上和摄政王,亦无不对他礼节备至,如今被人当着面指着鼻子骂,多少有些受不了。 眼看着自己周身的识海剧烈晃动不出意外自己很快就要被排挤出去了,他冲着白柔的背影大声喊了句,“你不相信我,但是你可以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魂术。” 白柔停住了,须臾转过身,目露不解,“你什么意思?” 容尘立刻站起身来,尽量与她视线平接,“如果我没猜错,你一定是有法子将这些识海中的药草去除并且保住小书的性命,但是,这样做定然也会付出极大的代价,何况你如今只不过是一缕心魂。” “所以,你在威胁我?”白柔冷笑。 “所以,你应该知道,我并不会因为这个而落井下石,我是真的想救小书,想弥补她,我向你保证,以后我会永远守在她身边保护她,若你不放心,我记得蜃族有一种禁术便是专门对付那些说空话的人,一旦生效,一生必践。” 按照白柔目前这个暴走的状态,想必很快就会赶走自己,容尘立即甩出自己的杀手锏,对于白柔这样不相信人性的人便是把自己的性命交给她。 “最重要的是,小书她就快醒了。”她醒了就意味着,她很快会重新夺回识海的掌控权,无论是他还是白柔都将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送死。 白柔顿了顿,没错,容尘说的的确是实话,就是因为阿音此时陷入昏睡,所以她才能自由行走,依着她的脾性是绝对不会愿意再次被他们这些人安排命运,所以,她在得知了一切事情的来源经过之后,早早便把自己的后路给堵了,她是万分不愿再继续下去了。 “我的确有办法能处理掉这些草药,你跟随你师傅这么多年想必应该知道,蜃族中有一禁术名为换魂,此法颇为阴毒,但却为大多数人所追求,其实,通俗一点来说就是所谓的长生不老之术。” 容尘笑了笑,“这世界痴人众多,哪里来的长生,不过是私欲沟壑难填。” “你倒是拎得清,可惜,这世人不知有多少人前仆后继的想要一试。” 白柔伸手,不过几息之间就有一个胖乎乎的小娃出现在手心,那孩子是真的小,一只手可以包圆。 “这是人心魂最初的模样,这副心魂纯洁无瑕,仿若一张白纸,只要将这心魂种下,最多半月,阿音就会忘记所有的前尘往事,只会记得一些你想让她记得的事,而且寿命会比普通人长些。” 只是比普通人寿命长了些罢了,这世上哪有什么长生啊,看你能付出的代价究竟是什么罢了。 “那这一次,你想让她做一个怎么样的孩子?”容尘道。 白柔轻轻抬手,掌中的小娃便径直飞到了容尘的跟前,他小心翼翼地接过小娃,又听得对面喟叹一声,“这一次就让她做一个无忧无虑快乐的孩子吧,她的未来便都交给命运吧,也算是我在最后时刻能为她所做的事了。” 容尘点了点头,一切回归正途才是最正确的决定,他小心翼翼地举起手中的小娃,“我该如何做?” 白柔转身不再看二人,“你直接对她说就可以了。” 容尘顿了顿,似乎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这,这让人如何是好,于是,她猛地闭上了眼睛,心中默念:要冷静,要冷静。 “小书,你是很小的时候被师傅带回柞水观的,因你尘缘未了,便只收做俗家弟子,待日后觅得归宿便可自行而去。你生性活泼,善良而勇敢,尤善香道,你的宠物是一只名唤朱颜的香猫,此香道用途广泛,既可自保又可作为攻击武器,还可做救人之用……” 白柔站在另一边,耳听着容尘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心中却是一派安然,她的形态已经开始消散了,脑海中忽然又想起自己师傅的话,“阿柔,不管重来多少次,你永远都是这样经不起苦难的,这样的人如何能振兴我蜃族?所以,你的女儿她也无可避免地要接受这样的命运。” “师傅,不行,她还只是个孩子,就让我来吧!我有经验,这一次就让我来吧!” “胡闹,你的寿命已经透支的差不多了,一个敌国的孽种而已,你大可不必。” “师傅,我可以。” “不行!必须由这个女娃来。” “我求求你,师傅,这样吧!就让我替她分担一部分罪业,待她将来万全稳定在晋朝,我再为她施术法,晋朝人员众多,又幅员辽阔,不愁发展不起来。” “好,不过,你也要想好,如此一来,你,寿将不永。” 她用只剩半个身子的能量将自己残余的能量封印在顾音书识海中一个不起眼的地方。 于是,等容尘终于安顿好了一切抬头望过来时,白柔早已消散无踪,而那一大片药草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绿油油的草地,中间还开着许多不知名的小花,看起来生机勃勃。 此前,他进来那次,顾音书的识海除了那一大片药田生机勃勃,周围都是断壁残垣,荒山恶水,那时候的她心里已经苍凉成那副样子了。 手中的小娃忽然翻身笑了起来,随后像一道光一样冲了出去,容尘跟着望去,只见那小娃娃的身体正漂浮在识海最高的地方,那渐渐透明的身体很快就与周围的一切融为一体。 就在那一瞬间,整个识海的花草都想骤然得了天地灵气疯长了好几十倍,原来的小草小花,竟然长成了参天大树和无数的奇珍异草。 容尘转身看向白柔消失的地方,或许,这是她的母亲留给她最后的馈赠,只不过,眼下还是不要告诉她为好。 容尘盘腿坐下,双手结印,将这一片奇珍异草封印了起来。 从此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顾音书了,有的只是国师府一名俗家弟子小书。 晋朝皇帝大婚,举国同庆,尚书府从凌晨就亮了灯,众人忙碌而欢喜地准备着皇后娘娘的礼仪典程,而皇宫里除了布置的喜庆了点,皇上甚至连婚服都没有去试,只是坐在书房待了一整晚。 然而,事实上,皇上认为他完全不必如此做戏,但是他的皇叔摄政王殿下却说,“皇上,此前将近三年的时间无论朝臣门如何劝谏你都无动于衷将后宫空置至今,如今你要是一反常态欢欢喜喜迎了一位皇后进宫,多多少少会被人怀疑,至于怀疑什么,那些老迷信的心思你应该能清楚几分的。” 永嘉帝只好苦大仇深应了声。 “你想不想知道元青……” 君相烨立刻出声制止,“皇叔,你不必告诉我,只要你时时去看看他然后再告诉我就好了,我只要他活着,但是不想让他看着我娶了别人。” 君鸣凤叹了口气,“你怎么知道他不愿意理解你,何况,这本来就是作假的,你又何必。” “假不假的,都已经成了事实。” “你自己决定吧,待你大婚后我便要出发去南蛮了,这次多亏了国师,我身上的那个人已经被驱逐回了原来的世界,如今我也总算是能一身轻松放心去南蛮,你放心我一定会将南蛮攻克下来,晋朝一定会一统整个大陆,到时候百姓就能喘一口气了。” 永嘉帝心中无比感叹,又有些感激道,“皇叔,你这样的人比我更适合做皇帝。” 君鸣凤笑了笑,看向君相烨的眼神不动声色的暗了暗,但是,当他看见那双清澈明亮不带一丝阴晦的眼睛后随即恢复了正常,“做皇帝多辛苦,而且你做的很好,你爷爷一定会很欣慰的,至于我,自由散漫惯了的人,待我从南蛮归来后,便会解甲归田,也去体验一把陶渊明的生活。” “皇叔!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方才我的那句话并没有什么意思,我只是,哎呀!皇叔我没有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做这个皇帝更像是为了自己争一口气,而你却是更多的在为老百姓考虑。” 君相烨有些懊恼,自己脑子一热居然连那样的话都说了出来,皇叔肯定以为自己在忌惮他了。 君鸣凤看着他低笑出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发顶,“小四,你还是这么敏感,其实,当初是我送元青去你住的冷宫的,因为他是唯一一个穷途末路还保持着生的希望,当然最重要的是他实在是太胆小了,可怜兮兮的,正好送去给你出出气,谁知会发展成如今这个样子。” 君相烨瞬间就红了眼,当初在冷宫的时候是他人生最为灰暗的几年,她的母亲疯的厉害,每天把自己当作父皇,不是倾诉自己满腔的爱意,就是半夜起来坐在自己旁边痴痴的看,最后,他终于忍不了了,亲手给自己的母亲一个解脱,可是却再也没有勇气将人搬出去,他就只好夜里蹲在外面大睁着眼,白日里再补觉。 过了几天,来了一个小太监,他看起来怂的厉害,可是却将那具已经臭了的尸体给搬运出去,他的母亲最终是被草草埋进冷宫院外的。 “皇叔,既然已经没有那个人的威胁了,那你能不能先不要去南蛮,待咱们再行壮大后再去吧!” 君相烨凑近几步道,“皇叔,不知为何,对于这一次的出征,我心里十分不安,所以,我不想让你去。” 君鸣凤这一次笑的十分开怀是欣慰也是感谢,终究这皇室中也不是人人都冷情冷血,可惜,他此行是必须去的,早在很久之前他就确定了。 “你皇姑姑应该就是这几日诞下麟儿,到时候你可以借此子出生的时日喜庆以及许楚将军的累累军功上恢复她的公主尊号不享任何特权,许楚自然也不必另行建府,直接将公主府换一个匾额即可。” 君相烨有些为难道,“这样不妥吧!皇室原本就有愧于许楚一家,这些年又在外驻防,军功苦劳都足够封爵了,按皇叔此行必然会寒了许楚的心,这……” 君鸣凤赞赏地看着他,“不错,从这一点来看,你天生就是适合这个位置的,你放心,这也是你皇姑姑和皇姑父的意思,树大招风的道理他们很清楚,再说了,这原本就是他们二人的事,如今的日子过得滋润,又有谁会在意曾经的那些过往。” 君鸣凤很快就回府了,半路上姚文稷挑来他的车帘道,“殿下,我方才瞧见顾梦龙在满大街找人呢,听说是他妹妹又不见了,说起来这个顾小姐也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我怎么觉得她一直不是在消失就是在消失的路上。” 君鸣凤白了他一眼,“好歹也是曾想收做徒弟的人,虽然你们如今情缘不在,倒也不必如此绝情吧!去把人叫来,就说我或许可以帮他一帮。” 姚文稷挠了挠脑袋有些尴尬,自打辰国归来那顾梦龙就不对劲了,整日里污糟污糟的最后还卸了职,自那以后,他们也甚少联系了,不过他倒是有些好奇难道殿下是对那个顾小姐难以忘情这才打算帮着寻找一番? 君鸣凤看着眼前这个大块头兀自神游天外,忍不住敲了敲车窗,再耽搁人都跑远了。 “还不快去?又瞎琢磨什么呢!” 姚文稷立马回过了神,调转马头冲着顾梦龙离开的方向追去。 “也不知那位顾小姐怎么样了。”君鸣凤摇摇头放下了车帘,忽然,他又迅速掀开了车帘,果然瞧见对面街角一角红衣飘摇而过。 (本章完) 第87章 被非礼了 第87章 被非礼了 顾不得思考许多,君鸣凤立刻奔下马车极速追了过去,拐过一个墙角他如愿抓住了那一抹身影。 那女子转过身来见自己竟被一个如此俊美无涛的人给拉住了袖口,一张脸登时绯红了起来,含羞带怯道,“公子,妾的家就在前面,不知你能不能送妾回去?” 她的家是不是在前面不知真假,不过,这个女子别有心思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君鸣凤满脸晦气地甩开了对方,顾不上往日的涵养,直接骂道,“滚!” 想不到他有一日也会被这等女子拦在街上。 “唉?你这人,分明是你先纠缠本姑娘的,现下又装什么装。” 君鸣凤眼前这位万万称不上姑娘的年轻妇人乃是一个新近守寡的女子,原以为今日走了桃花运能与这样好看的公子来一段露水因缘,结果这人见了自己的脸倒是装起清高了,她是长的不怎么好看但是起码也不难看吧,况且,做那事看的又不是脸。 君鸣凤忍住心头的怒气,耐着性子回了句,“本王看错了,你走吧。” 那妇人被他骂了一句,心里本就不顺气,这下正好抓着他话里的漏洞责难,“哎吆,装什么青天大老爷呢,还本王,你一个小白脸怎么敢自称本王,亵渎皇室可是要蹲大牢的。” “你既知道亵渎皇室要蹲大牢,那便早早离去吧,本王不与你计较,否则,本王不介意真的把你送进京兆府尹最阴暗的牢笼里住一段。” 君鸣凤无意与之纠缠,便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身后的女子还在不依不挠地追上来,就在这时,墙角上跳下一个红衣女子,腰间别着一把白玉笛子,她冷着脸指了指那个纠缠不休的女子,微微启唇,“想活命就滚。” 好赖话她还是能分的出来的,况且眼前这个女子满身邪气,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主,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殿下是在找我吗?” 女子回过身来,依旧是一身红衣,腰间的笛子还是原来那把白玉笛子,只不过,他忽然蹙起了眉头,“你的那条小鱼呢?” 银鱼失笑般摇了摇头,“殿下真是有意思,不惦记人反倒惦记起一件死物来,不知道你不喜人反喜死物,甚至不惜牺牲性命的癖好究竟是因为哪般?” 身体狠狠颤抖了起来,君鸣凤整个人踉跄了一大步,脸色瞬间惨白,她竟然知道了,是谁告诉她的? “你在说什么胡话?” 他还是不愿相信,死咬着不松口,那件事除了已经过世的前国师外没人知道,就连容尘这个关门弟子都不知道,他想赌一把,赌她只是在试探自己。 银鱼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反应,在捕捉到那一闪而逝的震惊后基本就已经确定了,只是这个人人就死鸭子嘴硬,不过,这样也好,不该有牵扯的两人还是趁早回归原来的轨迹吧! “我说没说胡话,我心里清楚,倒是殿下应该要清楚,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用着别人的东西,所以,不管是什么,我一定会还回去的。” 银鱼的一个‘人’字咬的极重,君鸣凤却心中一片寒凉;完了,她定是知道了。 “银鱼,我……” “殿下,我此行是来寻找一个故友,路过而已。” 说罢,一个纵跃便跳上了围墙,几个纵跃间消失不见了。 从前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自己的人,如今竟然也会头也不回的离他而去。 君鸣凤怔怔地看着银鱼消失的方向,苦笑着想,一根木头居然可以飞檐走壁,果真是成了精的。 “王爷?王爷!” 身后忽然响起一阵大惊小怪的声音,君鸣凤收敛神思转过身一脸不赞同地对着姚文稷道,“你也多读读书吧!” 姚文稷摸不着头脑,不是让自己去寻顾梦龙吗?怎么还要读书啊,他长这么大就是读书这事最让他头疼了。 “见过殿下,听师傅,哦,听姚将军说殿下直到舍妹的消息?” 顾梦龙正寻人寻的疯魔,昔日里的师傅追过来说殿下可能有办法帮自己打听到一点下落,于是他想也没想就跟过来了。结果,却发现马车是空的,他登时就来气了,忍着浑身的不痛快冲姚文稷道,“你又何必如此消遣于我?” 姚文稷更是个一点就着的炮仗脾气,立刻反唇相讥,“你这混小子,老子闲得蛋疼,没事拿你消遣?许是王爷觉得闷下车去散心了,你在这等着,老子这就去寻人。” 顾梦龙一滞,这人还是这样直勾勾的,却让他忽然生了些委屈的心思,若是父亲也能像他一样什么事都能正常说出来,那他们一家也不会是如今的样子。 姚文稷一看这么大个二郎竟然红了眼眶以为自己话说重了,连忙不知所措道,“我这就去给你找,这么大个人了还掉金豆豆,丢不丢人。” 顾梦龙深吸一口气,成功被金豆豆给逗笑了,这怕是很多年前哄小孩用的吧! “我们一起去吧。” 待二人一路寻来,绕了好一会儿才在这拐角处寻见了怔怔愣在原地的君鸣凤。 不再理会姚文稷,君鸣凤看着一旁的顾梦龙,心中几番感叹,说到底他和顾音书也算是有缘却无分,两次成亲,人生却没有一点交集。 “你们随我去个地方,令妹的去处有一个人肯定知道。” 三人一路来到了国师府,此时已经是将近破晓了,正正好撞见容尘盛装出现在了府门前。 “国师!” 容尘回过头见门前并立的三人,心中已是猜到了七八分他们此行的目的。 “几位来的有些不巧,今日帝后大婚,贫道得赶去宫里,实在是耽搁不得,不如,明日,几位再来?” 顾梦龙立刻上前,言辞间急切不已,“国师,耽误不了您多久,请您帮我算下我妹妹顾音书她此时在何处?” 容尘奇道,“这占卜问卦之事不是由宫中太常太仆负责吗?贫道只负责国运。不过若是几位愿意,不如先在此间静候一日,待晚间,贫道归来自当为小顾公子卜上一卦。” 君鸣凤道,“正巧,本王也要入宫去,国师,一道吧!” 然后又转身对姚文稷吩咐道,“看好他。” 姚文稷和顾梦龙送走了君鸣凤和国师大人便被守门的小童迎了进去,顾梦龙原是百般不愿的,在他看来自己原本就错过了最佳的寻人机会,此时若在耽搁,那必然会是难上加难,思及此,他甚至有些暗怪自己为何要多此一举来寻求摄政王殿下的帮助,不若自己去寻找,总好过在这里虚耗一整天。 姚文稷自然是明白他心中的急切的,到底是师徒一场,他也不愿意这孩子慌慌不已的坐在这里干着急,“这样吧,我在这里等着王爷和殿下回来,你先行去寻你妹妹,晚上若是你来不及赶回来,这边又有了消息,我会放一支信号烟给你。” 顾梦龙立马来了精神,冲着姚文稷连连道谢,一转身就跑了,而他只能苦哈哈地守在这富丽堂皇的国师府,大吃大喝的待了一整日。 今日是帝后大婚的日子,因着众所皆知的理由皇帝陛下从头到尾都不太有兴致,也幸亏皇后娘娘盖着盖头,否则,大婚之日,未来的夫君一脸丧妻的苦相同自己行大礼多多少少会心寒不已的。 不过,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的女子挤破头想要进宫,就算不做皇后,当个妃子也能一声无忧了吧。 只可惜,皇帝陛下娶了皇后也是因为太常太仆和国师大人的双重预言,既然嫡子兼未来的储君是出自皇后的肚子,那他是绝对不会再接一个女人进宫的。 于是,李尚书大人从小流落在外的女儿一时间成了整个京城所有女子艳羡的对象;一进宫就是皇后,将来生了储君,便是板上钉钉的太后娘娘,整个王朝最尊贵的女人,就算皇上不如正常男子般,可后宫只有她一个女人,成千上万的奴仆整日里只伺候她一人,也没有那许多的糟心事,简直是所有京中女子可望而不可及的一生。 热热闹闹的一天过去,皇帝陛下象征性地与群臣寒暄了一阵便起身回宫了,按照传统是要闹洞房的,可是眼前这位可是皇上,众人没有哪一个胆子大到要找皇帝陛下的洞房闹。 于是,众人都心知肚明地吃饱喝足后各回各家,接下来就是举国期待皇储的消息,不过,这场婚礼也并不能阻止只有心人前进的脚步。 在庆王府的地下密室里,一神似李元青的女子正在夜以继日的学习侍候君上的相关事项。 庆王满意地看了一圈那女子,对身边的人说,“就给那小子点时间,皇储嘛,可有可无,不过一个孩子成不了大气候。” 君鸣凤和容尘赶回来时姚文稷正一脸生不如死的坐在地上,原本梳的严丝合缝的发髻被散开来,被一双小手辨了许许多多的小辫子。而这双手的主人正站在姚文稷身后的凳子上,辫的专心致志,丝毫没有发现两个石化的人出现在了院门口。 “你何时收了个徒弟?”君鸣凤头也不回地问一旁的容尘,难得有个人能制住坐不住一盏茶功夫的姚文稷,这一头的辫子想必要不少的时间吧。 容尘先是顿了顿,随后福至心灵的明白了什么,原来长生并不完全是假的,至少在他看来,这时光倒流同长生也没什么区别,只是,这对于小书来说何尝不是一场虚假,看来他得想办法将她体内的封印再加固几层,确保她这一生都不会在想起那些事。 “嗯,昨儿夜里在雨夜里捡到的,烧糊涂了,什么都不记得了,我给她取名叫小书。” 君鸣凤不可置信地回头看了眼容尘然后又看了眼那边的小女孩,心中翻起一阵惊天巨浪,“哪个书?是顾音书的书吗?” 容尘一本正经道,“不是,是书本的书。” 君鸣凤了然于心,亦不再追问,他们柞水观的本事自己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如今的情况他虽然震惊但也不是接受不了。 “不过,本王能问下你为何要将她变成这个样子吗?”君鸣凤道,对上容尘投过来的目光,他又道,“今日本王带顾梦龙和姚文稷来这里就是想为顾梦龙向你求个结果,只是眼下的结果恐怕不能广而告之吧!” 容尘点了点头,“王爷若是担心此事倒是多余了,只管让顾公子来,贫道有办法安了他的心,还希望王爷能保守这个秘密。” “好。” 姚文稷昏昏沉沉间好像看见了自家王爷,顿时就像找到了家的流浪儿,只差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诉说自己惨遭此羞辱。 “国师大人,你这徒弟可是了不得,我姚文稷此生都没见过战斗力如此卓越的人。” “此话怎讲?”容尘将他的头发从小书的手下拯救出来,然后将小女孩抱在怀里,小女孩兴奋的喊着师傅,然后就搂着容尘的脖子不撒手了。 君鸣凤却是立刻就明白了,“禁军营里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姚文稷,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人掉那金豆豆,甭管是老还是少,效果都是一样好。” “王爷!”姚文稷顶着一头的小辫子,本来就难堪的要死结果王爷还上赶着来嘲笑他,顿时就涨红了脸,奈何嘴笨,只能以提高音量的王爷二字来表达一腔愤怒。 容尘也是失笑不已,不过看在人家已经羞愤不已的份上,他很有涵养的没有出声,反而将怀中的女孩扒拉下来,“小书,快给你姚叔叔道歉!” 小书是个十分乖巧且古灵精怪的孩子,她立刻就走到了姚文稷的跟前仰着头说,“姚叔叔,你蹲下。” 姚文稷不疑有他,总不能把孩子给吓到了,况且这整个京城就没有几个不怕他的孩子,这么一想他倒是有些佩服这个孩子了。 结果,姚文稷刚蹲下,小书就上去搂着人家的脖子照着两边脸颊一面来了一口。 “对不起姚叔叔,我不该玩你的头发,可是姚叔叔的头发太漂亮了,我实在喜欢就……” 说罢,小女孩就愧疚的低下了头,活似她才是那个被编了满头辫子的人。 姚文稷整个人直接就呆若木鸡了,一个大男人竟然伸出双手捧着自己的脸颊,不可置信道,“所以,我是被非礼了吗?” (本章完) 第88章 得宠 第88章 得宠 小女孩转身向容尘投过去一个不解的眼神,“师傅,什么是非礼啊?” 容尘一伸手将人拉了过去,安抚性地抚摸了她的头发,“小书,姚叔叔是在跟你开玩笑呢,你该睡觉了。” 小女孩低下头长长的哦了一声,然后转身回了屋子。 一脸魔幻的姚文稷和若有所思似笑非笑的君鸣凤齐齐看着容尘,那眼神分明是想要一个解释。 容尘率先坐下,给二人一人一杯茶,“具体的我不方便透漏,她是顾音书,但是一个没有前尘往事的顾音书,这一次,我不打算让她做回顾音书,还望二位代为保密。” 姚文稷连忙道,“那她如今是几岁?” “相当于十一二岁的模样。”容尘道。 君鸣凤倒是半晌才问,“那你打算如何向顾氏父子解释?” 容尘放下茶杯,笑的一如往常般神秘,“无需解释什么,他们只需要直到顾音书在一个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好好的活着。” 话至此,君鸣凤也不再多说些什么,转而提起了今日的帝后大婚,“此处也没有别人,我想请道长为皇后卜一卦,我此举虽是无奈之举,但终究是有些冒险了,再加上不日,我就要离开京城前往南蛮之地,归期不定,着实有些不安。” 容尘点了点头,仰头看向夜空中明亮的星子,一双手掐掐算算,半晌后道,“皇后的命格贵不可言,于晋朝有利而无害,殿下不必担心。” 君鸣凤没有多想,一个没有身份背景的寻常女子,一跃成为皇后,将来也会是太后,命格的确是贵不可言。 未过多久,二人便起身离开,容尘去送他们,回来的时候看着小书的屋子久久不能回神,这一次,果然还是没能逃脱命运的走向。 皇后命格贵不可言,当可指点江山,看来,他也该出山了,这一次是真正的出山、从政。 是夜,坤宁宫里里外外一片灯火辉煌,整个宫里的宫女太监都乐的仿佛是他们自己在成亲,这个皇宫先前是只有皇上一个主子,如今终于多了一个正儿八经的主子,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他们这些一早就在坤宁宫的人。 李元竹蒙着盖头坐在宽大的大红喜床上,心中一阵阵的发凉,她这一生从此终于都是好日子了,只可惜,唯一的一次成婚却是假的,不过,也不算亏了,这铺天盖地的阵势,便是连那个人也做不到的。 “你们都下去吧!” 新入宫的皇后娘娘动了动盖头下的脖子,“本宫肚子有些不太爽利,你们就在门外候着,皇上过来告知本宫一声。” 她自然知道皇上今夜是绝不会过来的,毕竟对外来说,他是极其不愿意结这门亲事的。 眼看着就到三更天了,满坤宁宫的人这才后知后觉,恐怕他们的皇上今日是不会过来了。 众人难免丧气,谁知没一会儿就见皇上醉汹汹地冲了进来,身后的总领大人在后面追,一边还喊着,“皇上,慢点跑,慢点跑。” 可惜,万全圆润的身体到底是没赶上皇上,眼睁睁地瞧着人在跪了一地太监宫女的被红毯铺了的宫道上冲进了皇后的寝室。 至此,他们也只能等在原地,总领太监万全哼哧哼哧地大喘着气,望着猛地被摔上的屋门,心中一个咯噔:但愿皇上不要冲动,好不容易才取回一个娘娘。 元竹今日累极了,又怀有身孕,神思困顿,所以即使君相烨将屋门踢的震天响,甚至已经站在了她的床前,她也只是翻了个身继续睡。 君相烨看着这个女子,心里忽然一瞬间就安定了下来,他转身去了外间,就那么枯坐在桌子旁边的小几上,他的手还在抖。 方才在席间,皇后的父亲和弟弟敬酒,他勉强应下了,不过,当他看到皇后的弟弟时,几乎是瞬间就认出了那个人,虽然面貌不一样了,不过,那双眼睛他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而且,更让他确定的是那人只匆匆看了自己一眼便低下了头,他甚至看见了那人眼角几乎同时落下的泪。 他回来了,以皇后弟弟的身份,所以,自己迫不及待的来寻皇后,他想悔婚,一个很疯狂,很可能会带来很棘手的局面的想法。 他将自己关在御书房不停的冷静,最后得出了一个很大胆的结论,“那就是,这一切是皇叔的安排,元青最大的遗憾便是没有机会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前朝一展抱负,如今有了国舅的身份甚至可以不用科举就能入仕,虽然,国舅只是个闲职,但是他相信,元青是绝对不会素餐尸位的,于是,他赶在一日即将过去前来到了坤宁宫。 他要对皇后好,对皇后好才有名义提拔皇后的弟弟,可他又担心,从小在宫中长大的他见惯了那些妃子使劲手段的讨好皇上,只为寻求高位或者家族弟兄以及自身的利益,他怕这个皇后不知足。 不过,在看见那人明显是洗漱过后睡下的,而且还细致的点了安神香,说明那人根本就没有打算等自己来,或许,他可以同皇后好好合作。 第二日,一夜没有睡好的李元一,顶着两大大的黑眼圈去了京城的一家装修的十分体面的茶馆等人。 昏昏欲睡时,一个人坐在了他的对面,来人戴了一顶黑色的帷帽,他愣了愣道,“万统领,不至于这么小心吧!” 万全掀开帷帽道,“唉,别提了,我是偷跑出来的,你瞧瞧我这脸,不过也得亏是因为这脸,皇上才许我休息几日,我这才能来看你。” 李元一道,“怎么回事?你一向谨慎怎么会如此不小心。” 万全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就是没站稳,对了,你找我什么事啊?还有你这张脸,这黑眼圈又是怎么回事。” 李元青道,“也没什么,借用了别人的身份自然要用别人的脸,不过,我今日来是想让你帮我寻一个人,长相应是同我现下这张面皮相差无几的模样,此人就在宫中,只是不知道还活着没。” “这人是你代替的人?寻人倒不是个难事,只不过,万一寻到了,你的身份岂不是要暴漏了?” 万全没想到,一个尚书大人家的嫡子竟然也会被卖进宫做了太监,看来,他得尽快整顿一下内庭,若是哪日东窗事发,就是皇上也不能保得住他,虽然这事跟他也没什么关系。 李元青道,“你放心,我自有我的打算,你只管帮我去寻人就是,好了,你也早点回宫去吧!” 万全摆摆手,“不忙,这几日休沐,我都住在宫外,你有什么事虽是可以来找我。” 李元青点了点头,“如此也好,我得赶紧回去补个觉,就先走了。” 万全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你见过皇上了吗?你这次回来是不是……” “见过了,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如果他问起你的话,你千万要说不知道。” 李元青猛地转过身,神情严肃嘱咐道。 万全却欲言又止道,“其实你不应该回来的,人心是这世上最不长久的,何况是那个人,如今他又娶了皇,媳妇,你该如何自处?” 李元青笑道,“我不需要什么名分,也不需要去寻找自己如何自处的方法,我只是想每天能看见他,能站在庭前,每日里共同为晋朝尽力。” 万全之所以这么说其实是因为他今早瞧见的一幕,昨夜怒气冲冲的皇上独自进了皇后娘娘的寝宫,今日一早今晚满脸喜气地扶着皇后娘娘出了屋子,二人一同洗漱,又用了早饭,皇上给惊掉了下巴的自己放了个假后带着皇后娘娘去逛御花园去了。 因着大婚辍朝三日,皇上甚至嘱咐他将所有的奏折都送到坤宁宫,日后他要与皇后住一起。 他与元青是旧相识见此情形难免要为元青不值,原来轰轰烈烈也不过是几年的光景。 后面这些话,他没敢告诉元青,直到目送着人离去,他才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嘴里念叨着,“这样也好,这样也好,左右不过是一段孽缘,断了也好。” 送走元青后,万全去了他在京城的私宅,门口的仆人将他迎了进去,他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了宅子的变化,好像是有人在居住一样,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随后,他忽然想起,前些日子,自己将这宅子送给显忠让他妹妹暂住一段时日的。 有姑娘家住着,他也不方便,还是回宫去吧!才转身就听见后面有个人喊他,“大人,等等。” 万全回过身就看见一个瘦弱的几乎一阵风就能吹跑的姑娘正朝他而来,行至他面前扑通就跪下了,“大人,您是万大人吗?民女是显忠内监的妹妹,蒙您照顾,在此暂住,万分感谢您的照顾。” 万全连忙伸出手去扶她,随即又有些尴尬的想要收回来,他又忘了,人家还是黄花大闺女,自己一个阉人怎么能去触碰她呢。 只不过,对方很明显没有注意到这些,而是一骨碌站起来半是搀扶,半是拖拉着万全的胳膊朝着主屋而去,“大人,您是哥哥的师傅,早些时辰哥哥拖出宫采买的阿灿哥哥来消息说您今日要出宫,说不准会回家来住。” 万全有些尴尬,这个孩子热情的厉害,“我自己走,孩子。” 乔朝云立刻松了手,有些讪讪道,“大人对不起,我失礼了。” 万全摆摆手,到也不算是失礼,就是有些太过热情了。 “无事,我就是回来休息一晚,明日就回宫了,你不要拘谨,就把这当家一样,过些日子,我给显忠调一个长休,让他出来好好陪陪你。” 乔朝希立刻红了眼眶,“多谢大人,大人我也不知道如何感谢你,便做了一桌简单的家常菜给您尝尝。” “是吗?”万全人精似的,他此时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了这个姑娘异常热情的原因,“既然如此,那我就尝尝。” 于是万全就被带到了客厅,一进门就看见了阿灿正双眼直放精光盯着桌上丰盛的菜肴,就差流口水了。 “大,大人……您回来了。”阿灿一恍神才发现万通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这个朝希竟然不告诉他一声。 万全摆了摆手,“在宫外就不必多礼了,来坐下,咱们一起吃。” 阿灿一脸震惊,随后就像是被温热的水将心都揉了一遍,暖暖的。 三人坐定,阿灿先行开口说,“大人,朝希特意向我打听您的口味,又根据您家乡的吃食习惯做了这一桌家常菜,感谢大人能让朝希在这里暂住,待我们找到新的住处立刻就搬走。” 万全皱起了眉将筷子一把扔在了桌上,突如其来的发作让一直故作大方熟络的乔朝希狠狠地抖了抖,却听见万全指着阿灿道,“你与这姑娘是何关系?就算要安排也该是由她的哥哥显忠来安排,你是以什么身份?” 万全的责难让阿灿立刻慌慌张张的站了起来,在听他说罢这才缓了口气道,“大人,你别误会,朝希如今也是我的妹妹了,我与显忠商量好了,朝希将来嫁人生子后,我们俩都是孩子的舅舅,这样将来就有人为我们两养老送终了。” 万全顿了顿,原来如此,他看了看一旁的这个叫做朝希的姑娘忍不住有些心疼,这孩子恐怕是遭受过不少的苦痛,方才那些热情的举动与此时胆小怯懦形成强烈对比,估计是孩子压着心中的恐惧可以表现出来的,她自己以为的好孩子的表现,只不过,不知道是谁给她造成的这种错误引导。 “原来如此,阿灿,咱们这些人虽然不幸但是咱们不能让另一个无辜的人也来参与到咱们的不幸中,今日是我误会了,我向你和朝希道歉。” 乔朝希闻言亦是一愣,原来这位大人竟然是因为担心自己被人骗了才生气的。她紧绷的身体猛然间放松了下来,眼眶终于热了起来,看来,她的苦难真的已经结束了。 三人就在这诡异的气氛中开始了用餐,只不过,由于味道实在是太好,几人不由地全心投入到这顿饭中。 饭后,万全满意道,“朝希真是个心灵手巧的好孩子,阿灿你可是白得了这么一个妹妹。” ” (本章完) 第89章 银鱼 第89章 银鱼 阿灿挠挠头,憨笑,“大人说的是。” 几人并没有聊多久,因为万全之前在宫中摔了一跤,又赶着去见元青,眼下腿疼的厉害,便自行去休息了。 乔朝希与阿灿两人收拾了碗筷也各自去休息了。 另一边,银鱼有些呆滞地走在路上,这几天,她一直在寻找顾音书,自打那日过后,她再也没见过顾音书,就连她的药铺里的人也都不知道。 她以为是那些人不愿意告诉她,便趁着夜色去窗外偷听,这才知道顾音书似是真的不见了,而且又是在兴国公府。 为什么是又呢?因为之前她还是宸王妃的时候,回门时就是在兴国公府被人劫走的,后来再归来时就成了辰国的郡主。 于是,她打算去兴国公府去看看,谁知,府中满门上下只剩兴国公顾承泽一人以及少许的奴仆,其余人都不见了。 她一时有些弄不清状况,随后便心不在焉的走在路上,谁知正巧碰上了君鸣凤和姚文稷,然后她听见君鸣凤说自己可以帮着去问问顾音书的下落后便隐了身形,谁知还是被君鸣凤给瞧见了。 及至一路跟着君鸣凤到了国师府,亲耳听见他和容尘的对话,确认了被藏在国师府的那个小女孩正是顾音书,只是不知道他们又对她做了什么,竟然让一个成年女子重新变成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 又是什么逆天改命的术法吗?就像是自己一样,明明是不该存于世上的一截死物,因为某个人的一念之间,被迫来到这个世界上,可是没有人问过她们自己是否愿意。 她几乎是立刻就起身,用了毕生的力气飞速离开了国师府,一直到出了城,她才慢下脚步。 茫然四顾,一时间不知道究竟该走那一条路。 夜幕降临后,东平妓馆内,阿秀正倚靠在美人榻上小憩,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等她再次醒来时,一眼就望见了直直站在自己对面的小鱼儿,她又惊又喜,“小鱼儿,你回来了!” 自打上次不欢而散,阿秀最近一直在后悔自己当日的行为,她生怕小鱼儿不再回来了,最近这一年她的日子之所以过的如鱼似水,全靠小鱼儿在后面为自己撑腰,如果,小鱼儿不在了,那她迟早还是会被拉下这污浊的臭泥潭中。 银鱼并没有被她惊喜的语气和扑上来的拥抱而温暖心中那一片愈发坚冷的寒冰,她冷静又淡漠地等着阿秀在她怀里哭了好一阵,再抬起头时,她伸手将阿秀安坐在榻上,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递给她,“阿秀,这是用我心魂练就的毒药,如果你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就把这个药吞了,你放心,我在你体内提前就放好了解药,不过,这药一旦吞下,整个人浑身都会散发出一股毒气,水火不俱,没有人能靠近,我相信这段时间你一定有自救的本领。” 阿秀面色惨白,伸手接过瓷瓶,瓶身一片乌黑,几乎要黑的发出绿光,她有些害怕,“小鱼儿,你是不是……” 她原是想问她发生了什么事,要给自己这么一个保命药丸,可话未出口,眼前的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她捧着瓷瓶怔怔望着漆黑的窗外。 出了妓馆,银鱼一路奔向了国师府,她想了很久,也想了很多,她决定要把顾音书偷出来带走,带去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从此安安静静,平平安安,正正常常地过完一生。 容尘刚哄睡了小书,放下手中的话本,待她呼吸渐渐平稳后,这才起身推门出去,他并没有去自己的房间,而是坐在了院外的石桌子旁边,静静地喝着茶。 银鱼将自己隐在一根斜生出来的粗壮别枝后,呼吸都几不可闻,可是,万万没想到,容尘居然大半夜不睡觉,坐在院外喝茶,她只好微微活动了一下手脚,换了一个更为舒适,更适合做持久战的姿势。 “既然来了,就下来喝杯茶吧,咱们也有许久未曾见面了。” 下一瞬,一道古井无波的声音响起,银鱼只觉得浑身气血逆流,明明已经这么小心了,好在她也不是个怂人,也没有多做想法直接就跳下树杈,径直走向容尘。 “我应该叫你师傅还是师兄。” 容尘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神情,抬头对银鱼勾起一抹笑,“银鱼,你很聪明,不过,你真的知道你为什么变成如今这个模样,以一截木身变为人形。” 银鱼看着他,眼中是怎么也压不住的怒火,“怎么?难道你又要说你有苦衷吗?即便是如此,你也不该如此糟践别人的一生,你,为什么要把顾音书变成小孩子?你们把她的人生搅弄的就像是一幅幅画坏的画,一次次的重来,可是,那一次次的经历却是与她最痛苦的记忆,因为她曾以为的真实全是你们这些高高在上,不知别人悲欢苦乐之人造成的。你知不知道,她曾经找过我,愿意帮我补齐灵魂中缺失的那一半龙气,用她的性命,所以,你应该知道她根本就不屑于活着。” 银鱼从小到大都是沉默寡言,乍然间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很是让容尘惊了惊,“还有吗?” 她简直要被气笑了,蹭地站了起来,“你这种高高在上的人真是可笑,不止是你,还有你师傅,还有那个摄政王,你们把别人好好的人生搞得天翻地覆,到头来却要站在道德的高度以救助苍生为己任标榜自己,但凡你们能把这些心思的万分之一用到治理国家和保卫国家的事上,也不必去牺牲两个女人的命运和尊严。” 也许是银鱼的话语尖锐而句句掷地有声,夜色中,那个与黑夜融为一体的老树上栖息着的不知名鸟儿终于忍无可忍,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银鱼不动声色地眨了眨眼,心中隐隐活泛了起来。 容尘起身回头看了一眼小书尚在沉睡的屋子,嘴角隐隐有些满足的笑意,他连头都没有回,“银鱼,其实,这么多年你恨错了人,当年是我年轻气盛,执意接下复活你的事情,与此同时,君鸣凤答应了我将来会助我重扬道门。我师傅不止一次告诉我此事有悖伦理,可我不愿道门就此因为一个帝王的猜忌就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中。最终我成功了,可是,你不知道的是,师傅他其实是因为我死的。” 银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当年我就要功成之时,却发现你虽开了智,也有了人形,可是你的心里满是杀戮,我后来想过很多次你到底是为什么心中有那样滔天的杀意,直到今天我才明白,你们,你和顾音书都是一样的人,你们都想要自由,想要自己原本的命运,即便这个命运并没有多么好。” 银鱼不想听她再说什么废话,也不想听他在此感叹人生,“所以,说重点,师傅他是怎么?” 她原以为那个曾经对她很好的师傅是因为她才离开的,到头来,这一切却是从源头上都是错的。 “因为我逆天改命,你生来就戾气极重,如果我再继续下去,首先就要交代在你手里,所以我后悔了,我想收手,可是,师傅制止了我,他用他一生的修为将你身上的怨气全部渡给自己,直到他再也承受不住,所以,你活过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很少能看见他,因为师傅一直都是由我扮演的,直到师傅去世后,我遵照他的意愿将你关进那个洞里,那里是师傅寻到的一个极阴寒之地,与你体内残余不多的戾气相辅相成,假以时日你一定能悟出一种属于你的功法,结果证明他做对了。” 银鱼踉跄着退后了好几步,所以,他一直恨着的是真正救了自己的人,而眼前这个人,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所有的坏事都是他做的,结果,到头来,他反而成了一个功臣,如今被晋朝捧为国师,道门中人无一不是为他马首是瞻,感恩戴德。 “所以,顾音书母亲的事,也是你一手促成的?根本就不是师傅!” “是。”容尘回答的直接而坦率,可他现在后悔了。 怪不得!怪不得!银鱼在很小的时候一直是被铁链拴着的,师傅总说自己脾性不稳,容易伤人。直到有一次,她遇见了正在后山泉边钓鱼的师傅,她一回头就要离开,因为她心里很清楚,自己的师傅不喜欢他,甚至是不待见她。 “你要去哪儿?过来!” 可是,师傅毕竟是师傅,他虽然没有回头,可是那后脑杓却像是生了一双眼睛,将转身提起铁链就想熘走的自己给叫了回来。 她当时还想大不了就是罚跪或者今晚不吃饭而已,过去就过去,只要她长大,她立刻就要离开这里,然后努力学习一身厉害的功夫,回来将柞水观夷为平地。 “孩子,你今年几岁了?” 银鱼有些无语地看了眼笑眯眯的师傅,心中腹诽:这个老家伙吃错药了吧!这是要闹哪样,改走良师益友的路线吗? 不过,以往的经验告诉她,一定要顺着他的心意,哪怕他今日让自己跳进泉水里抓鱼,她也要二话不说就下去,就算她甚至都不会水。 “回师傅,徒儿今年十二岁了。” 你等着,只要两年,她就算成年了,可以离开师门下山历练了。 “十二了?真快啊!再过两年你就可以下山了。” 她登时惊慌失措,以为师傅竟然探听了她的心声,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结果,师傅只是慢悠悠地又问了一句,“下山都是要取道号的,你可有?” 道号是什么,她甚至连名字都没有,而且是他自己说她这样的怪物不配拥有名字,如今又在这儿装什么良师益友。 “没有。” 语气略微有些冲。 “你看这河里的小鱼儿漂亮吗?” 她看向水中扑腾起来去咬鱼钩的鱼儿,满身银白的鳞片煞是好看,只可惜,没有脑子,为吃食断送了自由和性命。 随后,她才想起自己没有回答,忙开口说了句,“好看!身上像是批了一层银色铠甲一样。” “哈哈哈!”她师傅笑了,这么多年了,她是第一次看见师傅笑,不知怎的,心中忽然放松下来,也不在害怕了,就静静地坐在他身旁,看他钓鱼。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师傅似乎是一条鱼都没有钓上来,于是,她壮着胆子问,“师傅,你要不换个位置,兴许就能钓上鱼了。” “钓鱼?”他似乎有些惊讶,随即看着她又笑开了,还不忘伸手摸了摸她的发旋,“傻孩子,我不是在钓鱼,我是在喂鱼。你知道吗?这些鱼虽然漂亮,但是它们浑身上下充满了剧毒,你没有发现这条小河里都是这些鱼吗?甚至连水草虾米都少见。” “唉?”他忽然怪叫一声,“不如这样吧!我与你起个道号,就叫银鱼吧!” 银鱼顿时感觉浑身血液都凝固了,他是在说自己也像是这鱼儿一样,空有一副好看的外表内里却是毒液横行。 “师傅。你,” “孩子,叫银鱼有什么不好吗?在正义面前你就将你漂亮的鳞甲展示给他们,若是遇到邪恶之人,你这一身漂亮的鳞甲反而是祸患,所以,这时候你鳞甲后面藏着的是剧毒,那这些邪恶终究只是从你人生路过的蝼蚁罢了,而不是改变你命运的人。” 她那天在那片泉水边待了很久,甚至什么时候睡着也不知道。 等她醒过来是,身边已经空无一人,而她的身边放着一本书,一管白玉笛子,笛子上有一个可爱的银鱼挂饰。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她来不及细看便将东西都揣好,提起铁链,快步赶回观里。 她被罚跪了,因为她私自跑了出去,还消失了很久。 师傅黑着脸问她,怎么回来的那么迟。她眨了眨眼睛,“您不知道吗?” 师傅却以为她在挑衅,二话没说赶走了她。她一个人跪在祠堂里,百思不得其解,昏昏沉沉一夜,最后得出了一个大胆的结论,那个人或许是师傅的另一个性格。 可是,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遇见过那个师傅,她给自己取了名字:银鱼。 (本章完) 第90章 师傅,你真好看! 第90章 师傅,你真好看! “容尘,你太可怕了!” 容尘忽然变了脸色,从来都是温润平和的脸此时布满疯狂之色,他指着银鱼道,“你错了,可怕的并不是我,而是这个世道,其实我想要的可不止是光复道门这么简单的事。” “你要做什么?”银鱼连连后退几步,心中惊骇不已,她从来不知道容尘这样光风霁月的人也会有一天为心魔所困。 “银鱼,你走吧,我答应过师傅此生绝不伤害于你,这里的事你也不要管了,找个地方好好修炼去吧,你的那本秘籍只要你修炼到终极,便是没有君鸣凤身上那一半的龙气,你也能全了一身心魂。” 容尘又恢复了寻常模样,起身说罢,便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徒留银鱼一个人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皇宫中,皇上下朝后直奔坤宁宫,这已经是常态了,于是,不仅坤宁宫上上下下除了皇后外还有满朝文武都欣慰不已,皇上虽说年轻有为,却于感情一事上险些误入歧途,看来,这位皇后娘娘的确如太常太仆所言如出一辙,皇储的诞生也不过是时间的迟早了。 “皇上,可用过饭了?” 李元竹从边几旁的卧榻上站了起来,整个人还有些迷糊,这几日总是犯困的厉害,许是肚子里的孩子在闹腾了,还不到一个月就这么折腾人。 君相烨连忙上前将人小心搀扶着坐在了凳子上,“刚下朝就过来了,刚好赶上你的饭点。” 李元竹眉头跳了跳,这位做戏真是太卖力了,还好自己心中有数,否则,但凡是换一个女子怕是要被迷的魂也不剩了,有权有势还这么体贴温存。 “既然这样,那臣妾先陪皇上下盘棋吧,许是,今日天气太过炎热,一直没什么食欲,臣妾吩咐厨房晚点用饭,估摸着下完棋他们也就差不多准备妥当了。” 君相烨点了点头,“好,朕就陪皇后切磋切磋。” 帝后要下棋,其余人等自然得退下,只留万全一人候在门口,满心都是替元青不值,他回宫已有几日了,一边寻找元青嘱咐要寻的人,一边也尽心尽力地跟在皇上身边,不过,最近一段时间,皇上明显有了更好的作陪,这样孤零零守在门外竟然成了常态。 可是,他完全不知道,这屋里的两人在没人的时候一个待一个冷漠。 “皇上的棋很好。”元竹如实赞了句。 “你的也不错,看起来应是大家教导过。”君相烨将一枚白子深入到了黑子腹地,不仅没有走上绝路,反而是将元竹布局全盘打乱,再重新布局费时费力,这一盘棋已经决出了胜负。 “皇上,这几日来您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所以,今日我想同您坦白一些事情,毕竟很多事情,事先言明才不会又很多后顾之忧。” 君相烨摸索着手中的棋子,半晌才从棋盘上收回目光,‘哐啷’白子被扔回了棋盒,抬头脸上是一片淡漠,“你说的事我应该都知道。” 元竹不置可否,不得不说,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的气势却是让人招架不住,不过,对于她这样生死看淡的人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况且,她很聪明,知道自己这一生只要乖乖的做好皇后这个傀儡,未来的日子绝对不会受半点苦。 可是,她并不想一直做一个傀儡,而能帮到她的只有一个人,便是这个眼前看起来年纪轻轻却心思深重的皇帝。 “皇上知道是皇上的能力,但是臣妾愿意说,便是臣妾的诚心。” 她将一枚黑子放在了一个让君相烨都忍不住蹙起眉头的地方,一盘死棋瞬间转败为胜。 “看来,是朕小瞧你了。”君相烨索性向后躺倒,“你说吧,朕听着。” 元竹依旧坐在远处,一双眼睛飘渺起来,“皇上,在此之前臣妾能否和您讨个恩旨,赐臣妾远离这皇宫,去守灵也好,圈禁也好。” 君相烨没有回答她,但是原本假寐的眼睛睁开,他有些疑惑地看向那个端坐入松的女子,这天下没有几个人能舍弃这破天富贵的。 “在臣妾知道了自己的夫君要谋逆时,我连夜离开了王府,后来才知道那时我太天真,即便我是个侍妾,可我肚子里万一要是个男孩子,那这个孩子便会成为他们争权夺利的利器,他们怎么可能放我离开。我为了保护我的孩子与他起了争执,失手打死了他,就在我以为自己的人生即将要结束时,我被摄政王殿下救了,后来便成了尚书家的嫡小姐,多了一个未曾谋面的弟弟,更是嫁进了皇宫,从此飞上枝头成了人人羡慕的存在。摄政王告诉我可以许诺我二十年的富贵生活,一旦皇子成年,我便不能再活在这个世上,我答应了,这并没有什么难的,因为我原本就是一直山雀,山雀在笼子里本来也就活不了多长时间。” 君相烨满脑子都是未曾谋面的弟弟几个字,心中的猜测已然被证实了大半,他不免有些激动,“你想让朕怎么做?” 元竹起身走到君相烨的面前跪下,郑重扣头,“皇上,虽然我的命运已被定死,可是我还是想挣一挣,待皇子出生后,请皇上赐臣妾自由,如此一来,皇上便有理由对尚书府施恩,对我爹和我弟弟施恩,而且,小皇子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不会有什么节外生枝的情况出现。” 君相烨万全明白她的意思,没错,他异常宠爱的皇后因为生了皇子而离世,那他一定伤心痛苦,为了补偿,一定会将对皇后的这份恩情转移到尚书府的身上,而元青与自己也会有了直接的机会。 她很聪明,不过,有时候聪明并不是什么好事,他起身下榻,将人扶了起来,“皇后,你很聪明,不过,身为女子,太聪明了往往不得寿终。” 元竹依旧直直地看着君相烨,大不了一死,但若是她如此奋力一击能为自己换来后半生的自由那也足够了。 “朕可以答应你,而且,不瞒你说,朕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你的确很聪明,不知你是否熟读过汉书?” 元竹莞尔一笑,“略有涉猎。” 君相烨笑了,和聪明人讲话就是轻松,“好,皇后同我说说你弟弟的事吧!” 京城的一家酒楼里,兴国公顾承泽接过对面递过来的一份资料,略微翻了翻,“好,都收拾妥当了?” 对方立刻道,“是,保证没有问题。” 顾承泽将手中的资料还给对方,“那就派发下去吧!把那个孩子接到小书之前的药铺安顿好。” “可是,小姐她……” 顾承泽原本是打算走的,闻言回过头,“常华,记住你的身份,既然从一开始就决定做这事,就永远也不要后悔,现如今的机会千载难逢。” 常华忍不住后背寒凉,道了声,“知道了。” 晚间,掌柜的对来退房的顾华道,“顾老板,真是不好意思,今日没有拦住那人。” 顾华笑着说,“没关系,不过是一个流氓罢了,这世上哪有白得的东西,那厮自以为是的想从我口袋里拿钱,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掌柜的又道,“是啊,看起来人模人样的。”说着将退房后的找零退给了顾华,顾华一推道,“不用了,留在这儿吧,日后来也省的再费事。” 掌柜连忙点头称是,这位可是大主顾,出手阔绰,单是这些找零都够普通人在大厅吃个半个月不带重样的。 顾华告别掌柜后,迅速回了东平,他怎么也没想到顾承泽居然会提前下手,他准备的一切都付之东流了,只是可惜了小书那个孩子。 “什么?什么叫没有找到人!” 银鱼不可置信地看着对面这个号称能在皇上的书房里看书的天下第一神偷,愤愤不平道,“你收了我的钱就是这么做事的?既然没有做成又为何要同我放出暗号?你这么做无异于在砸你天下第一神偷的活字招牌呢。” 那人亦是一脸菜色,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塞给了银鱼,“我说这位姑娘,那人可不是一般人,我才刚站在那个小女孩的门口就被人抵住了心门,我甚至都没有听见他的一丝动静,你知道他为什么没有杀我吗?他说只要我配合让他看看是不是他想的那个人就饶我一命,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得罪了那人,但是出于江湖道义以及我首次出师不利的愧疚,我给你一个忠告:离那个人远一点。” 银鱼看着飞一般离开的人不禁有些气馁,她这都是做了什么啊!这下好了。 “师傅!”小书睡眼惺忪地推开门就看见师傅坐在外面的石桌上正看着一本书,听见声响回过头,冲她温柔一笑,“小书,过来看看师傅为你准备了什么?” 小书立刻奔了过去,结果被塞了一本书进怀里,她不高兴的看了一眼书道,“师傅,我不喜欢看书,我喜欢编辫子。” 容尘宠溺地将她抱在怀里,指了指那本书道,“小书若是能把这本书的内容都学好,师傅的头发任你编辫子。” 小女孩闻言,睁大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然后怕对方反悔似的立刻伸出小指,“拉勾!” “好。” 容尘伸出自己的小指与小书签订了一个并没有什么强制效力的口头约定。 “师傅,这本书是干什么的?”小书将那本书接过然后呼啦啦翻了一遍,看起来还不错,里面有很多花花草草的。 容尘没有回答她转而从袖袋里拿出一只小猫,还没等他将这个小家伙给出去,小书立刻就伸手将小猫抱了过去,惊呼一声,“哇!是猫!” “喜欢吗?” 容尘看了眼那本被小书早就扔在一边的书,忍不住摇了摇头,早知道就让她文静一点,现下好了,整个一怎怎呼呼说风就是雨的姑娘。 小姑娘将猫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猫的头肩,那猫像一个帝皇一样躺在她怀中舒服的直眯眼。 “小书,师傅把朱颜送给你,以后你就和它一同修炼吧。”将那本书重新捡起来,容尘又道,“朱颜是一只香猫,于你修习香道大有裨益,也算是你的一个玩伴。” 小书头都没抬继续和朱颜玩耍,一边念叨着,“原来你叫朱颜啊!好好听的名字。”不过,很明显她并没有把容尘后面的话听进去。 容尘无奈地摇摇头,“没关系,过几日再学也一样,左右师傅还要准备一些东西。” “准备什么呀!”小书问。 容尘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颇有种恨铁不成钢道,“这种无关紧要的话你倒是从来都不会错过。” 这时候,一个仆人从外院进来,“国师,兴国公府的大公子在外求见。” “让他进来吧!” 小书立刻抱起朱颜就要走,却被容尘叫住,“小书,你坐在这儿,见一见顾大公子。” 小书立刻摇头,“我不要,我又不认识什么大公子。” “不,你要认识,因为他是你的哥哥!” 容尘这话一出,小书就呆若木鸡,随后又疑惑道,“可是师傅,我不是孤儿吗?” 容尘起身,与小书相对而站,“是,不过,师傅最近找到了一些线索,也去验证过,他的确是你的哥哥,你还有一个父亲,你的父亲是兴国公顾承泽,而你的名字叫顾音书。” 一阵微风吹过,小书懵懵地将覆盖在自己半边身子上师傅外袍上的白纱揭下,然后妥帖地理顺放回原处,她抱着朱颜仰着头,师傅真的很高,她甚至没有到他的胸口处,不知怎的她脑子一时没有转过弯儿来道,“师傅,你真好看!” “小书,顾大公子来了。” 小书反应过来后,立刻转过头去看门口进来的那个瘦高个子,脸色有些不好,却不影响他生的极为俊俏的颜色,她顿时心中暗暗窃喜起来,如果这个人真的是自己的哥哥,想来自己将来也不会生的太差吧! 想着她回头看了一眼师傅的脸,心中隐隐有了一丝异动。 “国师!” 顾梦龙这几日奔波劳累几乎将整个京城都翻过来了,却愣是找不到自己的妹妹,莫说是人,就连一起消息都没有,今日之所以来这儿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听说这个国师很厉害,也许他只要掐指一算就能帮他找到妹妹。 (本章完) 第91章 柞水观的往事 第91章 柞水观的往事 整个京城。整个京城。容尘起身与顾梦龙见了礼,面上一派淡然,然而心中却是又惊又喜,喜的是,即便是抹除所有记忆,她依旧还是会喜欢自己,惊的是,她她似乎更为喜欢自己的这张脸而已。 不过,那都不重要。 这一次,就让一切顺其自然的发展吧,他不再从中作梗,也不再强求改变命运。 “小书,见过你哥哥。” 顾梦龙还没从眼前这个小孩也叫小书的惊奇中醒过来,就被容尘随意的一句话震的一时间没有了动作。 国师让小书叫他哥哥,难道眼前这个小女孩是小书吗?可是,她为什么变成了这样一个小女孩? 他甚至没有敢去触摸一下那个站在一边就那样淡漠地看着自己的孩子。 “国师。”顾梦龙感觉自己的声音都不像自己的了,“她真是我妹妹小书吗?” “是。” 容尘回答的简单而坚定,这一次顾梦龙不再迟疑,他一把将小书搂进怀里,抱得紧紧的,不过,小书很明显并不喜欢这样亲密的接触,很快就挣开了,随后跑开了。 容尘递给明显还没回过味的顾梦龙一杯茶,“怎么?还是不相信?” 顾梦龙看着眼前这个虽然一身道袍但是让人无法忽略的绝色容颜,总觉得这张脸透漏着一丝丝妖媚,“说实话,不信!” 容尘不置可否,转而道,“其实我原来也是不信的,不过,你应该知道你的母亲是蜃国史上最天才的一个蜃师,当年她应劫而死,心魂不灭,最后寄居在了小书的识海。” 顾梦龙蹭地站了起来,“你怎么知道?” 容尘摇摇头,这个顾大公子与顾承泽真的不可同日而语,太莽撞了,“你不用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只需要知道,小书她这是重生了。过往的那些记忆,无论是好的,还是不好的,她都不记得了,而这一切都是你的母亲白柔所做,她付出了以自己的心魂永世消亡而换取小书一条正常的没有任何意外干扰的命运之路,也就是说,你的母亲将小书送回到了她命运发生节点之前。原本我应该把她送回顾府,只不过,我有我的私心,至于原因,我现在不想告诉你,等以后你就会明白了,之所以要告诉你也是因为我从小书记忆力曾读到过很多关于你的记忆,看得出来她很在乎你,所以,我希望你能保守住这个秘密,就算是你的父亲也不能说,作为交换你可以时常来找我下棋,或者,你也可以加入我道门。” 顾梦龙打从听容尘说起了母亲寄居在小书的识海时,他就知道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因为,那时候妹妹亲口说了她可以让他们见到母亲。可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妹妹忽然变小的事实,思虑良久,他还是开口道,“国师,我应该谢谢你,正如你所说,其实顾府也不是真正的安全,小书由你照顾很好,至少比跟着我好。只是我有一事不明,还望国师能不吝赐教。” 容尘没想到顾梦龙这么轻易就接受了,面色依旧温润,“请!” 他原是打算,顾梦龙肯定不会信这天方夜谭似的前因后果,到时候多半会将自己当作一个骗子,拂袖而去,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突破认知障碍真的信了,那他也有办法让他尽量不与顾府再有任何牵绊,这也算是给小书在这个世界上留一个唯一可以与她赤诚真心的人。 “这重生一事,我向来是不信的不过,就算我的母亲真的有这种神乎其技的本领,那重生的应该也不会是小书一个人吧!你说母亲送她回到了还没有被篡改命运之前,那她的生活环境应该不会有很大的变化吧!至少他身边的人,比如我,也应该与她差不多大才是。” 顾梦龙这话说的磕磕绊绊,甚至没有描述清楚自己的意思,但是容尘还是从他的话语之间明白了他的意思,“顾公子,我明白你的意思,万物相辅相成,一方变动自然也要牵扯到另一方,不过,小书她是个例外,因为她是在寿命将近的时候被你母亲强行留住了心魂,从一个层面上来说小书已经死了,现在的她只是一个用术法堆砌起来的一丝执念化成的人形,也就是说,她永远都不会长大,除非……” “除非什么?”顾梦龙着急道。他的一双手此时捏的死紧,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让妹妹这么一个柔弱的女子一而再,再而三的经历这些,如今好不容易摈弃前尘了,结果却是个假人。 “你可能知道,贫道出生柞水观,贫道的师傅亦是太祖朝的国师,他之所以闻名于世是因为他算无遗漏,而且他能让死物拥有生命力,只不过,这项能力违背了自然伦理最后被皇帝寻了个错处将他驱逐出境,连同道门一同清理。” 顾梦龙点点头,“这事我知道,当年轰动一时,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国师用木头造出了一个人,后来,太祖皇帝还下旨辟谣过,只不过,私下里有不少人传言自己见过那个木头人。” 容尘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其实,真正造出来木头人的是我,师傅他只是替我承担了罪业,而且,当时我的实验失败了,后来,我们整个道门被驱逐出境后,我在柞水观研究了很多年,终于想到了一个绝佳的法子,从前我都是用天地灵气来修炼那些木傀儡,可是天地灵气实在是有限,采集的难度简直同登天没什么区别。直到我遇到了一个人,彼时还不太受重视的君鸣凤,亦是如今的摄政王,他只是个个小孩子,与我闲聊间得知我可以做出会说会笑的傀儡后,立刻求我为他做一个傀儡,甚至还拿出了我一直苦寻不到的盘龙木,并一副他母亲的画像。” 容尘年轻时,恃才傲旷,实验失败了,一气之下居然跑去了皇宫,皇宫自古以来是龙气最重的地方,他想着去寻一寻盘龙木,便是寻不到盘龙木也可以去采集一下龙气。 这一去,他就遇到了在冷宫的君鸣凤,他彼时只有七八岁的模样,他说自己从小就生活在这座冷宫里,母亲一个月前去世了,没有人陪伴他,所以,他请求容尘给他做一个母亲的傀儡陪他说话。 这个要求,他很容易就可以满足他,毕竟只是一个傀儡,他用了一点手段从君鸣凤的身上抽取了一丝丝龙气,径直打入他母亲的画像,不过须臾那画中人竟然活泛了起来,眼波流转竟似活人,君鸣凤自然欣喜不已。 可是,容尘却愣住了,因为这个效果实在是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想范围,他这才静下心来又仔细查看了一边这个小孩子的周身,须臾后,他颤抖着手,忍不住仰天大笑,这孩子竟然是上天选定的帝王之才,他的周身是一条沉睡中的黄龙。 什么盘龙木,他现在只要随便去取一根木头再将他的龙气整个放进去,便是皇帝,他也能一模一样的造出一个。 他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小小的君鸣凤此时正泪眼模糊的同话中的女子诉说着思念,那画中女子红唇张张合合竟然真的口吐人言在安慰着自己的孩子。 “阿凤,娘亲不知道你做了什么,竟然能跨越生死与我见面,还能说话,但是,娘亲希望你日后不要再这么做了,这样的事终归是会付出极大的代价。” 那女子并不似寻常傀儡木木然,只会鹦鹉学舌,可能是吸收了龙气整个人居然有了完整的的思想,最后竟然自行消亡,重新化作一幅普通的画。 容尘一眼就看见那丝被他拔出的龙气竟然重新返回了君鸣凤的身体,他被震动了,一个母亲,即使是已经亡故,也会因为怕伤害到孩子一丝一毫而强行散了心魂,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他忽然有些迟疑,因为他也曾被师傅这样保护过,幸运的是,他的师傅尚在人世,他虽然不怕什么天理因果,循环报应,可是这些报应不能落在师傅的身上。 所以,他改变了自己的想法,他要帮助这个孩子,让他成为这个王朝的下一任帝王,而自己也能为师傅完成振兴道门的愿望,不过,作为皇帝,每一个人在登上帝位后难免会变了心性,所以他还是留了后手。 “阿凤,很冒昧这么称呼你,不过,我得走了,你放心在这里待着,晋朝如今的皇子稀少又没有几个成才的,皇帝很着急,不过,我猜他肯定不知道自己在冷宫还有一个孩子,我出去以后就给他送个信,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出去了,这个人偶送给你,若是你需要帮助的时候,就对着这个人偶叫道生,我听到了自然回来助你。” 小小的君鸣凤闻言惊喜道,“真的吗?你真的能让父皇接我出去吗?” 容尘点了点头,“当然,我相信,你对我的能力应该没有什么怀疑吧!” 君鸣凤立刻笑了起来,他的眼睛亮极了,仿佛盛满了三千繁星,紧接着他飞快跑进自己的房间里,随后捧着一块木头交给了自己。 “作为交换,我也送你一个礼物。” 他还记得,当时他整个人都静止了,千方百计寻不到的盘龙木竟然就这样轻易得到,他颤抖着声音问君鸣凤,“你可知这是什么东西?” “知道,不就是一块木头吗!大家都叫它盘龙木,不过,于我而言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感谢你让我再见我娘亲一面。” 他离开冷宫以后,立刻就给皇上送去一封密信。 随即,他立刻回了柞水观,那块盘龙木只有成年一个拳头大小,但是于容尘以及懂盘龙木的人来说,这一块盘龙木究竟有多大的能量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一个月后,他从盘龙木上取下用作实验的一个人偶成功了,除了有点小,肤质有些木头化,其他方面同一个真人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与此同时,他收到了来自君鸣凤的传信,说自己已经被父皇接出冷宫了,而且,父皇对他很好,日日留他伴在身边,教他读书写字,甚至是一些为君之道。 容尘知道太常太仆里还是有几个有能力的老家伙的,能看出君鸣凤身上的黄龙气息简直是轻而易举,黄龙乃祖龙,是龙族之正统,所以,也不怪太祖会亲自教导君鸣凤,他是在培养自己一脉相承的继承人。 只不过,君鸣凤后来者居上的行为肯定会惹怒其他几位皇子,容尘立刻就将那个自己做出来的木偶改造了一番,加了一些防御功能,然后,在某个夜里悄无声息的送给了君鸣凤。 然后,他就兴高采烈的回了柞水观,彼时的他并不知道一场大祸即将临头。 就在他兴高采烈打算用剩余的盘龙木制作出一个与真人没什么两样的傀儡人时,朝廷派出五万大军前来剿灭柞水观,一夜之间,整个柞水观只剩下他和师傅两个人。 倒不是皇上法外留情,而是,师傅于晋朝名气甚大,而影响深远,不宜赶尽杀绝,而自己则是因为师傅的一力承担以及君鸣凤的以死相逼才保全性命。 从此,他便陪着重伤的师傅留在柞水观避世不出。 其实,说是师父重伤,不如说是他深受打击,以至于心魔愈发深重,没了盘龙木,他便去寻了其他的上乘木料入以怨气,师傅曾无数次劝他,甚至将他打的经脉俱毁,他依旧不改心中的执念。 就这样过了几年,有一天,君鸣凤失魂落魄地出现在柞水观,将那块被皇帝没收的盘龙木交给他,然后拿出一张画像,“道长,这是我深爱之人,她死的凄惨可怜,我想让她活过来,哪怕是个傀儡,还有,我听人说,我身上有很强很纯的龙气,你可以取出来为她铸造身形。” 他有些怔愣,不可置信道,“你不怨我吗?我听说,因为我你父皇已经很久不理你了。” 君鸣凤笑了笑,“道长,他始终是皇上,可我想要的只是一个关心我,爱我,陪着我的人,从前我以为这个人只能是他,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有了真正爱我的人。我想过了,我可以永远是父皇的臣子,却不能永远都是他的儿子。” (本章完) 第92章 猪狗不食汝余 第92章 猪狗不食汝余 鬼使神差的,他又瞒着师傅接下来这块为柞水观带来灭顶之灾的盘龙木。 后来,便有了银鱼,没了师傅。 他对银鱼的厌恶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在他本身,可是,又不能完全对她狠下心,毕竟她也是自己亲手造出来的,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的生命中的一部分生命力原本应该属于师傅的。 顾梦龙听他这么一说整个人勃然变色,将先前的谦卑有礼统统抛诸九霄云外,“所以,你是打算如法炮制将我妹妹也变成一个载有你意志的傀儡人?晋朝怎么会让你这么一个猪狗不食汝余的人当什么国师,我晋朝如今的太平盛世乃是无数将士浴血厮杀换来的。” 容尘直接无视了他疾言厉色,不择口舌的谩骂,他甚至觉得顾梦龙吗的并没有错,因为他一个人的执念搭进去了多少人,不过,在他的目标还没有实现之前,他就还是那个完美无缺的国师,他绝对不会有一丝丝的缺点亦或是做的不对的地方。 他冷哼一声,看也没有看一眼顾梦龙只是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哦?是吗?可我记得,当时晋朝之所以能拿下晋朝也是晋朝两代人两个最为杰出的男子一同牺牲了两个女人换来的吧。” 顾梦龙一滞,心口起伏不定,良久才咬牙切齿道,“你什么意思,难道我爹和娘亲的事情还有什么隐情吗?” “当然!”容尘笑容可掬地为顾梦龙送上了一记沉沉的重击,“当年的常胜将军怎么可能会一朝败北,而这样一个敌国大将竟然在辰国过的风生水起,甚至捕获了当朝公主殿下的芳心,一度为了他叛逃去了晋朝。” 顾梦龙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嵴梁骨,头晕脑胀站立不稳,如果,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这一切从头到尾都不过是一场阴谋,妹妹,母亲,乃至于自己都是这场恢宏阴谋篇章里的一颗颗棋子。 容尘眼见他整个人的意志都快被摧毁了,十分贴心地又补了一刀,“想当年,辰国的军事实力与晋朝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可是,晋朝依旧无法讨到半分便宜。为何在你母亲离开后晋朝整个都垮了,先是蜃族宗庙被屠杀殆尽,随后便是连年无休的征战,直到辰国灭亡,你的母亲也没有了存在的必要,恕我直言,下一个就是你的妹妹小书,因为她是唯一一个继承了蜃族蜃师能力的人,所以,你觉得你是否万全不该怪我而是要感谢我呢?因为我是唯一一个可以帮她躲过这场劫难的人。” 当然,这里面还是有一份他自己的私心,不过,这些不必告诉顾梦龙。 良久,顾梦龙才停止了满脑子的胡思乱想,他用尽了毕生力气不让自己往那个残忍的方向去想,可是,事实胜于雄辩,他甚至没法去反驳。 “那我的存在呢?” 容尘看着他眸色深沉,“你的存在于顾承泽来说是一个绝对百利而无一害的存在,只不过,现下我不能告诉你,否则,难免会打草惊蛇。” 顾梦龙一时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那误入梦境的周公还是,还是身处被那周公臆想出来的梦境之中。 这真的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大家你说你有理,他说他有理,偏偏他一个人却是连真假都分不清。 不过,无论谁真谁假,有一个原则是不会变的,那就是这一阴谋的主导者要实现的目标,有目标就会有行动,或许,自己会是一个突破口。 “不知国师想让在下做些什么?” 容尘看着他,笑容意味深长,暗暗赞叹道:谁说他同姚文稷一样是个莽夫,这人的心机亦是不敢小瞧。 顾承泽真该庆幸:顾梦龙从来都只想做一个真诚的人,否则,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就是他的下场。 “我不需要你做什么,你也不需要为我做什么,你始终是她的哥哥,所以,我只是不想瞒着你而已。如果你真的想为小书做点什么,那你就告诉你父亲你今天所看到的一切,一定要如实告诉他,你看到什么就告诉他什么?” 容尘意味深长地冲着顾梦龙笑了笑,那笑容似真似假,却让人莫名觉得极其可靠,顾梦龙甚至从他的笑容里捕捉到一份胸有成竹的把握,好似对方笃定他会答应似的。 “可以,不过,能让我再见见小书吗?”顾梦龙问。 “请便,她的房间在左边第二间。” 顾梦龙向他深深折了半腰,“国师,不管怎么样,感谢你救了我妹妹。” 看着顾梦龙大步而去的背影,容尘目色沉沉,他该怎样才能破了这个局呢? 很快,快到容尘似乎刚刚才回过头,顾梦龙就出来了。 他正要开口问一句却瞧见这个年轻人红着眼眶,最后也没说什么,任由那人匆匆离去,甚至没有同他这个主人告别一下。 “出来吧!” 从左边第二个房间里走出一个小女孩,她蹦蹦跳跳地来到了容尘的身边,“师傅!” 容尘看了她一眼,一双修长的手交叠在一起冲着柞水观的方向遥遥拜下,起身的时候,状似无意道,“他似乎被打击的不轻,你同他说了什么?” “哦,也没什么,就……”小姑娘摇头晃脑地晃悠着自己的两条胳膊,那胳膊的弧度竟然不似正常人类一般,几乎要将两只胳膊甩的以肩膀为轴转动起来。 “就是说我虽然不记得他了,但是师傅告诉我他是我的哥哥。” 容尘了然于心,“难怪!”他突然看向院子一角的一株白莲花,心中竟控制不住的躁动了起来,“她呢?” “还在沉睡,不过,瞧着似乎长大了不少。”小姑娘扬手比划着结果似乎是因为自己身高不够的原因,便放弃了,气鼓鼓道,“反正比我高了。” 容尘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扔给她,“奖励你的,好好表现。” 小姑娘眼睛顿时一亮,欢快地接过了锦囊一熘烟不见了。 容尘看着左边第一间房间,露出一抹笑容:快了!就快了! 东平县妓馆迎来了县令大人,妓馆的妈妈一听消息立刻就嘱咐人让阿秀准备好迎接县令大人。 这样的情况每个月都要出现一次,说实话,她并不想接待这位县令大人,白吃白喝不说,还要耽误阿秀很长的时间,要知道,阿秀的时间可是很值钱的,要不是,她们这里是归这县令大人管束,她看都不会看一眼这样的人。 不过,等她转换好表情,堆起满脸大爷快来玩儿的笑意时,冷不丁地瞧见县令大人今日似乎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带了许多的带刀侍卫。 她还有些纳闷,再一眼却被吓掉了半条魂,一手将手帕死死地捏在掌心,另一只拿着扇子的手也是微微颤抖个不停。 这些人,她十年前就见过,只不过,当时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一个来自京城的高官,据听说是一位十分厉害的将军,当时,他们送了还是孩子的阿秀给自己,说是十年后来接人回去,在那之前,这个孩子便由她全权处置。 她心中大概也明白了,这个孩子多半是为家人所累,小小年纪便被送进了这种地方,不过,她并不能因为一时的同情而将整个馆的人命都不当命,于是她十分老练的将人收下了,言语间自然是将小市民市侩的本色发挥的淋漓尽致。 虽然这个孩子的一生可能就此毁了,但是,在她这里至少可以活命,除了日子过得脏了点。 谁知就在她围着阿秀打量转悠的时候,那一直没有说话的高官竟然对她说了一句至今想起来还不寒而栗的话。 “现成的来钱门路,不要弄死就成。” 那语气分明是轻柔且温和的,却是让人在六月天愣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她们这个行业虽然也很没人性,但是,对于这种太小的孩子一般都是让先做杂活,可是听这个人的语气是要让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就开始挂牌。 “孙妈妈!这几位是京城来的特使,说是你们妓馆的阿秀姑娘被皇上特赦,除去罪奴身份,即日便要接回京城去。” 曾经耀武扬威,疯狂打脸孙妈妈的县令大人此时此刻就像那胆小的鹌鹑一样,说话磕磕绊绊,半弓着腰,好似他并不是县令大人而那些侍卫也不仅仅是侍卫。 “奥,这样啊!”她暗暗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腕嫩肉,尖锐的疼痛让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做作地摇着扇子,她故意提高了嗓门,冲着县令冷嘲热讽道,“吆,大人这是吃白食吃惯了,竟然想着连盆端走我家阿秀呐!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她叉腰神气道,“大人你可能不知道,我当初可是见过那京城来的大官的,人家说了,阿秀是京城的宦官罪奴出身,没有皇上赦免,谁也带不走,莫说是你一个县令,便是尚书大人在这儿也带不走阿秀。” 正要下楼的阿秀听着孙妈妈这几嗓子分明是故意说给她听的话,心中暖了暖,随后抬头挺胸走了出去,怕什么,大不了一死,她紧了紧手中的锦囊,然后掏出瓷瓶将里面的药丸倒出来,一颗塞进她之前特意做的藏匿解酒药的假牙里面,一颗放在发簪雕花的空心处。 空瓶子依旧收好,妥帖放在自己的袖口,一切准备妥当以后,她长吁一口气:小鱼儿,希望我能不麻烦你。 “睁大你的眼睛看看!” 一张由永嘉帝亲笔签发的赦罪书被甩在了孙妈妈的脸上,她脸色一僵,随后立即捡起来,没错,这的确是官府明文诏发由皇帝陛下亲自印了玉玺的赦罪书,她想不到她这一生,临了了竟然长了这么一回见识,可惜,她此时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孙妈妈!”团扇半掩的阿秀款款行来,县令大人难得露出几分失落,阿秀可是这东平妓馆最漂亮的一个姑娘,就连他也时常来寻她,若不是,她是官府罪奴出身,现下定然是被他藏在府中做夫人了。 孙妈妈心中微微叹气,人的命运天注定,哪有那么容易可以逃脱。 “哎呀!阿秀啊!你这要是走了,咱们这馆子可就活不下去了。” 阿秀从没有像现在一样就算是听见孙妈妈狼嚎鬼哭的声音都觉得十分亲切,甚至于有一种落泪的冲动。 对面的人,她只消看一眼便能记起她曾经烙印在骨子里的害怕,就是这些人当年一路将她送到了东平,彼时的京城还不在如今的位置,甚至要比现在还要远。 今日,听到孙妈妈故意提高的嗓门,她就明白了,原来,她从前过的一帆风顺,除了小鱼儿的保驾护航,孙妈妈又何尝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也不是什么忘恩负义的人,虽然不能报答他们什么,不过,至少做到不要拖累她们也好啊!于是,她苦着一张脸,故作为难道,“妈妈,我那儿还有些积蓄,左右我要回京城去了,我在京城还有些亲戚,也不缺那点银钱,就当是我的赎身银子吧!” “真的吗?”孙妈妈立刻就兴奋起来,拉着阿秀道,“你那积蓄有多少啊?我记得,你可是接待了不少有钱的老爷呢!” 阿秀面色惨白,心中却是被浸润的一塌糊涂,她在东平妓馆里恐怕是最清水的一个了吧!平日里因着花魁的名头就能当掉大部分的人,加之孙妈妈故意放水,自己小鱼儿的危险恐吓,她几乎是没有遭遇过什么难堪的事,最多便是为那些文人疏客弹弹琴,唱唱曲。 “妈妈,那些积蓄本来就是我为自己预备的赎身钱,只多不少,妈妈放心吧!” 县令大人多少有些忍不下去了,可是,这里虽然是他的地盘,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他身边这几位的主人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像他这样的小喽喽,那真是一踩一个准。 而且,为了一个女子去得罪那样一个大人物,简直是得不偿失啊!所以,他最终还是没说话,看着孙妈妈一阵哭穷勒索将阿秀身上的钗环上下其手撸了个干净,唯独留下的一枝素白银簪子还是阿秀苦苦哀求才能留下,而且很大原因是因为那根银簪子却是不值什么钱。 (本章完) 第93章 心有千千结 第93章 心有千千结 那几个带刀侍卫免费看了一出闹剧,最后有一个终于忍不住了,大声斥责道,“你这婆子好生不讲理,你把人家姑娘都快扒光了,这么多年你是赚还是赔我们大家心里都明白,你自己也清楚,做人不要太过了。” 孙妈妈讪讪收了手,“好了,好了,算我认栽,你们走吧!” 阿秀摸了一把泪,或许在别人看来她这是在哭自己的悲惨遭遇,实际上她也的确是在哭自己,只不过,她哭的是那永远也逃不脱的命运。 这么多年她早已攒够了赎身钱,只不过,在被县令大人告知她是罪奴身份无法赎身后便明白自己的一生也就这样了,所以,她便放过了自己,不再打算抗争。 所以,后来小鱼儿说要带她离开时她几乎连一丝希望都没有报,自己与她不一样,自己始终是生活在这俗世中,生在俗世就是要遵守俗世的规矩,小鱼儿便是再厉害也不能左右皇上的想法。 “阿秀姑娘,我等是奉命来接您归京的。” 阿秀看着眼前这个侍卫,感激的点了点头,“多谢大哥。” 因这些人是直接带了县令大人来的,于是,很快就处理交接好了一切,阿秀踏上了归京的马车。 她原是想最后再看一眼身后这座养大她教养他的妓馆以及那位嘴硬心软的孙妈妈,只不过,投过车帘看见那些侍卫前后包围着整个马车,他便放弃了自己的想法。 此去,等待她的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呢? 马车外,一侍卫同身旁的另一个侍卫道,“唉?这姑娘是不是当年那个官家小姐?都已经这么大了?” 那人回头看了眼马车,车帘上印出一个端坐着的女子轮廓,不知道在想什么,不知为何,他心里忽然有些烦躁,“不要多管闲事,不该问的不要问,否则,你就要与咱们这些兄弟告别了。” 那人一脸发懵,无辜地眨了眨眼,“我也就是随意说说罢了,况且国公爷又不在。” 马车里的阿秀从发间取下那支发簪看了半晌,还是重新插进发间,然后又从袖带里拿出来孙妈妈方才偷偷塞进去的一个小锦囊。 锦囊很小,小到她一只手都能握住,她将锦囊拆开,里面装着好几个小卷筒,她抽出小卷筒一看,居然是五张银票,票面都是大额的,两张万两的,两张五千两的,还有一张百两的。 一滴泪毫无征兆地落下打湿了银票,接着更多的眼泪像是被打开了闸门,争先恐后的往外冲,她将银票连同锦囊一起牢牢抱进怀里,心里又痛又开心,不管怎么说,她来着人世一遭也不算白来了。 这些钱差不多是她赎身钱的三倍了,这恐怕是孙妈妈的私房养老钱,却如数给了自己,这个看起来精明又常常精精计较,却总是做些这样的傻事。 京城里近日来喜事连连,先是近来归京的许楚将军的妻子生了一对龙凤胎,这原也没什么,只是双胎略微稀罕一些罢了。 有意思的是,这许楚将军的妻子可不是别人,而是当初太祖为他定下的却又被反悔的原晋安长公主。 虽然这位长公主殿下当年犯了错被贬为庶人,可到底是皇家的人,那身上留着的可是皇室的血,所以,当永嘉皇帝带着皇后出现在许府后,众人都默契地纷纷送去了贺礼。 用不了多久,这个许楚便会成为皇亲国戚了,再加上他这些年的累累功绩,恐怕要一跃与兴国公鼎足而立了。 “岂止呢,我可是听说,兴国公因为爱女的失踪,心痛难当生了退隐的想法,这许楚大将军指不定就成为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了。” “那许楚也真是丢咱们男人的脸,人家畜牲都知道不吃回头草呢,他倒好,不仅吃了,还吃的满头绿,要知道晋安长公主在京城时府中可是养了不少面首呢!” 人们都对这种情感传闻充满了窥探的好奇心,于是接连有人加入了讨论这位晋安长公主究竟有多少面首的问题中。 “你们知道什么?