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我能看到圣人气运》 第一章 你好,洪荒(新人上路,求支持) “终于快要大功告成了!”东海之滨的一处山坳之间,一个虚幻缥缈的身形,浮现出来,遥遥的望着往西方望过去。 在他目光的尽头处,有一座雄绝巍峨的山峦,横贯于天地之间,如同天柱一般。 山峦上,有无穷无尽的云雾,环绕着那山峦,滚滚而下。 在入眼的刹那,但凡是有灵智的生灵,都能够从冥冥当中,知晓那山峦的名字。 周山。 于开天辟地以后,盘古大神的脊梁所化的,承接天地的天柱。 同时也是这洪荒天地当中,最为核心,最为重要的地方,没有之一。 “唉,比起那些小说当中的各种天胡开局。” 然后,云中君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这虚幻缥缈的身躯下面,自己的真身,禁不住的又唏嘘起来。 那是一株九叶的小草,九片叶子,分上下两层,呈环状并列。 每一片叶子上,都还挂着些滚动的露珠。 “我这样的开局,实在是太过于的不起眼了。” 他来到这洪荒,已经整整五千年! 在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这一方天地之后,最前映入云中君眼前的,便是那隔着无数亿万里,也能清清楚楚看到的周山。 而在知晓了这周山的名号之后,云中君便是知晓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 洪荒。 于无数的神话传说当中,最为古老的时代,后世所有神话的源头之所在。 作为一个狂热的追逐那些古老神话的人,云中君在亲身走进这个时代之后,第一个感觉,不是惊喜,而是无与伦比的惶恐和畏惧,要将他所有的理智,乃至于灵魂,都要彻底吞噬的恐惧。 于洪荒天地而言,周山是一个极其重要的腹心之地,支撑着天与地的稳定。 但对于流传于后世的无数神话而言,周山,是一个标志,是一个印记,是一个时代的转折点。 周山还存在的时候,是龙汉时代,是巫妖时代。 是这天地之间,最为波澜壮阔,但同样的,也是杀伐最为惨烈的时代。 祖龙,凤凰,麒麟,乃至于十二祖巫,天帝,妖皇…… 那无数的,哪怕已经死去,名号都依旧能够照彻万古的,风华绝代的无上神祇,都于此纷纷陨落。 而在他们之外,伴随着周山的折断而陨落的芸芸众生,更是不知几几。 陡然之间,从一个歌舞升平的时代,来到这洪荒天地,又叫云中君如何不惶恐,如何不畏惧? 哪怕在之前,他曾经无数次的幻想过,自己穿梭时空,来到这洪荒天地之间,与那些先天神祇们,同道论友,同台竞技,该是何其快哉,但当他真的来到了这里,他所有的期待,都在刹那之间,化作了惶然,化作了畏惧,便如传说当中好龙的叶公一般。 尤其是,当他发现,在来到了这洪荒大地,他的身份,并不是什么传说当中的先天神祇,至宝灵根,而只是一株普普通通的九叶草的时候,他内心的惶恐,更是无以言表。 这样的开局,不说其他,光是随便从那个地方,跑过来一只兔子山羊之类的野兽,便能将他给吃干抹净,叫他呜呼哀哉…… 从惶恐,到坦然接受自己的处境,云中君花了整整三年。 三年之后,又花了整整三百年,云中君才终于是学会了如何汲取日月之精华,吞吐天地之元气。 再花了四千七百年,云中君终于是以那最为粗浅,最为简陋的吞吐方式,生生的破开了三重天关,凝精气神三者为一,令自己的修为,半只脚踏进了天仙境界。 而在这五千年当中,云中君不止一次的庆幸,自己来到这洪荒天地所化的真身,是一株毫不起眼的植物——虽然植物有着不便之处,但有一桩,却是其他物种所不能媲美的。 那便是顽强无比的生命力。 只要根须犹在,那这植物,就可以一直的延续着自己的生机。 五千年里,云中君遇到过很多灾难,其中包括一百四十八次山火的焚烧席卷,九十七次风雷的肆虐摧残,以及一千九百二十六次被那些经过的动物,将自己的茎叶啃食干净。 好在,在第一次被一只路过的兔子,啃食了一次茎叶以后,云中君就有意识的将自己的精力,放到了自己的根须之上,竭尽全力的,叫自己的根须,在这山坳的大地之下深入,蔓延。 也正是如此,云中君才是一次又一次的从灾难当中活了下来,然后至于今日,堪破人与仙的界限。 这五千年里,云中君不止一次的想过,若是自己化生的,不是这样一株不起眼而植物,而是一只会跑会跳的动物,那自己,是早早的就已经得成仙道,乃是已经化作了枯朽白骨,最后,云中君所得出来的结论,自己的结局,多半是后者。 在没有来到这洪荒天地之前,在云中君的想象中,这洪荒天地当中的修行,应该是很轻易的,动辄天人感应,大道交辉,长生仙人之境,堪称一蹴而就…… 但当真正的踏上了修行之路以后,云中君才是真真切切的察觉到,修行的难处。 不说其他,没有人带领入门的话,光是如何的吞吐天地元气,将这天地元气炼化滞留于自己的体内这一步,就足以是将无数的生灵拦在门外。 而这,只是入门而已。 至于说有什么大神通者收入门墙这样的待遇,呵,这天地之间,哪一位大神通者,会有这样的闲暇,去关注一个平平常常的生灵? 为了做到这一步,云中君花费的时间,是足足三百年! 三百年的时间,若云中君的本体,不是一株能够随着岁月的更迭轮转生生不息的植物,而是那些动物的话,那恐怕在这三百年间,云中君早就因为寿元的限制而死去,连骸骨,都已经腐朽化作尘埃了——求道之难,由此可见一斑。 “不过,五千年的‘囚禁’,终于是结束了。” “洪荒,我来了!”云中君抬起头,看着那浩浩雄绝的周山。 精,气,神,于此刻交汇于一处。 然后,他的头顶上,乌黑的云彩聚拢过来。 第二章 化形,天仙 五千年的吞吐,云中君对天仙之前的道路,也做过不少的总结。 天仙之前的修为,称为三神门,亦被称之为三天关。 生灵求道,凝聚精气神,而后精气神融汇于一处,化作法力,衍化元神,然后成就天仙,化形而出。 “不过,这天劫……”意识沉入到自己的真身当中,引动着精气神融汇的闲暇,云中君也是忍不住的抬起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头顶。 “不过只是区区的天仙而已,都会有天劫落下吗?” 随着云中君体内,精气神的融汇,他头顶上,那乌黑色的云彩,越发的厚重,逐渐的化作三层不停的旋转着的云团。 三层云团的中间,炽白的电光闪烁着,那电光的轨迹,隐隐的竟好似是一直闭着的眼睛一般。 当云中君的精气神,在他的引导之下,贯通为一的刹那,云中君的体内,无数的线条,开始涌现出来,化做类似于经络穴窍一般的存在。 经络穴窍当中,他五千年来吞吐的天地元气,凝练的日月精华,并着他真身之内的浩荡生机,化作法力,在他的经络穴窍当中,流转起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的头顶上,那闭着的眼睛,陡然睁开,一抹艳艳的雷光,瞬息之间,就吵着云中君落了下来。 雷光落下的时候,云中君经络当中的法力,亦是本能的,往外涌动着,化作一个球形的罩子,将那雷光挡住。 很快,那第一道雷光,便在他法力的涌动之下消散,雷光当中,所蕴藏的造化玄奇,亦是在云中君的周身上下,蔓延起来,叫云中君周身上下,一阵暖洋洋的。 然后,第二重雷光落下。 只是刹那,云中君的法力所化的护罩,就在这雷霆之下,应声而碎。 炽白的雷光,化作无数的跳动的光芒,落到云中君的茎叶上,往那大地之下的根须蔓延而去。 雷光涌动之间,焦糊的味道弥漫开来,却是云中君暴露在地面山的茎叶,已经在那雷光之下,化作了焦炭,焦炭上,有银白色的火光跳动着,然后那火光,飞快的往四周弥漫而去,在这山坳之间,卷起一场山火。 不过此时,云中君已经顾不得这铺天盖地一般的山火,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到了自己的真身之上。 他身上,那弥漫到了整个山坳的根须,都在这一刻,飞快的收缩起来,如断尾求生的壁虎一般,收拢这自身的生机,以抵挡在他身上蔓延着的,无孔不入的雷光。 在这天劫落下的时候,云中君便是清清楚楚的知晓,自己所经历的天劫,和他之前经历的所有的劫难,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东西——之前劫难,再怎么的凶猛,也难以将他深藏于大地之间的根须给完全清除,但在这天劫的雷光之下,无论他的根须蔓延的如何的广阔,都会被这雷光,循迹而至,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甚至,在这天劫的雷光之下,他引以为自豪的,令他无数次躲过生死之灾的庞大无比的根系,在这一刻,反而是成为了他的弱点,他的破绽,他的累赘。 