据听说,这些面首都不算什么呢,晋安长公主当年可是痴恋那废帝的舅舅,彼时的国舅爷林颉呢,之所以与许楚大将军悔婚也是因为这个林颉。” “嗨,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那林颉早化成了骨枯黄土了,那些个面首也随着公主府的败落四散离去了,如今早已经时过境迁了,那许楚也不傻,他若是在乎这些也不会再娶了公主,你看他才娶了公主就被调回京城驻守了,这京官可比外放吃香多了。” “是这个道理,莫说是许楚,换作是我,我也愿意娶了公主,能跟皇室搭上关系,就是只娶一个公主也愿意啊!” 另一人哈哈大笑道,“就你这个倒霉模样,我要是公主,我一定一脚踢开你,在府中再养些年轻俊俏的小郎君。” 角落里,一个窄腰宽肩的黑衣中年男子,蹭地站了起来,然后径直穿过了这些闹哄哄的人,走向柜台拿过了刚刚打包好的吃食大踏步儿去了了。 那人浑身寒气瘆人,从他们身边走过的时候,众人莫名其妙有些后背发凉,不过,他们都以为是哪里吹来一股凉风罢了,并没有在意,又凑在一起八卦了起来。 直到那个男子走远了,僵立在柜台后的掌柜的这才擦了一脑门子的汗,然后中气十足地冲着那几个闲聊的人大喊,“你们几个都给我出去,以后不准在来我店里。” 说着,竟是要动手赶人,那几人自是不乐意,俱是年轻力壮的几个小伙子,登时气血上涌,撸起袖子就要闹事,“我们花钱来的,你凭什么赶我们走,是不是最近的钱太好赚了,要不要兄弟几个教教你怎么做好一个掌柜的?” 事实证明,话不能说的太满,尽管掌柜的已经上了年纪,武力相抗的确不是他们几个的对手,可人家是一个常年做生意的人,又在皇城根下,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准备呢? 几人搭在桌上的手还没来得及翻转桌子就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几个壮汉给擒住了手腕猛地向后压去。 一时间,整个大厅里只剩下几人的狼嚎鬼哭声,没一会儿,便有人承受不住了,不住的讨饶,可先前那个壮汉倒是个硬骨头,虽然浑身因为剧痛而青筋暴起,但仍旧不服输地梗着脖子道,“我不服,我花钱来的又不是白吃白喝,你今天最好打死我,否则我一定要去京兆府尹衙门申冤。” 掌柜的冷笑一声,从柜台后绕了出来,“打死你?恐怕不用我,你知不知道刚刚那人是谁?” “老子管他是谁?” 掌柜的摇摇头,这些人真是只长了一张嘴,却不知道往往都是祸从口出。 “他便是你们口中的许楚将军,晋安长公主的夫君,你们今日当着人家正主的面胡言乱语,就算许楚将军不与你们计较,那长公主可不会放过你们的。” 此话一出,满室寂静,这几人原就是混吃混喝的主,平日里习惯喝点酒就吹牛聊些诡闻异事,谁知今日竟然在太岁头上动了土,还顺带撒了一泡尿。 掌柜说的没错,人家的确不用多费手段打他们,最想打他们的人根本就不是掌柜的,而是那个被他们肆意调笑的许楚将军。那人可是个死人堆里打滚的主,这要是被他来一下,不死也得脱层皮啊! 接下来,甚至都不用掌柜的再多说,几人忙不迭地一个赛一个快的跑了出去。 许楚怒气冲冲地回了许府,远远地看见公主正抱着孩子,爱怜地看着,许是天气暖和的很,她竟然把孩子抱了出来。 他紧了紧手中的食盒,心中叹了口气,自己明明已经想好不再理会从前那些事了,可还是会被那些风言风语给影响到,如今,他妻子儿女在身旁又有什么不满意的,摇了摇头将那些杂念摒弃,然后提着食盒一路快步走了过去。 “阿岚,那要的天香楼的八宝鸭买回来了,孩子给我,你快吃吧。” 晋安长公主回头脸上还带着笑意,她如今儿女双全,每日里不知道有多开心,不过,她还是一眼就看出来许楚眼中的别扭神色,她装作没有看到将怀中醒着的哥哥给了许楚,然后又细心地为熟睡中的妹妹挡了挡阳光,这才接过食盒坐在一边吃了起来。 “你要尝尝吗?天香楼的八宝鸭可是整个京城最有名的吃食,你常年在外,肯定没有听过。” 晋安长公主伸手撕下一块鸭肉蘸了汤汁用一张薄饼卷了起来,递给许楚。 许楚顿了顿,近些日子她似乎一心都扑在了孩子身上,对他也是爱搭不理的,以至于今日听到那些谣言,他忍不住便想的多了些,难得她今日如此主动,他却心中气难平,闷闷回了句,“我不想吃,你吃吧!” 晋安长公主一听心里就有数了,她不是没有想过回京后会有的流言,可是,那些过往的的确确是自己曾经犯下的,事实不容抗拒,她无法反悔不承认。 许楚对她的心她更是知道,否则,当初她一无所有的来到他的身边时,他完全可以不用理会自己的,可这人偏要面上做坏人,背地里却找人给自己安排的妥妥当当,生怕哪里不适,完全忘记了彼时的她早已不是什么长公主殿下,不过是一个助纣为虐,被贬为庶人连一个普通人都不如的她。 也是在那段日子里,她才知道原来当初的赐婚是许楚求他父亲向父皇言明的,许楚的父亲亦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父皇自然答应了。也是在那段日子里她知道了,许楚一直都喜欢着自己,哪怕是被悔婚,间接害的许大将军身亡,这样一份深情她不想辜负,当然,若是有朝一日,这份深情留不住的时候,她也不会有任何怨言,她一定会尽自己所能去补偿他,无论他想要什么。 可是,这些日子以来,她越来越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大错特错,她原来迷失在长公主的身份带给她的特权和荣耀,整个人高高在上,接触不到一点人世间的烟火气,所以,从来都不知道,这世界最美好的从来都是这样平淡和顺的日子,她第一次被人这样呵护,她不想轻易就放弃了。 许楚抱着孩子,一边打眼偷瞧着晋安长公主,见他低着头依旧在无知无觉的吃着八宝鸭,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心中的不快,他只觉得胸中一口气愈发不顺了,索性转过身子不看她了。 两个孩子的身体都很好,抱在怀里份量不轻,尤其是这个哥哥,像一颗小西瓜一样,沉甸甸的。 不知不觉,他竟忘记了心中的不快,专注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还一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哥哥长的像阿岚,长大了肯定很好看,倒是妹妹,一个女孩子怎的同我一个模样,将来若是嫁不出去可怎么办?” 说罢还轻轻拍了拍怀中吐口水正上劲的哥哥,怨怪道,“你一个男孩子怎么都不知道让让妹妹,你长的这么好看有屁用!” 晋安长公主好不容易凝聚起的一丝悲壮情绪瞬间化为乌有,她错了,这人根本就不是那些心有千千结的男子,他习惯直来直去,那自己就直接同他当面讲清楚了不就行了,况且,像他这么负责人的男人怎么可能会轻易就离散了他们这一家人呢。 于是听见晋安长公主闷闷的笑声后,许楚的耳朵爆红,然后气鼓鼓道,“你还笑,你笑什么?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晋安长公主看着这个早已不是少年却人就薄的一逗就红的脸皮忍不住笑了起来,“我知道外面的人是怎么说咱们二人的。尤其是你,他们是不是说我以前私生活放浪形骸,说你捡了我这么一个不知检点的女人?” “不,我不是……我,对不起,阿岚。” 许楚立刻就变了脸色急急就要辩解,他明明决定自己在心里慢慢消化的,到头来还是让公主猜到了,她会不会以为自己有了什么别的心思,从前在边疆他还有把握,可是自打回了京城他整日里惶惶不安,生怕她哪一日就忽然反悔了。 。 (本章完) 第94章 往事不可追 第94章 往事不可追 一张卷了饱蘸汤汁的鸭肉薄饼被送到许楚的嘴边,他愣愣地张嘴吞下去,然后被噎了个半死,敢情,他方才着急仓惶的时候她还在悠哉悠哉地卷着鸭肉? 不知怎的,他忽然定下了心。 紧接着便是一杯热茶递了上来,手中的孩子被抱走,只听晋安长公主嗔怪道,“怎么能直接吞下去?你也不是个小孩子了,不会连吃东西都要我教吧?” 许楚呐呐无言,晋安长公主白了他一眼,这人也真是个瓷实的,她扬声叫来奶娘将两个孩子带了下去,这才招呼许楚坐下,她将手净了净,然后一本正经道,“你有什么要问我的就问吧,我保证知无不言,言都是实话,作为当事人,有些事情我比外面那些造谣的人更清楚。” “我没什么要问的。”许楚见公主要开诚布公地将这件事放在明面上讲,他没由来的心慌,蹭地站起身来,躲闪道,“那个,皇上找我有事,我须得去一趟宫里。” “皇后怀孕了,皇上还有心情见你?”晋安长公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伸手将人拉过来坐下,找个借口都这么蹩脚。 “皇后怀孕了?”许楚震惊了,这才成婚没多久吧? “怎么,你不知道吗?不过,皇上这几天大估计是没空见你,你就乖乖留在府里吧!” 晋安长公主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人新一轮红起来的耳朵,忍不住叹了口气,“咱们之间不用藏着掖着,有些事你大可以直接问我,其实,这些事我原本就是要告诉你的,只是,当初你怎么也不肯听我说,也不准我说,如今我不得不说,否则,两个人心里都会有疙瘩,我并不想让我们得下半生都被咯的睡不好。” 许楚这次坐着没有动,不过,他还是斟酌着开口道,“其实,说实话我是有些介怀的,可是,我心里也很清楚不该有此想法,只是实在控制不住。” “过去我是一个劣根性十足的人,大概是从小被父皇宠着,被所有人捧着,根本就不会思考和在意别人的想法。” 晋安长公主顿了顿又说,“其实我当初是没打算在回京城的,即便是与你成亲后。” 许楚道,“那你为何最后又愿意回来了?” “两个原因。”她忍不住想到两个孩子,嘴角笑出一个温柔的弧度, “一嘛!当然是因为你,你常年驻守边疆,与京城几乎是失联的状态,虽然我知道你不在乎什么声名权利,但是,你毕竟不是从前那个年轻的将军了,边疆苦寒,长此以往人肯定要受些磋磨,年老的时候,这些都会转化成令人苦不堪言的病痛。” 许楚怔怔地看着她,很难想象这个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不懂民生艰难的公主为何会懂得这些,“马革裹尸是我们的荣耀,何况是一点小小的病痛。” “可我有私心,从前我的确不懂这些,便觉得战士的职责就是出征,驻守,与刀枪剑戟为伍。皇室的人也就生来该是坐享其成的,这是我的认知误区。” 她那时候在边疆被许楚勒令待在放足了碳人的营帐里,生怕冻着自己,可长此以往人就会无聊,就会好奇外面冰天雪地的场景,于是她偷偷熘出去。 满眼的白雪茫茫,巍峨的山不像是京城郊外那般翠绿,而是,纷纷白了头和身子,看不到一丝生机,不过在这一片雪白的世界倒是很难藏污纳垢,她看着心中隐隐有些开怀。 就在这时一极轻微的吸气声传了过来,她闻声寻去只见那半高的雪坡上坐着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兵,他背对着自己,两只肩膀不停的在抖动,不过,可能是因为太冷了他的动作看起来略微有些僵硬。 “老人家,你怎么在这儿啊?” 不怪她好奇,她住的这里是营地腹部,又是许楚的私帐所以平日里很少有人来。而且,这人已经这般年纪了,根本不应该出现在军队里,晋朝有明令法旨,凡五十以上的男子须强制退役,这一切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三军统帅。 难不成这人是哪个将军?可,据她所知如今边疆只有一位统帅,那就是许楚。 那人先是一顿,随后扭转僵硬的脖子,不可置信道,“你看得见我?” 一瞬间,她只觉得浑身汗毛直竖,舌头打结,整个身体仿佛是被一瞬间冻成了雕像,好一会儿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那人立刻了然,对她歉然一笑,“你放心我不是有意要吓你,只是这里太冷了,我出来取取暖,我这就走。” 那人缓缓站了起来,她这才瞧见他竟然在这寒冬腊月里只穿一件单衣,外面套了冻硬如寒冰的甲胄,不知怎么她忽然觉得自己简直不配做人,从前过的日子竟然都是踩在这些人的性命上享受的,自诩皇室贵胄,却原来是仗势欺人,眼高于一切。 “等等,你……”她想要叫住那人,可是身体依旧僵硬不堪,只好将全身力气都聚集在声音里,她其实还是很害怕,“我可以帮你吗?或许我可以给你一个火盆,额,或者我给你烧些衣物?” 那人闻言笑了,然后告诉她,“姑娘,你可能不知道,这边疆的冻伤非得用雪搓热才可缓解,火盆没什么用,不过,若你愿意为我做些衣物的话,能不能请你为我儿子做一套长衫,就是文人雅士喜好的那款,至于我,穿不穿都无所谓的。” “你儿子也……” 她甚至不忍心将这句话说出来。 老人笑了笑,“其实我也不确定,我只知道他受了很重的伤,大概是活不成了,可是,这么些年我一直没有找到他,希望他还活着吧,不过,万一……”他叹了口气看着远处绵延的山脉,“若是我日后能碰见他,便可以送给他了。” “我每日里也没什么事干,我可以为你做衣服也可以为你儿子做长衫,不过,你可否记得你儿子的身高体量,或者名字?”她一时间忘记了害怕,曾几何时,她的父皇也曾如此爱护与她,可惜,再也回不去了,不知道他的魂魄是否也曾徘徊皇宫等着与自己的偶遇,或许,找个时间,她也应该为自己的父皇送些东西过去。 “我儿子名唤许楚,是我军中的副将军,身高七尺八,体型偏瘦。”提起儿子,那人眼中一瞬间亮了起来,好似他的儿子就在他眼前似的。 她却在听见许楚那两个字后,整个人羞愧的头都抬不起来,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人竟然是许老将军,好半晌她才用颤抖的声音问,“既是将军又为何要文人雅士用的青衣长衫?” 老人颇有些惆怅道,“他喜欢的姑娘不爱我们这些武将出身的人,喜欢那些文雅而风度翩翩的读书人,我们去京城退婚后回边疆时,我看见他盯着店里的长衫出神,便想着给他买一件,只可惜,战火连天,竟再没有了机会。” 他喜欢的姑娘,可不就是自己吗?那读书人不会是林颉吧!这人真是个傻瓜,也怪她彼时鬼迷了心窍,竟然被那人蒙蔽而错失了他许多年,父皇是皇帝看人自然不会太差,可惜,她那时候不懂。 “您,同我回营帐去吧,我立刻就给您裁剪衣服。”她伸手欲去拉许老将军,却拉了一个空,再一看,四下空空哪里还有人影,这时,她听见许楚在叫她,然后就在剧烈的晃动中被摇醒了。 入目是许楚有些发青的脸色,只不过,那双几乎是喷薄着怒火的眼睛明显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她道,“你怎么了?” 许楚看着她,心中又恨又气,却都敌不过这人完完整整地重新回到了自己身边。 “果然是公主殿下,烧个炭盆都差点把自己给烧了,你有没有一点常识啊?怎么能把火盆放在床边?要不是有人发现你就要葬身火海了。” 话说完,却见怀中的人竟然满面泪痕,他心里一紧,难道自己说的过分了,怎么哭成这样?正想着要不要给她道个歉,怀中人突然说了句,“我见到你父亲了,他一直在找你,他很冷。” “你说什么?”许楚一把将怀里的人扶着坐起来,然后板着她的脑袋,语气发狠,“你醒一醒,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许楚被吓到了,连声唤着军医来看,于是,等军医匆忙赶来时,在许楚阴森森的注视下,仔仔细细地捏了好几次脉搏,终于露出一抹笑容,“恭喜将军,夫人这是有了身孕。” 所有怨怪的话都说不出口了,许楚冷静地“赶走”了所有人,然后坐在她对面,眼睛一直盯着她的肚子,良久突兀地笑了起来,“公主,我相信你说的话。” 当天,她就找来了剪刀和纸,剪了好些衣物,许楚也难得没有出去,一直守在她身边,看着她有些笨拙地剪着男子成衣模样的纸衣。 最后,她还写了一封信给许老将军,两人去了许老将军的坟冢前一并烧了兔兔8@去。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她又梦到了许老将军,这一次,老人穿着整齐的新衣服,面色红润,对她说,“孩子,谢谢你!” 第二日,她起床后,呆坐良久,最后下定了决心,给远在京城的弟弟,如今的摄政王君鸣凤写了一份信。 “二呢?” 许楚是个老实的,一直认为只要自己做了该做的,那么他该得到的也会得到,得不到的也或许是他做的还不到位。 可是,她现在公然说归京是有私心的,而且这私心多半是因为自己,他便想着还介怀什么呢?此生能得偿所愿已是不易,自己喜欢的人如今满心都是自己,他还计较什么。 晋安长公主手脚麻利地给自己也卷了一张饼,然后咬了一口,长长嘘了口气,“真的是太想念这个味道了,要不是头一个月不可以吃太多,我这会儿早就吃上了。” 许楚忍不住伸手,学着她有模有样地给她卷了一个,换来一个灿烂的笑脸。 “这二嘛,当然是因为孩子了,边疆虽然远离纷争,难得清静,但是,那里严苛的环境孩子却受不了,而且,孩子的学业也不好进行,虽说咱俩并在一起也勉强算得上是文武双全,可人家都说夫子教不了自己的孩子,孩子还是要交给别人教的。像我,小时候可是很换了几个老师,只可惜因为父皇的缘故,他们也都有意无意惯着我,以至于落到了那般田地。” 许楚暗暗下了决心,既然已经成亲,那他这个男人就要负担起一家之主的责任,而不是在妻子为这个家操心的时候去在意一些陈年旧事,人都该是往前看的,往事不可追。 “阿岚,对不起,以后我们就过我们自己的日子就好了,外界的那些流言我不会在意了,我已经明白了什么对我才是最重要的。” 晋安长公主眼眶发酸,比这更好听的话她不是没听过,许楚这话说的,但凡是换一个人,她都会嗤之以鼻,可是,由他这般实诚的人嘴里说出来就有些傻得可爱了,连好话都不会说的人。 但是,他说不会在意那就一定不会在意了。 但是于她而言,该说的还是要说,人心终究是要变的,倘若她真的有幸能得到许楚从一而终的相待,那自己也不妨将一切都开诚布公的告诉他。换言之,倘若有一天,许楚他也经不住世俗的考验,开始厌弃她,那她也能说服自己爽快放手。 “夫君,我从小得父皇宠爱,所有人都围着我转,我需要什么很容易就得到了,所以,我没有机会去见识到人心的弯弯绕绕,便是识人也只流于表面,所以,我被林颉姣好的外貌迷惑了,并没有想过生的好看的人有时候也可能是蛇蝎心肠。” “林颉,很,好看吗?”许楚颇有些不是滋味地问。 晋安长公主笑着点了点头,“嗯,很好看,当时京城中没有哪个女子不想嫁给他,所以我觉得大家都得不到的人合该就是我的,我与林颉见面后,他果然对我体贴温柔,话里话外暗示我,即将与我成婚的许楚小将军生的粗鄙不已,且以军功胁迫于我父皇,这才赐婚的。” (本章完) 第95章 皇后病重 第95章 皇后病重 许楚脸色煞白,一双手紧紧握成拳头,低下头,“我的确是生的不好看。” “嗯,不过我很喜欢,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 晋安长公主起身坐在了许楚的身边,伸手挽上他的胳膊, “让人拒绝不了的从来不是好看的皮囊,而是真心。我府中的确曾竟储过几位面相十分出色的面首,只不过,他们大多时候也只是陪我喝喝酒罢了,或许你不信,但是,我是个有劣根性的人,我喜欢那种对我不是千依百顺的人,可是那些人却宁愿女化自己来讨我欢心,于是,再好的兴致也都消散成云烟了,我真正有过牵扯的只有林颉一人。” 许楚听着晋安长公主如此坦诚的话语,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尤其是在听到林颉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确生的好看,即便远在边疆,他的美名我也是听说过的。” 都这种时候,他还惦记着说人家的好话,晋安长公主叹了口气,执手相看,“年少的时候骄傲极了,所以才扒着一棵树不下来,后来才发现自己是一只鸟,本就不是同类,不过是去那里歇歇脚,如今我已经找到了比翼双飞的伴侣,希望你能不要介怀我年少的错误。” 许楚看着她半晌没有言语,可是眼眶却红了,她并没有刻意隐瞒,也没有回避,过往的一切都原原本本的告知于他,不在乎了才能大大方方的说出来。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执着于过去呢?人生的路途中难免会选错方向,走上一条岔路口,幸而,他们磕磕绊绊还是殊途同归了。 徐长卿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顾音书了,那个救了他让他衣食无忧还能上学堂的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顾华书神龙见首不见尾,顾大公子也不常来,他竟找不到人打听消息。 日子就在他惶惶不安中度过了一个月,这一天,他从学堂回来,远远就瞧见了顾大公子坐在院子中央的石桌上喝茶,他立刻加快了速度奔了过去,冲着顾大公子作揖,“顾大公子!” 起身时,胸膛还在起起伏伏,明显没有换过气儿来。 顾梦龙放下茶杯看着他,“你跑什么?” “公子,我,我有事要问你,怕来不及。”徐长卿言说。 顾梦龙长舒了口气,心中隐隐有些欣慰,看起来这个世界上还是有顾念恩情之人,他轻声道,“你想问什么?” 徐长卿的一张小脸立刻浮上喜色,双手像害羞的小姑娘一样搅在一起,“顾小姐,她这段日子是不是很忙?” 可能是觉得自己或许没有立场问这个问题,他又欲盖弥彰道,“哦,也没什么,就是,平日里顾小姐总是在药铺里用饭,这些日子她不在,王妈妈又怕她忽然回来,是以这段日子做饭都把控不好量。” 顾梦龙脸色暗了暗,被徐长卿捕捉到了,那孩子立刻就禁了言,头也垂了下去,果然自己多管闲事了。 “小姐,她去很远的地方了,大概要四五年才能回来,她嘱咐我这个药铺就交给我了,还告诉我你想学武,让我教教你,我今日来是问你可愿意同我学习?” 徐长卿被这从天而降的好消息砸的头晕眼花,欢喜的语无伦次。 顾梦龙点了点头,“既如此,你去收拾收拾,即刻随我出发。” “去哪里?”徐长卿问。 顾梦龙看着他,眼睛却像是穿过他看向了另一个地方。 “禁军营。” 皇后娘娘喜诞麟儿,永嘉帝欣喜异常,不仅立马将这个孩子册封为太子,还特意着尚书府亲眷入宫陪伴皇后宽心。 朝臣尽是唏嘘不已,这宫里的风向变的真快啊,大婚之夜还互不相识的两个人,只因为一面之缘就迅速陷入情感的泥沼中,就连永嘉帝这样清冷自持的人都无法逃脱,不过,那皇后娘娘的确生的国色天香,只可惜,身体似乎不大好,尤其是这次生产后久久卧床,皇上也是着急,日日着太医问诊不说,这不,还将皇后娘娘的家人都接进宫里去了。 而有些头脑活络的人,则是挖空心思从宫中挖出了消息,在得知皇后娘娘是因为产后血崩伤了根本,即便是能活下去这一生也不会再有孩子了。 于是,这些人就开始暗戳戳地准备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宫白捡一个便宜,甚至连孩子都不用生就可以稳坐皇后之位。 只可惜,他们这边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皇上就未必不知道他们的心思,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依旧成日里对皇后嘘寒问暖,有时候在朝堂上都会忽然走神,这下,朝臣门都心里明镜似的,这位皇后恐怕是不行了。 永嘉帝坐在上首看着地下神色各异的臣子们,心中冷笑:从今往后,我晋朝再不需要以后宫制衡前朝了,朕一定要改了这条恶习。 李元一随父亲进宫探望姐姐,奇的是任凭尚书夫人如何撒泼打闹,寻死上吊,父亲都没有带她进宫,这其中原委他大概知道一些。 皇后病重兹事体大,尚书夫人的确不宜前去。况且,尚书大人原本的一双儿女流落在外恐怕也有这位夫人的手笔。 不过,这次进宫于他来说倒是一个天大的便利,他轻而易举的与万全碰了头。 “怎么样,找到了吗?” 李元一趁着去皇后寝宫的间隙在守在门口的万全身边停顿一瞬,在得到确切答案后,他又迅速道,“晚上见,老地方。” 然而,这一切早已被永嘉帝安排的暗卫瞧的一清二楚,于是,晚间,李元一扮作一个小太监去了万全的小院子里。 二人并没有多说什么,万全径直领着人到了一个厢房,窄小的空间只堪堪钻过去人,他二人进去后,那暗卫亦是悄悄跟了上去,可是,他发现自己跟丢了,那个厢房的密道根本就不是密道,而是夏季用来分流的地下水渠。 得到这么一个消息的永嘉帝登时怒气横生,冲着暗卫就是一通斥责,“你是怎么办事的?” 暗卫立刻跪下,“皇上恕罪!” “罢了罢了!那人也是个人精,要是轻易被你找到,那他就不是他了,你下去吧!”永嘉帝挥了挥手,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心中一时间冰火两重天,“元青,你究竟是不是为了朕才回来的,可是又为何对朕视而不见呢?” 一间狭**仄的厢房内,一个消瘦个子的小太监正昏迷着,李元一迅速上去查看了一通,没错,这张脸的确可以确认了,他回过头问万全,“他怎么样了?” “情况不太乐观,你也知道,咱们内监只有朝廷选拔的渠道进来的才能分配到各宫娘娘宫里照顾。那些由民间不正规渠道进来的个个都是在最苦最累的地方洗衣,洗龚桶,动辄还要挨打受饿,我找到的时候,这个孩子已经奄奄一息了。” 万全有些惭愧,他竟然不知道在他治理下的内监竟然有黑户的,而原本在那里任职干活儿的内监反倒摇身一变成了督工。 李元一伸手探向真正的李元一的手腕,半晌后才收了回来,“他身体上的伤很快就能养好,但是心里的伤疤恐怕要跟随他一生了,万全,我该如何才能帮到他呢?” 万全立在一旁亦是满心的疼痛,他们这些人原本就因为受了极刑心理脆弱,又经历了这么多年的磋磨,这孩子没有疯魔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元青,我能问问你这次是为什么回来吗?或者说,你是不是为了皇上回来的?” 李元一转过头,“你为什么这么问?” 万全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句,“这话虽然大逆不道,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回来,人心易变,你现在回来,等待你的只有痛苦,这段时间,皇上对你那个名义上的姐姐有多好,你不知道?而且,他们还有了孩子,我不想让你掺和进来,所以,他的事情就交给我吧,我保证把他安安全全地送回尚书府去,至于你,你赶快离开京城吧!不要再去妄想这人世间的情感了,至少,你还曾经拥有过,若是留在这里强求,等待你的是什么你自己会比我更清楚。” 李元一心念一动,果然,自己当初没有看错人,只不过,这其中有些细节他不能告诉他,只好向他保证道,“万全,有些事情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有事的。” 万全还欲说些什么,却被李元一阻下了,只好不再言语,“那,这位你打算怎么处置?” “不着急,我忽然有了另一个想法,这几日我应该都在宫里,等他醒来你就来找我,我要亲自和他谈谈。” 李元一想着,这位公子既然出身尚书府,此前定然也是走读书这一条路的,读书人身体脆弱,经受不住这深宫的磋磨,可他却硬是坚持下来了,他很清楚,这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心中的那一份坚持。 离开是一定要离开的,但是,要先把这宫里的事情了结了。 “好了,我要离开了,他就交给你吧!” 李元一转身出了厢房,随后想起什么似的,回身对万全交代了一声,“你不要针对皇后,她是个很好的女子,当然她也没有介入到别人的感情中。” 万全几欲开口最后还是住了心思,现下还是不考虑这个问题了,反正元青的面具那般逼真暂时应该不会有人能认出来的。也不知阿灿他们回来没,等他们一回来,自己就有办法将这人给运送出去。 李元一回去的时候,她的姐姐,皇后娘娘正倚在床头,面色惨淡,双眼混浊,而君相烨则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陪她说着什么。 虽然并没有什么感情,但是,李元一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伤心,这个女子明明出嫁前还是那般明艳动人,不过是生了个孩子就像一朵迅速枯萎的花朵,肉眼可见的即将要枯死,可他却明白皇上虽然面上难过不已,心中却未必会有一丝波动,这原本就是一出戏罢了,只是可怜了那个孩子,说好的荣华富贵享受不了也就罢了,孩子才刚出生就要撒手离去,她该有多不甘心呢。 “姐姐。” 他上前向形容枯藁的皇后微微作揖,然后径直略过了君相烨,这是极其不礼貌的而且只要皇上一声令下,立刻就能把他拉出去治罪。 皇后看着李元一的动作表现心中略略惊疑,这两人怎么看起来并不像什么情深义重的一对呢? 不过,她还是强拖着病体冲着李元一道,“元一,不得放肆,皇上还在这里,快给皇上见礼。” 随即还捂着胸口重重的咳嗽了起来,君相烨条件反射地上前去帮人顺气,只是一双眼却盯着那个明显生气了的某人,虽然换了一张脸,可这桀骜不驯的性子却是一点也没改。 “没事儿,你弟弟大概是在怪罪朕没有照顾好你吧!” 李元一抢在李元竹之前同君相烨呛声道,“什么叫大概?我姐姐进宫的时候还好好的,只不过是生了个孩子,怎的就成了如今的模样了?我都听太医说了,我姐姐她……” 君相烨松开了虚扶着的李元竹然后一步一步走向李元一,他的眼神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刃在一刀一刀撕裂李元一的伪装,“你姐姐她怎么了?” 李元一只觉得通身寒凉随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原本就是存了试探的心思,眼下这人一步步向自己靠过来是几个意思? “咚!”后背随着他不着痕迹的倒退撞上了墙,他这才回过神来一把推开几乎是贴着他的脸的君相烨,心中的那道防线彻底垮塌,眼前这张似笑非笑的脸以及那个无辜的小眼神无不向他昭示着这个人他已经知道了。 “皇上,请自重!” 这话说的暧昧十足,就连不远处的李元竹都有些红了耳朵,她抵着袖子轻咳一声。幸亏她心知肚明,否则,让一个皇后看见皇上当着自己的面调戏自家弟弟恐怕会疯吧!不过,这皇上也太胆大了。皇宫中处处都是眼线,虽然他的整治力度很不错,可架不住有些人视财如命,这若是被有心人传了出去,恐怕会连累到尚书府的那位老大人呢。 (本章完) 第96章 龙气 第96章 龙气 李元一迅速躲开君相烨急吼吼地冲向了皇后,一脸担忧,“姐姐,你怎么样?” 之前他都是在外面不曾见过李元竹的面色,如今一看竟然亦是油尽灯枯的状态了,他心中惭愧不已,为何最后牺牲的都是这些女子,若是她没有进宫,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的。 然而,就在他自责的无以复加时,李元竹却纳闷道:这两人不会是把她当作工具人了吧,当着自己的面闹变扭? “元一,我没事,难得你来,今日就不要走了,就陪我与皇上在此一同用饭吧。” 李元一回头看了眼君相烨,见对方没有什么异议,便点头应了下来,姐姐已经病重到这种地步了,还能下床用饭,显然这两人是有事瞒着他。 莫不是………… 还没等她猜出个一二三,这边君相烨已经开口拒绝了,“皇后,不妥,你如今身体不适,还是好好休息为好,这种招待的小事还是由朕来替你吧!” 李元竹转头看了一眼明显闹别扭的两个人,心中一时间冒出一股奇异的念头,心直口快也就说了出来,“你们俩是在拿我当挡箭牌嘛?” 果然,此话一出,不仅是李元一,就连君相烨这个皇帝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半晌,才拉着李元一丢下一句,“朕晚点来看你。”便走了。 李元青满脸晦气地看着对面的人,怎么都当了这么久的皇帝还是这么傻,大概是相对无言良久,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句,“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君相烨闻言顿时觉得这几日一直像巨石一样压的他喘不过气的情绪忽然被一个巨人轻巧掀开,他无不轻松道,“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认出了你的眼睛,但是我又不能确认,倒不是我不能找人确认,或是直接找你确认,而是……” 李元一放在桌上的手无意识地蜷缩起来,他佯装不在意道,“而是什么?” “而是,我不愿意违逆你的心意。”君相烨轻声道,随即又飞快地观察了一遍对方的神色,不出意外地看见那人明显呆滞了一瞬,虽然他很快就掩饰过去了,但是,于君相烨来说足够了。 于是,接下来无论李元一说什么,对面都是一脸痴笑,让他浑身不自在,强行忽略了那些感觉,他最终还是问出口,“关于皇后,我姐姐你是怎么打算的?还有,她的身体为何突然就不行了?” 若是皇后有个什么意外,皇太子尚且年幼,好不容易才应付过去的朝廷老臣们,肯定不会放弃如此大好的机会,指不定挤破脑袋要送自己的女儿进宫去捡一个大便宜。 君相烨看着他,半晌噗嗤笑了出来,“你怎的还是如此的爱操心?” 李元一立刻龇牙咧嘴表达着自己心里的不满,一边作势起身嘟囔道,“不愿说便也罢了,我这便回去了。” 盼了几年的人,君相烨哪能让他就这么走了,连忙起身将人安抚着坐下,这才认命地叹了口气道,“你放心,你姐姐没事,我们只是做了一个交易儿而已!” “交易?” 还有几天就要奔赴南疆了,君鸣凤难得终于清闲了下来,这一日,他颇有些兴致地提了瓶酒一跃跳上了府中一座极高的房檐,他想再最后看一眼京城。 虽然这里于他而言更多的其实是陌生,但是比起他很熟悉的从小长大的旧都,他反而对这里充满了感情。 这里是他人生最值得纪念的一个地方,他前半生的所有努力不过是为了能够让晋朝能在一个最好的环境里发展到最好,如今他做到了,便只剩下心中一直都放不下的执念了。 其实,他没有告诉君相烨,这一次的南疆之行无所谓胜负,因为圣也罢,败也罢,晋朝如今俨然成为这个大陆上任何国家无可比拟的存在,在他看来南疆其实压根都不用去收,有时候无形的威压比之战争亦是毫不逊色的。 他此去只为寻找一物,能将他身上的龙气彻底剥离的南疆蛊虫,用不了多长时间,他这一生最想完成的两件事便都会画上完美的句点,只是,他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她一面,上次一别之后,再没有见过。 他猛然间仰头咕噜咕噜牛饮一通,冰凉辛辣的液体穿过口腔一路划入喉管,初时极难受,回过味儿来却忍不住想要喝的更多,这么多年来,他很少有时间能安安静静不受打扰的单独待一会儿,如今只觉得通体舒畅。 不知不觉,月移东方,可他却不想回去,只是就那么放空思绪看着满天的星星,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他面前,是他心心念念的人。 银鱼闻着冲天的酒气又看了看这人明显已经呆滞的眼神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将人一脚踹下房檐,却在那人快要落地时飞扑下去接住人一个翻滚稳稳地站在了地上。 君鸣凤本就一团浆糊似的脑袋被忽然而来的眩晕弄的昏头转向,才站定就一把扑入了对方的怀里,“真好,早知道喝了酒就能梦见你,我就该每日喝,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银鱼将人从自己身上撕下,双手撑着他的双臂,那人醉的一摊烂泥似的,此时若是她一松手恐怕会直接摔进泥坑里而不自知。 “可惜,我见不到你了。”君鸣凤说着将人抱的更紧了,嘴里念念有词道,“银鱼,很快你就会成为一个真正的人,到时候你就会想起过往的一切,只是到那个时候,你还会原谅我吗?” “不会,我不会原谅你。”银鱼终于伸手环住了他的腰,这是她记忆里头一次这么抱着他,却觉得他们之间的拥抱是那样的契合,她不想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过往,她只知道,这么多年自己一直怨恨的其实都错了,不管是师兄还是师傅亦或是君鸣凤,这个看起来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或多或少为自己牺牲了一些重要的东西,这其中甚至包括别人的命。 从前她不知道,所以无从选择,如今既然让她知晓了原委,那她就绝对不会再任由这些人再自以为是的为自己牺牲下去,于她而言,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喜欢并不是一头热,自己的师傅对自己的爱亦是真心的就足够了。 君鸣凤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银鱼将人放在一块平坦的地上,随后对着寂静的夜空道,“出来吧!” 于是,今日夜里守卫异常松懈的摄政王府的院墙外翻进来一个黑衣人,虽然他蒙着半张脸,但是那标志性的一双绿眼睛让人一见难忘,银鱼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没觉得你应该遮住的是眼睛吗?” 姚老二低低笑了起来,“小鱼儿,你可真幽默,不瞒你说,本少爷全身上下最满意的就属这双眼睛了,若是挡住岂非没有一点特色?” 银鱼没好气道,“我管你有没有特色,快过来,早点动手,早点结束。” 姚老二滞了滞,然后道,“首先申明,我并不是在骂你,虽然我知道你不是个人,但是你如今好歹也算是个人了,能不能像正常人类一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脑子有问题呢!从容赴死也不是你这么个从容法。” 银鱼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死死盯着姚老二,仿佛在说,“你在罗七八嗦的你就等死吧。” 姚老二连忙摆摆手,“得,得,得,我不管了还不成吗?没见过这一个两个上赶着去送死的。” 银鱼看着他,“你呢?你难道不是来京城送死的吗?你明知道你们兄弟二人就只能有一个人活下去,你救了君鸣凤也就相当于救了姚文稷,只要君鸣凤在,姚文稷就绝对不会出事,到时候可别让我给你收拾。” “不会的,你忘了,那时候你恐怕已经不在了。” 两人旁若无人地在摄政王府对着昏迷不醒躺在地上的君鸣凤耍嘴炮,却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人,连一个暗卫都没有,倒不是君鸣凤要出征了,所以这府中防卫疏散了,而是因为姚老二这个狗东西直接一把药粉将整个王府的人都给撂倒了。 “好了,废话少说,再磨蹭下去,等这里的人都醒了,你就高兴了。” 银鱼就地盘腿而坐,然后将白玉笛子置于她与君鸣凤之间,另一边姚老二也从怀中取出一把银针,几个呼吸间便将君鸣凤周身几个命穴封好,然后又掏出一个黑色的罗盘,对着二人念念有词起来。 不过片刻,银鱼周身便升腾起了半指厚的金光,而君鸣凤的身体则是在慢慢吸收这这些浓郁的金光。 姚老二看着银鱼一脸平静的模样,心中忍不住感叹,能够强行破坏这世间的伦理道法则又怎样,最后的结果还不是被命运遏着脖子踏上原来的路。 “小鱼儿,希望你下辈子能做一颗普普通通的树,不要再来这个无聊的人世了,做人不好玩儿的,不若一块无知无觉的木头好。” 眼看着金光就要被君鸣凤吸收殆尽,而小鱼儿也明显僵直了身体,姚老二伸手加快了罗盘的转速,就在这时,斜里飞入一个硬物直接打翻了他的罗盘。 还魂仪式被迫中断,姚老二朝着那异物来的方向望去只见容尘一袭白衣猎猎正站在摄政王府的院墙上。 那人似乎很是生气,一张俊颜寒冰似的,一个飘忽间便出现在了姚老二的面前。 脖子被人掐住的滋味是真的不好受,索性,姚老二也不怕,他一边艰难地喘着粗气一边还要对容尘冷嘲热讽道,“怎么了,你心疼了?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容尘闻言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把将手中的姚老二甩了出去,几步来到了银鱼的身边,颤抖着手探向了她的脉搏,几乎像是被烙红的烙铁烫了手。 当机立断地盘腿而坐,他起势运转周身真气,企图为他二人调理各自体内纷乱的龙气,又转头恨恨地看着姚老二,“你胡闹!你知不知道?君鸣凤他的身体里还有一丝异世魂魄,我当时千辛万苦才能将异世君鸣凤吸引到了我的身上,却对那一丝魂魄始终无法,为了安稳人心,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你如今擅自为他二人移换龙气,相当于要了他们的命,就算是你不在乎君鸣凤那你总该在乎一下你和银鱼同门的情分吧!” 姚老二闻言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立刻走近,“什么意思?不是说将那位送回原世界了吗?为何又变成了把魂移到你的身上?” 容尘没有回答他,姚老二呆呆地看着银鱼已经有些木化的脸,一双手颤抖的不成样子,他原本是答应银鱼要将君鸣凤的龙气归还,可他隐瞒这银鱼做了手脚,他的确是把银鱼身体里的龙气还给了君鸣凤,但是,他真正的目的其实是等君鸣凤的龙气彻底融合的前一刻他会将整个龙气都抽出来然后给了银鱼。 “还愣着做什么?”容尘大吼一声,双手更加用力,豆大的汗珠出现在了他的额头上,姚老二立刻将方才失神间掉落在地的罗盘捡了起来然后停止了罗盘的运动。 这一夜,摄政王府的人都昏昏沉睡,丝毫不知道君鸣凤几度徘徊在生死的边缘。 临近天亮时,容尘带着一脸灰败的姚老二还有浑身僵硬的银鱼略过摄政王府的院墙直奔国师府去。 一大早,顾梦龙带着徐长卿去了禁军营,曾几何时,他因为是姚文稷的徒弟,进出禁军营就和回自己家一样,不曾想过如今回家竟然要候在门外等了许久。 不过,就算禁军营如今是姚文稷管着,他也没有从前那样的特权了,自从他消极解除了身上的军职后便再也没有了特权。 加之如今的禁军营乃是晋安长公主夫君许楚大将军统管,此人常年驻守边疆,此番因为长公主殿下身怀有孕这才归京,此人为人处事耿直强硬,性格更是一丝不苟,禁军营如今被他治理的铁板一块,也不过才半月时间。 “顾大公子,我们将军有请!”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间隙,方才去通报的小侍卫回来了,有礼有矩地将两人给请了进去。 他们到营房时,许楚刚刚从一堆冗案的文书中抬起了头。 (本章完) 第97章 皇后薨逝 第97章 皇后薨逝 “许将军!” 顾梦龙微微俯身抱拳作揖,徐长卿有样学样也抱拳作了个揖。 兴许是刚刚做了父亲,许楚对这些孩子们都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种我见犹怜的冲动,连忙起身道,“顾公子,这位小公子是?” 顾梦龙看了眼一旁的孩子道,“徐长卿,在下的小弟子。” 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了过去,“许将军,这是姚将军向您写的举荐信。” 许楚接过,确实是姚文稷的字迹,丑的让人不想认识都不行,不过,自己与他也是半斤八两,是以他面不改色地耐心读完好几页废话的通篇巨着,这才在最后一页看到了一句话,“许兄,顾梦龙乃是我的得意弟子,此番便拜托你了,无需特意照顾,将他安排在原来的位置上就可以了。” 许楚将信收了起来,然后对顾梦龙说,“顾公子还是做从前的事物,不过,我最近会进行一番整改,具体的到时候会另行分配。” 顾梦龙将徐长卿往前一推,“许将军,此子乃是下官妹妹托付要照顾的,还请您能通融一二准许在下将此子带在身边调教,至于下官,只要是能为国家效忠无论在哪个职位上都可以,一切皆遵从许将军的安排。” 许楚伸手摸了摸徐长卿的发顶,“既如此,我就不客气了,明日我将会重新定位军中各要职,在一个位子上坐久了难免会消极懈怠,不过,你今日带着这个孩子来倒是让我有了一个主意,或许,我们可以在本来的训练队伍中新增一队少年军士,便挑一些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从小进行培养,你觉得如何?” 这话虽然是对着徐长卿说的,可问得却是顾梦龙,顾梦龙闻言亦是觉得这事可行,便又拱了拱手,“许将军,下官觉得可行,现如今军中的军士们有很大一部分人都是被临时征兵拉来的,且年龄都不大,而这些人因为没有特长便只能留在后勤部,这对我军中的战力也是一大损耗,若是此事顺利进行,便可以把那些年迈的老兵换下来到后勤部,咱们军中前锋也可以增加许多新鲜血液。” 许楚闻言,眼中喜不自已,看来这个顾公子可并不是一个游手好闲的富家公子,如此年纪便有这样的见解,不错,有前途。 他原本是打算向皇上进言在全国各地甄选一些适龄少年由他来统一训练,却没想到,这军中原本就有不少的适龄少年,与其让他们浑水摸鱼在一辈子没有什么进益的职位上,不若进行统一培养,而他也不用再从全国进行筛选适龄少年,待此事上了轨道,也可以发下布告征收,到时候只要是适龄少年都可以自行参军。 “好,”许楚兴奋地拍了拍顾梦龙的肩膀,“很好,你这个提议我觉得很不错,这样吧,明日你随我进宫一趟,将这其中的细节再与皇上说一遍,这培养少年的事就由你来负责吧!” 顾梦龙猛地抬头,许楚神色坚定而目光清明丝毫不像是在说空话的样子,他这才有些激动的想到,原来他也只是跟在师傅身后的一个小小副将罢了,如今一跃成为一个有编制的参将,还能参与到培养中坚力量的行动中,要知道这个职位可是多少人挤破头都要抢到手的。 这些少年说不准哪个就会成为朝廷将来的栋梁之才,更何况是这么多人,教练有半师之情谊,将来便是不可多得的派系,官场上最重要的便是人脉,就像是他的父亲,如今朝中的武将几乎都是以他马首是瞻。 只不过,他是不会走上父亲的那条老路的,他要的只是这京城的守卫能力,希望将来妹妹长大了自己能助她一臂之力。 “多谢许将军。” 徐长卿随着顾梦龙出来的时候只觉得手不是手脚不是脚,他流落在街头的时候根本不会想到自己将来有一天会见到大将军,方才他一进门就瞧见了墙边挂起来的那一套铠甲,要是穿上肯定很神气,如今,他也要去参军了,他目光熠熠地望着前方好似已经看见了自己身披甲胄威风凛凛的模样了。 “怎么,很高兴吗?” 顾梦龙自然察觉出了身旁这个孩子非比寻常的开心,他觉得要是自己此时不在他身边,这个孩子铁定必要蹦起来的。 徐长卿一脸兴奋道,“当然高兴了,我马上就要当将军了。” 顾梦龙哭笑不得,这孩子怕是想多了吧,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长卿,并不是所有军士都可以当将军的,咱们晋朝幅员辽阔,百姓众多,但是真正的将军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皇上。” “可皇上是将军?怎么可能呢、咱们方才见到的不是大将军吗?师傅你不也是大将军吗?”徐长卿不解,他虽然没见过将军,但是还是知道的这天下有许许多多的将军,京城里有,京城外也有,可不像是师傅说的只有一个,他该不会是瞧着自己年纪小故意诓骗自己吧。 顾梦龙摇了摇头,“这些你以后自然会懂的,师傅问你,这军中职位有不少于百种,可将军一职却只有一个,而且,将军的宿命都是至老,至死方休,一旦你决定了,这一辈子便停不下脚了,除非你殉国。所以,你还是想要当将军吗?” 徐长卿脸上一派严肃,他抓着顾梦龙的手久久没有言语,就在顾梦龙以为他终究是个孩子,根本面对不了这个残酷的竞争时,小小的脑袋仰了起来,“师傅,咱们军中总共有多少人啊?是不是我能赢过所有人我就可以当将军了?” “算是吧。”顾梦龙看着他,可是此赢非彼赢,不仅要在武功品行上赢了众人,还要在牺牲,放弃上赢过别人。 徐长卿暗暗捏紧了自己的小拳头,不就是打架吗,自己一定会赢了所有人,然后当上大将军的。 感受到手上传来的劲道,顾梦龙扬起嘴角笑了,没错,即便他现在还不理解将军的真正使命,可不还有一句话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吗?人有梦想怎么都是好的。 其实当上将军还有另外一种方法,只不过,说了对他也没有多少助益,反倒会削弱他的志气。 像许楚这样的武将世家,从小耳濡目染,刚回走路时就随着父亲上了战场,这些人的经验,家学更容易让皇上信任,希望这个小娃娃将来能为自己的孩子打下这么一片天空。 许楚今日心情十分之开怀,哼着小调回到府中却发现夫人不在,孩子们则由奶娘照顾着,他找人问了问才知道夫人匆匆忙忙去了皇宫。 他是武将无诏不得入宫,便是平日里有公事要办的时候也是要先行请旨才行。夫人是长公主殿下拥有自由出入后宫的权利,他只好在家等着,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 晋安长公主接到皇上传唤后紧赶慢赶地赶在宫门落钥前进了宫,一路被带到皇后寝宫,看着跪了一地的宫女内监后她立即就明白了这恐怕是皇后不行了。 君相烨正满脸灰败地坐在皇后床榻边,身后是尚书府一家,而床上的皇后双目紧闭,眼底一片青黑,显然是病了许久的模样,真是个福薄的女子,皇太子都生下了,却要撒手而去了。 “皇上!” 君相烨闻言回过头看着她,声音竟染上哭腔,“皇姑姑。” 晋安长公主从小到大血淋淋的场面倒是没有少见,如今猛然对着不久前还鲜活的生命如今了无声息地躺在床榻上,满脸的不可置信,甚至有些害怕。 皇上情深要让皇后以最高规格的礼制下葬,于是,穿衣这样的事便落到了她这儿皇室为数不多辈分高的老人身上了。在她看来死后荣宠再高也不过是镜花水月,不过,皇后至少在生前也是得皇上宠爱的,比之从前宫中那些草草下葬的妃嫔们好上不少。 当天晚上,皇宫敲响了丧钟,皇太子甚至还没有满月生母便驾鹤西归了,尚书府的马车一路出了宫门,守卫们听见老尚书压抑的哭声和前方驾着车面容藁枯的尚书府的大公子都没有忍心例行检查。 可谁都不知道,真正的皇后就在这两马车里,很快便出了宫。 第二日早朝,不出意外,皇上没有出现,只是吩咐万全下了一道口谕,皇后薨逝,辍朝七日,举国同悲,全国禁止享乐。 许楚等了一夜,早朝又听见了这样的消息,下朝后便一直待在宫门口等着,直到晌午时分才看见自家夫人青黑着着双眼出了宫,皇后薨逝,宫中禁止轿辇,贵如长公主殿下也只能被宫女们搀扶着送出宫门。 在看到焦急守在宫门口的许楚时,晋安长公主忍不住红了眼,他肯定担心坏了,可是,她却觉得她这一生做的最对的事情便是去边疆寻许楚。 思索间,许楚已经几步行至她面前将人从宫女手中接过,又道了谢,这才一把将人拦腰抱起,快步走向许府的马车。 身后两个宫女像是被雷噼了一般面面相觑,没想到有朝一日还有人会对着她们这样的小小宫女道歉,最重要的是此人还是大将军许楚。 下一刻,在看见那个臭名昭着的晋安长公主殿下被许将军拦腰抱起后,她们只觉得下巴都快掉了,同时又暗暗羡慕晋安长公主真是好福气,都那样的处境了还寻到这样好的夫君,甚至于皇上恢复了晋安长公主的封号也不过是因为许楚将军封无可封罢了。 当然,作为动不动就被自家夫君抱着走路的臭名昭着的晋安长公主殿下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安心地将头埋在自家夫君怀里竟是睡了过去。 没有人知道她经历了如何大起大落的一个晚上。 傍晚时分,摄政王府上来了一个素衣女子,她戴着一顶斗笠,白纱掖地,隐隐可以看见里面的玲珑身段。 “王爷。” 才一见面,君鸣凤就被这个女子猛地一顿磕头给吓坏了,除了顾音书,他应该没有招惹过哪个女子啊?而且,顾音书此时正找她师傅要糖吃呢。 “你是谁?” 女子闻言微微抬头,然后伸手开始解开身上的衣物,就在君鸣凤这么想的时候,那女子将顶上斗笠取了下来,斗笠上拖着很长很宽大的一圈白沙。 他想原来不是衣服啊,然后在看见那张他熟悉的脸,顿时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蹭地站了起来,“怎么回事?说清楚!” 李元竹重新跪好,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磕头礼,然后抬头,目光坚定,“王爷,我用余生的富贵荣华换了半生自由,还请王爷能成全我。” 君鸣凤被气笑了,“成全?”他似乎是气急,转身四下望了望没有瞧见一个趁手的,哦不,趁脚的东西,只好将气都撒在了那无辜的黄花梨木的凳子身上。 圆滚滚的凳子被他一脚踢了出去,却毫发无伤,甚至在原地滴熘熘转悠起来。 “本王成全了你,谁来成全本王,你倒是自由了,可皇上呢?皇后死了,幼子失怙,他还是要娶一个回去坐阵,本王以为你是个聪明的人,皇上的情况,本王不是没有告诉过你,你怎么能把一切都扔给他一人。” 李元竹不卑不亢,看了眼终于有要停下来迹象的凳子,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张文书,双手举过头顶,“王爷,此乃我的妾室文书,请王爷相信我,此生我都不会再回京城,我只是想回到我原来的地方。” 妾室文书是由官方加印的户籍文书,只要这个文书在手,那这个女子就永远受制于人,因为妾室是没有办法走出家门亦没有办法靠近城门半步。 “你想让本王送你出城?”君鸣凤扬了扬手中的文书,复又道,“你可知,这一纸文书能换来更多的东西,许多人这一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李元竹起身,腰背挺直,双眼炯炯有神,“王爷,元竹本为她人,我的命运我自己决定,无论将来过的好与坏,我都不会后悔,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君鸣凤将文书收了起来,然后另外寻了一张纸,“给本王留一个保证,然后按个指印。” (本章完) 第98章 异军突起 第98章 异军突起 李元竹顿了顿,“何为保证?” 君鸣凤回过身子,从书案上取了一张纸,“将你的十个指纹统统印在这张纸上。” 他想,既然她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了,那自己也不能阻拦,毕竟皇上都没有说什么,但是,他不能让王朝继位者不明不白地活在这个世上,这就算是自己就给那孩子的一点念想吧,若是将来有缘能再见也未可知。 “你放心,人海茫茫寻人哪有那般容易,权当是给孩子留个念想吧!” 许是看出了李元竹的为难,君鸣凤还是出言安慰了一句,这个女子既然肯放弃泼天的荣华富贵,以及刚出生的幼子,那必然是做好了永不再归来的打算,自己的这番作为在她看来恐怕是一种手段,一种日后用来寻找她的手段。 李元竹笑了笑,并没有动手,反而道,“王爷,我不留一丝线索岂非更好?若您实在不放心,我可以听不见,也可以说不出,甚至于这张脸,我都可以抛弃,至于这个孩子,我觉得我已经为他寻到了一条这世间绝无仅有的阳关道,我并没有对不起他,人生在世并不是离了谁就活不了了,况且,他将来注定要坐在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提早习惯孤寂反而是好事。” 君鸣凤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住,随后又松了开,“罢了,既如此,你便走吧!我让人送你出城,记住你的话,在你有生之年不要再出现在京城。” 李元竹眉间顿时开阔,整个人神清气爽,双眼滚滚生机扑面而来,这一次她是真心诚意地向君鸣凤深深拜谢。 “来人,去把姚文稷找来。” 很快门外进来一个侍卫,他单膝跪地,“王爷,姚将军最近卧病在床恐怕不能起身,特意着人来告过假。” 君鸣凤皱眉,“病了?既如此,你去请顾府的顾梦龙公子来一趟府上,本王找他有事。” “是。”侍卫领命下去了。 李元竹始终低头站在一边,直到屋中重新剩下她和君鸣凤两人的时候,她才开口,“王爷,我自己也可以出城的。” “你当然可以。”君鸣凤看着她,“但是你可不能小瞧了如今的晋朝,城门口搜查的严格超出你的想象,你放心,我既然应承了你,断然不会再以任何手段强留于你,我也有我的考虑。” 李元竹不再说话了,如今的局面已经是她预想到的最好的局面了,等等也无妨。 君鸣凤见她不说话了,心中略略放下心来,还算是个聪明的,他顿了顿,还是从怀中取出一张面皮,“在你到达目的地之前不要摘下。” 李元竹接过那张面皮,是一张栩栩如生的女人面皮,只不过模样太过没有特色,即便是被人擦肩而过也不会留有任何特别的印象。 她摸着手感颇好的面皮忍不住问了句,“这不会被人发现吧?” 君鸣凤笑着说,“当然不会,这不是普通的面皮,一旦敷上便如同你本身的面皮一般,划之有血流出却不伤根本,便是用刀也不能剥除,唯有这解药。” 一个小黑瓶子扔了过来,李元竹伸手接住,里面是一颗药丸,她想了想伸手从头上取下一根木簪,这木簪内里别有干坤,将药丸装了进去,然后便轻轻将面皮敷了上去。 顾梦龙来的时候,君鸣凤正坐在院外查看着文书,身边站着一个妇人。 “你来了,本王找你来,是想让你把这位夫人送出城。” 顾梦龙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应了声,“只需要送出城即可?” 君鸣凤点了点头,“对,出城即可,不要让人跟踪了。” “是。” 顾梦龙将人接上很快便出了府,君鸣凤这才对暗处的人道,“去跟上他们,若失败便回来,若成功便找机会将那女子杀了。这一次若是再出差错,便都不用回来了。” 自打上次莫名其妙地昏睡后起来,他最近总是觉得身体不对劲,就连脾性都暴躁了不少,而且,他对君相烨坐上皇位也越来越不满,若不是他还记得是他自己将君相烨亲手推上帝位的,他几乎要以为自己是被夺舍了。 看来,得去找一找国师了,许是,他身体里的那个人的一缕魂丝出现了什么异常,才导致他心性大变。 还有姚文稷,常年活蹦乱跳连个头疼都不会的人怎么会突然卧病在床甚至起不了身,眼看着就要出发了,究竟是谁在阻挠他出征的进度。 傍晚时分,顾梦龙打马从城门而出,他一直在注意着前方那一对夫妻,也看着两人顺利出了城门,顾梦龙这才驱马行至城门口,从怀中掏出令牌递给守城将。 守城将是认识顾梦龙的,倒不是因为他爹是兴国公,而是这几日这位公子几乎将整个京城都翻过来了,据说是他的妹妹不见了。 不过,知道归知道,他还是将令牌接过来仔细查详了一遍,这才递还给顾梦龙,“顾公子,令妹可是找到了?” 顾梦龙眉头立时拧起一座小山,他将令牌装回胸口,“未曾,烦劳各位兄弟值守城门时多多留意一下可疑人员,若是能提供一下线索,我和兴国公府都会有所表示的。” 守城将连连应声,心中却是惋惜,这国公府的大小姐,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已然这么多日过去了,怕是生还的可能几近于零。 这顾公子怕是也明白,居然要转战城外去寻人了,不过,恐怕也是希望渺茫。 顾梦龙翻身上马,忽然回过头看了眼身后,随后满是悲痛地叹了口气,双腿夹紧马腹,长鞭扬起便出了城。 守城将们亦是为这位天之骄子难过,难得能在大富大贵之家看到这样难能可贵的兄妹之情,只可惜,天妒。 李元竹同身旁的人相携一路出了京城,很快身旁就呼啸而过一匹飞马,她抬头望了一眼那个背影,面上带了笑意。 她还以为这人会亲自送她出城,谁知道这人直接装作不认识他们,一路甩了他们,大概走了有半日的功夫,回头甚至瞧不见晋朝的巍峨城门时,她终于看见了前方牵着马匹闲庭信步的顾梦龙。 身旁的人立即上前去,顾梦龙从怀中掏出一袋银子,扔给了他,“去吧!去东平找顾华。” 那人低头告退,然后走了另一个方向,李元竹没有特意上前去感谢,只是在擦肩而过时低声道了谢。 顾梦龙就站在原地,片刻后,他猛地伸手甩出一把匕首,匕首去势极快,一直悄悄跟在他身后的暗卫堪堪来得及躲过,然后一边心惊这个顾大公子深不可测的实力,一边暗自庆幸,他今日或许能全须全尾的回去也说不准。 “出来吧!”顾梦龙眼见着李元竹走远了,翻身下马对着一处茂密的郁郁葱葱的树林扬了扬手。 片刻后,一黑衣人几个纵跃间就出现在他的面前,“顾大公子。” “你认识我?”顾梦龙心中惊奇,随即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轻笑出声,“王爷他还是这么的谨慎,你回去告诉他人已经送出了城,我便不去拜会了,还有请转告他,多谢他帮我寻找妹妹。” 黑衣人默然站立,随后开口问道,“可否问您是何时发现被我跟踪的?” 顾梦龙揉了揉手腕然后几个起跃便消失在七零后,再回来的时候,手中赫然是方才被他扔出去的匕首。 “摄政王府。” 黑衣暗卫看着顾梦龙打马而去的背影,心中仍然为摄政王府四个字而惊骇不已,所以,人家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被跟踪了?所以,王爷是从试探变为被试探的人了吗? 想到这里,他不再迟疑,迅速折返往王府赶去。 君鸣凤是打算要出去的,可是,在听说顾梦龙的身手后,立刻就停住了脚步,不可思议道,“你确定?” 暗卫郑重地点了点头。 君鸣凤心中大骇,这顾梦龙虽然是前戍边大将军兴国公的儿子,家学优良,可早在他出生之前兴国公早已弃武从文,而他也是跟着姚文稷学武的,按理来说,就算他天资再怎么出众,总不可能超出姚文稷许多吧! 可事实就是这么赤裸裸,明晃晃地打了他的脸,如果是这样,那顾梦龙这个人也不能小瞧。 “你们交手了吗?” 暗卫正要悄悄隐身退下,冷不防地君鸣凤又提了一嘴,随后便瞧见向来冷情冷面的暗卫脸上竟然难得地升起一种名为恼怒的神情。 剩下的已经不用再问了,君鸣凤挥手让人退下后,也不着急去国师府了,他仔细地想了想最近的事情,总感觉哪里出了问题,因为整个事情的走向已经偏离了他原来的计划。 本该被驱逐出这个局的银鱼重新回来了,而原本毫不起眼的一颗小棋子竟然是一个将,而国师又是什么时候对顾音书生了别的想法,那之前又为何极力撮合促成他和顾音书的婚姻?还有一向很是在乎自己看法的君相烨也一反常态擅自做主让一国之母死遁,最重要的是,他发觉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暴虐了。 国师府一处偏僻的院子里,小书正极其无聊地趴在桌上翻动着师傅给她的香道,她其实对这些人类的术法并不十分感兴趣,倒是那只叫做朱颜的猫她很喜欢,可惜被师傅以耽误学习为由强制收走了,这几日更是将她打发到这个密室里与那个不知昏睡了几多岁月的活死人为伴。 呼啦啦的翻书声响了一阵便停歇了,小书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梦里它已然还是一颗精神的小树苗,可突然就开始长高长粗,然后就被人毫不留情地锯成个死树墩。 就在它以为自己连个树墩都保不住的时候,耳边忽然想起了呼啦啦的翻书声,它灵台瞬间清明了起来,对啊,它方才是在看书,那现在的糟糕境况就是在做梦。 努力醒来后,好不容易睁开的迷蒙双眼对上与她相对而坐的女子后,半晌没有反应过来,那女子看着她目瞪口呆的样子,伸出一只莹白的手,她被唬的猛然向后一退,不妨被自己的长裙绊倒了。 “啊!鬼啊!” 可惜她的狼嚎鬼哭并没有唤来其他什么人,反倒是那个女子笑意盈盈地走了过来,然后蹲在自己面前,伸手捏了一撮自己的头发放在她鼻下轻轻嗅了嗅,长舒一口气,“好清新的草木味。” 就在她琢磨为何人类的登徒子还有姑娘的存在便听得那姑娘道,“我听说过人怕鬼的,还没听说过,怪怕鬼的,既是同类何来畏惧?况且,我可不是鬼,我是人。” 这下,小书更加可以确定了,这个女子绝对是个异类,她敢说这个世界上除了师傅能看出她的本体,便没有第二个人能看见了,可今日就在师傅的家里,这当世绝无仅有的第二人就这么出现了。 她一边注意着那个四下打量屋子的姑娘,一边暗戳戳地看着门口,她在计算自己能顺利逃脱的可能性。 “香道?你在人间的身份是蜃族吗?” 那姑娘冷不丁的一句话让小书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她感觉她的嘴唇都在哆嗦,“你,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姑娘回过头有些奇怪地盯着小书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笑了起来,“是的,我都想起来了,你为什么要对我说的吗?或者你有没有什么要同我解释的?” 小书原是半坐在地上,现下这个时刻几乎要整个倒下去了,怎么办,这是被发现了吗? 师傅,快来救我啊!我不想做一个无知无觉的死树墩啊! 许是听到了他的呼救声,原本紧闭的门被人从外面大力踢开,紧接着她就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一颗仓惶乱跳的心像是找到了归宿,小书立刻伸手抱住了来人的脖子,一边大声喊着,“师傅,师傅你可来了!” 许是,抱着他的师傅忽然僵硬的状态让她明白了,想她堂堂一个精怪竟然会被一个死而复活的人吓到这般田地,于是,她十分利索地从那个温暖的怀抱中滑了下来。 然后,她呆住了,来人分明不是师傅,而是那个师傅送给他的便宜大哥。 “大,大哥!?” 顾梦龙点了点头,收起了脸上的悲痛,曾几何时,他才是妹妹最大的依靠。 (本章完) 第99章 国师夫人 第99章 国师夫人 那女子也被突然进来的顾梦龙吓了一跳,在听到那个小姑娘唤他大哥时,她忽然面色一白,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踉跄了一下,她就站在哥哥面前,可是他却视若无睹,甚至有了别的妹妹,而且这个妹妹同她小时候简直是如出一辙。 “小书,你怎么了?大呼小叫的,你师傅呢?”顾梦龙一脸嗔怪地看了眼那个小姑娘,从头到尾都没有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女子,明明她才是真正的顾音书啊。 她是小书,那自己又是谁呢? 眼下这般境况定然是发生了什么,她低着头,暗暗稳了稳心神,然后再睁眼时眼底一片阴霾:她的识海消失了,娘亲也不见了,她甚至感受不到娘亲的一丝心魂。 是谁对她的身体动了手脚? 小书有些怯怯地看了眼顾音书,这一眼刚好就撞上了对方冷意十足的眸子里,她也不敢在说什么,一把拉起顾梦龙的手,“大哥,我们快去找师傅吧。” 两人的背影渐渐远去啊,顾音书伸手捏了一个简单的诀,不出意外,她作为蜃师的所有能力都不见了。 很好,她倒是想看看究竟是谁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插手别人的命运走向。 她立在门口远远眺望,眸中冷意乍现,道长!希望不会是你。 顾梦龙带着小书去寻君鸣凤,及至半路刚巧碰见正向这边走来的人,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人,这个人顾梦龙之前在师傅姚文稷的府上见过几面,对他的那双绿眼睛印象十分深刻。 “顾公子?” 君鸣凤远远地瞧见了带着小书疾行而来的顾梦龙,转身同姚老二告辞后,这才快步走了过去。 “小书,怎么了?” 几乎是在看见小书煞白脸色的一瞬间,他就猜到了,一定是她醒了,若不是此间事情十分棘手,他原本该守在她身边的,也不知她此番醒过来是个什么光景? “师傅,你救回来的那个姐姐醒了,你快去看看吧。” 顾梦龙这才想起方才屋子里似乎的确有一个女子,只不过,一直没有说话,他也没有在意过,倒是国师大人什么时候有了救人的毛病了,就他那一张脸,但凡哪个女子被他救了不得哭着喊着要以身相许。 不过,也多亏了他这个远离世俗的职业,便是再痴缠也不能将人从红尘外拉回来,这种人要入世,可能性实在是难于登天。 眼见着一向淡定的国师大人隐隐有些心焦,顾梦龙很有眼色道,“国师请便,我今日来是来看小书的,不用特意招待。” 容尘略微点了点头,便侧身离开了,顾梦龙转身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今日的国师大人似乎很是急切,不过他也并没有多想。 小书晃着他的胳膊仰头问,“大哥,你在想什么?为什么盯着师傅看?” “没什么。”顾梦龙回过头,然后俯身替小书整理了一下方才一路行过来时被风吹得缠绕在一起的裙摆,“大哥是觉得像你师傅这样出尘绝艳的人会不会也想来这红尘体验一番爱恨情仇。” 小书似懂非懂地看着他,一双眼睛里充满了求知欲,“爱恨情仇,那是什么?” 顾梦龙叹了口气,起身牵起妹妹的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不过,人生在世大抵都是逃不脱这四个字的,等你长大了会明白的。” “嗯,大哥带我出去玩儿吧,师傅今天肯定顾不上理我。” 小书其实心中隐隐有些难过,因为顾梦龙的一句话,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会长大,唯独她的存在是个极其不确定的存在,说不准哪一日就又恢复成了往日的无知无觉。 不过,至少在她还能哭能笑会跑会跳的时候,她要不留遗憾。 容尘赶到的时候,顾音书正在庭院里四下观望,甚至于见到他过来也没有特别的表情而是淡淡地瞟了一眼便转过身去了,好似他原本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心中的期盼落空了,他踌躇着呆立一阵,最后还是向她开口问了句,“你还记得我吗?” 这一生从来都没有哪一刻像此时这般忐忑的,双目一动不动地盯着顾音书,尽管他心里的期待早已跌落尘埃。 那女子闻言,先是四处看了看确定没人后,这才有些疑惑地看着容尘,“你是在同我说话吗?道长?” 容尘整个人像被雷电噼中了,怎么会,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他满眼的不可置信被顾音书尽收眼底,不紧在心中冷笑不已,何必假惺惺的。 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这位道长到底是自视甚高还是怎么地,凭什么几次三番左右自己的人生? 亏的她还暗暗心仪过此人,如今想来只觉得可笑至极。 “哈哈,骗你的,我就是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呀,道长。” 什么叫柳暗花明又一村,什么叫绝处逢生,容尘松了口气疾步走了过去,“来,小书,坐下,我给你看看。” 顾音书没有言语,只是顺从地伸出了自己的手腕,直直地望着那个专心致志为她探脉的人,眉头忍不住皱了皱,明明做尽了无情事,如今又这样假惺惺地干什么? 探脉的过程很快,甚至于容尘抬头的时候一眼就瞧见了顾音书的打量,他问她,“你看什么?” “道长生的真好看啊!” 同样的话,早在柞水观的时候她就说过一次,可彼时他根本就没有当回事,直到这个女子险些葬送了性命,他才终于从那陌生的心痛中明白了一些往日不曾注意过的阴晦情感。 “休要胡说八道,即便是这种话说的多了可信度也很低。” 话出口,非常的顺口,如果不是发红的耳垂,顾音书几乎要以为这人真的是个老实的人,而不是一个口是心非之人。 顾音书收回了自己的手,那张笑语嫣然的脸瞬间恢复成一片寒霜,“怎么?这话我从前对你说过?” 容尘顿住了,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套了话,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开口,她不记得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也算好事,只是,他心中莫名的失落又是因为哪般? 顾音书站了起来,绕着桌子踱步,“我醒来的时候,身边有一个小姑娘,她看到我醒来很是惊讶,类似于看见了死人诈尸那种的惊吓,很显然我并不认识她,但是,她对我似乎很熟悉,很,戒备。而且后来来了一个年轻人,他自称是那个小姑娘的哥哥,而且,巧合的是,那个年轻人也把小姑娘唤作小书,敢问道长,你口中的小书与我与那个小姑娘有什么关系?” 容尘说不出话来,他该怎么向她解释那个小书的存在,他万万没想到,顾音书一醒来会将一切都忘了,但却很聪明地从自己口中套取了重要的线索。 “怎么,有什么难言之隐吗?”顾音书说话间竟然绕至容尘背后,然后微微靠近,近到容尘鼻息间都是她的味道,清浅的呼吸喷到皮肤上带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他几乎是瞬间就站了起来,然后立即转身连连退了好几步,直到他与她之间形成了一个相对比较安全的距离。 只不过,顾音书并没有在意,反而步步紧逼,“道长,从你刚才的话语中我可以知道,我们从前认识,我似乎是死过一次,而且,我应该对你颇有好感,甚至公然承认垂涎你的美貌。只是,不知进展到什么地步了,就事论事,你这张脸十分对我的胃口,看来一个人就算是记忆不在,品味却是一如既往惊人的相似。” “顾音书,休要胡言乱语!” 他从小生活在远遁红尘的道门,这一生唯二听过的近乎于调戏的话皆是出自她之口。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是,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开始为这份高调的甚至不屑于隐藏的示好打动了,所以他强行将那个心死如灰的人拉回来,说不清楚想要干什么,他只是想着让她活过来,这一次,他不会再插手她的事了,一切照着她自己的心意活就好了。 “顾音书?是我完整的名字吗?”顾音书看着容尘,又靠了过去,只不过,这一次扑了个空,她有些恼怒,“你什么意思?难道此前是我一厢情愿?” 这下容尘不淡定了,一时间进退两难,他必须得承认,在顾音书昏迷的这段时间他十分清楚认真的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并不是顾音书的一厢情愿,还有他故意伸出的一双手,而,他并没有打算要收回去。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能草草收场了,他终于鼓起勇气直视着顾音书,语气艰难道,“并非,我,我亦有错。” “错?”顾音书紧紧十分敏锐地抓住了这个关键的字眼,毫不客气地欺身上前,“既如此,我们就让这场美丽的误会就此止步吧!毕竟跨越世俗需要的勇气我自己也不能保证。” 这一次,容尘没有躲,他在顾音书诧异的目光中伸手将人抱了个满怀,感觉到怀中人一瞬间僵硬的肢体,他明白怀中这个女子好像并不如她表现出来的那般不在乎。 “你干什么?”反应过来的顾音书连忙伸手去推阻,可是,奈何力量差距悬殊,而且,她发现自己并不反感这个怀抱,甚至有些贪恋,这般念头才生出一个小芽就被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掐断。 这一次,她绝对不要再与这个人有任何瓜葛了。 怀中女子挣扎的几度忽然提升了好几倍,容尘被挣开了,但他却一点也没有之前的那种游移不定而是目光灼灼,一脸笃定道,“我抱自己的夫人有何不可?” 语出惊人,顾音书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可是,那个一脸正经的人,那含情脉脉的双眼都让她深深觉得,这容尘真的天生是个会演戏的,当初将自己骗得团团转,一颗心全扑了上去,如今居然脸不红气不喘,面不改色当众扯谎,若不是自己其实什么都记得,就凭这张真诚的脸,她肯定就会欢天喜地地扑上去了。 “夫人?”顾音书故作平静道,“我不信,姑且先不论你这道人的身份不可娶妻,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我忽略自己的智商确认你说的是真的,单凭你方才的言语及举动,这一切都可以说明,就算我们是夫妻,感情也是生疏的很,说不准还是两个熟悉的陌生人,既如此何不分开,各自重新开始。” “我是道士没错,但我道门恰巧是可以成亲的那一派,而且,我是国师,等闲你根本就无法自行决定去留。” 容尘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牌递给顾音书。 顾音书接过看了看,然后递给他,“不好意思,我不认识这个玉牌。” 容尘收起玉牌并没有一丝的恼怒情绪,又道,“不管你信不信,你都只会是我的夫人。” 顾音书忽然觉得有些魔幻,她曾经喜欢过他两次,却都没有什么好结果,如今,反过来了,这位高岭之花主动出击,而且以来就骗自己两人已经结为夫妻了。 “那我也实话告诉你,我不信,除非你拿出证据来,还有,请你告诉我,我丢失了的记忆。” 这一次容尘并没有答应她,而是十分强硬道,“证据我会找来给你的,但是记忆,对不起,过去的东西我无能为力,或许有一日你自己也会记起,无需特意回想。” 顾音书心中冷笑不止,什么叫证据会找来给自己,找来的证据还能叫做证据吗?她忽然有些想知道他究竟是要干什么的冲动了。左右,在她弄清楚自己的术法以及娘亲的事之前,她也只能留在容尘的身边,而且,她忽然有些期待,这个容尘会在自己没有记忆的这段时间做些什么事,究竟是为了补偿还是别有所图? “好,我答应你,我可以留下,但是,你得和我约法三章。一,在我恢复记忆以前必须要给我足够的自由空间,二,同一,三,同一。” 顾音书这话说完,容尘有些无奈道,“好,在你信任我之前我绝对不会打扰你的,你若是不愿见到我,我可以去为你开辟一处独属于你自己的静地,但是,你必须得承认你的身份。” (本章完) 第100章 道长的春花秋月 第100章 道长的春花秋月 “承认我的身份?我的身份是什么?你指的是我是顾音书这个事实还是我是国师夫人的这个身份?” 顾音书有些好笑,这算不算是铁树开花,曾几何时满心算计的道长竟然不惜以谎言来留住自己在身边,难道他也喜欢自己吗?可是,为什么呢? 总不会是因为自己要去寻死,所以,他才出此下策,乃至于要牺牲自己的声名。 不论事情的真相如何,眼下她只能留在他身边,因为这个答案只可能他一个人知道,希望这一次,他不要让自己失望。 容尘看着她,眼中忽然浮上一抹挫败感,猛地起身,“小书,我不逼你,无论是顾音书的身份亦或是我的夫人这一次都由你自己来选择,但是,在那之前你必须让我再试一次。” 他想补偿,所以,最终成了这样的结果。 “好,可以,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之前都发生了什么事吗?我娘亲她现在何处?” 顾音书在容尘对面坐下,顺便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很明显她是想要好好和容尘谈一谈的,可惜,眼下这个时机她不会听到任何解释。 “今日你先早些歇息,明日,我带你去见另一个小书,她最近在学香道,进步缓慢,希望你能从旁指导一番。” 顾音书抬头,瞬间就觉得手里的茶水不香了,她有些灰心道,“这算是条件吗?” 容尘不解,正欲开口相问,却听得顾音书又接着说了句,“可以,不过,是不是等那个小书学完香道你就会告诉我了?” 容尘没有说话,这一番沉默的作态在顾音书眼里就是默认,于是,她也不再多言,只默默坐着饮茶,或许是睡了太久,她总觉得自己的腰背僵直,十分的不爽。 容尘自然瞧见了她不自然的动作,心中暗暗感叹他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于是起身走至她的面前,“你去床上趴好,我给你疏通一下脉络,睡了太久经络都快堵塞了。” 这话但凡是换一个人来说都会显得油腻不堪且居心不良,但是,这世界上美人总是会被区别对待,就连自然的铁则也会为他们这些人开后门。 她并没有迟疑,便转身上了卧榻,然后一个翻身,背朝上趴了下去。 他们二人之间此时最不需要的便是那些无谓的害羞或是回避。 不同的是,容尘并没不是这么想,他看着顾音书就这样无所顾忌甚至脸色都没有变一变地兀自在他面前趴在了床上。 她究竟是没有往那个方向想还是她根本就不在乎,就算今日在这里的不是他,是随便哪一个人亦没什么区别。 心中忽然就生了一股邪气,可他却忘了,他曾亲手将她嫁给一个人两次,于顾音书而言,这真的不算什么。 疏通脉络于他们这些人实乃常事一桩,只需将体内真气抽出些许,打入需要疏通之人的脉络中,然后催动,使之流转全身,功力不错的往往连一刻钟都用不了就可以使真气遍行周身。 但,这所有的前提都是建立在对方亦是一个体内有真气懂的功夫的人上,顾音书恰巧被排除在外,就算是在她控魂术修炼到极致的时候,因为与稳扎稳打,经年累月的习武流程大相径庭,是以,她根本就不会生出什么真气。 容尘站在距离床榻一步远的地方停住了,他在想他真的要这样做吗?只要今天他伸了手,那顾音书这辈子就只能是他的人了,可,按照现在的走向,她将来不恨死自己都算是烧高香了。 顾音书半天没等到那人有动静,只好催了句,“要做什么就快点,何必磨磨蹭蹭!” 没有人回答她,她一回头才发现容尘早已消失在原地,她略微怔了怔,随后释然,容尘做事虽然让人不喜,但还算是个君子,她从不相信自己是因为和他发生了什么才成了他的夫人,这个国师夫人恐怕也是他要留住自己的一种手段。 她埋下头,“容尘,我们来日方长。” 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门“吱呀”一声被从外面推开,她回过头去看,是一位身材稍显丰腴的中年妇人。 妇人朝她微微屈膝,“小姐,国师大人命我来为小姐推拿,还请小姐去换一身轻便的袍子,否则,全身神经太紧张了,效果也会大差一码!” 顾音书忽然觉得:或许在这国师府里呆着也不是什么最坏的准备。 “你稍等。”她起身去了衣柜旁,正要打开又记起此处并不是她的居所,哪里来的衣服给她换,不过,她还是将衣柜打开,入目便是各种款式的女装,看起来都是按照她的尺码定做的。 她又是好笑,又是悲哀,他究竟是为什么要这么做,这般麻烦的行为究竟是为哪般? 不过,多思无益,她最终好不容易才从那些颜色艳丽的衣裙中选出一件相对比较容易让人接受的一款,然后重新趴在了床上。 那中年妇人的力度刚刚好,而且几乎是一开始她就感觉到了,这个妇人的指法以及力道明显是经过专人指点的,她回过头问,“夫人,这套指法是谁交给你的?” 那妇人原本专心致志地为她疏通着脉络,闻言憨笑出声,她虽是个婆子,但更是一个女人,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唤她为夫人,心中难免激动,一激动就话多了起来,巴拉巴拉倒豆子似的说了起来。 “哎吆!您可是折煞我了,我算哪门子夫人,可比不得您贵为国师夫人,不瞒您说,夫人,这套指法正是您的夫君国师大人交给我的,国师大人说您昏睡了许久,醒来后一定会经脉堵塞,所以,便教了妇人这套指法,我已经练了将近有半个月左右了。” 顾音书点了点头,露出一抹“含羞带怯”的笑容,那妇人以为她害羞了,便没有再多说,一心一意地去疏通顾音书的经脉了。 只可惜,她的这副姿态万全就不是她心中所想的那一套,她究竟在想什么,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不知不觉,顾音书竟然睡过去了,大概是浑身被揉捏放松了一遍,她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如何陷入安眠的状态里。 所以,等她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心情好了不少,她看着半开的窗门外,心中喃喃:这容尘也还算有心。 倒是容尘此时端坐在屋子里,心乱如麻,他的心早已不像他在识海里时那样单纯地只想补偿顾音书了,他发觉自己开始有了贪欲,有了占有欲。 甚至于,脸不红气不喘地对顾音书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国师夫人,从他在白柔公主消失后迅速更改了识海的先手控制到如今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 这期间,他又怕又期待,怕自己擅作主张的行为让顾音书不能够顺利重生,却又忍不住期待着顾音书这一次能真正跳脱出屡屡被人改变命运的遭遇。 他骗了所有人,如今,既然她已经醒了,那他的计划就已经成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切就由他来作主吧! 这一次,她不再是顾音书了,从此以后,她只会是自己的夫人。即便她最后知道了真相不愿意在当一个徒有虚名的国师夫人,他也不会后悔了。 似乎是终于想明白了,容尘抬脚去了他存放干坤簿的房间,果然,干坤簿已经被骗过去了,这世界上多了一个小书,而少了一个真正的顾音书。 皇后薨逝已经有七日,今日是复朝的第一日,众臣摩拳擦掌地各自盘算着该如何劝解皇上尽快再择出一位皇后来抚养储君,只可惜,他们万万没想到,在今天的朝会上事情会以那样一个诡异的角度发展。 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皇上不容置喙下达的一连串旨意给炸晕了头。 永嘉帝君相烨先是宣布了晋朝攻打南疆的行军无限期延后,只因为皇后薨逝他心中痛苦难耐,实在是没有心思再处理朝政,将亲自去为皇后守陵一个月。是以,即日起,一切朝政事务,均由摄政王君鸣凤暂为代理。 然后又当着朝臣的面对尚书府大肆封赏,尤其是尚书府的公子,皇后一母同胞的哥哥更是在皇后已经薨逝的情况下依旧被封为国舅爷,他的那一句,“上天让朕与皇后情深缘浅,可朕偏不如它所愿,朕要一生空悬后位,就算皇后不在了,朕也要她的魂魄都锁在朕的身边,皇后无法享受的荣宠那就有她的家人来吧。” 众臣闻言自然是山呼海啸般的匍匐跪下,请求皇上以国事为重,莫要率性而为,说着说着,话题便变了味道,有一位不知眼色的老臣颤颤巍巍地站了出来,一腔孤勇地上前对着皇上就是一顿口诛笔伐,“皇上,老臣历经三朝,看着晋朝一步步走到如今这般强盛的鼎盛时期,老臣绝不能看着皇上误入歧途,还请皇上节哀以国事为重,您既然已经亲政便没有再让摄政王代理政务的可能,还望皇上尽快定夺,后宫不可一日无主,还请皇上为储君选出一位合格的母亲,为晋朝选出一位皇后。” 众臣皆是倒吸了一口气,虽然他们都希望皇上能重新选一位皇后来坐阵后宫,可绝不是在这个时候,只不过,若是错失了今日这般好机会,日后可没有一个像这位老大人一般的出头鸟,于是,头一次,满朝文武因为各自的心思齐齐下跪,顺着那位老大人的话头道,“还请皇上为储君选出一位合格的母亲,为晋朝选出一位皇后。” 这洪亮的声音就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甩在了永嘉帝的脸上,看来他还是小瞧这些人了,皇后之位的空缺他们怎么可能放弃,一个两个的不过就是为了家族荣誉而苦心孤诣的在皇后薨逝未满一月就联合起来气他,逼他。 只可惜,这一次注定要让他们失望了,眼前的情况他早就想过了,这些朝臣大概是太平日子过的太久了,竟然妄想插手他的事情,既然这样就让他们一次性管个够。 他突兀地笑了起来,笑的几乎弯了腰,好半晌,就在群臣个个心中疑虑万千时,永嘉帝忽然止住了笑,很突兀地说了句,“既然如此,朕就成全你等,皇后的事全凭各位作主。” 忠臣以为皇上最终妥协了,山呼万岁圣明,紧接着就听见皇上又抛下一颗晴天霹雳般的炸雷。 “不过,朕的皇后此生就只有李元竹一个,所以,为了各位爱卿的心意,朕自请退位,在摄政王代为管理政务期间,还请各位除了皇后的人选再共同举荐出一位皇上吧!至于,我与元竹的孩子,我会带他走,这一生做一个平凡人,希望各位能理解我作为一个丈夫对亡妻的心意。” 不待众位臣工反应过来,他已然离开,万全提着嗓子高高唱了一句,“退朝!” 众位大臣面面相觑,尤其是那位打头的老大人似乎也才反应过来皇上说了什么,他竟然要退位! 胸膛急剧起伏,随后整个人竟是气晕过去了。 不少臣子开始反省,他们是不是逼的太紧了,皇上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妻子早亡,留下一个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幼子,好不容易打起精神上朝,结果却被他们以一个君主的责任说道,尽快娶一个皇后来稳定朝纲。 其实,他们个个心知肚明,皇上初初登基那几年后宫甚至一人都没有,可朝纲依旧安安稳稳地运行了好几年。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个理由皇帝根本无法反驳,谁曾想这位竟然如此反应,直接就要撒手不管。 近几年来,晋朝之所以如此平顺,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摄政王,而摄政王本人又对皇上颇为照顾,于他们而言,换个人做皇帝也没什么太大的干系,可是,若是换一个人,那这个人就只能是摄政王君鸣凤了。 摄政王殿下本人十分出色,文武双全,当年又是他亲自将到手的皇位传于永嘉帝,且直至今日,手中握着晋朝半数之多的兵权,而许楚那一支因着晋安长公主的原因恐怕不是君鸣凤的,将来也会是君鸣凤的。 而他们这些人,在君鸣凤的手下绝对讨不到好处。 (本章完) 第101章 姚文稷病重 第101章 姚文稷病重 这时,久不参与朝政却不被皇上允准辞官的兴国公顾承泽出言,“依我之见,各位大人无需担忧,皇上兴许是困顿于离愁一时间气急罢了,而今之计,须得去请了摄政王前来,这普天之下能劝说动皇上的只有他一人了。” 众臣自然无有不应,一个国家最重要的就是稳字,内政不修,但凭你有三头六臂,亦或是菩萨真人保佑,终归是逃不脱那国运式微的下场。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们才大概想明白了一点,就算是皇上,也首先只是一个男人罢了,夫人去世没几天就被一群不相干的人逼着再娶。 平心而论,这事要是搁在他们身上,恐怕反应并不会比皇上更弱。 第一日,朝散后,永嘉帝苟在皇后宫中一直到傍晚都没有再出来过,众人都以为皇上是伤心的疯魔了,不由地感叹,皇后娘娘虽然早早离去,即将到手的荣华富贵也没来得及享受,不过,于一个女子而言,能得夫君如此深情的悼念也算不枉此生了,更何况,那人还是这天下的主宰,皇帝陛下。 但是,没人知道,大家都认为伤心的疯了的皇帝陛下此时此刻正无比潇洒地倚在软垫上,悠哉悠哉地听着对面的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这些年的经历。 末了,永嘉帝叹了口气,“所以,你就是为了那莫须有的谣言选择离开?你是不是以为你做这一切很伟大,毕竟一切都是为了我。” 以皇储想舅舅的原因被强行接进宫的李元一,彻底掉马了,并且以李尚书真正的儿子为要挟,逼他说出这些年的所有事情。 此时此刻,他顶着一张陌生的脸坐在了君相烨的对面,心中乱七八糟,这些年的经历也都讲的颠三倒四,而且,他很清楚对面的人快要发火了,虽然,他此时是笑着的。 “可你有没有想过我,有没有在乎我的感受?你知不知道,你自以为是的为我好,为我牺牲,我花了多长时间才接受,我甚至连死的选择都没有,因为,我除了你还有很多不能辜负的人,所以我只能辜负了自己。” 果然,李元一默默地低下了头,当初是他要离开的,还编了那样一个残忍的理由,如今又是他要回来的,“对不起,若你实在无法接受,我可以离开,我保证……” 面前小案几上的东西被一扫而尽,噼里啪啦掉了一地,君相烨温和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随后露出的是狰狞的面庞,他冷笑道,“你保证什么?保证这一次还会离得远远的吗?我告诉你没有这个可能了,皇后既然离去,那便由你来代替尚书府的人来为太子保驾护航吧!李元青,你要当李元一我不拦着你,但是,你必须在我眼前,让我能看见你。” 他花了几年的时间才将那血淋淋的伤口上伪装了一层完好的新的皮肉,没有人知道,当皇叔告诉自己,元青还活着的时候,他有多开心。 如今,他是回来了,可却变的畏畏缩缩,甚至若不是他当场抓住了万全的准备,以那个伤重不堪的内监为要挟,他此时早已逃了,一个人去过那潇洒的生活去了。 只可惜,这一次,怕是不能如他所愿了。 李元青似是没有想到他会将心中压抑许久的话一股脑吐露出来,当初的决定的确伤他至深,可彼时确实已经别无他法了,只要他存在一天,那刻在耻辱柱上他的名字旁边肯定也会跟着君相烨。 他生来坎坷多磨难,一路心狠手辣才能留存下来,自然不会是什么容易拿捏的软弱之人,可每个人都会有一个连自己都无法控制的软肋,那就是他心里最在乎的人。 而君相烨就是他的软肋,他可以不要名声,却不能让君相烨作为一个皇帝,无论将来有何作为,都会被这一段不堪的关系遮掩,如今的一切,在他看来刚刚好。 “皇上,这一次,我不走了,我原本就是打算一直留在朝堂上,每日能见你一面也就知足了,毕竟能光明正大地站在朝堂上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可我没想到你会轻易就认出我来,并且与皇后达成那样一个可怕的共识。”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说到底最可怜的还是这个孩子,爹不疼,娘不爱的,我愿意一直以舅舅的身份照顾他保护他,他如今是你的儿子,也就相当于是我的儿子了。” 君相烨闻言脸色好了很多,只不过,虽然他心中十分高兴,可是几年的分别与过往的欺骗让他心中仍旧有一丝遗怨,“你记住你说的,待皇叔解决了那些咸吃萝卜淡操心的大臣们,我就会立刻加封于你,以后你可以随意进出皇宫陪我。” 李元青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一脸不赞同地看着他,“皇上!” 君相烨笑了笑,连忙找补,“好,好,好,是我说错了,国舅爷可以随时进宫来陪太子,顺便来拜访一下朕这个皇上。” 李元青心中松了一口气,同时也觉得他这次决定要回来的打算是正确的,皇上的真心已经剖开摆在了自己的面前,他已经没有什么担忧的。 从前万般无奈的身份也变成了如今的国舅爷,就算他是因为皇后的余恩入了朝堂,但是,他这么多年来笔耕不辍,加之从前有过料理宫中事务的经验,他完全可以参与到朝廷政务中,以后他的人生将会在太子皇上以及他的弟弟身边圆满。 话说开了,两人也就不那么拘着了,君相烨忍不住看了他好几眼,最后道,“我怎么觉得你现如今的气色比以前在宫中横着走时更好了些,想来这些年就我一个人心伤来着。” 李元青不想理他无病呻吟的抱怨,提了一嘴李尚书儿子的事情,君相烨倒是点了点头,“其实,我拦下他也不全是为了逼你与我相认,那个孩子在宫中受尽磋磨,乍然告诉他其实是朝中高官的孩子,你说他难道不会怨恨吗?所以,他现在还不能出宫,更何况你已经将人家的身份地位给占去了,他出宫要如何自处?” 李元青为难道,“可我已经答应我爹,嗯,李尚书了,他年纪也不小了,若是耽搁下去,怕是两人能不能再见上一面都难。” “所以,朕已经为你想好了一个法子。”君相烨向后倒去,整个身体舒展开来,难得能闲下来几天,真希望皇叔能多晾那些大臣几日。 李元青有些无奈,得亏此时没有人,否则要是被人知道堂堂皇帝陛下在私下里是如此的坐没坐相,站没站相,该会多么破灭啊。 于是,他忍不住伸手去拉了一把,“你坐好,要睡就去床上睡,还同你商量事情呢,你这慵懒的性子也不知这几年是如何伪装过来的。” 君相烨一把按住他的手,歪过头一笑,“你错了,从小到大我无时无刻不在伪装,就连我最信任的皇叔,我也得在他面前伪装成一个少年老成的天子,不敢让他知道其实我很吃力,唯独在你面前,我从来没有想过伪装,大概是你见过我最糟糕的模样和境遇吧!” 李元青只觉得热血如山洪暴发直冲脑门,一张脸不知是因为过度充血还是羞愧难当一路红到了脖子,然后,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甩开了君相烨的牵制,四下看了看,眼见没有一个人影,这才略略放下心来。 君相烨有些受伤,不过,他可以理解,这人从小到大惯了看人眼色过活,即便是如今身份地位早已不如往昔,依旧不能驱除心底最深处的烙印。 他没有再试图靠近他,安分地坐在一边目光专注地看着他道,“此生你我有碍世俗的眼光,我不怪你与我如此疏离,倘若有来世,我希望你能顺着我,最好是千依百顺的那种,只不过,由谁来做夫人呢,朕这样的人注定便是要做人夫君的。” 李元青闻言悄悄红了眼眶,生怕当着他的面落下眼泪,便偏过头,恨恨道,“油嘴滑舌,你这辈子已然是皇帝了,下辈子岂能还是皇帝。” 不过,若是他二人真有来世的缘分,那他真的不会介意由自己来做一个女子,他没有爱错,错的是世俗。 这般想着便听君鸣凤幽幽叹了口气,“如果我没猜错,你这面具应当是我皇叔赠予的吧!” 李元青点了点头,“没错。” 君鸣凤又道,“你可知这面皮有多珍贵吗?是由我朝国师用百十来种珍贵的药材炼制而成的,轻透,真实,且只要换上若非没有特制的解药,永远也拿不下来,譬如你方才脸红我都能瞧的一清二楚,万全看不出来呢此时带了面具。” 李元青顿了顿,脸又烧起来了,这人今日怎么尽说些让人难堪的话,他无法只能顾左右而言他,“说到面具,我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君相烨挑眉,“哦,巧了,我正打算与你说此事呢。” “说什么?我这面具有什么问题吗?”李元青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边边角角都没有摸到一点。 君相烨神神秘秘道,“不如,我们一齐说。” 李元青无语凝噎,“皇上不说也罢。” 君相烨知道这人是生气了,心中嘀咕,怎的如此不经逗,连忙坐起身来,一双眼追随着对方噼里啪啦说了一通,“是这样的,我打算去请求皇叔再给我一张面皮给你换上,从此以后你便是太子的太傅,需要日日同太子住在一起,自然也是要住在皇宫里,而李尚书的儿子也可以顺理成章恢复本来身份,至于他在宫中的这一遭就悄悄遮掩过去吧。” 李元青目瞪口呆,半晌似是释怀一般低笑一声,“你还真是想的周到,说实话……” “说实话,我有私心。”君相烨此言十分坦诚。 “我不想自己苦了这么多年,又盼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却只能换来一个相伴不能认的结果,若我是个昏君,那我完全可以直接把你娶进皇宫,任凭那些朝臣呼天抢地亦或是血洒殿前,我都不在乎。不过,”他抬眼看了看明显有些怔住的李元青道,“那样,你也未必会喜欢我了吧!” 李元青继续面红耳赤,“你,不要胡说,既然你心中已然有了主意,那我也不便多说,如果,摄政王殿下也同意的话,就按你说的办吧!毕竟,多亏了他的几番相助。” 君相烨点了点头,“你放心,皇叔一定会答应我的,太傅大人。” 李元青懵懵的满脑子都是太傅大人这四个字,从来没想过这世上让他无比安心幸福的四个字竟然会是这样四个字,甚至没有一个喜欢或者爱的字眼。 君鸣凤一路赶至姚府,便被管家立即迎了进去,下人们端着水盆的,汤药的,个个急惶惶的忙活着,而守候在姚文稷床前的女子正暗自垂泪,听见动静回过头来,便是一副凄凄惨惨的面色。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很快她就强装颜色起身向走近的君鸣凤见礼。 “不必多礼!”君鸣凤连忙虚扶了一把,心中十分愧疚,“文稷他怎样了?” 姚夫人强颜欢笑道,“大夫们也说不清,说是得商量一下才能得出结论。”随后又歉疚地看了眼君鸣凤道,“希望夫君能早些好起来,若是误了出征的事可怎么好。” 君鸣凤连忙道,“夫人莫要如此,你放心,出征南疆的事可以放一放,文稷的病情才是重中之重。” 姚夫人擦了擦眼眶的湿润,这才回过头去看床上的姚文稷,眸中的担心之情浓的化不开。 君鸣凤侧身坐于塌前,执起姚文稷虚搭着的手探了半晌,最后又看了看姚文稷十分正常的脸色,忧心忡忡地收回了手,“看起来竟是什么问题都没有,没有内伤,没有外伤,亦没有中毒,却昏迷不醒。” 姚夫人眼中的希冀一瞬间暗淡了下去,君鸣凤于心不忍,便又问,“文稷,他是何时出现这种情况的?” 姚夫人闻言一愣,随后整个人恍然大悟道,“这么说来,妾身倒是想起一件事来,三日前,夫君被一个人送了回来,那人生的一双绿眼睛十分奇异,不过,当时,妾身着急夫君,并没有太过注意,待会过头想要道谢时,那人已经不见了,想是离开了。” · (本章完) 第102章 姚府往事 第102章 姚府往事 绿眼睛?君鸣凤猛地握紧了手,他早觉得这个姚老二不对劲,等等,他也姓姚,这两人不会有什么关系吧? 许是觉得自己心中的猜测太过荒唐,君鸣凤嘱咐人拿着他的玉牌进宫去请御医出来为姚文稷看看,这才与姚夫人告辞。 只不过,他出了门之后并没有离开反而是绕过后墙悄无声息地来到姚府的下人房,果不其然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坐在院子外摇着蒲扇喝着茶,好不惬意。 君鸣凤径直走了过去,然后坐于对面,“贵叔,好久不见。” 于是,方才还在悠哉悠哉喝茶的老人登时大睁着双眼,不过,可能是因为年龄确实大了的缘故,那松垮的眼皮并没有因他此番动作而舒展,以至于耷拉下来遮住了一半的眼睛,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瞧见对面的人后手忙脚乱地站起身来。 “殿下,您怎么来了?” “哦,我是想着我和文稷两日后就要出征了,战事瞬息万变,少不得要替你们这些留下来的人多做打算,文稷性子粗犷便由我来替他做这些事情。” 君鸣凤说罢便从袖子中掏出一个锦囊,放在桌上四指并拢推了过去,“文稷父亲去的早,他从小就是你看着长大的,也算得上是他半个父亲了,这府中若说有他放不下的人恐怕就只有你和姚夫人了,这锦囊轻易不要打开,若是此番我与文稷不得归来,你们便可打开此锦囊,切记,一定要在那个时候打开,否则福事也会变成祸事。” 贵叔皱着眉头,惊讶道,“两日后出征,可,他的病好了?” 君鸣凤叹了口气,看起来一副烦扰的样子,“不算完全好了,不过,人好歹是醒过来了,你也知道他就爱逞强,我好说歹说才将出发的日子定在了两日后,太医说他身体底子好,此番用不了两日便可大好了。” “太医?”贵叔呐呐念叨着,“不知是哪位太医竟然能……” 糟糕,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一不小心竟然将所思所想说了出来,等他回过神来却是来不及了。 君鸣凤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说说吧,文稷此番的事是不是与你有关?” 贵叔看着这位晋朝的栋梁之材,心中暗暗感叹,他今日恐怕是无法善了了。 “殿下,为何会来找我?我不过是一个家仆,为何会被您注意到?” 对于贵叔的疑惑,君鸣凤贴心的给出了一个合理解释,“其实本来也没有注意过,只不过,我今日来的主要目的其实是向你打听一下姚家的子嗣问题,结果,我还没说什么呢,你自己就倒出来了,既然如此,你也无需再隐瞒了,本王可以向你保证,不管是谁都不能伤害姚文稷,否则本王有的是办法!” 贵叔叹了口气,“哎!天命如此。” 君鸣凤不置可否,耳听他长长叹息一声后道,“殿下是否听闻过姚府的姚二爷即是姚文稷的父亲,他早早亡故的事。” “略有耳闻。” 这位年纪轻轻就因病离世,可惜了一身的功夫,留下一个幼子交于老管家照顾,如今那幼子也长成姚文稷这般的大将军了,也算是继承了优厚的家学。 “那王爷可知,姚二爷他并不是因病去世的,他之所以那般年纪就离世不过是因为一个情字。” 君鸣凤看着贵叔,“你从头说来。” 大概是三十年前,太祖朝横空出世一个少年英才,一杆长枪舞的虎虎生风,天下间能与之匹敌的无出其二,很快,他就自请前去南疆征战。南疆之人,尤善巫蛊之道,他那样有勇少谋的年轻人少不得要吃亏,于是,在他还没来得及用自己惊才绝艳的功夫与对方一较高下时就被种下了蚕食功力的蛊毒,并且被南疆的人趁机掳去南疆国中。 他被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牢,而晋朝也因为主帅麾下最有前途的一个将军被抓无奈只能安营扎寨驻扎下来,以谋救人之法。还没等他们这边想出什么办法的时候,听闻姚二爷逃了,可是,他们并没有等到姚二爷,于是两军之间大战一触即发。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就算是蛊毒这种杀人于无形的东西也无法永久抵抗,是以,这场战争很快就以晋朝这方压倒性胜利为结局。 可是,搜遍整个南疆也没有发现姚二爷的下落。 就在南疆王受降的那一天,晋朝主帅从他口中得知,姚二爷已然是他们南疆的人了,因为他在记忆丢失的时间里与南疆的公主成了亲,而那女子如今已然怀了孕。 南疆王表示如果晋朝能撤兵那他们可以立即释放姚将军,同时他们也会举国迁移至蛮荒之地永不再出世。 晋朝的主帅听罢,心中便动摇了,于是,双方休战,主帅修书一封八百里加急送往朝廷,谁知,仅仅过了几个时辰那封信连同姚二爷一齐出现在主帅的大帐中。 原来,根本就没有什么公主下嫁,姚二爷身中蛊毒行动不便被南疆人扔在一个破败的村落,自生自灭。一个女奴瞧见了,常常给他带些吃食,天长日久,两人竟然生了情意,只不过,两人都是寄人篱下的,根本不会对对方说,于是,有一日,那个女奴杀了公主,偷来了公主的面皮,然后得到了解药,然后以公主的身份向南疆王讨要这个俘虏的败将, 南疆王心思百转,便想着趁此机会让晋朝能退兵或者暂缓进攻的势头,于是,便为二人举办了婚礼。 南疆王的阴谋随着公主与姚二爷的出逃而真相大白,晋朝主帅二话不说将南疆一举打退至边远苦寒地区,因着公主并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只是如数缴纳了他们的兵器。 二人回到晋朝时,那个女奴已经怀了姚二爷的孩子,只可惜,京中姚老太爷根本就不接受这个敌国的公主。 无奈,姚二爷只能将这个女奴原本的身份告知于他,这个女奴乃是南疆人从波斯国购买的,只因一双眼睛是绿色的,便是逃到哪里也能立刻知道,因为这人在人群中实在是太显眼了。 谁知,姚老太爷更是生气了,直言那女子的绿眸是为不详,如果姚二爷执意要娶那女子为妻那就从姚家脱离出去吧! 姚二爷也是一个倔,年轻气盛的他一气之下就带着那个女奴离开了姚府,就这样过了好几个月,突然有一天,姚二爷怀里抱着一个孩子回来了。 姚老太爷原是打算晾一晾他,好让他长个记性,可,姚二爷几乎是站在门口的那一瞬间整个人就倒下去了,等门卫发现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昏死过去了,怀中的那个孩子却是天真不谙人事睡的昏天暗地。 这之后,王爷想必也听将军说起过,他的父亲在他出生没多久后就去世了。 君鸣凤顿了顿,心想,这又是一段爱恨情仇,或许,他的猜测没有错,“是因为那个女奴吗?” 贵叔闻言一愣,然后又有些释然,“久闻殿下盛名,今日一见,果然心思缜密,明察秋毫。” 君鸣凤勾唇一笑,这样不走心的夸赞,他就当作是他猜对的意思了。 “没错,根本就没有那个女奴的存在,从头到尾只有一个女子便是南疆国的公主,她原是想用她和姚二爷的孩子做人质,让晋朝能看在他的面子上不至于对南疆赶尽杀绝,毕竟一眼看得出晋朝对姚二爷的重视,以及这个少年将军终有一日会成长为一名猛将,他们必须要先行将这个人拿下。 可能是老天都向着南疆,公主生下了双生子,一为绿眸一为黑眸,她将绿眸的那个孩子带回了南疆,而那个被留下的孩子就是姚文稷。” 贵叔这话就相当于给君鸣凤的猜测加盖了印章,他不自觉地想,如果这一切都是南疆国公主处心积虑的谋划,那么,姚老二的出现就不是意外,从他结识彼时还是宸王妃的顾音书到后来的许楚和皇姐,他或者说是他代表的南疆国究竟是要干什么? “我明白了,是因为姚文稷要同我一道去出征南疆,所以才招致此祸患,姚老二要杀了姚文稷我可以理解,”君鸣凤抬头看了眼贵叔,“不知道,你在这中间扮演了什么角色?” 贵叔面色坦然,“小老儿不是晋朝人,是当年南疆公主的侍卫,当年我被一个人留在了晋朝,幸亏姚二爷收留了我,要知道,当时他刚刚被公主背叛,居然还肯收留我这个可能是奸细的一介侍卫,所以,我发誓这一生都会效忠于姚二爷,后来姚二爷没了,我便将这份感激之情寄托在姚文稷这孩子身上,只可惜,我看不到他的孩子出生了。” “你既是南疆人应该知道姚文稷他的症状吧?可有法子?” 君鸣凤连忙问道,在他看来,不论这人是敌是友,就凭这人义无反顾地照顾了姚文稷这么多年就能看出他是绝对不会不管姚文稷的。 贵叔抬起他重重的眼皮道,“当然知道,小老儿虽然决定此生都显忠于姚文稷,但是,我终究还是南疆国的人,所以,我只能保持中立,谁也不偏帮,小老儿可以向你保证,姚文稷绝对不会有事的,而这一切的解决之法都在一个人身上,若是王爷能将那人寻来,那么眼前的一切都会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以及正常的走向。” 君鸣凤知道贵叔说的是实话,所以他起身郑重地向贵叔拜了拜,“多谢!” 君鸣凤走出姚府的后墙后仰头望了望天,心中是无限的困惑,难道他一统大陆的做法错了吗?他之所以这么急促地攻打南疆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南疆国的老皇帝去世了,新任帝王不过是个毛头小子,一切政治手段还不成熟,另一部分原因却是因为畏惧,南疆虽然未必会胜出,但是,这场征服南疆的战争亦会带给晋朝无法预估的灾难,所以,他一开始就是打算用自己的命去抵挡。 一来可以让银鱼恢复成一个完完全全的人,而来也算是为君相烨立威。 可他没想到南疆国的新王竟然会千里迢迢来到晋朝,与一切可能攻打南疆的人都有了联系,甚至是救命之恩。 看来,他得去寻一趟国师了,银鱼,姚老二的下落或许能探得一二。 顾音书醒来已经好几日了,每天除了按照容尘的要求教授那个小书一些香道的东西,便是猫在院子里喝着热茶,她曾试图出去过,但是被容尘不留痕迹地挡了回来,所以她再也没有试图离开过。 也是在这段时间里她才后知后觉如今的她已然不是顾音书的面容了,她的这张脸比之自己的那张脸不知要平凡多少,便是放在人群里都能淹没,或许,这正是容尘想要的结果。 他要让顾音书消失在这个世界,留下的只是一个不能以真面目示人的空壳,不,他甚至连空壳都没有留给她,因为,他制造出了一个新的顾音书,一个只有皮相的顾音书,甚至为这个顾音书达好了主要的关系网。 顾梦龙,她的哥哥,如今俨然信了容尘的话,一心一意想要护那个被造出来的顾音书周全,就连晋朝的摄政王殿下也知晓,将来看在容尘的面子上,定然也不会亏待了顾音书去。 她成功的脱离了让她憎恶的命运,可她却一点都不高兴,因为,她又被另一个人掌握了命运,一个她发誓不愿再有任何瓜葛的人。 假如一个人骗了你的感情,骗了你的人,最后又以另一个人的面庞和身份从容出现在你的面前,而你又重蹈覆辙,再一次喜欢上了他,甚至当你在生命没有了希望的时候得知,这一切不过是他的一场计划罢了。 试问,这样的人,你还愿意与之纠缠吗? 至少,她,真正的顾音书是不愿的,尽管她一直喜欢的都是他,无论是不是一张脸,她总是第一眼就被吸引了。 “姑娘!国师在吗?” 乍然响起的问候,让陷入沉思的顾音书猛地一惊,在看到来人后,她恍惚着指了指身后,“国师在后院!” 是君鸣凤,那个和他缘深情浅的人。 君鸣凤心中着急,并没有发现顾音书的神色异常,向她道了谢,径直走向后院。 (本章完) 第103章 木化 第103章 木化 顾音书看着那人的背影,一时间各种滋味涌上心头,当初,她自以为重生,甚至没有多想就选择了他嫁了过去,她以为自己选了一张王牌,却不想真正的王牌甚至能将君鸣凤都玩的团团转。 她从来都不曾重来过,她一直都活在别人的算计里。 另一边,君鸣凤忽然回过头看了眼低下头沉思的顾音书,脸色有些凝重,他总觉得自己在哪儿见过这个姑娘,很熟悉的感觉,可是,那张脸却又陌生的分明。 不过,很快他就将这事翻过篇了,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 后院坐着三个人,每个君鸣凤都很熟悉,可是却不能理解为何这三个人会坐在一起,而且,他们看起来对自己的到来丝毫不意外。 “你们,是在,等我吗?” 三人中除了银鱼没有抬头看一眼他,容尘和姚老二则从容看了过来。 容尘拍了拍桌子,“过来,坐。” “道长,这是什么意思?”君鸣凤并没有立即入座,他不喜欢这种,事情不在他掌控范围的感觉,这让他感觉很被动。 容尘微微叹气,“阿凤,姚文稷的事你放心,没事,不过是昏睡个几日,不过,银鱼有些不太好。” 这下君鸣凤肉眼可见地着急了起来,几步走上前,“什么叫不太好?” 将银鱼转过来的一瞬间,君鸣凤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已经逆流上头,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他转头瞪着容尘,厉声道,“你对她做了什么?为什么她变成这样了。” 原本已经与正常人几乎没有区别的银鱼,此刻整个身体已经木化了,肢体僵硬,好似方才被新雕刻出来的木器摆件。 所有的心血毁于一旦,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那股邪火,双目燃烧着熊熊怒火,他一把抓住容尘的领子,“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对她做了什么?” 容尘还没来得及开口,另一边的姚老二坐不住了,他蹭地站了起来,“不是道长做了什么,小鱼儿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 君鸣凤不可置信地回过头,一双眼睛肉眼可见的血红一片,“你,什么意思?” 姚老二起身走了过来,在君鸣凤杀人般的目光中云淡风轻地将容尘脖子上的手拉了下来,虽然,多此一举。 姚老二勾起嘴角笑的欠揍,他看着君鸣凤一字一句道,“我听说,摄政王殿下原本是天命注定的皇帝,只可惜,还是过不了一个情关,一身龙气散了半数,只为复活一根木头!” 容尘之所以没有动手其实是有些惭愧的,对君鸣凤,对银鱼,对顾音书,他都是惭愧的,于是在姚老二将一切就那么坦荡的抖出来之前他拦住了话头,“这些由我来告诉阿凤吧!你带银鱼下去休息吧!” 姚老二不屑道,“那正好,我还不乐意呢!”说着就去抓银鱼硬邦邦的胳膊,可是却抓不动,心中暗暗念叨,这不会是全部变成木头了吧! 再回头一看,原来是被君鸣凤拉住了,他无奈道,“摄政王殿下,你放心,我向来对别人的女人不感兴趣,何况她甚至都不算个人。” 容尘也适时劝解了一句,“阿凤,你坐下我们好好聊聊,你不用担心,银鱼此番这个状态也多亏了姚老二帮忙,他要是有别的心思也不会陪我在这儿枯了四五天。” 君鸣凤闻言皱着眉头,不过,最终还是松开了手,他只觉得腿脚一软,然后便划坐下去,他甚至没敢去看容尘的脸色,只是偏过头看着远处轻描淡写地问了句,“她还有救吗?” 容尘道,“有!” 君鸣凤立刻闪亮了双眼,容尘瞧见也是心中感动不已,双向奔赴的感情才有意义,不像他总是在错误的时间遇上对的人,如今竟然不知该如何前进。 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常常想,人心最是难测,有时会化成雨,有时会化成雪雪,有时候又会变成阳春三月的暖阳,照的人暖烘烘的。 就像他,不过是因着振兴道门的一点执念一步错步步错事到如今竟然将自己也牵连了进去,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若是当初他能及时收手,或许银鱼也还是一颗俊秀的草木自由自在的扎根土壤,每天随着日头的东升西落追逐着光亮,自由自在的活着,而不是像现在这般人不人,物不物。 若是他当年没有急于求成向顾承泽献计对白柔公主使一些阴谋手段,那顾音书也不会出现,在白柔打破他既定的计划后,他又不知悔改地假作高人帮白柔将顾音书去了幻境轮回,以至于后来回归现实与君鸣凤成亲也是为了将白柔的母国一击溃散。 事到如今,多思无益,他已经决定耗尽所有心力去弥补迂回他犯的这些错。 容尘收回思绪道,“你最近是否觉得自己总是暴躁易怒,而且,心中隐隐对皇上有了成见?” 君鸣凤皱着眉头却没有打算回答,因为这是事实,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想承认的事实,从前,他明明不是这么想的,他有时候甚至怀疑,他其实就是这种性子,只不过是以前不肯承认罢了。 如今,竟然被道长轻易就觉察了出来。 只是,他也不知道,容尘并没有打算听他的回答,复又自顾自地回答了自己提出的问题。 “那是因为你原本就是这么一个性格的!人,否则,同样是一个人,你与那个异世君鸣凤为何差距那般大,几乎是两个极端。你们之间之所以发生了这么明显的性格差距走向是因为银鱼的存在。” 君鸣凤说不出话来,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此世界的他当初将半身龙气尽数渡给了银鱼,上位者的戾气也随之渡给了银鱼,一介草木之精难免承受不了,所以,银鱼才会只能修炼戾气。 如今,他既然已经慢慢觉醒了真正的天性,那说明他一身的龙气已然归位,思及此,心中猛然一凛,他急切道,“那我恢复了本来模样,银鱼是不是?” 银鱼是不是重新木化为草木了?这句话他怎么也说不出口,因为事实几乎就摆在他眼前,银鱼僵直地坐靠在姚老二的身旁,双眼紧闭,若不是那张惨白的脸太过真实,她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精致的木偶人。 容尘偏头看了看银鱼,从某种角度来说,她也算是自己的女儿,就像是如今的小书一样,只不过,那时候,他还没有能力随心所欲地制造出一个完美的人偶。 他暗自下了决心,这一次,他不愿意再让任何人都充满遗憾的活着,于是,他对君鸣凤说,“阿凤,我与姚老二察觉到不对时,赶过去已经来不及了,银鱼已经将满身的龙气尽数归还于你,而她以为赖以生存的气息消散整个人迅速木化,我与姚老二用盘龙木日夜筑基才堪堪保住了她的躯体,你放心,这一次,即使没有你的这一身龙气我也可以将她重塑经骨,不过,这期间需要的时间会很长,少则一年,多则三五年也说不准,你可愿意等待?” 君鸣凤原本沉寂下去的一颗心,就像被造物者灌溉了一场甘霖,干枯开裂的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他后知后觉道,“对啊,你都可以将顾音书重生,塑造成一个小女孩,那么复活银鱼这样一个早有躯体的自然也不在话下。” 容尘失笑,随后他又看了眼似乎是有话要说的姚老二伸手制止了他,然后转而对君鸣凤道,“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君鸣凤收敛了面上喜色,双眼暗沉,一字一句道,“什么条件?” 容尘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这是触了君鸣凤的霉头,可此时此刻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这一切皆是因他而起,自然他责无旁贷。 “一,你必须要克制自己内心的阴暗面,你要永远记得,当初是你亲自将如今的皇上推上帝位,皇上虽然年轻但是,这几年来他的表现相信你也看在心里,你身居摄政王的高位,皇上对你信任有加还十分依赖,这就够了,倘若有一天皇上亲口说出让你继位的话你也要拒绝,你身上的戾气太重了,又经过银鱼的多年炼化,极容易成就心魔。若你有一日熬不过这心魔,我也不会吧=把银鱼还给你,至于第二件事,说起来有些强人所难。” 容尘脸色好了很多,他抬头看了眼一直在注视着他的姚老二,目光中微微闪烁着不屑,“南疆王千辛万苦混进我晋朝,究竟有何打算?如果本王没有猜错的话,国师所说的第二件事就是晋朝攻打南疆的事情吧?” 姚老二目光紧缩,浑身一震,他还是低估了君鸣凤,不过是些蛛丝马迹他竟然能猜的出来自己真正的身份,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自然也无需再隐瞒什么了。 “没错!”姚老二十分坦诚道,“晋朝的摄政王殿下,既然如此,小王就开门见山了,晋朝自打迁都以来,四处吞并小国,众小国敢怒不敢言,只因为边疆有常胜将军许楚的坐阵,这些年,晋朝已然成了这片大陆上称霸的存在,纵观周边如今就只剩下我南疆国一个尚且还算值得晋朝一战的国家。作为一个国家的帝王您应该能理解我的心情,当年与晋朝一战,因为夹杂了一些阴谋与个人恩怨,南疆也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即便是到了今天仍旧没有完全和缓过来。” 君鸣凤道,“你待如何?” 他神色平静,可南疆王却莫名觉察到了一股寒意,这是上位者身上的威压,即便是他也有些招架不住。 不过,在其位谋其职,他既然肩负着整个南疆子民的希望,他就没有退路,这几年他将势力慢慢渗透到了各大权贵的府上,为的就是将来战事起能拖延一二,可终究不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当初容尘找到他说愿意看在他同门师妹的面子上同晋朝的摄政王君鸣凤劝说一番以期盼能和平解决这场战事时,他几乎觉得是天上掉下来一块巨型馅饼,如此绝佳的机会他绝对不能失去。 南疆王起身将银鱼讲给容尘,然后绕过桌角对着君鸣凤跪了下去,“小王在此承诺,若是晋朝能停止此次的征战,我南疆国将永世避让雪山,从此不再出世。” 君鸣凤其实是有些惊讶的,就算南疆国不过是个弹丸之地,可,也是晋朝不可小觑的强敌,他既然作为南疆王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却如此毫无顾忌地向他俯首称臣,他道,“既如此,不若你举国降了我晋朝,你整个国家的子民不仅不用搬去雪山避世,还能与我晋朝互通有无,仍旧可以安守旧居,岂不两全?” 南疆王起身目光灼灼,“摄政王有所不知,我南疆国人宁死不降,若非如此,当年我父亲攻打南疆的时候我们就投降了。” “父亲?”君鸣凤站起了身,然后有些激动又有些胸有成竹道,“你果然同姚文稷是兄弟,既如此,你又何须对他下手,他只不过是一个听命行事的将军罢了,他的影响力远远没有当年你的父亲那般,即便他死了,也没多少人会追念。” 南疆王笑了笑,“摄政王是心疼姚将军从小无父无母,可您又何尝知道我亦是如此呢?当年母亲化作女奴将计就计随着父亲回了晋朝原本就是为了日后两军交战多做一些筹码,当时的晋朝可用的将士实在是太少了,父亲那样的杰出英才当然是要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效忠晋朝四处征战,而南疆首当其冲。” 说着他竟然痴痴笑了起来,“说起来,我与姚文稷虽然是同胞兄弟,可这么些年分居两国,身份地位更是悬殊,我虽在名义上是南疆王,可整个南疆的人都将我当作是毒瘤,一颗我母亲留下的毒瘤,让我去代替南疆死的人多不胜数,可我却不能怨恨,因为这是我的母亲留给我的,直到她濒临离世的时候她还在逼着我让我一定要我远在将晋朝的兄弟杀了,然后取而代之,既然无法从外部攻下晋朝就从内部蚕食吧。” 君鸣凤冷笑一声,“她倒是想的美,可我晋朝泱泱大国,就算是有那么一两只蛀虫也无甚要紧的。” ” (本章完) 第104章 逃离 第104章 逃离 南疆王道,“这个道理小王自然懂,所以,小王并没有按照母亲的嘱咐,如若两国开战,那我们兄弟二人生来就只有一个人能活到最后。” 君鸣凤阴恻恻地开口,“所以,你就给他下了药?” 姚二爷皱了皱眉头说,“摄政王明察秋毫,小王绝对不会行此德行有失之事的。” 君鸣凤紧追不放,“既然你无意于兄弟相残,那,姚文稷至今昏迷不醒又是何缘故?” 他其实很想说,虽然姚老二如今是南疆王,但说到底,他始终还是我晋朝的子孙,是姚老将军的后代。 可他二人从小在不同阵营长大所受教育影响以及最终的性格为人处事都决定了她们二人无法共存于一个阵营。 南疆王一愣,然后道,“不对呀,我只是下了点让他浑身无力,头晕眼花,只能躺在床上无法追随摄政王殿下一同去攻打南疆罢了。” 君鸣凤想,这南疆王,既然可以用这样大的诚意来表忠心,他自然也有理由相信杨姚文稷的昏迷,其实是另有隐情。 几乎就在那一瞬间,他忽然回忆起方才进姚府的一瞬间,那些仆人们个个都好似故意在他面前表演,痛苦难过一样。而他随后进去姚文稷的卧房后,姚夫人呢那逼真却不走心的难过让他忽然想明白了什么,宫中能被各府外借的太医往往就那么几个,而姚夫人的表叔恰巧又是其中的一位,若是姚夫人做了什么手脚自然很容易瞒过自己。 还有她方才,除了自己为姚文稷把脉的短短一瞬间除外,她始终坐在姚文稷的身旁寸步不离。他也不好意思再上前,恐怕就是因为这样,他便错失了某些细节问题。 思及此,他立刻伸手扶起跪了良久的南疆王,道,“你的诚心,本王已然看到了。你放心,等我去确定一些事后便来正式与你商谈这事,出征南疆可以避免但是我也有条件,希望这段时间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南郊王连连点头,他偏过头激动地看了眼容尘,得到对方一个肯定的眼神,他心中喜悦之情,一时间几乎要满溢出来。 若他此番能不费一兵一卒就解决了这场胶着了许多年的战事,能让南疆从此永远都安安稳稳居于一方,那他便可以获取真正的自由,亦可无愧于百姓,无愧于他的母亲。 至于他的母亲欠下的,这么多年,他也算是还完了。如今,他使命即将达成,自然了无遗憾,活下去的机会,给了姚文稷也没什么不好,他活得通透又不知道那些上一辈加诸在他们兄弟二人身上的诅咒。 最重要的是他的身边有很多爱她关心她的人爱他的妻子,爱护尊重他的摄政王殿下,同时也是可以为他熄灭战火的朋友。 若是自己剥夺了他的生命,这些人该有多伤心不像自己真正的孤家寡人一个,就算是今天死在了哪里也不会有人知道。 “你在想什么,你是不是想着要牺牲自己?” 容尘突然出声且一语中的他的心思,姚老二面上颇有些尴尬,被容尘这么一说,她怎么觉得自己似乎像一个委屈的白莲圣母,这还没怎么样呢,就想这些有的没的。 容尘将银鱼扶起,向他扬了扬下巴,“走吧。去帮忙早点解决了这孩子,我为你和姚无忌查看一下身体。你母亲都去世多久了,况且凡是短期不致命的蛊毒基本在他隐藏潜伏在身体的这些年里也已经免疫了,就算没有免疫,我对于治愈这些蛊毒的信心可是很大的。” 南疆王立刻点了点头,“心中一瞬间暖和起来,好似心中那千尺寒冰呗,这短短几句话就融化了。” 俩人搀扶着银鱼往回走时,南疆王几次欲言又止,后来,终于忍不住问了句,“道长,不是说银鱼是摄政王的心上人吗,为何从他方才进来到走只是看了几眼便没有什么表示了,莫非是他看到银鱼的样子变了心?” 容尘叹了口气道,“年轻人,你恐怕还不懂什么叫近乡情更怯吧,越是在乎的人越是不敢光明正大,肆无忌惮,那些被藏在角落里的深情,我们这些外人是不会知道的。” 南疆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着两人进了房间后,一直隐在暗处的顾音书悄悄回转身体,很快便回了自己的屋子,她看着桌上的茶盏忽然心生一股邪气。 想起那人自以为情圣的居然在那里大言不惭地讨论着什么深情,真是好笑,这世上哪一个人都可以自以为深情无比,唯独他不可以。 顾音书看着满地的碎瓷片,忽然有些烦躁起来,不管是什么,她都不想知道了,她只想要快点离开这里,既然容尘送了她这样一份大礼,那她不收着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他的一番心血? 蹭地站了起来,她从书桌旁取下一张纸,手指翻转间,便叠成一只纸鹤,这纸鹤栩栩如生,好似下一刻就能生出翅膀起飞,果然,只见她做了几个繁复的手势然后一股若有似无的气息便黏上了纸鹤的身体。 不过须臾之间,这只原本只是纸片折成的死物竟然拍了拍翅膀,摇摇晃晃地从桌子上飞了起来。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值得她信任,那就只能是鹿寨的老板路云初。 当初,是他告诉了陆云初,晋朝将会迁都至鲁地。如今,他依靠这个消息恐怕是赚了个盆满钵满。而且,路云初还欠他五千两,或许是时候该去上门讨帐了。 东平,我来啦!从此以后,没有人可以拦住我顾音书寻求自由之路。 那只小纸鹤晃晃悠悠的飞出了窗台,没一会儿就有几个侍女匆匆忙忙的进来收拾。在看到地上满地的碎瓷片后,每个人脸上都很明显的凝滞了一下,然后都低下头默不作声的快速收拾好了碎瓷片,又一言不发地退出了房间。 没过一会儿,就有一套新的茶具被送了进来。顾音书坐在桌子旁边伸手摸索着茶杯,心中却在思索着该如何逃出这座国师府。凭她如今的功力自然是没有办法从容尘的眼皮子底下逃出去,但是,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总会让她得到机会的。 只不过,眼下来说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如今容尘忙着和南南疆王就银鱼,修复身体以及灵识,根本无暇顾及自己。 而且自己每日要为小书传授香道,眼看着日头西斜,算算时间,小书应该也快到了。 顾音书拧着眉头想:或许,小书来上课是一个突破的关键。 就在这时,顾音书忽然发觉自己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她自认为已经瞒天过海欺骗了所有人,自己已然失忆的事实。 但是,容尘却反过来让自己教授小书独属于她们蜃族一脉的香道,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已经去世的母亲,唯有她一人知道真正的香道。 如果说一定还要有一个人知道的话,这个人就一定是容尘,但是容尘拥有的那一本香道其实是残缺的,里面有不少错误的东西。 如果,如果她当时没有遇到母亲的心魂,就连她,永远也不会知道容尘给她的那一本香道其实是错误的。 如果她真的失忆了,那就不可能忘记了所有却独独记得香道一事,回想起已经为小书教授了四天的香道,她就出了一身冷汗,自己究竟要大神经到什么地步? 所以,这四天,容尘是否像看一个傻子一样看着自己。所以,她是再一次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而不自知了?容尘他从头到尾都知道自己没有失忆,却还是,配合自己假装不知道。 她猛地起身推开门,径直走向了国师府的大门口,门口两两并排站立着六名带刀侍卫,她看着这些人,然后深呼了一口气,目不斜视,大摇大摆地往门口走去。 “站住,姑娘,没有国师吩咐您不能随意出去。” 不出意外,她出不去,六人各自伸出一把刀,两两相挡拦住了她。 顾音书索性破罐子破摔,道,“还请各位放行,是国师特别准许我出去散散心的。” 话落,六人十二目两相对接,默默的收回了刀,然后又目不斜视地站在了自己原来的位置。 顾音书甚至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在即将为小书教授香道的前一刻走出了国仕师府的大门。 直到她忍住小鹿乱撞的心走了很长一段距离,终于拐过一个角,彻底看不到国师府大门的时候,撒开了腿,飞快的向前方跑了起来,四周的铺子疯狂向后倒退,路人纷纷停下侧目,唏嘘声一片。 可是,此时此刻的顾音书根本就顾不了许多,她只知道自己要逃离这里,用最短的时间最快的速度。 几乎就在同时,坐在屋子里为银鱼洗练灵识的容尘忽然睁开了一双淡漠无光的眼睛,他的手猛然抖动了一下,导致银鱼剧烈地挣扎了起来。 另一边的南疆王拿着手中的银针疑惑道,“道长,是哪里不对吗?” 容尘顿了顿,然后重新闭上了眼睛,那张薄唇微微开合,“没什么,白日做梦罢了!我们继续。” 南疆王目瞪口呆,他从来不知道容尘的修为已然达到了这样的境地,为草木洗练灵识是多么严谨的一件事,稍有不慎便会被草木反噬了自身的灵识,可是,这位道长居然能在此情况下,白日做梦,哦不!也就是打了个盹? 小书捧着书本走向了顾音书的屋子,屋子里安安静静,空空荡荡,她有些纳闷,“不在?平时这个时候,她早就备好了东西等着自己的到来,今日怎么还不准……” 就在这时她看见了桌上茶壶下压着的一本书,很薄,她四下看了看,没人。 于是,她将那本书抽了出来,扉页上写了摄魂术三个字。她将书翻开,只见第一页夹了一张纸,上面写着: 小书:我要走了。 “什么!这是写给我的?”小书立刻就慌了,怎么办?如果让师傅知道姑娘不见了,那她就死定了! 她胡乱将那本书拿了起来然后就要跑着去寻师傅,半路,那张纸又掉了下来,然后,她看见了一句话,紧接着我要走了后面写着,不用去寻找你师傅了,他早已知晓了,我能离开是他默许的,虽然,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的身份,知不知道一些事情但是,我有一句话对你说,“很抱歉。” 这本香道乃是蜃族真正的术法大成,就留给你了,你师傅给你的那本没什么大的用处,但是也可以学一学,将来做个香囊什么的。 本来,我们蜃师学习香道是有一只灵兽相伴的,此灵兽名唤香猫,脐下能产异香,我的那只香猫名唤朱颜,如今就在你师傅手里,如果他愿意将那香猫给你,你就带着朱颜一同修炼吧! 小书心中纳闷,虽然,那个姑娘说的她都懂,但是,她为什么要给自己说抱歉呢!她可能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她才能脱去草木之身化作人身,感受这花花世界。 因为这个,她不知道有多高兴呢!只不过师傅总是很忧虑,他常常对自己说,“真希望她能永远留在我身边,哪怕一直这么不冷不热也可以。” 可是,这个姑娘不见了,如果师傅知道了该多难过啊。 哎呀!糟了,她伸手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你这个榆木脑袋,人都不见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读信,还洋洋自得能流连与人世。” 一时间也顾不上什么信,也顾不上那姑娘为何要对她说抱歉,一熘烟地跑去寻找师傅。 可是,等她一路寻到了后院才发现师傅与银鱼所在的那个房间被师傅以术法封禁了,任凭她在外面如何喊破喉咙里面的人都听不到一丝动静。 就这样,等容尘和南疆王出来的时候,已然是夜深时分了,小书已经放弃抵抗了。 于是,便有了以下画面。 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扑过来一头扎进容尘的怀里,声音闷闷道,“师傅,这是我最后一次抱您了。” 没等容尘说什么,小书便退出了他的怀抱,只见她后退几步然后扑通跪下了,这场景何其相似。 就在不久以前,他身边立着的这位南疆王亦是如此跪在了摄政王面前。 (本章完) 第105章 武将的使命 第105章 武将的使命 他顿了顿,然后伸手将小书扶了起来,嗓音依旧是那么温柔,可是小书却感觉不到这声音里的一丝温度。 “夜深了,快回去休息吧!” 小书就要出口的话被师傅截住了话头,随后,师傅便带着姚老二走了,留小书一个人在原地欲言又止,半晌才气恼道,“是师傅不听,我原本打算告诉他的。” 姚老二看着一旁面沉如水的容尘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了,这人并不是不在乎而是太在乎了,这会儿才显现出来了。 就像有些人喝醉了是先睡然后再醉。 “你为什么不让小书把话说完?” 容尘看着姚老二,忽然停下了脚步,然后整个人剧烈一晃便歪了下去。 姚老二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竟然有这样的威力,连忙去扶人,结果,还没等他触碰到容尘的衣袍,就听见一句带着哭腔的话,“我知道她离开了,可我不愿意别人再来告诉我她离开了。” 堂堂国师大人,居然当着他一个他国帝王身边哭了。这种感觉就像是天上突然下了一场红雨,一时间砸的南疆王头昏脑胀。 他眼睁睁地看着国师大人,这个能力卓绝的道长就这么蹲在地上,虽然没有哭出声,但是他微微抖动的双肩告诉他这个人明显是在低泣。 他忽然就明白了,这世界上哪里有什么无情的人,只不过是,还没有遇到那个真正能让他动情的人。否则,清冷高贵如晋朝国师大人的他竟然也会因为一个女子的不告而别心伤至此。 南疆王向来不喜干预旁人的事情,何况是复杂如旁人无法知其内情的感情一事。但凡事都有例外,此次他独自来到晋朝,原本是打算拼着以身破灭的信念来阻止晋朝对南疆的攻打之事。 兜兜转转,幸而得国师大人相助,他自然不能看着国师大人如此伤心而束手旁观。 都道,感情一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然而,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对于那些兀自一头深陷执念中的人来说,旁观者的眼睛反而看得更加清楚。 但是以他的直觉来看,这位国师大人并不像是深陷执念无法自拔之人。相反,他觉得这位国师大人分明是早早就知道了,这个女子会离开。 就在方才,他们为银鱼洗练灵识的时候,国师大人瞬间的失态得到了一个最完美,最合理的解释。南疆王忽然就明白了过来,那并不是什么失态,而是冷静自持如国师大人这样的人也无法控制的心伤,明知道她离开了,但是他还是以默许的态度选择了成全。 或许真正的成全就是大方的放手吧!他忍不住对国事大人说了句,“既然您已经决定要放她离开了,那就应该为她感到高兴,与此同时,你也没有必要再继续折磨自己,从某一个层面来说,你二人也算是默契十足,这种无需交流就能猜到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以及态度,不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吗?我知道,你们中原不是有一句话说是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吗?距离产生美,或许若干年之后,再度回首的时候,那些恩怨早已随风飘散,若是有缘,你二人还能重新相见,或许能落得一个相视一笑泯恩仇的结果。岂非皆大欢喜。” “相视一笑泯恩仇?”容尘并没有看男南疆王会有怎样的表情,也没有在乎自己今日的举动究竟会引起怎么样的猜测,许是为了衬托他的心伤,晋朝上空迅速聚集了一大片乌云,夏日的第一场雨就这么毫无知觉的来了,让人猝不及防。 南疆王从小生在苦寒之地,终年与冰雪打交道,难得见到暴雨来临前乌云压顶的奇观,饶是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可他心中仍旧是不可抑制的震撼,只可惜他还在南疆的那些无比厌弃他的子民们永远也不会见到这样的场景。 不过几息之间,乌云中几道树杈似的闪电绵延了半个天空,紧接着便是低沉如龙吟虎啸的雷声随着狂风一同朝大地袭来,与之而来的还有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很快就打湿了地面,隐隐有积水成流的征兆。 国师府地势极高,从此望下去,还能瞧见那些街道上鳞次栉比的亭台楼阁纷纷紧闭了门窗。只可怜那些走街串巷的老百姓们只能冒雨匆匆忙忙地往家赶,小摊贩们愁眉苦脸地将东西收起来,一天的生意又泡汤了,家里还有好几口人等着吃饭。 唯一高兴的,大概只有售卖雨伞的小摊贩了吧。 “哪来的什么恩,我们之间仅有的恐怕只有一个仇字了吧。” 容尘仰头直视雨幕,随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也不知眼里究竟是眼泪多还是雨水多。 恰逢又一道炸雷同时响起,正正好把他这句话通通压了下去。 南疆王隐隐约约听到了一句话尾,却也没有听个真切,他迟疑道,“国师大人刚才说了什么?” 容尘露出一抹苍白的笑容,“没什么下雨了,我们该回去了。” 二人才转过身,便瞧见远处有一个身影跑了过来,待人站定后,他们才发现眼前这个抱了两把伞的小姑娘正是小书,她自己甚至都没有打一把伞,小小的身体已经被淋得浑身湿透。 不知为何容尘忽然觉得自己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真的可能是大错特错了。 他看着小书这张十分削似顾音书的脸,忽然明白,他或许还是在重蹈从前的覆辙而不自知,他已经毁了一个顾音书,难道还要再去毁了小书这个孩子吗? 他只是造出了她们,可是并没有权利决定她们的命运,没错,顾音书说的对,每个人的命运都应该掌握在自己手中。 而他,没有权利去插手,也没有权利去改变。 容尘将小书怀里的两把伞拿了一把给了南疆王,然后自己撑起了另一把,又一手抱起了小书。 三人就这样走回了国师府,谁也没有说话,或许,在这样的情境下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心事,就像这蒙蒙雨幕,很浓重却也是别人抓不住的东西。 小书缩在师傅的怀里,自打出世以来还是第一次被师傅主动抱在怀里。她虽然从来没有表达过,但是在她内心里师傅并不是师傅,而是给她生命,让她能够在这红尘人世走一遭的人。 按照人类的说法,师傅其实应该算是他的爹爹吧。 宫中派出前往姚府的太医,正是姚夫人的表叔老太医。 这位老太医,从小痴迷医术,将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了医术,因为十分擅长各种疑难杂症,被永嘉帝特旨诏进宫中编撰医书以造福晋朝千千万万的百姓。 此人现为太医院首席医官。他一生无子女,唯有二弟家的小女儿,即使如今的姚文稷将军的夫人从小与他亲厚,他也一直把她当女儿看待。 所以,甫一听说是姚将军府需要太医去瞧一瞧,心中焦急不已,他立刻便自荐要去。 不曾想,待他匆匆赶到时,在姚府门前遇到了同样应该是要去探望姚文稷的摄政王殿下。 “殿下!”老太医立刻下了轿子,躬身行礼。 这位摄政王天下虽然威名远播,但是为人公平公正,可以说如今的晋朝至少有他一大半的功劳,加之如今的永嘉帝更是对他言听计从,说这位殿下是晋朝的一把手估计没人会反对的。 而让他高兴的事就是,这位不世出的贵人对姚文稷向来是信任有加,听闻此次原本也是要带着姚文稷出征南疆国的,现下,姚文稷忽然病倒,殿下竟然冒着延误战机的风险,一门心思的要等着他醒来。 他们太医院这些人随便拿出来一个都是整个晋朝的医术集大成者,平日里只有特别有功劳的大臣才能有太医亲自去瞧病的殊荣,而今,姚文稷却能劳烦摄政王殿下从宫中请了太医出来,就这一点来说,他还是很为自己的侄女高兴的,姚将军受宠,那她的日子定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君鸣凤连忙将人扶了起来,面露焦急道,“大人不必多礼,看病要紧,咱们这就进去吧。” 老太医连连应声,两人相携进了姚府,步履匆忙间,君鸣凤敏锐地发现整个姚府同他早上进来时的表现大差一码,竟然还有丫鬟门聚在一起逗笑。 就在这时,天空阴云密布,众人慌忙开始收拾,然后都躲到了屋檐下。 两人很快就进了屋子,君鸣凤发现姚夫人居然不在,明明早上还伤心欲绝寸步不离呢,怎的,如今竟然放心让他一个人躺在床上。 老太医却并没有想那么多,他径直走向了姚文稷的卧榻旁边,然后放下随身背着的药箱,伸出两指搭上了姚文稷的脉搏。 随后,闭目细细感受,很快,他就发现姚文稷脉搏的走向十分平和。 与此同时,君鸣凤也在仔细观察着姚文稷的脸色。 直到老太医收回把脉的手,君鸣凤才发觉老太医的脸色从始至终都没有过一丝波动。 于是,君鸣凤试探性地追问,“老太医,怎么样,文稷他没事儿吧!” 他虽然这么问,可是在他心里却很笃定姚文稷应该是没有事了。 果然,老太医和蔼可亲道,“殿下放心,姚将军身体已然大好了,再有个把时辰就能醒过来了。” 君鸣凤松了一口气,只要人没事就好。 谁知,这时候传来老太医有些疑惑的声音,“只是,有一点很是奇怪,老臣发现姚将军此前身体似乎有些亏空,怕是使用了什么不恰当的药物,不过也没什么问题。” 大概是察觉到了君鸣凤突然严肃起来的脸色,老太医连忙找补,“姚将军年轻力壮,又是武人体魄,自然比之常人都十分强健。而且那药应该是只吸食了少量,只会在短时间内造成人体衰退亏空的表象,并没有在他身体里留下什么隐患。殿下尽可放心。”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敢说出来,那就是这姚府里居然有人敢下药下到了姚将军的身上,这个管理确实太松散了,看来他得找机会同侄女说一说这个情况。 如果她打理不好将军后院,便是姚将军挣的再大的家产,也都是徒劳,虚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君鸣凤在听闻太医的一番说辞后,心底已然明白了,能在将军府神不知鬼不觉的给姚文稷下了药,却又只下了少量,还能再次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撤掉,并且是赶在太医赶来之前。 那么这个人的心思,或者说是动机,其实并不难猜,。 文稷常年跟随自己在京中,虽然参与了不少战争,可是从未如哪一次像此次一样去往遥远的南疆国,且,南疆国人人皆擅蛊术。 恐怕,姚夫人也是担心姚将军有去无回,这才生了别样心思。 外间雷声更盛,就在老太医伏案为姚文稷开一副温补的药方的同时,得了消息的姚夫人这才撑着一把伞,匆匆忙忙的赶来。 许是只看见了伏在案桌旁的杨老太医,她面上一喜,但是紧接着看到了坐在姚文稷床头君鸣凤的那一瞬间,脸色一瞬间褪尽血色。 身体不受她控制地踉跄了一下,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了君鸣凤的身前跪下,只说了一句,“殿下赎罪,臣妾知错。”便伏下头再没有抬起。 姚夫人惴惴不安,可君鸣凤并没有为难她的打算,也没有准备为难他,毕竟姚夫人也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丈夫,仅此而已。 “嗯,我已经询问过太医了,文稷没有什么大碍了,最多两个时辰后,他就能醒来了,他醒来后你嘱咐他,不要多思多想,南疆没事,可能要无限期延后了,你先放心照顾她,本王这就走了。” 姚夫人双腿一软,整个人跪了下去,眼泪流的更加汹涌了,只是,这一次她不是因为害怕。 一旁的老太医听罢他二人的对话,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君鸣凤很快就走了,他抬头看了看屋外几乎是大到看不清人影的雨幕,心里一阵阵后怕。 良久,他才走过去将自己的侄女扶了起来,颇有些后怕道,“孩子,你是不是,姚将军身体里的东西是不是你?” (本章完) 第106章 宿命 第106章 宿命 他实在是不忍心,这些质问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姚夫人双眼中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颗颗掉了出来,她没有说话,但是,老太医何其睿智,已经从她的面色中得到了答案。 只可惜,悔之已晚! 他一把将姚夫人推了开去,然后气急败坏道,“你真是……” 似乎是找不出什么词来形容这个侄女,最后恨铁不成钢地指着她的鼻子骂,“愚蠢!你知不知道你这不是在帮姚将军,你这是在害他。武将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保家卫国,戍守边防,若是人人都像你这般怕自己的夫君回不来而强行留下,那咱们晋朝早就成了别的国家肆意欺辱的阶下囚了。就算你把他留在京城又如何?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道理你是懂的!不是吗?如今可好了,摄政王殿下已然明了你的这番心思,往后的日子,没有军功傍身,恐怕将军府就要没落了。” 姚夫人这才明白了过来,只是后悔已然来不及了,她只能捂着嘴低低地哭了起来。 老太医转头看了一眼床上犹自毫不知情昏睡中的姚文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将桌上的温补方子交给了姚夫人,“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但愿,殿下能看在将军的面子上既往不咎,至于你,最好求神拜佛乞求姚将军不会怪罪于你。” 自打永嘉帝在朝堂上大怒离去,果真已经一连三四日未曾上朝了,这些大臣们也终于明白了过来,这位永嘉帝,他们的皇上,他并不是说说而已,可能是真的萌生了退意。 一时间,所有人都慌了。他们原本只不过是为了心中的那一点小心思,希望皇上能将自家的女儿引进宫中做一位皇后,已达成家族兴起的一杆天梯。 可如今事态已然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走去,皇上自暴自弃甚至都不打算再坐皇位了,如此,即便是他们选出了皇后,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毕竟比起皇后,朝堂乃至天下更需要的是一个皇帝。 这一次是他们错了,他们不该站在道德的高点要求一个刚刚失去了妻子的男人。于是,到了第四天永嘉帝仍旧没有开朝的打算的时候,他们这才浩浩荡荡的去了摄政王府。 现如今能救他们的只有摄政王君鸣凤了。万万没想到,他们一个两个的也都在摄政王府吃了闭门羹,看守门房的人说摄政王殿下并不在府中让他们早日回去,至于朝中之事,殿下已然不再插手,一切尽由皇上作主 也不知是摄政王殿下不愿意看见他们,还是在拖延,亦或是想代替永嘉帝教训他们这些臣子的不知所谓,擅自做主,越阶善权。 如若连摄政王殿下也撒手不管,那么,接下来,最有可能当上皇帝的备选人便只有太子了,太子年幼,少不得要选出一个辅政大臣,这辅政大臣若是个清平公正爱国忠臣倒也好说,若是一个心智不坚定的人,长期浸淫在这滔天权势中少不得要生了别样心思。 无论是哪种结果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都不算是绝对的有利,相比较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铁律,以及新朝站队的方向抉择,他们更喜欢如今的稳定。 稳中求胜方是上策。 其实他们还真是冤枉了君鸣凤,这位摄政王大人最近过得也很是不舒坦。 就在诸位大臣苦苦守在摄政王府门前的时候,君鸣凤已经只身前往国师府去了。 这一次,他去国师府主要有两件事:一是讲英语接回来,二是同南疆王商讨关于晋朝出兵南疆的事情。 经过这些日子,他觉得斩草不留根,或许未必适合晋朝的长远发展,如若南疆能够安稳度日,不再兴兵起事,他晋朝也未尝不能放他们一条生路,任由他们偏安一隅,另一方面,南疆虽然不算个大国,但是因为有令人防不胜防的蛊毒,这一战起,难免会徒增许多伤亡。 他原本是想在自己彻底离开这个人世之前为晋朝拿下这块难啃的骨头,结果,银鱼出事了,到如今,他忽然又不想死了,他决定要好好陪着银鱼,让她也真正感受一番人类的幸福。 国师府中,小书正在和刚刚醒过来的银鱼面对面坐在桌子旁玩儿花牌。 银鱼刚刚醒过来,整个人的身体还有些僵化,是以,两人磕磕绊绊地将近一个时辰还没有玩儿完一把。 一个是不会,一个是手部动作跟不上脑部动作。 “银鱼姐姐,你说师傅究竟是为什么突然想开了,不再强迫我学习那什么香道了?自从他带我来到这个世上,我还是第一次可以这么无忧无虑地玩耍,不用考虑师傅交代的什么事情我还没有完成。” 银鱼抬头笑了笑,不过,脸部过于僵硬,只有那略微有一些弧度的嘴角证明她的确是在笑,“大概是因为前车之鉴太过惨痛吧!亦或是,他也是人不是神,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为他所想的方向发展。” 小书似懂非懂道,“银鱼姐姐,虽然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不过,先前那个姐姐曾经教过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想必师傅此番改变也是一个好的改变吧!” 银鱼将手中最后一张牌打了出去,在小书目瞪口呆的状态中悠悠道,“小书,你很幸运!如果我当初遇到的也是如今的国师大人就好了。” 可惜,过去的伤害可以弥补却永远不会消失。 “银鱼!” 一道不可置信的声音从银鱼身后响起,她因为身体僵直并不方便转过身子去瞧一瞧来人,虽然她在听到那声音的一瞬间就知道了来人是谁,可她还是想去看一眼,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这一次,她不再占据了他的任何东西,她终于可以站在他对等的位置上了。 小书倒吸了一口气,惊呼,“天哪!银鱼姐姐你居然认识这位摄政王殿下?” 银鱼没有回答她转而指了指后院,“小书,你去后院吧!我与摄政王殿下有话要说。” 小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好一步三回头地去了后院,没想到她在人间唯一看上的男人竟然也心有所属了,而且还是自己的同类,如此一说,自己难道是传说中的输在出场顺序的那一个吗? 君鸣凤看着与他相对而坐的银鱼,还是原来那张脸却少了很多攻击性,连带着整张脸都温柔了下来,他放在桌下自己膝盖上的手紧了紧,干咳一声,“银鱼,你可是完全好了?” 话出口便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他有些尴尬地看着银鱼,果然,他这样恶毒无情惯了的人是无法正常表达一句关心的话语的。 银鱼转了转生涩滑动的眼珠,“殿下,我很好,我师兄已经将我身上您当初赠予我的龙气尽数祛除,既归还了您本来的命运走向,又让我能够解脱,摆脱怨气的纠缠,比起从前的身体,我反而更喜欢如今的身体,本真且舒适。” “银鱼,对不起,从前是我太过专制,自作主张让你失了一直追求的那份本真,现在,你还愿意给我一次机会吗?” 君鸣凤伸出手将银鱼搁在桌上的手握在了手心,“你曾经说,若我有朝一日能不用再负担朝廷的事就好了,现在,我们可以实现这个愿望了。” 银鱼只觉得浑身血液的流动速度都快了好多,脸颊充血,若不是此刻神经微弱,她的一张脸将一切都隐藏在那张木化的脸下面。 “殿下,我放下了,你也放下吧!你有你的使命,我亦有我的宿命,从前经历的一切我觉得很好,很满足,所以,我不愿意再经历一次了。” 君鸣凤心中明了,只好又劝说道,“银鱼,不要骗我,你是不是真的放下了,你心里很清楚,又何须自欺欺人呢?我知道你还在记恨我之前对你撒过的慌,做过的错事,说过伤人的话,可是,我能不能厚着脸皮请你原谅我?从此以后,我陪你共度余生的一场宿命可好?” 银鱼觉得自己的身体好似不那么僵硬了,心中默默念叨,难得这人的话语还能促进她一棵草木的血液流淌速度,只不过,“殿下,您最看重的晋朝怎么办?您是要扔下晋朝的老百姓吗?” 君鸣凤道,“不,我从没放弃过他们,只不过,人生在世个人职责宿命不同,我已经为他们打下了晋朝稳固的江山,剩下的就交给皇帝和各位臣子门去守护,人生难得还有另一种选择,我想换一种活法。” “好!豁达!” 伴随着一阵拍手鼓掌的声音,二人一同回过头去,便瞧见国师同南疆王相携而来,两人正站在后院门口,说这话的自然就是那位行事作风放荡不羁的南疆王。 方才小书跑进来告诉他们君鸣凤来了,他当时就知道自己的余生希望要达成了,君鸣凤既然去而复返,那说明他已然有了决定。 能这么快下定决心,那绝对是靠超乎常人的冷静自持的心态。 君鸣凤闻言看过去,忽然对这个南疆王露出一脸恼怒色,怎么迟不来,早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捣乱,他还没听到银鱼的回答呢! 只可惜,那南疆王深陷欢欣的情绪中无法自拔,而自动忽略了晋朝摄政王殿下难看的脸色,浑然不记得自己曾经有多惧怕这个殿下。 最近,本来就在极力压制自己脾气的摄政王殿下君鸣感觉自己已经抑制不住体内的暴虐因子了,就在他想着应该怎么欺负一番这人时不小心看到了银鱼有些畏惧地默默离他远了些。 就像在昏昏沉睡之时被人兜头浇下一盆冰水,激灵灵的。 他连忙稳住心神,先前国师还嘱咐他一定要压制好体内的这种上位者的暴虐之气,这还没有一日呢,他就当场打脸,多不好! 于是,如同川剧变脸一般,摄政王殿下君鸣凤眨眼间换上了一副普度众生的慈悲面容。 “南疆王,客气了。” 银鱼猛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他们这些草木虽然是被借助盘龙木强行幻化成人形,但终究在六道里不是同一道,人道本来就处处压制着他们这些低等草木,更何况是人道皇者。 几乎就在一瞬间,她就被君鸣凤小小的生气情绪弄的连话也说不出来,那是一种来自灵魂的威压,不过,很快她就从这种威压下解脱出来,这一看才知道是君鸣凤发现了自己的异常,特意压制了自己身上的气息。 她很震惊但是更多的却是感动,几乎要落泪的那一种。 这时,耳边传来接连几声惊呼,然后,她只觉得天旋地转,然后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隐隐约约听见有谁在呼唤着她的名字,那么悲痛,会是谁呢?会是他吗? 容尘不慌不忙地从呆若木鸡的南疆王身边走过,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个绿色的瓷瓶,倒出来一颗药丸,递给君鸣凤,“阿凤,你不要着急啊!把这个给她喂下去,再一次醒来,她就会恢复正常人类的皮肤以及细致的表情管理。” 君鸣凤不疑有他立刻接过将药喂给银鱼。 看着人将药吃的干干净净,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副作用,君鸣凤将银鱼交给了容尘,“道长,麻烦你照顾一下银鱼,我与南疆王有些事情要商量,哦,还有,我这次来,是要带银鱼离开的,我想了很久,决定离开晋朝,四处去散散心。” 容尘闻言顿了顿,面上浮上一抹悲戚,银鱼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只是,他自己呢?只能像一抹影子一样干巴巴地守在这个地方,这个曾经让他不顾一切挣来的国师府。 “好。” 南疆王一脸兴奋地看着君鸣凤道,“摄政王殿下,原来银鱼喜欢你啊?看到她的心意被喜欢的人回应了,我也替她高兴,不如我告诉你一件事吧!” 君鸣凤还是忍不住没给他好脸色,可是不知为何,自从那天以后,他基本上是对自己已经脱敏了,完全不懂害怕为何物。 “什么?”君鸣凤不耐烦地道,“身为南疆国王,怎的也生的如此八卦,如今的首要之事不应该是两国交战的事情吗?还是说,你前几日可怜兮兮的样子是演戏给我看的吧!” 南疆王可怜巴巴地抬头看了她一眼。 (本章完) 第107章 重生 第107章 重生 虽然心中无比委屈,但是南疆王还是很讲义气地同这位晋朝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殿下讲了讲他同容道长一同救回银鱼的经历。 他是在这红尘俗世里打滚的人,见惯了有情人内心藏了说不完道不尽的深情,嘴上却还要说着不走心的恶毒话语,变着法儿的要让对方痛苦,甚至恨着自己,美名其曰:为了你,因为爱你。 在他看来,这些不过都是些自以为是者的无能表现,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以爱之名,行伤害之实。 试想,你深爱着一个人,这个人忽然有一天不再爱你,不仅如此,他开始厌恶你,开始远离你,甚至用尽天下最恶毒的话语伤害你,终于,你冷了一颗心,决定放下这一切,也放过自己,可是,却忽然得知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因为某些不为世人所理解的原因。 你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做?假若这人神仙菩萨转世,你又真的能毫无芥蒂地重新投入他的怀抱吗? 在他看来,不能。人心是一个神奇的存在,但是,它却不能消除溶解任何隔阂。究其所有,这样沉重而充满痛苦的爱没有存在的价值。 君鸣凤听罢南疆王的一番感慨忽然有些明白过来,两个人两情相悦,最终求的不就是快乐吗?如果这段感情从头到尾都充满了冠以为你好的虚名实则是痛苦不堪的,那么,的确没有必要。 一个人过不也挺好的吗? 银鱼在一旁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君鸣凤转头看了她一眼,长舒一口气,心中坚定了一些东西,“银鱼,如果你心中还愿意同我在一处,那我希望你能坦诚告诉我,这一次,我没有了那些社稷苍生的重担也不想有,我只希望能和我喜欢的女子一同走遍这天下。” 说罢,便决绝起身不再看她,他背对着银鱼道,“当然,我也没有逼你的意思,若你不愿,也请你遵照自己的内心如实告诉我,我先去与南疆王解决了此次的战事,傍晚时分我来找你要答案。” 银鱼抬起头望着他的背影,眸中一片晶莹,一旁的容尘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看来,银鱼这一次的重生十分成功,即便没有再借助外力,她也可以有了如人类一般复杂内敛的感情。 “道长,我走了,等我回来再同你好好下一盘棋,若是顺利的话我就要回南疆去了。” 君鸣凤要带着南疆王进宫,此次战事究其根本还是要由皇上来做决定,不过,即便如此,对于南疆王来说也是一个天上掉馅饼的事情,所以他立即就答应了入宫的要求,顺便还对着容尘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 容尘微微颔首,未置一词,目送两人离开了国师府,心中忽然空落落的,眼下局势已然坦荡,个人也都走上了既定的命途,可他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他历经两世都没有想明白的事情今日被南疆王这个看起来不着调的人一语惊醒梦中人。 不止是他,所有人,没有哪一个人例外,最初他们都自以为是地去为他们想守护的人或事物去牺牲自己,却不曾问过或者在乎过对方的感受。 譬如白柔公主,譬如许老将军,譬如李元青,譬如他,譬如顾音书,这样一个显而易见的错误却没有被任何人察觉到,或许,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 可,终归还是醒悟的太迟了,他与她俨然成了陌路人。 “师兄,你在想什么?”银鱼突然开口。 容尘暗自瞠目结舌,她还是第一次用这样温柔平和的语气同自己说话,即便是那日一醒来看见又是自己救了她,也只是语气冷淡地说了句,“师兄,你还真是爱管闲事,想不到我连生死都要掌控在你的手里。”随后,便将他当作空气一般无视起来。 “我后悔了。”容尘抬脚走了过去在银鱼的对面落座,“银鱼,对不起,我一定是一个糟糕的人,很抱歉让你经历了这么一场人世间的丑恶,我很后悔,当初因为自己不肯承认自己的失败而将所有的反噬都浇筑在你的身上,这一次,你将会以一个完整健全的体魄重新回到这个世上,希望你能不留遗憾。” 银鱼讷讷,半晌才说了句,“师兄,其实,就在一刻之前我还恨你恨的不得了,可是,现在我忽然就不恨了。我的前半生虽然苦痛黑暗,但是现在想想好像也并非全然如此,你很严肃,从不与我好脸色,但是,我很感谢你让我来到这个世上,让我能得以认识君鸣凤这样的男子,也很感谢你,让我能遇到师傅那样全心全意对我,不在乎我出身的人,我想,我以后会很喜欢人间的。” 容尘释然地笑了,随后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发簪,“这是我当初取你本体的木心雕刻而成的簪子,你戴上可以助你修补周身残缺的心魂,只是,师兄手艺有限,这簪子着实雕刻的丑了些,待回头让阿凤为你重新修补一番,便当是我与师傅送给你的礼物。” 银鱼却愣住了,她看着容尘手中的簪子,鼻息间都是熟悉到她化成灰也不会忘记的味道,那是她的根。 银鱼颤抖着声音,伸出手接过那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发簪,然后紧紧地将发簪贴近胸口,就好像心口缺了的那一块一瞬间被补全了。 它们这些有些天地造化的草木,木心的存在就好比是龙之逆鳞般珍贵而要命的存在,可以说有了这个簪子的存在,她才算是真正的自由了。 银鱼最终接受了这份以礼物形式重回自己手中的根,“师兄,谢谢你!我很开心。” 却说,君鸣凤刚出了国师府就被文武百官大大小小高矮胖瘦差不多有三四十个人给团团围住。 君鸣凤看着一言不发就跪了一地的这些官员们,眉头重重跳了跳,压着脾气道,“各位大人这是在干什么?” 南疆王站在一旁低下头装死人,这乌泱泱的一片看着还真是头疼,看来大国的皇帝也不是那么好做的,万一有个政见不和的时候,这么一群人皇上恐怕会招架不住吧!恐怕话还没说完就被淹没在他们此起彼伏的声音中了吧! 这边才想着呢,就听见这些人齐声拜道,“请摄政王殿下劝劝皇上吧!万不能因为一个女子就弃置国家与百姓不顾,况且,太子尚幼,即便继承了帝位,等他长大,这朝政还不知会掌握在什么人的手里,内政不稳是大忌啊!” 南疆王摸了摸鼻子,感叹:这些人不愧是多年浸淫官场的人,这么长一段话,不知他们是如何做到如此这般整齐划一不差一字的效果的。 君鸣凤叹了口气,扬了扬手,“各位大人起来吧!本王早已说过了,朝政之事皆由皇上一人亲自料理,如今,你们要求的事,本王没有权利,也帮不了你们。” “殿下!”此起彼伏痛心的呼唤声让君鸣凤头疼不已,这事他早就知道了,之所以拖了这么多天也是因为这是皇上的意思,也不知那个小崽子是要干啥?这些官员都快被他吓傻了,一个个的居然来求他了。 他很想说,是他们太过高看自己了,即便他贵为摄政王殿下,可也不能做皇帝的主啊!否则,与谋逆也没什么两样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你们既然撺掇着他立了皇后,且得了皇子,王朝继承有望,原本该见好就收的,可你们大概是忘了他先前原本是没有打算开后宫的。如今,不过是听了你们一次,你们居然理所应当地想要再次为他做主,而且还是在皇后丧期未过之时,别说是皇上,要本王也得撂挑子不干。” 君鸣凤看了眼旁边的南疆王,一个眼刀杀过去,那个紧咬着嘴唇整个人憋笑憋成了个筛子。 南疆王连忙止住心神,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表情目不斜视地看向前方,心中却是感慨不已:像他就从来不会说这些话,看看晋朝,摄政王殿下都如此的能说会道,也不知皇上又是何种风姿。 “殿下,臣等知错了!”又是山呼海啸般的整齐划一。 君鸣凤无不烦扰道,“行了,本王就去试一试,但是不保证结果,你们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多谢殿下!” 