他根系分布的范围越大,分散开来的防卫,自然也便是越发的单薄,在那雷霆之下,也便是越发的没有抵抗之力。 是以,当着第二道雷霆落下的时候,虽然云中君自忖,涌动于他身躯之间的沛然生机,还能够抵消掉这天劫的雷霆对自己所造成的伤害,但云中君还是选择了将那密布的广阔根须,一根一根的截断,将那些根须之间的生机,尽数收拢起来,任由那些根须,在这天劫的雷霆之下,化作齑粉。 ——若是这一次的天劫无法度过,那他的根须,分布的再如何的广阔,他也没有幸免之理,而若是度过了这一次天劫,化形成功,他自然也不再需要这些四散的根须来保全他的生机。 雷光之下,整个山坳,都是化作了一片火海,火海的下方,云中君无数的根须,纷纷化作齑粉,消散于尘埃之间。 当第二道雷光消散,天劫当中的造化,融入云中君的身躯当中的时候,云中君也终于是将分布于那无数根须之间的生机,全部聚拢到了一处。 在这生机被聚拢起来的时候,大地之上,那在雷霆当中化作焦炭的九片叶子,再度焕发出了生机。 每一片叶子,都是青翠无比,倒映着天光云影,如同是最为珍贵的美玉一般。 而就在这个时候,云中君的头顶,那乌黑的云彩散去,化作最后一道雷霆,朝着那九片叶子落下。 “最后一轮了!”见此,云中君的心头,也是一阵明悟。 只要渡过了这一道雷霆,自己便算是成功的度过了这天仙劫,能够化形成功,以人身行走于这天地之间。 这第三道雷霆落下,径直的穿过了那青翠欲滴的九片叶子,穿过了那叶子当中的无穷生机,浩荡法力,没有任何阻拦的,落到了云中君的三魂七魄之间。 这一刹那,云中居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是为之一振,似乎是要在雷霆之下溃散一般。 那细碎的雷光,仿佛是将云中君的三魂七魄,给彻底的切割碾碎,化作无数的尘埃,然后在这些尘埃上席卷碾压了一遍。 良久之后,云中君那被‘碾碎’的三魂七魄,才是又重新的‘聚拢’起来,化作了真切的元神。 而在这一刻,云中君的心头,也是生出了一阵明悟来。 这成就天仙之前的三九天劫,自己已经是成功的度过了——明悟之间,云中君的心头,还有一阵怅然若失的感觉。 他清清楚楚的感觉到,在那雷光涌动的时候,他的三魂七魄当中,天魂,已然是被那消散的雷光裹挟着,被铭刻到了冥冥当中。 也正是在这之后,这天地在云中君的面前,变得清晰明澈起来,仿佛是一位绝色的美人,摘下了自己的面纱一般。 也不知,这是因为云中君成就了天仙,显化了元神,还是因为云中君的天魂,被烙印到了冥冥当中。 云中君自己估计,应当是后者。 这念头,只来得及在云中君的脑海当中,闪烁了一个刹那,云中君的心神,便是集中到了另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上。 化形。 这天地之间,生灵化形,从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化形之后的身躯,乃是盘古大神最后承天接地的时候,所显化的神祇,头顶苍穹,脚踏大地,双眼映照日月,四肢横贯四极,五脏五行…… 而那经络穴窍,所对应的,则是那漫天的星辰。 渡这天仙化形劫的时候,修行者的三魂七魄当中,自然有那虚幻的经络穴窍映照而出。 对于修行者而言,是一个重铸根基的过程,而这根基,是否牢固,便在与化形的时候,那映照出来的经络穴窍,还能记得几分——那经络穴窍,记得却是清楚,修行者所显化出来的‘人身’,便越是完善,若是那经络穴窍一点的细节都不曾遗漏,被完美的复刻到了修行者的身躯当中的话,那修行者的化形之后所重铸的根基,自然也就是完美无缺。 第三章 神庭符诏 天劫过后,这山坳当中,便是有淅淅沥沥的雨水降下,将那山火扑灭,云销雨霁之后,这山坳当中,一团流光溢彩,不住的闪烁着。 足足七天之后,那流光溢彩才是散开来,然后一个人影,从其中走了出来。 这人影,身高七尺有余,着一身蓝白相间的道袍,道袍的边角处,有几道简单的纹路勾勒。 衣袖宽大,将这人的双手,彻底的笼盖于其间,当着人影稍稍有什么动作的时候,那宽大的衣袖,便是迎风而动,如同是仙鹤展开的双翅一般,看上去甚是潇洒。 而这人的头顶上,一个发箍将头发束起来,发箍的后面,有一个碧玉一般的装饰,九片存许长的叶子,如同是开屏一般的孔雀。 这自然便是化形后的云中君。 细细的看去,这装饰上那九片叶子,正好是和云中君的本体,那九叶的野草,一模一样。 化形成功之后,云中君伸手在虚空当中一招,一面水镜,便是在云中君的面前浮现出来,镜子当中的那人,面容虽然算不得俊秀,但却是只有一种从容恬淡的气度,叫人一看,心头便起几分亲近之意。 见此,云中君这才是点了点头,然后将注意力,落到了另一个东西上。 在他化形成功之后,穹天之上,便是有三道光华凝结了出来,悬浮在云中君的对面。 “龙汉时代么!”云中君看着面前的三道光华,良久之后,才是长叹了一声。 他原本的打算,是在化形之后,在这天地之间走一走,先搞清楚自己目前所在的时间,是什么时候,巫妖时代?龙汉时代?亦或是更加之前的时代。 不过,这三道落下的光华,打消了云中君的原本的念头。 从这三道光华之间,云中君已经知晓了他所处的时代,是什么时代。 这三道光华,一道呈水蓝色,一道呈赤红色,一道褚黄色。 目光在这三道光华上扫过之后,这三道光华当中的讯息,自然也便是在云中君的脑海当中显现出来。 这三道光华,分别是来自于东海水宫,天南云宫,以及平野地宫的符诏。 东海水宫,乃是龙族统御天下鳞甲以及汪洋河流的神庭,而天南云宫,则是凤凰统御天下飞禽以及天空的神庭,至于平野地宫,自然便是麒麟统御这天地之间的走兽以及山峦大地的神庭。 通过这符诏,云中君便是知晓,自己目前所处的时代,乃是龙汉时代,风龙三族统御洪荒的时候。 “龙汉,唉!”云中君叹了口气,也不知晓自己此时,到底该是庆幸,还是失望。 和下一个量劫,巫妖量劫相比,龙汉时代,绝对是要平和得多,这也即是说,和巫妖时代相比,云中君的安全,自然是有着更大的保障,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讲,出身于这龙汉时代,比起出身于巫妖时代,云中君却是要多经历一次量劫——量劫是什么概念,作为后来人的云中君再清楚不过,那是真正的,苍生如蝼蚁,仙神似刍狗的时代。 如他这般的天仙,丢到那量劫当中,就如同是一粒沙子,被卷进了汪洋当中一般,连一个涟漪,都不会出现,甚至有可能,莫名其妙的陨落于哪几个大神通者战斗的余波当中也不一定。 “不过才刚刚成就天仙,便已经触动了三族神庭在这天地之间的布置,叫三族落下的符诏。” “看来,三族的统治,在这洪荒天地之间,早已是根深蒂固。”云中君的目光,在面前的三道符诏当中游离着。 他能够感觉得到,这三道符诏的背后,有莫名的力量流转,若是他拒绝了这三道符诏,那符诏背后流转的力量,必然便是隔空落下,将他化作齑粉,这也即是说,他必然是要在这三道符诏当中,选择其一! “好生霸道的三族神庭!”云中君叹了口气,虽然还不曾正式照面,但三族这霸道无比的作风,以及对这洪荒天地那强大无比的控制力,却已经是在云中君的心头,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此时的他,不过只是依靠经年累月的吞吐而成就的天仙,既没有功法,也没有传承,更没有背景,论实力,可谓是在这洪荒天地里无数的天仙当中垫底,论影响名声,更是丝毫没有。 但即便是如此,在他化形成功之后,三族神庭的符诏,却依旧是破空而至,叫他必须要选择三族神庭之一,加入其间。 窥一斑而知全豹,三族神庭对洪荒天地的控制力有多强,可想而知。 看着面前的三道符诏,云中君的神色,阴晴不定。 坦白来说,面前的三道符诏,他一道都不想选,三族神庭,他哪一方都不想加入、 三族神庭如今,对洪荒的掌控力越强,就越是说明,龙凤三族已经到了盛极而衰的地步。 这天地当中,此时不知道有多少大神通者,在暗地里谋划龙凤三族,若是此时加入其间,说不得什么时候,自己就悄无声息的死在了某处。 但问题是,龙凤三族,并没有给他任何的选择,三道符诏背后的力量,所表露出来的意思,很明确——要么,老老实实的择其一加入,要么,就干净利落的死去! “唉!”云中君沉默了良久,当他面前的三道符诏,开始不耐烦地闪烁起来的时候,云中君终于是朝着面前的三道符诏,伸出了手。 到目前为止,云中君对于龙凤三族的了解,都只限于那后世的种种神话传说,此时的云中君,除了知晓龙凤三族的神庭,是此刻统御洪荒天地的存在之外,对于其他的信息,都没有丝毫的了解,而那符诏当中,也完全没有要给云中君介绍一下的意思——当然,以三族此时的势力,对于云中君这样的天仙,确实是没有在意的必要。 当云中君的食指,接触到面前的符诏的时候,云中君的内心当中,也是充满了忐忑。 这一刻,没有人告诉他,若是接受了这符诏,会有怎样的后果,他只能选择赌一把。 当云中君选择了其中的一道符诏之后,余下的两道符诏,亦是在云中君的面前,随之崩溃,化作流光消散了去。 “希望自己,没有选错吧。”云中君垂下目光,看着落到了自己掌中的符诏。 第四章 龙族神庭 云中君看着那符诏,落到自己的掌心,化作了一枚玉牌。 那玉牌长三寸,宽两寸,晶莹通透,却是以一种不知名的神玉雕刻而成,其上雕刻着一支虬结的龙角。 握住这玉牌,云中君只是用法力在这玉牌当中一荡,便在这玉牌上,刻下了自己的烙印。 而这个时候,云中君才是发现,这玉牌,竟是一件法器。 云中君摇了摇头,将那玉牌悬挂到了腰间。 这玉牌,乃是一件六重禁制的法器,虽不能用之于攻伐,却有着静心凝神的神效,能够令修行者修行之际,不至于为外魔所侵。 洪荒当中的法宝,分为四个等级,分别是法器,法宝,灵宝以及先天灵宝。 在那后世的传说当中,洪荒天地的修行者们,在战斗之时,动辄便是驾驭各种先天灵宝……甚至,一些品阶不高的先天灵宝,都不被人放在眼中。 但实际上,就算是最低级的法器,在这洪荒天地当中,也算得上是稀罕的东西。 云中君吞吐五千年,从一阶凡物,跨越仙凡之别,成就天仙,都不曾有一件法器傍身。 法器,乃至于法宝的珍贵,可见一斑。 “只需要加入龙宫神庭,便能白得一件法器。” “都说龙族豪奢,此言果然不假。” …… 三族神庭当中,云中君选择加入龙族神庭,自然也是经历过一番斟酌。 一来,是根据后世的传说,在龙汉初劫之后,虽然三族神庭,尽皆覆灭,龙凤三族,都从巅峰跌落下来,但三族当中,麒麟潜隐,凤凰无踪,独独龙族,依旧牢牢的掌控着四海,虽然臣服于天庭,却也依旧事听调不听宣,保持着相当的独立——虽然那个时候,龙族看起来是谁都能够踩一脚,但焉知这不是龙族的韬光养晦之道? 掌控四海的龙族,若真的是没有什么底牌,谁能够踩上一脚的话,那龙族凭什么能掌控四海? 不说其他,封神的时候,灵珠子化身哪吒,打杀了东海龙宫三太子,最后的结局是什么?以命偿命,方才将此事给揭过。 若是这都还不能说明什么的话,那在对比石矶的命运——同样先是哪吒打上门来,被迫反击,但出身截教的石矶,却是被太乙真人以九龙神火罩,给生生的练成飞灰,丝毫不顾及圣人门下的情面。 以太乙真人的霸道和护短,在面对龙族的时候,也只能是选择以命偿命,息事宁人,这已经足以说明很多事情了。 从这一方面来看,加入龙族神庭一方,哪怕是后面,龙族神庭覆灭,云中君活下来的机会,也是最大的。 更何况,云中君化形所在的这山坳,真算起来,乃是在东海之滨,本就在东海水宫的辐射范围之内,说的不客气一点,若是云中君从这山坳当中出去,随便走个千八百里的,便能碰到归属于龙族神庭的修行者。 到那个时候,那些龙族神庭的修行者,看到孤身一人的云中君,云中君又岂能讨得了好? 是以,一番斟酌之后,云中君才是在迫不得已之下,选择了加入龙族神庭的阵营。 “权当是为了亲眼见证一番,这鼎立于洪荒天地的龙族神庭,是如何覆亡的好了。”云中君不无恶意的想着。 至于说加入了龙族神庭之后,会不会被卷入到这一场龙汉量劫当中去,呵,量劫之下,哪里有安全的地方,难道不加入三族神庭,就不会被这龙汉量劫卷入其中的了吗? 怎么可能! 既然如此,还不如选择三族神庭之一,加入其间,而后借用三族神庭的底蕴,尽可能的成长起来,在龙汉量劫来临之前,拥有勉强自保的力量。 “修行四要,法财侣地。” “最重要的,便是法!” “既然要招揽人心,那三族神庭,总不会连修行的功法,都要藏着掖着,舍不得拿出来吧。”云中君暗自想着,转身抬起目光,往东海的方向望去。 炼化了这玉牌之后,对于龙族神庭的架构,云中君也有了一些基本的了解。 作为统御洪荒天地当中,所有鳞甲与汪洋河流的龙族神庭,这洪荒天地当中,每一条河流,都可以说是龙族的领域。 而每一条河流,都深入到洪荒大地的深处,作为洪荒大地与汪洋的缓冲,和麒麟神庭统御的地方,可谓是犬牙交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是以,在每一条河流当中,龙族神庭,都留下了相当强的力量驻守。 根据河流流域的面积,以及丰饶程度,龙族神庭,将洪荒天地当中,所有的河流,从大到小,分为一至九品。 这其中,最大的四条河流,也即是源自于不周山,贯穿洪荒的四渎,便是一品的河流。 这四条河流,乃是龙族神庭在洪荒大地上,最为重要的力量,每一条河流当中,都有一位龙王镇守,这龙王,又统辖着洪荒大地上,不同的水系。 ——龙族神庭的权力架构,从祖龙之下,便是由此一分为二,一者,便是洪荒大地以外的无尽汪洋,一者,便是洪荒大地之间的大大小小的无数江河湖川,由四渎龙王辖制。 最后看了一眼自己出身的山坳之后,云中君便是起身往南而去,他可以说是身无长物,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东西。 选择了这龙族神庭之后,云中君的归属,便是被分配到了距离这山坳往南七百余里的一处湖泊,秋玉湖。 虽然没有修行的功法,但作为长生天仙,驾云纵风这些本能一般的东西,云中君还是会用的。 加之这七百于里,本来就不远,是以,云中君一路优哉游哉的,也只是花了半天不到的功夫,就已经到了秋玉湖。 这是五千年来,云中君第一次见到这山坳外面的世界。 那些各异的花草,高大的林野,空旷的原野,以及原野之间,飞腾的鸟兽,无一不是叫云中君觉得心旷神怡,精彩纷呈。 这一路而来,不乏有一些开了灵智的鸟兽,一路跟随于云中君的后面,想要求得云中君的传授,教他们吞吐天地元气之法,引领他们走上修行之路,但对这些鸟兽,云中君却是一概不做理会。 一来,这里,已经算是龙族神庭的统御范围,对于这些开了灵智的鸟兽生灵,龙族神庭,自然有应对的规矩,云中君初来乍到,当然不会轻易的破坏这可能有,也可能没有的规矩。 二来,便是云中君自己领悟出来的吞吐之法,实在是太过于的简陋,他能够成就长生,所依赖的并非是吞吐之法的精妙,而是天长日久的积累。 这样的吞吐之法,他就算是传授给了这些鸟兽,这些鸟兽,也很难有机会,以云中君所传的吞吐之法,踏上修行之途,成就长生天仙……到最后,只怕云中君,非但讨不了好,反而是平白落下埋怨。 第五章 秋玉湖,气运谈 云中君到秋玉湖的时候,秋雨湖边,已经有一只老龟,等在了湖边。 这老龟,看不出具体的年纪,身上的修为,在云中君的眼里,也是忽高忽低,看不真切,看其四肢五官,明明都是化形的相当的完美,但身上,却是套着一个龟壳。 “这是龟丞相么!”云中君按下云头,朝着那老龟走了过去。 祖龙麾下,又一位玄龟,总领着龙族神庭当中,大大小小的事务,为祖龙出谋划策,可以说是这龙族神庭当中,最不可或缺的存在之一。 龙族神庭当中,每一个修行者,都尊之为龟相。 受此影响,龙族神庭当中,那些所有的水君河神们,在立下了自己的水府以后,都会学着祖龙一般,找一个年长的龟妖来,总领水府当中的种种杂事。 加上这些龟妖们,性子温吞,一个个的都是老成持重,做任何事,都极少出岔子,久而久之,这样的事,便是成了龙族神庭的惯例。 见到云中君远远的按下云头,朝着自己步行而来,这老龟的脸上,也是露出了几分笑意来。 “老朽归明知,忝为这秋玉湖水府的总管,见过道友。” “明知,是明知故问的明知。”等到云中君走进的时候,这老龟,才是往前一步,看了一眼云中君腰间的玉牌,朝着云中君道。 “这么些年,龙王陛下总算是记起了这秋玉湖,愿意往这秋玉湖中增派人手了。” “原来是归相。”见那归明知表现出来的和善姿态,云中君的心头,也是勉强安稳了一分,朝着归明知还了一礼。 “我名云中君。” “云中君。”云中君话音落下之后,那归明知的脸上,便是一愣,“云中君,道友这名字,实在是大气。” “不过,这个君字,有些过了。” “以道友现在的修为,怕是驾驭不住这个字。”归明知神神叨叨的,朝着云中君道,然后引着云中君,往秋玉湖的水府而去。 秋玉湖的水面,相当的广阔,云中君一眼望过去,足足有七千余里方圆。 归明知走到那水面上,右手朝着水面虚虚一按,那睡眠便是缓缓的分开来,分出一条水道来。 