众臣立刻大喜,他们个个心中明镜似的,直叹摄政王殿下太谦虚,若说这个王朝还有谁能拿下皇上,那一定,必须是他,摄政王殿下君鸣凤,皇上最敬爱的皇叔,一个亲手将皇位拱手送他的人。 南疆王猫着腰落后几步跟在君鸣凤的身后,生怕出个什么意外,他在世的最后一件大事可不能出一点差错。在他看来,既然皇帝撂挑子,那这皇位索性就交给这位声名远播的摄政王,他当皇帝估计没有一个人会反对吧! “咚!” 南疆王捂着鼻子停了下来,疼得说不出话,半晌才缓过劲儿来,看向前方的罪魁祸首,“殿下,对不起,我走路不看路,唐突了。” 君鸣凤无语地看着他,“你好歹是一国之主,为何要将自己缩在我身后?” 看起来就像是本王的一个仆从,这话他没好意思说出来。 南疆王倒也没在意,大大咧咧道,“哦,是这样的,因为我的这双眼睛太过惹眼,恰逢你朝中最近出了大事,若是让人看见少不得要揣测晋朝与南疆后续的停战,我还是回避一下比较好。况且,我这个皇帝也就是一个箭靶子,能活着都不错了,何必讲究那些虚无的东西。” 君鸣凤没再说话,两人乘车很快就到了宫门外,远远地瞧见宫门口跪着一个人,待走近了才发现竟然是已故皇后的父亲,尚书大人。 他心想:难道,尚书大人也是因为皇后的事情来的吗? 不过,在看到那些守宫门的侍卫们就那么无动于衷地站着,他几乎要气的喷出火来,“来人!你们就这么看着皇后娘娘的父亲,咱们晋朝的尚书大人跪着吗?不会去通报一声吗?” 南疆王很有眼色地将尚书大人扶了起来,这位尚书大人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大概是跪了很长时间,起来的时候踉跄了一下,身体也在微微颤抖,他只好一直扶着,这位老大人恐怕是跪伤了。 君鸣凤冲着守门人发了好大一通火然后就准备带着尚书大人进宫,只不过,还没进去呢,就听见后面有一道十分嚣张狂傲的声音伴随着哒哒哒的马蹄声响了起来,“什么人,竟然敢携罪人入宫?” 君鸣凤眉头跳了又跳,一双手被他捏的青筋暴起,他缓缓转过身看向来人,那眼神看的一旁的南疆王都有些害怕了,不愧是上过战场的,简直就跟看着死人没什么两样嘛! 得了,看这情况,摄政王殿下恐怕要花点时间教训一下这个浑然不知死到临头的人,他将尚书大人扶着坐在宫道一边的地上,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卷着的布包。 “老大人,摄政王殿下恐怕是得一会儿,我看您这腿怕是跪伤了,在下略懂医术,可以为你施针缓解一下,否则,您今天回去怕是要有一段时间走不了路了。” 李尚书一张布满冷汗的脸雪白,恐怕也真是疼的受不了了,感激地冲披着南疆王身份的姚老二神医道了句:多谢!便没有余力再说什么了。 姚老二没说话将老大人的靴子脱下,裤腿卷起,一大片红红紫紫,甚至渗出了不少血,这恐怕是伤着根本了。 他抬头看了眼闭着眼睛的老大人心中有些不忍,明明他也是新近丧女,却因为她的女儿是皇后,而累及他一把年纪还要跪在宫门口。 他拿出银针先封住几处大穴,然后又取出了他自己都不舍得用的外伤灵药。 尚书大人原本紧闭的双眼在姚老二上药的一瞬间猛然睁了开来,随即溢出了一声极重的闷哼。 姚老二赶紧伸手按住他下意识就要摸上来的手安慰道,“老大人,且忍一忍,这药虽然初时刺痛,但是,只需要一会儿你就会感觉不到疼痛了,否则,你这一路进宫再回家,这腿恐怕要废了。” 李尚书闻言将手收了回去,忍着痛道,“小公子竟然是大夫!此番多谢你了。” (本章完) 第108章 不像话的皇帝 第108章 不像话的皇帝 姚文稷一边继续涂药一边道,“说到底,还是你们这个皇帝不懂事,就算伤心难过,也不能把岳丈拦在外面跪着吧!” 这话一出口,原本脸色已经好了很多的尚书大人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他眯起眼睛左右看了看,见除了摄政王殿下君鸣凤并没有别的人在看他们,这才缓了缓,顶着一张咳得通红的脸对这个方才救了自己的小侍卫道,“这位小公子,可不要这么口无遮拦,否则,就算你是摄政王殿下的人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再怎么说,你也不能诋毁皇上。” 姚老二不服。 不,是他作为南郊王不服,于是他不知悔地呛声,“怎么?他做的不厚道,还不让人说了。” 尚书大人连忙伸手制止了他还要说下去的举动,指了指自己的膝盖,惨白着脸,“小公子,你还是再帮我看看吧,我这膝盖疼的厉害。” 姚老二闻言也不再说什么,把一副心思全部放到了尚书大人红肿的膝盖上。 尚书大人,这才松了口气。 远处,君鸣凤将那个狗仗人势意图上前阻拦自己入宫的人好一顿教训,直到将人一脚踹出很远,他才淡淡地说了句,“告诉老四,就算皇上退位了,尚且还有太子殿下,只要我君鸣凤在一日,这皇位就还轮不到他坐。” 那人又气又怕,可是,方才被一脚踹了出去,直到此刻还觉得气血翻涌,他紧闭着嘴巴,死死梗着喉咙,不让那一口的瘀血吐出来,这是他最后的尊严。 君鸣凤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身朝着宫门口大踏步而去,李尚书远远瞧见了他连忙就要起身参拜,君鸣凤正要摆手示意不必多礼,那头的南疆王已然将人重新拉着坐了回去。 才走近就听见那位不似皇帝更似游医的南疆王正絮絮叨叨地嘱咐李尚书,“你这老头怎的不听话?我都说了你不能再胡乱站起身了,我告诉你,你别以为这是小事,若你今日是个十几岁的大小伙子就算是把腿跪断了也没关系,可你已经是半截身子入了黄土的人了,这腿伤若是不好好对付,你就等着在床上躺着寿终正寝吧!” 李尚书从来都是教训别人的那一方,如今乍然被调换了位置还稍稍有些错愕,随即便十分听话地对南疆王道,“小公子,对不住了,是老夫错了,你放心,待今日出宫后,老夫定然在床上躺他个十天半个月,不完全好,我绝不下地!” 不知为何,他忽然有些动容,若是他的孩子还好好的养在他的身边,看到自己受伤的模样,恐怕也会是如同这个小公子一般啰嗦模样吧! 南疆王这人是个吃硬不吃软的人,所以,方才,在尚书大人百般不配合的情况下他能气势汹汹地教训这个都可以做他爹的人,却在听了老尚书这么一句略带服软的保证之语后整个人怂了。 他才后知后觉,他一个来乞求休战的小国国王居然敢当面教训起这个泱泱大国的皇帝陛下的岳丈,真是活腻歪了! 他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已经对摄政王殿下无理数次了。 君鸣凤走了过来,看着南疆王心中有些动容,他这般性子本该是个肆意洒脱之人,却因为上一辈的恩怨被强行负担起那些莫须有的重担。 “南疆王,本王听说,这医者都有仁人之心,尚书大人既然伤重不便行走,便劳烦你背他老人家一段吧!” 南疆王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有些得遇知己的欣喜,“可以,可以,就算殿下不说,我也正有此意。” 然后转过头对已然目瞪口呆的尚书大人道,“老大人,你看你们的摄政王殿下都已经说了,你可不要拒绝啊?不然,放任你一个人再在这宫道上来回走上个几回,你这腿便真的没救了,倒是,浪费我的一番心血。” “哎呀!这万万不可,您是南疆国的国王,怎么能屈尊背下臣呢!”尚书大人连忙推拒道,“你放心,下臣的腿没事的。” 方才还有些欣慰这个老大人配合的南疆王顿时泄气了,“老大人,什么南疆国王,我倒是宁愿做一个游走江湖的郎中。再说了,我若是不背你,那背你这个重担就会落到你家摄政王殿下的头上,你自己考虑吧,选我还是他?” 尚书大人冷汗涔涔,心中哀叹:老夫哪一个都不愿意选! 君鸣凤大概是看出了他的为难,便出口言说,“李尚书,你就把这人当做一个尽职尽责的郎中便好,说到底,他也不算个正经的皇帝,你无需在意,再者,本王近日身子不适,背不了你。” 李尚书连连挥手,诚惶诚恳道,“殿下说笑了,老臣这把老骨头怎么敢让您背。” 君鸣凤笑了笑,面上竟然没有一丝敷衍的意思,“有何不可。” 李尚书顿时受宠若惊,他没想到摄政王殿下并不是出于礼貌说说,反而是真的不介意背自己这个下臣。 最终,李尚书还是没能拗过那个姚神医,有了君鸣凤的保驾护航,三人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皇宫,顺利地见到了皇上以及侍奉在身侧的李元一,已故皇后的弟弟,那个被皇上在皇后薨逝后大肆封赏并准许随意进出皇宫的人。 当然,除了不知情的李尚书同南疆王两人,那三人心中却是明镜般的。 尤其是李元一他几乎要在君鸣凤一双鹰隼般犀利的目光中羞愧的抬不起头,君相烨心知,皇叔肯定是误会了,便起身隔断了二人的对视,然后又嘱咐李元一下去照顾太子。 面对君相烨的一番极其护短的举动,君鸣凤面色如常,可心底却打定主意,待会儿一定要同他好好说说这个事情,原本让李元一回来只是可怜他,不想让他这一生都孤苦无依,品尝无尽的寂寞与空虚。若是因此让他沉沦私情而不顾朝政,那李元青也罢,李元一也罢,绝对不能留在京城。 “皇上,皇后薨逝,你伤痛过度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也不能因此就放松京城的护卫,今日,尚书大人居然被你四皇叔的人拦下在宫门口跪了足足大半日,这事,你可知晓?” 君相烨原本就心中忐忑,面上淡定内心却是七上八下,此时再一听这诘问,后知后觉道,“四皇叔的人?” “今日,许楚休沐,宫城护卫便由许楚安排人,他的人应该不会……” 君相烨忽然觉得后背一阵发凉,跟着许楚的都是从苦寒之地一路厮杀过来的,如今居然被四皇叔给买通,结合这几日异常的清净之态,他才反应过来,恐怕今日没有皇叔,用不了几日,他这皇宫便成了四皇叔的囊中之物。 “放肆!” 君相烨思及此只觉得满腔怒火蹭蹭地往上冒,看来他这几日的不作为倒是让某些人露出了马脚,如此这般也好,倒是不用他多费精力了。 南疆王和李尚书作为现场唯二不知道这个皇帝陛下为何突然发脾气的两个人,面面相觑,李尚书更是条件反射就要跪倒在地,不妨被牵动了伤口,疼得嘴角溢出了一丝痛呼。 君相烨望去,这才瞧见李尚书斑斑血迹的膝盖,连忙着人搬来椅子将李尚书安顿好,“岳父大人,你放心,这笔帐朕会替你讨回来,都怪朕太过沉湎痛苦了,以后不会有这种情况了,对了,皇叔你此次进宫可是那般大臣们去请你做主?” 君鸣凤这才开口道,“皇上,我此次来正是为了此事,不过,这个可以先放一放,今日,我带来一个人给皇上介绍一下,正好尚书大人也在,一起听听吧。” 君相烨道,“皇叔请说。” 南疆王立刻上前深深弯腰,右手平放在胸口,一改之前吊儿郎当的态度,“晋朝的皇帝陛下,我乃南疆国国王,重临,此次来晋朝是为了两国和平。” 君相烨想了想,这南疆不正是皇叔此次要去出征的那个全民皆会蛊毒的国家吗?怎么还把人家国王给带来了?看了眼一旁显然胸有成竹的皇叔,君相烨又将自己的心放回了肚子。 虚扶一把,“南疆王不必多礼,既然是为了两国交好之事,朕已然夹道欢迎。” 南疆王心中冉冉升起希望,他想,自己这算是已然成功了一半吗?晋朝的皇帝似乎很好说话呢! 不过,如果他要是知道,这一切只是因为永嘉帝过于信赖摄政王,自然不会那般毫无芥蒂的去同他有商有量怕是会直呼自己看走了眼。 这天,摄政王殿下带着满朝文武的希冀入了皇宫,直至夜半时分才回了府,只不过,为的却是另一件事。 第二日,据听说被摄政王殿下训了大半夜的永嘉帝按时复印开了朝,朝中众臣个个都乐开了花,于是,第一次,所有百官都前所未有地期盼着能够再次上朝,而高位上坐着的还是从前那个熟悉的永嘉帝。 君相烨再一次坐上龙椅,心中很是有些哀叹,若不是出了四皇叔那档子事,自己完全可以再休息个两三日,也好让这些动不动就祖宗家法,张口闭口就是礼仪规章的大臣们再急一急。 不过,眼下,他还是要装作虽然沉痛无比但还是强打精神,在时隔多日后开朝的第一件事便是下了一个罪己诏,尽述自己因为皇后的去世,一时间心神激荡,竟然拿祖宗基业当作一件物什,说丢弃便丢弃,幸而有摄政王苦口婆心的劝解,他决定痛定思痛,痛改前非。 他将皇后胞弟除了国舅爷的荣誉称号,一切尊荣都收了回去,但是依旧允许国舅爷同国丈可以随时入宫去探望太子殿下。 另外,他还为太子殿下请了一个太傅,日后便留在宫中只教导太子殿下。 最后,才说了一件事:晋朝将不再对南疆国出兵,南疆国降为晋朝附属国,拥有独立自治权,永世居于苦寒之地不得出。 永嘉帝当庭赐予南疆王圣旨,随后又赏赐了不少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派了四驾马车送南疆王离开了晋朝。 城门口,南疆王看着前来送行的国师大人,摄政王殿下和银鱼,还有他的病人尚书大人,“各位,山高路远,我们后会无期。” 容尘失笑,向前走了几步,对着他道,“伸手!” 南疆王重临接过,看着手上躺着的那一颗丹药,只觉得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了,没错,他怎么忘记了,容尘曾经答应自己要替他解了那蛊毒,没想到竟然会是在这么短的时间。 他捧着丹药喃喃自语,“我可以离开南疆国了?我可以自由自在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了?我可以继续当我的游医了?” “没错!你还可以回来晋朝,回来我们的家!” 重临转过头,朝着声音的方向寻去,只见姚文稷正策马奔了过来,在一片细小扬尘中侧身跳下了马背,然后几步走到了他的面前,“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你本就是我们晋朝的子孙,不过,是否选择回归全在你自己的,不过,这次回南疆,你得由我陪着,待你解决了南疆,无论是想要自由,亦或是愿意随我再次回到晋朝,我都会支持你,弟弟!” 重临呆了呆,然后莫名红了眼眶,幸好,幸好他没有按照母亲的交代兄弟残杀,如今竟然能意外获得这样一份真情,一份他从未尝到过的亲情。 于是,他笑嘻嘻地拍了拍姚文稷,“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多多推辞,我姚老二果然还是很有福气也很有运气的。” 姚文稷点了点头,看着他笑,最后还是忍不住将人一把搂进怀里,“姚老二这个名字不好,待回到晋朝哥哥便去族中请有名望的老前辈为你重新取一个名,保证能让你整个人旺起来。” 重临红着眼眶,原来他不是不在乎,而是从前从来都没有得到过,不知道这种血脉相连的亲近,不懂血浓于水的亲情。 不过,没关系,并不算迟,“我觉得姚老二这个名字很适合我!我很喜欢。” 容尘出神地看着眼前一幕,耳边忽然听到君鸣凤低低的一声,“回去收拾一下,我们也出发吧!我想外面的世界应该更加有利于你的恢复,毕竟你是在大自然成长的。” (本章完) 第109章 有事 第109章 有事 来时热热闹闹的人群,待到回去时便只剩下了容尘同李尚书两人,或许是年纪大了,李尚书竟然红着眼眶很明显是哭过了。 容尘有些不解,便也顺从本心问了出来,“大人,方才离去的几人应该没有值得你哭的人吧,况且,他们又不是不回来了!” 李尚书闻言,调转头看了一眼远去的几人,然后笑了笑道,“谁说不是呢?这个世间就是这么神奇,明明是没有什么血缘牵绊的人却往往是给你最多温暖之人,老夫一生看起来顺风顺水,荣耀加身,可谁又知道我家宅不宁,一双子女连同我最爱的人都被一个人可怕的嫉妒心给害了,我却连一句责问都做不到。” 容尘顿了顿,忽而释然了,这人世间,人人都有求不得,何况他,唯一值得欣慰的大概是他能亲眼看着身边的这些人都弥补了遗憾,至于他自己,或许有一天等她放下这些过往的怨恨会回到晋朝,到时候,她还愿意见一见自己吗? 尚书大人因为腿伤走的缓慢,因为要配合国师大人的步伐,他便强迫自己走的快了些,结果,一回头却发现国师大人竟然被他落在后面了。 心中大惊,他一介尚书怎么敢走在国师的前头,连忙准备倒回来,结果,这才瞧见了国师大人并非是被他落在身后,而是他自己驻足原地半晌未动,面色沉沉也不知在想什么。 “殿下!”他远远地唤了一句。 容尘很快回过头来,这才发觉自己竟然出神许久以至于步伐缓慢的尚书大人都走到他前方去了。 疾步赶了上去,这才慢下脚步,同李尚书一同慢悠悠地往回走,不知想起什么他忽然问,“尚书大人方才可是说你的一双儿女被人害了,那当今皇后同国舅爷是什么人?” 李尚书顿了顿,“殿下,这事……” “大人不必说了,是我唐突了。”容尘后知后觉地才想起这其中的缘由恐怕是不简单,他还是不要理会这些个闲事吧。 尚书大人却笑道,“其实这也没什么,皇后与国舅爷并不是老夫的儿女,而是摄政王殿下为了皇上而安排的两个人,据在下所知,他们姐弟二人也是互不知情,不过,元一那个孩子对老夫很好,他一直在尽一个儿子的责任,甚至帮我寻到了我那可怜的儿子。” 容尘诧异,这般偷天换日的事情也就是君鸣凤能做的出来了,倒是这尚书大人怎么会轻易将这事就告知于他?还有他的儿子被元一找到,那元一又该如何呢? 李尚书并不知道容尘此时所思所想,而是拿出一封信交给了容尘,道,“摄政王殿下此番走的匆忙,只在皇上处交代了一些事情,剩下的便都在这信上了,殿下说,您看过以后就明白了。” 容尘了然,原来是他想多了,若是这李尚书真是个守不住秘密的人,那他也不会这么多年稳坐尚书之位,也不会被君鸣凤选定参与了这么一场危险重重的计划中。 他接过信,并没有看,揣进了袖袋中,“我知道了,王爷走了,我也该出现在朝堂上了,尚书大人既然为王爷所信任,那日后还望多多互助。” 李尚书连连点头,“那是自然,老夫效忠的并非是王爷,而是一个一心要光大晋朝的王爷,只要是为了晋朝,无论是谁老夫都会义不容辞的。” “如此,甚好。” 两人才入了城门没多久远远地有一个锦袍少年驾着马车一路朝着这边来,李尚书远远看了一眼,唇角扬起一抹笑容,“国师,咱们就此别过,明日早朝见。” “那个就是当今国舅爷?”容尘远远望去只觉得熟悉的很。 李尚书点了点头,“是,不过,很快就不是了。” 容尘皱了皱眉头,看向李尚书,倒也没有追根究底。 转眼间,那少年已然近前,马车停下,他利索地跳下来,径直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李尚书连忙给他介绍,“元一,这位是咱们晋朝的国师大人。” 李元一闻言立刻对着容尘恭恭敬敬地行礼,“李元一见过国师大人。” “公子请起。” 容尘虚扶了一把,然后便同父子二人告退,一路走去国师府,西边的天空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大片晚霞,红彤彤的染了半个天空。 他驻足,半晌喃喃自语,“果然是个好天气,希望她和他们都能一路顺风。” 李尚书被李元一扶上马车,然后让他坐稳了,便驾着车飞快地朝着尚书府而去。 “元一,这么着急可是有什么事?”李尚书被颠了一下,便掀开车帘向前方的李元一问。 李元一却道,“爹,你坐稳了,这事咱们回去再说。” 几乎是瞬间,李尚书就明白过来了,他颤着嗓子问,“可是,找到了?” 李元一闻言莫名觉得心头一酸,“找到了。” 一路上再无言语,两人俱是心事重重,不到半个时辰便赶会了尚书府。 李元一的屋子里,一个面色苍白身材瘦弱的青年正昏昏沉沉的睡着,杂乱的眉毛紧紧地拧在一起,时不时还说着胡话。 李尚书进来的时候瞧见的便是这样一副画面,他几乎是扑倒在那青年的床边。那同李元一一模一样的眉眼却让他看见了他的母亲年轻时的模样,他甚至不用再去验证便可以肯定这就是他那个被赶出府的孩子。 这孩子如今昏迷着,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受了不少磋磨,也不知他还知不知道他姐姐的下落。 李元一将李尚书扶了起来,低声道,“大人,他一时半会儿还醒不来,我有话同你说,咱们移步外间吧!” 李尚书闻言,心中隐隐明白了什么,他反手握住李元一牵着他的手,安抚道,“孩子,你不用避嫌,就算我的儿子回来了,你也可以叫我爹,也可以继续当你的李元一,至于他就平平安安的活着就可以了。” 李元一道,“大人,虽然我也很想一直能有你这么一个爹爹,不过,我以后会有另外一个身份,并且很长时间内都不会出宫来了,所以,既然令郎已经归来,便该让他恢复真正的身份和体面,他受了很多苦,你可一定要好好照顾他,不仅是物质还有精神。” 李尚书点点头,心中一时间百感交集,他一直厌恶的人世原来也有萍水相逢的真情,拉起李元一的手,“走吧,咱们去我书房说。” 要说这尚书府实在算不上豪华,因为李尚书为官清廉,整个府中连仆人都没有几个,倒是他将自己的书房修建的很好,并且日夜由十几个侍卫轮班守着,除了他自己这些天便是只能李元一进去。 他曾问过尚书大人,为何独独将此地守得滴水不漏。 李尚书当时无不哀愁道,“我不想连这最后一片净土都没有。” 事实上,这里也的确只是个书房,偌大的空间里满满当当都是书,饶是李元一也算是博览群书的人,进到这里也是挪不动脚步,李尚书的藏书恐怕是仅次于皇宫内书库了吧! “什么?皇上说的为太子殿下寻得太傅竟然是你?”李尚书被李元一这个消息震惊的几乎要跳起来了,“怎么会,可,可你这脸已然又有许多人见过了,万一被人发现,那可是杀头的罪。” 李元一笑着伸手从面上揭下一张栩栩如生的面皮,“大人,我其实名唤李元青,想必您应该记忆犹新吧!” 李尚书似是没反应过来他说的话,随后一个趔趄坐在了榻上,他指着面前的青年道,“难道你是前内阁总领那个李元青?” 李元一点了点头,心中不是不难过,但是,他不想欺骗尚书大人,这些日子他在这位大人身上体会到了从未拥有过的父爱,心里早已将他当作父亲了,不过,若是他还是没有办法接受那他也只能就这样了。 李尚书脑中思绪纷飞,当年李元青被朝野上下抵制,皆是因为有传言,他以一个内臣之身蛊惑皇上,后来这人只身前往他国谈判,不幸离世,也因此皇上空置后宫许多年,直到娶了摄政王安排的女子为皇后,但是,皇后却在太子出生没多久就薨逝。皇上因此悲痛难当,加上这一次朝臣们这么一闹,皇上又成功将后宫给搁置了。 他半晌才看着李元青问道,“你方才说你要住在皇宫,且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出来了,那,这是皇上的意思还是,你是自愿的吗?你可知,在你离开的这些年,很多事情已经变了,就连皇上曾经那般坚定后来不也娶了皇后,生了太子。” 李元青原本布满阴霾的心头像被一束强烈的阳光冲散了开来,李尚书居然并没有嫌弃或是厌恶自己,反而担心皇上对他还有没有真心。 “爹,你放心,皇上他从来都没有变过,与我们而言,能每日都见到一面,余生都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已然是诸天神佛保佑了,至于名分我不在乎,也不能要。” 李尚书听到他喊自己爹,心中顿时柔软下来,“既如此,我也不便说什么,但是,你永远记得,尚书府是你的家,你随时都可以回来。” 他原本想说,若是皇上欺负了他,也可以有一个回去的地方,随后又觉得不能总盼着人家不好,便压住话头没有再说。 李元青笑的灿烂,“多谢爹,此次我还有一件事要交代,明日早朝,皇上会正式复印上朝,您作为皇后娘娘的父亲,皇上会指派您与我一同教导太子殿下,以此来告慰皇后娘娘的在天之灵。” 李尚书眉头抖了抖,“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李元青道,“目前尚不可知,只是提前预防,另外,你再告诉皇上说你的儿子国舅爷因为伤心过度,诱发了从前饥寒交迫时的旧疾以推辞,届时,皇上会做主让国舅爷进宫疗养身体,正好,我们也可以借此机会来查一查当年令郎究竟是如何被卖入皇宫当一个没有姓名的内臣。” 李尚书惨白着脸,“你是说,他是被黑厂子卖入皇宫坐苦力的?” 他只觉得浑身气血翻涌,他原以为那人只是把他们母子赶出了府,结果,原来是将儿子卖到了那种地方! “这个毒妇,老夫今日定要让她偿命。” 李尚书一生从未说过脏话,今日明显是气急,可在李元青看来,这算什么脏话,他们在皇宫里赶干着猪狗不如的生活时,每日里听到的脏话恐怕是李尚书穷极一生都不会想到也不想知道的。 他连忙起身拦住就要去找尚书夫人的李尚书,“爹,莫要冲动,您夫人是这其中最重要的一环,为免打草惊蛇,希望您能忍一忍。” 李尚书浑身都在哆嗦,双目赤红,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她怎么能,怎么敢!” 李元青伸手将人搂在怀里,“爹,没事了,元一已经救回来了,日后有咱们护着他不会再吃苦了。” 君相烨来回踱步,心烦气躁地望着门口处,很好,已然过了饭时,他还没有回来。 忍了再忍,最终还是没有坚持的住,他冲着门外喊了句,“来人!” 很快便出现了一个侍卫,“皇上!” “走,咱们出宫一趟。” 侍卫闻言抬头看了眼明显心浮气躁的皇上,一丝不苟道,“皇上,不可。” 君相烨看着侍卫那张阴沉沉的脸脑中乍然响起皇叔临行前将这人留给自己时的表情,突然怂了,他摸了摸鼻子,干巴巴道,“这,朕是太过无聊了,逗你玩儿呢,朕不出去,朕哪里也不去,你放心,可千万不要告诉皇叔,否则朕要玩儿完。” 侍卫嘴角抽了抽,他怎么也没想到皇上会是这么个德行,很快他就起身面无表情道,“人回来了,皇的确不用出去了。” “啊?”君相烨回过头正要问是谁回来了,结果人家早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在原地,随后前院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他勾起嘴角,然后慢悠悠地晃到了书桌背后,然后装作低头办公的模样。 “皇上,我回来了。” 他闻言抬起头,将手中的笔搁下,然后起身转了转胳膊,走向李元青,“太傅大人,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李元青自然地伸手为他舒缓着肩膀,“有事。” (本章完) 第110章 有了儿女忘了夫 第110章 有了儿女忘了夫 隐在暗处的侍卫心中恶寒:看不出来,这皇上还是个戏精,鉴于,他要是再听下去就不免有了听墙根的嫌疑,便主动离的远了些。 李元青一边替君相烨捏着肩膀,一边道,“尚书大人很气愤,当下就要去找他夫人,我给拦下了,接下来就是皇上的主战场了。” 君相烨叹息,“哦,你怎么永远也改不了个操心的命,这点小事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是吗?”李元青反问,“那也不知道是谁连宫门口被人控制了都不知道,连累的尚书大人一把年纪了,在那里跪了半日。” 这话可是说的十分的不客气,几乎是明晃晃地打了君相烨的脸,只不过,眼前这人就算是要他的命他也舍不得说个不字,何况是因为担心自己。 君相烨老老实实道,“元青,朕只是在请君入瓮,何况,内宫还有皇叔留下的金甲侍卫。俗话说,舍不了孩子套不着狼,朕这么做也是为了能早日抓住那只狐狸尾巴。” 李元青停下手中的动作,道,“原来如此,不过,尚书大人既然因此伤了腿,你不应该补偿补偿吗?” “补偿什么?李尚书他也是知情的啊!毕竟我们拥有同一个敌人。”君相烨神神秘秘道。 不仅如此,就连这个计策也是出自尚书大人之手,不过,如今事情已然快要到了收尾阶段,就没有必要再向他解释了,从前他尚且没有能力能够保全他,现如今可不一样了,他的那些小心谨慎都不需要了,只要好好待在他的身边就好了。 只不过,瞧着他明显还有些不是滋味的表情,他又道,“你可知,我召他入宫与你一同教导太子,主要是为了你。” 李元青不解,“皇上你这是什么意思?” 君相烨颇有些洋洋自得道,“这太子太傅可不是个清闲的活计,每日里怕是比太子都要忙些,如此这般,你还哪里有心思陪着朕,朕总不能去太子房去寻你吧!这大头嘛就让李尚书来,你只需要日常监督一下太子,顺便向朕报告一下太子学习的进度。” 这已经是明目张胆的开小灶了吧,李元青心中又是气又是好笑,但是不容置疑的是他很开心。 绕过去与君相烨相对而坐,“其实,现在能这样光明正大的陪在你身边我已经很满足了,当初,摄政王殿下说可以给我一个名正言顺站在朝堂上的理由时,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我想着,就算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下面站着的许多人里有一个是我,我也很开心。后来,你一眼就认出我来了,你不知道我当初有多高兴,那时候我就想,若是还能像以前一样时时刻刻都能陪在你身边就好了。” 过往再苦,现下回忆起来也多了一丝欣慰,君相烨连忙安慰,“好了,不想这些了,接下来,你要准备一下两日后的入宫受太子拜师仪式,以后,你就能永远留在皇宫里了。” 不懂事的时候向往自由,到如今,李元青才明白心中有了要相伴一生的人,画地为牢也可以甘之如饴。 “什么!君鸣凤居然走了?”庆王激动地站了起来,走了几个来回,然后缓缓露出了笑容,“真是狂妄,君鸣凤,你以为,就凭你留在皇宫的那些个暗卫就能保住那个废物吗!若是许楚还在的话,一切不好说,不过,许楚如今可是没有心思回到禁军营了。说起来,这个晋安长公主真是许楚的克星啊!” 而,被庆王骂作克星的晋安长公主此时正陪着许楚在园子里散步。 自打生产完后,她便被许楚勒令要经常出去走走,说是妇人产后总是待在屋子里会得病的,严重的还会伤害自己。 不过,今日她实在是静不下心来,两人走了也有一阵了,她指了指凉亭,“夫君,去凉亭坐一坐吧!” 许楚点头,然后严肃地对她说,“好,但是,不能超过一刻钟。” 晋安长公主伫立原地忍不住在心底翻了个白眼,要不要这么较真啊?还真的严格按照姚神医的嘱托陪她散步呢!她还以为就是饭后消食随便走一走,怪不得,以前丫鬟陪她时也都是将这花园绕个一大圈才罢休,想来怕是这人早就吩咐过了。 可是,她还就是吃这一套,她长这么大,几乎是被宠着长大的,自然知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真的好是什么样子的。 方才坐下,晋安长公主接过那人拎了一路的牛皮水袋,她踌躇着开口,“夫君,我听说阿凤走了,姚文稷也跟着走了如今皇宫肯定要多加注意,你这成日里待在家里,若是出了问题怎么办?” “喝水!” 许楚并没有直接回答她,反而指了指她手中的水袋。 晋安长公主无法,只好拿起手中被摸损的十分严重的牛皮水袋,拔开塞子仰头灌了一通水,豪气干云地一抹嘴, “现在可以说了吗?” 许楚哭笑不得,但一颗心却柔软的不行,从前那般矜贵的公主殿下怎么被他给养成这样一个糙汉子做派了! 犹记得,第一次让她用牛皮水袋喝水时,她是千般不愿意的,可是又不敢说自己嫌弃,只好硬着头皮说她自己不渴。 他彼时对她的到来很是高兴,但也仅限于内心,面上他还是冷冷的,闻说此言心里也有些不舒服便呛了一句,“公主殿下若是嫌弃大可以回去京城,那里有的是精美的瓷器和万里挑一的茶水,何必来这不是飞沙走石就是冰天雪地的地方来,你可知道,人在渴极时,雪水都喝得。” 她明显被唬住了,满眼委屈,看着他不知所措,就在他心软想着收回水袋带她回去营地泡茶喝时,手中的水袋被一把抢了过去,然后那人一口噙住水袋口仰头就要喝,可是,却不知道她自己连塞子都没有取下来。 闹了个大笑话,晋安长公主红了脸也红了眼。 许楚心中愧疚不已,连忙好声好气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为难你,你喝惯了茶水,我不应该让你就着这水袋喝水,走吧,我带你回营地泡茶喝。” 谁知听了这话本来没哭的人像是将满腔委屈都一股脑倒了出来,哭的山崩地裂。许楚手忙脚乱地安慰半晌无果后,只好涨红了一张脸任由身后的士兵们打量。 好不容易止住了哭声,许楚看着眼前被重新拿走的水袋有些反应不过来,只见晋安长公主将水塞取下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随后看了他一眼,眼中满是震惊,“许将军,这个水好好喝啊!”随后又仰头喝了起来,这一次,她咕噜咕噜喝了好一会儿。 许楚觉得这个世界可能是疯了,后来,晋安长公主便爱上了用这个牛皮袋子装水喝了,到如今,这个袋子俨然成了她一个人的专用水壶。 许楚无奈地摇了摇头,双眼满是笑意,看着眼前这个浑然不觉的夫人,甚是温柔道,“你就算不相信本将军的武力值,也该相信你那弟弟摄政王君鸣凤的能力啊,他那人做什么事会没头没尾,况且,此时此刻正是晋朝内政颇有隐患的时候。” 想起自家弟弟铁血手腕的晋安长公主这才放下心来,然后低声道,“你的意思是,一切尽在掌握中?” 许楚憋笑憋的辛苦,“是!尽在掌握,还请夫人不必操心,我把顾梦龙安排进了皇宫,有什么突发情况我也能知晓。” 晋安长公主看着他然后感叹了一句,“不知道是谁说许楚将军最是老实,被我这么一个名声扫地的公主给牵绊住了,现在看来,你可是精明着呢!” 许楚连连摆手,“夫人,这只是兵法,我不是那样的人。” “好啦,我还不知道你,走吧!去把剩下的走完,我要去看我的两个宝贝去。” 晋安长公主率先起身,许是,心中再无担忧,这一次她走的轻松又欢快,留许楚一人在身后暗自感叹:常听说有了媳妇忘了娘,怎么到他了就成了有了儿女忘了夫。 真希望孩子们快快长大,该找媳妇的找媳妇,该找夫君的找夫君,这样,他就可以成为夫人身边唯一不离不弃的人了。 尚在襁褓之中,未长大成人的许氏兄妹二人:任重而道远,道阻且长。 是夜,顾梦龙顶着一张别人的脸守在宫门附近,很快就有人来叫了他们几个人, “时候已到,各位,日后是封王拜相还是继续驻守宫门就看你们自己的选择了!” 人生在世,就没有不追逐名利的,所以包括作假的顾梦龙在内,没有一个人出言阻止。 午夜子时,侍卫倒班,顾梦龙所在的这一队到了时间,很快,几人就交接完毕。 没过多久,宫门外空旷的街道上黑压压的一片渐渐移了过来。 直到人走近才看清这些人皆是身披甲胄手拿利器的士兵。 他们的动作很轻,这么多人愣是没有一个人发出声响,甚至于马蹄上都被绑了布条防止马匹行进时发出声音。 顾梦龙与几人目光相接,然后其中两个人便去开门了,这门只要开了,不管皇上手中有什么底牌,面对庆王这一支人数众多的兵士,也只能是败局已定。 只可惜,他们太大意了。 暗夜中一声黑鸦凄厉叫了一声后便再了无声响。 皇城的门就这样轻易地被打了开来,庆王的大批人马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眼下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了,那就是杀了永嘉帝那个废物和太子殿下那个小奶娃。 庆王这一次抱的就是一举成功的打算,是以,待他所有人马都入了城门后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庆王俨然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他骑在一匹全身黝黑的骏马身上,手中紫薇金枪直指天际,随后他朝下望去,志得意满道,“人都到齐了吗?” “齐了!”两个字,经由几万人喊出来在异常宁静的夜晚,在诺大的皇宫中震天响。 内里守城将领们这才发现皇宫已然被包围了,众人开始奔走相告,没一会儿便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和宫女太监们纷杂的哭泣声。 庆王愈发得意,回身高举长枪,然后直冲着皇上居住的紫宸殿的方向,“将士们,今夜就是我们得偿所愿的日子!” 第二道宫门被打开了,庆王率先进入,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了异常,静,安静,一种诡异的安静,安静到这里就像是一座空城。 “不对劲!”庆王警惕地四面看了看,然后调转马头步入一个由小十人组成的包围圈。 像是要验证他的猜想,城楼上忽然明亮如白昼,众人重重倒吸了一口气,那城楼上密密麻麻站着至少有四五排大内精锐弓箭手。 身后的城门哐啷一下闭住了,至此,庆王的全部兵马已然被困在了内宫一二层。 不知是谁率先喊了一句,“我们被包围了!” 紧接着箭雨纷沓而至,最外围的士兵瞬间倒下好几层,庆王整个人的脸色已经开始发白,他不能就这么认输,于是,躲在包围圈内大声鼓舞着众人,“不要害怕,皇宫人手不够,咱们必须要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各位,只要今夜在此的人,事成之后本王必定重重有赏。 庆王这样的人向来是一个把别人的命当作草芥的人,在这样绝对劣势的情况下他自己躲在包围圈里却让士兵们用血肉之躯去挡下那些箭矢。 这多少让士兵们寒了心,可他们已然选择了叛变,若是违背了庆王的命令,那不仅在皇上那里没有活命的机会,就连眼下一时的安全都没有保障。 就在这时,原本紧闭的城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缝,那缝隙不算小至少可以容纳许楚将军骑马进来。 “许楚!”庆王不可置信地看着许楚,原本血气红润的唇瞬间退的干干净净,他颤动着惨白的唇,“你怎么会?” 许楚驱马走近,并没有想要为庆王答疑解惑的打算,只见他从怀中取出一张圣旨然后当场宣读:庆王谋逆,罪不可恕,朕感念将士们顾忌庆王权势,恐别无选择,特此下诏,凡就地放下武器,凡此过往既往不咎。 那圣旨只有短短两句话,但是,那上面鲜红的玉玺印记太明显,至少比庆王的空口白话要有保证的多。 ” (本章完) 第111章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第111章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能活着没人愿意上赶着去死,哪怕是活的万般艰难。 庆王没想到自己轰轰烈烈的一场起事竟然就这么不温不火地被一张圣旨给打败了。 没有一个人选择站在他的一边,他看着城墙上方那一排排的弓箭手,孤立无援地站在原地,良久才仰天狂笑,“君鸣凤,临了你还要给我留这么一手!你以为君相烨就可以成为一个好皇帝吗?我们拭目以待吧!” 许楚走了过来三下五除二就将人制服,捆了扔在一边,“是不是好皇帝自有民心所向,而不是你这般妄图谋朝篡位的人,王爷,你还是担心一下您的处境吧。” 有生以来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对待,他出身尊贵,如今居然被这样一个军中粗鄙之人言辞羞辱,他不禁怒气横生,口不择言道,“许楚!你以为你又是个什么好东西吗?一个靠女人吃饭的软脚虾,你以为你娶的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公主吗?不过是别人剩下不要的,难为你还眼巴巴地凑上去犯贱。” 原本还有些许嘈杂的场面忽然就沉寂了下来,晋安长公主的丑闻,京城中简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是,耐不住人家出身尊贵,即便犯了险些颠覆王朝的罪,也不过是被贬黜为平民,没有性命之忧。 奇就奇在这长公主殿下也不知有什么手眼通天的本事,一转头就把戍守边疆十几载,军功累累的许楚给拿下了。 没过多久,这许楚就被摄政王殿下给调回京城驻防了,眼下晋安长公主更是为许楚将军诞下一对龙凤胎,放眼整个京城,恐怕在不久的将来,许楚便会成为一方不可小觑的势力,自己有军权在手,又因着夫人的原因背靠皇家这把大树,便是不飞黄腾达也难呢。 于是,众人皆是安静如鸡,目不斜视那两位大人物的唇枪舌战,可是每个人都侧耳听着。 许楚黑了一张脸,转身看着庆王,一字一句道,“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庆王殿下自知前途尽毁,在这里随意攀咬以求一点点存在感!” 庆王闻言停滞了一瞬间随后哈哈大笑,直笑的弯了腰,他看着许楚摇了摇头,“许楚,也不知,若是你父亲许老将军还在见你娶了那个害了许家的人会不会跳起来骂你不孝,本王是不是攀咬,你心里不清楚吗,你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迟早有一天你会麻痹不了自己的心,我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即使公主早已给他建设过心理,许楚还是忍不住心酸,原本她是不需要回到京城接受人们这般的欺辱的,可是,为了许家,为了孩子她还是顶着这样的名声回来了。 自从回了京城,她就从没有踏出过府门一步,恐怕多多少少是害怕听到这些。 “庆王殿下这是吃不着葡萄嫌葡萄酸吗?我一个只知道杀敌的军野粗人,三生有幸能迎娶皇室公主,我既然娶了她,自然便娶了她一切的过往,她曾经为情所困犯过的错我从没有想要否认。可是,庆王你呢,与公主相比你又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就凭你想谋夺亲侄儿的皇位这一桩大罪,你恐怕余生都见不到晋朝的天空了。” 庆王心脏猛地针扎一般地疼了起来,他怎么也没法相信自己居然就这么败了。 他颓然倒下再没有了争辩的气力,望着紫宸殿的方向,那个他肖想了大半生的位置终究还是落空了,他低下头喃喃道,“明明一切都很顺利,为什么?” 为什么?许楚看了看他身后跪倒一片的士兵,他们没有一个人脸上流露出为庆王伤心难过的情绪,恐怕,恨不得他立刻就被关押起来。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庆王落网,不过两天的功夫,其姻亲故旧以及余党便被尽数缉拿交归大理寺,这其中就包括李尚书大人的夫人。 李尚书看着对面被侍卫强行扭送进囚车的夫人,心中竟然觉得畅快不已,她永远都是那样高高在上的样子,难得见到她如今这般整张富贵圆润的脸上都是恐惧。 “慢着!” 尚书夫人闻言双眼顿时迸发出一股浓浓的希望,她拖着沉重的锁链扑到囚车边缘,保养得当的纤纤玉指衬托的囚车的栅栏肮脏不已。 可现下她根本就顾及不了许多,她满腔希望地对李尚书道,“夫君,你救救我,皇上如此看重你,只要你向皇上求求情,他肯定会放了我的。” 李尚书一步步走了过去,尚书夫人眼中的希望一寸寸攀升。 可是,李尚书却堪堪停在了距离囚车两步远的地方,以至于尚书夫人她只能看着却怎么也够不到他的一片衣角。 尚书夫人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什么,随后颓然松了手,整个人像一摊烂泥一样滑了下去,双目一片死寂,他看着李尚书,看着这个她一生爱而不得的男子,满眼都是哀怨和仇恨,“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可笑我竟然还满怀希望的以为你要救我。” 李尚书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的结局一早便注定了,我何苦此时跑来看你笑话,只是,临了了,我总是不想让你就这么轻松地离去,我叫住你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尚书夫人目眦欲裂,比起这样寡淡无情的语调,她更希望他能歇斯底里地骂她一通,至少,她这一生没有得到爱,也因为恨意能霸占他心底的一席之地,可他就这么淡淡地看着她,仿若从头到尾,自己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她连忙回过头,锁链被牵扯的哗啦啦一阵响,“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哪怕你恨我也好。” 李尚书冷哼一声,“恨,我当然是恨你的了,可是我实在是不想看见你出现在任何属于我的空间,哪怕是思想中,所以,我从没有恨过你,我只想让你死,让你为我那可怜的妻儿偿命。” 尚书夫人早已泪流满面,她不住地摇着头,内心已然崩溃。 可是李尚书却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他走近了一步,语气有些欢快道,“你还不知道吧,我已经找到了我的孩子,他这些年所受的苦,我是没办法在你身上讨要了,不过,你与那个人的孩子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说罢径直就走了开去,原本颓然的尚书夫人却整个人像是被当头一棒敲得生不如死,她伸出胳膊想要去抓李尚书,凄厉的声音响彻整个尚书府的上空,“你不能,你不能那么对他,他还只是个孩子,他不能毁了一生。” 可是,回应她的只有李尚书渐行渐远的背影。 尚书夫人像被抽干了灵魂般,已然发不出任何声响了。 是了!他既然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甚至于她偷偷有了孩子的事都能忍到今天才当面揭发出来,这样的隐忍,那必然是被心中满天的仇恨支撑着。 囚车很快就动了起来,车轮在地上滚动的声音就像是在自己的心上滚来滚去,疼痛难忍却又看不见,摸不着。 平常坐惯了舒适的马车,从不知道这同为车驾,囚车却是这样的让人难受,不适。 就在这一刻,她忽然就相信了,原来这世上真的有报应。 这么多年了,那个让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女子已然骨血和泥了,可,她却一生都摆脱不了那个女子带来的魔咒。 初见他的时候,自己是庆王的女儿,京城里骄傲的小郡主,身边有不少官宦子弟围着打转,可她却一个也瞧不上,在她看来这些人不过是摊上了一个好的爹爹和娘亲,本身却没有什么才能。 她不缺钱也不缺权利,所以,在爱情这件事上,她必须要寻一个她喜欢的,那种才情横溢的青年才俊。 很快,就让她发现了一个目标。 这人是新晋的一甲状元,名唤李长丰,听说皇爷爷亲自许诺他以状元之尊履任尚书一职。 这在整个晋朝来说都是开天辟地头一回的,于是,不仅他的父亲看上了这个李长丰,朝中许多官员都一窝蜂似的想要将自家闺女嫁给这个新晋的御前红人。 她有些好奇,究竟是怎样一个人,毕竟,书上有云,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上天赋予了他惊才绝艳的才气,那他定然生的差一些。 直到她在家中宴会上瞧见了那人,才知道这世上果真有连苍天都眷顾的人,只一眼,她就被吸去三魂六魄,那人虽然消瘦,可是体型极好,便是十分普通的长袍穿在他身上也能被他生生穿出一种别样的风流倜傥来,更别提那让人一见便三魂取了两半的容颜。 又有才又有颜,前途更是一片坦荡,她动心了,并且很快付诸了实践行动。 她甚至没有去问问父亲的意思,直接去了皇宫,请求皇爷爷给她赐婚李长丰为郡马爷。 没想到,皇爷爷一口就回绝了。 “宝儿,李长丰是爷爷要重用的朝廷骨干之臣,他谁都可以娶,但是唯独不能做你的郡马,驸马爷以及郡马爷不得参与朝政是历代先祖早有的规定,就算是皇爷爷也没有办法。” 她是第一次有了这么强烈的想要得到的冲动,咬了咬牙道,“皇爷爷,只要能嫁给他,宝儿可以不当这个郡主,我嫁给他做夫人不就好了。” 这真是她想到的最绝妙的办法了,而且,自己为了他甘愿放弃郡主之尊,他一定会很感动的。 皇爷爷叹了口气道,“宝儿,莫要贪生执念,李长丰不适合你,你从小娇生惯养习惯了别人伺候你,捧着你,可李长丰是个苦出身的人,而且性子高傲执拗。夫妻间讲究的就是一个互补,你俩性子都是宁折不弯的倔脾气,强行凑在一起不会幸福的,回去吧!我皇室的女儿不愁寻不得好郎君。” 她愤愤不平地回了王府,可是心中却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还没有她想要而得不到的,从来都没有! 既然皇爷爷不肯为她赐婚,那她就去找李长丰向皇爷爷求亲,反正她是嫁定了。 说干就干,第二天,她就兴冲冲地去了李长丰的状元府邸,许是,刚刚受封,府中正忙的一片热火朝天,连她进去也没有立即被发现。 直到她看见院墙处一个女子同两个幼儿玩耍的场景以及坐在一边满脸笑容的李长丰,她为数不多见过几次李长丰,每次都是清清冷冷的样子,没想到私下里竟然是这样的爱笑。 可是,比起这个,她更加生气的是,这人居然已经娶妻生子了。 她细细打量着那个女子,生的很是寻常,面容顶多算是中人之姿,于是,心中的郁闷便少了一大半,这天下的男子就没有一个不喜欢漂亮女子的,自己的容貌在整个京城都是响当当的,何愁拿不下这个人。 “姑娘是哪家的,来我们府上可是有什么事情?” 她回过神看见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仆人模样的男子,她嫌弃地瞥了一眼,“去吧你们家主子叫过来,你一个奴才没资格同本郡主说话。” 那人很快就走了,彼时,她并没有觉得自己的话有问题,在她心里,那人的确是一个奴才。 很快,李长丰就走了过来,她瞧见他温柔地对那个同两个幼儿玩耍的女子说了些什么,然后朝她走了过来。 她不由的痴了,只会呆呆地看着,那每一步都像是正正好踩在她的心窝。 “姑娘!姑娘?” 李长丰叫了她几声,她才回过神来,一张脸头一次有了烧红的迹象。 “你就是李长丰?”她强自镇定问道。 李长丰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是!姑娘是……” “本郡主是庆王的府的。” 那时她以为所有人都会像那些平日里围着她的公子哥儿们一样,向往着攀上庆王府这颗大树。 李长丰却明显没有一丝波动,更加没有露出讨好她的表情,反而是客气疏离地向她见了礼,“原来是小郡主!不知殿下此行可是庆王殿下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她一听顿时得意极了,觉得李长丰也不过是靠着父王吃饭的一个人罢了,于是,她做了一件后悔终生的事情。 她打量了一眼李长丰然后装作不甚在意地对他说,“本郡主要嫁给你,你准备准备去向我皇爷爷求亲吧!还有!” (本章完) 第112章 强嫁 第112章 强嫁 她伸出指头指了指对面悄然站立的母子三人,“那个女子是你带进京城的吧!孩子可以留下,她!必须离开府中,本郡主可不愿意同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 李长丰大概没想到世上竟然还有这样不可理喻,蛮不讲理的人,他看着她鼻孔朝天,颐指气使的模样花了好一番功夫才压住想要直接赶人走的冲动。 “郡主,在下一生只会有一位妻子,郡主说的那个女子乃是在下自小爱慕,三媒六娉,八抬大轿娶回来的夫人,她不会离开的,还请郡主莫要开玩笑。” 她心中嗤笑不已,故意扬声道,“状元郎放心,你当然只会有一个妻子,不过,那个人只会是我,你准备准备吧,本郡主看上的还没有得不到的。” 果不其然,她如愿以偿地看见那个女子煞白了一张脸,反倒是那两个孩子一脸好奇的看着她。 皇爷爷不愿意又怎么样,她有的是办法,不如就从那个女子入手吧! 后来,她如愿嫁给了状元郎出身的尚书大人,而那个女子则成了府中的一个奶娘,是的,就是一个妾她都不想让她做,尚书大人当然生气,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等她抽出时间解决了这个女人,天长日久的,不愁他忘不了。 可惜,她还是算错了,就算她听从父亲的建议趁李长丰在外办差时将那意图毒害自己的母子三人赶出府去,待他回来三人早已不知所踪也没法让他对她假以辞色一分。 也就是从那一次之后,往常还会客套应付一下自己的人彻底不再和自己说话了,她气不过,便找人私下里将那个男孩子卖给宫外的黑作坊,然后用换来的一两银子买了一只肥肥的老母鸡,然后又用这只老母鸡炖了一锅鸡汤送给了李长丰。 李长丰当然没有喝,直接就将那一蛊鸡汤全部洒在了地上,她觉得有些可惜,若是他知道这鸡汤是他儿子换来的,不知道还会不会这般潇洒地推翻在地。 再后来,她听说,李长丰终于找到了那对母子,的尸体,她彼时正在喝茶,然后兴冲冲地让下人取来酒,她要庆祝一下。 只可惜,酒封才刚开启,就被第一次来她屋中的李长丰连桌子掀翻了去。 “毒妇!” 他怒目等着自己,几番气急最后也只是吐出了这样一句毫无杀伤力的话语。 “李长丰,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无能,你保护不了那个女人也保护不了那两个孩子。怪就怪你太过绝情,我堂堂一个郡主下嫁,你居然如此怠慢,是你逼我的!” 她心中不甘愿,宁愿违背皇爷爷的意愿也要嫁给他,却换来一个无视的结果。 “我后悔了。”他这么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她看着他,心想他总算不再对自己不假辞色了。 “郡主,我不想杀了你了,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做,我寒窗苦读十几年为的就是报效朝廷,我还没有惩奸除恶,我还没有……” 李长丰留下一句未尽的话走了,至此经年再也没有同她说过一句话,待过一个晚上,就好像她出嫁只不过是心血来潮换了个地方住。 在囚车轱辘压过地面的声音中,她忽然明白了他当年的那句未尽之言,他当然不可能不报仇。 他真的是太狠了,宁愿忍受了这么多年的痛苦也要给自己连同庆王府致命一击。 庆王就这般突兀地被抓了,一场轰轰烈烈的起事至此告终。 辍朝多日后终于开朝的永嘉帝君相烨坐于上首,将下首的百官挨个看了个遍,看的众人皆是心惊胆战时,这才收回了目光,好整以暇地支起一只胳膊,托腮道, “今日复朝,想必某些爱卿心中定然有些不快吧!不过,没关系,因为从今以后你们会一直不快。”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事已至此,不妨告诉你们,朕从来就没有打算退位让贤,说来有一事,朕至今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有太子在,你们为何还要蠢到去扶持一个庆王?就算要扶持,也该是摄政王那样的吧!庆王文不成武不就,只会沽名钓誉,假惺惺地许诺你们空口无凭的荣华富贵,可你们偏偏就信了他的邪。” 众臣闻言俱是面容精彩,不少人更是直接将目光定格在某个人身上,而那些人则被这一道道审视的目光折磨的站立不安,恨不能将这折磨人的一天快快熬过去。 是的,他们只是觉得有些难熬罢了,因为他们有底气,一种名为法不责众的底气。 百官不像宫中的那些可以随意更换的小内监,所以,即便是皇上也不能将这么多人同时处决,因为培养一个官员的过程实在是太过困难。 首先科考便会筛选出一大批不中用没有才学的考生。便是侥幸考上了,也要经过几年的实践训练才能正式将一切事务推上轨道,更何况,这些人中最终能真正在官场上混的开的不过十之一二。 “是不是在想,法不责众,就算是朕也拿你们没办法?”君相烨目光如炬扫视了一圈下首的人,又换了个胳膊撑起另一边下巴,“很不巧,朕这个人最喜欢的就是与祖宗法制对着干。” 这话一出,顿时有些官员就坐不住了,哦,不,是站不住了,难道皇上真的要处决了他们这些人吗? 永嘉帝贴心的没用他们心焦多久,用玩笑般的语气说出了让人心惊胆战的话语。 “各位爱卿,皇叔日前已经离开了晋朝,现如今的晋朝由我说了算,就算我犯了点什么原则上的错误也没有办法,因为能管我的人不在。所以,本次参与庆王谋逆的一种党羽,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君相烨起身,一步步走下台阶,一字一句地说着足以吓破人胆的话语,“凡是主动交代勾结庆王的细节问题,朕可以给你们三年的时间,假如,这三年,你们确实改过自新,那好,朕定然会不计前嫌,让你们重新得到重用,毕竟,正如你们所想,朝廷培养一个官员不容易。不愿交代的,朕也成全你们,可以允许各位去下面同庆王汇合。” 这话基本上已经明着宣判庆王的死刑了,庆王没救了。 常言道,树倒猢狲散,于是,不到两日至少十位官员由中书省递交了折子上来,李元青立在一边,看着那厚厚的一沓折子,面上怒气四溢,食君之禄为君分忧,这些人恐怕是,吃着主君的饭,还要时时刻刻想着置主君于死地,以求更大的荣华富贵。 “真是无耻之极!” 君相烨坐在一边看着李元青因为愤怒而气鼓鼓的脸,忍不住出声安慰道,“别气,不值当。” 李元青啪地合上了折子,转头看向君相烨,“难道你不气吗?虽说文武百官少说也有百来人,可是常年在中枢,决定国家走向命脉的最多也就是二十个,可是你看看,光这里就有十分,半数之多,这还不够生气吗!” 君相烨微微一笑,然后起身离开了案几,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去看一眼那些忏悔认罪书。 他冲着呆立原地的李元青道,“来,太傅大人。过来陪我喝茶,这宫里人少,每年的新茶都喝不完,你瞧这去年的茶还尚未饮完,今年的就又上来了。” 李元青心中猛地酸涩无比,他怎么可能不生气,缓缓走了过去,端起对面递过来的茶水,掀开半拉盖子,吹了吹,然后轻轻呷了一口。 一股子清新甘甜之味在唇齿间四溢出来,他忍不住又喝了一口,“这是今年的新茶吗?味道很好。” “不是,是去年的。” 君相烨转手从桌子另一边取出另一杯茶,推了过去,“这杯才是今年的。” 李元青狐疑地掀开那杯今年的新茶,然后凑上去闻了闻,脸色变了变,随后,又将他方才饮用罢的茶水盖揭过。 两杯茶,不管是茶汤还是茶色,亦或是香气都是一模一样,甚至于,这今年的新茶要略略逊色于去年的茶。 他思忖道,“莫非今年的茶叶没有丰收?他们讲旧茶供了上来?” 忽然又打翻了自己的猜测,他站了起来,绕着桌子的一面踱步,“不对啊!每年供奉的茶叶除了皇宫便只能几位股骨之臣才能得赐,再加上皇上先前特意下过旨意,后宫无人,不需太多茶叶,就算是今年新茶没有丰收,但是凑出一些给皇上的应该还不成问题,怎么会,又怎么敢拿往年的旧茶来糊弄皇上呢?” 君相烨虚握的一只手轻轻扣了扣桌面,“你不要走来走去,晃的我眼晕。” 李元青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乖乖坐下了,只是,那面色多少也有些受伤。 君相烨了然,幽幽地说了句,“说起来,这事的起因还与你有关呢。” “与我何关?”李元青感觉自己此刻就像那摸不着头脑的丈二和尚,且不论他已经有几年不在宫中了,就算是在也不会有任何理由去拿这不值当的茶叶说事。 “你不要着急,听我说完啊!怎么离开一趟变的这么沉不住气了。”君相烨看着那个炸毛小兽一般窜起来的人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你不用觉得委屈,我自然知晓你的秉性,可这事也与我有着莫大的关系,自打你离开后,我便再没有饮过茶水。” “啊?”李元青一脸无辜地看着君相烨,他不喝茶同自己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为什么不喝茶水?是因为没人给你泡了吗?可是,你宫中有这么多人,只要你开口,无数人等着要为你泡茶呢。” 君相烨一本正经道,“我们说过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已然离世,莫说是茶水,就连这人世都同你没多大关系了,我又怎么能喝茶呢,我喝点水就好了。” 那你怎么没有随我去死呢?这话当然他没能说出口。 君相烨又说,“其实,我原本是想要追随你而去的,多亏了皇叔,否则,你我如今便真正成了阴阳相隔了。” 李元青不说话了,他心中调侃是一回事,可是亲耳听到又是一回事,他以为自己回来了,过往的一切,便也烟消云散了,可是,那些日以继夜的悲痛难当终究还是在他心中留下深深地烙印,时不时便会旧伤复发,反覆折磨。 他抬头看着君相烨,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对不起,我太自私了。” 君相烨愣了愣,亦是红了眼眶,不过,他还是开玩笑般把这个话题带了过去,“怎的还哭上了?我们太傅大人从前多坚强冷静又自持的一个人啊,怎么如今动不动就哭唧唧,莫非是不满足于坐太子太傅,想做朕的皇后?” “你莫要胡说。”李元青连忙四下望了望,一脸紧张,随后还不忘瞪一眼君相烨。 “你放心,朕一生只会有一个皇后,那就是太子的生母。”君相烨道。 李元青默默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也没喝出来个滋味,“那就好,你自己一定要……” 君相烨紧追其后问,“一定什么?” 李元青回答不上来,只好不说话,因为他还是没有办法接受那个可以名正言顺与君相烨相提并论的人,即使,他知道一切都是假的,可是,这是世俗给他的枷锁,他没有办法拒绝,就像没有办法拒绝自己的宿命一般。 “你可以怨恨,也可以埋怨,但是只能是对永嘉帝的,因为我君相烨只有一个心悦之人,在我心中,那是比皇后还要尊贵的名分,不过,我想他应该也不稀罕什么皇后之位。” 君相烨语气平静,甚至是说了这么一番让人心动不已的话在他看来却好似是一件十分稀松平常的事。 李元青觉得,人真的是一个神奇的物种,不过一句话,可以是杀人于无形的利刃,也可以是腐蚀人心的蜜糖,但是,不管怎么说,因为这样的话,他此时此刻觉得,朝生暮死也值得了。 “所以呢,这和去年的旧茶有什么关系?”他怀疑君相烨在趁机向他表白爱意,而且,他掌握了最关键的证据。 君相烨看破不说破,对于现在的结局,他是万般满意,相信李元青也是,他起身看着窗外一片血红的晚霞勾起一抹笑容。 (本章完) 第113章 牵制 第113章 牵制 “朝霞不出门,暮霞行千里。” 李元青:????? 良久,李元青才试探性地问了一句,“皇上,可是要出宫去?” 君相烨拍了拍他的肩膀,“正是!不过,不是朕要出宫去,而是太傅你随朕一同出宫。” 讲真的,李元青其实并没有那么想出宫,他此生所有的不公待遇已然得到平反,如今留在宫中做一个太子太傅有何不好?衣食无忧,前途坦荡,出不出宫并没有什么所谓。 便道,“皇上,臣斗胆问一句,此番出宫是为了什么事?” 君相烨看了他一眼道,“去准备准备收拾那些叛逃国家的官员。” 李元青心中微微触动,似乎这一生所遭受的各种苦难都不值得一提了,不仅为了自己,更是因为晋朝拥有了一个圣明的君主,想必在他的治理下,权贵仗势欺人的惨剧应该不会再发生了,他和弟弟的遭遇也不会有人再经受一次了。 想着,弟弟还在宫外安置着,也该去看一看了,他微微拱手行礼,笑着说,“那皇上除了准备这些东西,可有想去的地方,若是没有,不如,臣来安排这次的出行?” 他在京城这么些年,知道有一处郊外的景致十分美好,这城中的王孙子弟个个都去过,可惜的是,坐拥天下的皇上却是从来没有去过,这多少让人觉得有些意难平。 君相烨自然无有不应,他原本就是为了能出宫去散散心的,自打皇叔将皇位交付给他,他就一直兢兢业业忙于政事,难得能出宫去散散心,去哪里都可以,不过,太傅大人肯带路自然少了不少周折。 李元青踌躇半晌,最后还是决定告诉君相烨,“皇上,有一件事臣一直没有同你说,此前臣在东平县隐姓埋名的时候,意外找到了当年全家罹难中幸存的弟弟,此次进宫臣便把他留在了宫外,若是臣日后要随着太子在宫中教授知识,恐怕不能常常回去,但是,他尚且年幼,臣实在是放不下,便想着皇上能准许臣多几日休沐,但是,臣保证,太子的功课绝不会耽误一分。” 君相烨还是第一次听他主动说起私事,心中一时有些惊讶,于是,想也没有想的就说,“太傅可是不放心弟弟一个人在宫外,说起来朕也算是你和你弟弟的苦主,朕的姑姑害你一家至此,朕作为姑姑的后辈,同时也是作为这晋朝的皇上,便准许你将你弟弟接回宫中,作为太子的陪读兼侍卫,待将来便可以同太子一道学习,你也可以亲自照料他,岂不两全其美?” 李元青哪里会想到皇上居然会有此等想法,一时间只觉得受宠若惊,皇上金口玉言,这事怕是基本定下来了,不过,他并不打算承这份圣意。 他弟弟已然不小了,十二三的小伙子正是该学本领的时候,所以,他一早便将弟弟送去友人那边习武,虽然这个年龄段有些迟,不过,他相信勤能补拙。 “皇上,你能如此为臣着想,臣当然很感动,不过,俗话说,夫子教不了自家的,臣私心里还是不想让他来到宫中,臣兄弟二人早年罹患灾难,还是活的自由些比较好,希望圣上成全。” 李元青说者无意,但是很明显君相烨却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另一层意思,于是他无不遗憾道,“太傅,你放心,这晋朝已经不是原来的晋朝了,朕绝不会允许同样的事情再发生,既然,你不愿意朕也不强求。” 李元青心中被触动,没错,一朝天子一朝臣,可每一任天子的治下也是不一样的,如今君相烨励精图治,为人精明,也不会被旁人牵着鼻子走,看事情能看到核心关键,这样看来,晋朝的前景还是很好的。 “皇上,臣相信你一定会是晋朝世上最圣明的一任君主,晋朝的未来一定会更好,希望臣也能尽一份绵薄之力,共同发扬我晋朝。” 李元青微笑,“皇上,整个晋朝都将会为那一天共同努力吧!” 君相烨眼中同样意气风发,道,“太傅说的是,由你教导太子,朕也放心了,那咱们这就走吧!” 今日已过晌午,天气凉爽,也没有急需要解决处理的政事,他至少可以出去待上三个时辰,虽然不多,但是对于他这个日日困在皇宫的皇帝来说,已然是不可多得的闲暇时间。 “好,不过……” 李元青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此次,皇上轻易就将那些意图谋反的臣子们放过,甚至连责问都没有,如此这般岂非让他们觉得皇上是个好拿捏的,若是日后再有一个庆王那般的意图谋反之人带头,这些人恐怕还是会毫不犹豫的背叛。 君相烨见他似乎有些为难的样子,便道,“太傅脸色欠佳,可是身子不舒服?,还是有其他什么事情值得你如此为难?” 李元青缓了缓神,下了一番决心,这才道,“皇上,请恕臣跨越本职,原本臣是不该妄议朝廷之事的,但是,此番皇上对那些叛臣的处置实在是有些欠考虑,臣子们都有些不满。” “无须担心,朕自然知道你的意思,也知道那些臣子们有恃无恐,不过,这样的情况,朕是故意的,你且等着看吧,此番如此严重的过错,若是被他们蒙混过关,那日后这些人定然不会再收敛,不收敛就容易犯错,一旦他们顶风作案,触了朕的霉头,那就永远不要好过了,当然这其中也不乏有些真心悔过之人。” 李元青暗暗点头,看来是他想多了,水至清则无鱼,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他这样常年游离在边缘的人都能想得到,何况善于制衡的皇上,他此举恐怕并不是因为法不责众,也不是因为什么朝廷培养官员难,他这是想从根上拔除这些占据着重要官职,原本应该造福百姓的人,却整日里想着钻营取巧。 “皇上既然有了自己的打算,那臣就放心了。” 李元青心中轻快不少,他太傅的身份就算是与皇上谈论朝政也是理所应当,若是皇上连这点权利自由都不给,那他将来教授太子自然也不能悉数贯穿,学问一事不该被权利所左右,帝王亦是如此。 君相烨大概也猜到了这位新晋的太子太傅在想什么,他此番言行举止恐怕是在试探他这个作为皇帝的人究竟是哪种程度的底线,相对应的便是他能教太子到那种程度,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有才固然好,可是懂的利用这份才气并且还能明哲保身的臣子恐怕不多了,看来,他为太子选的太傅真的很不错呢! 李元青满脸动容,“臣李元青,在此多谢皇上。” 君相烨抿嘴一笑,“太傅,无需如此多礼,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都说朝政要清明,那必定要有一个敢柬言的忠臣,所以,你能对我实话实说,那朕已然也不能寒了你等得心,不需要连提个意见都要这般小心翼翼看朕的脸色。” 不待李元青再发表什么感言,君相烨抢先道,“走吧,再不走就天黑了,朕出宫还有事情要办呢。” 李元青也知道自己今日委实是话多了着,再说下去,就算皇上是个明君,恐怕也要被他烦扰的收拾自己一顿,便见好就收,二人很快就准备妥当,直奔宫外而去。 与此同时,国师府中小书正百无聊赖地坐在门前看着来来往往的路人,心中有一件事百思不得其解,她原来还想师傅怎么会突然转变了性子不强迫她学习什么香道了,直到那天她从屋外瞧见师傅对着墙上的一张画像出神,她才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她或许又是沾了别人的福气。 墙上的画像她认识,那是不久前从国师府离开的顾音书,真正的顾音书。她后知后觉地想着,师傅或许是喜欢那位顾小姐的吧,虽然他嘴上不说,可是,这些日子,师傅的表现已然说明了她的猜测是对的。 “小书!你怎么一个人坐在门口,你师傅呢?”顾梦龙今日休沐,便带着徐长卿出来,想着来国师府看看自己的妹妹,国师管教十分严格,生怕她闷坏了,结果,才下马车就瞧见小姑娘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坐在门前,目光痴痴地,连他走近都没有发现。 小书一个激灵,在看到顾梦龙的时候,立刻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然后像一只乳燕般投入对方的怀中仰头问, “哥哥,你怎么来了?” 顾梦龙将人从怀里撕开,然后指着身后的一个小男孩道,“小书,你是个大孩子了,不能一直像个小孩子一样赖在哥哥怀里,这个是哥哥今日带来陪你的小伙伴,他叫徐长卿,目前跟随哥哥在禁军营,说起来,你二人也算是缘分匪浅。” 小书早在听到小伙伴两个字的时候就欢快地撒开顾梦龙的手,走向了徐长卿,顾梦龙看着空空如也的怀抱,心中怅然若失,他可以说,他只是说说而已嘛? 眼前的男孩比自己还高半个头,小书来到这个世上很少见到与自己一般大的人类,是以此次见到徐长卿很是欣喜。 她围着人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直看得徐长卿有些不好意思,她还无所知觉,顾梦龙接收到徐长卿的求救信息一时间有些头疼,只好伸手救人于水火之中。 小书被顾梦龙重新拉入怀中,“小书,你是一个女孩子,怎么能盯着一个男孩子这么看呢?” 徐长卿的脸更红了,随后便听见小书疑惑道,“男孩子?女孩子?有什么区别吗?我只是还从未见过与我一般大的人类有些好奇罢了。” 这话说的古怪,徐长卿忍不住抬眼看了看这个唤顾将军为哥哥的小书,在他记忆里,顾将军的妹妹只有那个救了自己的顾音书小姐,何时多了这么小的一个妹妹,等等,这个孩子叫小书?不会是顾音书的书吧? 可是,顾音书已经失踪了那么长时间,就算是被顾将军找到,这不该是这般小的年龄吧!而且,这个小书说话举止都透漏着一股怀怪异。 顾梦龙看了眼徐长卿道,“长卿,小书是我的妹妹,你要好好照顾她。” 徐长卿闻言压下心中的疑惑,对着顾梦龙恭敬地行了一礼道,“是,师傅。” 顾梦龙点了点头,“好,你同小书玩儿会儿,为师去找国师聊聊。” 小书听说顾梦龙要去寻找师傅,便对他说,“哥哥,师傅他最近都不见人,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门。” 顾梦龙闻言顿了顿,随即伸手抚摸着小书的发顶,“哥哥知道了,不过,国师谁都不见,却一定会见哥哥的,你放心吧!去和长卿一块儿玩儿吧!” 小书点了点头,她心中明白顾梦龙的这话不假,因为他是顾音书的哥哥,师傅喜欢之人的亲人,自然不会回避不见,人类所谓的爱屋及乌恐怕就是这个意思。 不过,她原本就是一个替身,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一直装傻充愣。 眼看着顾梦龙走了进去,她这才回过神来,看着身后一直安安静静地站立着的人,顿了顿道,“徐长卿,走吧,我带你去国师府转转,你应该还没有来过这里吧!” 徐长卿点了点头,这国师府建造的恢宏大气,比之他眼下待的禁军营都要好出一大截,要知道,即使是禁军营也是他从前想都没有想过的绝佳去处,是他原本一辈子都企及不到的高度。 若不是顾音书小姐,他此刻说不准还在哪条街道上坑蒙拐骗,说不准已经失手死在了哪个角落,而不是如今这般有顾梦龙这样的大将军为他的师傅,他可以跟着师傅学习,将来也可以成为一位征战沙场,保家卫国的大将军。 小书带着人一路叽叽喳喳地说了一通,介绍了一通,结果,身边的人却呆呆地不知道在想什么,“徐长卿,你怎么不说话?” 徐长卿闻言,顿觉自己失礼,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我刚刚忽然想起一个大姐姐,一时有些出神!” 小书道,“大姐姐?是你喜欢的人吗?” 徐长卿愣住了,喜欢?他喜欢顾音书吗?喜欢的吧!只不过,眼下连人都许久没有见过了。 “是,不过,她是救了我,改变了我命运的大姐姐,说起来,你的名字和她的很像呢!你名字里的书是哪一个字?” 小书装作浑然不觉道,“读书的书。” (本章完) 第114章 南疆逢故人 第114章 南疆逢故人 徐长卿整个人一个激灵,他终于知道从方才他就觉得小书十分面熟,好似在哪儿见过,此番听闻她的名字,不知怎么,眼前这个姑娘的面容与他记忆中的那张明媚的脸庞渐渐重叠。 就连名字都一样,更为诡异的是,顾大将军说这是他的妹妹,还说自己与小书有缘分,可,据他所知顾大将军只有一个妹妹,而且,那个妹妹已经消失很久了。 “难道是巧合吗?”徐长卿喃喃自语。 “什么巧合?”小书追问。 徐长卿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上一些的女孩子,猛地摇了摇头,告诉自己不能胡思乱想,他们不会是一个人的,听说过死而复生的,可是从来没听说过死而复生的。 徐长卿笑着说,“没事,小书的名字和我认识的一个姐姐有些相似,故此有一问。” 小书闻言颇有些苦恼道,“这个大姐姐是不是叫顾音书啊?” 徐长卿惊喜道,“怎么,你认识她吗?那你见过她了吗?她过的好不好啊!” 这一叠声,鞭炮串似的追问让小书生了些恼怒的情绪,虽然,她从头到尾都知道自己只不过是师傅做出来的一个替身而已,迟早还是要回归大自然的,可是,终究还是成了人,有了脾性。 “不认识,没见过,所以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眼见着徐长卿眼中的希望一丝丝暗淡,直到灰败,她还是忍不住解释了一句,“长卿,对不起啊,只是来问我的人太多了,我有些不高兴而已,大家都觉得我像极了那位名叫顾音书,顾大将军真正的妹妹的那个人。” 徐长卿连忙安慰道,“对不起,是我失态了,你别难过,这世上是会有两个人长的相像的,这般奇妙的缘分,一般人还真遇不上,你就把这件事当作一个奇遇吧,你放心,虽然我不能左右别人的想法,不过,我可以保证,我绝对不会再在你跟前提起这事。” 说罢,他又擦了擦手重新伸出来,将荷包里的一个小木雕递给小书,“重新认识一下,小书,我叫徐长卿,目前跟着顾大将军学武呢,以后我要是有假期,一定来找你玩儿。” 小书顿了顿伸出手将那木雕接过来,是一只飞翔的鸟儿,看起来技艺粗糙应该是自己动手做的,不过,他送一段木头给木头这事过于愚蠢了吧! 算了,算了,反正自己也骗了他,就当是扯平了吧。 “这小鸟儿可真可怜被你雕刻的两只翅膀都不一样大。” 徐长卿忍不住挠挠头,憨笑,“这个,这个是,是因为我才刚刚学,你手上这个是我自己第一次独自完成的,你若是觉得丑,带我技艺成熟了再给你雕刻一个更为精致的,我师傅说了,技艺精湛的师傅雕刻出来的飞禽走兽都是活灵活现的,好似活过来一般。” 小书忍不住笑了起来,心中的烦闷一扫而尽,她小心翼翼地将那小鸟木雕放进了自己的口袋,然后转手又拿出来一个香囊,递了过去,“徐长卿,这个是我自己做的香,送给你了!” 小书刚一拿出香囊,徐长卿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青草香,不浓却像不散的雾气粘饶在鼻尖久久不散。 他欢喜地接过那香囊凑近鼻子一闻,果然是这个香囊的味道,比起画像他反而更喜欢这个青草香气,于是,他转手就将香囊系在腰间,抬头明媚一笑,“怎么样?好看吗?” 小书点头,“好看!我亲自做的香囊能不好看吗?” 大概是从没见过一个人能自恋到这般程度,徐长卿略略顿了顿便顺着话茬接下去,“那当然,小书的手艺天上地下绝无仅有。” 两个小朋友很快就打成一片,相约着去了国师府的后花园玩儿去了。 而顾梦龙和容尘这边却不是很轻松,两人对坐着,桌上放着一冒白烟的茶壶,顾梦龙原本严肃的脸色松动了不少,他抬头问对面那个好似山崩地裂于眼前也不会眨一下眼的国师大人道,“国师也喝热茶吗?小书以前也最是爱喝茶了,而且必须是热茶。” 国师大人略微抬眼看了看眼前这张与顾音书有七分相似的脸庞难得昧着良心胡诌了一句,“是吗?倒真是巧了,热茶解渴,想必没多少人知道。” 顾梦龙认同地点了点头,然后福至心灵般说了句,“国师认为皇上此次这个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的态度是热茶还是凉茶。” 国师闻言忍不住笑了笑,这顾梦龙居然也是个妙人,喝个茶也能联想到朝政大事上,随后又意识到是自己一叶障目了,所谓世界万物皆学问,他此言到也不是没有道理,反而有些恰如其分的合适呢。 “不是热茶,亦不是凉茶,介于两者之间,温茶,看来咱们这位永嘉帝已然有了决断,再也不是那个需要摄政王殿下为他震场子的新皇了,他将一个帝王最重要也是最核心的制衡术学到了,并且运用的恰当好处,温水煮青蛙并不比直接一刀痛苦少几分。” 顾梦龙听罢亦是赞同道,“国师这般说了,我也放心了,接下来就看那几人是怎么选择了,生死的选择权都在他们自己的一念之间。” 皇上宽大处理了那些个叛臣,以至于朝中最近怨声载道,顾梦龙受摄政王所托,必须要时时关注着朝廷的每一件大事,每日夜里都会写一份由特殊字符写成的密信,至今为止,殿下回过来的信只有静观其变四个字,说明眼下的情况尚且还在可控范围。 经由国师这么一说,他顿时觉得,皇上这并不是宽大处理了那些人,只不过是向筛选出一些真正无辜之人,以及浪子回头之人,剩下的死不悔改之人绝不会想到他们手里握着皇上亲自赐予的刀子,甚至于这把刀子何时插进他们胸膛里都由皇上说了算。 “兴国公最近在忙什么?他老人家请辞未被准许后,已然蹲在府中快有半月之久了吧?” 顾梦龙不知道国师为什么会突然提起他父亲,只不过,因为妹妹的事,他最近很少回去府中,便实话实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我很久没有回去过了。” 容尘心中了然,便劝解道,“父亲和兄长的责任各有不同,站在自己的角度永远也不会体会到别人的心情,或许你应该回去一趟。” “我不想回去!”顾梦龙几乎立刻就拒绝了,他到现在也没有办法面对父亲。 容尘立马道,“你必须回去,因为目前由一件事必须由你父亲来做,而你最适合去当这个说服你父亲的人。” 顾梦龙皱着眉头半晌似乎下定了决心,“你说吧,要我转告什么?” 容尘眸色黑沉,“游说,替皇上游说朝中那些忠正耿洁之人,这朝中从来不缺忠臣,缺的是不懂迂回的忠臣,若是他们依旧口无遮拦继续同皇上闹,那到最后得利的不是皇上,不是他们,而是那些叛臣。” 顾梦龙闻言也觉得此事可行,只不过,“国师,你说,父亲他会听我的吗?” 容尘摇了摇头,“贫道亦不知,这结果还得顾公子您亲自去揭开。” 顾梦龙得到这个答案倒也没有太过惊奇,反而响想起了民间一句俗言,命不自算,强大无所不知的国师大人也有算不到的时候。 他将桌上晾了好一会儿的热茶端起一饮而尽,在国师大人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中被烫的说不出话来。 良久,缓过来的顾梦龙对着容尘坚定道,“国师,我一定会让父亲同意的。” 容尘闻言轻笑出声,端起桌上的热茶轻轻啜了一小口,“贫道在此静候佳音。” 顾梦龙嘴角抽了抽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人已然到了门口又想起他此行来的目的,遂又重新倒了回去,“忘了说,我今日能不能带小书回去?原本就是要告诉父亲的,此次正好顺路。” 容尘看着去而复返的顾梦龙明显撒了谎的模样,心中尝尝叹了口气,都是求不得的人,谁有比谁更重要呢,“去吧,保护好她,记不起的事也不要强求。” 顾梦龙应声离开,容尘这才起身,缓缓走向了放置干坤镜的屋子。 略一施法,镜面上便出现了远在南疆的顾音书,她瘦了不过,看起来精神很好。只看了一眼,他便赶紧撤了术法,强迫自己确认对方安全后便不再看了,原本是为了王朝勘破天机的神物在他手上居然成了偷窥之物。 就在容尘刚刚撤了术法的下一刻,远在南疆的顾音书猛然被一熊掌硬生生掰了过去,紧接着就是一道雄厚精壮的声音传来,“顾小姐!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我看错了。” 就在顾音书惊疑不定的时候,这个她在晋朝的老熟人,莫名其妙出现在南疆的姚文稷将军身后探出了另一道她也很熟悉的身影,“姚老二!你怎么在这儿?” 为什么会出现在南疆,还是同姚文稷一起,还有姚文稷一个晋朝将领怎么会独自一人现身南疆,难道已经开战了,可是,她一路行来并没有听到一丝风吹草动的声音啊,于是她看着姚文稷道,“姚将军,摄政王殿下也来了吗?” 姚老二蹙眉,“哎?我说你这人都已经同人家和离了还记挂着干什么?说起来,你怎么会来到南疆?我听人说,你失踪了,你那哥哥找你找的都快疯了。” 顾音书忍不住呛了一句,“你呢,你又为什么和姚将军在一块儿?” 姚文稷及时制止了两人剑拔弩张的局面,站在两人中间一锤定音,“好了,这站在大街上总归不是个能好好说话的地方,咱们去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说。” 他乡遇故知,也算是喜事一桩了,顾音书没有拒绝,便跟着去了,一路上,顾音书没少从姚老二嘴里套话,结果这人看起来漏洞百出,结果漏出来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以至于,顾音书白白浪费了许多口舌还没有收获一点有用的信息,索性也就不理他了。 姚文稷一脸无奈地看着姚老二,“你啊,哪里像个帝王,分明还是个孩子,跟个姑娘家你都要决出个胜负来。” 转眼间,三人寻到了一家看起来档次不错的酒家,不过,南疆除了冰雪盛产,其他资源匮乏的厉害,是以,这档次不错的酒楼在晋朝来说简直是要倒闭的那种。 不过,好歹有个单间能单独说话,听到姚文稷那般宠溺的话语时,顾音书刚收回四处打量的目光,接着便被高出来的门槛绊倒了,五体投地的档口,她惊恐地发觉,这两人都姓姚,莫不会是一伙儿的吧! 姚老二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笑到直不起腰来,被姚文稷熊掌盖了头顶才缓下来,顾音书只觉得眉头跳了好几跳,姚老二看热闹她能理解,可是姚文稷,他们都是老熟人了,就不能帮着扶一把吗?眼睁睁看着自己摔倒在地,真是浪费她对他付出的一腔故旧之情。 “顾小姐,没事吧,快起来,哎呀,你看我,总记得你还是摄政王妃,不敢轻易触碰,倒是连累的你摔了一跤。”姚文稷连忙上前将人扶了起来。 顾音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都猴年马月的事情了,难为他还记得,不过她还是龇牙咧嘴地道了声谢谢。 三人坐定后,待小儿上完酒水后,便嘱咐不许打扰锁了门。 顾音书端起桌上的热茶喝了一口,感觉一路行来受的冻都没那么辛苦了,“真难得,酒楼里居然有如此滚烫的热茶。” 姚文稷不知道她为何有此一问,酒楼里有热茶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就算南疆资源匮乏,也不至于连败=杯热茶也供应不起吧! 