片刻后,那水道上,几条神骏的青鱼,拉着一架点缀着珊瑚的贝壳马车,缓缓而来。 “还请归相指点。”上了马车之后,云中君便再次朝着归明知一礼,神态极为诚恳。 云中君这个名字,是他和前世唯一的牵绊了。 云中君的父亲,其名为云泽,其大姑姑,名为云梦,合起来,便是云梦泽。 云家人,都是楚地贵族的后裔,族中传承的宗谱,甚至能够一路追溯到春秋战国。 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整个宗族,一直都在寻觅楚地神话的源头,中皇太一,云中君,大司命……等等等等。 而云中君的名字,正是源自于此。 他出声的时候,他的父亲,正好考据到了一条和云中君这位神祇相关的重要线索,于是,就顺利成章的,给自己的独子起名为云中君。 “记住,无论是谁,只要他说的话,又或者他做的事,对你有着好处。” “那么你就应当对其报以最真诚的尊敬,还以最诚挚的谢意。”云中君的父亲云泽,对云中君有过很多的教导,而这一句,是云中君记忆最深的一句。 纵然五千年过去,这句话,依旧在云中君的心头回荡着。 在重生到这洪荒之前,云中君的一生,足以称之为顺利,甚至于能够以人生赢家称之。 究其根本,便是因为云泽对他的这教导——一个能够随时端正自己的态度,能够对帮助自己的人,致意真诚敬意和诚挚谢意,并随时准备回馈他人对自己的帮助的人,这样的一个人,没有人会拒绝和他成为朋友,也没有人会拒绝,在有能力的时候,顺手拉一把他。 踏上那贝车的时候,云泽的话,在云中君的脑海当中浮现了出来,于是—— “请归相指点。”云中君朝着归明知,深深的一礼,纵然归明知先前的说话,有可能只是开玩笑,但云中君也丝毫没有将其置之不理的意思。 当你对一件事表现的足够的郑重,那其他人在这件事上,自然也会以同样郑重的态度的来回应你,假如他之前真的是在和你开玩笑,那在你表现出了自己的郑重之后,绝大多数的人,在这以后,便不会继续和你开这样的玩笑,这一个道理,是云中君自己领悟出来的。 看着云中君的诚恳无比的态度,归明知心头,也是一阵感慨。 现如今,天地之间局势,已经平稳了很久,修行者行事,有了规则,有了框架,有了利益,自然也就平白的多出了无数心机,作为总领这秋玉湖一应事务的‘龟丞相’,虽然其他人见到了自己,一个个表现得,也都是毕竟毕竟,但已经很久没人用如此诚挚的态度的向他请教过了——这个时候,归明知的面前,云中君依旧是保持着双手合拢,低头弯腰的模样。 “这个人,貌似还不错。”归明知心头暗自道,同时,他原本只是顺口的一句,此刻也有了要和云中君详细分说一番的意思。 “你可知晓,气运之说?”归明知拍了拍贝车旁边的枢纽,叫前面拉车的大青鱼,放慢了速度。 “生灵,皆有气运。” “而气运之多寡,则与生灵的命数,前途,息息相关。” “所谓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一个修行者,若是气运加身的话,那偶尔出门一行,或许便能够碰到无尽机缘。” “但气运单薄之辈,就算至宝放在你的眼前,你也之将之当作寻常,而后错过。” “除此之外,若是气运加身,修行者的修行之路,亦是更加顺畅,反之,则三魂不安,七魄不静,修行之路,必平添许多波折……” 坐在那贝车上,归明知似乎是收不住话匣子一般,将自己对气运的所知,一点一点的讲了出来。 “气运者,散则为气,聚则为运。” “生灵只要还活着,便无时不刻,不在生成气运。” “但同样的,修行者的一举一动,亦会令自己的气运,有所变故,或多,或少……” “是以,又有时来运转一说。” “而那些折损自己气运的行为,有很多,比如无故挖断地脉,灭绝生灵等等……” “又如你这般,明明只是天仙,却以‘君’为名号。” “短时间内,虽看不出什么来,但天长日久之下,折损了你的根本气运,对你的道途,必有妨碍。” 第六章 玉湖水宫,琳琅书阁 “多谢归相指点。”等到归明知絮絮叨叨的,将气运之论杂七杂八的说了一通之后,云中君才是又朝着归明知行了一礼。 虽然心中,对归明知的这说法,有些将信将疑,但云中君却不曾表现出分毫来,对于归明知的感谢,亦是发自内心,没有任何虚假。 归明知的气运论,驳杂无比,堪称是将修行者修行的方方面面,都囊括其中,虽然这贝车在归明知的驾驭下,有意放慢了速度,但当归明知讲完之后,那秋玉湖底下的水府,也依旧是出现在了云中君的面前。 只见那一座水府,纵横蔓延数里,其间白玉为墙,琉璃做瓦。 水府大门的右边,一方石镇雕刻成龙马模样,其上书有‘玉湖水宫’四字。 进了水宫之后,有无数的亭台楼阁,廊桥帷幔,其间又有无数的奇花异草,交相辉映,蚌女鱼精,时不时的来回其间。 很快,云中君就跟着归明知,进了水府的正殿。 玉湖水宫的府主,其名为连安,其下又有两个统领,一者名元凯,一者名余弦。 拜见过连安之后,归明知又分别向云中君介绍了水府的两个统领,元凯和余弦,和云中君一样,他们两人,也都是天仙的修为。 在和三人照面的时候,云中君也是心头一动,将自己名字当中的那个‘君’字隐去,以云中自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和元凯和余弦见面之后,云中君总觉得水府的这两个统领,对自己的态度,颇为的微妙。 对于个中的缘由,云中君也来不及细想,随着归明知的脚步,一个阁楼,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里,便是这玉湖水宫的腹心之地之意,琳琅御书阁。 每一座水府当中,都有这样一座琳琅御书阁,这地方,介于虚实之间,其本质,乃是东海水宫当中,琳琅御书阁的投影。 琳琅御书阁中,记录得了龙族神庭自建立以来,所收集的绝大部分修行之法,神通道术等等,以及各种奇闻异事等等。 按照龙族神庭的规矩,修行者加入了神庭之后,都会有一次免费进入琳琅御书阁的机会,在这琳琅玉书阁当中,修行者可以呆够三年。 这三年的时间,修行者除了能从琳琅御书阁中,选取一部修行的功诀,以及三道神通术法,除此之外,余下的时间,修行者能够免费在这琳琅御书阁当中,查阅那些神庭收集而来的种种信息。 这一次之后,修行者若是在想要进入这琳琅御书阁,便得花费运钱作为代价。 运钱,是这洪荒天地之间,所有的修行者当中通行的货币。 顾名思义,运钱,便是气运之钱。 生灵的身上,每一个刹那,都有气运生成,然后又流逝——成就天仙之后,修行者便能以凝运之法,将这些气运,凝结做运钱。 这些运钱,修行者可以将之炼化,增强自己的根本气运,也能够用之于和其他修行者的交易。 不过凝练运钱,稍有不慎,就会伤到自己的根本气运,毕竟,绝大多数的修行者,都无法观照自己的气运,故而这些修行者,在凝练运钱的时候,也很难把握得住这其中的一个度…… 是以,一般而言,修行者获取运钱的方式,主要有两个。 其一,是和其他的修行者交易所得。 其二,则是加入三大神庭后,来自于三大神庭的定期俸禄。 三大神庭的作风,如此强硬,这天地当中,无数的神祇加入其间后,也少有怨言的原因,便在于此,虽然在被强迫加入其间的时候,修行者心不甘,情不愿,但加入了三大神庭之后,这些实实在在的好处,却是能够最大程度的化解这些修行者心中的怨望。 “也不知,我的根本气运,是什么东西?”琳琅御书阁当中,云中君暗自想到。 对于修行者言,气运分为两者,一种是修行者的根本气运,与修行者自身,息息相关,一旦根本气运受损,那修行者必然是事事不顺,诸般不宜家。 “不过,既然成就了天仙,那再怎么说,根本气运,也能达到红色这个等级。” 进入琳琅御书阁以后,云中君最先查阅的,不是那些修行功法的清单,而是所有的,有关于气运的记载——三年的时间,看似很长,但这琳琅御书阁中所记载的修行之法,神通道术,可是龙族无数年来收集的珍藏,以及族中大能的推衍所得,说一句话浩如烟海,都是辱没了他。 在进入这琳琅御书阁之前,归明知也对云中君有过一番提点,言及进入这琳琅御书阁之后,若是没有确切的目标的话,那就先不要去查阅那些功法的明细目录,否则的话,三年的时间,连那些功法道术的明细目录,都看不完。 又或者,有人早早的就选定了自己要修行的功法,接下来的时间,都沉醉于那功法的玄妙当中,难以自拔,一直到三年的时间,突然耗尽…… 根据这琳琅御书阁当中的藏书的说法,生灵的根本气运,按照颜色,分为紫青金红白五个等级,以紫色为最。 生灵的根本气运,唯有在出生和死亡的时候,能看得到,其他时候,生灵的根本气运,都笼罩在无穷的迷雾当中。 而对于洪荒天地当中的生灵而言,修行,是唯一的能够改变自己根本气运的办法。 就算你的根本气运,乃是最为底下的白色,但当你成就天仙的时候,你的根本气运,自然而然的便会化作更上一层的红色。 除此以外,气运还有更多的玄奇之处,难以赘述…… 在琳琅御书阁当中,呆了一个月的时间,云中君才是将手里的《气运密谈》放下,闭上了双眼,沉下心,消化着自己这一个月的所得。 《气运密谈》,是云中君在这琳琅御书阁当中,所找到的最后一本和气运有关的典籍,这其间,除了一些气运相关的知识以外,还零星的能看到一两句点评,而那些点评,一字一句,都是高屋建瓴,显然是出自于不知名的大神通者之手。 消化了所得之后,云中君才是又从这琳琅御书阁当中,抽出了另一本书。 《洪荒编年史》。 第七章 琳琅满目,浩如烟海 《洪荒编年史》,这一本书,本来是云中君进入这琳琅御书阁后,想要最先阅览的一本书,但因为归明知和他提过的气运之说,云中君才是悬查阅了一番这琳琅御书阁当中,自己所能找到的,所有和气运相关的典籍。 云中君端坐在桌前,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带着莫名的神色,翻开了自己面前的这一本《洪荒编年史》。 翻开书卷的刹那,古老无比的气机,迎面而来,将云中君整个人,都是笼盖其间。 自盘古氏开天辟地以来,太易、太初、太始、太素、太极依次轮转。 五太轮转之后,这天地,才算是彻底的消化了盘古大神所留下的遗产,有无数的生灵,涌现出来,呈现出万类霜天竞自由的模样来。 而后有天皇仓离氏,地皇岳鉴氏,人皇九头氏,相继成道,分别统御天象法度,地脉河山以及无穷生灵。 可惜,三皇虽雄才大略,但却重法度而轻教化,以至于天地之间,生灵戾气横生。 后有秉承戾气而生的凶兽,横行天地。 为平定凶兽之乱,天地人三皇,相继战死,远古神庭,亦是随之陨灭,是为延康之劫。 延康劫后,又有祖龙,凤凰,麒麟三者,秉承远古三皇遗志,驱逐凶兽,收拾山河,整理法度,重新立下三大神庭。 也即是现在的东海水宫,天南云宫,以及平野地宫…… 一页一页的翻着自己手上的《洪荒编年史》,无穷的岁月,古老的历史,在云中君的面前,逐一浮现出来。 “毫无疑问,龙凤三族,如今正是这天地之间,实质上的统治者。” “三大神庭的影响力,在这天地当中,已经是扩张到了极限。” “换言之,便是龙凤三族的统治,确实是已经到了巅峰,到了盛极而衰的时候。”云中君合上面前的《洪荒编年史》,闭上双眼。 根据他脑海当中的记忆,龙凤三族最后,都走向了衰亡,但就如今三个神庭,对洪荒那近乎是无孔不入的统治力度,云中君实在想不到,这样的三个神庭,是如何在一夕之间倾覆的。 就算是传说当中,那位无所不能的鸿钧道祖,亲自出手,打杀了祖龙他们三人,但也只是令他们三人死去而已。 三大神庭,是一个完整无比的体系,就算是祖龙,凤凰,以及麒麟尽皆陨落,但三大神庭当中,也依旧随时有人能够顶替他们的位置——一个完整的体系,就如同是一座牢固无比的金字塔一般,就算是有人削掉了塔尖的存在,但整个金字塔,也依旧是牢固无比,绝对不会因此而崩溃。 “所以,这庞大无比的神庭,是如何在一夕之间倾覆的?” “如果是源自于他人的谋算,那那些人,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这一刻,云中君禁不住也迷茫了起来。 原本他加入龙族神庭,东海水宫,所抱着的心态,是迫不得已之下,想要见证,这庞大无比的神庭,是如何在一夕之间崩塌的,但如今,就云中君所看到的记载而言,他实在是很难判断,这庞大无比,严密无比的神庭,是如何在旦夕之间崩塌的——根据后世的传说,龙凤三族的倾颓,源自于三族不计代价的一场大战,但眼下,三族当中,虽然偶有摩擦,但所有的摩擦,都在可控的范围之内,三大神庭之间,也有着相当的默契。 在这样的情况下,云中君很难想象,会有怎样的利益,会引得三大神庭,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的力量和积累,都摆上赌桌…… 更何况,三才之势,本来就是天地之间,最为稳定的架构,三大神庭的体系,同样也应该是这天地之间,最为稳定的体系。 《洪荒编年史》,驳杂无比,云中君只是查阅了一番大略,当他放下书的时候,便是发现,三年之期,到现在,已经是过了两年。 见此,云中君也不打算继续在这《洪荒编年史》上消磨下去,而是将手中的《洪荒编年史》放下,拿起了另一卷典籍。 《山河地理志》。 这一部典籍当中,从地皇岳鉴氏时代,就已经开始编纂,到现在,这一部典籍,已经足以称之为完善。 其内所记载的,是这洪荒天地当中山川地脉的地形,种种险要之处,以及这无穷岁月间,每一处地形的变化,以及每一个地方所盛产的奇珍,通篇的格式,和云中君上一世所见的《山海经》,有几分类似,但比起《山海经》,这一部《山河地理志》,要详尽的多,《山海经》当中的内容,和这《山河地理志》相比,连沧海之一粟,都算不上。 《山河地理志》上下两部共分为十二万九千六百卷,每一卷中,又有十二万九千六百篇。 看着这《山河地理志》,云中君甚至是有些怀疑,自己上一世所见的《山海经》,便是这《山河地理志》,经历了无穷岁月后,所遗留下来的残篇。 每翻阅两天,云中君都要停下来,整理一下自己脑海当中的记忆,以免自己所记忆的内容混淆,和《洪荒编年史》不一样,这《山河地理志》当中的记载,很多都与修行相关,这些东西,若是记错了,对于修行者而言,绝对是一种灾难。 如此,很快,便又是接近一年的时间过去。 三年之期,快要接近的时候,云中君才是恋恋不舍的,放下了《山河地理志》,走到了琳琅御书阁的另一边,开始选择自己要修行的功法。 按照归明知的提点,云中君最先点开的,是神通术法名录,然后直接从中选择了“凝运法”,“望气术”,以及“诸天云禁法”这三个法术。 最后,云中君才是点开了修行功决的名录,打算从中选择自己要主修的功法。 在那目录打开的刹那,云中君的眼前,那无数的流光,几乎是他的目光都刺瞎一般,他的意识,竟有些跟不上他面前,那无数的功决流转轮换的速度。 “难怪归相提点说,要最后才来选择自己修行的功法。”看着这无数的功法,云中君本能的,就想要将这些功法的明细拉开来,看一看每一部功法的玄奇之处。 可惜,他剩下的时间,只得三天不到。 云中君毫不怀疑,若是自己一进入这琳琅御书阁,就点开了这些修行功法的目录,那自己绝对会没有丝毫抵抗之力的,陷入到这无穷无尽的功法的诱惑当中,去查阅浏览这些功法的玄奇之处,以求选出一本尽善尽美的,能够尽可能的,契合自己的功法来——这无关自制力,而是每一个修行者的本能。 但问题在于,这种花费无数时间,无数心力的选择,注定是徒劳无功的,修行之路,哪有什么尽善尽美? 修行功法,更不可能和修行者自身完全的契合——除非这修行功法,是这修行者自己所推衍出来的,就如云中君成就天仙所用的,那简单粗陋的吞吐之法一般。 不过现在,云中君显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追求那所谓的‘尽善尽美’了。 而这,也正是他到了最后三天才来选择自己所需要的修行功法的原因。 第八章 天河藏剑 “先去除五行属性为金火的。”云中君心头默念,他是一株九叶草成道,本身的五行属性,偏向于水木,在选择修行功法的时候,他自然是要优先排除掉金火之属。 不过,纵然是因此排除掉了将近一半的功法,云中君面前的功法的数量,也是浩若繁星一般,叫人目不暇接——这些功法,每一本,都可以说是精品当中的精品,都能够直指不朽金仙,换到了其他的部族当中,绝对能够作为镇族的传承。 但在龙族神庭,东海水宫这庞然大物当中,这样珍贵的东西,却只是最基础的福利,任何一个加入其间的修行者,都能够轻而易举的得道。 “背靠大树好乘凉,此话果然不假!”云中君烟花缭乱的看着自己面前,那无穷无尽的功法名录,心头暗自感慨。 这琳琅御书阁当中的东西,无论是那《洪荒编年史》,还是《山河地理志》,又或是那无穷无尽的功法,神通,若不是背靠着龙族神庭这庞然大物,云中君穷极一生,都不一定能够有这短短三年的收获来得多。 “可惜,只有三年!”云中君不无遗憾的道。 “再从中选择能够完美转修其他功法的。”思及以后,云中君心头漠然一动,然后再次默念一声。 修行功法,就如同修行者一般,能够被龙族收罗而来的功法,每一部,都是精品当中的精品,堪称独一无二,就算是那些残篇,也颇有可取之处,能够叫人触类旁通。 这些功法,想要彼此转化,自然不是那么容易的。 