果然,下一秒姚老二立刻就怼起来了,“我说你这大小姐,这南疆到处冰天雪地的,难不成给客人喝凉茶吗?没见识的女人。” 顾音书蹙着眉头不客气回怼道,“我记得某人曾经可是十分的低眉顺眼,怎的,现如今这副张扬的姿态,莫不是以为我孤身一人就怕了你?” 姚老二十分不要脸道,“这个嘛!自然是因为从前你有钱,我干嘛要和银子过不去啊?” (本章完) 第115章 有毒 第115章 有毒 顾音书无语凝噎,半晌没有说话,姚老二洋洋得意,一旁的姚文稷不认同地看了他一眼,对顾音书道,“他不懂事,从小在南疆国长大,受了不少挫磨,性格乖张,你不要介意。” “我没有介意。”顾音书放下茶杯看向姚老二然后真心实意地说了一句,“我觉得他性格挺好的,爱恨分明,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也不会强作喜欢。” 这一次姚老二说不出话了,他这人吃软不吃硬,别人若是好声好气地同他说话,那他自然也就不好意思再去找茬,可若是跟他来硬的,那不好意思,我比你更硬。 接着他又听见顾音书对姚文稷提出一个问题,“我倒是觉得,你对这个南疆国出身的姚神医特别关照,就像是老父亲一样,而且,你俩又都姓姚,这样的巧合,不难让人想多,你同这位是什么关系?” 姚老二心中的一根弦绷紧了,他竖着耳朵听,甚至都没敢抬头看一眼姚文稷的神色是否有些为难在里头。 “很明显,我们是同胞兄弟。”姚文稷十分坦然道。 顾音书闻言,“哦?我还以为……” 姚老二很开心,简直要跳起来了,如果不是为了在哥哥面前保持一个好形象,所以只好将一腔热血都喷洒在顾音书的身上。 “你以为什么?” 气势汹汹,看起来十分可怕的姚老二很快就被顾音书无视了,她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然后满足地叹了口气,“也没什么,我还以为姚神医是姚将军的私生子呢,毕竟常年在外征战的人,最是容易与敌国的女子产生些情感瓜葛。” 看着姚文稷五颜六色的脸色,顾音书又不怕死的添了句,“不曾想,你二人居然是同胞兄弟,不过,即是同胞兄弟,怎的姚将军看上去竟然像是姚神医的父辈。” 她转头看了眼外面冰天雪地的景致道了句,“想必是这南疆国十分养人,原本我只是想进来转转就走,看来,我得在这儿多逗留一阵了。” 姚文稷仍旧面无表情,不过,姚神医却分明高兴了起来,任谁都喜欢别人说自己年轻,只不过顾忌与他同被人比较的是自己的亲哥哥,他只能努力压制着不停上翘的嘴角。 “姚神医!姚神医。” 姚老二回过神儿来,看向顾音书,“你叫我?” 顾音书忍着笑意从兜里掏出一锭金子放在桌上,然后推向他,姚老二的眼神一路跟着那金子的走向,最后眼看着金子停在自己面前,他抬头一脸诧异地盯着顾音书,“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顾音书十分自得道,“不好意思,我一直都这么有钱,而且,我有钱不是因为我是什么王妃才有的,这些都是我的私产,所以,劳烦你这个东道主去同这里的掌柜知会一声,把你们这里最拿手的菜都上一遍,我快饿死了。” 有钱赚没人会拒绝,姚老二忙不迭地下楼去了。 门关上,姚文稷同顾音书相对而坐,良久,姚文稷还是开口问了句,“顾小姐,你是怎么一个人来到这偏僻的南疆国的?可曾同家里人打过招呼?” 在他来之前,是知晓一些顾音书的事的,说是莫名其妙的失踪了,而且还是在兴国公府失踪的,除了顾梦龙发了疯似的寻找,他没有看见兴国公露一次面,为此他还暗暗猜测过,这兴国公怕是不是顾音书的亲爹,否则,怎么每回失踪不偏不倚都是在兴国公府呢? 对此,摄政王告诉他,“你放心,兴国公可是个极其聪慧之人,这种事情不会做第二遍的,掳走顾音书的另有其人。” 顾音书笑了笑,“姚将军不也只身来到南疆国了吗?我听说,原本你与君鸣凤是要攻打这南疆国的,现在看来是发生了什么事吧!” 姚文稷没有打算瞒她,“顾小姐,晋朝已经与南疆签订了百年和平契约,这里不会再有征战了,至于我,我是来接我弟弟回去的,虽然在南疆国长大,但说到底还是我晋朝的子孙,而且,他在这南疆国过的十分艰难。” 顾音书勾唇一笑,“是吗?我听说他可是这南疆国的王!” “是,是王,不过也是一个傀儡,他是因为父母辈的恩怨而承担这些不必要的责任,此次我来南疆就是为了此事而来,用和平来换他一生自由。” 姚文稷并没有一丝惊讶,从他在这南疆国见到顾音书的一瞬间他就明白,这个顾小姐不简单,绝对不是从前那个看起来单纯无害的官家小姐,所以,她知道姚老二的身份也不足为怪。 顾音书微微一愣像是没想到姚文稷会如此坦诚,她看着姚文稷道,“你真是一个好兄长,说起来,我也有一个哇哇哇哇哇兄长,只可惜,我们俩注定不能当一对普普通通的兄妹。” 姚文稷并不认同顾音书的说法,他是不是一个好的兄长他不知道,他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罢了,倒是顾梦龙,自己与他也算是有半师之谊,对他也算是有些了解,便颇有些不高兴道,“顾小姐只是待在自己的思维认知里太久了,你可知你当初嫁给摄政王归宁的时候在兴国公府失踪,你哥哥为了你几乎和你父亲反目成仇,他还将自己的军职都辞去,义不容辞地随着摄政王去辰国找你,后来你回来了,却不记得他了,他不知道有多难过,他一直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将全副心思都放在你身上的哥哥,是你自己不愿睁开眼睛看罢了,或许这世上所有人都对不起你,但是你哥哥他对你真的,说一句付出所有都不为过,甚至与你的父亲都比不上。” 顾音书愣住了,半晌才强装颜色道,“你看我都忘了,姚将军是我兄长的师傅呢。姚将军,其实,我是逃出来的,晋朝境内已然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我想着既然这南疆一时半会儿攻不下,索性我就在南疆待着,不是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姚文稷不可思议道,“逃,是谁?”是谁要追顾音书,甚至连国内都待不下去。 “国师,容尘。”顾音书淡淡道。 姚文稷猛地站起身来,“国师?他为何要……” “来了,来了,菜上来了。”房门外传来姚老二噔噔噔上楼的声音,顾音书看了眼姚文稷,无不调侃道,“这南疆国王还真是孩子心性,看得出来,他在你身边很放松,或许,让他回去晋朝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此番你二人来南疆国要办的事并不是那么简单,不如带我一起,或许我能帮上什么忙也说不定呢。” 姚文稷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门已经被打开了,姚老二先一步进来,身后跟着六个人,每个人都端着一个大托盘,托盘上放着两大盘菜,与此同时一股浓郁的肉香窜进顾音书的鼻尖,她忍不住食指大动,一抬头,姚文稷还在那边欲言又止,她立刻道,“不管有什么事,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姚文稷只好打住,可是他心里却要好奇死了,很快菜都上齐了,有荤有素,还有甜汤,最重要的是她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酒香,可是桌上并没有酒。 姚老二猛地觉得背后一片寒凉,抬眼就发现顾音书正等着一双桃花眼顶着他,那模样不像是一个矜贵的小姐而是一只发现猎物的鹰隼之目。 他不由地往姚文稷身旁缩了缩,双手不自觉地抱紧了怀中之物,“你干……干什么?” 顾音书看着他伸出手,“拿出来!” 姚老二暗骂一声要遭,早知道就放在柜台,走的时候顺带拿上不就好了,这下好了,被这个长了狗鼻子的女人闻到了。 姚文稷看着两人,莫名有些老父亲的无力感,半晌才沉声对姚老二道,“别藏了,酒撒了,这满屋子都是味儿,你闻不到吗?” “什么?撒了!不可能啊!我放的好好的。”说着一边手忙脚乱地将怀中藏着的一小瓶酒拿出来,左看右看都是完好无损,忽然后知后觉地发现周边气场变了,他只好赔笑道,“啊哈哈哈,那个,我就是想留着吃过饭再拿出来,没想到,你们这鼻子还挺灵。” 顾音书懒得听他废话,直接上手夺了过来,扯过酒塞,一仰头便干了半瓶,虽然那瓶子本来也不大,可是一旁的姚老二却蹭地站了起来,一脸痛心道,“姑奶奶,你知不知道,那一瓶多少银子啊?” 顾音书一抹嘴巴,满足的叹了口气,“这酒真不赖。”对上姚老二痛心疾首的目光无谓道,“不就是银子吗,我记得我给你了一锭黄金呢,哎,这酒真不错,你能不能再去买几瓶我带在路上喝。” 姚老二闻言翻了个白眼,“大小姐,这酒是南疆国最高的雪山上的雪水混合雪莲酿制的酒水,一朵雪莲仅能制成最多十坛酒,所以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顾音书道,“那你是怎么买到的?” 姚老二一滞,“你别管,要我买也不是不行,再给一锭金子。” 顾音书看着某人伸出来的手,嘴角跳了跳,她倒不是在乎这点钱,只不过实在是看不惯这副嘴脸,便无谓道,“想必没人会和钱过不去的,你放心吧,我待会儿自己去买,只不过,你,休想喝一口。” 姚文稷叹了口气不再看两人无谓的争吵,拿起筷子夹起了一块肉,不过,还没等他将这块肉塞进嘴里,就被顾音书呵止了。 “怎么了?”他问。 顾音书将酒瓶盖上,然后慢悠悠地说了句,“哦,也没什么,这菜里有毒,好在不是伤人性命的。” 姚文稷挑了挑眉,一旁的姚老二立刻就坐不住了,他先是紧张地看了眼姚文稷,见他面色正常,这才着急解释道,“哥,你听我说,不是我。” 这解释着实有些苍白无力,不过,顾音书立马就说了句,“我知道不是你,因为下毒的人不会连自个儿都撂倒。” 姚文稷看着顾音书从怀中拿出一个瓶子挨个将一些粉末撒进了菜里,这才对两个人道,“好了,可以吃了。” 只不过,除了她,没人动筷子。 “你们不吃吗?”顾音书看这两人俱是面色严肃。 姚老二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姚文稷并没有说话,但是很显然,他也在等一个解释。 顾音书放下筷子,“哎,我就知道,不说清楚这顿饭是吃不了了。” 姚老二都快着急上火了,要不是看在她能帮自己洗清嫌疑,他早就忍不了这个大小姐了。 “那你还不说。” “就说,就说。”顾音书先是看了眼姚文稷道,“姚将军,只要你同你身边这位弟弟不要将我的行踪泄露,一切都好说。” 姚文稷点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在下还是懂的。” 姚老二不知道兄长为什么还要跟这个人废话,不过,看她如此笃定的模样,难道这菜里真的有毒,而且他给自己一个人买的酒也被下了毒,这个地方可都是他的人,难道就这么点时间,这里也被拿下了。 这些人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地想要自己死啊,可惜,现在他想活了。 “这菜里的毒和酒里的毒不是一种,这两种毒都不会置人于死地,但是,倘若一同服食那便是皇天后土所有的神仙都救不回来了,所以,这些人的目标只有你,至于为什么,我想,南疆王自己应当很清楚吧!” 姚文稷脸色黑了一半,这还用问,这些人大概是觉得既然合约已签订那他这儿弟弟留着也没什么用了,索性便杀了,顺便嫁祸给自己,因着愧疚,整个姚家未来都不会对南疆国冰刃相见,甚至于摄政王殿下。 姚老二目光阴恻恻的,他看着顾音书一字一句道,“那你怎么没事,你喝了酒还吃了菜,并且是在没有解毒之前。” 顾音书感叹这人变脸的速度之余又深深明白,不论是哪个上位者,心思都不会简单,所以姚老二也并不是像他们看到的那般纨绔。 “这个,你大概还不知道,我的母亲是已经灭亡的辰国白柔公主,亦是蜃族迄今为止最为杰出的蜃师,很不巧,我,继承了她所有的蜃族术法。” (本章完) 第116章 神秘人 第116章 神秘人 顾音书这话说的十分坦然且言语间隐隐透着一股自豪,姚老二忍不住蹙了蹙眉头,一眼盯着她,似乎想要从她的表情中找到什么破绽似的。 “蜃族,我倒是听过一些,不过,他们不是专攻控魂术吗?怎么,你那什么蜃族术法会让你百毒不侵?” 这是明显不相信她这套说辞,顾音书也没有生气,一边继续吃菜一边还接着将那小小的一瓶酒全干了。 一旁的姚文稷看的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顾小姐的本真状态如此的豪爽大气,想当初,他还因为殿下要娶了她暗暗担心过,这顾小姐性子太过柔弱,莫说是能助殿下一臂之力,就是自保都成问题,可是,耐不住人家有个好的家世。 况且,后来发生的事,多少是殿下对不住这个姑娘了,所以,眼看着自家那个不省心的弟弟步步紧逼他忍不住斥责道,“好了,人家刚刚还救了你,你转头就咄咄逼人,顾小姐若是真有什么还会出手救你,你还是想一想自己的事吧,在自己的地盘上险些被人给害了。” 接着,顾音书就看到全身跟刺猬一样冒着刺儿的姚老二咻地将刺尽数收了回去,一言不发地低下头吃饭去了,虽然他脸上还挂着与他整个人气质神态极为不符的委屈。 “顾小姐,他从小遭遇坎坷,防备心重,不过没什么坏心思,我代他向你道歉,此行我来到南疆国,因着使臣的身份现下住在驿馆,若是顾小姐不嫌弃,可随我一同入住,也好有个照应。” 姚文稷的目的可并不仅仅是为了照顾顾音书的面子,他此次来是要带走姚老二的,不过,这南疆国的人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地放他走,要是有了顾音书蜃族术法的帮助,他们定然可以全身而退。 顾音书夹菜的间隙十分随意道,“好啊,好啊,我正愁今晚何处下榻呢,有你这个老熟人在,也方便些。” 她甚至连考虑一下都没有,直接就应下了,姚老二顾忌姚文稷没敢出声嘲笑她狂妄,蜃族术法又如何,这世上多的是山外山,人外人。 姚文稷不经意间问道,“顾小姐,这蜃族术法是否具有一定的自保能力?你一个女子跨越千里一路奔波而来定然不容易。” “算是吧!”顾音书道。 酒足饭饱后,顾音书畅快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吃太饱了,看来今天晚上得先消消食才能睡了,她擦了擦嘴,转头看向一旁依旧气鼓鼓的姚老二道,“姚神医,你是不是很好奇?这菜中的两种毒你都不知道,甚至因此怀疑我是不是在说谎。” 姚老二白她一眼,“废话。” “那你帮我把个脉吧!”顾音书伸手递到了他跟前,“姚神医,医术当代翘楚,想必会知道原因的。” 姚老二看着眼前一截手腕,忍不住地直翻白眼,这个女人到底是在牛什么,竟然就这样大刺刺地将人身上弱点暴露出来,不过,他也没客气,很快就搭上了顾音书的手腕。 姚文稷亦有些好奇地看着,试图从他的脸色中读取一二,只见他初时还算淡定的表情很快就凝重起来,紧接着还颇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眼一旁若无其事的顾音书,接着便黑了脸色。 姚文稷心头一跳,“怎么了?” 姚老二一把将顾音书的手腕甩开,然后没好气地说了句,“没怎么,有些人在作死罢了。” 顾音书噗嗤笑了起来,她有些好笑地看着姚老二,忍不住道,“你还是这么容易心软,看来能治病救人的心底都不会太坏,像你这样的简直就是圣人之流,你不担心这是我故意弄出来诓骗你的吗?” 姚老二瞬间就暴躁起来,“我脑子没病,你这身体里的可是当世最毒的蚀心草,莫说是这些需要混合起来才能发挥药效的不入流毒药,就是鹤顶红砒霜都只配在它跟前凑热闹。” 顾音书看着他依旧言笑晏晏,姚老二终于顿住了,然后不情不愿道,“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 她根本就没有必要去下毒,她要是想让他死,甚至都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 姚文稷总算是听出味儿了,感情这顾小姐又中毒了,怎的总是这般,被霉运缠身,就算是到了如此偏远的南疆国也不改那神奇的体质。 顾音书闻言笑了笑,“姚神医,你我也算是有缘,我这人最是长情,不愿相熟的人在我面前遭遇不测,况且,同是天涯沦落人,咱俩这两边都沾亲带故的身份还是挺让人无奈的。” 姚文稷原本是不太理解顾音书从前的做法的,可是,眼下又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他闷闷地附和道,“我也是。” 姚老二抬头看了眼姚文稷忍不住红了眼眶,他其实很后悔因为自己一时贪恋渴望已久的亲情而将兄长也拉进这漩涡中,他从小被根植的都是晋朝,乍然间,便成了同时拥有晋朝和南疆国血脉的两国之子,肯定难以接受吧。 顾音书眼看着两人就要深陷不可自拔的自责怪圈中,连忙拉回话题,看着姚老二道,“先不说这些,现在咱们该怎么做?是你直接晕死过去,由他们自行道出缘由,还是现场拆穿了他们,我个人更倾向于前者,直接开打,我们胜算不大,就算是姚将军在此也一样,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 姚文稷看着姚老二道,“这事你自己做主吧,你放心,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兄长都一定会保你平安,你只需要顺从本心就好,况且,咱们手中还有王牌。” 姚老二整个人像是被抽了嵴骨,软趴趴地说,“真正的王牌已然到了太后的手上,既然拿到了晋朝的休战契约,那自然也不必再顾忌我这个可有可无的人了吧!” 顾音书没有说话,这世人人人都有各自的苦衷,她亦是,又有什么立场去安慰别人呢,事实上,她自己也需要有人能来安慰自己。 谁知姚文稷忽然冒出一句,“谁说我给出去的是真的?弟弟,战场上多的是出尔反尔的小人,所以,不到最后一刻能够确认自己能够全身而退的情况下,我是绝不会把底牌交出去的,你放心,兄长已然做了两手准备,南疆国外百里地摄政王殿下正随时准备进攻。” 这一番话可谓是语不惊人死不休,顾音书和姚老二同时看向姚文稷,两脸膜拜。 于是,姚老二飘了,他蹭地站了起来,一拍桌子,豪气万里干云,“既然如此,咱们就直接干不就完了?” 姚文稷点了点头,似乎并没有反对的意见,顾音书却不认同道,“我觉得不妥,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咱们还是很有必要弄清楚这些人的想法的,毕竟就算是之前商定攻陷南疆国时,摄政王殿下也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另外,这南疆国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同辰国还是很相似的,这国中人人擅长蛊术,这么普及的程度定然也会有像辰国蜃族宗族的地方,实不相瞒,当初摄政王殿下之所以能攻下辰国,主要原因就是蜃族的宗庙败落。” 姚文稷有些脸红,毕竟这事的确是摄政王不对,虽然各有立场,但是最后所有的结果都背在了顾音书一个人的头上。 姚老二不知道那些过往的内情,心中自然也没有旁的想法,不过,顾音书倒是提醒了他,作为南疆国的王,虽然是一个傀儡,不过他还是知道一些最基本的事情的,例如,南疆国皇家学院地下的地宫里常年有人被秘密培养,而这些人上到皇亲贵族,下到平头百姓,每个人都可以进去,唯独,除了他自己。 最重要的是他觉得顾音书说的很对,从根源上到会捣毁他们的信仰定然是一劳永逸的办法,不过,还有就是他其实也不忍心,毕竟这些人再怎么都是臣民,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让他们再流离失所。 “顾小姐,咱们就按第一种方法吧,不过,我有一个要求,那便是将计就计,假戏真做,你让我死得逼真一些,若是他们最终的目的只是想让我死,那咱们三人就离开去晋朝,倘若,他们还有别的心思,那我也只好大义灭亲了,否则,迟早还要激起两国战火狼烟,至少,少一点人被这战火牵连对我来说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顾音书心中隐隐有些失望,原本还想着找到一股东风,可以陪同自己一同探秘南疆国地宫的机密,不过,也好,自己一个人反倒是利索。 三人一致同意了姚老二的做法,其实,从一定角度来说,姚老二真的是个不错的皇帝,至少比那些高高在上端居云端的帝王强多了,他是真的把这些民众当作自己羽翼下需要保护的一方。 “当啷!”酒瓶从姚老二的手里滚落,接着整个人口吐鲜血,面庞发黑倒了下去,之所以这么逼真是因为顾音书很清楚这两种毒药相容后的结果。 很快就有人登登地上了楼梯,顾音书留在原地装作吓傻了的模样,姚文稷则先一步打开门,险些将迎头上来的足有五六个小厮一齐推了下去。 按照之前的计划,他先声夺人,“你们掌柜呢,饭菜里有毒,快去找大夫来!” 谁知那几个小厮立刻就更快地奔了上来,直冲包间而去,姚文稷蹙眉,“还不去找大夫在这儿凑什么热闹。” 姚文稷是随着姚老二一同回来的,即使他隐瞒了身份,不过,这些人肯定早就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否则也不会有这么一出。 果然,下一刻,那带头的小厮立刻大声嘶喊起来,“来人啊!晋朝使臣谋害了大王!” 姚文稷皱着眉头,一闪身就近前将那小厮顺着脖颈提熘起来,随即,还没等他有什么动作,一大批训练有素的士兵冲了上来,转眼间将整个包间围的水泄不通。 那小厮趁机向姚文稷扔了一把烟粉,趁着姚文稷抵挡时顺利逃脱,这时候,整个包围圈里就剩姚文稷一人摇摇晃晃地站立,以及那个蹲在南疆王尸体旁边吓的连头都不敢抬的女子。 姚文稷支撑不住终究还是倒了下去,不过他仍旧不服输地质问,“你们什么意思,是要在这两国建交和平的档口陷害本将军吗?” 这时候,楼梯上又传来一阵清晰的脚步声,只不过,这人的脚步声十分平稳且隐隐有内力波动,一屋子的人呼啦啦转过去恭敬地垂下头,齐声唱道,“恭迎殿下!” 姚文稷趁机去看地上的顾音书,果然顾音书几乎是立刻就将一丸药送进了他口中,同时用极低的声音道,“拖延他们,我有办法。” 姚文稷回过头静待药效,几乎是瞬间,他就惊讶地发现顾音书给他的那丸药,入喉的瞬间就将一片灼热扩散到他的四肢百骸,原本酸软无力的全身立刻就恢复了气力。 重新掌控了自己身体的支配权,让他安心了不少,放在从前,眼前这些人他还没放在心上,只不过,此一时,彼一时,这些人虽然功夫不怎地,可是那下流的蛊术倒是无所不用其极,万幸,他遇到了顾音书,也不知是走了什么大运。 思虑间,一全身玄色锦袍的男子已然站定在他面前,静静看了他半晌,这才扬了扬手,“你们都出去,本王要同晋朝的使臣聊聊。” 众人噤声依次退下,这期间甚至连一丝声响都没有发出。 顾音书装作瑟瑟发抖的模样,正在捏的术法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释放了,毕竟那群人已经走了,只剩这么一个人。 不过,照正常的罗辑思维来说,这人敢一个人大刺刺地留下,说明这人实力绝对不弱,至少不会比姚文稷更差,再加上蛊术的加成,恐怕姚文稷会落了下风。 于是她改变了注意,悄悄蓄力,默默地关注着姚文稷的动向。 不过,他还没等到姚文稷的动作,就先听到来人与他单刀直入地对话。 “哎呀,像,真是像,你们兄弟二人虽然从小分开,不过,到底是同胞兄弟,再怎么长也离不了本真的模样,只可惜,要是当初,妹妹带回来的是你就好了,你弟弟,太优柔寡断。” (本章完) 第117章 南疆国摄政王 第117章 南疆国摄政王 顾音书觉得自己这跌宕起伏的一生和摄政王这三个字真的是缘分匪浅呢,这南疆国的摄政王不同于晋朝的那个君鸣凤,这人颇为低调,只不过,俗话说,咬人的都是不叫的狗,何况这个看起来睥睨天地的人。 姚文稷听罢,立刻就明白了,这人便是自己和弟弟在南疆国的舅舅,只不过,他这次是要带弟弟回晋朝的,想必是让这人不痛快了,竟然下了死手,宁愿让弟弟去死,也不让自己带回去。 “是你要毒害他?” 玄色锦袍的男子闻言向地下的姚老二方向看了一眼,勾起嘴角,“是,不过,看起来好像没有成功呢。”他抬脚朝着姚老二的方向走去,半路被姚文稷拦住,“你要做什么?” “你?”那人好看的脸瞬间黑了下来,回头看着姚文稷,“你这小子,就算你是晋朝养大的,可你同样也是半个南疆人,我是你舅舅,我倒不知道,晋朝的礼仪都这般不成体统。” 姚文稷冷哼一声,“是吗?你倒是说的好听,可是你做了什么,你杀了他,在他为南疆国争取来百年的和平后,便是利用,这也足够了吧。” 顾音书抬头看了眼那人,这一看就被吓了一跳,那人竟然直勾勾地看着她,好似认识她一般,那眼神有着看破一切的睿智,便是她也觉得心慌不已。 要遭,她直觉这个摄政王可不简单,看来今日不会轻易的离开了。 果然下一刻就听那人对姚文稷道,“虎毒不食子,你们虽然是我妹妹的孩子,到底还是流着我景家血脉,我怎么可能杀了你们呢,最多也只是会把你们囚禁起来,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眼见着姚文稷的脸色黑了下来,他又不慌不忙道,“不然,你觉得你同尧儿在南疆国闲逛这几日我还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吗?” 姚文稷依旧是臭着脸,“既如此,那你又为何?” “当然是因为她。” 顾音书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齐齐转过头来,她知道这人应该是知道她的身份了,或许是前几日打听消息的时候漏了馅? “我的好外甥,你大概还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子,她可不是一般人,她是能帮助辰国重新复国的传奇人物,可以说,只要有她在那辰国就不会灭亡。” 顾音书猛地一滞,这人在胡说什么,她根本没有这个意思,“摄政王殿下大概是昏了头了,辰国早在几年前就已经灭亡,单凭我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做到复国这般大业,况且,我也是晋朝人。” 那人笑着说,“我当然知道你做不到,可是有人能做到。”说着他转头对姚文稷说,“你带着尧儿走吧,回去晋朝吧!再次见面的时候,咱们就是敌人了。” 姚文稷没有动,他看了眼顾音书,又看了看一旁装死装的异常逼真的弟弟,终于还是掏出了那张王牌,“摄政王殿下,你可知道,真正的休战合约还在我的手上。” 那人回过头来,面上没有一丝惊讶,淡淡道,“知道,但是本王忘记告诉你了,这和平我们不要,我们的子民,本王自会守护,我南疆国举国上下都不会做摇尾乞怜之辈,姚将军还是早日回去,告诉贵国皇帝,这场征战无可避免。至于尧儿,他的任务已然圆满完成,本王就不留他了。” 姚文稷只觉的满心荒唐,弟弟费尽心血到头来居然只是这人的一步棋子,可他是为了什么呢? 忽然,他转过头看向另一边的顾音书,心中猛然间就明白过来了,对方的目标是顾音书,是身负辰国血脉,且精通蜃族术法的唯一传人。 辰国的控魂术,南疆的蛊术,他们这是要联合吗?所以,摄政王一时的怜悯竟然换来了他们的另行合并壮大。 几乎是瞬间他就到了顾音书的身边,顾音书立即闪身躲开,“姚将军,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们了,其实,是因为辰国剩余的百姓连同王上统统都消失了,我几经打探才知道他们可能是在南疆国。” 姚文稷此时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交战的两国间生存的孩子,难免要左右为难,可是,天下好不容易安定,他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得来不易的和平再次掀起战争的热浪呢。 “跟我走!”姚文稷猛地出手拉起顾音书就剩我窗门,跳了下去,可是,不知为何,窗外原本的路面变成了一大片水塘,他二人就这样掉了下去。 顾音书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拖进这一池水中,最重要的是这水竟然让人挣脱不了。 “怎么回事?”姚文稷费劲地试图甩脱周身的牵制,奈何无用,他越是挣扎,这水便越是缠绕得紧,顾音书眼见着姚文稷周身的水已然呈现漩涡状态,明白再挣扎下去,他的身体恐怕会被搅成两半,连忙制止了他,“姚将军,你放心,我无意于挑起征战,我只是想要救回辰国的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你也看见了,他的目标只有我一个,且为人狂傲,不如你先带着姚神医退出南疆国,去寻找君鸣凤和国师吧,他们肯定有办法,我可以保证,一定能拖延到那一日。” “我的好外甥,舅舅再给你一次机会,带着尧儿离开吧,我不想伤害你们,但是,你也记住了,我的心软也只有这一次机会,另外,你放心,短时间内,本王不打算开战,当然了,你们也未必能攻的进来就是了,就按顾小姐所言,她留下,你们走。” 二人齐齐循着声音的方向去,只见那摄政王正半依靠在窗栏边看着他们二人。 顾音书道,“去吧,我这命原本就是偷来的,我没有什么后顾之忧,就由我留下吧。” 姚文稷无法只好同意了,下一秒随着那人手部一个微小动作,原本紧紧环绕在周身的水就那样凭空消失了。 两人一时间惊骇不已,如果摄政王一个人的能力便恐怖如斯,那当年晋朝又是如何将南疆国逼退至苦寒之地的。 姚文稷将姚老二扶起来,“好了,表演结束啦,咱们走吧。” 姚老二仍旧躺在地上,姚文稷心惊不已,半晌才颤抖着手摸向弟弟的鼻息,鼻下冰凉一片,显然是没有了生的迹象。 “怎么回事?你对他做了什么?”难怪方才即便是那般不需遮掩的情况下,弟弟仍是昏睡着,原以为他是在装,结果却是真的。 摄政王没有言语,只是看着他面无表情,姚文稷只好将希望寄托在一旁顾音书色身上,顾音书自然也立刻就俯下身子去查探。 没有了气息,浑身一片寒凉,身体没有任何症状,倒像是失了魂。 她没敢去看姚文稷的脸色,径直站了起来走到摄政王面前,“他的魂魄呢?” “我有名字,我叫景禇。”那人先是不慌不忙地介绍了一番自己,这才闲适道,“顾小姐果然深得蜃族天才一代圣女的真传,不错,他的确是失了魂,不过,我想精通魂术的顾小姐一定也发现了,他的魂被我的噬魂蛊吸去了,只要顾小姐答应本王留下来,那本王定当放了这两个外甥,毕竟本王原本也没有想要伤害他们。” 顾音书心想,眼前这个人虽然实力深不可测,但是,对上她这样生死无异之人也没什么区别就是了,“好,我答应你。” 景禇闻言满意地笑了笑,伸手就要摸顾音书的头发,被她不动声色地躲了过去,景禇也没有在意,绕过她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了姚文稷。 姚文稷没有接也没有看向景禇,他看着顾音书道,“顾小姐,你不必如此,晋朝已经对不起你了,我不能因为我弟弟的事而连累你孤身流落在南疆国。” 顾音书还没说什么呢,就听景禇用不赞成的声音道,“你放心,本王可不是什么下九流的人,况且,本王与顾小姐那是有宿世的因缘,她跟着本王绝对不会委屈了她。” “什么?你想让她做你的……”姚文稷话说一半被顾音书施了术法,目不斜视地从景禇的手上将那个黑盒子拿过,然后蹲下将盒子打开,须臾一条胖头胖脑的虫子钻了出来,它头上有一块地方隐隐闪着绿光,一接触到姚老二的身体立刻便淡化了,随即,整个虫身迅速干瘪下去。 顾音书这才看向一边说不了话也动不了的姚文稷道,“姚将军,姚神医没事了,不过,这蛊毒有后遗症,他的魂魄寄居虫身,醒来后会有一段时间控制不住地吃树叶,这是正常的现象,无需太过担心。” 姚文稷眼珠转个不停,可是顾音书没有再看他,而是起身走到景禇的一边站好。 景禇看起来心情很好,也没再说什么。带着人就走了,姚文稷急得汗水都掉下来了,可是他依旧动弹不得,直到地上的姚老二醒过来,他才渐渐恢复了身体支配权,待二人匆忙下了楼后,才发现早已身处异处。 姚文稷这下可不仅仅是惊骇这么简单了,这南疆国的实力不可小觑,甚至他觉得,此前南疆国并不是真的出了全力,而是在作戏一般,假装不敌,假装落败。 幸亏此战没有开打,否则,他都不确定晋朝还会不会有平安的日子过。这个景禇太可怕了,他的那一身能力恐怕不是人类该有的程度啊,倒是有些像民间术士的那些移山倒海的异能,他几乎可以看见晋朝几十万大军被他轻易困在一汪水中,慢慢窒息而死。 “兄长,兄长!” 姚老二一路上忐忑不安地看着姚文稷,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兄长如此心神不宁,他隐隐有些心慌。 姚文稷回过神来看着他,“怎么了?” 姚老二松了口气,还好,面对他时脸色很正常,不像是有要遗弃他的打算。 “没什么,兄长你想不想知道舅舅,额,摄政王的事情?” 像是做错了什么似的,姚神医忍不住又看了看姚文稷的脸色。 姚文稷叹息般呼噜一把他的头,“你在担心什么?我是你兄长,在我心里,除了国家大义,我连命都可以给你,你放心我没有怪你,相反要不是你,这一次晋朝恐怕要成了第二个辰国了,景禇的能力太强了,强到连我都想不到这时间还有谁能是他的对手,晋朝与南疆国只能这么僵着了,一旦晋朝轻举妄动,恐怕后果不堪设想。只是,顾小姐却因为你被困在了南疆国,咱们赶紧回去,得找摄政王和国师商量一下。” 姚老二忍不住提了一句,“兄长,其实他不是咱们的舅舅,他是一抹心魂寄身的人,我虽然不知道他的来历,但是,我可以肯定,他应该是与顾小姐有些渊源,当初他让我去晋朝活动,曾特意嘱咐我,若是遇到顾音书可以多多照顾,然后就闭关了,直到近日咱们回国,他都没有出关,不想今日竟然出了关,还险些收了我的命。” 姚文稷只觉得下巴要忘掉了,感情他担心恐惧了这么久的人居然是为了顾小姐来的?难不成是那个幻境中的丈夫?可是,他听摄政王说,那个男子对她并不是很好啊,甚至还公然抬了外室回来,难不成是良心悔过,追回来补偿人家了吧。 “弟弟,兄长听那景禇唤你尧儿,你的名字可是景尧?” 姚文稷换了个话题,他觉得他需要好好捋捋,然后赶快回去去寻找摄政王一同去往国师府,这个景禇绝对是个人才,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他应该就是来抢个人,然后便将整个南疆国并他一齐抓来的辰国百姓,避世隐居,因为他已经完全看不到南疆国的存在了,虽然他知道南疆国就在那片土地上。 姚老二点了点头,“是,起初我还以为是尧舜禹的尧,后来,我才后知后觉地知道了,母亲当年给我取名单字一个尧,未尝就不是父亲的姓氏,或许,她对付亲也有愧疚吧!若是她早点知道自己的弟弟未来会变得如此厉害,恐怕这世上便不会有我兄弟二人的存在了。” 姚文稷亦是感触良多,不知为何,这天下分分合合,却总是去牺牲了众多女子的幸福,甚至累及他们的下一代,不过,他和弟弟算是幸运的了吧。 ” (本章完) 第118章 蜃族的人? 第118章 蜃族的人? “既然如此,日后,你还是叫尧吧!姚尧,尧舜禹的尧。即日起,你自由了,随你喜欢做什么都可以放手去做,兄长会永远支持你的。” 姚文稷郑重其事地扳着姚老二的胳膊对他推心置腹地说了几句话,然后,不等姚尧感动呢,就拉着人去前面寻找马匹,直到两人坐上马匹飞奔在回晋朝的路上,姚尧整个人还有些不真实。 也不知道,那顾小姐怎么样,希望自己那便宜舅舅不要太过分。 事实证明,姚尧属实是想多了,虽然,当他知道这一切的时候已然是很多年过去了。 顾音书独自一人留下,眼见着姚文稷和姚老二离开,便想着早点逃脱,谁料,无论她使出什么术法,最后都毫无例外地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给挡住了,她不会受伤,也出不去。 几番试探后,顾音书安分了,因为她知道自己铁定是遇到对手了,要想逃离这里必须要从那个名唤景禇的南疆国摄政王身上找破绽,不过,谈何容易。 唯一可喜的是,她目前的处境还是很不错的,自打被景禇带回来已然有大半日的功夫了,除了那人从头到尾不见了踪影之外,她现下被迫居住的地方还是挺开阔明朗的一处,屋内各式陈设摆具亦是精美华贵,不愧是摄政王的手笔,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这个摄政王殿下当作笼中雀养起来了。 “姑娘,用饭了,殿下吩咐,晚间会过来看望姑娘。” 一个圆脸身着粉衣的丫鬟,一边从身后几个丫鬟托举着的餐盘中取了精美的餐食摆放在顾音书的面前,一边笑着同她解释这大半日不见景禇的原因,只不过,顾音书可并没有那么期望景禇晚间过来,那个人太强,强到自己甚至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为今之计,大概只有卧薪尝胆了吧。 只是越王的代价是尊严和帝王的颜面,那自己呢?又能拿出什么代价呢?想来无非就是再成一次亲,左右她这跌宕起伏的一生也不差这一次,除了贺宝文,自己真心实意地成亲,其余的仿佛都记不起来了,说起来,那几次好像也是同一个摄政王纠缠,原本,她是打算好好与其过日子的,奈何身不由己,最后竟然还是重蹈了被人欺骗的覆辙。 “我没有胃口,我想去外间走走。” 顾音书提这要求的时候原本是没有抱希望的,所谓囚禁,不就是出行不得自由吗?可不知为何,从她在容尘手中逃脱之后就十分不喜一个人呆在屋子里,这样窒息的感觉就像是她的前半生,每一步都被人控制着,她的天空每日都被看不见的屏障笼罩着,呼吸艰难。 谁知那粉衣姑娘想都没有想,温声道,“当然可以,殿下临走时交代过,只要姑娘吩咐,这王府任何地方都不得阻拦,不过,要是姑娘想要出府还是要通过王爷才行。” 顾音书满心欢喜,无论是哪儿,只要出去,总比待在这屋子里要强上千千百倍,况且,屋外的世界广阔,总能让她找到一点破绽的。 “那这些饭菜……”她是觉得,王府中肯定不缺什么吃食,自己一口未动,说不准他们转头就尽数倒了去。 “姑娘放心,这些饭菜,奴婢拿下去温着,待咱们转回来了,再端上来。” 粉衣姑娘不卑不亢,永远端着一副笑脸,连带着顾音书的心情也开阔不少,二人即刻便起身朝屋外走去。 临近门口的时候,顾音书有些迟疑,要知道一上午的时间她在这门口碰壁无数回了,粉衣姑娘看她为难地看着门口,忍不住问了句,“姑娘怎么了?可是又不想出去了。” 顾音书连忙摆手,笑话,她可是做梦都想出去呢,只不过,总是碰壁有了些心理障碍罢了,她看着粉衣姑娘道,“姑娘,你先走带路吧。” 粉衣姑娘闻言脸色一变,忙俯下身子道,“姑娘,折煞奴婢了,是奴婢考虑欠妥,竟然还未将名姓告诉姑娘,奴婢名唤春华,奴婢这就为姑娘带路。” 顾音书被她这张口闭口的奴婢叫的心中不大是滋味,比较起来她也并不是多么高贵,却要一个如此年轻活泼的女子在她面前称奴称婢。 “春华是吗?我希望你以后莫要在我面前自称奴婢,既然你有名字日后就以春华自居吧,实在是姑娘我从前亦是奴婢,此番听起来着实不顺耳。” 顾音书脸不红,气不喘,面不改色地说了一通废话,不过是不想让这春华觉得自己是在施恩,这世上没有什么比感同身受更有说服力的事情了。 春华闻言,面色白了白,随即又很快恢复正常神色,只不过,这一次,她的笑意明显真诚了许多,不像方才几乎要溢出来的违和感。 “姑娘既然如此吩咐,春华自当遵从。”说着她便一脚踏出门槛,这才站立在门边,躬身对她说,“姑娘请。” 顺着她扬手的方向望去,顾音书竟然在常年冰天雪地的南疆国看到了满目的碧绿青翠,以及高低起伏的崇山峻岭,她心中大伟惊疑,急忙踏出去,果真并不是她的幻觉,眼前这一派春意盎然的景致以及隐身在树丛间的啾啾鸟鸣,还有吹面温暖的微风无不提示着,她此时可能并不在南疆国。 “这里是哪儿?”她问。 春华虽然有些惊讶于她有此一问,不过还是很尽心地回答道,“姑娘,这里是南疆古国,摄政王殿下的府邸。” 顾音书闻言,一时间觉得这美好的景致都变成了无数从四面八方袭来的恐惧之感。一个能操纵四季的人,可想而知,他会强大到什么地步!心中惊恐太过,她甚至没有察觉到就在方才她竟然轻易地就跨越了那道之前千方百计都没有能离开的门槛。 顾音书浑身一片冰凉,好似胸腔都停跳了,转头看着春华道,尽量克制着自己心中的不安,“春华,我听说,这南疆古国,终年冰天雪地,几乎没有过其他季节,为何眼下竟是这般温暖的季节?” 春华愣了愣,转头看了眼王府周边,然后又看着顾音书道,“姑娘不是本国人氏?” 未几她作答,春华便紧接着道出缘由,“姑娘,这南疆国的确是四季冰封的国家,不过,就在半个月前,摄政王殿下闭关结束,神功大成,竟然让南疆国有了四季,如今春暖花开,正是阳春三月。” 半个月前?顾音书心道,明明半日前她才与景禇一同从冰天雪地的南疆国离开,怎么转眼间就有了四季?难不成,这期间的时间都凭空消失了不成? 不过,眼下再多的疑问,恐怕这春华也不能告诉她真相,不若,等那摄政王回来,自己直接问,左右迟早的事。 二人一前一后地在府中漫步,春华怎么都不肯与她并排而行,只说是尊卑有别,哪里有奴婢与主子行在一处的。 顾音书心想方才才教过她不要把奴婢挂在嘴上,这才哪儿到哪儿的距离就忘了,索性不再纠缠。 这摄政王府十分广阔,她两世住的都是不算小的府邸,可是跟眼前这个王府想比总是有些相形见绌,这都走了好半晌了,还没有从花园绕出去,回望时早已看不见自己出来的那间屋子了。 有些百无聊赖,她忽然回头站住,身后的春华并没有因为她突然停住脚步而撞上来,甚至于她距离自己还有很长一段距离,顾音书有些挫败道,“春华?你是不是还有个同伴,名唤秋实?” 这话问得属实无礼,不过令她意想不到的是,春华点了点头道,“姑娘,秋实她今日休沐,我与她都是王爷指派来伺候姑娘的。” 顾音书点了点头,便回过头继续前行,只不过,她再也没有试图和春华说话。 这座王府的建造看起来颇有章法,隐隐有些八卦的意味,只可惜,她想来搞不清楚易经,是以眼下并没有什么办法能逃离的。不过,也不算是全无收获,至少她确定了,自己同景禇不是一个流派,自然没法破解他的这些布置,不过,她擅长魂术,两人相处时总会有精神放松的时候,那时候就是她最好的时机。 只不过,如今,她心里却像是装了七八个吊桶一样,关于这个景禇她是一点了解都没有,而且确信自己曾经没有任何一个时刻与这样一个人有过交集,除非…… 这人也像是容尘一般,换了一副面孔之位欺瞒于她,只是,如今的她早已没有了用处,辰国已亡,晋朝亦是容不下她这样一个两国之人。 如果不是容尘忽然良心发现,放自己离开,恐怕她一生都要无名无姓地活在国师府那座空荡荡的院子里。 她马不停蹄地离开了晋国,自以为终于逃脱了那如影随形的命运,殊不知,兜兜转转,她又回到了原地,不同的是,换了一个对象罢了。 不知不觉间,已经穿过了花园,前方一片波光粼粼,看样子是一片不小的湖,顾音书忽然升起一个疯狂的念头:或许,她已经找到了破解之法。 很简单,那个囚禁自己的景禇,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总归是不希望自己去死,所以,他布置的这些阵法定然要有一个生死限度。 “春华,对面有一个凉亭,咱们过去坐坐吧,正好这一片湖光也是美轮美奂,让人忍不住想停留下来。” 顾音书转头看向春华征询意见,她想春华一定不会拒绝自己的。 果然,春华只是犹豫了一瞬间就点头应下了,随后从怀中掏出一根手绳,“姑娘,你把这个戴上,防蚊虫的,湖边虽美但是蚊虫甚多。” 顾音书从善如流戴了上,她心里明镜似的,这手绳恐怕根本就不是什么防蚊虫的,而是一个可以向景禇通风报信或是防止她跳入水中的事物。 不过,她原本也就没打算跳下去,就算是跳也不会是她,毕竟眼下这个法子不过是她的一个合乎常理的猜测罢了,她不会将自己的后路都打断。 作为一个试探,此次恐怕是要委屈这个无辜的春华姑娘了。 “好,谢谢春华,不过,你自己不戴一个吗?”顾音书朝春华腕间瞄了几眼,果然空空如也,并没有什么驱蚊手绳,这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春华闻言道,“姑娘,那手绳是摄政王殿下特意为你准备的,奴婢们没有使用的权利,不过,姑娘不用担心,奴婢身上的香囊是有驱蚊效果的。” 说着,她还将自己随身挂着的香囊拿起来给顾音书瞧了瞧。 这一瞧,顾音书就察觉到了异样,这个香囊被人施了术法而且是她蜃族术法中的写魂术,即是短时间内在一个人的脑中植入另一个与之毫不相关的人的记忆,其体系能详细到这个虚假人物从出生到现阶段,所以,这个人是有连贯记忆的,并不会怀疑自己的偶尔的莫名失神。 难道,景禇也是蜃族的人,可是,不应该啊!蜃族的人除了她,已然没有活口了,而且,景禇的实力强大如斯,却并不是蜃族的手法,而是纯正的道家手法,倒是像容尘的做派。可是,这人又为什么在自己身边的人身上放了自己最为熟悉的蜃族术法,难道不怕露馅吗? 为了搞清楚这其中的猫腻,顾音书决定今日必须要让春华遭这一分罪了。 浑然不觉的春华,一路搀扶着顾音书穿过湖中央的小桥,通往对面的凉亭,只不过,但凡顾音书有一点向桥边走的迹象,她立刻就会将人拦住。 顾音书看破不说破,只一路跟着她,直到安全到达湖边的凉亭,她感觉春华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极目眺望,一片水光荡漾的湖中竟然只有三两株孤单的莲叶漂浮在水面,光秃秃的杆上连个花骨朵都没有,更何况是蚊虫之类的。 顾音书扬了扬手绳,作势要脱下,“春华,看来这手绳是无用武之地了。” 不出所料,春华立刻紧张地制止了了顾音书的动作,随后安抚道,“姑娘,天色尚早,这蚊虫自然极少,待过一会儿就会多起来,左右戴着也不碍事,一时半会儿间便也不用脱了。” (本章完) 第119章 容尘的执念 第119章 容尘的执念 “那好吧,就听春华的,左右也不碍事。”顾音书住了手,不过,她的眼神却粘在了春华的香囊上,“春华,你的香囊挺好看的,能让我瞧一瞧吗?” 春华低头看了眼自己腰间的香囊,没有一丝犹豫地解下递给了顾音书。 顾音书看着春华,心中忽然就明白了,真正的问题并不在春华身上,而是那个现如今不见踪影的景禇身上。 香囊很好看,想来是春华之前亲手绣的,因为她从这香囊里感受到了一股奇特的存在,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春华本来的心魂之力。 像是想通了什么,顾音书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似乎解开了一层遮挡上空的黑幕,这人当然是没有办法连人的心魂也控制住了,所以才会用到蜃族的控魂术,而当今世界,除了自己,就只有容尘曾接触过蜃族的术法,不过,也不排除,当初留存下来的辰国人之中没有略同蜃族控魂术的人,但是比起前者来说,可能性太小了。 心中有了猜测,顾音书便不打算拖无辜之人入水了,就在春华明显精神紧崩的状态中,悠哉悠哉地闲坐了将近小半个时辰。 最后,两人回去的时候,顾音书很明显地感觉到春华松了口气,不知为何,她心中觉得有些愧疚。 回去也没事干,索性便将早间撤下去的餐食重新端了上来。 吃饱喝足后,顾音书婉拒了春华要带自己出去消食的举动,直接就躺下了,她当然知道这样不好,不过,为了能加速自己的死亡,她可是没少做这样的举动,从国师府离开后,她就没打算要活下去,所以,一路走来,她几乎是将不能做的事情做了个遍。 再看看辰国的那些百姓是她最后的愿望,所以,如果,她逃脱不了这景禇的控制,那她还有一条万无一失的后路。 她躺在榻上想东想西,没一会儿就睡过去了,再次醒来,屋子里已经昏暗下去了,起身呆坐一会儿,这才下榻,走到门边试探性地伸出一只脚,果不其然又被挡住了。 她也没有恼,重新回到榻上躺好,然后冲着门外唤了句,“春华!” 此时此刻,她已经可以确定这个景禇的态度,他对自己并没有特别要求限制自由,但是这自由是有前提条件的,那就是她的身边必须要跟着一个人。 春华顺利地进来,冲着她福了福身子,“姑娘醒了?春华陪姑娘出去转转吧,殿下快要回来了,等殿下回来正好可以一同用饭。” 顾音书想着,不是刚刚才用过饭吗?不过眼下她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情要验证,她伸手搭上春华的胳膊,悄悄将香囊的带子弄断,然后,便带着春华朝外走去。 眼见着就要到门口了,她忍不住紧张地屏住了呼吸,成败在此一举。 “砰!”像是撞上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春华整个人朝后倒去,顾音书也被她带着倒了下去,还没等春华纳闷,顾音书立刻将香囊放在春华身前,一边起身,一边道,“春华,你的香囊掉了。” 春华并没有在意什么香囊只是有些怪异地盯着门口看了看,随后,立即将顾音书搀扶起来,一边道,“姑娘,对不住,奴婢方才可能是被绊了一下。” 顾音书摇摇头,“没关系,来,把你的香囊带回去吧,绳子好像断了,你写将就着,待回去再换个绳子吧!” 春华点了点头将香囊系在衣服上了,随后,顾音书跟着异常小心谨慎的春华顺利出了屋子。 顾音书心情很好,经过这一番试探已经很明了了,这香囊恐怕内有干坤,多半是被景禇下了禁制,于这座王府中,这个香囊就是一个出去许可证,她要想偷龙转凤将春兰的香囊拿到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保险起见,她还是决定要借春兰试探一下,这个香囊的作用究竟是不是对整个王府的出口都有用。 所以,她下午只出去略走了走便回屋了,春兰看出她兴致不高,便道,“姑娘怎么了,可是累着了!” 顾音书不动声色地扒拉了一下碟子里的精美点心,忍不住叹一口气,“我想去府外那家最大的饭馆买酒喝,据听说那里有一种酒是用雪莲和雪水酿造而成的,平日里都没得卖,上次多亏了一个朋友,我有幸尝了尝,如今想起来还是回味无穷呢!” 春兰闻言有些诧异,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样一个文静娴雅的姑娘竟也是个贪杯之人。 “春兰,你能不能出去帮我买一瓶回来?”顾音书迟迟不见春兰答话,便又加了一把火力,事实上,她也并非一定要喝到那个酒,她只是想知道,春兰究竟能不能出去。 这最重要的一步将决定自己能否顺利逃出这个结界。 春兰看着她,半晌才道,“可以是可以,但是,姑娘还是少喝酒为好,您在此好好休息,奴婢这就去给您买回来。” 顾音书闻言立刻喜上眉梢,趁着春兰转身的瞬间将那个还没来得及重新绑一个新的挂绳的香囊顺手拉过塞了一抹魂力化作的小纸人进去,然后一路目送着春华出了门,拐了个弯儿然后便不见了。 顾音书立刻闭上眼睛释放追魂术一路随着那个小纸人穿过结界,她通过小纸人的眼睛看到了外面的世界,就在春华即将要离开门口的时候,大门前的结界忽然剧烈晃荡了起来,就像是一滩水被凝固在空中。 紧接着,春华就毫无声息地软倒在地,她眼中的世界颠倒了个方向。 才调整好自己的目光,就瞧见一双巨大的靴子停在她面前,紧接着便被人提熘了起来,顾音书顿感不妙那纸人虽然只是花费了自己的一丝丝魂力,但丝毫不影响别人因此而有了拿捏自己的资本。 尤其是,眼前这个人还是景禇,这一路从晋朝行来,真正意义上让她唯一一次栽了跟头的人。 出师未捷身先死,更悲催的是还被人拿捏住了命脉,她连忙收回心神,也没有打算强行收回那么抹魂力,一来,面对景禇那么恐怖的实力着实让人无从下手,二来则是因为,自己就算能强行收回来,那抹魂力定然会受损严重,到时候岂非得不偿失,不到万不得已,她还不想立刻去死。 她静静坐在房中,等着那个人上门,很快一阵脚步声就传来,那声音沉稳、利索,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的感觉,顾音书放下茶杯朝门口望过去,很快一个身着玄色锦袍,她十分眼熟的景禇出现在门口,他看着顾音书笑了笑然后将那个小纸人送进了顾音书的识海,残缺的魂力一瞬间回归圆满,她忍不住眩晕了一下。 再回过神来就见景禇已经坐在了自己对面,他看着顾音书饶有兴味道,“看来是我小看你了,竟然还能发现那般小的漏洞,若不是我突然回来,恐怕你就会破解我这里的结界了。” “你想要干什么?目的是什么?”顾音书不欲同他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景禇愣了愣,然后有些失落,间或杂糅着一抹极浅的心疼在里面,看的顾音书心中疑窦丛生。 “你变了,你往前不是这样的。” 顾音书只觉得心下一片寒凉,又是认识的人,她忽然站起来,盯着对面的景禇道,“从前?可我从不记得从前曾经与你有过交集,以至于你能费劲周折只为将我囚禁起来,说罢,你是不是容尘?” 景禇挑了挑眉,目光满是嫌恶道,“容尘?本王不屑于成为他那样的人,喜怒哀乐,七情六欲都被冰封心底,看着无欲无求一副圣人模样,其实心底里比谁都肮脏。” 顾音书几乎可以确定,这个景禇就算不是容尘也一定是认识容尘的人,不过她还是觉得这人与容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所以,你是容尘吗?”顾音书忍着心中的冲动,压着性子问道。 景禇突兀地笑了起来,那双眸子邪魅狂绢让人瞧着十分不舒服,在这样的目光下,就连顾音书都觉得浑身不自在,仿佛连灵魂深处都被他扫描而过。 “是!” 顾音书蹭地站了起来,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却不料景禇大喘气地补充道,“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这对与顾小姐有什么区别吗?” 顾音书冷哼一声,“无论你是不是容尘,你都不应该不征求我的意见将我囚禁在此处,眼下,我已然没有与你抗衡的实力,不若,摄政王殿下大发慈悲,道出此中缘由。” “大发慈悲?”景禇哈哈大笑,然后重新落座,这一次,他没有再用那种让人招架不住的眼神看着顾音书,而是,内里盛满温情的目光,若不是,她就是顾音书本人,真的会以为,自己是欠了眼前这人的情债,天可怜见,他就两段可以称得上是情债的,且都是名副其实的情债,一个是晋朝的摄政王殿下君鸣凤,一个是如今的晋朝大国师容尘假扮的贺宝文。 不一样的两个人,一般的没有心,骗起人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顾音书,你不用知道什么,你只需要知道,容尘他欠你的,不代表我欠你的,从始至终喜欢你,爱你的人都是我,不论是那个虚假的幻境还是这现世,既然我已经重获新生,那我自然不能在看你伤心而无动于衷。我知道你厌倦那些争斗,平生最大的心愿也不过是相夫教子罢了,只可惜,容尘毁了你,不过,现在我回来了,你不用再担心了,我们还会像从前一样恩爱。” 顾音书心里咯噔一下,她想她知道这人是谁了,不过还是有些不可置信道,“你是贺宝文吗?” 景禇摇摇头,“别跟我提那个废物,一个傀儡罢了。” “那你呢?”顾音书追问,“你又何尝不是一个傀儡,一个活在容尘阴影下的傀儡,我不知道你是如何从容尘身上分离出来的,但是,你们原本就是一体,如果长时间分离,对你或是对容尘都不是什么好事。” 顾音书从来不知道容尘那样一个清冷自持的人竟然也会将所有属于正常人类的情绪都压在心底,久而久之竟然生出了执念,这执念太过强大,自行脱离本体,一路追随自己来到南疆,可见他原本是有多不愿意放她离开。 “我可以理解为小书你是在担心我吗?其实,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你,原本我以为我们可以一直相守到老,哪怕,那里只是一个幻境,我也不在乎,可是后来容尘将我镇压了,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伤害了我曾那样百般爱护着的人,可是,那时候我的能力实在是太弱了,根本没有办法和占据了本体的容尘进行抗争,所以我只能蛰伏以待最完美的时机。我要让容尘付出代价,你放心,我不会消亡的,能留下的只会是我,而不是那个假仁假义的伪君子。” 景禇满眼疯狂的神色让顾音书觉得有些好笑,果然,即便是冷硬如石头也会有水滴石穿的那一日,容尘以贺宝文的身份与自己从相爱道相厌弃也有好几年的时光,不会连一丝涟漪都没有留下,他那样的世外高人恐怕没想到原本被他玩弄的感情竟然翻过来将他一军。 “过去的那些都已经过去了,虽然那的确是一场幻境,但是于我而言却是真真实实属于我的短暂而精彩的一生,我怨过也恨过,到如今早已经放下,你又何必执着。” 说不上释怀多一点或是难过多一点,试图玩弄感情的人被感情迎头反击,而她以为的虚假其实也并不完全是虚假,至少不是她一个人陷了进去,也不是她一个人曾经放不下。 “不,对我来说,这一切才刚刚开始。”景禇厉声道。 可能是觉得自己的语气过于激动,他看了一眼顾音书,见她并没有生气这才松了口气,明明是一张一模一样的脸为什么,从前他看到的是甜蜜依恋,而现如今的却是冷漠无情的面孔。 “小书,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在哪棵河边的垂柳旁,你在放花灯,穿着一身火一样的衣裙,就那样照进了我的心里,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动了真情。” (本章完) 第120章 战事起 第120章 战事起 顾音书看着眼前这个缅怀过往的人,不,他甚至不能称之为一个人,而是一抹执念,仅仅凭借着一抹执念就分离出本体来寻她,这份情何尝不是真心实意的,也就是说,在那个虚假的幻境里,并不是她一个人付出了真情,他的极力否认,在景禇出现的那一刻便尽数被摧毁。 不知道,容尘知道了景禇的存在,且将自己囚禁起来后,会作何感想。 就像是被一个自己万分亏欠的人看到了心中最为不堪的一幕。 “你知道,那都是做戏,当然,后来我也知道了,所以,不必再提。” 顾音书并没有要和他一同缅怀过往的意思,单刀直入打断了他的追忆,在她看来,无论是真是假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不存在了,没有必要再去将那些旧帐翻出来,大家心里都不痛快。 景禇闻言脸色一片煞白,随后有些失控地质问,“你是不是还将我当作容尘?我是那个一见钟情,真心爱着你的人,不是容尘,也不是贺宝文,你为什么就不能对我和颜悦色呢?” 顾音书看着她,伸出手握住了景禇的手,景禇立刻就安静下来了,只听顾音书道,“在那段虚假的幻境时空里,我一直都认真努力的当作一生过了,即便是如今,我也没有要否认它在我心中的地位,那段时间里最不能忘怀的便是早期恩爱的那几年,但往事不宜追之过深,如果你愿意的话,就留在我身边吧!我把我的躯体与你共享,这样咱们就能时时刻刻在一起了,不要牵累这些无辜的百姓。” 景禇红了眼睛,他当然想永远不和她分开,可是,如果真的寄宿在她体内,那自己就抱不到他了。 “不行!” “为什么不行?”顾音书追问,倏尔又笑了起来,“看罢!人都是这样,即便是只有一抹神识也永远不会让自己吃亏,说是吃亏何尝不是一个人的欲望。” 景禇看着她的模样心痛不已,从前他在容尘体内被压制的死死地,即便看到容尘对她所作所为也无能为力,好不容易等来容尘心房失守他才能脱离出来,之所以选择南疆国就是看中了南疆国可以与晋朝一战,而且,在这个易守难攻的地方,他还可以与顾音书安稳相守。 所以,他一得手了景禇的躯体控制权就立即着手将同在苦寒之地的辰国人全部接到南疆国,同时给顾音书散播了消息,所以,他是志气满满地等着顾音书来寻他,甚至,怕她不习惯南疆的苦寒,为她特意噼出这么一个削似晋朝和暖的气候。 可是,她不愿意,甚至是很冷漠的拒绝了,宁愿让自己与她共享躯体也不打算与自己这样一个连人都算不得的执念相守,所以,长久以来放不下的只有他而已,容尘冷情冷心,可以压制情感,可他却不行,竟然影视化了实形。 “不行!我不管你怎么想的,我要我们回到从前那般幸福快活的日子,你准备准备,三日后,咱们成婚,这一次我要给你一场盛大的婚礼,不再那般寒酸地一顶小轿子就抬进了我家门。” 他不由分说地忽略了顾音书的意见,只想着要完成自己的执念,当然他也刻意忽略了顾音书十分不耐的表情,画蛇添足般地补充道,“你也可以不用准备什么,反正一切我都会妥善安排好的。” 说罢,竟是兀自离开了。 顾音书有些头疼,明明是要同他打开天窗说亮话的,怎的被带到了这样的偏僻沟里。 暂时,肯定是没法离开了,她有些挫败地看了看窗外,心中隐隐有些动容,反正她也没多少日子了,这些日子不够长到她能做点什么有贡献的事情,但是完成一个人的执念还是可以的,况且,与她而言那段过往又何尝不是充满了遗憾。 罢了!左右不过是再成一次亲,她也不怕再多添这么一次。 姚文稷带着姚尧一路赶回晋朝,在京城一处偏僻的院子里见到了本该远在晋朝之外的摄政王君鸣凤和已然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的银鱼。 接过银鱼递过来的茶,姚文稷有些感慨,反倒是一旁的姚尧兴致满满道,“小鱼儿,你好的挺快啊!” 说着,似乎还想要上手去摸一摸,“我看看你的皮肤木化是不是完全好了。” 银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赶在君鸣凤试图将这位姚神医的手剁掉前,主动跳离他五步开外,那动作之迅捷,身手之灵敏,让姚尧忍不住想,他是不是几天没洗澡了,味道大到让小鱼儿这么不讲究的人都避之如蛇蝎。 狐疑地偏过头,抬起手臂闻了闻,并没有闻到什么味道,这时姚文稷终于忍不住咳了一声,“尧儿,银鱼现在是摄政王殿下的夫人,虽然还未行礼,不过,如今的你与她还是适当保持些距离吧。” 姚尧后知后觉地看着君鸣凤,喝个茶都能喝得不显山不露水,好似他有多厉害似的,这下好了,他那个便宜皇叔出山了,也不知这两位摄政王究竟是哪一个更强一点。 “知道了,是姚尧无礼了,还望殿下以及夫人莫要怪罪。” 君鸣凤不置可否,微微挑了挑眉,放下茶杯,看着姚文稷道,“此行可是顺利!我以为你们回来还需要这些时日呢。” 姚文稷看了眼旁边悄咪咪聊起来的自家弟弟和柔和不少的银鱼两人,忍不住有些无奈,“谈不上顺不顺利,倒是发生了些意外,我与姚尧在南疆遇到了失踪的顾音书,还有,南疆国的摄政王苏醒了,实力十分之强大,隐隐有些奇门八卦的术法甚为怪异。不过,他好似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将顾音书带了回去,我怀疑……” 君鸣凤替他圆了猜测,“怀疑国师?” 姚文稷惊了,一口水险些喷了出来,“殿下,如何得知?” 要不是自己刚刚从南疆国回来,他都要怀疑殿下是不是一直偷偷跟在他们身后,至于为什么不是派人跟踪姚大将军,那当然是因为姚将军实力斐然,这整个晋朝除了殿下无人能在他身边安插眼线。 君鸣凤看了看旁边的银鱼,看起来她和姚文稷这个弟弟玩儿的很好,不由地扬起嘴角,连带着对姚文稷都多了几丝温情。 只见他不急不缓地为姚文稷重新添满了茶,“说起来,咱们这位国师也是个情种呢,他喜欢人家却撺掇着人家嫁给了别人,心中无限执念终于压制不住,竟然逃脱了,咱们的容尘大国师已经去追了,不过在此之前若是那个南疆国的摄政王做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举动,那属实是容尘大国师一直压在心底想做而不敢做的事。” 真羡慕啊,要是他自己也能分化出一个分身就好了,她可以专心陪在银鱼面前了。 姚文稷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能蹲到国师大人的诡闻异事,忽然想起什么,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殿下,容尘国师他喜欢的不会是顾音书吧?而那个别人就是你吧!” 君鸣凤点了点头,“没错,难得见你如此清醒了一回。” 姚文稷十分没有谦虚地暗自收下了摄政王殿下对他的夸赞,毕竟他也十分佩服,殿下竟然娶了两次国师大人的心上人。 只是可怜了顾音书那个姑娘了,虽然嫁人两次却都是被心上人强行塞给别人的,也是缘分使然,尽管她与摄政王殿下走过两次的因缘,却还是兜兜转转与君鸣凤这个口是心非的臭道士搅和在一起了,可见缘分使然即是天命。 “殿下既然已然了解了南疆眼下的情况,那我们还要不要出兵,那个景禇太厉害了,说他一人可抵千军万马也不为过,这南疆不除总是让人寝食难安。” 姚文稷的担心是有缘由的,他与姚尧一同被送出酒楼之后就凭空到了南疆国的边境,他们之所以能这么快地回到晋朝,主要原因还是因为那位南疆国的摄政王,在一瞬间帮他们瞬移了几千里。 这样反常的能力姚文稷根本不是忌惮而是已经到了畏惧的地步了。 君鸣凤闻言,“文稷无需担忧,迟早必有一战,只不过我们的战场在晋朝,至于,南疆国,国师一个人就够了。” 小小的蛊术在正道术法面前简直不堪一击,只希望这一次回来容尘大国师能够解开心结,带着顾音书一同回来,否则都对不起那个在国师府兢兢业业假扮自己师傅的小姑娘了。 说起来,那个孩子也是幸运,同为异物被容尘赋予了生命,她的待遇可是要比银鱼好太多了,至少容尘不会逼迫她去学那些有的没的,只是想让她以顾音书的身份活下去而已。 往事不宜深酒,他对如今的局面,以及银鱼的归来都十分满意,也很幸福,所以,他衷心地期盼国师也能放下从前的执念,寻得一个一心人。 姚文稷闻言脸色立马严肃起来,“怎么,庆王已经克制不住了吗?” 君鸣凤点了点头,“也难为他忍了这许多年,到今天才发作,他派去的几个人现如今还跟着我和银鱼的马车呢,想是觉得君相烨太过年轻又独断专行,所以,他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时机的。” 姚文稷熊掌一拍,“他倒是想的美,别以为京城就许楚一个人,就算只有许楚也足够拿下他了,殿下你说他不好好当一个王爷非要去横插一杠去夺取侄儿的皇位,真的是闲着没事干了,眼见着就是妻离子散的下场。” 桌子上的茶盏一水地跳了起来,随后又听力哐啷地掉了回去,现场一片寂静,只有姚文稷激情豪迈地声音。 姚尧忍不住按了按太阳穴,他先前还以为自己这个哥哥成熟了,稳重了,怎的才一回到晋朝就原形毕露了,粗鲁暴躁,做事也是横冲直撞,也得亏他一直是跟随着摄政王,亦是真心为晋朝百姓打拼,否则,就他这样莽撞的个性能不能善终都是个问题。 银鱼难得看见君鸣凤一脸晦气却又不得发作的模样,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竟然笑了起来。 这样简单到再平常不过的动作在君鸣凤眼里那简直就是神迹再现般的惊喜,他也没有心思计较姚文稷的怎怎呼呼了,立刻轻声道,“夫人,你方才可是笑了?” 银鱼虽然被救过来了,但到底还是伤了根本,尽管容尘时不时也会帮忙修复一下,可银鱼的面部表情还是出了问题,永远都是一张古井无波的模样,这让他心痛不已。 虽然不指望银鱼能做一个活泼开朗的女子,但至少也能做一个面部鲜活的女子,让他也能知道,或是了解她的心情。 整天一个表情,若是她有一天不舒服或者是生气了,而他又没有及时发现,那迎接他们的就是隔阂,天长日久,再好的感情也抵不过时间的摧残和彼此的误解。 银鱼似是愣了愣,随后竟然红了眼,随即绽开一个大大的笑脸,“王爷,我好了!” 姚文稷还在惴惴不安呢,硬着头皮打算迎接殿下的眼神杀却发现根本没有人在意他,庆幸之余还有些失望。 姚尧看着那两人眼看就要抱作一团,泪洒全场的爱侣忍不住咳了一声,“银鱼,我赢了,答应我的,一千两黄金拿来。” 姚文稷再次喷了茶水,他好不容易才缓过来的说,幸好殿下不在他对面,这一日出了太多的糗事,他又不敢冲着殿下和夫人发火,想来想去便只有自己那个倒霉催的弟弟了。 于是,当他端起哥哥的架子准备训斥一顿自家弟弟时,却听见殿下正言辞动作十分激烈地对着他的弟弟说着,“莫说是一千两黄金,便是整个王府我的私产都可以给你,只要你能将夫人身上的后遗症都解决了。” 姚文稷疯魔了,他想要训斥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了,这种时候,即便是他也不敢去触殿下的霉头,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次看见他如此高兴,高兴的连体统都不顾了。 作为在场的唯一一个旁观者,姚文稷只能埋下头继续苦闷地喝着茶,心里想着庆王这事还是早日解决为好,否则,殿下心情不好,整个战线不知得延长多久! (本章完) 第121章 哥命难为 第121章 哥命难为 姚尧被热情的晋朝摄政王殿下激的一愣一愣的,不过,看得出来,自家这个小师妹还是很受宠的,当初是他和容尘一同帮银鱼恢复过来的,所以后续恢复他也算是有一些见解。 世事无常,他第一次见到君鸣凤的时候,他还是一个患有眼疾的宸王,那时候的王妃还是顾音书。 这才三四年的功夫,一切都变了,原本的顾音书竟然命运多舛到四处流浪,而与之牵扯的人则便成了晋朝的国师容尘,当年的宸王也摇身一变成了摄政王。 晚间,回去的时候,姚文稷思虑良久才对自己的弟弟道,“殿下于我有知遇之恩,你若是缺银子只管在府上支取,咱们府上虽然没有殿下那般资产雄厚但是供你一人还是绰绰有余,倒不必贪图殿下的银钱。” 姚尧有些生气但是面对这个可以把整个将军府的钱财拱手给自己挥霍的哥哥却是生不起来一点,他二人失散几十年,他甚至不曾了解过他的心性如何,便一副心思都扑到了自己身上,那份来自真正有血缘的家人之间才会有的真情实意,对一个人好,却不求任何回报,也不需要任何目的。 所以,他倒是还是没忍心怪罪哥哥误解他的为人,略带夸张地道,“我的这位兄长,我可不傻,骗谁的钱财也不能骗堂堂晋朝摄政王殿下的啊,况且,我与银鱼,哦,就是殿下他夫人曾经共同拜过一个师傅,所以,她也算是我的一个同门小师妹,帮她无需钱财的。” 说罢又委屈地说了句抱怨的话,“哥哥,你都不相信我的人品?” 姚文稷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就算你是错的,哥哥也会相信你,但是回到家里你就要认错受罚,况且,不是我不信任你,而是,顾小姐告诉我,你从前做游医的时候十分没品,端的就是一个见钱眼开的人,为防你招惹了不该惹的人,哥哥才好心同你说的。” 姚尧忍不住暗骂顾音书,临了还给他败坏亲缘。 “对不起,哥哥我错了,从前我的确爱财,那是因为我身后有一整个国家要养,而且我这人心软,若是碰见病了却没钱看病的穷苦人家总不能当作没看见,是以,遇到肥羊的时候难免会心重了一点,不过,我向你保证那样的事以后都不会发生了。” 谁知姚文稷却摇了摇头打断他还要继续保证下去的话,“尧儿,你做的很好,过去你辛苦了,你放心,以后哥哥会帮你的,你若是还愿意帮助那些穷苦人,那你就去吧,咱们府中人不多,那些财富放着也是放着,不若交给你还能救治我晋朝百姓。” 姚尧闻言大哇受触动,像哥哥这样的官员若是再多几个,那晋朝何尝不能更进一步,可惜那些官员却利用职务之便绞尽脑汁地从朝廷,从百姓身上搜刮财物,以满足他们的私欲。 二人回去的时候,将军府前伫立着一个妇人,瞧她翘首以盼的模样想必是很着急,姚尧心想,很明显这是他的嫂子,于是,转头向大哥道,“哥哥,门口那个像是嫂子。” 姚文稷冷哼一声,“不必理她。” 嗯?这是闹矛盾了,他还以为像哥哥这样老实的人应当不会和妻子有什么矛盾的,可哥哥那冷漠的脸上很明显是不悦的表情,难道是嫂子惹了他?依照他的经验来说,一般这种情况无非就是,丈夫纳了小妾,亦或是私自处置了丈夫的小妾惹得丈夫不快。 于是,他又道,“哥哥有几房小妾?” 姚文稷看着他,先是不解,随后确认了他的弟弟的确是问了他这样一个问题,他立刻严肃地板着脸,“尧儿,我不管你以前当皇帝的时候有多少妃嫔,但是,咱们姚家的男人可不兴纳小妾这种事情,您可晚一点娶亲,也不可随意辜负女子,这世上,男子不爱了可以再娶,可是女子却不能,这样缺德的事咱们不能做。” 无缘无故被哥哥训斥了一顿的姚尧苦着脸争辩道,“哥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看你和嫂子闹了矛盾,这才猜测的,一般来说女子吃醋闹事不都是因为小妾吗?况且,我很明确地纠正一点,我虽然在南疆当的是皇帝,可是王室并没有给我皇帝该有的待遇,我只是在替母亲赎罪,哪里还有那个福气去弄那么多嫔妃去,他们连个皇后都懒得给我。” 姚文稷这才直到误会弟弟了,忍不住上手摸了摸他的头,就像给马儿顺毛似的,一熘烟呼噜到脑后去了,姚尧心中默念这是亲哥,这是亲哥。 这世界上敢把他当作动物顺毛的就只有这么一个人。 “将军,你回来了!”惊喜的声音响起在耳旁,姚尧这才发现自家嫂子竟然已经来到了他们身边,而且,嫂子万全无视了自己这么一个大活人,上前就对哥哥动手动脚起来,可怜单身的他还不知道什么叫爱的探查。 结果,可怜的将军夫人也没想到自己会被夫君一把推开,“拉拉扯扯,成何体统?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都能做我的主了,若是那日别人说让我去死是为我好,你也会下毒毒死我?回去吧,今日我有事,不管你要说什么都等到明日吧!” 将军夫人整个人都呆住了,她是想过后果,可是从没想过会是这么严重的后果,从成亲到现在已经有五年,即便她没有为他生出个一儿半女,他也依旧对她很好,也从没有动过纳妾的心思。 可是,这一次,她真的做错了,将军征战何方是皇上决定的,是百姓决定的,但是绝对不能由他决定。 她不该插手夫君朝政上的事情。 姚尧一路跟着哥哥进了将军府,默默地没敢说话,这时却听见自家哥哥对身旁的一个侍卫道,“去把夫人请回来,有什么伤心难过的在屋子里解决,一个女子大半夜的在外面也不害怕。” 嘿!还是个嘴硬心软的,姚尧忍不住对自己的哥哥刮目相看了,这还是个绝佳好男人呢,吵架归吵架,但是也不能不关心自己的媳妇,一切争吵都在保证媳妇安全的状态下进行的。 “想什么呢,叫你半天。”姚文稷远远地叫了几声自家弟弟却发现对方正呆滞在原地也不知在想什么。 姚尧连忙跟了上去道,“没什么,就是在想我今天晚上住哪里,这将军府这么多屋子。” 姚文稷忍不住心揪着疼,自家弟弟虽然当着皇帝,却连在自家住哪个屋子都要思虑半天,可见他前半生是真的过的很艰苦。 “尧儿,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这里以后就是你家了,在自家家里你想住哪儿就住哪儿,你就是一天换一个屋儿也没问题的。” 姚尧被自家哥哥一个熊掌拍的险些缓不过来气,可是在听到那样霸道又温情的话让他忍不住就忘了那点不舒服。 这天晚上,姚文稷是跟自家弟弟一同睡的,说什么头一次入住要敬告四方神灵,必须要有这府中之人陪着,这样以后就不会有地域差异,整个人也不会有什么小灾小病的。 “哪有那么严重,哥哥你应该知道,此前我在晋朝不知住了多少屋子,还真没有生出什么事情,况且,你是不是忘记了,你弟弟我可是一名神医,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得病。” “不要胡说,那不一样,你以后是要在晋朝生活下去的,不许对神灵无礼。” 姚尧想着另一处正暗自垂泪的嫂子忍不住道了声对不起,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可是哥命难为啊! 姚尧不知道,另一屋子的将军夫人她根本就没在暗自垂泪,只不过是呆呆地坐着,满脑子都是夫君冷漠的模样,这么多年了,他从未对她假以辞色,眨眼间对她视若无睹,他心中根本接受不了。 眼泪在姚文稷离开去南疆的这段日子就已经流干了,到如今她除了呆坐着悔恨似乎也做不了什么事。 一旁的嬷嬷不忍心上前劝解道,“夫人,将军还是关心你的,虽然跟你堵着气,可还是派了侍卫来亲眼看着您回了屋才回去,这说明将军还是在乎你的,待心中的气消了,您再去同将军赔个不是,撒撒娇不就过去了,只是以后切记不要再如此胡乱插手将军的事了。” 将军夫人闻言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一双肿得像核桃一样的眼睛死死看着嬷嬷。“真的吗?将军他是不会真的同我置气的吧?” 嬷嬷有些不忍心地拍着她的手安抚到,“老奴可是看着将军长大的人,又是他的奶娘,将军的为人老奴还是知道的,当初,你刚嫁过来时将军就特意来寻我说你人生地不熟的拘束得紧,怕这府中的事一时难以接手,便派了老奴来协助,一晃都这么多年了。” 将军夫人似是也回忆起了往事,心头略略安稳下来。 那时候,她一个小官家的庶女嫁进将军府坐做正妻,简直是她想都没有敢想的事情,可他仅仅是因为喜欢自己就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强行娶了她坐正妻。 新婚夜,她小心翼翼地打听了几句管家之事,将军立刻道,“那些繁杂的事你无需亲自动手,左右有下人去管,若你真想管,那我明日让我的乳娘过来教你,她为人和善,又有耐心,是这府中的老人了,你这么聪明,不出半年就学会了。” 她是庶女,注定将来只能做妾,便是得了逆天的好运也不过是当了皇上的妃子亦或是那个王爷的侧妃夫人,所以,她们是没有权利学习管家之事的,这也是先辈们为了家宅和顺定下的硬性规定,可是,将军却为她一个庶女破了例,当年这事轰动了整个京城,就连皇上都因此将将军宣入宫中责难一番,最后还是同意了,代价就是以后永不加官进爵,这也意味着他的仕途将永远止步于此。 她后悔不已,说要进宫求皇上撤回旨意,可将军却说,“我们这些军旅粗人没有军功就永远是一个小兵,但是军功太盛也会引起君王忌惮,我如今已然是将军了,不缺名利,只要安安分分为国征战就好了,皇上该赏的恩赐也不会少,足够咱们花费了。” 那一年,她以一个庶女坐上了原本能成为大将军的姚将军的正妻,一度让京城中的庶女羡慕不已,可是,又有几个人能像将军一样为了妻子而放弃大好前途。 可惜,她一生的好运似乎都用在了嫁做他的正妻上,婚后这么多年了,从未有过一儿半女,尽管将军不曾说过什么,对她也依旧如常,甚至更好,十分照顾她的心情,休沐的时候还会带她去郊外游玩。 她也一直尽力在做好一个妻子的本分,这么多年来除了子嗣可以说是顺心无比。 以至于她有些弄不清楚自己的位置了,竟然去插手将军的军务,嬷嬷说得对,将军还关心自己就证明这一切还有迂回的可能,就算将军对她再不假辞色她也要去争取,她能凭借的也只有将军,再不济,她去求求摄政王殿下,可是,殿下也未必会见她,而且,眼下他还不在京城。 嬷嬷看着夫人重新打起精神来,然后伺候着睡了,这才悄悄退出房门。 第二日,姚文稷姚尧早早就起来了,两人正在前厅用早餐的时候,姚夫人便到了,她化了淡淡的妆看起来气色好了不少,说是来给姚尧和将军送些吃食,看到他们已然摆上桌的食物顿时有些尴尬。 姚尧一眼就看出了自家哥哥纠结的表情,索性便开口替他卖一个人情,“嫂子,你也没吃吧!正好,我觉得这些饭菜少了点,咱们一起吃吧!” 然后用胳膊肘狠狠动了动,“是不是啊,哥哥!” 姚文稷只好臭着脸,“不情不愿”地对姚夫人道,“坐吧!正好,有事同你说。” 姚夫人似乎没想到竟然会有这样喜人的进步,一双眼水光满溢,惊喜道,“将军有什么事告诉妾身?” “嗯,也没什么事,姚尧,是我的弟弟,以前在南疆国长大,你也知道我母亲的事,所以,以后他就住在咱们府上,你要好好待他。” (本章完) 第122章 解毒 第122章 解毒 姚夫人哪里有不愿意的意思,这种时候,只要将军对她不再冷冰冰的,就是正妻之位都可以让出去。 “没问题,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 姚尧忍不住道,“哥哥,我一个大男子要什么照顾啊,你可别为难嫂子了。” 姚夫人立马说,“大男子怎么了,大男子也是你哥哥的弟弟,俗话说,长兄如父,长嫂如母,我照顾你是应当的,日后你需要什么尽管找我言说,不,还是我知会府中一声,一切都由你自行做主吧!你这般年纪的恐怕有些事情不方便同我讲,若是遇到什么抉择不了的事再找我或者你哥哥就好。” 姚文稷立马不认同道,“你也别太惯他,否则养成个不知收敛的性子可怎么好。” 姚尧心道,“哥,我已经成年了,我的心性早已养成了。” 不过,这种有家人为了自己而掀起一轮话题的感觉是真不错。 一顿饭就这样因为姚尧的教育问题而欢快地度过了,事实上,姚尧即便作为一个傀儡皇帝也早就过了需要教育而树立正确的人生观的阶段了。 不过,今夜,姚夫人无疑是最高兴的人。 结果,就在她准备回去的时候却脚一软晕倒了,姚尧正要去接的时候,发现自家哥哥早已将人抱在怀里,着急道,“来人!快去找郎中!” 姚尧失笑,“哥,有我在还找什么郎中?” 姚文稷这才记起,自家兄弟亦是身手不凡的神医,于是,这才放下心来便将人抱进屋里,坐在一边等着弟弟的检查。 心中一时间懊悔不已,夫人本就是为了自己,一个女子不愿自己的夫君去战场送死也有情可原,这些天自己对她冷脸以待难免会伤了身子。 说清楚就好了,相信她日后定然不会再做出这般不知轻重的事情了。 一旁的姚文稷伸手搭脉,脸上神色莫测,不过,看那紧皱的眉头就知道姚夫人此番昏倒并不简单。 看着弟弟的神情,姚文稷心中一时间无比紧张,忍不住问道,“尧儿,怎么样了?夫人她是不是很严重?” 姚尧闻言收回了手,叹了口气,看着自家哥哥忍不住道,“很严重。” 姚文稷不知所措地站了起来,“怎么会?她的身体一直很好啊,这么多年连个感冒咳嗽都没有,怎么会突然就严重起来,你莫不是看错了吧?” 姚尧又道,“哥,你与嫂子成亲多年却一直未曾有孕,并非你或是嫂子的问题,而是,嫂子被人以一套诡谲的针法封住了子宫口,若不解开,便是此生都不会有孕,而且,看起来,应该有些年头了,至少也有十年。” 姚文稷止不住后退一大步,踉踉跄跄地摆了几摆才稳住身形,只是他的嗓音却还是颤动不已,“尧儿,你是说夫人她早在出嫁前身体就被人做了手脚?” 姚尧点头,“是,不过,哥,你放心,我对那套阵法有所了解,可以先以药物控制疏通子宫周围的经脉,待我去同国师大人请教一二,便能替嫂子解了这针法,相信,过不了多久,哥哥就可以当父亲了。” 都说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姚文稷今日心情大起大落,大悲大喜,在确定了夫人没有大碍后还得知以后能尽除夫人与他这些年为之痛苦不已的子嗣一事上的艰难,心想,姚尧真是他们姚家的福星,才一回来就立了这么一件大功。 “太好了!尧儿,大哥,谢谢你。”姚文稷忍不住抓住姚尧的手,满脸动容,其实,他心中一直都明白夫人一直都没有安全感的原因无非就是担心自己日后也会变心,亦或是某日自己上了战场就一去不回了,而她自己却孑然一身,连个寄托和希望都没有,没有孩子一直是她的心病,如今,总算是好了。 “不过……”姚尧心中亦是为哥嫂二人开心,索性还是想告诉哥哥嫂子昏倒的原因,不曾想倒是把姚文稷给吓的一惊一乍的。 “不过什么?”姚文稷立刻紧张地凑上去,见姚尧面色很好,这才后知后觉道,“我说你们这些医生怎么都说话大喘气啊?知不知道,我们这些家属最怕的就是不过二子了。” 姚尧气结,没好气地对着姚文稷叹了口气,“哎,也是嫂子命苦摊上你这么一个不解风情的人,嫂子这是因为这几天情绪起伏过大,加之忧思惊惧,想必是好几日都没有好好休息了,今日乍然一放松,整个人的身体便跟不上了,是以昏过去了,只要好好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无须担心。” 姚文稷松了口气,这才寻了把椅子坐下,忽然,却又像是被针扎了屁股一般坐了起来,把姚尧吓的一哆嗦,“哥,又怎么了?” 姚文稷道,“要遭,方才我们与摄政王不是说到了国师去了南疆国吗?” 姚尧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想法,便劝解道,“哥哥,此事急不得的,这将近十年的症结,不可能一朝一夕就解了,先养好身体才是重中之重,况且,以国师的能力,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南疆国,恐怕用不了多久就回来了,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也不在这几天上。” 