随着云中君一次又一次的提出自己的需求,他面前的功法名录,终于是越来越少。 到最后,他面前,那些浩若烟海的功法名录,只剩下了四部。 其一者,名曰《九转化龙道》,这功法的玄妙之处,在于这功法所修行的,不是法力元神,而是血脉,修行者运转功法,汲取弥散于天地之间的血脉之气,然后从中提炼出龙族的血脉来,每一转之后,修行者的血脉,都会往龙族血脉靠近一分,九转之后,修行者便是化作真龙,谓之九转成龙是也。 这功法,不止是能够完美的转化做其他的功法,更能够兼修其他的功法,龙族神庭当中,这《九转化龙道》的修行者,是最多的。 其二者,名为《幻海天尊经》…… 其三者,名为《参天木皇典》…… 其四者,名为《天河藏剑经》,这一部,乃是一本残篇,与修行者而言,只能修行到真仙的层次,功法的描述当中,也没有写这功法,是来自于何处,何人所推衍。 四本功法当中,云中君最中意的,便是这一部《天河藏剑经》,至于缘由,大约就是因为那‘天河’这两个字。 《山河地理志》中,是没有天河相关的记载的,在看到这一部功法之前,‘天河’这两个字,一直都只存在于云中君的记忆当中。 “天河……” “会是巧合吗?” 对于云中君而言,这四部功法,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以他如今的境界,也看不出这四部功法的好坏来,但这一部《天河藏剑经》,作为只能修行到真仙境界的残篇,却能够与另外的三部功法并列,再加上这陡然出现的‘天河’两个字,这已经足以是叫云中君的内心,有所倾向了。 “还是说,这‘天河’,真的就是我所想象当中的那一条河流?”云中君抬起头,目光似乎是穿过了这玉湖水宫,穿过了头顶的天穹,落到了那天穹的外面。 在那天穹的外面,无穷无尽的星光聚拢起来,浓郁无比的星光,凝结为实质,化作浩浩荡荡的水流,形成河流,在无垠的星空当中,川流不息。 在云中君的记忆当中,那一条河流的名字,唤做银河,亦唤做,天河。 当云中君选定这《天河藏剑经》之后,那功法名录当中,所有的功法名录,都是崩碎开来,化作无数的光点,萦绕于这琳琅御书阁内,环绕于云中君的周身,这一刻,就好像是穹天极处,云中君记忆当中的那一条天河,真的是降临到了云中君周身上下一般。 他的耳边,轰然的声音响了起来,他的眼前,浩浩荡荡的河水,似乎是要将一切都冲刷开来一般,无穷无尽的形成,无数生灵的命运,似乎都在这河水的冲刷当中翻滚一般。 倏忽之后,那无穷无尽的河水当中,一道剑光,陡然炸出来…… 羚羊挂角一般的剑光,剑出无形,剑落无踪,却又有着浩浩荡荡,破灭一切,破灭一切的威势。 “天河藏剑,原来,是重在一个藏字。”天河当中,无穷无尽的光芒,融入到云中君周身上下的时候,云中君周身经络间的法力,运转的轨迹,也是随之发生了转变,按《天河藏剑经》当中的引导,流转起来。 这一晃,便是三天的时间。 云中君将这《天河藏剑经》练到入门的时候,这琳琅御书阁中,有一阵轻柔无比的力量涌现出来,将云中君排斥出琳琅御书阁的同时,也将云中君从那琳琅御书阁当中,给惊醒过来。 “这就三天了吗?”从琳琅御书阁当中出来,云中君怅然若失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这便是琳琅御书阁的另一个妙处。 琳琅御书阁中,修行者修行自己所选定的功法的时候,都有事半功倍的神效,再如何困难复杂的功法,在琳琅御书阁中,修行者都会觉得这功法,简单无比,修行起来顺理成章,能够轻轻松松的,明悟到这功法之间的玄妙真意。 而这,同样也是归明知叮嘱云中君不要率先选择功法的原因——在在琳琅御书阁当中,一旦选定功法,修行者便会不由自主的,陷入到修行的状态当中,然后沉醉其间,白白的浪费这三年…… 不过,对于其他人而言,在琳琅御书阁当中,心无旁骛的修行三年,或许是一个更合心意的方式。 毕竟,这琳琅御书阁当中,那种近乎于‘万般全知’的状态,实在是叫人太过于的沉醉。 而且,论及修行效率,在那琳琅御书阁中,三年绝对比得上这琳琅御书阁之外三百年的时间。 第九章 朝官散官,玉湖局势 “看来,云道友在琳琅御书阁中,必然大有所获。”在琳琅御书阁外,静默了片刻后,归明知的声音,在云中君的身后,响了起来。 “还得多谢归相先前指点。”闻言,云中君也是转过身,朝着归明知行了一礼。 “若非归相指点,云中这一次,必不会有如此收获。”云中君的声音当中,诚挚无比。 “这琳琅御书阁中,修行一年,能够比得上外界百年。” “云道友不怪我自作主张,叫你少了这三百年的修行,便是幸事。”归明知道,然后朝着另一个方向伸手,“云道友,请。” “怎么会。”云中君起身,摇了摇头,跟在归明知的后面。 “修行虽是根本,但于我们修行者而言,知识的重要,比之于修行,丝毫不差。” “云道友能够看清这一点,实在是叫人惊叹。”归明知脚步顿了一顿之后,才又继续往前而去。 “对了,云道友此次入得水宫,是想要做个朝官,还是散官。” “做个散官好了。”云中君沉默了一下,才是出声。 朝官和散官,针对加入到三大神庭当中的那些修行者们的区别——愿意将自身的气运,融入到龙族神庭当中,与龙族神庭不分彼此的,便是朝官。 而依旧保持着自己的独立,不曾将自己的气运和龙族神庭融入到一起,不分彼此的,便是散官。 朝官每一个百年所能获得的俸禄,是三百枚运钱,而散官的俸禄,则是一百枚,除此之外,而这之间,便没有其他的区别了。 龙族神庭对此二者,也都是一视同仁,不会区别对待。 至于说这运钱的质量,则是根据修行者的修为而定,天仙,是红运钱,逍遥真仙,是金运钱,不朽金仙,是青运钱,而不朽之上的存在,则是紫运钱……当然,除了质量以外,不同修为的修行者,所能获取的运钱的数量,也是有所区别的。 而进入琳琅御书阁的代价,便是每一百枚运钱,能够换取在其中呆上一天的时间。 换言之,便是对于云中君而言,作为朝官,每百年过去,便能够在琳琅御书阁当中,呆上三天,但若是作为散官的话,能够呆在琳琅书阁的时间,便只有一天。 这其间的代价,等闲看不出来,但若是经过数百年上千年,这其中的差距,自然就体现出来了。 不过,作为朝官,气运和龙族融为一体,难分彼此,若是有朝一日,龙族神庭,真的倾覆,那覆巢之下,云中君这一个‘完卵’,自然也就不复存在。 纵然现在,三族神庭,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倾覆的迹象,但云中君对此,心中还是有所忌讳。 “散官吗?也好。” “稍退一步,也能够避开和余弦他们的争端。”归明知顿住了脚步,神色之间,有几分复杂。 玉湖水宫,统御着秋玉湖七千里方圆之地。 其中,北岸与料浪河相连,西岸,则与丰沛山毗邻。 丰沛山,是麒麟一族的领地,其间有山神坐镇于其间,这山神的麾下,有着一虎一狼一鹿,这一虎一狼一鹿,皆是天仙的修为。 在之前的时候,玉湖水宫当中除了归明知以外,尚有三位水军统领,能够与丰沛山相持。 但在四百多年前,玉湖水宫当中,年纪最大的那位水宫统领,渡三灾七劫失败,奄奄一息,只剩下最后一口气,还在秋玉湖当中苟延残喘。 云中君的到来,正好可以补上他的空缺在,执掌秋玉湖一边的同时,还能共同承担丰沛山的压力。 然而,在另外的两个统领看来,云中君的到来,就全然不是一件好事了。 原本,在他们两人的预估当中,那位老统领卸任之后,那位老统领手中的权柄,应该会分到他们两人的手里,他们也做好了接收权柄的准备。 云中君的到来,则是将他们两人的希望,给完全打破,而这,也正是这两人对云中君那莫名的态度的缘由。 …… 云中君和归明知,一边走一边说,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秋玉湖中,有三个大族,分别是白鲤,镜虾,和赤鳝。 白鲤一族,就是这一次云中君统镇的地方。 不过,说起来是统镇,但实际上,云中君在此间要做的事,并不多。 ——作为长生天仙,云中君要做的,只是在丰沛山的长生天仙入场的时候,拖住那一位长生天仙,仅此而已。 至于其他的,白鲤一族在秋玉湖中的领地,已经经营了上万年,其间自有自己的法度规矩,云中君既没有插手的余地,也没有插手的必要。 而云中君,也是乐得清闲,将时间,都是用到了修行上。 “族长,这位统领,看起来没有插手我族中事务的意图啊。”又半年之后,云中君还是躲在自己的静室当中,不曾外出,这个时候,白鲤一族的一位长老,百合顺才是找上了白鲤一族的族长,百益鸣。 “这难道还需要你说?”听着百合顺的话,百益鸣也是有些头大。 秋玉湖玉湖水宫的府主连安,并不是秋玉湖本土的出身,而是受了四渎的册封,从其他地方调过来的。 秋玉湖本土的三大族,白鲤,镜虾以及赤鳝,在秋玉湖中扎根万年,先前的时候,这秋玉湖,一直都是归于与其相连的料浪河,一直到秋玉湖中,三大族先后有人成就长生天仙,这秋玉湖才是从料浪河独立出来,在湖中设置了水府。 秋玉湖中的三大族,彼此之间的关系,算不上和睦,在三族的天仙,都还在的时候,三族还勉强能够保持克制,但如今,三族当中,白鲤一族的那位老统领,奄奄一息,这曾经最强的白鲤一族,自然便是成为了镜虾以及赤鳝两族眼中的肥肉。 在云中君来之前,虽然水宫还不曾将百离经手中的权柄收回,分配到元凯和余弦身上,但镜虾和赤鳝两族,已经开始侵吞白鲤一族在这秋玉湖中经营的利益了。 直到云中君到来之后,镜虾和赤鳝两族,才是稍稍的有了几分收敛,不过现在,见云中君似乎是真的不打算介入白鲤一族的事务,镜虾和赤鳝两族,又有些蠢蠢欲动了。 第十章 望气术,观气运 一晃,便又是三年过去。 “这是,天地元气?骗人的吧。”静室当中,云中君缓缓的睁开双眼,他的瞳孔之内,有青紫之色,交错而过。 三年的时间,云中君一直都在这静室当中,修习那‘望气术’。 他从琳琅御书阁当中,选取了三道法术,其中,望气术,能够观测天地元炁的流向,对于修行者寻觅隐修之地,以及寻觅天材地宝等等,都大有裨益。 而凝运术,则是凝练气运,将自身之气运,化作运钱的法子。 至于说诸天云禁法,则是自成一个体系,其内三十六枚符文,每一枚符文,都能引动天地之力,不同的符文组合起来,更有驾驭水火,调控风雷之能,堪称是变化无穷。 这三道法术,基本上是每一个修行者,在成就天仙的时候,最先接触的三道法术。 而这三年的时间,云中君所研习的,便是那望气术。 足足三年的时间,云中君修行的这望气术,才是堪堪入门。 云中君睁开双眼,体内的法力,在瞳孔当中流过,想要观察一下,自己所在的这静室当中,天地元气的流动。 只是,他的双眼才睁开来,他的眼前,所显露出来的,不是五彩缤纷的天地元气,而是浩浩荡荡的纯白色的光华,这光华映照于他的瞳孔之内,带给了云中君庞大无比的压力,给他的感觉,是自己的瞳孔,都仿佛要被这压力给碾碎一般。 本能的,云中君便是散开了法力,闭上了双眼,片刻之后,才是心有余悸的,将双眼睁开一条缝。 “那绝对不是天地元气!”云中君可以确定,自己方才所见的,那一片纯白的光华,绝对不可能是天地元气。 “不是天地元气,又是什么呢?”云中君心中满是好奇,等到眼睛稍微好一点以后,云中君体内的法力,再一次的从双眼当中流过。 然后,他眼前的世界,无数的颜色,随之退去。 他所在的静室,在这一刻,彻底的化作虚无。 出现在他目光当中的,是一片不停的流动着的白色。 而这些白色,也有所区别,有些,是灰白,其间夹杂着一抹灰色,一抹红色,又有的,是纯白,还有的,纯白当中,隐隐的,泛着一抹红色…… “这难道是,气运?”云中君瞪大了双眼,福至心灵一般,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来。 他的目光之下,是一片绵延千里的白色的‘湖泊’,而在这湖泊当中,一头庞大无比的红色白鲤,时不时的从这湖泊当中探出头来。 那些白色,便是这白鲤一族当中,每一只白鲤身上的气运,这些气运,融于一处,化作湖泊,在其间孕养着白鲤一族的族运,也即是那一头庞大无比的红色白鲤。 不过,这一头红色的白鲤,虽然体型庞大,但却并不活跃,其身上,还夹杂着一抹隐隐的衰朽之气。 在那琳琅御书阁中,云中君对于气运,已经有了初步的认知,而此刻,观察着眼前切切实实的气运,两相对照之下,云中君自觉,对气运的认知,又深入了不少。 在这白鲤一族族运所化的红色白鲤的头顶,有一道摇摇欲坠的红色气运,这气运上,夹杂着无数的灰白衰朽之气,似乎随时,都要从那红色的气运上,弥漫到那白鲤的身上。 当云中君的目光,落到了那一道红色气运上的时候,那红色气运的内部,又一条白鲤的形象,浮现出来,这白鲤,头生双角,颌下有须。 这白鲤的头顶,一道隐隐的,金色的细线,从冥冥当中垂落下来,稳固着这白鲤的形象不散。 当云中君想要继续观察下去的时候,他的瞳孔当中,隐隐的压力和刺痛感,又弥漫开来。 心知到了极限的云中君,亦是随之散去了自己的‘望气术’。 “那红色气运所化的龙鲤,应当就是玉湖水宫那位渡劫失败的老统领百离经。”端坐在静室当中,云中君心头暗自揣测着。 “种族当中,无数生灵凝聚成一族之运。” “而种族的掌控者,便能调动这族运,洗练修行。” “反过来,当掌控者的修为,有所精益的时候,对族运,亦是大有裨益。” “二者之间,不可分割。” “至于说那一道冥冥当中垂落下来的金色气运。” “应当便是百离经,将自身的气运,融入到龙族神庭的气运之后,龙族神庭对其的回馈。” “不想,这气运,竟还有如此的玄妙之处。” “这百离经,明明渡劫失败,但却还是借助龙族神庭的气运,苟延残喘吊着一条命。”云中君脸上,神色有些复杂,气运的这一桩玄妙之处,在那琳琅御书阁当中,却是没有记载的。 “不过,这白鲤一族的气运,之所以不曾往外四散,而是朝着内部聚拢,其缘由,乃是因为那百离经还活着的缘故。” “若是百离经死去,这白鲤一族人心动摇之下,气运必然四散,那一头显化出红色的白鲤,甚至都有可能从红色,重新跌落为白色。”结合着后是神话当中,那些镇压气运的说法,云中君的心头,隐隐约约的生出这样一个念头来。 这倒有些像君为舟,民如水,水可覆舟,亦可载舟一般。 族运,因人心而成,族运的存在,能够庇佑一个部族的延续发展,而部族的掌控者,亦能借由这族运,提升自己,再反过来,提高这族运的本质。 但若是部族的掌控者,对族运抽取过甚,伤到了族运的根本,导致族运跌落的话,必然会导致部族当中,人心离散,这又必然使得整个部族,走向衰亡……以此,那部族的掌控者,也必然是会受此拖累…… 是以,调动族运,洗练修行之举,虽然好处极大,但其间的斟酌衡量之处,着实是一个巧妙无比的功夫。 “神话当中,那些大能们,费尽心机,所谋算的,便是气运。” “也不知,这气运加身,到底有什么好处?” “对了,要不要看一看自己的气运?”端坐在静室当中,云中君内心当中,颇有几分跃跃欲试的感觉。 第十一章 返照根本 念头一起,就如野火般在云中君的心头蔓延开来,再也按捺不住。 云中君屈指一弹,一面水镜出现在他的面前。 当云中君第三次使用望气术的时候,那水镜当中,一方如园圃一般的东西出现,园圃的正中,一株九叶草,扎根于其上。 九叶草盈盈碧绿,如同是要滴出水来一般。 九叶草下面,那园圃,都是由氤氲的烟云凝聚而成。 随着云中君的吞吐,那园圃当中,时不时的就有一抹烟云从其中逸散出来,随后又有新的烟云生成,叫那园圃的规模,保持在一个恒定的模样。 “这园圃,应当便是我目前自身气运的显化。” “而那一株九叶草,应当就是我的根本气运之所在。”对比着自己在琳琅御书阁当中所看过的,和气运相关的知识,云中君很快就辨认出了自己头顶那一方园圃的本质。 九叶草下面,那五彩的氤氲,分为内外两层,内圈的一层,较为淡薄,但非常凝实,云中君可以察觉到,那九叶草扎根的范围,便在那内圈当中。 而那外圈的一层,比起内圈而言,要大上一筹不止,但那外圈的氤氲,却是隐隐的,和云中君有一种疏离之感。 显然,这外圈的气运,便是云中君进入这玉湖水宫,受封统领之后,这玉湖水宫,或者说龙族神庭,暂时分润给他的气运——这便是加入一个大势力的令一桩好处。 这些气运,虽然不是云中君自己的,但长期被这些气运萦绕笼罩,对云中君自身的气运,同样是大有裨益,所谓居移气,养移体,正是如此。 …… 和观察这白鲤一族的气运相比,观照自己的气运给云中君所带来的压力,要大上不少。 在观察白鲤一族气运的时候,云中君看上十多个呼吸,都犹有余力,但在观照自己气运的时候,才一个呼吸不到的时间,沉甸甸的压力,就已经是覆盖于云中君的身上。 “奇怪!”将面前的水镜散去,云中君的眉头,也是随之皱了起来。 那琳琅御书阁当中,云中君所看到的,所有的有关于气运的知识当中,都清晰明了的提过一件事,气运,是常人所不能见的。 而修行者自己的气运,和根本气运,更是不可揣测。 ——但现在,云中君的眼前,无论是那白鲤一族的气运,还是他自己的气运,都如同是掌中之纹一般,清晰可见。 “望气术所望之气,明明是天地元气,但在我的手中,这望气术所观望的,怎么会是气运?”云中君的心头,有了些惴惴不安。 他很清楚,修行者若是能够照观气运,那对于自己的修行而言,有着怎样的好处。 