姚文稷这才彻底放了心,“姚尧说的有理,是大哥心急了。” 姚尧不知道的是,在他口中万事不难的国师大人这一次是彻底栽了,以至于姚夫人,他的嫂子在一年后才终于解了那针法。 容尘闭关期间心神不定不妨被心中的一缕执念窜了出去,而他提前出关后,紧赶慢赶一路循着那执念的位置而去,竟然到了南疆国。 只不过,他在看见原本南疆国矗立的地方一片空阔时就知道事情麻烦了,看这样子,这里是布下了结界,这也说明那一抹执念已然寻到了合适的寄宿体。 这个时候,他的实力与自己几乎是如出一辙,况且,自己此番闭关仓促结束,难免伤了身体,实力更是大打折扣。 不过,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先进去,找到寄宿体,之后再慢慢想办法将那抹执念收回来,说到底还是自己道心不定,否则怎么会让心神失守而分化出一个自己。 正巧他瞧见了结界边缘处有一只兔子,他顿时心生一计。 景禇感应到结界的波动立刻循声而来,却只瞧见一只撞上结界晕过去的兔子,他蹙着眉头,伸手将兔子抓了起来,“小家伙,你不好好待在外面,干嘛非要进来送死,既然你如此的迫不及待,那我也只好成全你了,待本王将你一锅炖了,为我和王妃的婚礼添一道野味。” 容尘趁着结界打开的一瞬间利用隐身窜进了结界,在听见景禇说的那一番话后,心中已然明了,这个景禇恐怕就是自己那执念选中的寄宿体。 而且,不知道为何,他总有一种直觉,景禇说的话很明显是冲着他的,可是,自己隐身,他绝对看不见,除非,他早知道自己回来,必然会想方设法进入这个结界。 而且,他说要大婚,他既然是自己的执念,那便不会去娶旁的女子,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个女子是顾音书,那个他闭关前才见过的出现在南疆的女子。 景禇甚是高兴地抱着兔子回去,容尘一路跟着,直到在一座恢宏的王府前停下,容尘看着这坐王府与整个南疆明显格格不入的绿意盎然忍不住叹了口气,到期还是动了心,这院子是典型的晋朝建筑风格,而且,这院子是自己曾经还是贺宝文的时候与顾音书住过的房子,只是不知道顾音书还记不记得。 时隔许多年,以及虚假欺瞒,她再次住进这坐府邸也不知是何感想。 景禇已经进去了,容尘立刻跟了上去,不过是一扇门,容尘感觉自己仿佛穿越了两个不同极端的季节。 外面冰天雪地的南疆国建筑群内,摄政王景禇的王府内却是四季如春的季节,各种绿植遍布,就连蓝天白云都精细的照顾到了,再看那不远处硕大花园里争奇斗艳的花朵,以及汀汀咚咚从假山上流下的水声,伴随着清越嘹亮的鸟鸣一道钻入了容尘的耳朵。 这一方结界想必是花了他不少心思,原来自己心中一直那么在意顾音书的。 “王爷!” 忽然响起的声音让容尘终于从思虑中回过神,一转头就发现正在给景禇请安的是两个傀儡人,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算是完全真正的傀儡人,因为这两位丫鬟是活人,只不过是被控制了心魂,这…… 这是顾音书才会的术法,他心中猛地惴惴不安起来,莫非顾音书被他说服了,两人打算再续前缘就此在这虚假的结界里,继续从前那段虚假的夫妻生活吗? 不行,他不允许,如今,一切事情已然上了轨道,他绝不能让顾音书好不容易求来的自由就这么葬送在自己手上。 另一边,景禇面露诡异微笑,对突然出现在自己年前的春华和秋实斥责道,“这么大声做什么,吓到我的兔子可怎么办?” 容尘心中一动,他总觉得自己才是景禇口中的那只兔子,莫不是他已然发现了自己?可是,如果他发现了自己是不会任由自己一路尾随着他的。 不管怎么样,他作为主体还是占有优势,只要不到万不得已,他就当作景禇是看不见自己。 被斥责的春华秋实一齐半蹲下膝盖,诚惶诚恐道,“王爷,王妃她不肯换婚服,奴婢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而且……” “而且什么?”景禇有些不耐烦道,说着便将怀中的兔子顺着耳朵提熘在一只手里,那兔子怕是早就醒过来了,可是完全挣不脱这个抓住它的人,此时正呆滞地任由这人抓在手里,除了那几根被呼出来的热气吹的微微颤动的胡须能证明这兔子还活着,它看上去与一只死兔子没有任何区别。 “而且,王妃拿了剪刀抵住自己的脖子,说只要我们靠近一步,她就自我了结!” 景禇闻言低骂了一声,将手中的兔子扔了过去,“做成菜,晚上,我要陪王妃用兔肉。” 然后便大踏步往前走去,容尘立刻跟了上去。 几番周转,停在了一间屋子外面,容尘看着景禇先是敲了敲门,没人应。下一秒直接就踹开了门,容尘一眼就瞧见屋子里的人,那张熟悉的面容看着消瘦了许多,只着一身白色单衣,双眼通红,脸色一片惨白,而她的手中正抵着一把剪刀,满脸警惕地看着门口的景禇。 她不愿意,正如他所料,顾音书恨极了自己怎么肯能区服与这一抹执念,但,与此同时,他又不可避免地难过起来,“她分明已经放下了过去,为何自己心中反而失落极了,这不是他一直期盼的吗?” 只不过是稍微分了一下神就发现对面的情况已经变了,顾音书很轻易地被景禇夺了剪刀,整个人背靠着景禇的怀抱,两只手臂被交叉着握在景禇的手中,动弹不能。 顾音书的情况不容乐观,且以她的能力就算不能应付这一抹执念,至少逃跑还是不难的吧!怎会便成了这样一个任人宰割的情况? 难道?顾音书的术法被他给封闭了? 果然下一刻,景禇就贴心地为他解释了,只见他一只手依旧紧抓着顾音书的两只手不放,另一只手十分自然地搂了上去,用景禇那张邪魅狂狷的脸几乎贴着顾音书的嘴唇道,“小书,你为什么要做这些无用功呢?你知道,我爱你,我是不会让你难过的,所以,只等我们成婚之后,我立刻就解开你的术法。” 顾音书闻言,气急了,不知怎的用劲挣开了景禇的钳制,然后立刻就远离了景禇,好巧不巧,就在容尘站立的地方,他连忙退了几步,要是顾音书再后退一步肯定会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更重要的是会被景禇加速发现。 “景禇,你无耻,不要以为你用那些余下的辰国百姓来威胁我,我就怕了你,或是从了你,我宁愿一死,也不愿受此等屈辱。” 景禇依旧笑着却一步步逼近,直到将顾音书又逼近一个逼仄的角落,“小书,你错了,我这不叫无耻,我对你是不会做什么无耻的事的!” (本章完) 第123章 容尘被控制 第123章 容尘被控制 看着景禇对顾音书的所作所为,容尘一时间只觉得羞愤难当,无他,只因这景禇的所作所为都代表着他心底最深处,最隐晦。最不为人知的渴望,所以,眼前这一幕不得不让他心神大震,他接受不了自己心底深处的这些可耻欲望,所以,想都没想就扑上去将景禇一把撕开。 但是,太容易了,容易的仿佛像是景禇本来就等着自己拉开他,心头暗道不好,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顾音书缓缓倒下,那并不是顾音书而是一具傀儡,景禇已经退出他所在的范围,只片刻他就支撑不住身体倒在了地上,浑身虚软无力。 他咬牙提起气力冲景禇道,“你要干什么?” 景禇见他已然没了反抗的力气,便走近向他打出一掌,随之五根银针钉入识海,将容尘的识海彻底封闭。 疼痛乍然袭来,片刻后却又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容尘暗自发笑,“你是不是也瞧不起我?你觉得我像个懦夫,所以你想拿回身体的掌控权,可是你大概不知道,一段感情里控制欲过强并不是什么好事,你让执念掌控了身体,那你这个人便会偏执的无药可解,我已经伤害过她无数次,这唯一的一次,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她呢?她什么都没有了。” 景禇闻言立刻暴躁起来,怒目圆睁反手就将地上那个傀儡术法失效后化作的一个树桩一脚踹飞,最后分崩离析四散而落。 “容尘,你少给我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告诉你,我不是你,我会对小书千百倍的好,而且,小书也已经答应了要陪我一起,很快,就在三日后,你将会在我的身体里看到我与小书大婚,乃至我们日后生活的甜甜蜜蜜。从今以后,这世上将不再有容尘这个人,只有南疆国摄政王景禇,也不再有顾音书,只有南疆摄政王妃。” 容尘没想到自己这么轻易就被制服,也怪他方才心神大乱,否则,绝对不可能让自己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 昏昏沉沉间,他想着,也罢,就当是还了自己这些年欠下的业障。 师傅!徒儿解脱了。 顾音书看着丫鬟们拿上来的喜服,心口微动,她一生成过两次亲,一次简陋寒酸但是却满心欢喜地嫁给了自以为两情相悦的贺宝文,一次便是被人欺骗而心甘情愿嫁给晋朝的摄政王殿下,婚服自然是极好的,可是,她并不喜欢摄政王殿下,甚至于此前都没有见过此人,唯一让她觉得安慰的大概就是她知道摄政王是最后的胜利者。 但是,这一次,她要嫁的是一个满心都是她的陌生人,看得出来,婚服做的很用心,很华丽。 可心底深处总还是有那么一丝不甘心。 “我试试吧,若不合适你们也可早些改动,不至于手忙脚乱。” 丫鬟们闻言立刻喜笑颜开,一边逗趣,一边手脚利索地剥了她身上的衣物,然后再换上艳红的婚服。 里里外外裹了大概有七八层的样子才停下,顾音书满脑门子汗,心想自己究竟是哪根筋抽了,竟然答应景禇要成婚,心头那份经年的执念恐怕占了大头,说起来真是好笑,她最后居然是和那个人的执念在一起了。 “哎呀!可算是完了,我都怀疑,到时候这么多衣服压得我还能走动路吗?”顾音书常常舒了口气。 “王妃殿下,这还有外面的没穿呢,不过,您放心,到时候会有几个手脚功夫不错的丫鬟扶着您走完全程的,到时候您只要保持住脸上的仪态就好,至于这衣服乃至身体的重量就交给她们了。” 一个丫鬟笑着说。 顾音书看见他们个个鲜活的模样,想必是从南疆国抓回来的,不像是春华和那个没见过面的秋实。 是的,自打顾音书上次试探未果反而露了马脚后,就再也没有见过春华,再送过来的丫鬟们都没有香囊在身上,她可以在府中任何地方随意出去,但是,府门绝对过不去,不仅是她,就连这些丫鬟婆子们也是同她一般,只能一直待在这诺大的王府里。 这样想想倒是让人放心些,否则到时候摔一跤都不一定。 那可就丢脸丢大发了。 众人哄堂大笑,正说闹间,门口阴影笼罩随后一个高挑的身着婚服的人背光而来,顾音书忍不住看了过去,可惜,要是是容尘就好了。 “小书!” 一道温柔的声音乍然出现在耳旁,顾音书这才回过神来,使劲地揉了揉眼睛,她觉得她一定是出现幻觉了,否则容尘怎么会在这里? 可是,她再看,眼前的人还是那个温柔浅笑的容尘。 “怎么,小书是不是高兴坏了,虽然我不怎么喜欢容尘,可到底还是自己的身体比较契合。” 景禇退开两步围着身着大婚喜服的顾音书转了一圈,双眼发光,“看来,我的眼光十分之不错呢,小书真是漂亮。” 顾音书却完全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他的脑子里只剩那一句,这是容尘的身体。 容尘不是应该在晋朝做一个高高在上的国师大人吗?为何会出现在南疆还被他自己的执念给控制了身体,若是他醒来发现自己与景禇的所作所为,怕是会气的杀了自己吧? 不过,景禇这般霸道,他真的能醒过来吗? 顾音书一把抓住景禇的胳膊,问,“你把容尘怎么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南疆?” 景禇原本喜气洋洋的脸色瞬间灰败下去,容尘,容尘,她眼里就只能看见容尘吗? “小书,大喜的日子我们就不提他了,我还有事需要去南疆国皇宫一趟,咱们三日后见吧!新婚夫妇婚前三日不能见面,即便是你我如今身份贵重也不能不遵守的。” 景禇马不停蹄的走了,留下顾音书一人心中像是缺了一块什么似的,她让丫鬟将婚服退下,“你们下去吧,我累了,躺一会儿。” 丫鬟们闻言迅速收拾了褪下的婚服,顺便伺候顾音书睡下,然后一个个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许楚回到府邸的时候,晋安长公主正同两个孩子在外面大树下乘凉,转眼间,回到京城已经一年多了,他的两个孩子都已经会走了,见了他回来也会高兴的露出半口乳牙叫他爹爹。 一手抱了一个,许楚望晋安长公主身旁一座,连忙叫喊着,“夫人,快给我杯茶,渴死了。” 晋安长公主嗔怪不已,但还是端了杯茶递到了许楚嘴边,他就着公主的手一直喝了四五杯才停住。 “怎的渴成这般,你们当值都不给茶水喝吗?”晋安长公主道。 这人已经好几日没有回来了,今日一回来就这副姿态,不由她不念叨这几句。 她如今是有子万事足,整日里只要看着孩子们玩耍打闹,一碟声地唤她娘亲她就万全考虑不得旁的事情了,这些时日更是连门都没有出过。 许楚看着两个孩子,心中一时暖暖的,这几日的刀光剑影也抛之脑后了,于是随口说,“你不知道,庆王竟然意图控制皇宫,弑君夺位,好在摄政王和皇上早有准备,提前布好了圈套,这场不成事的谋反连一天都没有坚持下来,勤王就落网了。我实在想念你和孩子便趁着午睡时间回来看看。” 晋安长公主闻言心中大惊,在听到庆王落网后,这才稳住了心神,没想到四皇弟竟然还有这样的野心?晋朝才刚稳定没多久呢,他就带头起内乱,真以为皇帝是那般好做的吗?这下,不仅是他就连整个庆王府乃至其亲族追随者都要遭殃。 “夫人,你说柏舟一个男孩子像我也就罢了,可燕燕一个女孩子也长的像我,这长大了可怎么办呐!” 突然,许楚苦恼的声音传过来,晋安长公主的思绪断掉了,忍不住出言骂他,“胡说什么?孩子这么小你能看出个什么,再说女大十八变,我们燕燕可比你好看多了,再说,我和你的孩子不愁嫁,我将来一定为她寻一个像你这般体贴的夫君,无需多么显贵,只要人好就行。” 许楚看着晋安长公主将自己怀中的燕燕接过,亲了好几口,一边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有的没的,许楚自己并不丑,他只是想炫耀一番罢了,不曾想公主竟然当真了,她一向好强,早年又境遇凄惨,如今好容易有了两个孩子,疼的就跟个眼珠子似的,怎么可能允许旁人说她的孩子长短,虽然他也不算是旁人,可禁不住误伤呢。 人生最为圆满的时刻恐怕就是这一刻了吧,许楚拍了拍怀中的柏舟道,“小舟,将来可要好好保护妹妹,不能让她被人轻易骗走,想娶咱们家的小公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晋安长公主笑着白了他一眼,这人分明是在笑话自己早些年识人不清,又嚣张跋扈,身边也没有个兄弟帮她掌眼,可是,这些算是她的痛处的事情如今想起来竟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记忆了,大概是眼下的幸福已经足够她记忆一辈子了,哪里还有空间去存放那些莫须有的过去。 “你用些饭吧,左右出来了一趟。”晋安长公主将怀中睡过去的燕燕交给一旁的乳娘,坐在一旁抱着仍旧活力四射的柏舟的许楚身旁。 许楚正在柏舟爱的啃咬中挣扎,抽空说了句,“不了,我就要回去了,接下来的善后工作恐怕又得忙上小半个月,如今京城安防在我一人手上,我自然应该上心。” 晋安长公主有些心疼,从前在边疆时虽然条件艰苦,但是自由,没有心理负担,闲时还能陪她出去逛逛亦或是下棋解闷,如今倒好,只能成日里往皇宫跑。 “不若,我去问问皇上,能不能给你换一个轻松的职位?” 许楚闻言一只手压制住了作怪的柏舟,回过头来看着晋安长公主笑着摇了摇头,“夫人,我出身行伍,最是受不得清闲,不做些什么反而觉得不舒服,况且,你虽然是长公主,到底是与皇上隔了些距离,我在朝中若是有些影响力对咱们的孩子何尝不是另一种保障,至少没人敢欺负。” 晋安长公主愣了愣,随即释怀,许楚说的话是有些不好听,可是又何尝不是实话呢?若是从前有谁胆敢和她说此等悖论,她铁定不会手下留情,可如今这个人变成了许楚她却能听得进去,没错,她即便是个长公主那又如何,皇弟与她隔了不少,能破例恢复她的封号和皇家身份还是看在摄政王和许楚的面上,她这样特殊的存在的确没办法在将来帮扶孩子们一把,这种时候兵权就是一种万无一失的保障,许楚比她想的周全多了。 思及此,她突然释怀了,她这一生本该落个晚景凄凉的下场的,如今知心人在旁,儿女双全,虽然生活不像从前那样奢靡无度,但许楚的能力也不错,至少他们整个府上吃喝不愁,她只要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好了,旁的就不管了,也管不了,更管不上。 “行,我听你的。” 许楚一点也不意外晋安长公主的反应,也许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公主殿下了,她如今的变化较之从前可谓是天翻地覆而且,眼下她的全世界恐怕就是这两个孩子了,旁的事她是真的不在乎,其实,他对她这样的状态很满意,至少,说明她在自己身边很安心。 男人这一辈子能找到爱的人,同她一同守护者自己孩子们长大,这便是他最朴素,最真挚的诉求。 许楚很快就走了,来去匆匆甚至不到小半个时辰,可是即便是这样的繁忙他也肯抽出时间专门回来看一眼她们母子,得夫如此,晋安长公主觉得,她很满足,很幸福。 庆王谋反案,很快审结结案,庆王因为皇上格外开恩,圈禁终生,其余党同则按罪处置,不过,最严重的也不过是丢了官,永不被允许再入仕,一时间朝野上下无不称赞永嘉帝宅心仁厚,有帝王的容人之量,堪称晋朝史上首位以仁治天下的皇帝。 大家不知道得是,这事本就是摄政王为了稳固君相烨的地位而故意将计就计的一个局,局中人甚至还有他自己,如今天下一心,他也可以放心离去,总算没有辜负父皇的遗愿。 (本章完) 第124章 矮子将军 第124章 矮子将军 眼下,晋朝已然朝局稳定,加之这一次庆王谋反一案,永嘉帝的仁义之举深受百姓拥戴,得了民心。 君鸣凤心中还有最后一点担忧,那就是南疆国,此番容尘去了南疆国久久没有传递信息回来,他心里明白,容尘恐怕是被自己的执念给拿下了,所以,在她和银鱼浪迹天涯之前,他必须要去一趟南疆国。 银鱼没有反对,自从重新塑造身体后,她整个人安静了不少,君鸣凤知到她有心事,但是又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任由她将自己困在那个除了她自己走出来,别人根本进不去的圈子里。 不过,他还是很明显感觉到了,银鱼心中是高兴的,对于能离开晋朝去外面的世界走一走。 姚文稷闻言特意前来送行,并且十分难得的带上了自己的夫人,姚夫人此番是自己要求来的,她是来向摄政王道歉的,对于那件事一直是她心中的一个疙瘩,同样也是她和将军只见隔阂的主要原因,虽然事已至此,道歉已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但她必须要道歉。 早知道最终晋朝还是没有攻打南疆国,且南疆国的国主都是她的小叔,她何必夹在中间枉做坏人。 君鸣凤闻言笑了笑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反而是有些羡慕地看了眼姚文稷,“文稷,你知不知道,我那时候有多羡慕你,姚夫人恐怕也是做了最坏的打算才有了那番举动,实不相瞒我原本就是打算去送死的,幸亏你没去,幸亏,否则,眼下的情形恐怕会很糟糕,国师去了南疆至今没有消息,我很担心,决定和银鱼一同去看看。至于你,你就好好留在京城帮着许楚护卫好京城,同时多多培养出现可用的将帅之才来,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如今晋朝的板块这般宽广,边疆的守卫更要注重起来。” 姚文稷和姚夫人留下来用了饭后,一同回了府,本来是要去城门口送的,可是摄政王殿下拒绝了。 结果刚回复还没多久,就有小厮来报,说皇上正策马而来,看方向应该是要到他们府上来,姚文稷心中了然,嘱咐姚夫人进后院,他自己则立刻去了前院迎接皇上。 “姚将军,我皇叔呢?”皇上不待下马便着急忙慌地冲着姚文稷问道。 只见他还穿着皇宫中的常服,恐怕是刚刚洗过澡,还没来得及擦干头发就一路出宫来了,姚文稷心中大为震惊,“皇上,王爷他已经走了。” 君相烨心中咯噔一下,从自己被救出冷宫,到如今的永嘉帝,他觉得自己才稍稍坐稳了帝位,一直在他身后擎天护着的皇叔悄无声息地就离开了,天知道他接到暗卫的回报有多心焦,一路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却只见到了人去楼空的摄政王府,就连哥丫鬟小厮都不见了,恐怕皇叔早就想离开了竟然连下人们的去处都安排妥当了,可他都可以和姚将军告别,为何独独略过了自己呢? “他去哪里了?”君相烨满目仓皇,随即想起前两天曾看到过一个弹劾摄政王大权在握,迫使他自己言听计从的奏章,当时他还好笑的拿出来同身旁的李元青道, “这人也是个傻的,脑子这般糊涂,竟然看不到皇叔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晋朝,若皇叔真相控制朕,岂非一开始就不必将我这个傀儡扶上皇位?传旨下去,查一查这位大人当初究竟是怎么考上的,若只是受了他人教唆,朕便宽大处理,可若是旁的原因,就怪不得朕撤了他。” 李元青看着那人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外面,须臾,才对君相烨说,“皇上,方才有一个暗卫离开了,而且似乎是摄政王殿下送来保护皇上的那个。” 他忍不住蹙起眉头,“元青,你什么意思?难道你也认为皇叔有异心?” 问出这话时他是有些失望的,这全天下不相信皇叔的心,可是一个跟在他身边的人居然不相信自己的信任。 李元青连忙道,“皇上,微臣不是这个意思,是方才那侍卫扔进来一封信,微臣刚好要出声的时候他却转身走了,这才想着要提醒皇上一句的。” 君相烨朝前望去,果然看见了地上的一封信,李元青很快就取了过来,递给君相烨,他只看了一眼信封就慌了,这是皇叔的字迹,上面的辞别二字刺痛了他的眼睛。 没有来得及看一眼信的内容就起身直奔宫门口,到了才发现自己是一路跑出来的,在宫门口借用了一匹马,一路跑马至摄政王府才发现早已人去楼空。 姚文稷对着皇上变幻莫测的脸色自然也不敢多做猜想,连忙道,“皇上,王爷说要带着王妃四处走走,会回来的。” 他当然不敢告诉皇上王爷他其实是去了南疆国,且,很有可能发生意外。 君相烨最后还是回去了,他从没有什么机会出宫,此番出来竟然也没觉得多么高兴,他忽然发现自己除了回宫竟然无处可去。 姚尧从后院绕出来,看了看自家哥哥久久维持一个姿势不动,忍不住道,“皇上还是很信任摄政王的,不过,自古国泰民安之后紧接着就是白热化的权利争斗,在我看来,摄政王急流勇退不失为一个明智的选择。” 姚文稷回头看了他一眼道,“你不知道,王爷他不是这种人,当然皇上也不是什么忘恩负义之辈,他们之间的分寸把我的很好,因为这皇位从一开始就是王爷让出去的,他根本没必要,大概是这些朝臣觉得国事太平,闲得慌,便暗搓搓地将目光对向了王爷。” 姚尧也没多说,他对这些并不是很感兴趣,倒是很佩服君鸣凤这般潇洒不拘泥受控于权利的手心。 “对了,给嫂子的药,我已经准备好了,我今天下午去一趟国师府吧,看看能不能找到些书籍记录,我想国师应该是暂时回不来了。” 姚文稷闻言,看着他,“此话何解?” “无可解。”姚尧将药塞进姚文稷的怀中便出了府,姚文稷失神半晌,最后还是摇摇头离开去后院了,不管是因为什么,各自奔着各自的心意想法去就可以了。 姚夫人听说姚尧这么快就弄出了药不由地喜极而泣,这么些年她不知看了多少郎中,吃了多少苦药,就是宫中的御医,号称产科圣手的李院正都看过机会,均是无果。 她本来都已经放弃了,想着着手为将军纳一房妾室来传承子嗣,不曾想好消息竟然来的这般快,不管怎么样,她这些年的苦,和坚持都没有白白遭受。 “谢谢将军!”姚夫人忍不住还是哭了出来,这许多年的委屈和那些一丝丝一缕缕积攒起来的苦涩此时爆发竟然让她整个人哭的停不下来。 姚文稷忍不住将人圈在怀里安慰了一通,不管怎么说,以后就都是好日子了,看来,他得去寻一寻顾梦龙那个小子了。 顾梦龙此时可是忙的脚不沾地,由于许楚新官上任三把火,整个禁军营进行了极大的变动,而顾梦龙作为老人,亦是姚文稷徒弟的份上,便被许楚格外关照,以至于,他都很久没顾得上去看看徐长卿那个小子了。 这天好不容易得了空,才出门就与好久不见的姚文稷碰了个头,他惊喜地冲过来道,“师傅!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说一声!” 姚文稷上前呼噜了他一脑袋才道,“没什么,这不是南疆去不成了,我就又回来了吗?许楚呢,我找他有事。” 对于师傅选择性地忽略自己的问题,顾梦龙早已经习惯了,看了看烈日当空的头顶,“奥,这个点,将士们都在午睡,许将军恐怕是回家看孩子去了。” “看孩子?”姚文稷拧眉看着顾梦龙,半晌才反应过来,人家许楚早就不是同他一般的人了,去年得了一对龙凤双胎,简直不要太得意。 “罢了,我去你帐里等等吧!对了,你去哪里?”姚文稷看他衣服要出去的样子问道。 “哦,我去看我的小徒弟。”顾梦龙扬了扬手。 “吆,你都收徒了,那敢情好,我今天可得去看看咱的乖乖徒孙呢!” 姚文稷立刻来了兴趣,“在哪儿呢?是不是在新兵预编营里?” 顾梦龙点了点头,“是,我也有事忙,便将他放在了那里,有空便去指导指导。” 姚文稷很欣慰,大踏步先走一步,“走,咱们去看看吧。我这次来,原本也是想挑选一下可塑之才亲自训练的,咱们晋朝如今士兵倒是不少,可是优秀的统帅却不多。” 顾梦龙立刻就来了兴趣,几步追上去与姚文稷并行,“师傅,你可真神呐,前几日,我听许楚将军说摄政王和皇上特地交代下来,说要培养一批将帅之才,可是,许楚将军实在是分身乏术,正想着该找谁来担任呢,你怎么就同他们想一块儿了?” 姚文稷咳了声,“你看你师傅是那种机灵的人?这事是摄政王殿下离开时特意交代我的。” 顾梦龙闻言神色有些郁郁,他到现在还多少有些隔应摄政王的所作所为,虽然从国家的角度上来说,他的确是一个很优秀的人,可是,终究是因为他,妹妹才被卷入这场是非中来,如今前尘尽忘变成一个小女孩。 “哦,我听说了,因为这事,早朝皇上大发雷霆,发落了几个朝臣,这些人无一例外地向皇上进言说要收回摄政王的权利,以达到天下有一人治理的理想状态,结果,皇上也没有反对,就任他们说,直到最后,实在忍无可忍就将摄政王离去的消息放了出去,那些人似乎没想到君鸣凤居然会自行离去,抛弃了摄政王府的权利和地位,最后只能呐呐道喜,这下彻底激怒了皇上,将那几人都免了官。” 顾梦龙慢慢将早朝的事说了给姚文稷听。 “不过,既然师傅,你回来了,想必明日上朝后,还会听到那些人的处置后续。” 姚文稷冷笑一声,“那些人恐怕多半是沽名钓誉,自以为清高的老学史吧?这才太平没多久呢,就搞起内政了,幸而皇上不是个糊涂的,否则,咱们这些打天下的人恐怕就白白将流血牺牲才换来的和平送到他们手上去糟蹋。” 两人一路便说边走,很快就到了新兵预编营,太阳实在是毒辣,一路走来竟然湿了后背,两人快步走了进去,整个营帐静悄悄的,恐怕都在午睡。 “都睡着,咱就回吧!”姚文稷道,这么大的太阳休息不好,下午的训练可是要拉垮。 顾梦龙却笑着说,“那个孩子,他从来不午睡,一个人在大帐里读书呢!我每次都是在这个点来找他的。” 姚文稷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就算你再志向远大,也不能剥夺孩子们的午睡时间,这小孩子只有睡饱了,才能长身体,长个子,否则,就算他将来再优秀,若拉出去是个矮子,到了战场上,咱们的起势先要输掉一大半。” 不知想到了什么,顾梦龙扑哧一笑,很快就被赏了一个当头暴栗,“笑什么笑!” “师傅!”顾梦龙疼得跳脚,一边还不忘回嘴,“我只是忽然觉得矮子将军上战场的模样却是很搞笑呢!” “想象力倒是丰富!还不快带路?” 姚文稷见他如今又恢复了皮猴本质忍不住为他高兴,这孩子也是糟心,遇到了那样的父亲和母亲,连累的最爱的妹妹半生坎坷,如今也不知怎么样了? “你妹妹,怎么样了?” 顾梦龙没想到师傅还会问起妹妹,便道,“不好不坏。” 姚文稷被他噎住了,不过,想了想还是没有再继续下去这个他明显不想继续的话题,总归是活着,还在他的身边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徐长卿正抱着顾梦龙给的孙子兵法啃书,是真的在啃书,他也只学了一段时间的字,虽然认识了不少,可这孙子兵法晦涩难懂,他读起来十分吃力。又不敢和师傅说,此时盯着那些不认识的字,忍不住气的咬住了书这一幕刚巧被掀了帘子进来的姚文稷师徒二人撞了个正着。 姚文稷乐了,看着那个半大的孩子忍不住冲顾梦龙道,“真有你当年的风范!” (本章完) 第125章 接受才是最好的消弭 第125章 接受才是最好的消弭 顾梦龙顿了顿,面不改色冲着如梦惊醒整个人呆立原地的孩子道,“徐长卿,过来拜见你祖师。” 徐长卿闻言立刻奔了过来,小小的少年,双手作揖然后行了一个十分标准的鞠躬,“祖师爷好,徐长卿拜见祖师爷!” 姚文稷挑了挑眉,无视了一旁快要笑抽过去的顾梦龙,问,“徐长卿?好,告诉祖师你在看什么书?” 徐长卿看了眼师傅见他没什么反应,于是转身将桌上的孙子兵法拿了过来,姚文稷接过一看,是他以前送给顾梦龙的,这人真是省事。 “不错,小小年纪就可以看孙子兵法了,前途无量那!想当年,你师傅从小读书就没个正形,以至于十五岁的时候读孙子兵法都磕磕绊绊的,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徐长卿似乎没想到就连师傅那样聪明的人在十五岁时都看不懂孙子兵法,那自己也不算是笨的无可救药吧! 想到这里徐长卿决定要做一个诚实的孩子,于是他对祖师爷答,“其实,看不懂的,这里面有些字,我都不认识。” 话越说越小声,连带着那头都快埋进怀里去了。 顾梦龙有些意外,一直以来他都没见过徐长卿问自己什么,给什么书就看什么书,过一段时间再去看,总是对答如流,却不曾想这孩子连字都没有认全,不禁有些生气,“既然不认字为何不问我,而且,我每次来考教你,你总是对答如流,这又是何缘故?” 徐长卿看见自己师傅生气了,一时间慌了,生怕他一生气再将自己丢回街头自生自灭,顾小姐不在了,可没什么好心人再收留他了,别说是认字习武,就是温饱都成问题。 “对不起,师傅,我是怕自己太笨,所以才……先前的三字经是因为顾小姐都教我了。” 顾梦龙噎了噎,半晌才道,“以后,不懂就要问,不要再这样了。” 姚文稷适时出来将徐长卿带到一边去问了些问题,只要是提到顾音书,顾梦龙总是这般忧愁的模样。 在得知徐长卿只不过是随着顾音书学习了两个月便能有此般成果,姚文稷大为惊奇,这孩子绝对是个可造之材,正好由他来教养岂不正好? 两人并没有待多久,姚文稷下午便请旨入了宫,待言明来意后,永嘉帝直接允许了,“这事早些时候,朕与皇叔商量过了,具体的你稍后再拟一份条陈递上来,朕再行下发旨意。至于南疆一时半会儿咱们不会动手了。” 顾音书一个人在摄政王府枯等了三日,景禇,不,容尘一直都没有回来过,天还没亮就被人叫了起来,此刻坐在梳妆镜前,她一时有些分不清现实或是幻境。 这种不真实的感觉一直持续到外面金鸡唱晓,远远地传来喜庆的声音,不知是屋子里的谁先惊叫了一声,然后所有人再次忙碌了起来。 一块红绸遮住了她的所有视线,听着周围杂乱的声音和忙乱的脚步声,顾音书才反应过来,方才他们说的是:新郎官来了。 她要嫁给容尘了,却又不是容尘。 直到双手被握在略微温热的掌心时,顾音书才反应过来什么似的,不行,她不能这么做,如此趁人之危起非君子所为? “你是不是容尘?” “是。”清冷中蕴含着一丝温润的声音炸裂在耳旁,“小书,我是容尘,尽管我不愿意承认但是景禇其实是我最渴望的模样,所以,我接受了,同时真正的我回来了。” 顾音书心中混乱不已,她感觉自己的脑袋里一片浆糊似的,什么叫他是容尘?他怎么会是容尘?容尘是绝对不会和自己成亲的,他的道心呢?不要了吗? “对了,告诉你个好消息,今日有两个宾客你见了一定会高兴的。” 顾音书道,“谁?” 容尘没有再回答。 没过多久,她就被容尘从怀里放下,整个院子一片寂静,她甚至感觉不到活人的存在。 紧接着眼前一片刺目的光亮,她微微眯了眯眼睛,这才发现盖头被挑下了。 “走吧!我们拜天地。” 被容尘拉着走的顾音书,直愣愣地看着正前方,一张大红桌子上摆着许多的供果,上方墙上挂着一幅画像,她并不知道,但是看起装束打扮应该也是道门中人。 让人惊悚的是,这院子四周站满了宾客,人人脸上挂满了喜气,一张张嘴不停的开合着,可是她听不见他们发出的任何一丝声音,就在两人停下的瞬间,顾音书看见了正站在侧面的君鸣凤和银鱼,两人同样是面含喜色对她说着什么。 顾音书只觉得浑身颤抖,一把甩开了容尘,“你是谁?你不是容尘!” 容尘看着他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那张嘴也越来越大,直到整张脸都炸裂开来。 她感觉自己被溅了满脸的鲜血,眼睁的极大,明明怕极了,可是却怎么也合不上眼睛。 但很快,她就发现眼前容尘炸裂的脸便成了贺宝文的脸,他看着自己,满目深情,“小书,我们终于成亲了,你放心,带我将来功成名就后一定会重新为你办一场轰轰烈烈的迎亲仪式。” “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顾音书从床上醒了过来,她抹了一把冷汗,这才舒了口气,原来是在做梦,在大婚前夕做噩梦,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呢。 外间的门吱呀一声,进来两个丫鬟,轻声道,“小姐,怎么了?” “没事,做了个梦,现在几时了?” 两个丫鬟吃吃一笑,“小姐当然是兴奋的睡不着,眼下才寅时一刻,不过,既然小姐醒了,索性便不用睡了,今日可是要劳累一整日呢,奴婢去给您下一碗面垫吧垫吧。” 顾音书甩了甩头昏脑胀的脑袋道,“也好!” 容尘还没有过来接她!可是那个梦。 没来得及多想便被另一个丫鬟扶起来,洗漱更衣,术发。 一切准备停当后,她还吃了碗面,接下来就是静静的等,心头一直都是十分不安的。 果然,眼见着外头越来越亮,两个丫鬟并几个嬷嬷都坐不住了,只不过为了照顾她的情绪,几人只能交换一个焦灼不安的眼神。 反倒是顾音书松了口气,她知道是容尘胜了自己的执念,景禇不在了,那这门婚事自然也就作废了。 “王爷不回来了,伺候我更衣吧!”实在是看不过去屋里的几个人焦灼不安的模样,顾音书只好出言解救她们。 谁知几人连忙制止道,“不可啊,小姐,或许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也不一定,再等等吧。” 顾音书没法跟他们解释,但也拗不过她们只好退而求其次道,“那我先睡会儿,昨晚都没有睡好,人来了再叫我。” 众人面面相觑,却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娶亲将就吉时,如今吉时已过,便是王爷来了,今日也断然成不了亲了。 顾音书没有猜错,容尘的确是夺回了身体控制权。 他被困在自己的执念中,看着自己欢喜地去寻顾音书,却碰了一鼻子灰,悻悻地出了府,让他意外的是这府中绿意盎然,府外却是冰天雪地,他顿时明白了,那府中与这外间恐怕并不相连,只是一个结界罢了。 即便是执念,也想着顾音书恐怕不喜欢这冰天雪地的南疆国,可他为了能困住自己就只好待在南疆,所以,便照着从前在东平县时的房屋结构造了什么一个环境,所以,到最后,他给顾音书的还是一份虚妄。 他忽然就明白了,他从来都没有从那份为了欺骗却动了真心的感情中走出来,他心中的执念所求,最终也只是想和顾音书一同回到从前在东平的时候,他后悔了,所以想要重新开始。 这份悔意太过浓重以至于竟然挣脱了本体。 不知是他想明白了还是怎么的,他重新拥有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他站在原地想了很久,最后才明白过来,这执念总归是他身体里的一部分,他既然接受了,那执念自然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循着记忆找到了景禇闭关的地方,将自己用术法封存起来的景禇的魂魄重新放进本体。 景禇很快就醒来了,在得知一切后,他很是大度的接受了容尘的道歉,然后请求容尘能说服晋朝不要攻打南疆,他国中之人求的从来都是安居乐业。 而且,此次,若不是有此一遭,那么整个南疆子民便都会认为摄政王在闭关,他其实是被强行困住了魂魄,只因他不愿意让自己的外甥去晋朝以身犯险。 也不知容尘的执念是如何将他的魂魄取了出来。 容尘闻言忍不住笑着道,“从前,我师傅总是告诉我,缘法自然,莫要强求,可我始终不信,总是要强求,到头来却发现原来师傅说的才是真的。” 景禇又道,“我亦是如此,对于妹妹,对于外甥,强求而不得,最终他们还是走上了既定的命运。” 容尘安抚到,“你放心,南疆的事情已经解决了,而且是你的外甥南疆王亲自同晋朝的摄政王殿下签订了休战合约,而且,他已经被他哥哥接回晋朝了。原本,我的执念是想作废这份休战合约,不过,既然你醒了,那这份合约就交给你了,至于我,不日便会带着顾音书离开,辰国的那些救人还请摄政王暂时代为照料,待我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后再来与摄政王专程道谢。” 景禇自然无有不应,自己的外甥拿到了休战合约的确是完成了当时的约定,想必朝中也没人再反对,回到了晋朝,希望他能自由自在的活着。 “劳烦道长带句话,若是不习惯,我这个舅舅永远会欢迎他回家。” 容尘笑着说,“据我所知,他的哥哥姚将军待他十分好,明明是哥哥,却老成啰嗦的像个父亲,不过,你的话我会带到的。” 景禇闻言顿了顿,随后释怀地笑了,是了,姚将军那样的人,他的孩子自然也不会差,否则妹妹也不会念念不忘那么多年,最终抱憾终生。 君鸣凤和银鱼才赶到南疆就亲眼看见整个南疆国,慢慢出现在了原本空空如也的地方,二人相视一眼,一同赶了过去,却一眼看见浮在半空的容尘。 容尘自然也看见了他们,几人坐定,在听完容尘的解释后,皆是唏嘘不已。 银鱼问了句,“那,小书呢?” 容尘道,“还在府中,我这便要去接她了,若是她还爱着我,那我们就在晋朝,在他父亲的见证下成亲。” 君鸣凤闻言笑了起来,“这么多年了,你终于放下了。” 容尘点了点头,“是,这么多年了,我才想明白了,接受才是最好的消弭。” “那还等什么,咱么这就去接了小书回来吧。”银鱼在一旁道。 几人很快就来到了摄政王府,只见景禇正满面愁容地看着自己的府邸,他进不去,就像是眼前有一层透明的屏障似的。 而且,更为诡异的是,他府邸里一派青山绿水,春意盎然,还有许多大红绸子,像是在成亲,可他连个妾室都没有,何时成过亲? 正发愁间,见容尘过来了,他连忙过去道,“道长,这府邸本王进不去,可是有什么术法困住了?” 容尘歉意道,“殿下,不好意思,我这就解开,遇见了几个朋友,这才耽搁了片刻。” 景禇向容尘身后看去只见一个气貌英姿不凡的男子正看着他,然后笑着说,“久仰大名,我是晋朝的君鸣凤,这位是我的夫人。” 银鱼在旁见礼,然后复又低下头。 景禇恍然大悟,“你是晋朝的摄政王君鸣凤?” 君鸣凤点了点头,“真是巧呐,南疆国的摄政王景禇。” 景禇笑了笑,这才郑重其事道,“小王多谢殿下签了休战合约,我南疆百姓皆是渴望和平之人绝对不会胡乱生事。” 君鸣凤道,“不用谢,这一切是因为南疆国的前国主姚尧,他打动了我,而且,他还是夫人同家姐的救命恩人,我做的这些实在不值一提。” 景禇欣慰不已。 两人外交完毕却发现容尘怔立原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王府门前缓缓走出一位新嫁娘。 (本章完) 第126章 这样漫长而无趣的一生 第126章 这样漫长而无趣的一生 君鸣凤是见过顾音书穿婚服的模样的,毕竟他们二人也算是走过一些缘分的,可是,他从没见过顾音书眼里像在面对容尘时这般波动的。 果然,真的在意才会失魂落魄才会欢喜不已。 只不过,顾音书此时的表情却并不在这两者之间,她的脸上挂满了疑窦,随后在确认了来人是容尘之后先是不可置信,接着便瞪着一双不可置信的眼睛,很快便恢复了平静,终究她连一丝痴妄也没有机会。 这一次,在他心里自己又会是什么样的?顾音书不想去想,也不愿去想。 总归还是有好处的,容尘来了,就证明真正的南疆国摄政王有救了。 救命之恩,不能不报,看来,南疆此番的战乱是真的尘埃落定了,而她,大概就是再去看看辰国的那些旧人,这一生也算是走到尽头了。 这样漫长而无趣的一生。 容尘眼睁睁地看着顾音书眸光中渐渐失去神采直至颓然,他才明白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伤害的只有这个姑娘。 这一次,他也该有所表示了。 双手结印,容尘整个人升上半空,这座王府的结界是他心中的执念,原本是无法破除的,不过,却可以接纳。 很快,那层结界便在容尘的自我和解中消弭不见。 摄政王府本来的模样也显现在众人面前,而顾音书从头到尾都没有再看一眼容尘,有什么用呢。 谁知,一偏头就看见了两个熟人,这两个人在梦中还参加了她的婚礼。 晋朝的摄政王和他的真爱。 说起来也真是讽刺,她现在看见或是认识的每个人都会或多或少让她回忆起一些不堪回首的过往。 景禇怔怔地看着那个虽然穿着喜庆的婚服,周身却充斥着浓重的死气沉沉,可即便是这样,她只要往那里一站就能收获他的所有注意力。 他偏头看向容尘,果然,容尘看向了她,目光中是复杂而愧疚的,所以,让她如此失魂落魄的竟然是这样一个优秀的人。 结界破碎,结界中的人也迅速恢复了过来,原本跟在顾音书身边的丫鬟们则是大叫一声,然后四散奔逃,很明显,这些人并不是王府中的丫鬟,而是景禇,不,是容尘的执念从大街上掳去的。 “你又救了我!” 容尘全身僵住,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一段开场白。 “小书,对不起,我从前太过偏执,强硬地压下心中所有我自认为不应该的情绪,包括喜欢你到爱上你只用了短短的一眼,那时候我还是藏在贺宝文气囊下的容尘。” 这样一段相当于是告白的话,由容尘说出来总是有几分让人不可置信的嫌疑,可是,这一次,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他的真诚,包括当事人顾音书,她心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有一股深深地不解和疑惑。 原来,承认喜欢或是爱一个人竟然需要这样一个漫长的过程。 “我知道。” 这样的回答好像是在情理当中,却又让人觉得缺了点什么。 君鸣凤微微侧头看着银鱼说了句,“咱们的国师大人这是道阻且长!只盼他们两人能有个好结果。” 银鱼感慨不已,一直高高在上,仿若万事万物都不在他眼里的容尘居然也有这样爱而不得,爱而不自知的一面。 他这样的人注定要伤害了那个喜欢的女子,即使他如今明白了,承认了,可是,那个满心伤痕的女子还会在原地等着他吗? 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地容尘并没有觉得顾音书的回答让他有多难堪,甚至于,这样的回答在他看来已经是超出预期的好。 不过,总归是不咸不淡地不声不响地终结了话题,她现在并不想说这些。 看!自己又选了一个错误的时间点,说了一些早该说的话! 许是,气氛过于尴尬,东道主景禇出言道,“既然已经破了结界,还请各位能在我南疆国待些时日,本王设宴款待几位。” 君鸣凤看了看容尘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很是感慨,便对景禇道,“如此,我等便不客气了!” 景禇不愧是南疆国的摄政王,及至晚间,便准备好了一场十分丰盛且不落格调的晚宴。 顾音书没能中途落跑,先是因为容尘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后来也是景禇作为南疆国代表,亲自来请她,只好应下,当然她并没有因为晋朝或是什么礼节性的原因,而是,她接下来要做的事必须要由这位摄政王殿下同意后才能做的事。 她需要将辰国的那些旧人接走安置好。 菜品十分丰盛,而且看得出来是为了照顾他们的口味,菜肴多是晋朝的口味。 顾音书对这些倒是没有什么兴趣,惊喜的是,她发现这宴席上的酒水居然是先前与姚氏兄弟二人在酒楼喝过的酒,原来,那家伙的产业居然是皇家特供,难怪味道绝佳,忍不住便多喝了些。 然而,在容尘的眼里,顾音书一整个晚上都没有吃什么东西,反而是一杯又一杯地灌酒。 景禇自然发现了,于是出面调和一下,“顾小姐,这酒虽然味道清淡可口,但后劲极强,不可多饮,不过,若是有人照顾,那本王就当善意提醒一下。” 顾音书抬头微笑,“殿下多虑了,此前我曾有幸与贵国国主陛下共同饮用过此酒,听闻是取自雪山雪水和雪莲酿造而成的,十分珍贵,奈何囊中羞涩,今日有幸能再饮用,不免贪了几杯。” 她十分自然地忽视了后一个问题,当然大家也不会真的追问什么,倒是容尘一个晚上全程心不在焉。 银鱼十分道心,目光一直在容尘和顾音书的身上徘徊,直到晚宴结束。 几人被安排在驿馆,君鸣凤和银鱼一个房间,容尘一个房间,顾音书一个房间。 这番安排操作可谓是观察细致,这个摄政王还挺有意思的。 容尘并没有特别的反应,径直回了自己的屋子。 不过,他一直没有入睡,坐在桌边,心潮起伏不定,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说不出来的难受,心口的情绪发不出去,咽不下去。 “吱呀!” 隔壁的门开了,容尘立刻起身行至门前,手已经搭上门把手,却又迟疑了,他现在出去又能干什么呢?反而让她不自在。 最终只是站在窗前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响动,他听见她下了楼,然后同掌柜地交待自己不回来住了,屋子可以给别人租住。 几乎是瞬间,他开了门,果然,她已经头也不回的出了驿馆。 “咚咚咚!” 君鸣凤起身开门,看见来人惊了惊,随即了然道,“道长,你去吧,不用担心我,也不用担心晋朝,为自己努力一回吧!” 银鱼也道,“师兄!小书需要的从来不是什么道歉,她现在很孤独,由内而外的孤独,她最需要的是陪伴。” 容尘恍然大悟,随即转身追了出去,说是追其实他没敢跟的太紧,一路悄悄尾随在她身后,看着她一路拐,最后站在了摄政王府跟前。 在她抬脚进入的前一刻,容尘忍不住了。 “你来这里干什么?” 顾音书顿了顿,挣来容尘的怀抱,对于这个一言不发将自己从摄政王府掳到眼下这个空阔的地方,她并没有多惊讶,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我去找人!” “找谁?景禇吗?”容尘毫无知觉自己心中那滔天的醋意,口不择言道,“难道你还想要嫁给他吗?” 顾音书看着他,似乎是不可置信,良久,叹了口气,“你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和你说实话。” 她寻了个凸起来的树根坐了下去,“容尘,我放下了,在你的执念脱离本体来到南疆,费劲周折,只为和我重新来过的时候,我就放下了。原来我以为自己的这一生都是一个谎言,没有一丝真实,现在知道你对我也并非是无情的,我很知足。” 容尘双手紧握,却是一句话都没说。 顾音书又道,“你也不必觉得亏欠于我,你放我自由便是对我最大的帮助,我去找景禇是因为辰国的那些百姓,我想,至少在我离开之前能再为他们做些什么事。” 辰国?对了!容尘记得自己的执念为了让顾音书就在身边将辰国的那些人都接了过来,就安顿在辰国境内的一座皇家寺院。 “我陪你去!” 容尘想都没想便蹦出一句,就这一句话,却像是让他确定了什么似的,他看着顾音书坚定道,“人是我带过来的,我自然该负责将他们送回原地,或者,你有什么想法?若是你想让他们回到旧国也……” “不用了!” 顾音书不知道容尘为何突然像是转了性般对她这般言听计从,小心翼翼,不过,她已经不想再考虑这些伤脑筋的事了。 “容尘,真的不用了!这些事,我可以自己解决,你还是早点回去吧!晋朝需要你。” 从来不知道求而不得竟然会这么痛苦,容尘觉得就算是这短短的几息之间,几句话的功夫他都要心痛难忍了,那么多年,她又是怎么撑过来的。 那些再一再二,再三再四的伤害。 他忽然就觉得害怕了,怕极了,他怕他一松手,顾音书就不见了,是真的不见了,彻底消失在这个世上。 所以,他不管不顾地冲她道,“我不知道晋朝需不需要我,但是我需要你,或许,你觉得虚伪,荒谬,但是,从这一刻起,我谁也不是,哪里也不去,只跟着你,你若不想看见我,那我就不让你看见,但是,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顾音书看着他,突兀地笑了一声,“好,既然如此,你就陪着我吧,正如你所说,你把那些人弄过来,便要负责将他们都送回去,我一个人肯定是不行了。” “好!”容尘不知道顾音书为何会轻易答应自己留在她身边,但是,这至少是个好的开端。 “那个孩子,你为什么叫她小书?活在别人的阴影下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顾音书看着容尘,问了心中一直疑惑不解的事,或者说,她是想确定一件事。 容尘抬脚走了过去,挨着顾音书坐下,“叫她小书是我的私心,你说你要自由,所以,我便让一个真实到连你的家人都辨别不出的顾音书代替你留在他们身边,而你,则可以自由自在,不拘束缚。” 顾音书叹了口气,“你想的真是周到。” 语气平淡,听不出来喜怒,但是容尘知道她不高兴了。 “一开始我是这么想的,但是你走了以后,我就后悔了,那孩子现在懒惰的很,不过,她本来就是一个自由散漫的天性,即便被我强行扭转,也改变不了骨子里的天性,对了,你照顾的那个孩子,徐长卿,被你哥哥接到禁军营亲自教养了,小孩假以时日定能成就一番气候。” 顾音书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两人相顾无言,顾音书又问,“我爹,他好不好?” 容尘只觉心被撕裂般的疼痛,她终究还是那个顾音书,即便她冷了心,关了情。 “兴国公向皇上请辞不成,便日日称病,整日里待在府中不问世事。” 顾音书笑了笑,“我知道了。”又道,“那你呢?一国国师胡乱跑,皇上不会怪罪吗?哎,你看我,你也不是那样畏惧强权的人,算了,当我没说。” 容尘好容易听得她关心自己,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连忙道,“当初当这个国师也只是为了阿凤,如今晋朝稳定,皇帝年轻有为,我自然没有必要再去担任那样一个闲职,况且,当初也是为了能离你近些,如今,你已经不再那里居住,我迟早也得离开。” “为什么?” 容尘忽然笑了起来,他转过身看着顾音书,然后伸手将她的手握住,一字一句道,“小书,我和自己和解了,这么些年,我怀揣着对你的爱,愧疚,以及我自己的心魔,终究还是形成了执念,在看到他兴冲冲地只为准备和你成亲然后重新开始一段新的生活时,我就明白,那其实是我一直想做却不敢承认,也不敢做的。” 原本就没什么执念,从头到尾,不过是他一人罢了! “和解?”顾音书笑了笑。 (本章完) 第127章 我命由我不由天 第127章 我命由我不由天 没错!一个人最难的便是和自己和解了吧!否则也不会有那些终其一生都困在自己的所思所想中的人了。 “容尘,我很高兴你能如此,不过,我恐怕是不行了,我永远都没法和这个世界和解。” 她身子一歪就那么大刺刺地坐在了地上,头低低的,像是犯了错的孩子。 “为什么?”容尘想了想在她对面蹲下来,看着这个异常乖巧的身影,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人恐怕是酒劲上来了,已然醉了。 “为什么?”顾音书猛地抬起头来,仰头瞪着一双迷乱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然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一手叉腰,一手指天,霸气侧漏地大声叫喊着,“你个老天何其不公!天道如何能这般不公,为何让我一而再,再而三地遭受这些莫须有的痛苦,如今就连死都让人死的不痛快!” 容尘看她摇摇晃晃随时要摔倒的样子,忍不住想要上前去,可她却总是能躲过去,躲过去了还得意地哈哈大笑。 “你不许碰我,不要以为你长的和我喜欢的人一个样,我就不敢揍你,我可不是那些脆弱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我是蜃师,大名鼎鼎的辰国蜃族蜃师,而且,我是现存唯一的一根独苗,只要我想,我一根指头就能控制了你,让你为我所用。” 容尘心神巨震,她说她喜欢自己?在这样猝不及防的情况下! 在他出神的间隙,顾音书则彻底放飞了自我,她围着容尘打量了一圈,摇摇晃晃的,每每以为自她要摔倒的时候,却又能奇异地收回来。 冰天雪地的南疆国难得有一个皓月当空的时候,刚刚死里逃生重新拿回自己身体的摄政王景禇就坐在自家王府的屋顶上,他抱着一壶酒,看着底下互相纠缠的两人忍不住又喝了一口酒,可是瓶子空了。 他叹了口气:“顾姑娘,原来这酒是这般酸涩的滋味,却让人欲罢不能,景禇只望你能得偿所愿。” 没人回应他。 容尘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思绪,然后伸手将那个醉的一塌糊涂,同自己这个与她心仪之人相貌相仿的人诉说心中的爱意和苦涩的人拢入怀中踏月而去。 身后几乎与屋顶融为一体的景禇笑了起来,忽地伸出一只胳膊,举杯遥敬。 宿醉的滋味并不好受,然而这点滋味对眼下的顾音书来说远远不如她一醒来看到的这一幕震撼。 这样荒唐的一幕。 容尘,那个她又爱又恨,发誓一辈子不再与之有纠葛的人,此时正光着膀子睡在自己的旁边。而他之所以光着膀子的原因很可能是因为自己怀里抱着的这件衣服正是容尘的里衣。 好在,她自己虽然也只穿着里衣,但好歹还算整齐,而且以容尘的为人来说,昨夜应该是没发生什么事。 可是,下一秒,她就被晴天一道霹雳噼头盖脸的砸了个头昏脑胀。 浑身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样,尤其是双腿几乎都快抬不起来了,她猛地将怀中的衣服扔了出去。 被一团衣物兜头而盖,容尘终于醒了,只是他明显有些虚弱,整个人眼下都是青黑。 顾音书浑身颤抖,不可抑制地想:这是把人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小书,你醒了?”容尘揉了揉额头,似乎并没有发现他们二人这尴尬的处境,所以说,是酒后误事? “容尘,你能先出去吗?” 顾音书心力交瘁,为什么?她都要放下了,这贼老天又给她来这么一出。 容尘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抓起自己的衣服,手忙脚乱跳到了地上,然后红着脸道,“小书,你别误会,昨晚是你喝醉了,我送你回来后,你的房子被租出去了,又没有空房子,所以我才把你带回我的房子,不过,我只是……” 还没说完呢,顾音书就崩溃地道,“行了,对不起,都是我喝酒误事,你不用解释什么,咱们也算是做过夫妻的人,就当这事是个意外就好了,待辰国百姓的事了,咱们便各奔东西吧!” 容尘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好像误会了什么,昨夜只是……算了,他忽然起了私心,如今他们之间没有了牵绊,本来他还想要怎么才能跟着她,眼下岂非正是良机,虽然有些不太道德。 于是,容尘立刻低沉了心情,“小书,你不用如此,是我不对,可,既然是我造成的,那我定然是要负责的,你放心,我只需要远远跟在你身后就行了,绝不会打扰你。” 顾音书此人最大的毛病大概就是心软,所以,即便是碰到她一心想躲避的容尘,也在他低沉而难过的形容面前败下阵来。 头疼! 顾音书忍不住道,“好了,那你就跟着吧!”反正她也没有多长时间了,临死前能让他陪着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容尘闻言惊喜地抬头,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却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从头到尾,顾音书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才是受害者那一方,就算是负责也不该是她自己负责。 总之,容尘得偿所愿,再一次与顾音书有了交集。 而且,这一次,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两人出来的时候,君鸣凤和银鱼正在楼下用饭,顾音书转身就想折回去却被眼尖的银鱼叫住了。 “小书!” 顾音书讪讪回头,挤出了一丝难看的笑容,“银鱼,王爷,早啊!” 君鸣凤看了眼同样愣住的银鱼,然后悠悠地来了句,“顾小姐,我们在用午饭,不知你是否要一起?” “轰!” 顾音书觉得自己此时的脸肯定红的像用热油烫过的虾子,丢下一句,“我回去休息!”就钻进了屋子。 容尘在一旁看着,忍不住笑了笑,而后轻声道,“那你休息,我待会儿带给你。” 自然没有人回答,不过,容尘也不在意,心情颇好地下了楼。 君鸣凤看着他,一脸八卦,“道长,看不出来,你个世外之人居然还有这等手段。” 银鱼忍不住拉了拉君鸣凤的衣袖,不赞同道,“不要胡说,师兄不是这样的人。” 谁知,容尘十分坦然地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菜,“确实是用了些手段,不过,”他转头看向君鸣凤,“很遗憾,不是你希望的那样。” “哦。是吗?”君鸣凤自然不信,莫说是道长,这世上任何一个男子同自己心爱的女子共处一室不会生出些旖旎心思呢。 “她,命不久矣!” 容尘忽然说了句话,这话听的两人莫名其妙,倒是银鱼最先反应过来,然后道,“小书以前曾经说过,她能帮我吸收身体里的龙气,按说,凡人除了帝王命格的人,根本没有人能担得起龙气,难道,她那时候就……”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但是,在座的两人也都猜出来了。 顾音书从一开始就是奔着死去的。 容尘忽然想起,那段时间,她忽然开了药铺,收留了那个孩子,救了那个曾经陪她几年的婢女,又去了兴国公府,这一切,在如今看来,的确是在生命的最后想要做的事。 “不过,我命由我不由天,她的命自然也另当别论。” 君鸣凤看着他忽然就明白了,只要有容尘在,哪怕顾音书真的死了,也不是没有办法救回来的。 “顾音书,其实运气还不错。” 银鱼得知顾音书几番周折,还是逃脱不了死亡的命运,幸好,还有师兄在,如此一来,也算是一件幸事了。 她碰了碰君鸣凤,“王爷,当初那个盘龙木做成的小木偶可还在,不若送给师兄,我想他会有用的。” 君鸣凤听罢,觉得银鱼说的很有道理,便从袖袋中取出了盘龙木,递给容尘,“道长说过,这是我的本源之木,我便一直留在身旁,如今,我留着也没什么大用处,就给道长以备不时之需吧。” 容尘接过,道了句,“多谢!”然后收起来,“原本我也是打算同你借此物一用,待,我与小书将辰国的那些人安置好了,我要带她去一趟南海之滨的首阳山,去采些五彩神芝来替她修补识海,那地方凡人无法直接穿越,有此盘龙木,正好帮了忙。这帝王虽也是凡人却是中天庭出身,不设限。” 君鸣凤听罢立刻来了兴趣,“那地方不是传言进去不容易,出来更是古往今来,从没有一人成功过,你确定你可以吗?” 银鱼亦是担心不已,可她如今形同凡人,没有一丝术法能力,不由叹息,“若我没有变成凡人,还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如今却也只能望而却步。” 容尘忍不住想上手抚摸一下自家的孩子,在接触到君鸣凤不善的眼神后便拐了个弯儿捏起一个馒头,“银鱼,你有这个心就很好了,况且,那个地方,我一个人还方便些,人多了反倒憋手蹩脚。” 君鸣凤十分赞赏容尘的上道,心情大好,“既然如此,那我就预祝道长凯旋归来,到时候,若我与银鱼还在京城,定然要为你俩接风洗尘。” 容尘点头,然后悠悠来了句,“希望再次见面的时候,你们俩能有个小的,我吃好了,去给小书点几个菜。” 容尘都走远了,君鸣凤才反应过来,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银鱼,“夫人,道长,你师兄说的是真的吗?咱们可以有孩子吗?” 银鱼是草木经了大造化而化形的,便不可能再违背天理得到传承后代的能力,可方才容尘分明说了,他们可能会有个小的! 银鱼默默红了脸,“是真的,师兄为我解除木化的时候,顺便喂了颗玄阳丹,而且,我们很快就要有一个小的了,希望师兄能早日归来。” 君鸣凤只觉得一股喜悦之情从脚底一直炸到了头顶,整个人恍惚了好一会儿,怪不得,自己最近总是没有动手动脚的机会,原来是有了个小的! 他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银鱼的肚子,半路又收了回来,呐呐道,“我还是不摸了,我手劲太大了。” 不等银鱼说什么,他又一惊一乍地起身,然后像个陀螺一样转来转去,最后双手一拍,满脸紧张道,“夫人,咱们不去游玩了,赶快回晋朝去吧,我儿可是这天上地下,古往今来,绝无仅有的第一个呐,不行,我得去先容尘讨要一张符咒来,你这样不能长时间赶路。” 银鱼刚想说,那符咒十分罕有,几乎是耗费了师兄几年的寿命在里面,可耐不住那人速度奇快,从刚才开始到现在,愣是没有插进去一句话。 没过多久,君鸣凤就回来了,他双手环抱,好似拿着什么珍贵的东西一般,见了银鱼,结结巴巴道,“夫人,我拿到了,我原本没有抱希望的,可是,容尘他把自己的命轻易地就交给我了!” 说不感动是假的,银鱼知道,师兄从来都是默默去做的,嘴上不说,可心里还是很爱自己的,事实上,自己也算是他的孩子了。 “那你就收好,以后有紧急情况再用,孩子月份尚早,咱们这样一路游玩回去刚刚好,否则,整日待在院子里我要闷死了,孩子也不……” “不许胡说,这个时候,任何不吉利的字眼都不能从你口中说出来,你说得对,这符咒不能用,若是道长此行不顺利,或许还能有条退路,不过,也不知他有几张像这样的符咒?” 君鸣凤从没有拿过像这符咒一般重若生命的馈赠,总觉得心中有愧。 银鱼看着他道,“只有一张。” 君鸣凤呆住了,随后将银鱼按在桌上,“你就在这儿等我,我去把符咒还回去。” 银鱼心道:师兄送出去的东西,从没有收回的先例,恐怕,这符咒要由王爷保存一段时日了。 果然,很快,紧赶慢赶还是扑了个空的君鸣凤就回来了,冲着银鱼道,“怎么办?他们已经走了!咱们要不要去寻一寻道长!” “不必!”银鱼拉他坐下,语气温柔,“依我看来这符咒咱们留着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用处,至于是什么样的用处,恐怕,师兄回来我们才知道了。” 那张符咒是容尘有意留下的,他知道君鸣凤知道那张符咒的来历后,定然不会用,这也算是他为自己留下的一步后路,可若是万一被君鸣凤用了,那也说明命该如此。 (本章完) 第128章 想要我的儿子? 第128章 想要我的儿子? 君鸣凤很快就收拾好一切带银鱼赶回晋朝。 当然,回程较之来时一人一匹马的待遇,明显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首先,银鱼作为重点保护对象是不能骑马,更不能做颠簸马车的,所以,最后折中了一下,银鱼最终在君鸣凤强制安排下,睡在铺了目测有七八床被子的马车上。 一路像是躺在云端飘回了晋朝。 顾音书同容尘一路来到了南疆国的皇家寺院,因为容尘的到来,结界早已破除,可是里面的人却浑然不知,依旧惶惶不可终日。 顾音书打开门的时候,明显听见屋子里一阵阵抽泣声,她转头凉凉看了眼容尘。 容尘自知理亏,并没有说什么。 “是你!” 顾音书闻言看去,一个甲胄加身的将军正挡在一群老弱妇孺的身前,双眼警惕地看向她们。 顾音书顿了顿,上前半拜首,“史力将军,好久不见。” 史力冷哼一声,“你怎么会在这里?”忽然又惊叫了一声,“你不会也被那个南疆人抓来的吧!” 顾音书心中微动,当初辰国分崩离析,只有史力将军带着一群老弱妇孺远走他乡,这些年想必也过的很是不容易。 “不是,我是来带你们离开的,走吧!” 史力将军站着没动,“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南疆的人同意了吗?如果贸然离开付出的是我身后这些人的性命,那我宁愿让他们在这里能多活几日。” 这时,容尘从门外走了进来,史力将军立刻警惕道,“你怎么也在这里?”然后又看着顾音书,“你为什么会和这个黑心道人在一起?你忘记你被他害成什么样子了吗?他又要让你做什么?” 顾音书正准备解释,容尘先一步开口,“史力将军,先给你道个歉,抓你们来的人并不是南疆国的摄政王,而是我,严格意义上是我的执念。如今,我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所以,此番我是来送你们回去的,而且,我已经请求让你们重回故里,无需再去那苦寒之地了,但是,晋朝还是会派军队去保护你们的安全,顺带监察。” 史力将军哈哈大笑,“可笑,自古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辰国败了,自然就该承受这战败的结果,无需任何人的施舍。尤其是你,若不是你,白柔他根本不会一步一步陷的那么深,结果连命都丢了,若是她知道即便是国破人亡,她的女儿依旧还是走上了一条十分悲惨痛苦的道路,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当初同意和你合作。” 容尘心中咯噔一下,眼下,他和小书的关系才刚刚有了缓和的可能,史力将军这一番话简直是以及重锤,他仓惶看向顾音书,在发现她面无表情的时候就知道完了,她甚至已经不在乎了,这么遥远的事她是绝对不会知道的,可她并不在乎,甚至没有因此而迁怒,质问自己。 “小书,我……” 他迫切地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又清楚的知道,他根本没有什么能说的,搜肠刮肚,甚至连一个牵强的理由也找不出来。 “容尘,我们走吧!史力将军说的对,这是一个战败国家的子民必须自己承担的事,外人插手不得。” 顾音书自顾自地离开了,容尘看了眼因为顾音书的一番话,明显有些受伤的史力将军,无法,最终还是追了上去。 罢了,只好他稍后再费些心思来安置这些人了。 顾音书走的很快,几乎像是背后有什么人在追着她似的,当然不可能是容尘自己。 “小书,小书,顾音书,你给我站住!” 顾音书闻言猛地停下,转过头来恨恨地看着他,双眼赤红,“容尘,我从来没有哪一刻,像此刻这么恨你,你欺骗了我的感情,欺骗了我的记忆,欺骗了我的母亲,让我成了两边不靠的罪人,可笑的是,到如今我还是无可救药地喜欢着你,我恨自己恨不得我立刻就去死,可我不能死,还得或者,在史力将军他们一日没有安稳生活之前我都必须得活着。” 印象里容尘从没有见过她如此失态过,哪怕是她的母亲离去的时候。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嘶喊的脱了力,然后滑下去倒在地上,可他却连脚都挪不动,不到两天的时间他听他她说了不止一次喜欢自己,可这世间没有比这更煎熬的事了。 自己那么喜欢的人却是一切悲剧的原罪,他现在有又是在干什么?觍着脸追上去再在她溃烂的伤口上撒着一把吧盐巴,然后一边不知羞耻地让她回忆着从前那些她痴心以待的一切骗局吗? 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顾音书,容尘坚决地转过身,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晚间,南疆国摄政王府邸迎来了一个客人,景禇有些吃惊,“你怎么又回来了?” 直到将人送走,景禇还有些回去过神来,他一个人伫立门口望着那个越走越远的背影,直到消失在一团光影里,他都有些回不过神。 “这世间,可不就是,你欠我的,我欠你的,欠来欠去就说不清了。” 自那以后,顾音书再也没有见过容尘,不止是她没有见过,就连君鸣凤和姚尧都偷偷来向她打探过好几次,可她的确是不知道。 容尘消失了,甚至在之后的几年里,整个大陆上都没有了他的消息。 顾音书还活着,因为南疆国摄政王景禇上报晋朝,将辰国余部收归南疆国所有,以后整个大路上将不会有辰国的存在,有的只有南疆国,晋朝的附属国。 景禇同她说,自己对她一见钟情,碍于当时容尘在,他便将那份感情压制在心底。如今,容尘早已没了音信,而他则用辰国余部来要挟顾音书好好的活着,只要她在一天,那辰国的那些人就能活一天。 顾音书当然不会受制于人,可是,不知为何,她的蜃族术法尽数被封印了,她又成了一个毫无所长的平凡人。 这世间有能力神不知鬼不觉的做到这个地步,而让她无所察觉的人只可能是容尘,所以,她一直笃定:容尘还活着,就在某一个角落。 “姑娘,摄政王派人来说……” 顾音书烦躁地推拒,“告诉他,不用日日来报,我又拦不住他,何必多费口舌。” 她本来对景禇还是很感激的,毕竟当初,容尘一走了之之后,是景禇说服了史力将军带着那些余下的人终于定居下来,不用再受那些奔波之苦。 可,不知什么时候起,这个人竟然对她起了别样心思,日日来不说,见天的往她这里送各种各样的好东西,身边的丫鬟们每天也是变着法儿的夸着景禇的好,尤其是对她的好,可她如今根本就不想谈这些,她心里对容尘的恨意愈加浓厚,明明说了要给她自由的,结果还是将她困住了。 那丫鬟愣了一下,然后又道,“姑娘误会了,是晋朝来人说是姑娘的朋友,要来看望姑娘,摄政王殿下让我们告诉姑娘也好有个准备。” 顾音书闻言,心中一喜,“原来是这样啊,对不起啊,方才是我心情不好。” 晋朝来的人会是谁呢? 丫鬟受宠若惊,连连道,“姑娘客气了。” 丫鬟很快就走了,顾音书却不淡定了,她忽然升起一个十分疯狂的念头,不管是谁,只要能帮自己传达一句话出去,那自己就不必困在此处了,就算爹爹不帮忙,哥哥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一个上午,她就这么在胡思乱想中度过了,下午,正在用晚饭的时候,下人来报摄政王殿下回来了。 是的,她被安排在摄政王府居住,在外人看来俨然是景禇的一个女眷。 连朋友来看,他都要凑热闹,再生气也是无法的,她的这条命从来由不得自己做主的。 很快,随着谈话声和景禇爽朗的笑声,顾音书追寻上去发现来人竟然是君鸣凤,不管怎么样,能在异国他乡碰见一个相熟之人还是很令人开心的。 她起身道,“两位摄政王殿下好。” 景禇和君鸣凤两两相望最后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晚饭果然是三个人一同用的,顾音书原本的打算以及好心情都被景禇给消磨完了,听着两人说些与她毫无关系的国情,她默不作声地吃饭,最后,实在是吃不下了,便撂下筷子,“我吃饱了,去外面消消食,你们聊。” 她起身的动作实在是太过大幅度,惊的那边正聊的热火朝天的两人同时看向了她。 景禇在看到她的脸色后立刻就明白了,于是对一旁的君鸣凤道,“王爷远道而来,想必是有很多话要同顾姑娘说罢,小王先告退了。” 这话一出,原本就快要踏出房门的顾音书顿时走不动了。 擦肩而过的时候,景禇猛地凑近她的耳垂,“小书,你自由了。” 不等顾音书说什么,忽觉脸颊一热,竟是那登徒子亲了她一口,她登时愣在原地,一张脸红里透青,白里透紫。 半晌才回过头,“等我回复自由,我一定要揍他一顿。” 君鸣凤低声笑道,“其实他还不错,只不过,珠玉在前,你见过了容尘,自然对他生不出别样感情来。” 顾音书恨恨瞪了他一眼,“哼,我当初还想好好跟你过日子来着,怎么不能是你摄政王殿下这珠玉在前呢。” 君鸣凤不理会她恼怒之言,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哥木盒,“给,这是能助你恢复术法的药,姚老二那家伙硬是缠着我家银鱼花费了半个多月才研制出来的,这不,要不是银鱼坚持,本来应该是姚老二来给你送药的。” 顾音书喜出望外,接过盒子一看,里面果真躺着一颗血红色的丹药。 “不过,你们是怎么知道我被困在这里了?” 顾音书狐疑地看着君鸣凤,不怪她多心,这世上真真假假实难分辨。 君鸣凤连连摆手,生怕她误会了自己似的,“这个你可就问对人了,自然是不才在下本王我了。当初,你和容尘一同消失,本王还找了许久呢,后来容尘真的失踪了,本王派出去那么多人都没找到,那时候,你又忙着辰国余部的事情,本王没有打扰你,只留了几个暗卫暗中保护着你,可是就在几个月前本王开始收不到暗卫的来信,便知道出了事。于是本王刻就又派了些人来,要是让容尘知道我见死不救,非得……” “咳咳!那什么,总之我就知道了,景禇居然对你生了别样心思,这次来,我已经同南疆国达成共识,要带你走,景禇也没办法,你放心,今天以后,你大概不会再见到他了,说起来也算是个君子。” 君鸣凤摸了摸鼻子,怎么一不小心就说岔路了呢!幸亏,道长不在。 顾音书明白了,这君鸣凤大概是将自己当作容尘的所有物了,所以,他一知道便立刻找人商量对策,结果还真让他碰到了一个奇人。 “这个姚神医真是个妙人儿,当初我碰见他的时候是因为在上一世,额,就是我那虚假的一世里就是他治好的你那奇怪病症,没想到,他还能解了容尘亲自下的禁咒,真是了不得。” “那可不!”君鸣凤放下茶杯,兴趣昂扬道,“你可不知道,就他嫂子和哥哥成亲五年有余,都没有孩子,最后还是他查出来姚夫人身体有问题,这不调理了不到半年,如今,再过几个月姚文稷就要做父亲了,这小子最近高兴的厉害,逢人就得瑟,好像谁没有个儿子似的。” 顾音书叹了口气,悠悠道,“我没有儿子你不知道吗?既然我可以离开,那辰国的人……” 君鸣凤连忙道,“打住,打住!你这心操的,如今可没有辰国了,他们以后都会是南疆人,你放心,有晋朝在的一日,他们就不会有危险。” 顾音书有些失落,是啊!辰国已经不在了,如今的结果已经是最好的了,她又何必纠结。 但是,“我没有儿子,可以把你的儿子给我吗,我想……” “想都别想!我的儿子,为什么要给你,你想要去找人生去啊!” 君鸣凤异常激动地拍桌而起,顾音书摸了摸鼻子,然后道,“我话还没说完,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本章完) 第129章 回晋朝 第129章 回晋朝 君鸣凤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那你继续说,反正儿子是不可能给你的。” 顾音书无语凝噎,把玩着手中的药盒,“我这个行将就木的人,无端要你的儿子干什么?” “不好意思,我也是头一次当父亲,还没缓过来,护崽心理太强了些。” 顾音书轻笑出声,“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好奇了,你和银鱼的孩子是像谁多一些?我原本是想讨个干娘做做的,不过,还是算了吧,来去孑然一身,何必再徒添尘缘。” 提起孩子,君鸣凤脸色温柔的能滴出水来,“这孩子还小,看不出来像谁,不过,以我和银鱼的容姿长相,那孩子绝不会是个平平无奇之人。至于干娘嘛,不是不可以给你当当,只不过,你至少得回去看看他,不然,这干娘岂不是太好混了。” 顾音书有些心动,可是转念一想,晋朝那边有几个人还记得她呢? “你不用多做思考,这一次就当是为自己回去的,再看看故国的大好河山吧,之后,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吧!银鱼她很想再见见你。” 君鸣凤忽然正经起来的模样让顾音书倍感不适,她没有回应,但是也没有拒绝,只道,“看在我干儿子的份上。” “行啊,那咱们即刻就出发吧!我离开家都好几日了。” 顾音书不住地想,若是她当初和贺宝文之间能有个孩子,自己也不会那般极致,不留一丝退路。 可,也只是想一想,原本就是一场骗局,他怎么可能让自己怀孕生子。 “看不出来,摄政王殿下也是这般的恋家,那就走吧,左右我也没什么收拾的。” 顾音书说着就要站起身来,可惜浑身酸软,她这才想起,自己此时还行动不便呢。 “快吃了吧!” 君鸣凤挑眉道,“你不会以为我千里迢迢扔下我儿子是专门敢来给你送什么毒药的吧!” 顾音书笑着吞下了那颗药,然后拿起桌上的茶水灌了下去。 “那倒不是。” 休息了一会儿,顾音书便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恢复过来了,“王爷,这药效还真的挺好。” 君鸣凤立刻惊喜道,“那咱们就走吧!” 顾音书白了他一眼,是有多着急啊! 很快,二人就到了南疆国的城门口,君鸣凤勒住缰绳,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银装素裹的一片,“你真的不和景禇道个别吗,以后,你大概也不会再来这里了。” “不必。” 略微淡漠的声音响起,顾音书回头看了眼辰国余部所在的位置,从此以后,辰国是真的没了,她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可心中那块空落落的地方又是谁呢? “驾!” “驾!” 马蹄扬起,身后留下一串串马蹄印,高高站在城墙上的景禇神色莫测地看着那两人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视野中。 良久,他才转身下了楼,“即日起,南疆国将永久封闭,从此不与外界往来。” 顾音书和君鸣凤赶回晋朝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了,这一路上,她偶然间发现自己的术法恢复了,而且,赶了这么久的路,身体仍旧轻盈,没有一丝困顿,她不由地怀疑起这药的来历。 君鸣凤心急回家自然没发现她的异常,她思虑再三最终还是决定不问,有些事情不知道的时候就可以有一个欺骗自己的理由,若是真的知道了,反而有了负担。 晋朝如今愈发繁盛,仅仅是关口就有几十万的驻扎军队,城门口的盘查更是严苛,就连君鸣凤,贵为晋朝摄政王都要乖乖下马,接受搜身检查。 顾音书是女子,多有不便,便道,“女子也要搜身吗?” 君鸣凤连忙道,“没事,女子又专门的妇人负责搜身。” 说着他指了指一侧角门处,顾音书顺着望过去,只见那个角门用厚厚的纱幔围着,里面进进出出俱是女子。 倒是挺人性化的,她抬脚走了过去,监察的很快,那些妇人想必是已经做出来惯性了,无论高矮胖瘦,她们一熘手就能讲将你浑身上下都摸个遍。 “现在晋朝出去关口这么严格吗?” 可能是即将见到儿子,心情好,君鸣凤贴心地向顾音书解释道,“晋朝如今已然算是完成大一统了,但是,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来来往往的人中,不乏当初被灭了国的人,他们总是要有所作为的,所以,皇上便下令在关口严加排查,一方面可以杜绝外来不明物体的携带,二来也可以对进出的异国人有所留意关注,至于三,那自然就是震慑多一些。” 顾音书点了点头,“挺好的。”她看了眼君鸣凤,突然问了句,“我的药不是姚神医给的吧!” “当然不是,是容…………” 君鸣凤猛地捂住了嘴,然后瞪大了眼睛看着顾音书,一只手颤抖个不停,“你,你,你搞偷袭,居然套我的话!” 顾音书冷哼一声,“王爷同容大道长的感情可真好呐,当初,他让你娶我,你就娶了,如今也是,巴巴地扔下儿子,只为了替他给我送药,他在哪儿,正好,拖拖拉拉这么多年,有些事情是该了结了,你先回去,我办完了我的事情,回去看我干儿子的。” 君鸣凤呐呐,“我也不知道,他只是托人给了我药,嘱咐尽快送给你服下,他人并没有回来。” 顾音书忽然深深叹了口气,“好吧,既然如此,我自己去打听一下吧,找得到便也罢,找不到就算了。” 君鸣凤牵过马儿,从搭袋里取出一个钱袋子抛给了顾音书,“你找不到他的,以后好好生活吧,若是出去太累了,就回来找我和银鱼吧,其实你哥哥他一直还在找你。” 顾音书闻言回过头道,“找我?那小书?” 不是说,顾梦龙他已经接受了小书就是他妹妹的事实了吗? “不得不说,你们兄妹两一样的令人猝不及防,姚文稷被他套了话,然后他就知道了,不过,他以为你还在找辰国的人,所以这些日子一直都在外面,还有你收留的那个叫徐长卿的孩子,如今可是不得了,是禁军营里有名的天才,眼下由姚文稷亲自教导,相信不出几年就可以独自上阵建立军功,晋朝未来必有他的一席之地。” 顾音书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起来,这还要感谢你呢,当初在幻境的时候,那里的君鸣凤身边有一个天才将领,名字就叫徐长卿。” 君鸣凤一滞,眼看着顾音书潇洒离去,最后还是忍不住追了上去道,“顾音书,或许,你还记得柞水观吗?” 顾音书勾起唇角,怎么不记得,印象深刻着呢,她回过头对君鸣凤道,“多谢,你快回去吧,别让咱儿子等急了。” 君鸣凤闻言恼羞成怒,“不许笑,还有不是咱们的儿子,是我的儿子,你的干儿子。” 顾音书很快就走了,君鸣凤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正站在人来人往的关口,身边的人人,个个用了然的眼神看着他。 心中一时间又是好笑又是气恼,这个该死的顾音书,算了,说就说吧,流言总归是要传起来的,不是这样,就是那样,看来他带赶快回去和银鱼先解释清楚。 事实证明,君鸣凤想多了,银鱼并不在乎,她满脑子,满眼,满心都是儿子,听他絮絮叨叨说了一通,最后总结了一句,“王爷,闲话莫听,我生的,我会不知道他是谁的儿子!只希望小书能和师兄冰释前嫌,这一次,师兄为了她,险些丢了性命。” 君鸣凤在一旁捏了捏自己儿子胖乎乎的小手道,“依我看未必,容尘对顾音书的作为,说是国破家亡也不为过吧,最重要的是他还欺骗了人家的感情,这不真的死一回恐怕很难消弭呢。” 银鱼皱着眉头,一把将儿子的手抽回来,抱了起来转身就要回去。 君鸣凤不知所谓,却又听自己家夫人回过头淡淡说了句,“某些人当初差点把我打死,到头来我还是原谅了你,这么说来,我是不是也应该把你打的半死不活一顿呢?” 君鸣凤尴尬地笑,不明白怎么这把火就烧到了自己的头上,喃喃自语,“可那个人并不是真的我啊!” 兜兜转转,她离开不过半年的时间,又回到了晋朝,这一次,她的生命有了保障,看待事物的角度态度也不一样了,告别君鸣凤后,她一路慢悠悠地牵着马走在宽阔的街道上,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忽然瞧见前方一座高高耸立的楼,打眼一瞧竟然是鹿寨,此时想起竟然觉得恍若隔世。 当初自以为拥有了未卜先知的能力,同鹿寨老板陆云初交好,打算以此来建立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结果却都甩给了顾叔,而自己几经颠簸,早已没有了当初的雄心壮志。 索性也没想好要去哪里,她便走进了鹿寨,门口候着的小厮立刻殷勤伺候道,“客官,小的去给您安置马匹,您先进去吧!” 顾音书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钱袋子掏出一块碎金子递给小厮,“我这马比较金贵,余下的赏你了。” 小厮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手脚利索地揣起了金子,连忙道,“客官放心,小的保证把您的马儿打理的妥妥当当。” 顾音书笑了笑,抬脚进去,门口左侧是柜台,中间用绿油油地藤蔓隔出了一条走道,从藤蔓间望去,四下散落的凌乱却很有规律的座椅,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 并不吵闹,果真有一派鹿寨的既视感。 “客官,里边清,今日大厅客满,不知客官可愿意去楼上雅间一坐。” 顾音书侧目,只见一个年轻的跑堂正站在身后,便道,“客官我有钱,去安排吧。” 很快顾音书就被引着到了楼上雅间靠窗的位置,她坐在桌子边,端起新沏的茶水抿了一口,入口清甜,饮后唇齿留香,果真是好茶。 “陆云初可在店里?” 原本正在撑起木窗的小厮闻言,立刻笑着说,“哎呀,原来是认识我们东家的贵客啊,不知客官贵姓,小的这就去问问掌柜的,平日里东家只和掌柜的有交集,小的们可无缘得见呢。” 顾音书笑了笑没说话,那小厮耍聪明耍了个寂寞,便默默退了出去。 掌柜的听说后,嘱咐他立刻给这位姑娘上菜,捡店里最好的上,他自己则立刻赶往后院去请陆云初。 东家曾经嘱咐过,自己有一个朋友,虽是个姑娘,但极其有做生意的头脑,只不过,好久不见了,特意嘱咐他们,若是有人来找,一定要告知自己。 再加上这京城,王孙贵胄遍地都是,真是哪个低调的贵人也说不好。 谁知,陆云初一听对方直呼自己的姓名后,立刻就喜笑颜开道,“没错,肯定是她,这世间再没有哪个姑娘敢直呼自己的姓名了。” 掌柜的心想这倒是真的,如今,东家的生意做的如此红火,就连皇室都照顾着几分,什么王爷,公主都得尊称他一声路老板,若非关系真的好,试问还有哪个姑娘能这般豪气干云的来闹事。 路云初赶去雅间的时候,顾音书正低头大快朵颐,门开了,她都没有抬头看一眼,而是一边吃,一边道,“够了,够了,不用上了,姑娘我再有钱也不能浪费啊。” 陆云初轻笑出声,“我不是说了,这鹿寨对你永久免费吗?” 顾音书一顿,这才抬起头来,“陆云初!我还以为你不在呢。” 陆云初走了过去,看着她又投入到大快朵颐中,忍不住道,“你这是从那个灾荒地回来,饿成这个样子。” 顾音书边吃边道,“南疆国,哎呀,你不知道,那边的吃食虽然好,但是太冷了,不如咱们晋朝,气候适宜,这饭菜也是荤素搭配,有汤有水的。” “南疆?”陆云初惊讶道,“没想到,你居然去了南疆,可怜顾小将军还在原辰国附近找你呢。” 顾音书闻言停下了动作,“说起这个,能不能劳烦你替我给他发个消息,就说我回来了,不用再找我了,但是,我也不会再见他了。” “什么意思?你既然在京城,为何不能见他一面,恕我多言,这世上除了顾小将军,还有谁如此奔波只为你?” (本章完) 第130章 始作俑者 第130章 始作俑者 “我知道。” 顾音书打断了陆云初的话,“倒是你何时起如此多管闲事了,我记得你当年可是非常谨慎的一个人来着。” 陆云初立刻就察觉出了顾音书的变化,从前那般娇俏的姑娘如今,防备心极其强重,也不知这些年都经历了些什么,索性他也没有计较,“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你罢了。” 顾音书笑了笑,“我当然知道,只不过,我很快又要走了,所以,自不必因此再多生事端。” 话说到这个份上,路云初自然不必多说什么,便道,“行,话我一定带到。” 顾音书看着他,表情瞬间松快下来,继续手头的动作,“如此,就多谢你了。” 陆云初摆手,看着眼前这个变到他几乎不认识的女子,最终还是忍住没再说什么,只是适时道,“可还有想要吃的?” 顾音书扑哧一笑,然后道,“路老板,你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娘呢。” 陆云初皱眉,明显有些生气,顾音书立刻悬崖勒马,正经辞色,“我来找你的确是有些事情需要你帮忙,不知可否方便。” “你来都来了,就不要和我假正经了,除了你要嫁给我这事没的商量外,其他都好说。” 陆云初白了她一眼,整个人得意洋洋的模样深深刺痛了顾音书的眼睛,当然,是被恶心的。 “陆云初,你应该知道,我虽然不在京城很长时间了,但是我的产业却没有停窒,目前由顾华帮我打理着,此番进京,我便是来了结此事的。” 陆云初心念一动,他不是没有猜测过,但是顾音书亲口说出却又是另一种感觉,顾华,虽是一个年过半百之人,可行事周全,智计双全,这些年在他几乎垄断了京城半边天的商业的情况下,依旧能讲自己的事业做的风生水起,如今几乎是与他比肩的存在。 “你想怎么样?”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些不安,顾音书不会是想让顾华停手吧!这样一个有能力的人,他实在是没有办法看着他陨落。 顾音书察觉到了他语气中的急躁,放下手中碗筷,“不干什么,我这儿有一份信,希望你能转交给顾叔,他看了自然知道该怎么做,我已经耽误了他大半辈子,不想再绑着他了。” “哦,对了,还有这个白玉葫芦,也劳烦你一并交给顾叔,请他代为转交给我爹,至于,我哥哥,我想我们很快会见面的。” 顾音书站起身来,“吃饱喝足,我便走了,若是我还有机会回到京城一定会再来看看你的,你是我在这京城为数不多真心敬佩的人,希望你能继续做大做强。” 陆云初捏着那份几乎没有份量的信和白玉葫芦,眼睁睁地看着顾音书就这么离开了。 就像她悄无声息地来时。 掌柜的面前忽然被扔过来一锭金子,接着便隐约瞧见一角衣裙翻飞,再看时却连个影子都没有了,余下一句,“这是饭钱,余下的赏你了。” “哎,这……” 掌柜的连忙拿起金子起身追了出去,身后忽然传来了陆云初的声音: “不必追了,收下吧!你看着店,我出去一趟。” 掌柜只好收下这严重超出了一桌饭钱的金子,看着陆云初匆匆离开,心中纳闷,东家向来不近女色,整日满脑子想的都是生意,何时有了这般神通广大又挥金如土的朋友,还是个姑娘。 顾华正在看帐本,下人来报鹿寨的东家陆云初来找他,他合上帐本奇道,“他怎么会来找我,以往并没有过交集啊!莫非是……快!快请!” 顾华几乎是立刻就起身对着身旁的小厮道,随后又自己跑了出去,“算了,我自去吧。” 陆云初才坐定,一杯热茶还没来得及入口,就看见老当益壮的顾华一阵风似的刮在了他的身边,遂惊讶道,“顾老板,你这么着急仓惶是要去哪里嘛?” 顾华急急喘息着,上气不接下气地指了指陆云初道,“你,找你,不是,你找我是不是小姐,小姐她托你找我的?” 这话说的颠三倒四的,倒是不影响陆云初理解,他从怀里掏出那个白玉葫芦,递给顾华,“虽然很奇怪你是如何知晓的,不过,还是先不说这个了,这东西是顾音书托我交给你代为转交他父亲的。” 顾华眼睛一亮,接过那玉坠子,忍不住道,“是小姐的没错,可她为什么不肯来见我一面?” 陆云初这才将怀中的书信拿了出来,“哦,对了,还有一封信,给你的。” 顾华闻言连忙接过,坐在一边就拆了信,开始看,可他似乎上了年纪,眼睛不大好,看的很是艰难。 陆云初忍不住道,“若你不介意,我可以帮你读,你放心,我是个生意人,口风最是紧,况且顾音书于我有恩情在。” 顾华顿了顿道,“也好,就请路老板帮我读一读,人上了年纪就不中用了。” 陆云初接过信封一看只有短短的半页,忍不住啧了声,“这丫头真是无情,这信只有短短几行。” 顾华着急道,“你且读来。” 陆云初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顾叔,我回来了,原谅我不能来见你,你是这世上我最信任最依赖的人,在我心里,你甚至比我父亲都重要,所以,你该知道我不能来看你,否则就走不了了。我此番要去一个很危险的地方,且十有八九回不来了,我希望你将名下的产业都处理了,除了那家酒楼留给哥哥,其他的你自行处理吧,离开京城,你欠我爹的早就还清了,真希望还能再见你一面,只怕是在梦里了。” 这封信很短,通篇都在围绕着顾华打转,这让陆云初很吃惊,原以为她作为兴国公府的女儿从小倍受父兄宠爱,结果,却是对父亲生了这般的怨念,继而将满腔对父亲的依恋转移到眼前这个老人身上。 就连顾梦龙也只是提了一嘴罢了,看里高门大户也并不是他想的那般好过。 顾华早已泣不成声,半晌才止住哭声,然后对陆云初说,“陆老板,今日失礼了,不过,我须得去一趟兴国公府,改日必当上门致谢。” 陆云初连忙道,“不必,举手之劳而已,那在下叶告辞了。” 顾华一路奔向兴国公府,满心苍凉,胸口放着的白玉葫芦此时就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把他的心炙烤成一团死肉。 兴国公府这几年迅速冷落了下来,顾承泽闭门不出,顾梦龙整年呆在禁军营,今日顾华上门甚至毫无阻拦地就到了顾承泽的书房外。 “来了为何不进来!” 顾华这才发觉自己竟然站在原地出神了,随即抬脚推门而入。 顾承泽端坐书桌后方,整个人看起来好像是得道高人一般,无欲无求。他冷笑一声,几步上前将那白玉葫芦“啪”地搁置在顾承泽的面前,“顾华,我听你的话,可如今为何是这个结果?这白玉葫芦终究只是个死物,它救不了我小书的命。” 顾承泽终于有了一丝情绪波动,他看着顾华道,“你才是顾华,这一点你要永远记得,这是你欠我的,至于小书,我也是疼她的,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去送死的,你且将那白玉葫芦给我,待我查看一番。” 顾华双目赤红,上前将白玉葫芦递给顾承泽,只见那顾承泽双指并拢,将一道光打入玉葫芦的内部,很快,玉葫芦就变了颜色,原本纯白的玉质一瞬间就被黑色蔓延,直至那白玉葫芦变成一只乌黑油亮的葫芦。 “怎么样?”顾华急忙上前,“怎么回事?为什么变成黑色的了?” 顾承泽看着手中的葫芦半晌才道,“你放心,这是好兆头,小书没事了,她的身体似乎被治好了,而且那一直如影随形的厄运也尽数不见了,不过,那根源却隐隐有些复活的兆头,看来我得去会会这位道长。” 顾华立刻着急道,“不行,你不是说了,他们两的命运绑在一块吗?你如今已然恢复了,这容尘若是出了什么事情,那小书一样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你答应过我的,无论如何都不能伤害小书。” 顾承泽冷笑一声,“我是答应你了,可是,我也说过,我尽量!” 顾华整个人如遭雷击,颤抖着手,身体猛地向后倒退了好几步,“顾华,你无耻,你骗了我!我绝不会让你伤害小书的。” 顾承泽宽大的袖子猛地挥了过来,顾华整个人被一股劲风险些掀翻在地,好在他始终也算是有些底子,滑行了一段距离后猛地稳住了身形。 接着就听见顾承泽说,“顾华,你别忘了,你永远都不可能是顾承泽了,你只要安安分分的,我或许还可以保证留小书一命,你若是再搞不清楚状况,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她原本就是一个死的命运,是你们二人疯狂到要和我做交易的,如今怨不得旁人。” “不过,你大可放心,小书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怎么可能见死不救,你知道的,我的目标只是容尘一个人。” 顾华闻言,整个人低沉了下去,时至今日他才发现自己用所有的一切交换来女儿的一线生机,到头来尽然只是换来尽量两个字。 “是我失礼了,只要你能保住小书,我什么都可以。” 顾承泽看着下方那张苍老的脸,忍不住嗤笑:堂堂兴国公居然也会沦落到这个模样,想当初,自己也不过是在他手下讨生活的一个谋士,若不是自己略施小计,只怕如今还是个小小谋士。 思及此,他眼中阴狠尽显,眼看着就要成功了,可那柞水观的老道士偏生要来插上一脚。 哼,不自量力,到头来,他成了高高在上的兴国公,而柞水观毁于一旦,至于兴国公本人,不过一个被他戏耍于鼓掌间的玩物,他并没有告诉他,他要除去容尘可万万不能少了顾音书的帮助,毕竟他二人的累世情缘可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你走吧!安心等着,三个月后,我保证把小书完完整整地交到你的手里。反正我们的目的很明确不是吗?” 顾华闻言点了点头,“希望你能遵守约定。” 顾承泽道,“自然!” 顾华很快就离开了,一直到出了府门,回到店里,他才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事已至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也好,白柔也罢,就连容尘师徒二人都被这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他如今占据着自己的身体和身份,本就占据天时地利,若是再让他把容尘除去,那小书是真的没救了,或许从一开始,他们所有人都被他骗了,柞水观观主的预言没有错,但,并不是顾华所理解的那样。” 他一个人枯坐了半晌,拿出小书给他的信,忍不住又的了一遍,是啊!即使他换了模样,可是他对小书的爱却没有变,孩子最是聪明,对自己好的人,她心底清楚的很。 这么许多年来,自己自以为为她好的所作所为到头来竟然成了恶人的帮凶和推手,那顾华如今都懒得敷衍他了,这样的态度,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他会站在小书的一面,恐怕…… 六神无主间他忽然想起白柔曾经给自己了一个锦囊,让他在万般无奈下再打开,或许是一条思路。 他立刻起身,叫来了马车,一路去了广觉寺,广觉寺的主持是当年白柔的救命恩人,自己在做出和顾华交换的决定之后,便将那个唯一能代表白柔存在的锦囊交给了主持。 没想到,如今他又要亲自取回。 “施主,老衲并不记得曾经与您有过一面之缘,如何能替你保管何物?” 顾承泽这才想起,广觉寺的主持并不认识顾华,而且托他锦囊的是顾承泽,不是眼下这个披了他人的外皮的顾承泽。 于是他撩起裙摆就跪了下去,“大师,我是顾承泽,您可能不信,但是我的确是,只因小女,我自愿与人换了身份,如今才发现那人竟然是始作俑者,实在是没有法子了,想起当年夫人曾留给我的锦囊,这才前来,大师是为数不多知道我夫人是蜃族之人的,当年我送锦囊来的时候曾说过,或许我终其一生都不会来取这个锦囊的。” (本章完) 第131章 重逢 第131章 重逢 广觉大师闻言叹了口气,“世人多烦忧,却不知很多时候都是自己自作聪明,到头来却是害人害己。” 顾承泽闻言,苦笑道,“大师,若是十多年前我听到您的话,我还是会那样选择的,因为人生不管是什么结果总要自己走了才知道,就像您所知道的道理或许是佛祖告诉你的,亦或是书上所言,但我却亲自经历了一遭,切身实地地明白了这个真理。” “一切有为法,如露亦如电,如梦幻泡影,应作如是观。” 广觉大师取了锦囊,那锦囊就在香3案边的盒子里,十多年了,竟然没有丢失。 锦囊口袋处的绳结都有些化了,顾承泽小心翼翼地打开,然而,却是空空如也的锦囊,他先是一愣,随后下意识地想:难道这里面的东西不见了? 很快他就幡然顿悟,原本就没有什么后路,所有的一切唯心而已。 能撑起多年风刀霜剑的从来都是自己的信念,这恐怕也是白柔的苦心吧! “大师,我明白了,这个锦囊还请就放在这里吧!” 顾承泽很快又离开了,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他究竟为什么在短短时间里就压下心中的躁郁,好似心中那一团繁杂瞬息之间找到了梳理的办法。 顾音书出城门前特意拐去了国师府一趟,此去柞水观她需要一个得力的助手,否则,别说是找人了,就是连那个百丈高的地方都上不去。 一路赶往柞水观,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如此急迫地赶去那个地方,但是,只有去了那个地方,她才能真正看清自己的心。 容尘的确就在柞水观,他回到这里已经有一个月了,从前住惯了的地方,这些日子却让他倍感寂寞。 柞水观建立之初就是希望能远离尘嚣之上,是以,整日能瞧见的只有缭绕的云雾,以及偶尔才飞过的白鹤。 后山倒是有些花鸟鱼虫什么的,可惜,他如今行动十分不便,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透过窗户望下去,他渴望能见到那个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 这一日,他醒来之后,浑身疼痛到好似体内经脉寸寸断裂般,不过,习惯了其实也就那样,大不了昏死过去。 这好不容易的清醒时间,他再一次侧过头望向外间上山必经之地。 许是今日实在是个好天气,平日里云雾缭绕的地方竟然云开雨霁,然后,他就看见了一只硕大的兽。 全身是油光发亮的棕色毛发,瞪着拳头大的圆眼,正轻巧地一跃而上,随即稳稳地站在了山顶。 能上山的兽的确是很罕见,不过,在看到那巨兽身上滑下来的女子时,一时间只觉得浑身血液都要凝固了。 一度以为是自己日思夜想以至于出现了幻觉。 但是,很快他就回过神了,眼见着那巨兽恢复了本来的体型,变成一只猫咪钻进了女子的怀抱。 他紧紧闭上眼睛,满心祈祷着她不要发现自己,老天不愿让他安稳离去,临了还要让他遭此一罪。 可是,柞水观就那么点大,而顾音书也是特意来寻他的,怎么可能看不到他,但是,好在顾音书翻遍大半座山找到他的时候,人已经昏迷了。 顾音书皱着眉头看了眼躺在榻上没有丝毫精气神,活像个死人的容尘,最后还是忍不住上前去探了探那人的鼻息。 没死。 但也死的差不多了。 他的伤很重,甚至腹腔里的脏器没有一个是完好的,但,这些致命的伤却不是能让他立刻死去的首要因素。 他如此虚弱其实是因为多日水米未进,腹中空空,胃液倒流,腐蚀了肠道,甚至有感染的趋向。 原以为这人是终于发觉自己这些年做下的错事后决心回归山林隐居,结果这人却是躲起来打算饿死自己。 “朱颜!安静!” 顾音书叹了口气,转身对正在一旁胡乱窜来窜去的朱颜呵斥了一句。 朱颜难得来到一个没人,而且难得让他喜欢的地方,不免高兴了些,结果却被自家始乱终弃,好在良心还在浪子回头的主人训斥了一通,委屈巴巴地找了个角落,将自己的头埋在身子里,一动不动。 顾音书好笑不已,走过去将朱颜捞起来,“好孩子,这屋子不是咱们的,不可以乱跳,这样吧!你去后面山上寻一寻看有没有可以修复内伤的草药,找到后送来给我,然后你就可以去玩儿了,后山很大,没人管你。” 朱颜立刻来了精神,原地打了个转儿,像一股旋风一般的冲了出去。 顾音书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才多久啊!这孩子都憋屈成什么样了! 回过头看着躺在榻上的容尘,她很快就收敛了神色,然后起身面对容尘的床榻盘腿坐下。 很快,她周身便升腾起了氤氲雾气,这雾气虽然朦朦胧胧,淡到几乎不成型,但是,这雾气却香气四溢,很快,这些淡然的雾气便被顾音书融合成了一颗小小的红色丹药。 待这一切结束,顾音书起身见朱颜还没有回来,忍不住纳闷道,“这孩子怎么还没回来?不过是寻常的药草,不至于才短短几年,就丧失了嗅觉吧?” 原本是想用草药给容尘修复一下内伤的,当然她也有旁的办法,可是,药效太过霸道不如草药温和无害。 突然,她感觉自己的识海一阵动荡,心神激荡,她猛地反应过来,糟了!是朱颜出事了! 一时间再顾不得其他,她从怀中掏出一瓶药液给容尘灌下去,然后又将方才集齐这山中千千万万花草之精气练就的丸药一同喂了下去。 转身便出了门,随后顿了顿,还是停下来施法做了个结界。 很快,她就明白自己简直是太有预知力了。 她循着与朱颜之间的联系一路追过来,便瞧见朱颜正被七八个一看就训练有素的侍卫打得奄奄一息。 然而,更令她肝胆俱裂的是那个站在一边神色淡然而残忍的看着她的人居然是她的父亲。 她不可置信地喃喃道,“爹爹?你这是干什么?” 顾承泽将擦完手的帕子随手扔在地上,然后一步步走向顾音书,一边道,“小书,你怎么能与这害你到这般地步的人再有牵扯,爹爹担心你,可是这畜牲却要阻拦于我,所以,情急之下,便伤了它,不过,你放心,爹爹知道,你有办法救它。” 顾音书闻言只觉得背后一片寒凉,她从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她与朱颜有神魂联系,这隐秘的事除了蜃族中人,很少有人知道。何况,她爹向来不待见蜃族,又对娘亲有了那般成见,他不可能会知道的。 虽然心头大骇,可她还是强忍住没有露出一丝破绽,那越来越近的距离让她忍不住想要后退,可她不能。 就那么站在那里,然后装作不知悔改的样子低下头,背过手,“爹爹,虽然他是害我至此番田地的元凶,但是,他毕竟救了我,又有心悔过,我……” 这话欲言又止,就像是一个陷入爱情而不知悔改的女子,然而她背在身后的手却在暗暗调动这山中的花香之气给朱颜疗伤。 果然,顾承泽没有察觉出什么异样,他将顾音书搂进怀里,原本温暖的怀抱此时却让她忍不住地发抖,这并不是爹爹的怀抱,果然,眼前这人并不是爹爹。 “我顾承泽的女儿用不着如此自甘堕落,你随爹爹回去,爹爹自当给你寻一门好亲事。” 顾音书将计就计,猛地推开了顾承泽,然后像是怕被他打一般站的远远的,又道,“爹爹,你不要逼我,我已经成亲两次了,可是,我这一辈子爱的只有贺宝文,即使你们都说那里只是一个幻境,可是,于我而言,那是真实存在,我经历过的一生,从前我不知道,可是,我现在知道了容尘就是贺宝文,我怎么能置之不理。” 好了!拖延这短短片刻,她便将朱颜的伤势恢复的七七八八,在识海中和朱颜交待继续装死,等待时机,带着她离开。 顾承泽浑然不觉,依然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一个一头撞进爱情陷阱而不知悔改的女子,于是,假作和蔼地站在原地道,“小书,不可一错再错,这容尘虽然有些本事,可他这人心术不正,你不能同他一起。” 说罢,便冲着顾音书又道,“爹爹得知你一个人来了这柞水观,着急的不得了,一路追来却发现你被一只巨兽给抓走了,好在你安然无恙,否则我怎么向你娘交待呢。” 说着,他竟然假惺惺地去抹眼泪。 顾音书暗道:这人如此大费周章在她身上浪费时间,难道是有什么所图?可是,如今的她,又有什么是值得她所图的呢? 她也不客气,继续假装伤心道,“爹爹,我求求你,就让我再见一面容尘吧,我听说他失踪了,这才想着来柞水观找一找他,我才刚到,爹爹你就跟来了。当初,我就是被那个异世之人带到了这里才遇见的容尘。” 顾承泽不动声色道,“什么?你的意思是你没找到他?” 不可能啊!他的人明明说有人瞧见了容尘出了城门,最后就消失在这柞水观附近,好不容易等到顾音书带路,他们一路损失了四五个轻功极高的侍卫才爬了上来,结果,容尘却很有可能不在这里? 不!不可能。 他有些气急败坏道,“去,给我仔仔细细地将这里翻一遍,务必要找到容尘。” 几个侍卫闻声离去,只留下两个侍卫守在顾承泽的身边,而朱颜的身边已然没有一个人了。 顾音书想着,以这些人的速度,找到容尘绝对用不了多久,好在,那道结界也不是那么容易破了的。 她得赶快离开这里,赶在他们破开结界之前将容尘救走。 她发现事情忽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转折,她总觉得,事有蹊跷。 眼下,朱颜已经恢复了,她得抓紧时间给自己的身体也做一个结界,于是胆怯而气愤地看着顾承泽,“爹爹?你跟踪我,如今又要找到容尘,你是不是要杀了他?女儿喜欢他,你不能杀他!况且,他如今可是晋朝的国师。” 顾承泽一时间哪里还顾得上她的情绪,不由气急败坏道,“你住嘴,我是为了你好,你不要再念叨着他了,你们之间没有可能,你别忘了,你母亲的死可是和容尘脱不了干系,你但凡有一点良心,便不要阻止我。” 顾音书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似的,她错愕地看着顾承泽,然后不可置信道,“爹爹,娘亲为什么离世难道不是因为你吗?那时候,我提出咱们一家见一面,是你拒绝了,若非如此,娘亲也不会丧失了求生的意志。” 顾承泽闻言迟疑片刻道,“我那时在气头上,你也是,我说一句你就跑了,就不能再劝说劝说吗?” 顾音书趁机用控魂术法袭向那两个侍卫,再加上朱颜的暗中相助,竟然成功将那两个人控制住了。 她心中一喜,然后冲着顾承泽的身后勾了勾手指,已然恢复过来的朱颜张开血盆大口,两爪子就解决了守在顾承泽身后的两个侍卫。 顾承泽吓了一跳,连忙回头去看,却险些被那原本应该死透了的巨兽一掌拍飞,他堪堪躲过,不过,肩膀还是重重地撞击了一下,钝痛袭来,她冲着顾音书道,“你干什么?你这个不孝女!竟然敢欺骗于我?” 顾音书早已跳上朱颜的背上,迅速将自己的识海与朱颜完全相连,以便朱颜能尽可能在刚刚大伤愈合的情况下,多多拖延些时间。 “行了,你根本就不是我爹,无需再在我面前假惺惺了!” 顾承泽果然收起了那副假仁假义的嘴脸,咬牙切齿道,“你戏弄我?你以为有了那个畜牲,你今日就能完好无损的离开吗?做梦!” 顾音书可没心思听他废话,早已经驾驶着朱颜一路朝着容尘所在的地方奔去,与此同时,那边传来呐喊声,“国公爷!我们找到容尘了,但是这里有结界!” 顾音书闻言立刻加快了速度,全力奔向容尘所在的屋子。 顾承泽勾起嘴角,“真是傻得可爱!小书,多谢你帮我们打开结界,你放心,待我抓了容尘,一定送你去陪他。” (本章完) 第132章 顾华的自白 第132章 顾华的自白 下一秒,顾承泽就笑不出来了,顾音书并没有如愿替他打开结界,而是带着那只巨兽一跃上了容尘所在的那座屋顶。 双手结印,随即一朵紫色大花出现在虚空,紧接着,那朵花像是活了一般,四下的花瓣都被吸引而来。 不过瞬间,顾音书所在的整个屋顶都被花瓣包围,浓重的花香味让众人都猝不及防地闻了一通。 顾承泽心中大骇,不是说,这顾音书已经自行破坏了识海,无法再使用蜃族的术法了吗?可眼下这情况是怎么回事? 电光火石间他忽然惊醒,大喊一声,“都闭气,这香味有异!” 十几个虎视眈眈等着顾音书打开结界的侍卫们闻言都赶紧闭气,只可惜,还是没来得及,几个人就在无知无觉中被顾音书控制了,一齐倒向地上。 顾承泽站的远,倒是没多少影响,眼看着十多个好手都被顾音书拿下,他知道今日的计划是不成了,果断转身纵身一跃,当然他也没忘记给顾音书留下一句话,“小书,还记得顾华吗?” 顾音书眼见着顾承泽离开,整个人像是猛被抽了精气神,几乎是瞬间就滑倒在朱颜宽阔的背上。 休息了一会儿,才恢复了些精力,顾音书看了眼屋子里犹自浑然不觉的容尘,心中一阵松快,转身对早已体力不支化作小猫的朱颜掏出了怀中的干坤袋,“好孩子,去休息吧!剩下的交给我就好了。” 那几个昏倒的侍卫很快就被顾音书剔除了记忆,然后安置在后山弟子房里,待他们再次醒来的时候,便会忘了一切。 容尘其实睡的并不安稳,他梦见自己看见顾音书上了柞水观来寻他,双眼恨意喧嚣,身着一身红嫁衣道,“你是谁?为什么要假作贺宝文的样子?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他心中着急不已,可是,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想告诉她:贺宝文就是他,他就是贺宝文。他想告诉她,自己后悔了,不该欺骗他。 “小书!” 容尘惊叫一声然后从梦魇中醒了过来,他不自觉地侧过头望向上山口,那里依旧云雾缭绕,空无一人,他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儿才像是认了自己是真的做了个梦。 她怎么可能还会来到这里。 猛地闭上眼睛,“容尘啊容尘,时至今日,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你还有什么好期盼的。” “你梦到我了!” 空寂的室内突兀地响起一道容尘化成灰都不会听错的声音。 事实上,这几日,他总是能听见顾音书的声音,有时候是高兴的,有时候是生气的,更多时候则是忧怨的质问,质问他为何要骗她,既然骗了她又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不过,眼下这道声线却是真实的让人恍惚若他并不是在做梦,他顿了顿,确定自己已经醒了过来,这才循着方才发出声音的地方,这一看他整个人就像受了惊吓般地猛烈咳嗽起来。 他看见顾音书了,她就盘腿坐在他对面的小机旁,正冷眼看着自己。 他惊慌地回过头,猛地闭上了眼睛,心中默念:是幻觉!是幻觉!是幻觉! 再次睁眼,他又猛地朝着顾音书所在的方向看过来,这一次,他没再有所动作,只是不可置信地低叹一声:“竟然不是在做梦吗?” 原以为顾音书是不会回应他的,可是,顾音书居然起了,然后一步步走过来,短短的距离却让他觉出了千山万水的错觉。 紧接着,他感觉自己的手被顾音书碰了碰,他还没来及思考她究竟是什么意思,那抹轻柔的触碰已经一闪而逝。 他有些惊讶又有些疑惑道,“你…………” “怎么?容大道长觉得自己在做梦?其实要验证是不是在做梦很简单,你掐自己一把不就知道了!” 顾音书收回了手,然后不错眼地盯着容尘,那目光澄澈而宁静,却一瞬间让容尘冷静了下来。 “小书,对不起!” 顾音书突兀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你是对不起我,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豁出去性命为我修补了识海?你这样一个无所不能的人,如今却只能缠绵病榻,你的目标不要了了?还是说你已经达成了你最终的目的?” 容尘眼中一晃而过的心疼,刺痛了顾音书的眼睛,她忍不住想到:她有如今的地步,很大程度上,或者说是从根源上来说,皆是因为他,如今,他看着自己,眼中竟然生出了这样的情绪,很难不让人生出些旁的心思。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容尘自己并没有为她毁了一身修为。 “你为什么这么做?”顾音书又道,“你还是可以不回答,但是,我想听你说实话,当然,如果你要说这只是你觉得对我亏欠所以做出的补偿,那也大可不必再说。” 容尘心绪起伏,最终还是说了一句,“我亏欠了你,的确是事实,我做这一切不过是勉强将你送回了本来应该的位置,谈不上补偿,一切都是我应该做的。” 这话说的十分寡淡,他甚至没有看着顾音书。 这样的态度以及他明显逃避不愿说真话的样子让顾音书有些气馁,她忽然觉得自己眼巴巴地跑上来就像个笑话一样。 她猛地转过身子,面对着对面的墙壁轻笑一声,“容尘你是我这错乱的一生最恨的人,但是也是唯一一个恨的不希望你出一点事的人,这听起来很矛盾对不对?我猜大概是我心底深处还是喜欢着你,那些拼命压制后依旧顽强冒出头来的枝丫,仅仅是得知你可能会一个人悄无声息地交待在一个无人的角落就迅速生长盛满了整个心房。” 或许是没有了那专注的目光,容尘贪婪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背影,却在听到顾音书说她依旧喜欢着自己的时候,浑身颤抖起来。 早些时候,他压抑自己太厉害,以至于,终于承认自己的心底深处最真挚,最期盼,最渴望的人就是顾音书的时候,竟然有些无法承认她与自己渐行渐远的事实。 人在痛苦到极致的时候便会如出一辙地选择逃避,他也不例外。 “小书,如今的我能给你的只有这有限的自由,你既然已经逃脱,为什么又回来?我不值得你这般为难自己。” 顾音书低笑着,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头,看着容尘道,“值不值得,我自己心里自然有数,我今日来只想问你一句,你做这一切仅仅是因为对我的亏欠吗?” 容尘道,“是。” 他甚至没有考虑一下,就脱口而出这样一句瞬间败光顾音书满心期望。 “是这样啊!那你有没有问过我的意愿,你都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样的补偿就自行决定了你认为我想要的补偿。” 顾音书眼中渐渐冷淡了下来,她猛地站起身来,不再看他几步走到了门口,手搭上了门栓,却又顿住了,“容尘,你用命替我续命的人情我已经还给你了,我不希望自己成为你寻死的理由,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你或许知不知道,我父亲顾承泽并不是真正的他,如果我没猜错,他被人替代了,或许,有些事情从根源上就是错的。” 顾音书走了,容尘偏过头亲眼看见她坐在那巨兽的背上,一跃而下。 那是朱颜吧!这世间能让朱颜有那般变化的只有她一个人了吧! 他抬起手看了看,依旧苍白,但是已经恢复了力气,甚至丝丝缕缕的内力也清晰可查。 方才他心神大震,根本无暇顾及,是以并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 自己是行将就木的人,哪里敢给她什么希望,就算她能摈弃前尘不做计较,可他却不能无所顾忌地接受她的一番心意。 可,如今看来,她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让他痊愈了,疑虑过后便是无尽的恐慌,他忽然觉得害怕极了,救活一个将死之人的代价是什么? 思及此,他不再顾虑,他得下山一趟,这一次,不为任何,只为她一人。 顾承泽有什么问题他此前并不知道,但是,多少有些猜测。 顾华那日从广觉寺回来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中所有的产业处理了,所有的产业都被兑换成钱,一并存入钱庄,然后将票据交给了鹿寨的陆云初,托他将来若是见到顾音书就将这一切都交给她。 可怜陆云初看着手中那一张薄薄的纸惊吓不已,这张票额大概是整个晋朝面值最大的一张了吧! 不过,他并没有追问,因为他直觉顾华此番举动像极了交代后事,只是,为何他一个以奴仆自居的客卿对顾音书居然有这般深厚的感情。 禁军营外,顾梦龙见到了许久未曾碰面的顾华,他很奇怪顾华为什么会突然来寻他。 “顾梦龙!我从未想过放弃咱们家的任何人,不管是你还是小书,亦或是你们的母亲,可是,就因为我的不放手才自作聪明地把所有人都拖累到如今的地步。” 顾梦龙看着顾华,一时间惊疑不定,他虎着脸道,“顾叔,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顾华点了点头,神色清明,他自顾自地说,“梦龙,小时候,小书昏迷的那段日子,你的伤心难过,爹爹至今历历在目,但是自从小书嫁给君鸣凤以后,爹爹就成了顾华的身份,这是我与真正的顾华,如今的顾承泽的一个交易,很可惜,爹爹被骗了,他如今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为父希望你能实名举报他,从此以后,便不再有兴国公府了!” 顾梦龙不知该做何表现,顾华说自己是他的父亲,而且现在的父亲其实是假的,这般荒诞的像是笑话一样的话语他却相信了。 因为,父亲的变化,从前他是这世上最好的爹爹,即便他和小书从小没有母亲,也不曾缺过一点点的爱,可是,后来父亲却成了一个偏执,冷血的人。 他还以为是父亲变了,不曾想竟然是换了一个人。 “爹!那你………” 顾华闻言立即打住他,“顾梦龙,我如何不是眼下最大的问题,顾承泽意图谋反在国公府底下建造了一个屯兵场,并且他试图谋害国师,仅仅这两点就能让整个国公府陷落,如果你真的想要为为父做些什么,便在这之后,为国公府洗白冤屈。” 顾梦龙连忙道,“父亲,何不亲自去皇上面前检举?” 对于他听到的这惊世骇俗的真相,顾梦龙说实话有些接受不了,可是又能如何呢!对于父亲的决定,他从来都只有遵从的份儿。 “如果,我照父亲所说的做了,父亲是不是就能……” 他忽然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是活下来还是解脱。 他从不知道两个人能交换的如此彻底,或许,他猛地回过神来,几乎是目呲欲裂地看着顾华,“爹爹,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同顾华交换了识海,只要他落网,那你也会受到牵连。” 顾华一笑,心道:何止牵连,他与顾华的联系便是只要顾承泽的身体死了,那他顾华也活不了,这种看起来更适合有情人的诅咒却是在两个原本应该是愁人的两个人身上。 “当然不是,只要他伏法,再找来大国师替我换回去身体,为父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他当然不能实话实说,他这一生唯一能为两个孩子做的事恐怕只有牺牲自己了。 也算是为自己的愚蠢买单,错信他人,以至于交付出了全部的身家性命。 顾梦龙将信将疑,不过眼下更重要的是将那个冒牌货拿下,他叫来徐长卿,安排他带了十多个人一同随着顾华回去,在一旁照料着,而自己则是急匆匆地入了宫。 顾华并没有反对顾梦龙的做法,从善如流地接受了他在自己身边安排了人贴身保护,只可惜,他不能当着儿子的面同他告别。 顾华径直回了兴国公府,他直接搬了张椅子就坐在国公府的大门口,徐长卿忍不住同身后几人面面相觑。 却听得顾华道,“徐长卿,叫你的人都躲在暗处,待会儿若是见到顾承泽立刻出手将人拿下。” 徐长卿被顾华的起势惊到了,要不是师傅特意交代,一切都听从这位的指挥,他几乎要以为,这人才是顾承泽了! (本章完) 第133章 僵化 第133章 僵化 徐长卿不过一个半大的小子,便能被顾梦龙如此信任,并委派他负责自己父亲的安全问题,皆是因为,这徐长卿实在是一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这才多长时日,他的进步神速,已然超越了那些自小苦练之人数倍。 毫不夸张的说,这个孩子若不是出身不好,也能从小接受良好的教育,他如今的成就不止于此。 几人隐去身形后,便只留顾华一人并一把椅子。 他在等人,等一个可能会发了疯的人。 就这样,顾华在国公府的院子里一直坐到晚间夜幕降临的时候,他心中愈发开怀起来。 他知道容尘的能力,绝不是那般容易被人拿捏的,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若是没有顾音书,强大如容尘这般的人,此次怕是要栽了大跟头。 转眼间,便到了亥时末,就在大家都以为顾华今日等不到那个要来的人的时候,国公府意外迎来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容尘刚恢复了一些就用了一张缩地符咒着急忙慌地赶来京城,彼时,距离顾音书离开已经有足足一日的功夫。 他原以为,以他的速度就算耽误了一日,也足够赶上朱颜的脚程。 然而,事实证明,他好像来早了。 “你是说小书还没回来?”容尘似乎松了口气,然后又神色仓惶道,“那,顾承泽回来了吗?” 顾华坐在太师椅中,一派四平八稳的安定姿态,脸上挂着一抹嘲讽,“我在等他,不过,还没有回来,既然你平安无事,那就证明他失败了,想必很快就回来了。” 容尘听到顾华说是在等顾承泽,猛然间想起顾音书走的时候说的那句话,他盯着顾华瞧,从前没有注意过,这位顾华,顾音书很信任的老管家居然有这样一番姿态:平和,淡定,好似一切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你不是顾华。”容尘的语气十分肯定,虽是在询问,可是那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却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一直淡定如斯的顾华像是被人一瞬间击中了心脏似的,他的身体猛地僵住,然后像僵尸一样拧动笔直的脖子,仿佛能听见那咔咔咔的骨头移动声。 “你………” 容尘知道自己猜对了,他立即对顾华道,“小书在柞水观遇到了顾承泽,那人亲口承认自己是假冒的,这么说来,你才是顾承泽,那那位是真正的顾华?” 顾承泽猛地站了起来,起势太猛竟然将太师椅整个掀翻在地,巨大的声响惊动了一直按兵不动的徐长卿一伙儿人。 他们生怕顾将军的父亲顾老国公爷有个好歹,可事实上,根本没人在意他们几人,就在他们拔剑冲下去的档口,那两人几乎是同时冲了出去。 众人面面相觑,还是徐长卿先道,“走吧!跟上去!这位道长看起来并不是什么坏人。” 但很快,就在徐长卿话音刚落的时候,他们发现顾华和那位道长俱是小心翼翼地退了回来。 徐长卿连忙制止了身后的几人,“不要轻举妄动,底下有异常,小峰,你去请师傅带人来,只怕眼下的情况,咱们几人应付不来。” 原本徐长卿似是很有信心的,可一切信心都在看见随着顾华和容尘退回来后,紧跟着从外面回来的两个人的时候溃散千里。 他看见顾承泽手持长剑挟持着他好久不见的顾小姐,那长剑已然染了血,恐怕是已经动刀了。 这种时候,他不管有多大的自信心都得往后排,顾小姐绝不能有事,不仅因为她是顾将军的妹妹,更是因为顾小姐是他的恩人,他如今的成就若是没有她添砖加瓦,绝对不会这般容易的。 这时候,底下四人已经相对站定,不过,顾音书的姿势和处境就不那么舒适了。 顾承泽原就生的人高马大,而顾音书虽不是特别矮的女子,但是站在顾承泽的面前还是太低了些,以至于,横在他脖子上的长剑就那么斜着卡进她的脖颈。 顾华忍无可忍,压低了声音嘶吼,“顾华,你干什么?你把小书放开,有什么事冲我来。” 顾承泽冷笑一声,然后手中的剑不松反紧了紧,顾音书忍不住痛呼出声,原本这剑上的都是朱颜的血,朱颜逃跑后,自己也只是被他挟持过来罢了,眼下,她很明显地感觉到短暂而尖锐的疼痛后一股热流从脖颈滑下去,痒痒的。 容尘一双眼血红一片,顾华更是脸色苍白到几乎站立不稳。 “容尘,真想不到,你把她害到那样的地步,她还能摈弃愁怨眼巴巴地来救你,要不是她,这一次,你早就死在我的手里了,何必要让她白白受这等罪过。” 顾承泽终于推翻了平日里温和的面孔,一张脸尽是疯狂之色,三言两语就让容尘心绪起伏不定,接着又撺掇一旁的顾华,那个真正的顾承泽,她怀里这个姑娘的爹。 “都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想必国公爷定然也是一个好父亲吧!今日,我就给你一个机会,你杀了你旁边的容尘,我就放了小书。” 顾华脸部肌肉狠狠地抽动了一下,紧接着毫不犹豫地冲进屋子,很快就出来了,他手中提着一把长剑,径直走向容尘。 容尘并没有后退,也没有躲避,也看着,那把剑就要刺穿容尘的心脏,顾承泽在一旁笑的得意洋洋,仿佛已经看到了容尘倒地而亡的模样了。 “容尘!怪就怪你错投身那老不死的门下了,哈哈哈!” 顾承泽仰头大笑,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顾音书与容尘对视一眼,然后同时动作: 几乎在容尘那把浮尘缠上顾承泽手中的长剑那一霎那,顾音书同时极速后仰,顺便掏出一把毒粉,尽数撒在了顾承泽的腿脚上。 顾承泽只觉得手中一紧然后又松了,再然后便闻到一股香极其甜的味道。 一切都在瞬息之间完成的,等顾承泽反应过来的时候,顾音书已经被容尘揽进怀里,而顾华则手持长剑冲他而来。 仓惶之下,他根本就不是顾华的对手,尽管他占据了顾承泽的身体,而顾承泽则是用了他的身体,可是,这具身体的能力却也被一并带走了。 不过,他原本也不是必须要在这方面赢过顾承泽,所以他很快就找着机会,退了下去,与此同时,十几个黑衣人一同上前来,各个手持长剑,齐齐攻向顾承泽,即此时的顾华。 顾承泽毕竟上了年纪,又久久不沾武艺,手生的很,再加上顾华的这具身体实在是太不中用,一点抗劲都没有,渐渐便有些落了下风。 顾音书一着急就要上前去帮忙,容尘只安抚住她,道,“你就在这里好好待着,我去帮忙。” 顾音书没说什么,容尘又从随身携带的锦囊拿出来递给顾音书,“这里面有药,自己包扎一下。” 顾音书一把接过,着急道,“少废话,快去帮顾叔!” 容尘下意识地想要告诉他,这顾华才是她真正的父亲,可是,眼下情况的确紧急,便做了罢。 顾华站在一边看着顶着自己皮囊的顾承泽颇有些吃力地应付着那十几个黑衣人,冷笑不已:原来是不打算收拾你的,不过,你自己送上门来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顾承泽原本也是上过战场的人,即便是如今换了身体又疏于锻炼。也不应该如此落于下风。 果然,他很快就发现这些黑衣人俱是双眼无神,一个个出手毒辣,但是肢体动作如出一辙的僵硬,他心中默默想着:恐怕这是顾华用了什么特殊手段吧!否则,他也不敢仅仅带着十几个这样的人就去寻找容尘。 思绪凌乱纷杂,一不小心便瞧见迎头砍下来一把剑,只是那剑来势迅猛,他要躲已经来不及了,心想这下完了,脑壳得烂成西瓜瓤了。 “铮!” 斜里插进来的一根拂尘,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将那把原本要落在他头上的剑甩了出去。 容尘加入了战局,顾承泽顿时觉得轻松不少,两人背靠背,顾承泽压低声音对着容尘道,“这些人不对劲,好似神智有些不清不楚,看起来像是提线木偶。” 容尘闻言嗤笑一声道,“呵!木偶?那可真是巧了,本人可是最擅长对付木偶了,待此间事了,我得去同他探讨探讨。” 顾承泽闻言心下稳定不少,这话若是别人说,他一定会觉得这人狂妄自大,不过,若是这人是容尘,那这就是真的会发生的,毕竟,整个大陆上他是第一个造出木偶人,并且还给木偶人赋予了灵魂,如同人类一样生活在大陆上。 果然,很快,这是几个原本打的顾承泽几乎没有还手之力的黑衣人,不过两三个回合就被一个个放倒在地。 只见那边的顾华已经变了脸色,容尘正要抬脚走过去,却在下一秒被顾承泽猛地拉住,“等等,这些人有问题,他们的指甲变长了,而且,颜色乌黑,恐怕有毒。” 容尘一看,心中大骇,他不可置信地瞪着那个顶着顾承泽一张面皮的顾华,眼中杀意蔓延,眼前的这一幕,他太熟悉了。 很多年前,师傅还在的时候,他第一次将一个木偶人赋予了生命的时候,就出现了严重的副作用。 这些变异的傀儡人便如眼前这些黑衣人,血红的瞳孔,乌黑的指甲,看起来就和传说中的僵尸没什么两样,其实是中了毒。 他第一次用的配方有一味药量过重了,然后这些人就中了毒,很快,这些人就发狂而死,后来他花了很长的时间研究出了解药,只可惜,一直没有用武之地。 只不过,让他心惊不已的是,这些都是他最私密的手稿,而且,自从出事后,他的手稿便被师傅烧了。 这个顾华究竟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些手稿? 顾承泽原本满心紧张,结果只见容尘不知从哪里掏出些药粉,一把把撒了出去。 不过须臾,那些黑衣人便如同脱力般一个个倒了下去,同时,血红的双眼以及乌黑的长指甲也都在慢慢消散。 顾承泽心中惊奇不已,而,在不远处的顾华则是目眦欲裂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不可置信道,“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会有解药?” 容尘转身对顾承泽道,“快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吧。” 顾承泽转身去寻顾音书,却发现哪里还有顾音书的影子,不由地大声喊着,“小书!小书!” 容尘闻言立刻回过头,“怎么了?” 隐在暗处的徐长卿连忙显出身形,“顾大人,顾小姐在这里。” 容尘一瞬间便放下心来,回过头一步步地走向早已愣在原地的顾华。 顾承泽看着顾音书,忽然红了眼眶,然后几步上前将那个同样红了眼眶的姑娘猛地拉进怀里。 徐长卿在一旁看着这感人的一幕,虽然但是,他很疑惑,顾老国公爷为什么会是另一个模样,而那个有着顾老国公爷容貌的人又是谁? 不过,眼下并没有人替他答疑解惑,于是,只能尽职尽责地守在父女二人身边,原本他正和顾小姐叙旧,结果还没说两句,那为容大国师竟然将那十几个人轻易解决了,这多少让他有些敬佩了。 另一边,顾华眼看着容尘一步步走过来,整个人不自觉地发起抖来,他环顾四周才发现他只剩一个人了。 “你为什么会有这个将人僵化的秘束?” 容尘在距离顾华两步的地方停了下来,整张脸冷的像是刚从寒冰烈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眼前的这个人将自己努力掩盖的不堪过往毫不留情地撕扯了出来,展示在众人的面前。 顾华整个人颤抖着,“噗通”一下跪了下去,声音竟然带了哭腔,“当年我随父亲去柞水观拜见国师大人,正巧碰见一个弟子拿着一沓稿纸说是国师大人让自己去焚烧了去,我便说是帮他一起烧,在这个过程里我看到了那草稿的内容,一时间好奇不已,便偷偷地记住了其中的一篇。” 容尘冷峻的眉眼微不可查地皱了皱,不过好歹冷意全消,虽然这一切都是意外,但是总归是这人盗取道门禁束,意图谋害朝廷命官,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本章完) 第134章 吞噬 第134章 吞噬 但是,比起这个更让他费解的是他和顾承泽是如何交换了身体的,一般来说,能仿造出与对方几无差别,甚至可以以假乱真的程度便可以是极其成功的偷换人生了。 可是,这位顾华不过是一个谋士,却能将顾承泽的身体乃至权势地位一同交换了,这其中的曲折才是他迫切想要知道的。 “所以,你又是如何同国公爷互换了身份以及身体的?” 顾华闻言立即看向了对面不远处正同顾音书说着话的顾承泽,心中微哂:自己当然没有那个本事,不过,耐不过这世上有那么一种疯狂扭曲的父爱,宁愿牺牲自己去换女儿未来幸福的一个不确定走向。 容尘随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他看向的正是顾承泽,心中恼怒,正待问他为何要顾左右而言他,却听得这人说,“是顾老国公爷自己要换的。” 容尘只觉得自己心中的顾承泽瞬间被颠覆了,究竟是为了什么,他竟然甘愿以一个仆人的身份活下去,将旁人一生都求不来的荣华富贵,权利地位双手奉送给他人。 “他和你交换了什么?” 另一边,顾华正同顾音书解释自己方才失态对顾音书过于奇怪的态度,可是,他不知道,顾音书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父亲不是真正的父亲,如今看来,顾华,这个一直陪在她身边的老管家恐怕就是自己那个被掉包的父亲,她正准备去问这其中内情,余光扫见容尘正缓缓倒下,立刻就冲了过去。 他的一番举动,纯属是下意识的举动,是以等顾承泽和徐长卿反应过来的时候,顾音书已经离他们很远了。 变故发生的很突然,就在大家都以为事情已经结束的时候,容尘居然被人暗算了。 顾音书还是没能赶得上,眼睁睁看着他就那样直挺挺地躺在了地上。 也是在这个时候,大家才发现,顶着顾承泽面容的顾华先前带来的十多个黑衣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 只不过,这一次,这些人已经没有了正常人类的模样了。 他们个个披头散发,头以一个不正常的姿势向后仰起,面部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潮红,就像是憋气憋到极致的模样,然而,这些人个个口涎四流,呼吸沉重,这足以证明这些人并没有窒息,他们只是被人激发了更深的药性,已然失了智。 满脑子都是杀人,即便身中数刀亦不会躲避一二,除非你砍断他们的胳膊腿,否则他任然能不知疼痛地锲而不舍地追杀于目标。 容尘之所以倒下倒不是因为他防备心脆弱,而是,有一个黑衣人,提起一把刀就直接冲着顾音书的方向飞了过去。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顾音书在他面前再受伤,于是他义无反顾地去拦截那把去势惊人的长剑。 可,就在此时,斜里同时冲进来两个执剑人,一左一右将他捅了个对穿。 他甚至能感觉到心脏猛地停跳了一排,随后,整个胸腔便剧烈地跳动了起来,因为他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整个世界就只剩下这咚咚跳的心声。 徐长卿大声嘶吼着叫人,“来人,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立时便跳出了四五个侍卫,一齐上去意图将那真正的顾华,一网打尽。 谁知,那些黑衣人不仅死缠烂打的功力深厚,就连这护住的心思也绝非凡俗,是以,一时间竟然无人能得近顾华的身旁。 顾音书双耳嗡嗡,整个世界的声响都随之远去,直到她步履蹒跚地半跑半拖地过去将容尘抱在怀里的时候,才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 她听见她自己说,容尘,你快醒来,你不要吓我。 可惜,容尘早已昏迷过去,听不见任何的声响。 徐长卿原本就没带几个人,眼下几乎要折损殆尽,他不由地觉得心慌不已,转手朝自己胳膊上划了一道,血珠子争先恐后地挤了出来。 总算是清醒了些,他一边给一旁的人使眼色,待那人边打边退到自己身边的时候低声道,“去把顾小姐和那位道长带去老国公那边。 于是,顾音书就这样不清不楚地被送回了顾承泽的身旁,真正的顾承泽从来都看不得自己女儿掉一滴泪,于是,咬了咬牙,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给他吃了,或可吊着一条命,之后,你们再去寻找神医。” 顾承泽很清楚,这种从身体侧面一剑穿过去的人必定是心脏破裂,药石无效。 只是,他实在是不忍心去看着女儿再一次失望,这世上如今,便只有他能给小书一个安稳的生活,没有高门大户的腌臜内院,也没有公婆的磋磨和无穷无尽的应酬聚会。 这药是一位高人给他的,犹记得,那高人赠药时曾经说过:不管什么情况,这药千万不能给别人吃,否则,我保不了你。 可,这个人他并不是别人,而是女儿喜欢的人。 他这样半截身子进了土的人,何必要强留在这人世上,不如把机会让给年轻人,让生命能更好的传承下去。 “顾小姐,这位道长已经气绝身亡了,您实在是没有必要再费力了。” 不知什么时候,姚老二忽然出现在眼前,顾音书后知后觉地看过去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顾梦龙带着大批兵马出现在现场,然而,这一切都已经引不起他的注意力了。 顾承泽收回自己递出去的药丸,然后二话不说就这药塞入了容尘的口中。 然后转身对姚老二道,“你现在再看看,还有救吗?” 姚老二似乎是觉得自己听了个笑话般,忍不住道,“医生不是神,他这样的就是十方菩萨来了也无可救药。” 顾承泽笑了笑没说话,“你只管看就是了,老夫没有必要诓骗于你。” 姚老二惊了,他知道顾承泽没有开玩笑,不知怎的忽然想起来一个传说:他和银鱼算是同出师门,这个师门至今已然不存在了,但是,当年他和银鱼还在这师门中学习用毒的时候,负责他们的师叔说了,师门有一味仙丹,可生死人肉白骨,莫说是受了多大的伤,便是这人死了也能救回来,新死的尤为有奇效,只可惜,后来师傅带着那枚丹药便消失了,而师门也因此解散了。 难不成,顾承泽手中拿的正是那枚药丸吗? “国公爷,我是否可以问一下,这药的来历?或者说,您认识商涧吗?” 姚老二几乎要抑制不住的激动,然而顾承泽并没有要回答他的打算,只是皱着眉头,忽视了他,然后蹲了下去,亲自将那棵药给容尘喂了下去。 另一边,顾华被顾梦龙抓住了,他虽然有一支像打不死的蟑螂般的黑衣护卫,但是抵不住顾梦龙的人海战术,没一会儿便被抓住了。 他恨恨地看着顾梦龙,大声斥责道,“你这个不孝子,竟然帮着别人来对付你爹,你放心,等我死了,你妹妹也活不了多久了。” 顾梦龙一张脸寒冰似的,没有一丝波动,以及一丝属于人类情绪的表现。 “禁军营前锋大将顾梦龙奉旨捉拿叛臣顾承泽,有什么冤情或是想要说的话,烦请大人去往大理寺再行分辨吧!” 顾华整个人不淡定了,他看着顾梦龙,这个孩子向来是最注重感情的,怎么会忽然向他发难? 莫非…… “你知道了!”顾华几乎是不抱任何希望地问了句。 顾梦龙没有看他一眼,而是从怀中拿出一张纸,随手甩给了顾华,道“没错,我都知道了,您作为一个可以功在社稷的朝廷大臣,贵为国公爷,却在暗地里密谋着颠覆王朝,这样的人居然是我的父亲,这让我无比羞愧,恨不得去死,但是,我不能死,我还有妹妹要照顾。” 顾华松了口气,原来他还不知道,心底一时间有了些倚仗,连忙挣扎着向顾梦龙道,“孩子,这一切都是误会,爹爹这些年一直在避世不出,我有何能力去颠覆王朝?” 顾梦龙冷哼一声,“你若是自视清白,大可以去一趟大理寺,去吧那些从你家里书房后的密室里搜出来的东西一一解释清楚来历,若你不记得也没关系,你信中提及的前废帝,我也请求皇上一并将人带了过来,到时候,你们两个人一起想,说不准会比一个人想要来的容易些。” 顾华彻底呆立原地,他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顾梦龙如此姿态表现分明是知道了,也是,连顾音书都知道了,可见那顾承泽最终还是将这一切告诉了他们兄妹二人。 思及此,他忍不住朝着顾承泽的方向看去,结果,这一看就差点晕厥过去。 “不!不可以!不能给他吃!顾承泽,你疯了吗?快给我拿回来。” 顾华疯了似的冲着顾承泽大声嘶吼,语气中充满了无言的恐惧,好似,顾承泽给容尘吃的并不是什么药而是他顾华的命。 可惜,顾承泽并不买单,他依旧自我地将那丸药喂给了容尘,然后站起身来一步步走了过去,边走边道,“顾华,你没想到吧,你找了许久的药竟然一直在我手里,原本我是打算留着救自己一命的,不过,若是代价是让你也能活过来,那我多少有些不乐意了,所以,咱们一块死吧。”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他们看着兴国公顾承泽被那个叫做顾华的老头叫做顾华,而那个顾华老头则被兴国公喊做顾承泽,难道他们二人互换了身份? 再看顾梦龙将军大义灭亲的举动以及事不关己的态度,恐怕这两人真的是换了。 顾华此时连最后一点保障都被顾承泽消灭在眼前,整个人狂躁不已,他几欲挣脱束缚住自己的几名侍卫,结果自然是徒劳的,只好冲着越走越近的顾承泽大声叫骂道,“顾承泽,你不得好死,你知不知道,那颗药有多珍贵,当今世上只有那么一颗了。” 顾梦龙却由不得他再胡言乱语下去,反正已经有不少人听到了他与父亲换了身份的事实,便是到了御前,这罪名都不会是小事。 而且,这顾华若是被皇上知道是前朝的那个自命不凡的谋士,恐怕会加速他的死亡。 至于父亲,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只希望这次过后,他们一家能安安稳稳地在一起。 想着,他便看向了顾音书的方向,当初从师傅口中得知,妹妹早已在容尘的默许下离开了晋朝。 容尘更是为了妹妹的自由,煞费苦心的找了一个人假扮妹妹,只为帮妹妹躲过既定的命运,可惜,命运不可违。 就像容尘躲了那么久,最终不还是自己巴巴地往上凑。 顾音书正紧张地看着姚老二为容尘切脉,在听见姚老二“咦”的一声后,连忙凑上去道,“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有救了?” 她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父亲和哥哥都在看着她。 “奇也!怪也!这世上居然真有能让人起死回生的药物,容尘方才都已经死透了,可是,眼下竟然有了脉搏,而且看起来十分的强健,这多少有些玄幻了。” 姚老二这话才说完,顾音书就腿一软,倒下去的时候,姚老二下意识地去接,却被人抢了先,再看到来人后,他索性便蹲下身子去伺候容尘了。 来人正是顾梦龙,他看着顾音书,这张脸还是熟悉的那个味道,但是整个人清冷的厉害,唯独显露的一丝情绪,竟然还是因为容尘。 不过,这一切的怨怼在顾音书平安站在他们面前就消散的差不多了,比起斥责,他更心疼妹妹这几年来的辗转反侧,有家不能归。 “小书,回来就跟哥哥回家吧!” 顾音书红着眼眶一头扑进了顾梦龙的怀抱,这世上唯一一个可以让她不用顾忌任何事的人唯有顾梦龙了。 他是一个好哥哥。可自己却不是一个好妹妹,因为自己心中的私恨而对他的四处奔波行走视而不见。 顾音书今日以来波澜起伏的心情终于在顾梦龙的安慰下悉数发泄了出来,两人都没有发现,他们的父亲,顾承泽此时正一步步走向了顾华。 只见他,抽出一把匕首,反手就插进了顾华的肩头,伴随着一声异常尖利的呐喊,众人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本章完) 第135章 命运使然 第135章 命运使然 只见顾华一脸狰狞地一把推开了顾承泽,他那副属于顾承泽的身体正在慢慢萎缩下去,就像是一块碎布被炽热的锅炉一口吞噬,不过眨眼的功夫,便被强烈的热度炙烤缩成指甲盖大小。 这样的场面太过血腥,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捂着胸口极力压制着想要呕吐的欲望。 然而,这场面对于顾音书和顾梦龙来说,却是有些残忍了,那个在他们面前灰飞烟灭的身体虽然内里的灵魂不是他们的父亲,可是,那是他们从小到大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体,独属于父亲的身体。 顾音书顾不得许多,一阵风似的刮到了顾华的身边,她红着眼眶,一下子钻进了顾承泽的怀抱里,虽然这具身体是顾华的,但,她却从这里感受到了熟悉的父亲的感觉,难怪她对顾华有说不出的亲切,无条件的信任他。 顾承泽感受着自己渐渐消失的身体,他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转过头对着也随着顾音书跟了过来的顾梦龙道,“梦龙,好好保护你妹妹,兴国公府从今以后将不复存在,你就按照你自己的意愿去走吧,爹爹只恨不能再看着你们了。” 等顾音书发觉不对的时候,只听见顾梦龙凄厉的一声“爹!”紧接着原本温暖的搂着她的怀抱消失了,她一个踉跄,这才发现顾华的身体也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与之前顾承泽身体消失后一样,只留下一小块精骨血肉的凝结块。 怎么办?怎么办?顾音书头一次觉得自己手足无措,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余光扫过容尘担忧的面容时,她脸上顿时升起了一股希望。 “容尘,你有办法救我爹吗?你一定有的,是不是?” 容尘看着眼前这个满脸兴奋地跑来,用充满了希望的眼神看着自己的顾音书,心中对自己的憎恨越发严重起来。 “对不起,小书,我,没有办法。” 顾承泽和顾华都消亡的太彻底了,哪怕是连魂魄都随着肉体一同消亡了,这世上不会再有这两个人的任何存在。 他之所以如此清楚是因为这个邪恶的术法也是他早期的杰作。 两个人从内而外的彻底交换后会在主动愿意奉献出的那具身体上形成一个死穴,这些地方一般来说都在心脏周围。 最为邪恶的是,只要这其中一人消亡那么另一方无论是什么人,无论在何方,无论用什么方法都不能避免以同样的方式灭亡。 顾华之所以毫无顾忌大概是知道那死穴在自己的身上,加之这术法的变态副作用,他笃定顾承泽不会动手。 可他低估了一个父亲能为孩子们牺牲的程度。 因为容尘的一句话,顾音书像被抽了精气神一般,整个人都萎靡了,顾梦龙连忙赶了过来,却还是慢了容尘一步。 亲眼看见容尘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妹妹搂入怀中,顾梦龙多少有些吃惊,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这容尘恐怕才是妹妹心里的那个人。 徐长卿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是万分懊悔,他甚至不知道事情是如何急转直下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他惴惴不安地看着顾梦龙和已然昏过去的顾音书,到最后他谁也没有保护好,所以,他被大家称为天才又能如何,说到底还是能力不够。 容尘抱着顾音书对顾梦龙道,“顾小将军先处理此间的事情吧,我先带小书回国师府,到时候,你想知道的问题我都可以告诉你。” 顾梦龙冲容尘点了点头,“好,那就劳烦国师大人看护舍妹。” 说罢便叫上徐长卿将那两个原本是活生生的人体的碎块收拾好,一齐带走了。 兴国公发一夜之间被查抄封禁,曾经的辉煌荣耀也不复存在,但是让人惊讶的是却是,这兴国公府竟然是由小公爷顾梦龙亲手查抄的。 于是,民间口口相传,慢慢便传成了顾小将军大义灭亲,亲自端了自家国公府,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兴国公顾承泽也是晋朝的开国元勋,文武双全,竟然也参与了谋逆之举。 就在流言四起,喧嚣尘土时,朝廷颁布了一道昭告,大抵就是解释了兴国公府顾承泽与谋逆一事没有相关,只因被巫蛊之术缠身被那收留在府的顾华篡夺了身体和权势地位,并且一次来作为资本去帮助废帝,意图东山再起。 众人自然不信,但是,直到后来听说了顾梦龙以父亲失察险些为国家铸成大祸,拒不接受永嘉帝的撤销惩处,众人才相信了顾承泽的遭遇并非是如传言那般,一时间舆论迅速翻转,甚至有不少人慕名来到已经荒芜的顾府去凭吊顾老国公爷。 这国公府虽然权势滔天,还有那让人艳羡的泼天荣华富贵,但是,从前顾老国公爷在的时候,国公府十分之低调朴素。 府中只有一位大小姐和公子,这大小姐早些年被嫁给摄政王为王妃,后来不知所踪,一度让老国公爷走不出来,眼下这府中三人便只剩下了顾梦龙一个人,众人很是理解他不愿在重启国公府,因为他重要的家人都不在了。 晋朝自打迁都以来,国力一日胜过一日,大家都开始享受起了这般悠闲富贵的日子,乍然间发生了这样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难免群情激愤,几乎全国都在关注这个案子。 永嘉帝焦头烂额,最后只好托人去把早已不理政事,成日里呆在府中眼里心里都是那个孩子和夫人,若不是他的年龄在那儿摆着,君相烨几乎要觉得自家皇叔是退休回家含饴弄孙去了。 其实,这事也不是什么难事,可重要的是,这事引起了全民恐慌,一个朝廷大员动辄都被邪术谋害,只要一日不找出那个凶手,大家的心都放不下。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意不可小视,所以,君相烨着急忙慌地找来君鸣凤商量对策。 谁知,君鸣凤来了只说了句: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本就是由国师引起的,你只管把这事交给他就好了。 君相烨疑惑道,“国师?他回来了?皇叔不是说,咱们晋朝要很长时间不会有国师的存在了吗?” 君鸣凤装傻,“是吗?我是这么说的?” 前一段十日,这当然是实话,只不过,如今形势已然大变,就算容尘自己不愿意再待在国师府,因着顾音书的存在,他们暂时只能待在国师府。 待着也是待着,不若利用一番。 事实上,容尘也的确在国师府中整日的待着,无他,只因顾音书精神状况十分之不好,他必须时时刻刻的看着她。 原本他还想同她坦白这邪恶的术法,恐怕是顾华偷看了他的手札而引起的,不过,眼下的情况,他还是不说为好,甚至永远都不能提起。 兜兜转转,这一切的因果好像都应验在顾音书一个人的身上。 容尘一度想要带着顾音书离开,去到一个陌生的无人认识他们的地方,重新开始,真正的开始。 可很明显,眼下是一个糟糕的时间点,再加上顾梦龙对顾音书看的十分紧,大概是自己上一次欺骗他的事让他心怀芥蒂,于是,尽管他们就住在一块,却往往很难有一个真正的独处时间。 倒不是他不顾眼下顾音书丧父之痛的处境,而是,他想着越是这样的情况下,越要早日让她能对这世上其他人或事感兴趣,否则,她这个人能不能撑得下去都是一个问题。 很快,机会来了。 这一日,容尘好不容易熬走了前来探望的顾梦龙,又迎来了摄政王夫妇。 君鸣凤自从得了麟儿后便甚少出门,此次恐怕是托了皇帝的嘱托吧!当今世道,民众多愚昧,迷信。 此番,国公府骇人听闻的案子恐怕是引起了民众恐慌,所以,这种时候,由他来出场是最为合适的。 在民众心里,他们这些但凡会写药理,炼制出几颗药丸,坐在屋檐上看一看星星都会被吹捧上天:什么夜观天象,能掐会算什么的。 顾音书这几日来已经好了很多,至少面上是如此的。可是,容尘知道,这次的事对顾音书的打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严重,人永远不知道会在哪一刻被一件不知有多小的事情压垮,所以,他白天夜晚一直都在她身边观察着,以防万一。 这一次银鱼也来了,她怀里还抱着他们刚生下的孩子。 不知怎的,容尘忽然想起,顾音书曾经对他说过,若是在那个他亲手制造的幻境里,他们二人能有一个孩子该有多好,可惜,他那时候,一心只想着利用顾音书,好成功拿下辰国,就连必要的夫妻生活,都是他后来植入的记忆。 想来,她亦是十分喜欢孩子的吧! 两人抱着孩子进了屋子里,这天气虽然还算和暖,但已近初秋,多少有些凉意,再加上这几日大风不断,小风常在的情况,那孩子原本也是不能在外久留的。 “哎!道长回神了!” 君鸣凤原本刚把粘在媳妇和儿子身上的目光撕扯下来,一回头却看见容大道长亦是眼巴巴地看着同一个方向。 他当然知道,道长看的并不是自家媳妇亦或是儿子,而是那个虽然看起来跟平常状态一般无二,但是,内心里指不定会如何崩塌的顾音书。 说起来,这两人还真是命途多舛。 原以为只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没想到这场骗局里的两个人同时动了心。 于是,在这样从开始就是错误加误会重重的情况下,这两人的路途异常艰难。 经历了这么多,终于看到一丝光明的熹微,却又中途来了这么一场。 君鸣凤想,若她是个女子,绝对不会做到顾音书这样的程度,即便她有可能只是面上冷静,其实内心已然崩溃。 容尘回过头来,面上一派郁郁寡欢,“阿凤,我这一生犯了不知多少大逆不道的错误,到头来却还是安然无恙地活着,并且高高居于云端,以国师的身份享受着常人无法想象的荣华富贵,虽然,这也并非我的最终所求。” 显然,容尘在君鸣凤面前并不打算遮掩自己的状态。 君鸣凤喝了一口茶水,入口滚烫,不禁念叨,“你怎的好端端地喝起这滚烫的热茶了?” 容尘淡淡地说了句,“小书喜欢喝热茶!” 君鸣凤恍然大悟,“对啊,这顾音书的确是爱好喝热茶,说起来,这样的癖好着实少见。” 容尘没有说话,整个人重新陷入了一片死寂的绝望中。 君鸣凤心中猛地动了动,随后道,“道长,说到底这一切还是因为我,若不是我将你拉入了这原本不属于你的世界,后来的事情也不会发生,你依旧是柞水观主最得意的弟子,柞水观也不会出事,更不会累及道门,让你不得不入世来换取更大的功劳去将整个道门重新被朝廷所容纳。” “外人只看到你轻易地享受到了荣华富贵,却不知道你付出了多少,又背负了多少。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大概是觉得自己原本应该承受的苦果都到了顾音书的身上是吧!” 容尘深深叹了口气,“没错,事实证明,这并不是我觉得,都说因果一事,报应不爽,可从没见过这报应竟然能错开我这个罪魁祸首而去祸害那个被我强行改变命运的可怜人。莫非,这天道是眼瞎了吗?” 君鸣凤连忙啐了几口,“呸呸呸!你胡说什么?再多的苦果,有一个人承担便足够了,况且,你虽然手上沾染了人命,但是,你为晋朝统一做出的贡献避免了一场可能会旷日持久的征战。自古以来征占的结果都是千千万万的百姓来承担苦果,每一个士兵的身后便有这么许多的亲人,亦是一个个无辜的百姓。所以,从一定程度上说,你完全不会有什么苦果亦或是报应,你所做的是一件功在社稷的事情。” 而,顾音书的遭遇,只能说是命运使然。 这样的命运与容尘的命运产生了交集,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缘分呢,他忽然笑了起来,“容大道长,或许你不相信,但是,我有一种直觉,你和顾音书的缘分才是命运使然,就好像,她总在为你化解一些你口中所谓的苦果。” (本章完) 第136章 成为牵绊 第136章 成为牵绊 容尘顿了顿,无不感慨道,“所以,这样倒霉催的缘分又算什么缘分?凭什么由她一个女子来替我承受这些苦果?” 君鸣凤看了看他,然后轻笑,“从前我也不是很明白,但是我知道这世道是最公平的,你拿走了别人的东西,那必须要还给别人另一样东西。同样的,顾音书替你承担了这些苦果,那你必须要用其他的东西去补偿她,而且,我觉得你要用来补偿她的应该就是你这个人以及你的感情。” “这种时候,你觉得她还有心思去想这些事情吗?” 容尘只觉得浑身生出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就不该和君鸣凤这个表面正经的一批,实际上就是个感性的多情公子的人谈论这些。 “我倒是很羡慕你和银鱼,你们之间的阻隔无关乎不可化解的亲情,国家。” “嗯?羡慕?” 君鸣凤惊讶了,想不到有朝一日还有人会羡慕他和银鱼,想起过往,他假装不在意银鱼的那些日子,他忽然有感而发道,“道长,你是世外之人,修的是无情道,所以大概不太理解:这人来到世上走一遭本来就是一个渐渐失去的过程。顾音书眼下除了顾梦龙这个哥哥,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或许也是她与这个世界唯一的一个牵绊。你需要做的就是成为那个能牵绊她的唯二人,哪怕是仅仅能左右她一个犹豫的可能也好。” 容尘头一次觉得君鸣凤这般入眼,他这话说到了他的心坎,没错,眼下,她不还是同自己住在一处的吗? 他这也算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了,这么多年纠缠下来,他好像从来没有停下专门去好好对待过她,眼下说不准是个好机会。 “阿凤,谢谢你。” 君鸣凤立刻炸毛,“以后不许叫我阿凤,我是有家室的人了,况且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小皇子了。” 容尘笑了笑,“是,都是当爹的人了!” 或许,他和顾音书也可以,这世上无论是谁都不能保证绝对的属于她,可是一个孩子却能百分百抓住她的心。 而且,这个孩子绝对能让她永远扎根于这人世,而不舍得轻易离开。 只不过,这一切得徐徐图之,毕竟他这个想法的确是有些不地道。 可是,对于他和顾音书来说,这个孩子原本应该很早就要有的。 没过多久,银鱼就带着自家儿子匆匆小跑了出来,君鸣凤和容尘都有些诧异,还没来得及问是怎么回事,就听她仓惶着急的声音,“容尘,快,小书晕过去了,你快去看看。” 君鸣凤心头一跳,转头去看容尘,果然,容尘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慌了,手中的茶杯“啪叽”摔在了地上,却也顾不了许多。 几人再度进去,只见顾音书正倒在床上,银鱼说,“原本我们就在这里看着小宝在床上玩儿,小书也不知怎么了,忽然就晕过去了。” 君鸣凤上前从银鱼手中接过孩子,然后又用空着的另一只臂膀将人揽进怀里,安慰道,“没事,别担心,有道长在此,她不会有事的。” 容尘探了脉,良久,深深地无力感重新席卷上心头。 见他收了手,银鱼立刻问,“怎么样?看出什么了吗?” 容尘看着银鱼和君鸣凤道了句,“没事,她这是长期未进食,体力不支,晕过去了。” 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银鱼和君鸣凤面面相觑。 送走了银鱼和君鸣凤,容尘唤来那个小书,神情阴郁,“你这两天送送饭食过来,可曾亲眼看见顾小姐吃了?” 小书顿了顿,然后道,“应该是吃了的,我每次收拾的时候,很明显饭菜是用过的。不过,顾小姐从来不让我伺候她用饭,说是她习惯一个人用饭。” 话至此,小书突然惊觉自己忽略了一个事实,她猛地看向容尘,满目的不可置信,“难道,顾小姐是故意支开我的?” 很明显,是的! 容尘有些哭笑不得,心底深处隐隐刺痛起来,知道她承受不住会做傻事,可是千防万防没想到她会想着要饿死自己。 “好了,去煮些清淡的粥来。” 小书应声退下。 容尘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怔怔看了半晌,最后还是收了回去,他已经不顾她的意愿做了许多错事,不能再一错再错。 能忘记忽然是好事,可若是她想起来,那就会知道自己又一次骗了她,不顾她的意愿。 这一次,不会再重蹈覆辙了,过去的错误不能再延续下去了。 很快,小书就送来了稀粥,她本来是要喂的,却被容尘不动声色的接了过去。 顾音书还昏迷着,小书顿了顿问,“我帮你吧。” 容尘摇了摇头,“不必,我自己来吧。” 小书手足无措地看着容尘,在她心里,一个人一旦不被需要那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容尘小心翼翼地将顾音书圈在了怀里,微微仰起头,然后用巧劲捏开了顾音书的嘴巴,慢慢地将稀饭喂了进去,只喂了少许,她许久没用过饭,若是一次用太多,反而是大为不妙。 容尘将还剩了些稀饭的小碗递给了小书,然后将人重新放下,再掖好被角。 转头看着踌躇着似乎有话要说的小书道,“走,咱们出去聊聊。” 小书只觉得心底咯噔一下,一种洞穿灵魂的恐惧几乎将她整个人笼罩了起来。 她怕自己在体会到了别样盛开过后的生命再也不能接受自己毫无灵识地蒙昧模样。 但是,面对着这个将她造出来的人,她甚至没有资格说一个不字。 二人坐定后,容尘道,“小书,我为你重新取一个名字吧?” 小书一张脸血色褪尽,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大人,您是不要我了吗?我没关系的,真的。” 即便是因为代替顾小姐而被造了出来,她也觉得很幸运。 容尘笑着说,“你别紧张,我并不会对你做什么,只是,最近我想了很多,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总是想当然的替别人做决定,却从来不问,别人是否接受。” 小书怔住了,随后回过神后连忙道,“大人,我愿意的,无论您做什么决定我都愿意,我是因为您而出生的。” 容尘笑着抚摸了她的发顶,眼前这张脸同顾音书小的时候简直是一模一样,“难道你不会难过吗?生来就顶着别人的脸,别人的名字,还要去走别人的路。” 这一次,小书没有说话,她当然也会难过,但是,她又有什么资格呢! “你知道,我创造你出来是为了什么,但是,你也看到了,命运这条路,是谁的就是谁的,即便你与她同名同姓,拥有着同一张脸,仍然无法代替她,因为每个人在这个世界上都是独一无二的,你也是,你不应该因为我的一己之私就湮灭了独自盛放的可能。” 容尘双眼清明,这些日子,他渐渐放下心中的执念,没有了纠结自然想问题想的更透彻。 小书道,“可是,顾小姐怎么办?” 说完她便羞愧的低下了头,这话很明显告诉大人自己并不想成为他人的替代品,这般迫不及待的姿态让她羞红了脸。 容尘哪里能不明白她的心思,于是又道,“你不要多想,不想成为别人的替代品才能证明你真的成为了一个人,莫说是人,就是树页,也没有两片一模一样的。从此以后,你便做你自己吧,你可以继续留在国师府,也可以出去闯荡闯荡,受了伤也不要怕,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小书动容,双眼通红,这一次,她是感动的。 “大人,我原本就是一颗红叶树,我想我能不能就叫红叶,我其实一直都想要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 容尘颔首,“好,红叶很好,是一个很有生机的名字。” 小书很快就收拾好独自出门了,容尘为她准备了很多防身用的,剑,药物,符咒,结果她只拿了一把剑,“大人,我听大哥说过,这世界上最潇洒的人就是剑客了,一人一剑走天涯,我一直都想试一试这样的生活。而且,我的体质特殊,又不会中毒,也不会彻底死亡,所以,这些药物和符咒我就不带了。” 容尘点了点头,然后又嘱咐道,“你也不要太过大意,这世上多的是有大本事的人,我能造出你来,自然也会有人能毁了你,总之切记:打不过就跑,回家是你最后的退路。” 小书,哦!不,现在是红叶了。 红叶退后几步然后双膝着地伏下身子冲着容尘叩了三个头。 “大人,保重。” 顾音书再次醒来的时候,并没有感受到肚子里火烧火燎的熟悉感,然后,她就知道自己露馅了。 只不过,到底是有些难过,明明就只需要再坚持几天,她就能解脱了。 门吱呀一声从外面推开,顾音书连忙合上眼,假装还在昏迷。 一阵脚步声渐渐靠近,不止一个人,她有些好奇还有谁回来看她。 很快她就知道了,因为她听见顾梦龙难掩悲愤的声音质问容尘,“你是怎么照顾她的?若不是她喜欢你,我的妹妹我自己也可以照顾。可你看看,她多少天没有进食你都没有发现。” 顾音书很想说,这一切和容尘没有关系,可她又不能醒过来,她醒了事情会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而且,她想听听容尘的回答。 “此事是我的疏忽,我以为她最多只是假装没事,每日里只是密切注视她会不会想不开做傻事,却没想到她会以绝食这种方式……” 顾梦龙没有说话,他坐在床边看着形容苍白的妹妹,喃喃道,“你不知道,小书从前是个很单纯很快乐的姑娘,可是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就不会笑了。” 容尘立在一旁,忽然,挪了一步正对着顾梦龙的方向深拜了下去。 顾梦龙连忙制止他,“你这是干什么,我可受不起国师大人这么大的礼。” 容尘道,“此举并非是以国师的身份,我想以一个喜欢小书多年而不自知的人的身份向她的哥哥求的准许,可否允许我和小书在一起,待你父亲的事情了解后,我便向皇上请辞,从此,我不再是什么国师,我会带着小书去她任何想去的地方,做她任何想做的地方。” 顾梦龙震惊到说不出一句话。 容尘又道,“世间事治愈一切的良药,京城这个地方对小书来说并没有太多好的记忆,不若离开,在新的环境下说不准就不会总是想着这些事情,天长日久,我相信总有一天,她会走出来的。” 顾梦龙心动了,不过,他还是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容尘,虽然我妹妹她喜欢你,但是我希望在她彻底走出来之前,你们能遵守一些基本的距离,她很骄傲,不会想在被你同情的情况下在一起的,于她而言,这亦是一种打击。” 容尘闻言并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其实,我心里一直都知道,我突然变得对她深情不已,是个女子都会觉得不对,但是,或许你不相信,我真的是后知后觉了这么些年才明白了自己对小书的感情。从前我骗了她,那就让我和她回到原点重头来过,你放心,在她走出来之前,我只会陪着她照顾她,若是她到最后仍是不愿意接受我,那我我会自行回到柞水观了此残生。” 顾梦龙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叹了口气,“怎的偏偏是你们这样古怪的两个人,真是孽缘,你好好照顾小书,我也要努力挣一把功名了,否则将来我妹妹出嫁,我如何能风风光光地送她。” 顾音书心中五味杂陈,虽然,她一直喜欢容尘的事让她有些恼怒,可她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心,她恨容尘却也爱着他。 到了如今,她才知道,不只是她,就连他也是这段因为一个人的私心而引起的祸事中的受害者,可,他却要承担伤害自己的后果。 或许,她应该放下了,人生永远要向前看,总是沉湎于过去,怎么可能看得到希望呢! 爹爹和娘亲都走了,如果她也离开,那哥哥恐怕会崩溃的,从前她自私到只想到自己,并且天真的以为死亡就可以解决任何事情,现在看来,活着才是比死亡更艰难的存在。 (本章完) 第137章 离开 第137章 离开 顾梦龙并没有等到顾音书醒来,事实上,他再待下去也等不到,因为顾音书她自己根本不敢面对顾梦龙。 所以,顾梦龙因为军务被人叫走后,顾音书“立刻”就醒了过来,她看着容尘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容尘,我决定了,咱们重新来过吧。” 不能只她一人意难平,她这一生好歹也算是有一个从始至终都好好放在心里的人,尽管也恨他,但,爱的越深恨得越深。 所以,她决定不再苛待自己,她强硬地压下心中所思所想,结果,她身边的人还是一个个离她去了,那她的坚持又有什么意义呢? 容尘没有思考便点着头,连连道,“没问题,你想如何我都愿意。” 但很快,他就后知后觉地想起了顾音书的话,整个人惊的半晌不能言语。 但,心中的狂喜却不是作假的。 “小书,这一次,就只有我们两个。” 很快,容尘就投入了兴国公与顾华互换身体的大案中去。 其实案子在君鸣凤和顾梦龙的运作下已经审结了,这场旷日持久的阴谋能够早早落下来帷幕是再好不过得了。 另外,被幽禁的废帝几次三番企图颠覆朝政,永嘉帝终于下定决心将他处决。 这样的决定难免会落人口实,保不准那个史官就会在史书上为他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姚文稷站在祭坛下方忍不住有些烦躁,企图和身前的摄政王殿下唠嗑,“王爷,出一纸文书就解决的事情,何故搞这么大的阵仗?” 容尘目不斜视地注视着祭坛上方正全神贯注,一丝不苟地进行着祭天祷告仪式的容尘。 “这不仅是一个祈祷仪式,还是一个告退仪式,待仪式结束后,容尘会宣布卸任国师一职,在此之前,他需要一个完美离去的缘由,我特意去向皇上请旨,这才成就了这一举两得的事情。” 君鸣凤有些感慨,这所有的事情皆因容尘一人起,如今由他来终结也算是一个十分完美的结局了。 姚文稷顿了顿悄悄道,“既然如此,臣能否先行告退。” 君鸣凤侧目,“你有什么事?” 姚文稷连忙道,“岂止有事,还是大事,这今日是我夫人临产的日子,我不放心,得回去看着才好。” 当初得益于姚家老二的神鬼手段,姚夫人祛除了身体里的毒素,没过多久便一举得孕,夫妻二人是小心又小心,生怕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有个什么闪失。 事实上,他们实在是多虑了,因为,这孩子的二叔可不是个吃素的,他怎么可能看着侄儿出什么事呢? 君鸣凤是过来人,十分了解姚文稷此时的心情,于是,咳嗽了一声,见不少官员闻声望过来,他转头附耳对姚文稷说了些什么,然后,姚文稷便离开了。 君鸣凤又没事人似的继续看着台上那个道长。 在别人看来,国师此番做派实在是些表面功夫,是以众臣并不把他放在眼里,可他却知道容尘是有真本事的人,希望,这上天能听到他的祷告,保佑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大一统局面能持续的久一些。 这片大陆上的百姓们已经很久没有安定和平的日子了。 事实上,祭祀的过程并没有很久不过短短半个时辰。 容尘宣布自己卸任后,皇上没有多做考虑就应了,不仅是因为君鸣凤提前招呼过,还有一点就是,国泰民安的,实在没有必要再设立这么一个危言耸听的地方。 同为君家后人,君鸣凤和君相烨叔侄两对此的态度是截然不同,甚至是背道而驰。 君相烨较之君鸣凤有过切身经历而异常相信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他则是一个十分务实的君主,他从不寄希望于任何不确定存不存在的人或者神。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二人共同的政治目标。 不过,当天姚文稷府中却是发生了一件大事,待产的姚夫人被一个疯癫的女子刺中腹部,险些亡命,好在福大命大,加之姚家老二不管不顾地冲进产房,施救一番这才保住了姓名,而那个原本早已足月身体倍棒的孩子缺因为长期缺氧,而落了些后遗症。 而,这个疯癫的女子竟然是姚夫人娘家的嫡出大小姐,据说当年因为嫉妒庶妹嫁给了将军当正妻而自己却只能到一个破落的候府做一个平妻,于是自荐枕席给朝中的汉王做了妾室。 这汉王是个花花公子,原本是看中了这姚氏的美貌,后来腻味了居然寻了个由头将人休弃了。 姚氏无家可归,最后还是老父亲于心不忍将她接回府中,可是,这位小姐愣是将自己的一切不幸都算在自己的庶妹头上,借由串门给庶妹下了毒,这毒便是让人终身不能有孕的,只不过怕被发现选用的是一种慢性毒药,还好,姚家老二发现的及时。 姚夫人居然赶上了女子生育的最后时段怀上了,姚家嫡女听闻消息后几乎要气疯了,竟然乔装打扮混进产婆里,趁着众人手忙脚乱的时候将一把匕首直直插入姚夫人腹中,得亏是另一个稳婆推了她一把,匕首刺偏了。 姚文稷赶到的时候,正巧赶上了一片忙乱惊恐的场面,眼看着一盆盆血水被端了出去,他几乎要站立不住。 就在这时他听见一道讥讽的声音响起,“将军!哈哈哈!姚将军!真是可笑啊!” 姚文稷乍一眼没有认出地下一角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若不是她的声音,几乎都看不出男女的人。 “你是谁?”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却把那个女子的所有理智燃烧殆尽,她瞪着一双燃烧着怒火的眸子,双拳紧握,“你不认识我?” 姚文稷心中万分着急哪里有心思与这莫名其妙的人纠缠,一言不发就抬脚离开,却被人从身后拽住了裙摆。 “姚文稷,你为什么要娶那个卑贱的庶女,明明我才是嫡女,不信,你看看去,她还在产房呢,就迫不及待地叫了男人进去,哈哈……啊!” 姚文稷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这人是谁,但是,她那聒噪的声音和恶毒的语言让他就是想要爱屋及乌也无法认同自己。 一脚踢了出去,那人就如同一个破布袋子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下一刻,他才准备进产房,迎面出来一个人影,飞快地在他怀里塞了一个软绵绵的包裹,留下一句,“照顾好他。” 姚文稷直觉想要扔了这东西,赶紧去看自己的夫人,却在下一秒发现那个软绵绵的包裹竟然是一个新鲜热腾腾,血淋淋的婴儿。 姚文稷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手不是手,脚不是脚。 半晌才反应过来,大声喊着,“来人!奶娘!快来把他抱走。” 一旁的奶娘原本就一脸胆战心惊地看着姚文稷,生怕他一个暴怒将这刚出生的小生命摔了出去,此时闻言几乎是立刻就将孩子接了过来。 “将军!不要进去,里面,里面…………” 姚文稷皱着眉头,“滚开,不要拦着我。” 那人却依旧不屈不挠地阻拦于他,最终还是说,“将军,是二公子,二公子在里面。” 小叔子毫不避讳进了大嫂的产房,无论他是出于什么心态,他们二人的名誉都毁了。 将军若是再进去,这二公子和夫人必然要损失一个。 姚文稷一把推开他,“滚开!” 那人身子一软,嘴里喃喃道,“完了,彻底完了。” 姚文稷进入产房时,扑面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姚尧,你出去,你出去!” 姚夫人着急虚弱的声音里夹杂着浓浓的恐惧,在见到姚文稷进来后整个人都偃旗息鼓般安静了下去。 整个人如同被抽取了灵魂的木偶,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 然而,姚尧却像是没发现什么似的,依旧在为姚夫人缝补伤口。 姚文稷立刻就明白了前因后果,他快步走到了姚夫人面前,握住她的双手,“夫人,不要多想,姚尧虽然是我的弟弟,但他更是一个大夫,他今日能摈弃名誉的连累救下你和孩子,这才是最重要的。你好好休息,你担心的那些事不会发生。” 姚夫人眼泪流的更加汹涌了,整个人精神松懈下来竟然昏死过去。 而,另一边姚尧已经处理完了姚夫人的伤口,转身就对着姚文稷跪下,“大哥,我今日的举动实在是大逆不道,你把我赶出府吧!这是保全名誉的最好办法。” 姚文稷闻言皱紧了眉头,“你先出去,咱们去外面说。” 姚尧的心沉了下去,虽然他绝对不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但是,听到哥哥的话,他整个人都没有了精气神,就像心中的那股信念倒塌了下去。 姚文稷很快就出来了,上来就呼噜了一把姚尧的发顶,“做的不错,今日多亏了你,否则,你嫂子还有孩子就都保不住了。” 姚尧黯然神伤,“是,我知道了,我这就……”但是紧接着就猛地抬起了头,“哥,你,你说什么?你不怪我吗?” 心头那种无助的,疼痛的感觉一瞬间散了个七七八八。 姚尧被姚文稷拉进怀里,“尧儿,我为什么怪你,因为你咱们家多了一个人,从今以后,咱们家也有一个可爱的小生命了。” 姚尧红了脸挣开姚文稷的怀抱,他一个大男子被哥哥抱在怀里是怎么回事。 “哥,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我虽是个大夫,可我同时也是你的弟弟,我进了嫂子的产房,这外面的人不知道会怎么传呢,就算我不在乎,可是嫂子,她是一个女子,女子的名节有多重要你不是不知道。” 姚文稷冷哼一声,“那又怎么样?” “我不在乎这些,如果我连这些流言都不能为自己的家人挡下,那我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你这性子同父亲一样,就是太过在乎别人的意见看法了。这么多年我早就想明白了,能左右人的从来都不是旁人的指指点点,而是自己的耿耿于怀。” 姚尧笑了起来,“哥,你真是个疯子。” 姚文稷不客气地赏了他一个暴栗扣头,“分寸呢!哪有弟弟这么说哥哥的,走,咱们去看看咱姚家的小生命吧,不过,一个太过孤单,夫人又受了伤恐怕短时间内不能再生了,不如,你也快些寻个媳妇,生他七八个孩子,到时候就热闹了。” 姚文稷不知道战火怎么就烧到了他的头上,不过,他心底还是放心了不少,幸亏哥哥不是那种想的多的人,不过,他还是不放心地说了句,“哥哥,虽然你不在意,但是我希望你能好好开导开导嫂子,妇人产后本就心绪不定,严重者还会出现心理疾病,再加上她还受了伤,脏腑的疼痛无法使用麻药,便更要好好照顾了。” 姚文稷点了点头,“嗯,知道了,你放心,我可是继承了咱老姚家的优良传统。” 姚尧:“什么?优良传统是什么东西?” 姚文稷:“对夫人好,一生只一人。” 姚尧:………… 虽然但是,若他是个女子,一定会嫁给这个看起来傻兮兮的男子。 嫂子虽然受了些苦,但是,她是个有后福的。 然而,姚府中人的劫后余生般欣喜的情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感同身受的。 尽管姚文稷在府中下了死命令不许外传,但很快,这事还是传了出去,姚文稷也没有很意外,反而是淡定地抱着自家女儿对一旁着急的就差上蹿下跳的姚尧道,“哎呀,你冷静点。” 姚尧忍不住怼他,“哥,你能不能注意一下自己的名声,就你这样的,得亏是个将军,不愁吃喝,若是普通人家,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你淹死。” 姚文稷横眉侧目,“哼,那你看见有谁到我将军府门口吐一口唾沫了吗?而且,这个消息是我默许放出去的,与其到时候让你和夫人一齐陷入被动,不如我们主动出击。” 姚尧立刻明白了过来,“哥哥的意思是,你有法子了?快说来我听听。” “流言的本身并不可怕,怕的是这流言得不到抑制,一直传下去,三人成虎,说不准就会传成什么样了。唯有以暴制暴,我们再创造出一个更加匪夷所思的流言替代眼下的事情,每个人都不容易,谁会关心谁究竟怎么样了?” (本章完) 第138章 曙光 第138章 曙光 “只要事不关己,人人都是图个新鲜过后便忘了!又有谁记得事情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发生的。” 姚文稷今日的一番表现让姚尧头一次对自己这个哥哥的看法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从前只当他是一个有情有意但空有一腔孤勇,丝毫不懂得为自己绸缪,说的难听点其实就是不思进取,若不是背后有摄政王这个后台,恐怕也不会勉强偌大一个姚府支撑了下来。 但是,由今日一事倒是让他忽略了一直以来没有注意到的点,当初的爹爹何尝不是太过功高,否则也不会树倒猢狲散,这后面分明是有帝王的推动,以及群臣的迎合。 有足够的能力却不贪恋权势,这是哥哥权衡利弊之后寻到的最好作法,而他这大大咧咧的性格则是最后的保障,其实,他的性格可一点都不大大咧咧,反而是心思缜密,看事情看的十分清楚。 手段也不差。 “哥哥!谢谢你!原以为……” 姚文稷笑了笑,伸手呼噜了一下他的头,“姚尧,从前我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弟弟,否则,我不会到现在才把你接回来,既然你回来了,那我绝不可能再让你一个人独自在外漂泊,即使你再有本事终究是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但是,如果身后有家族的支撑,那就不一样了。除非我死,否则这个情况就不会变,何况区区一桩有心人故意制造的流言。” 从没有一个人只因为他这个人就无条件的信任,说实话,他之前同姚文稷回来的时候,只是想赌一把。 在他心底深处,从不认为,自己忽然获得的哥哥会永远这般照顾于他,索性,他还算有有些谋生手段,待将来被抛弃了也不会太难过。 如今看来倒是他想岔了。 “哥!谢谢你!” 亲兄弟何必言谢。 两人去看了姚家长女,那个一团红红的小东西。 姚文稷忍不住感叹道,“尧儿,这孩子有些丑,不会是像我了吧!” 姚尧嘴角抽了抽,“哥,你想多了,我侄女可一点不像你,她像了嫂子,只不过眼下还没长开,等过些时日,甚至用不了五六日的功夫你就能看到了。” 姚文稷忍不住感慨,“都说儿像母,女肖父,这孩子怎么反过来了。” 姚尧笑着笑着忽然就有了泪意,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这样一个感性的人,或许是今日终于确定自己已经是姚府的一份子了,所以才多了些感同身受。 悄悄偏过头,深吸一口气,逼退泪意,这对姚文稷说,“哥,你放心,都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而且,这小孩子打小由谁照顾的多便会像谁,你还是有机会的。” 姚文稷忍不住挑了挑眉,“那还是像你嫂子吧,她长的好看,而且,她盼了这个孩子很多年了,我也不好夺人所爱。” 姚尧很想说夺人所爱好像不是这么用的,但是,也没什么所谓了。 当天,在姚夫人醒来之前,京城便被另一爆炸性事件给席卷了。 汉王侧妃被人打了一顿,扔在了汉王府的门前,结果却是这位侧妃的老父亲颤颤巍巍地去接了女儿回来,而汉王府从始至终都没有开门搭理一下。 最后大家才知道了,这位侧妃早已被休弃,一时间议论纷纷,最后甚至有人说,这位侧妃是因为不尊七出而被休弃出王府的。 “呵!你们都错了,是因为这汉王是个见异思迁的主,何况当初这位侧妃原本是如今的南阳王府准儿媳,可惜,她当初看不上候府的落魄,转身就自荐枕席去给汉王当了侧妃。” 众人哗然,原来此中内情竟是如此荒诞,候府就算落魄那也是百年传承,如何就比不得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闲散王爷。 流言越传越离谱,甚至到了有流言说汉王生性残暴,府中被占有又抛弃的女子可不只是那位侧妃一人。 汉王因此被永嘉帝叫进宫中斥责了一顿,罚了一年的俸禄,并且责令他必须给那位侧妃一个交代,否则他这个王爷也就到头了。 “我皇家声誉不能败在你个人私情上,皇叔,这是最后一次机会,朕可不像皇祖父一般有赡养你的义务。” 汉王气恼不已,“皇上,不过一个女子,至于吗?” 永嘉帝怒极反笑,“愚蠢,你可知那女子的父亲虽然无甚官职,只不过是一个才名远扬的秀才,当初却被候府以正妻之礼聘请其嫡女是为什么?” 汉王不屑,那是候府沽名钓誉,否则怎么会让那样一个女子去做正妻? “你还是不懂,文人的笔可是见血封喉的杀人刀,朕给你一个建议,赶快把那侧妃接回去,否则,就算是朕容情,你这汉王怕是要不长久了。这朝中有不少身居要职的文臣都曾在你那侧妃的父亲门下受过教,就算那老先生不计较,你觉得那些大臣会放过你吗?如今朝中太平,你这样的糟心事也成了一件大事,一旦真的挖出来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话至此,永嘉帝觉得自己真的是仁至义尽了。 汉王最终还是打了个哈哈蒙混过关了,永嘉帝叹了口气,“真是天要亡你,连朕也没有办法!” 果然,当天回去,那侧妃的老父亲就一病不起,作为老先生的另一个女婿,姚文稷自然要代替还在坐月子的夫人去看望老岳父,结果,老先生的床前黑压压地围了好些文臣,其中一个竟然还是礼部尚书。 众人无不悲戚,见到姚文稷不免连带着发了火,文臣武将天生的不对盘。 结果,却忘了这位不可一世的大将军可是先生的另一位女婿,不过,先生向来不喜武人,是以,甚少来往。 姚文稷直接忽视了那个跳出来指责自己来嫌麻烦的礼部尚书,对身后的姚尧道,“去看看我这老岳父的身体。” 姚尧立刻上前,却被几人拦住,他转身看向姚文稷。 姚文稷眼皮跳了跳,若不是看在夫人的面子上,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太过留情,横刀大马地伸开双臂,一拨拉就开了一条道。 姚尧忍着笑意,上前去为自家哥哥的岳丈看身体。 众位文臣瞬间不淡定了,个个脸色如同紫色的茄子,礼部尚书更是提气怒骂,“姚文稷,你个莽夫,你敢对老师做什么,我就是拼却这一身官服也要同你讨个说法!” 姚文稷双手抱胸,轻蔑一笑,“哦?我这个莽夫都知道为从不待见自己的岳父请医看病,你们这些孝心可鉴的怎么不请个大夫?” 众人唯唯诺诺,非是他们不肯,是老师以死相胁,他们不敢请啊! 礼部尚书别过了头,虽然他不承认,但是对于姚文稷能请大夫来,他心中是隐隐有些高兴的,至少,老师醒来后也不会怪罪于他们,只是,这莽夫的名声实在是不好,今天早上还有流言说,他的弟弟闯进了二小姐的产房,可见其家中礼教几乎是一塌糊涂啊。 姚文稷可不管他们在想什么,只是横刀大马立在那里,将一种文臣挡在外围。 很快,姚尧就面色沉重地收了手,转过头对着那些文臣就是一顿责骂,“你们这些人真是枉为子弟,老人家心气高,你们就真的不管了?任凭他糟蹋自己的身子?现下好了,长期郁结五内,活不了了!” 众人呐呐,尤其是礼部尚书直接登登登后退了好几步,被人合力扶起,半晌他才有些失神地重复姚尧的话,“长期?郁结五内?” 原来老师并不像他自己说的那般不困于心,他心中的愁苦从来都在,可恨他们都把老师当作超脱世俗的大家,却忘了他也是一位父亲,二女儿嫁了他不喜的武人,虽然嘴上说不过一个庶女,可是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嫡女却是直接拂了他的面子不惜得罪了南阳候府,转而去给一个花花公子汉王做侧妃。 七八年的时间,整日愁思却不能显露,更没人可以倾听,可不就得病了嘛! 说到底还是汉王的错,若不是他今日见死不救,老师也不会撑不住,一朝倒下,往日积累的苦痛便悉数涌上。 礼部尚书直接上前对着姚尧就跪下了,“大夫,只要你能救好老师,我等愿以重金酬谢。” 姚尧抽了抽嘴角,虽然他爱财,但他可没胆大到赚自家哥哥岳父的钱,还是病钱,再说了,这些清官恐怕并没有多少俸禄。 “各位大人严重了,这位老先生是姚将军的岳丈,在下怎么会收诊金呢?” 礼部尚书急了,“大夫,若是有办法还请您勉励一治,我等定然感激不尽。” 说罢竟然破天荒地冲着姚文稷透漏出了乞求之意,姚文稷心中不忍,同时又有些唏嘘,谁能想到,这老先生一生清高,到头来守在床边的却是些没有血缘关系的学生们,两个女儿不见踪影。 “姚尧,莫要胡说了,岳父怎么样?可有法子治疗?” 姚尧无奈,“回将军的话,您的岳父大人的确是没救了,不过,若是众位能寻得一味良药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以礼部尚书为首的众人闻言顿时欣喜不已,一个个七嘴八舌地说开了,无外乎就是一个意思:不管上刀山下火海,他们一定寻来! 姚文稷与姚尧对视一眼,姚尧了然,然后对众人道,“老先生此乃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我要你们寻得此一味药乃是心药!” “心药!”礼部尚书喃喃咀嚼了一遍这两个字,突然就明白了,他转头看着身后几人道,“老师此次发病皆是因为那汉王无情之为!” 几人都是这老先生的得意门生,自然一听就明白了礼部尚书的意思,纷纷表示一定要把这汉王拉下马,替老师报仇! 姚文稷看着他们一个个义愤填膺的模样忍不住头痛不已,“咳咳!各位,我还在呢!你们不怕我把你们的计划告诉摄政王去!到时候………” 礼部尚书发怒,“你想说就说罢!那汉王便是没有这出,原也不是个好人,平日里没少干些欺男霸女的勾当,我等便是舍得一身剐,也要将这人拉下马!” 姚文稷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后才正色道,“众位大人,若有需要我做的,尽管言明,不要客气,我可不像你们有那诸多顾忌。” 礼部尚书闻言震惊了! “什么?你的意思是?你要帮我们?” 姚文稷嗤笑,“大人你想多了,我为什么要帮你,你平日里也没少说我坏话。” 礼部尚书脸色一瞬间变得乌黑,还没等他说些什么就听姚文稷淡淡地说了句,“我帮的是我夫人的父亲,他虽然不喜我连带着也不常来往夫人,可他毕竟是夫人的父亲,我不想夫人伤心难过,仅此而已!” 礼部尚书原本焦躁的心和黑如锅底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好转,半晌才喃喃道了句谢,“姚将军,此前是我太过主观,认为将军怎怎呼呼,不像竟是知面不知心,以后,不会了!” 姚文稷一身鸡皮疙瘩,连忙挥手,“得得得!你可千万别,这不像你礼部尚书耿直的个性,我是好是坏自有圣裁,我并不在乎旁人说什么,不过,你这文人还不错嘛!不像有些人又臭又硬不知变通。” 礼部尚书心知肚明姚将军说的是谁,可是,此时此刻,他根本生不起气来。 “姚将军,我等是文臣没有门路,不知将军有没有功夫不错的兄弟?” 礼部尚书下定决心,终于还是开口,此时此刻,他已经没有时间徐徐图之了,必须得加快动作。 其实,他早就开始调查汉王了,只不过,进度缓慢。 姚文稷挑眉,大掌拍向礼部尚书,哈哈一笑,“这你可就找对人了!本将军自己身手就不错,说罢,是不是要我去偷什么文书?” 可怜礼部尚书瘦弱的身板险些被他拍飞,不过,他心中却并没有什么气恼的情绪,反而是感动不已,老师常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这姚文稷竟然是这样一个有情有义的人,从前是自己太过着于表象了! “将军!我多方调查得知汉王此人祸害了许多平民女子,但奇怪的是,这些女子自打进了王府便不曾被送出来过。” (本章完) 第139章 哭算什么本事? 第139章 哭算什么本事? 姚文稷反问,“那也没什么奇怪,说不准是留在王府当夫人了呢!” 礼部尚书一滞,他收回方才对姚文稷的夸奖,这人实在是没有脑子,但还是耐着性子循循善诱,“可是,这些被他掳走的民间女子,少说也有上百人,我曾亲自调查过那些女子的家中父母,得到的答案都是如出一辙,他们的女儿都是被汉王府的府中侍卫掳走的,并不是什么纳妾。可无奈,朝中没人愿意开罪汉王,所以,此案一直进展缓慢。” 这时另一位大人连忙上前制止礼部尚书,“你同他说这个干什么?他可是摄政王………” 没错,摄政王是皇室中人,难免偏私自己人,而姚文稷又是摄政王手下红人,难保? 姚文稷忍不住扶额,“我说这位大人,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没脑子,这种话不可以当面说的。不过,你大可以放心,摄政王并不是那种偏私的人,当年晋安长公主的事你们都知道吧!那可是摄政王的亲姐姐,不照样被贬为庶人了吗?若不是许楚将军拿自己苦守边疆十数载的足以封爵的军功替长公主抵了罪过,晋安长公主如今怕是连公主的尊号都没有,而汉王,不过一个宗室子弟,您真没有必要如此猜测于他!” 礼部尚书闻言亦是有些尴尬,回头恨恨瞪了一眼那人,这才对姚文稷道歉,“将军,他性子耿直,还望你不要介意!” 姚文稷毫不客气道,“你也不遑多让!” 礼部尚书:………… “不过,我喜欢你这个性子,能屈能伸,重情重义,且一心为民不惧权势。你说吧!只要我能帮的,无有不可!不管是要偷还是要抢!” 礼部尚书看着姚文稷,忽然间湿润了眼眶,他怎么也没想到,围观多年第一次受到夸赞和不遗余力相助的竟是他一直瞧不起的武人姚文稷。 而且这人不拘小节,亦不记仇,看得出来是个心胸极其坦荡之人。 或许!老师也看错了他! 姚文稷连忙后退了一步,指着礼部尚书,明显有些不知所措道,“你不要这样,有话说话,你哭算什么本事!” 礼部尚书满腔的感动瞬间荡然无存,他算是明白了,这人就是不受好气! “姚将军,我实话说了,我希望你能找几个功夫不错的,去汉王府探听一番,我怀疑那些女子遇害了,能掩藏这么一批数量可观的人体可不是易事,定然会有密室之类的。只要有了底,我就可以立刻上书请求调查,我手里有不少遇害女子们家属的民意书,皇上一定会重视,这汉王长久不了了!” 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礼部尚书浑然不觉,他现在就一门心思:他想让汉王死! 姚文稷顿了顿,半晌才伸出双手,啪啪地拍了起来,“厉害啊!大人,你这样的不去做刑部尚书都有点说不过去,原来你也是个嫉恶如仇的,放心,这个忙我帮了,而且,我会向摄政王建议让你去刑部任职,这样的人才在礼部太屈才了!” 众人再次懵了,回过头来才发现那姚文稷已经走了!只留下一个姚尧默默去给自家哥哥的岳父开药。 不过,若是他真能让被排挤到礼部这个边缘部门的礼部尚书重新调回刑部,那老师一定会很欣慰的。 礼部尚书摸了一把冷汗噌噌的额头,心中一阵后怕,但是心中却是一片抑制不住的兴奋,他出身低微是不会被刑部官员推荐的,他就是被刑部硬是扔给了礼部的,如果真能进了刑部,那他自己就可以请旨去调查汉王!无需做这许多的无用功。 “老高!你可是太牛了!你怎么就笃定这姚文稷一定会帮你?” “对啊!对啊!没想到这姚文稷看起来不怎么样,为人倒还是挺仗义的。” “嗯,而且我觉得他不像其他的武官一样看不起咱们文官,他竟然肯听老高的意见,重要的还是他相信了,并且,你们有没有发现,他的执行力也太强了,我真怀疑,下一刻,他就回来了,告诉我们他找到了汉王的把柄!” 众人你一嘴我一舌地讨论起来,被围着的礼部尚书一脸便秘,他怎么觉得这些人一瞬间都成了姚文稷的迷弟! 不过,他也有些喜欢这个姚文稷了! 姚尧在一旁开药听的一愣一愣的,这收买人心,还要看哥哥。 这才多大一会儿功夫呢! “大夫!大夫!” 姚尧猛地回过神来,见那几个哥哥的迷弟们凑在他眼前。 他连忙将写好的药单递了出去,“这个,这个可以让你家老师尽快醒来,记住千万不要把你们今天要做的事告诉他,待事成之后他自然会知道的,他性子清傲,绝不会愿意你们为了他而去冒险,更何况还有那个不顺眼的女婿在。” 经此一番,这些人早已对姚文稷改观,于是连忙道,“大夫放心,我们一定会让老师化解这些年对姚将军的误解,他绝对是个顶好的女婿。” 姚尧笑而不语,心里感叹,或许他们姚家的孩子就是这所有关系的曙光,或许,他可以给小侄女一个小名就叫阿曙,希望大哥和嫂子会喜欢。 于是,及至下午,姚文稷便黑着脸带着不少的成果直冲岳家府上。 老岳父刚刚醒来,一瞧见这个让他气不打一处来的女婿黑着脸站在自己面前,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幸好姚尧在一旁立刻给施了一针。 姚文稷此时此刻哪里有心情同老岳父卖乖,心中愤怒的火焰急需一个地方发泄。于是,他随手将礼部尚书扯了出去。 礼部尚书虽有不适,但是到底之前已经适应了,所以,他并没有太过抵抗。 谁知才站定就见姚文稷猛地爆发一拳将院子里的石桌砸的四分五裂。 礼部尚书眉头跳了跳,虽然但是,这人的力气也太大了,“姚将军,你怎么了?” 姚文稷粗喘着气,转过头来用那双狼一样的眼盯着礼部尚书,“尚书,你能不能保证拉下这个汉王!” 礼部尚书直觉发生了什么大事,他不动声色道,“将军,下官姓高,在入仕之前的宏愿便是审尽天下冤案,即便是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姚文稷长舒一口气,“高大人,千万不要让那些亡魂失望!”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份地图,“这个是汉王府密室的地图,据我的人说,这个密室极其大,至少能容纳七八千人,而这个密室里如你所说堆满了人——体,都是年轻女子,说起来,你师傅家的大小姐真的是十分幸运。” 高尚书亦是觉得头皮发紧,他颤抖着声音道,“姚将军,果真是如此,那是否要报皇上协同刑部一同审理,我是礼部的,而且,不能越阶越级。” 姚文稷却叹了口气,“刑部都是和稀泥的,不会管的,除了这事彻底闹大,闹到皇上面前,而且,我仔细想过了,直接让摄政王给你调职远远不如你自己挣来的更有说服力,而且这次你要是处理好了,在皇上眼里都会有一定的地位。怎么样?敢不敢?” 高尚书被他说的激动不已,双拳紧握,目光如柱,“原为宏愿而死。” 姚文稷点了点头,上前将手放在了高尚书的肩膀,这一次,他只是轻轻搭了搭,但是,高尚书却感觉到了更加沉重的重量。 这将是晋朝永嘉帝在位后最大的一起案件,这背后会牵扯出什么样的庞大关系网他无法预测,可是,他不怕,隐隐还有些兴奋,若是能办成这么一件大案,那他便是死了也无憾了! “既如此,你准备准备,我去找王爷借两个暗卫给你,否则,我怕你还没查出个门道,人就莫名死了。” 高尚书闻言又是一阵唏嘘,果然,不论是什么人总要自己接触过才能真的看明白,就像姚文稷,若不是这次老师的事,他们怕是一辈子都不会有交集,他在自己的心里也将永远是个狂妄的武人。 姚文稷来的快走的也快,高尚书重新进去屋子的时候,自家老师正中气十足的骂着姚文稷,他不禁觉得汗颜,于是,连忙上前将所有人遣送出去,这才坐在老师面前。 老先生看着他忍不住吊起眉梢,“子辰,你这是做什么?” 高尚书凑上前去耳语一阵,随后退了开来。 那老先生先是不可置信地看着高尚书,直到看到高尚书坚定的眼神和他从怀里掏出的图纸,才终于明白,这么多年,他竟然看走了眼。 “快收起来,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谁都给看?” 高尚书悻悻收了回去,“老师,我只是给你看了个大概,再说,老师就是我的再生父母,连自己的父母都不相信还有什么活着的意义?” 老先生哼了一声,然后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自己这个最得意却也是最意难平的学生。 明明是最优秀的,却因为太优秀又不够圆滑,这才被踢去了边缘部门,难得他还遵从本心,仍然以为民解忧为己任。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那你还不去准备?若正如你所说,那我便去探望探望老二,她嫁出去也有七八年了,听说前些日子刚刚生了个姑娘?可惜,不是个小子。” 高尚书告退后,老先生一个人歪坐在床边怔怔地出神: 他有两个女儿,最小的那个是被一个秦楼楚馆的女子给摆了一道才有了这个孩子,后来,那女子又扔下孩子跑了,他心中怨恨也一直没有好好照顾那孩子。 谁曾想,唉………… 造化弄人啊! “老先生,吃药了!” “谁?” 正在沉思的老先生被突然想起的声音吓了一个哆嗦,忍不住呵斥道。 “哎吆!老爷子这般中气十足想必是好些了,在下是姚将军送来照顾您的,既然您已然好了,在下也得回去复命了。” 姚尧一边将手中的药递了过去,又道,“老先生,这病虽好了,可这后续的保养还是要跟上,所以,这药您还得喝上两副,每副是三天的量,药方和药我都备好交给管家了。” 老先生接过药默不作声地喝了,自己此前有些头痛的症状这一次醒来许久也没有再犯,许是,这个大夫的确有几分本事,顺带给自己治了。 “如此,便有劳大夫了,老刘,去取诊金来!” 姚尧连忙摆手,“不,不,姚将军已经付过了,将军说本来是应该由夫人来照顾您的,但夫人眼下正在坐月子,不方便出门,这才请了在下。” 老先生难得心中暖了一瞬,若是从前他绝对不会接受这份在他自己看来有些施舍的好意,可能是年纪大了,他忽然有些羡慕那些可以含饴弄孙的糟老头子门了。 “好,替我谢谢你们姚将军,请转告他,若是有时间带上妻儿来看看我这老头子吧!” 这话说的十分艰难,虽然没有几个字,不过,却是他此生最大的诉求了,也是他此生唯一一次低头。 他迫切地想见一见那个纯净的孩子,让他知道他这一生教导门生有方,为何唯独两个女儿被他教养的不成体统,尤其是他的嫡出女儿自甘下贱地做了汉王的侧妃,到头来竟然被人休弃出府,还得由他这个老父亲去将人接回来。 姚尧笑着答,“一定带到,还请老先生好生养病,在下告退了。” 老先生挥了挥手,“老刘,送送大夫!” 老先生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忽然迫切地想象着自己的外孙究竟会是什么样子,她爹娘都不是个靠谱的,不如自己接过来教养?将来一定是这整个京城最知书达礼,才气逼人的姑娘,再加上她爹娘的样貌,指定差不到哪儿去。 老刘很快就回来了,将姚尧留给自己的药方递了上去,“老爷,您看一眼吧!” 沉浸在美好幻想中的老先生忍不住瞪了眼打扰他的老刘,不快道,“哎呀!你不是懂药理吗?你看看没问题就行了,再说姚文稷身为一个将军也不会给我下毒不是!” 老刘苦笑,随后又道,“老爷,将军岂止是不会害你,他挑选的补药虽然不似从前大姑爷那般一股脑打包送来的名贵,但是都是适合你这样年纪的人的,药性十分温补,看得出来是用了心的。” (本章完) 第140章 旅途听闻 第140章 旅途听闻 老先生闻言心中一阵动荡,多年来的隔阂好像顷刻之间就散了个一干二净,但他心气儿高,怎么可能承认,“他有没有用心,我能不知道?” 老刘听罢这话就立刻明白了,自家老爷这是想明白了,不论二小姐的娘亲是个什么样的人,总归二小姐她还是老爷的孩子,如今,更是有了小外孙,他老人家可不得赶紧想开来。 只可惜,大小姐是毁了。 顾音书和容尘分别易容化作一对普通的夫妻,二人先回了柞水观,去拜见了容尘的师傅,随后便将柞水观彻底封闭,从此之后,柞水观将不复现世。 这也是容尘对顾音书的许诺,从此以后,将没有容尘这个人,有的只是抛却过往满心满意只有顾音书的容尘。 乍然有了无限的时间,两人一度有些迷茫,正所谓想去的地方太多,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先去哪里。 最后,苦苦抉择不定,两人一致决定随心所欲地走,走到哪里算哪里。 兜兜转转,一路行经江南,也曾路过大漠,更曾深入荒原森林,见到了许许多多的奇异生物,也曾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吃到过许多在京城和辰国时从没有吃到过的食物,还有幸见证了一对爱侣的美满结局。 或许是曾感同身受,他们义无反顾地留下帮助了他们,与此同时,他二人也终于确认了彼此的心意,既然过往过去了,那便不需要记挂在怀了。 人总得向前看的,一味地沉迷过往也并非是什么好事。 很快,两人走走停停地竟然又转回了晋朝的附近。 谁知,两人才寻了一个茶棚坐下便听见隔壁桌的四五个人正热火朝天的聊着什么,间或夹杂着姚文稷,刑部尚书,汉王。 离得比较远,两人也没有太过在意,只知道,大抵是姚文稷又做了什么事。 “小书,咱们出来也快一年了,不如咱们回去一趟吧,左右这里离晋朝也不是很远了,而且,你现在的身子也不适宜长途奔波了,晋朝比较熟悉,也好方便照顾你。” 顾音书闻言点了点头,倒没有太过勉强的神色,这些日子走过千山王水,她的心境开阔了不少,也想的开了,所以并没有反对容尘的介意。 而且,她的确应该回去一趟,也不知顾梦龙怎么样了,这人如果知道自己就要当舅舅了,不知道会不会开心? 也是在这一段时间她才真正明白过来,在她心里真正的家永远都是在晋朝,有爹爹,有哥哥,还有许多朋友的地方。 因着顾音书身体的原因,他们二人特意租了一辆马车,走的不快,一路慢悠悠地往回走。 走走停停,顺带着领略了一番当地特色,直到十天以后才堪堪到达城门外,只不过,城门已经落锁,他们二人也只好在城外客栈住一宿。 才到客栈,就听见里面吵吵嚷嚷地一群人在大声责骂着什么人。 容尘皱着眉头对顾音书道,“不若我们另换个地方吧!这里环境不好,太吵,你睡不好。” 顾音书倒是无所谓,满不在意道,“不必,左右我这些天被那小家伙折腾的睡不着,不若听个热闹,再说,咱们此番再折回去至少也得是五里开外,到时候来来回回还不够麻烦的,明日就进城了,到时候再好好休息也不迟。” 容尘看她一眼,半晌无奈妥协,“你就是想凑个热闹罢了,还找这么多理由。走吧!” 顾音书偷笑,要说她变成这样,容尘可是功不可没。 当初,两人各怀心事地一同离开晋朝,她因为心中一片荒芜,所以对各种事物都表现的兴致缺缺,容尘一路上对她是极尽照顾,各种顺着她。 任何人在这种没有尽头没有底线的宠溺下都没法不沉沦,以至于,顾音书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暴露本性的。 “看你穿的是上好的绸缎才让你进来的,结果是个内里空的,我告诉你,你今天不把住店钱给我结了,你就休想离开,或者,你把这件衣服脱了,我拿去换钱。” 才到门口,便听到中气十足的男声,顾音书看了眼容尘,这般欺辱女子实在有辱斯文。 容尘明白她的意思,将顾音书安置在一旁,自己踏入客栈。 老板正怒气冲冲地冲那个满脸不在乎,摆明了就是住霸王店的女子破口大骂,突然,斜里飞来一个异物。 饶是他不会武功,未免自己的脑袋被砸,他还是伸手去抓了抓,不想这一抓还真让她给抓到了。 展开钝痛的手,只见手心躺着一锭银子,老板立刻喜笑颜开地望向银子飞来的地方,只见一俊秀飘逸的男子,身穿一身玄色衣袍,正站在门口,那脸上端的是一派容姿华丽,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 此时此刻,哪里还记得手心的钝痛,心中刚刚升起来的丝丝怒气一瞬间散的干干净净。 “小二,快去招呼贵客啊!愣着干什么?” 原本也在一旁看热闹的小二闻言,立刻甩了甩搭在肩膀上的布巾,然后端着一张笑脸迎了上去。 容尘伸出手掌阻止了就要扑上来的店小二,薄唇轻启,“这位姑娘的钱在下付了,另外开一间上房给我,备些清淡的吃食和热水。” “好叻,客官稍等。” 容尘转身准备出去接顾音书回来,谁知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娇媚的女声,“公子留步。” 容尘回头,这才发现方才还低着头的女子正向他走来,一张脸笑的和花儿一样。那眼神,他很熟悉,他在顾音书身上见过许多次,但是,这个女子的眼神分明还包含了一层别的意味。 他不动声色地往旁边让了让,戒备地看着那个徐徐走来的女子。 果然,下一刻那女子便梨花带雨盈盈拜倒在他面前,“公子,救命之恩自当以身相许,请公子看在我一个可怜弱女子的份上收留我吧!为奴为婢都可以,只要……可以留在公子身边。” 说着竟然羞的低下了头。 众人一片唏嘘声,看不出来,这个女子竟然还有这等不切实际的想法,这是个男人都不可能放过这送上门来的便宜,只不过,眼前这个女子分明不是那些一般的人,单丛方才那般窘迫的境地下都能面不改色。 容尘听罢只觉荒唐,忍不住道,“姑娘,请自重,举手之劳而已,况且,救你并不是我本意,是我夫人心善,不忍你一个女子被当众折辱。” 女子闻言诧异地抬起头来,果然,这一次她看见面前多了一个身影,身姿窈窕,面容十分普通的妇人,不过,她还是一眼就瞧见那妇人怀了身子,虽然不太明显,但是,她可以确定。 于是,自以为这女子会难堪地夺门而去的时候,那女子竟然复又跪下,只不过,这一次,她是冲着顾音书跪下的。 “夫人,您心底如此善良,可否劝说这位公子,我可以为奴为婢,而且,夫人身子不方便,我也可以帮忙分担一些。” 顾音书挑了挑眉,看了眼一旁虽然易过容,但是气度风姿明显鹤立鸡群的人,心中微恼:都说红颜祸水,怎么男人也一样? 不过,她可不是什么心善的人,她原本是因为什么来着? 哦!是想看热闹来着。 容尘见顾音书一把推开自己然后站在了那女子的面前,他就默默地站在一边装透明。 这一举动,不光那女子瞧见了,整个大厅里的人也都瞧见了。 这个女子今日是碰上硬茬了,这位夫人能把自家夫君管的像只鹌鹑,可见平日里的手段几何。 “我有些事想问问姑娘,若是你回答的我满意,我就做主收了你。” 顾音书微微蹲下身子,食指和中指并拢轻佻地抬起了那女子的下巴,语气甜腻温柔,可她问出口的话却让众人忍不住嵴背一凉,“第一,你想为我分担什么?是想替我怀孕生子还是替我分担夫君的宠爱?” 没等那女子说什么,她便自顾自的起身,慢慢绕着那女子周围踱步,“我如今身怀有孕,可谓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唯二负担的便是这怀孕生子之苦,以及夫君的精神生活。这孩子已然在我肚子里了,这怀孕生子一事你应当是帮不了我了,那么,便只有我夫君的精神生活一事了。” 众人一片唏嘘声,哎呀!瞧瞧,这有文化的人,连骂人都这么优雅,这个女子今日完了,人家好心好意为她解围,结果,她倒好,反过来惦记上人家的夫君了。 这不是上赶着找抽呢吗。 可是他们都低估了这个女子的承受力,面对正室夫人的冷嘲热讽,她竟然面不改色道,“夫人,想是不曾读过女德,这女子怀孕无法服侍夫君,自当为夫君另寻他人,再说了,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公子他既然救了我,那便一定要负责任的。” 众人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个个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那女子。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顾音书不怒反笑,“嗯,的确,夫人我的确不曾读过女德,不过,我夫君他倒是时常捧着一本男德读,也不知他平日里都学了些什么。” 容尘嘴角抽了抽,这小丫头是要把他也拉进去了?直接打一顿扔出去不是更简单? 女子似乎没想到这位夫人不按套路来,忍不住看了眼顾音书。 顾音书看着她兴趣盎然道,“你是不是也想知道?” 那女子皱着眉头,心中大抵明白了,这位夫人分明是在耍人,于是反唇相讥,“不好意思,夫人,我们晋朝只有女德,还从未听说过有男德?公子是做大事的人,是君子,你却以女人的要求来………” 似是不忍再说下去,她甚至当着顾音书的面像容尘投射了一个心疼十足的眼神。 虽然被容尘无情的屏蔽了,不过,还是把顾音书气的够呛,这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容尘,你过来!” 顾音书浑身气场大开,当然在众人的眼里,那就和老母鸡蓬松了浑身的毛凶巴巴护崽一模一样。 嗯,不,是护夫。 容尘闻言气定神闲的走了过来,然后将气的不轻的人扶着坐在一边,一番抱怨的话语愣是被他说出了宠溺无比的语气。 “都说了,不用这么麻烦的,你非要做好人,你忘了!咱们家可是祖传的没有一个好人,你且坐着,就按我之前说的,打一顿扔出去就好了,当然这一顿打也不是白打的,就看在咱们为她花的那一锭银子面子上吧!” 渐渐的,众人发现不对劲了,没想到这么个好看的男子竟然是个“坏人”! 所谓盗亦有道,他这人也算是坏的有理有据,人家并不是凭白无故打一顿,而是,付了银子才打的,走哪儿都有理。 那跪在地上的女子闻言诧异不已,她捂着心口,状若病弱西施,颤巍巍地指责,“你,你,你可是男人,不能对女子动手的!” 容尘回过头,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不过,他还是贴心地解释道,“嗯,这话没错,男子不打女人是君子所为,不过,本人出身道门,既不是君子,也不全是一个世俗的男子,所以,你这一套我不遵循。” 那女子眼看着容尘摇头晃脑活动着筋骨,那手腕被他转的嘎吱嘎吱响,她心里一阵犯憷。 下一秒,在众目睽睽之下落荒而逃,那速度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顾音书感觉自己的下巴都快掉了,半晌才赞了句,“能屈能伸,真乃奇女子也!” 容尘走过来,悠悠地说了句,“哼,夫人也不差!我不知何时竟然习过男德。” 顾音书丝毫不慌,她直视容尘道,“嗯,是没有习过,不过,夫君平日里对我千依百顺,便是今日有这般姿容俏丽的女子送上门来也能持身以正,更加难能可贵的是不被这些女子的好话迷了心智,失了理智,可谓是晋朝男德典范,举国上下无出其左右!” 这马屁拍的几乎要飞起来了,众人不由感慨,这夫妻二人真是感情好。 就在两人打闹的时候,旁边有一人忽然冒出一句,“咦,方才那人好像是京城十分有名的老夫子韩穆的女儿!” (本章完) 第141章 人丑也是一种特色 第141章 人丑也是一种特色 顾音书闻言蹙起了眉头,转头看向那人,“韩夫子?可是那门下子弟半数皆去了朝廷的韩夫子?” “正是!小姐也知道韩夫子?” 岂止是知道,这韩夫子为人清高,早年仕途不利,失望之下索性弃考自己开办了学堂,专职培养有志之士,其中不乏贫苦出身之人,原本这些人是没有机会接触到上层圈子的,但是,韩夫子这人有意思,他的学堂不认钱,只认学识和天分。 而,近些年出过一个很有名的状元,只可惜,不知为何再没听说过这人的消息。 最重要的一点是,姚文稷的夫人便是这韩夫子的庶女。 顾音书兀自陷入沉思,那人等不到回应便投入到另一波讨论中。 而被他们如此热火朝天的讨论的人,正是最近因为料理了汉王一案的原礼部尚书高子辰,拼了个几乎死无全尸的危险将汉王拉下了马。 “据听说,那汉王府地下有一个十分巨大的密室,朝廷查抄的时候,从里面抬出了上百具尸体,都是花一般的少女们,并一些早已腐化看不来年纪的白骨。” “说得这么玄乎,你可曾亲眼看见过?” “我当然没有,不仅我便是那些办案的人也没几个见过,这件事的恶劣影响太大,听说将这些尸体偷偷运走言掩埋后,皇上下旨,寻了一整座寺院的僧众,在汉王府彻夜超度,整整持续了三天三夜。” “怪不得,那几日即便是到了晚间,汉王府上空的天空还是一片血红,真是作孽啊!要我说那汉王就该千刀万剐,凌迟处死,享受着民脂民膏,还反过来干这些丧尽天良,猪狗不如的事。” “不过,那高子辰可算是立了大功一件,不仅从礼部那个边缘部门调任到了刑部,更是直接空降刑部尚书兼任大理寺左丞,这位大人若能一直持身以正,咱们晋朝老百姓便不会有冤无处申辩了。” “你放心吧,先不说,他有多听韩夫子的话,韩夫子的为人整个晋朝都知道,是有些孤高,但绝对是个心中有民的人,再说,他可是贫寒出身,怎么可能站在贵族那一边。” 众人讨论的热火朝天,虽然这事已经过去大半年了,但是,时至今日,仍旧让民众们念念不忘,可见其当时造成的轰动。 顾音书当即拍板,“这样一件大案,我一定要了解到底是怎么回事?” 容尘亦是点头,在晋朝境内发生这样骇人听闻的事的确让人意想不到,或许,他们回去应该去看一看阿凤他们,作为国家的统治者,最接近圣听的人,他恐怕也承担了不少压力。 “走吧,早点休息,明日也好早些入城。”容尘一手揽着顾音书的腰抬步上了楼梯。 “不过,小书你是如何知道韩尚书女儿一事的?” 在容尘的印象里,顾音书并不曾接触过韩尚书一家才是。 “哦,在我还是君鸣凤那厮的王妃的时候,我俩一同去过姚文稷府上,那时候知道的,原来那个温婉可人的将军夫人竟然是大名鼎鼎的韩夫子的庶女。” 容尘面色罕见地阴沉了下来,而一旁的顾音书却浑然不觉,她依旧自顾自地说道,“当时我还很羡慕将军夫人来着,她不仅跨越了嫡庶的巨大社会阶层,还获得了真心待她的良人,而我却只能服从命运安排,没有任何抉择的余地。若你当时就是国师就好了,说不准…………” 容尘心中咯噔一下,然后只觉得羞愧到头都抬不起来,明明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如今居然还有心思介意这些,而且,他们的孩子即将降生,他却………… “对不起,那些过往就让它们过去吧,你要看的都是未来,明日咱们先去找你哥哥,或许,事情顺利的话,你要在你哥哥那里住上一段日子。” 顾音书转头看他,“为什么?你是担心没了国师府咱们没有住处吗?” 容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忍不住摇了摇头,“你也太小看我了,除了皇宫,你想住哪儿我都可以办到。” 顾音书歪头坏笑,“没关系,就算是你办不到也行,我有钱啊,我有很多钱啊。” 容尘将人安顿进被窝,以吻封住那喋喋不休的嘴巴,随后在顾音书面红耳赤中不甘不愿地睡了。 容尘并没有睡觉,只是坐在一边,他出走的这段日子看到了很多真实的民情,虽然自由很好,但是,京城初建王朝处理,君主实行的又是怀柔政策,难免滋生出汉王这般表面君子,内里禽兽的人渣,或许,他应该正经为自己谋一个职位,那些不好明面上解决的事情便交给他这种精通邪魔外道的人来解决吧! 而且,她的孩子出生后总不能随着他们两人天涯为家,他的孩子应该避免他们的命运,去走一条正常的生命之路,将来或许可以成长为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 顾音书已经睡着了,他这才轻手轻脚地将她捂在被子里的手拿出来,中指食指并拢搭了上去,片刻后才收回了手。 他脸上明显凝重了许多,很快,他就恢复了正常,从怀中掏出一个精巧的小木鸟儿,塞了一张纸条进去,推开窗,那鸟儿扑扇着翅膀飞走了。 姚文稷一早便来了摄政王府,是以,君鸣凤牵了马出来便迎面碰上了他。 “若无要紧事随我去一趟城门口,容尘回来了。” 姚文稷点了点头,“好,我没什么事,就是一个人待着十分不爽,这才想着来找王爷。” 君鸣凤看了眼垂头丧气的姚文稷道,“怎么了,你那岳父不是认可你了吗?你夫人应该很高兴,是以你出现这样的表情还真是有些不寻常呢!” 姚文稷长吁短叹道,“就是认可了才麻烦呢,我夫人已经有半个月不在家了,整日里都在我那老岳父家里,更为过分的是,我的乖乖女儿俨然成了他一个人得了,还不到两岁,已经把她未来十六年里要学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他那里是稀罕外孙女,分明是想再收一个弟子的。” 君鸣凤闻言笑道,“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韩夫子的文化底蕴能甩你十万八千里,孩子留给外教养不得教成一个十八般武艺样样俱全的,你放心有韩老夫子把关,你姚家怕是要出一个大才女了。说起来,你也去帮我问问,能不能把我家那个小子也送去。” “不是吧!”姚文稷不可置信地看着君鸣凤,“小王爷可是有无数文韬武略的老师等着教,我家那个老头儿一介平民哪里能教的了。” “看看,都成你家老头儿了。”君鸣凤促狭地看了眼姚文稷,“这王府世子又怎么样,他不能高居云端而不知脚踏实地。” 姚文稷虽然嘴上抱怨,但是心中还是很感激的,除了有那么一点女儿被抢走的怨念之外。 二人一路策马赶到城门口,等了差不多有一柱香的时间才看见城门口出现了一男一女。 虽然面容极其普通,但是周身的气质却与旁的人截然不同,姚文稷忍不住道,“不是吧,国师大人出游还要易容啊?顾小姐管的可真严,像我这样其貌不扬的人根本不用多此一举。” 君鸣凤忍不住回他一句,“人丑的过于也是一种特色!” 姚文稷顿时遭受了生命不可承受之重的嘲笑,不依不挠道,“王爷,你这是要伤了我的心呐!” 罢了还做了一个哀怨的眼神。 君鸣凤心下好笑之余不由地有些感动,这个人跟着他许多年了,依旧是这样一个性子,他永远都是对自己付出十分心意的信任,对他来说,姚文稷可不只是一个下属,而是一个他可以共享喜怒哀乐的朋友。 另一个,便是容尘,虽然,他一开始只是存了利用的心思,但是容尘这人能力十分出众,又肯把民众的事放在心上,本人却不贪恋权势,仅仅是因为当年的那一点愧疚,这么多年来一直不遗余力地帮助他。 此番,他决定入世,他心中也很为他高兴,兜兜转转还是被顾音书拿住了,早知如此,当初又何必呢。 没得浪费了这许多年。 城门盘查十分严格,又将近一柱香的时间,容尘和顾音书才进了城。 几人寒暄一番,便相携去往顾梦龙的府邸。 顾梦龙如今是仅次于许楚的大将军,皇上特赐了宅子,就在皇城根下,也是方便他能虽是护卫宫城。 顾梦龙早在昨夜就接到了摄政王的通传,说是今日妹妹回来,所以他一早便在门口眼巴巴地等着。 是以,当君鸣凤和姚文稷带着一男一女来到他眼前时他还巴巴地朝后看去,“王爷,师傅,小书呢?怎么没来?” 顾音书原以为自己并没有多么想念,可是顾梦龙的声音想起的那一瞬间,她就抑制不住地哭了起来。 容尘连忙去安慰她,顾梦龙这才注意到他们二人,片刻后奔了过去,不确定道,“小书?” 顾音书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扑进顾梦龙的怀里就号啕大哭。 君鸣凤忍不住侧目,“我说道长,你是怎么欺负人家了。” 容尘还没说什么就听见一道隐忍的明显有别于顾音书的哭声。 姚文稷翻了个白眼,虽然这个场面很感动,但是这兄妹二人抱头痛哭是个什么意思啊! 容尘笑了笑,然后对君鸣凤道,“咱们先走吧,让他们兄妹二人单独待一会儿,晚间我再来接她。” 他们也没有喝和顾梦龙说,实在是,即便说了,顾梦龙此时此刻也没有心思应和。 是以,顾氏兄妹二人抱头痛哭一通后,这才发现另外几人都不见了。 顾音书有些不好意思道,“也不知他们去哪儿了!” 顾梦龙才不在乎别人,爱去哪儿就去哪儿,他现在全服心思都在顾音书的身上。 “小书,走,咱们进屋说,哥哥有很多话要跟你说。” “什么!孩子?”顾梦龙蹭地站了起来,双拳紧握,浑身杀气环绕,“容尘,你等着,老子绝对饶不了你。” “哥哥,你冷静点。” 顾音书此时万分后悔将这事告诉了顾梦龙,这人这一点就着的脾气是一点也没变。 “我没法冷静,他把你害到这种田地,你居然,你怎么能………………” 顾梦龙明显是被气到了,他放在手心里的妹妹怎么就栽在了容尘的身上。 “哥哥,可是我爱他,从始至终,我爱的只有他一个人,他的确是做了不可原谅的许多事,但是他也为此付出了代价。我原本是活不了了,是他冒险去了一个有去无回的地方采摘了药替我炼制了回魂药,这回魂药的药丸就是他自己的一般识海,哥哥你或许不知道,识海对我们这些人究竟有多重要。” 顾梦龙一看到顾音书的表情他就无法生气了,只好气呼呼地坐下,“我是不知道,但是他对你做的错事,就算用他一条命抵也是说的过去的。” 顾音书有些无力,“哥哥,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如果因此让你不快,那我便…………” “怎么?你又要离开吗?”顾梦龙猛地爆发,不由分说地打断了顾音书的话语,然后,顾音书眼睁睁地看着自家那个原本活脱脱一个纨绔二世子的哥哥,脱力般地蹲下,痛苦地呐喊,“小书,咱们家已经没人了,我不想连你也不在了,所以,我妥协了,但是你能不能也体谅一下我做哥哥的心情。” 顾音书忽然反应过来,在这段时日里痛苦的并不只是自己,同样失去父亲的还有哥哥,而自己却…… “哥哥,对不起!是我疏忽了,你放心,容尘对我很好,我们之间的事原也是一个人的阴谋,那日,你赶来的时候,顾华和父亲都已经离开,所以,你可能不知道,那顾华狼子野心竟然用我来胁迫,使父亲心甘情愿让出了自己的身体和权势地位,只是以一个老管家的身份陪着我,保护我。” 顾梦龙猛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什么叫父亲把身体让给了顾华?小书,你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顾音书忍不住上前抱住了顾梦龙,满心苍凉,“对不起,那日我亦是受了不小的刺激,等我回过神的时候已经离开晋朝了,没有机会同你说。” (本章完) 第142章 归京 第142章 归京 “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父亲和顾华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其中又和容尘有什么牵扯?” 顾梦龙将顾音书安置在椅子上,神情有些疲倦道,“我有时候很怀疑自己根本就不是爹的儿子,因为你和爹都是那种自我牺牲的人,而我拼尽全力都没能留住我想要留住的人,相较而言,我真的是个很自私的人。” “所以,小书,我对你唯一的恳求就是留在晋朝,让我能时常关注到你,至于这个孩子,还有容尘我都可以不计较。” 顾音书心中一时间大为触动,或许,她短时间内必须要留在京城了。 “哥哥,顾华当年被诬陷,所以,一直想着有朝一日能颠覆王朝一雪前耻,恰巧他得知了容尘的师傅当时的柞水观观主兼国师大人为我批的命数,具体究竟是什么样的命数我也不知道,但是,他对父亲说了谎话,说我将来必定会四处飘零,一生无依无靠,也不知为什么,爹爹竟然被他忽悠的与他换了身体,至此,顾华便一直陪着我,可我从没想过,那个待我极好的人竟然还是爹爹化作的,否则……” 顾梦龙低着头,眸中一片暗沉不知道在想什么,这时顾音书又道,“那顾华侵夺了父亲的身体以及权势地位后,转头便将矛头对准了柞水观主的唯一继承人,也就是如今的容尘,容尘被他错误引导,一心要除去我,可是后来,他还是没有忍心将我推出了这既定的命运,你不是也见过那个国师府中名唤小书的孩子吗?她其实就是容尘特意改造出来替我担下本该属于我的命运的,所以,这些年来,我们都从不曾以真面目示人。” “原来如此!不过是因为一人的贪嗔痴念便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顾梦龙有些心疼地看着顾音书,片刻后,起身走近拍了拍她的肩膀,“小书,哥哥明白了,既然你自己已经放下了,那我也实在是没有必要再揪着不放,不过,你只要记住,我永远都会是你的后盾,而你是我在这世上最后的希望。” 顾音书抬头看着顾梦龙,果然,之前还不觉得,如今看来顾梦龙的脸上笼罩着一层郁郁之气,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没有生机。 她一把拉住就要离开的顾梦龙,“哥哥,我眼下没有地方可去,能不能在你这里住些日子,待容尘找到地方,我就…………” “这里原本就是你的家!” 顾梦龙却更加生气了,他一甩袖子就大踏步离去,末了,还是脚步一顿道,“我气的是你和我如此见外,你休息吧,我晚上带吃的给你,都是你小时候最爱吃的。” 顾音书红了眼眶,她如今得到了救赎,可顾梦龙,她的哥哥还挣扎在这泥潭沼泽里,或许,她该做些什么了。 容尘同君鸣凤以及姚文稷去了摄政王府,三人坐定后,容尘先开口,“阿凤!这几天劳烦你帮我找一处宅子,待我谋得一份差事后便正式迎娶顾音书。” 虽然,他二人并不在乎这些,可是在世俗的眼里,在顾音书唯一的亲人顾梦龙眼里,难免会伤心,好好的一个女子,还未出嫁便有了孩子,无媒苟合这个词太难听了,他不想让顾音书某一日也会听到。 “差事?”君鸣凤与同样惊讶不已的姚文稷对视一眼道,“你要加入朝廷吗?你不是,师门…………” 容尘淡淡道,“师门的仇怨早已了解,况且一个宗教的崛起本来就是因当权者的政权主张而变化的,何必再纠结于此?而如今这般平和安定的世道,居然有人凭借此时来坑害老百姓,这是我们所有人所不能忍受的,我道教子弟个个都有救人救世的责任。” 姚文稷嘴快,立刻插话,“可是,朝廷还从未有道门之人入仕除了国师这样虚职的其他职位的先例,我瞧着你的功夫挺不错的,不若来我们禁军营当一个将军吧!” 君鸣凤立刻赏了姚文稷一个白眼,啧啧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容尘他并不是贪恋权势之人,而且生性喜好自由是不会入主朝廷的,恐怕他是有别的什么打算。” 容尘微微颔首,“阿凤果然了解我,当今世道如果仅仅凭借一个法律监督是无法真正维护百姓的权益的,所以,我决定,兴建一个宗门,收养一些无力生活的孤儿,再将他们都培养成有志之士。” 姚文稷闻言一个哆嗦,然后兴奋道,“真的吗?太好了,我可以去你的宗门里担任个职位吗?” 容尘微微颔首,“当然,不过,你只能偶尔指点一番,其余的都将由我一人亲力亲为。” 君鸣凤可不像姚文稷那般单纯,他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容尘的用意绝不止步于此。 不过眼下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且走着看罢! 一直到傍晚,姚文稷才磨磨唧唧不甘不愿地离开了摄政王府,他原本并不想离开的,可是,王爷非要亲自带着容大道长去寻一座满意的房屋,是以,两人一拍即合便离开王府去了京城的房屋交易所。 他回府转了一圈发现连平日里最是悠闲的姚尧也不在,索性起身牵了一匹马直奔老岳父家,这一次,说什么都要将夫人接回来。 大不了,再生一个小的出来,免得老岳父大人忙不过来。 姚文稷赶到韩夫子家中时,还未进得家门就听见一片欢声笑语。 时不时地听见一个奶娃娃的声音脆生生地一口一个舅舅,他听的头皮一麻,女儿会叫人了? 随后又想着为什么不是先叫的爹爹?舅舅?舅舅是哪位?他怎么不知道,老岳父何时给夫人生了个弟弟! 等他几步走了进去才发现那个女儿口中的舅舅他认识。 岂止是认识,简直是太熟悉了,最近这位可是朝廷新贵,皇上最为得用的红人,新晋刑部尚书高子辰,京城百姓心中的高青天! 这个铁面无私,生人勿近的刑部尚书此时此刻正搂着他姚某人的女儿笑的眉开不见眼的,一边还大声炫耀,“老师,阿曙叫我了!” 韩老夫子一脸生无可恋,当然高冷如他是不可能承认他因为外孙女不会叫姥爷而直接叫了舅舅这事心绪难平。 于是,秉着自己不好过,别人也休想好过,他招手,“来人,去叫小姐过来把孩子抱走,阿曙该睡觉了。” 高子辰一顿,满脸哀怨,“老师,我好不容易有个休沐,你怎么能不让我们舅甥两人好好培养感情?你不知道我判了多久!咱们阿曙喜欢舅舅,姥爷嫉妒了。” 韩老夫子重重哼了一声,“好,老夫如今可不敢和刑部尚书大人叫板,免得将来不小心犯了事栽在你的手里。” 高子辰憨笑,“老师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 韩老夫子又道,“我自然不是,不过,你要是再真的肆无忌惮,不管不顾地将阿曙宠下去,难保她将来不会骑在你头上。” 高子辰无谓道,“我们阿曙又这么多人疼爱怎么可能长成姥爷说的那般,我们阿曙将来一定是一个远近闻名的大才女,把你姥爷甩个十条街。就算不会武功也没关系,舅舅会保护你的。” 说到这儿韩夫子更是气结,“说起这事儿我还来气,姚文稷这个家伙竟然要教我外孙女成为一个将军,虽然家学传承很重要,但我的阿曙是个娇娇姑娘怎么能舞刀弄棒!她就该看书识字,闲来无事做些自己喜欢的事。” 高子辰却不认同地劝说老师,“其实,我觉得姚将军的想法很好,这女子在世上本就式微,便是家人再着紧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将她带在身边,若她能学得姚将军十分之一都足以自保了,所以我觉得老师您应该接受姚将军的理念,再说,若咱们阿曙将来出落的文武双全那该多好。” “说的也是,那好吧,我就勉为其难,看在你的面子上让他也抽空教一教我的阿曙。” 韩老夫子十分傲娇地从高子辰怀里结果小孙女,喃喃道,“也不知他们什么时候还能再添一个小的?” 姚文稷站在门外,整个人像是被按住头将所有的不甘愿都倒了出来,阿曙原本就是一个独立自主的人,不应该镶嵌在别人的身上。 况且,眼下这一切虽然让他很是苦恼的情形却是他从前求之不得的。 最终,姚文稷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转身折了回去,他功夫好,来无影去无踪的,众人居然毫无知觉。 他决定明日早早的来接夫人,至于这孩子,自然还是得往回带,只不过,他一定会时时带着夫人和孩子一同来看望韩老先生。 另一方,容尘带着君鸣凤很快就寻到了一处适合居住的场所,因为容尘的目的性太强,当时就定下了,而且,就在君鸣凤打算掏钱时,容尘直接大手一挥拿出一沓汇丰银行的银票,“阿凤,劳烦你帮我将这房子签了死契,然后过户到我的名下。” 君鸣凤点了点头没再多说,这么些年他也算是有些了解容尘了,单就随手拿出这一沓银票就让他有些猝不及防,他随手扬了扬手中的银票,“这些恐怕还有的剩,不如,我顺便给你买些下人回来,不会很多,就十几个洒扫的丫鬟婆子。 容尘没有拒绝,“行,这事你决定吧!” 眼看着君鸣凤离开,容尘这才转身朝着顾梦龙的府邸而去。 顾梦龙正坐在院子里和顾音书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今日禁军营事多,他忙了一整日,再加上顾音书回来,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此时竟然有些恍惚,不过片刻后,他便发现自己已然听不真切顾音书的话语声。 意识消亡的前一瞬,他好像看见了容尘。 “小书!” 容尘来的正巧,他眼疾手快地从顾音书手中结果就要倒下的顾梦龙,反手将人抱上了小榻。 “容尘,你来了!你快看看,我哥哥他怎么了?” 顾音书有些仓皇失措,她如今是万分看不得顾梦龙有事,她不回来何尝不是怕了那命运,不想到最后还是这样的结局。 容尘很快收回了手,然后一把搂住摇摇欲坠的顾音书,神色轻快道,“没什么,他只是累晕过去了,也不知他如今是在哪里任职?且休息一晚就好了。” 顾音书闻言顿时放下心来,但其实容尘并没有告诉他,顾梦龙其实是因为郁结五内,这几日公务繁忙在加上顾音书的回归,一时间心绪起伏,这才激发了身体里潜藏的机能。 不过,这并不算什么大事,他一副药就能根除的病,完全没必要说出来让顾音书担心。 “你今日去了哪里?” 顾音书回到自己的房间,倒了杯水给自己压惊,随后状若无意地问了一嘴。 容尘接过她手中的茶杯,果真是滚烫的茶,不由地失笑,“你说你总是喝这么热的茶,孩子将来会不会也像你一般,生来就爱喝热茶。”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茶壶盖掀开,一股氤氲的热气蜿蜒着排空而上,他这才道,“我今日去转了转,在距离此处不远的地方买了一座宅院,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恐怕就得定居在京城了。” 顾音书吃了一惊,“什么?已经买了?你哪来的钱?而且,买房子这么随意的吗?” 容尘笑着说,“已经买了,我有钱,如此仓促行事,是因为时间不多了!我要办的事得趁早。” 顾音书道,“什么要紧的事?” “娶你!” 顾音书这下是彻底呆住了,她有些后知后觉地看着容尘,“咱们不是已经…………” 容尘打断了她,“那不一样,之前在外面时只有咱们二人,所以拜过天地也就罢了,可如今我却不这么想了,你曾说过,你成婚几次,却没有一次是真的称心如意,所以,我要光明正大地以容尘的身份迎娶你,而你也会以顾音书的身份嫁给我,这一次,你可以期待一下这场婚礼,只是为了你一个人办的。” 顾音书愣在原地,几乎忘了呼吸,原以为她并没有将婚礼放在心上,如今听闻容尘的一番话后,她才知道,这一场婚礼是她两辈子的意难平。 ” (本章完) 第143章 我等你来娶我 第143章 我等你来娶我 “好,那我就在这里等着你来娶我。” 顾音书头一次觉得,原来人生真的是先苦后有甜的,从前那些荒唐的,可恨的,悲哀的所有一切不好的经历在这一刻忽然就释怀了。 人果然都是一边失去,一边得到。 “替我谢谢你哥哥,他能放下过往的一切,我定然会还给他一个幸福快乐的妹妹。” 顾音书忍不住道,“哥哥都是为了我。” 容尘并没有留多久就离开了,以至于,第二日,顾梦龙醒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昨日梦见了那个拐走他妹妹的人了,一整天心情都不太好。 徐长卿早已出师,如今也是一个副将,自从一年前见罢顾音书便再也不曾见过。 此时听闻顾音书归来的消息,忍不住便要随着顾梦龙回家去看看。 顾梦龙拒绝了,他看着徐长卿道,“此事不急,她以后大概不会再离开了,你要见她以后有的是时间,眼下你还是专注这次的大试,一个副将永远无法在战场上将自己的所思所想实施下去。” 朝廷近日来举办了一场选将大试,以晋级赛的方式,从朝廷整个军队里选出十位各方面都比较优秀的人,主要目的是不想遗漏了真正有才干的人,而且也能有效地激励军中人心。 正所谓: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永嘉帝是个有野心的皇帝,如今看起来晋朝已经一统大陆,但,早有先人说过,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如今看起来平和的一切说不准才是最危险的,伴随着人的欲望,原本坚硬牢固的圈层说不准就会因为某一层的脱节而分崩离析。 到那时候,眼前的大好局面便决计很难维持了,所以,他经过多番思考,商定,决定要全力发现军事力量,积极储备可用之人。 这场大赛之所以被各方人士看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这些被选中的人将会是皇帝未来最倚重的人,亦是帝国未来的支柱。 徐长卿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他知道师傅是怕自己心有旁骛耽误了此次的大试。 不过,他没有告诉师傅,这次的大赛他本就势在必得,因为他的人生从顾小姐救他那一天起就不止是他一个人的命运了。 他曾暗暗发过誓言:有一天,他一定要站在一个顶峰上,不管是哪一方面,他想要能帮到顾小姐,即便她不需要自己的帮助,他也想成为一个强大的靠山。 待他成为将军便可以建立军功,到时候,便可以着手获得自己想要的一切。 容尘离开顾府之后,一刻未停留地赶去了南海之滨,他曾在这里结识了一帮义薄云天的侠士。 在他看来比起造福一方,保卫整个国家岂不是更有成就感,他此次来是和这些人商议一件事的,不出意外的话,这件事将是他余生全部的希望和事业。 “什么?建立一个宗门?” 容尘起身看着门外,远处高高耸立的那座山下便是晋朝的都城了,“各位,捉小虫是治标不治本,各位若是真想为百姓做些什么就要将那些鱼肉百姓的源头处理了,这些源头多盘踞在京城,所以,此番,我是来邀请各位随我一同入京的。” “可这谈何容易?想要在京城立足,就凭我们几个只怕是远远不够的,而且,我们若是走了,那些南海之滨的百姓失了我们的护佑又该如何呢?” 容尘气定神闲道,“这也是我要同你们说的第二个事情,咱们成立宗门后会在各地成立小分舵,形成一个健全的关系链,在一定的程度上,咱们这个宗门也可以称之为情报网。至于你们担心的这些实在是没有必要,而且,眼下你们还有些家底,若是这些家底不在了,你们是否还有余力去帮助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人?” 众人互相交换眼神,很明显他们都心动了,帮助百姓的前提是他们一身物资丰富,即是在保证自己生活的基本条件后才能实现的,如今,他们已然有些负担不起了,因为入不敷出。 “我们考虑好了,只有一个问题,若是这个问题你能解决了,那咱们几个同你去京城也不是不可以。” 容尘道,“请讲!” “加入宗门,我们的经济来源………” “这个你们不用担心,情报系统一旦建立,多的是人来打听,我们可以按照消息的不同程度来明码标价,银货两讫。” 这时候,几人中最年长一直没有说话的人道,“这么说来,道长是想成立一个专攻情报系统的宗门?” 容尘道,“表面上我们是一个正规的武行,进行武术教学培训。” 几人顿时心动不已,因着俱是习武之人,他们并没有多做缠磨,很快就拍板决定了,要同容尘一同前往京城去成就一番属于他们自己的事业。 “好,既然你们都同意了,那我就再说一说我的安排,因为我的身份特殊,所以,在京城的宗门便有你们兄弟十二人一同制衡,我只负责出钱出力,和在幕后运转,如非必要,我不会插手你们的决定,至于你们能做到什么程度便看你们的了。” 容尘并没有去了多久,来回不过六天的时间,可是,这六天对顾梦龙却是度日如年,他几乎在心里为容尘扣上了一顶始乱终弃的大帽子,尽管顾音书和他千万保证,他还是不相信。 他担心妹妹着了这人的道,便没敢当着她的面多做纠缠,私下里却是没少派人去打听。 顾音书已经怀孕两个月了,身子依然消瘦,尤其是这几日忽然开始恶心,成日里恹恹的,提不起一点精神。 顾梦龙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顾府连着换了好几个厨师,后来还是顾音书发现了每日的饭菜味道都不一样,这才同顾梦龙道明了缘由。 “女子孕吐乃是正常现象,一般短则半个月,长则一个月便会自然消失,和饭菜没什么关系,你若是实在担心我,便多准备些水果给我吧!” 顾梦龙这才放下心来,隔天就采买了许多的水果,就连反季的水果也有,顾音书哭笑不得地看着几乎要塞满她的屋子每一个角落的蔬果。 不过,大概是水果的味道浓郁了,她的孕吐竟然奇迹般地好转了,不过,也因此她落下一个后遗症:房间里必须要有水果的味道,否则就睡不着。 晚间,因为胃口好转多吃了些饭食的顾音书早早没有睡下,走在院子里消食。 月亮皎洁而明亮,照的整个庭院亮堂堂的,顾音书看着月光,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丝念头:会不会哥哥说的才是对的,容尘骗了她,留下她一个人离开了。 “咯吱!”院门忽然被打开了,顾音书转头望过去,只见容尘正一脸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她面前。 他站在那里笑,“小书,我回来了。” 顾音书原本也是想笑一笑的,可不知为何她嘴角怎么也弯不上去,而且,眼眶也不受控制地红了。 她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哭了,那浓浓的鼻音和带着点哭腔的声音让容尘瞬间慌了,几步走了过来,急切道,“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或许是怀孕后心情巨变,顾音书一反常态地控诉,“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我以为你又不要我了。” 容尘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日夜赶路,几乎没有休息,这才比预计提前两天回来。 但是,这对他来说短短的几日竟然让她生出了如此不安的想法,看来,婚礼的事得加快了。 “小书,明日我就上门向你哥哥提亲,用不了多久,咱们就可以永远在一块了,名正言顺的。” 容尘将人紧紧抱在怀里,一边安慰着顾音书,一边不动声色地注意着院门外的动静,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外面有人,正当他准备起身去看看时,那人又悄悄离开了,他忽然明白了过来,看来他无故消失的这几天里,不仅是顾音书担心,有一个人可能比顾音书自己都担心,担心自己又骗了顾音书。 顾音书睡了之后,容尘这才起身离开,没有惊动府中的任何一人,当然,顾梦龙除外。 就在顾梦龙打算转身回自己院子的时候,容尘出现在他的面前,“对不起,我回来晚了,让你喝小书担心了。” 顾梦龙面色裹了寒霜一般,恨恨地瞪了一眼容尘,“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是小书,你明知道她怀孕之后情绪不稳定,居然还能不声不响地离开许久,是不是以后也会无故消失好几年,与其如此,你还是离开吧,我的妹妹我自然会照顾。” 这话明显带了情绪,但是顾梦龙的态度却让容尘担心不已,这人是顾音书唯一的亲人了,若是他始终不肯接纳他,那最后伤心的便只能是顾音书了。 他急切地上前一步,“顾兄,你听我说,此番我离开这数日,正是为了以后能永远陪着小书的。” 顾梦龙看着他很明显不信,但还是很给面子地道,“此话何解?你做了什么?” “我出身道门,之前孑然一身,所赚来的钱财都布施给了百姓,既然我决定要在这凡尘陪她一辈子,便要有一份稳定的收入,我已经买了房屋,想必这几日也已经翻新的差不多了,待我和小书成亲后便可以住进去了,就在距离这里不远的朱雀街上,日后也好方便小书回来看你。” 顿了顿容尘又道,“我此番离开是去了南海之滨,早前我在那里结识了十二个兄弟,这几人都是侠肝义胆的勇士,经常救助百姓,所以,我这才起了心思,将他们招揽过来,在京城开一家武馆,私底下则主营情报系统,预计只需要一年便能步入正轨,这其中也有我自己的一点私心,如今王朝看起来一片平静,但私下有不少人蠢蠢欲动,我想着以情报系统来制约这些人,以百姓言论民意来遏制他们,毕竟这和平来的太不容易。” 顾梦龙瞪大了眼睛,心中惊骇不已,他没想到容尘居然会想出这么一招,情报系统的作用有多大他自然清楚。 这情报其实就相当于掌握了大部分人不为人知的把柄,但是,这些把柄到了不同的人手里作用却是不一样,有些可以未卜先知提前出击预防祸患的发生,有些则可以成为收入的主要来源,只要这个把柄是有价值的,便会有人愿意花上大价钱来购买。 但是,如果,他只是为了敛财的话,那这个武馆的存在对王朝何尝不是一种威胁。 于是,他神情严肃道,“你此举是为了敛财吗?” 容尘摇头,“一半的原因,我既然决定在京城定居自然要为我,小书还有孩子未来的生活考虑,最主要的原因是我的初衷。” 顾梦龙心底的不舒服被他的这个缘由冲散的几乎没有了,“初衷?你的初衷是什么?” 容尘道,“我和小书在外游走时,在茶肆 里听说了汉王的事情后我便有了这个想法,这个王朝的许多人都在浑水摸鱼,鱼肉百姓,需要一个能监督他们的存在,而,我觉得只有我有这个能力办到,而且,最重要的是,小书也能安安稳稳地待在京城,我看得出来她很想念你,但是又不敢面对你,再加上,我不能让孩子和我们俩浪迹天涯,四海为家,所以,我才决定要回来的。” 顾梦龙此时已经完全生不起气了,他甚至有些钦佩容尘,能因为汉王一事而生出这样的想法。 一个国家的衰落往往是从皇室以及官僚阶层的腐败开始的。 或许,只有容尘所说的,隐在暗处以把柄控之,才能避免汉王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一直以来,天子高局皇城,百姓申冤困难,大抵是因为这些官员有自己既得的利益,不愿多管闲事,但是,若是容尘所说的机构运作起来,这种事情便不会发生,甚至能再一定程度上监督,督促这些官员。 “你的想法很好,但是,这很困难,不说前期需要投资的钱财物资,单就分派各地的眼线暗桩就不容易解决。不过,这样利国利民的事情,我等自当全力帮扶,你说吧,我是否能帮你做些什么?也算是给我未来外甥的一份见面礼吧!” (本章完) 第144章 迟来的大婚 第144章 迟来的大婚 容尘闻言,心中豁然开朗,顾梦龙的大局观远远超出他的预想,不愧是名门之后! “顾兄,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的事就好,你是朝廷官员,参与进来恐怕对你不利,而且,这家武馆的投资,我自己也只是幕后,台前便是由那十二个兄弟管控。” 容尘心里明白这样的存在将会引起多方的忌惮,所以,他是绝对不会把自己和小书置于危险境地。 顾梦龙连日来的阴郁在这一刻尽数云销雨霁。 “既如此,我便不插手了,如果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毕竟咱们以后是要做一家人的。” 容尘后退一步,郑重地施以全礼,“我不会客气的,因为我们俩爱的都是同一个人。” 顾梦龙气结,这人究竟会不会说话。 可是,不管他会不会说话,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顾梦龙唯一的底线便只有家国二字了。 恰巧,容尘两样都占全乎了。 第二日,顾音书起迟了,实在是因为昨夜睡的太沉,太过踏实。 但是,她一醒来就听见从前贴身照顾自己的阿秀告诉她说是有人来向将军求亲,一路过来听见外面的丫鬟们没少在议论。 顾音书看了她一眼,颇有些好奇道,“她们都议论些什么?你说与我听听。” 阿秀猛地红了脸,然后有些别扭道,“哎呀!小姐她们说话口无遮拦,我可说不出那般让人脸红的话,不过也就是夸咱们未来的姑爷长的好看。” 顾音书不禁感叹,这世界真是一个看脸的时代,这还没怎么样呢就已经凭借一张脸收买了所有人心。 不过,只要他不得他那个哥哥的心,这些个旁的人心也折腾不出什么么蛾子。 “可见长得好也是有很大的好处的,阿秀,你可有心仪之人?” 阿秀闻言一张脸红的更甚,到底是小姑娘,“小姐,我出身不好,不贪求这些,不过,若是能找个好看的,便是看着也很赏心悦目。” 顾音书这才想起阿秀之前的确是在勾栏生计,可,她不是找人救了吗?而且,她身边还有银鱼。 “对了,你当年是怎么离开那里的,原本我是要去寻你的,可惜,我自己也出事了,还有,银鱼现在是摄政王夫人,也住在京城,你平日里可有去走动走动?” 阿秀顿了顿,然后道,“我是被国公爷救下的,一直都在兴国公府住着,直到后来将军开府别住将我也一同接了过来,银鱼,我之前去找过她一次,不过,她好像失忆了,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所以,我们自此便没了来往。” 失忆?顾音书有些不解,明明她见到君鸣凤和银鱼的时候,两人的表现都是熟人才会有的感觉,看起来并不像是失忆的模样啊? 或许,她去问问容尘吧,银鱼的事情他肯定或多或少的知道一点。 她伸手拉住阿秀的手,“这样吧,我找机会去打听一下,至于你自己,如今彻底自由了,你想去哪里都可以,你若是有心仪之人,我还可以为你添一份嫁妆。” 阿秀闻言严重一抹异色闪过,她忍不住问道,“小姐,你我素不相识,你为何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