不说其他,光是那运钱——其他的修行者,不知自己的根本气运所在,凝聚运钱的时候,稍有不慎,便会伤到根本气运,给自己造成难以弥补的后患,这使得绝大多数的修行者,在凝聚运钱的时候,都是畏畏缩缩…… 但云中君自己不一样。 在他的眼中,他自己的根本气运,和那些游离于他周遭的气运,很清楚的就能分辨出不同来。 那一株九叶草,便是他的根本气运。 他凝练运钱的时候,只要不伤及那一株九叶草,就绝对不会对自己的根本气运,造成影响,更不会对自己的未来,造成什么后患。 这样会有多大的好处,不言而喻! …… 一天以后,云中君点开水镜,运转望气术的同时,又运转起了那凝运法。 在白术的目光当中,那凝运法施展出来的时候,他的头顶上,那五彩的氤氲,便在转瞬间,化作一汪喷泉一般,沸泳起来。 每一次那喷泉当中,无数的气泡滚动的时候,都会有一枚嫣红如焰的,圆形方孔的钱币,从虚空当中,跌落到云中君的掌心。 这便是红运钱。 两个呼吸之后,当云中君散去了望气术的时候,两枚红运钱,已经是躺在了他的掌心上。 等到稍稍的恢复了一些,云中君才是又运转了望气术,观察自己本身气运的变化。 那苗圃当中,无论是那九叶草,还是那内圈当中的氤氲,都是巍然不动,但外圈当中,那一层氤氲,却依然是淡薄了不少,隐隐之间,要四散而去的模样。 而从冥冥之间,玉湖水宫的方向处,亦有一股玄妙无比的力量,垂落下来,逐渐的补充着外圈那淡薄了一些的五彩氤氲…… “果然,外圈的那一层五彩氤氲,便是玉湖水宫对我的助力。” “这样的话,我将这水宫借予我的气运,凝聚做运钱的行为,岂不就是在挖这玉湖水宫,甚至于挖龙族神庭的墙角?”想着这些,云中君不由得便是一个激灵,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气运,对于这洪荒当中,任何一个修行者,任何一个势力,都可以说是绝对的根本,他这样的行为,一旦被神庭发现,那等待他的,绝对是最残酷的刑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没有丝毫犹豫的,云中君手上,便是用力,周身上下的法力吞吐着,将那两枚红运钱给炼化。 在炼化这红运钱的过程当中,云中君的心头,难以想象的满足感,也是油然而生。 与修行者而言,修行之际,吞吐天地元气,本来就是一种极致的享受,否则的话,这无数的修行者,也不会孜孜的,沉迷于修行当中。 但这炼化运钱给云中君的感觉,比之于吞吐元气,还要来的美妙无数倍! 就好比是粗粮淡饭,和天帝所享用的龙肝凤髓一般的差距。 …… 东海水宫,位于东海水眼之上,镇压着东海水眼。 作为洪荒三大神庭之一,龙宫神庭的权力中枢,东海水宫的威严,雍容,华贵,自然是毋庸置疑。 虽然名为水宫,但实际上,东海水宫更近似于一个庞大无比,浩然无比的城池。 往来于这城池当中的,基本都是成就了不朽金仙的存在,那些能够占地为王的逍遥真仙们,在这东海水宫之内,可以说是毫不起眼的存在,至于说如云中君一般的天仙,在这东海水宫之内,也只能做一些侍卫,巡城军士之类…… 第十二章 东海水宫 东海水宫的格局,四方周正,巍然大气,棱角分明。 四个城门处,四条长街,分别以东西南北四极为名,从城门口,一直贯通到最中间的龙宫之内。 东海水宫,是龙族神庭的权力中枢,而这龙宫,则是东海水宫的最中心。 这里,是龙族神庭的至高首领,祖龙苍所居之处。 苍有十一个妻子,其中九个,皆是为其诞下一子之后,生机耗尽而死,而那九个龙子,便是传说当中的,龙之九子。 由长而幼,分别是赑屃,螭吻,蒲牢,狴犴,饕餮,霸下,睚眦,狻猊,椒图。 除此之外,正妻龙母玄,还给祖龙孕育有一幼子,其名为敖,次妻水母娥,给祖龙孕育一女,其名为骊。 …… 当云中君在静室内,修行望气术,并映照气运虚实之妙的时候,龙宫之内,一个姿态雍容的女子,浑身上下,都被无穷神光笼盖的女子,被十六驾的撵车拉着,从龙宫最大的宫殿之内,进入了旁边的后殿。 车架缓缓而行的时候,这恢弘浩大的龙宫之内,所有的景色风物,尽皆失了颜色。 这车架的主人,便是这龙宫当中,祖龙的正妻,龙母,玄。 三族神庭的势力,居于鼎盛之后,龙族神庭的首领,祖龙,便是一直在这龙宫之下闭关,不理世事,是以,如今东海神庭当中,一应俗务,都是有龙母玄在打理。 从这方面来说,如今的龙母玄,才是这三大神庭之一的龙族神庭,实际意义上的掌控者。 无数年来,龙族神庭的种种决议,皆是出自于龙母玄之口。 而在她的打理之下,龙族神庭的局势,亦是是蒸蒸日上。 玄的撵架,停在后殿的面前,然后,玄示意周遭的一众侍女们,都退去之后,才是推开了那后殿的大门。 殿室当中,一个十七八岁,头顶两支虬结龙角的少年,正在殿中,和一众蚌女们嬉戏玩闹。 当玄推开殿门的时候,那些蚌女们,都是急急忙忙的,跪倒了下来,五体投余地。 “你们也都散了。”玄的脸色,先是一寒,然后,才是朝着这些蚌女们挥了挥手。 那些蚌女们,急匆匆退出去的时候,不忘掩住了这宫殿的大门。 “母亲。”那十七八岁的少年,一脸不在意的,蒋蒙在眼睛上,能够完全的遮蔽修行者神识的布条给扯开,扔到一旁。 “敖,苍打下来的基业,终究有一天,是要交到你手上的。” “你这个模样,如何能够压服众神?”看着那少年的神色,玄目光幽幽。 “嗨,母亲你说这个干什么。” “父皇春秋鼎盛,长生不死。” “又有您在一旁辅佐。” “除此之外,我上面还有九个哥哥,这神庭,哪里能够轮得到我?”敖将玄引到上首处坐下,然后还是一脸讨巧的,捏着玄的肩膀。 “母亲你神色疲惫,是不是在朝会上,那些龙君们,又跟您吵起来了?”敖关切的道。 “不是我说您,如今我龙族神庭,稳如泰山。” “一些小事,您又何必非要跟那些龙君们,置一个高低?” “父皇征战天下的时候,那些龙君们,给凤凰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如今好不容易,凤凰他们闭关,结果母亲您,又压在了他们头顶。” “偏生母亲您,还强势无比,这叫那些龙君们,如何松的下心中一口气?” “你懂个什么?”对于自己的这个孩子,玄素来是看重无比,当下便是教导道。 “居安思危,方为正理。” “越是承稳泰平,就越是防微杜渐。” “你父皇闭关不理世事,倒是轻松了。” “但我若是不将这些东西都把握住,那等到你父皇出关的时候,这龙族神庭,可就未必是还会听他的号令了。” 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言语之间,颇有几分疲惫。 “被你一打岔,我都险些忘了我的来意了。” “我问你,我书房里的那一篇残章,是不是被你拿了?” “母亲说的,是那一本藏剑经么?”听着玄的问话,背后,敖的神色也是稍稍一变,手上的动作,也是一轻。 正当敖想要溜走的时候,玄的目光,已经是落到了他的身上。 “果然是被你拿走了。”玄没好气的道,“你把他拿到哪里去了?” “前些日子,孩儿要炼一桩法宝,缺少一味辅料。” “于是便将那藏剑经,拿到琳琅御书阁,换了一些运钱,再用运钱,换了祭炼法器的辅料。”敖见自己说漏了嘴,抵赖不得之下,也只能是老老实实的承认。 “你!”听着敖的话,玄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欣喜于敖遵守神庭的规矩,还是该愤怒于敖不知轻重。 “你知不知道那一本藏剑经,是什么来历?”片刻之后,玄才是正色对着敖道。 “当年你父皇与凤凰相争,立下龙族神庭的时候,和凤凰他们,一场厮斗,将天穹破裂。” “这一卷残篇,便是从那裂口处而来。” “你父皇有感,这一卷残篇,可能关系到龙族神庭,东海水宫未来的方向,这才是将那一卷残篇,遗留至今。” “却不想,竟被你!”说到这里,玄的心口,便又是一阵无名火气起,伸手,就要将敖给镇压起来。 但看敖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却又是狠不下心。 “母亲,这有什么可担心的。”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 “那残篇,在父皇的手里,在你的手里,那么久也不曾参悟出什么东西来。” “如今我将之置于琳琅御书阁,说不定,我神庭亿万神祇当中,就有谁参悟出了那残篇的玄妙之处了呢?” “能够进入琳琅御书阁的,都不是外人。” “肉烂在锅里,到时候,得了好处的,还不是我龙族神庭。”敖的眼珠子一转,立马便是趁着这个机会,给自己辩解道。 “你啊你!”玄这才是消了消气,摇着头,伸出指头去,点了一下敖的额头,然后,引动了琳琅御书阁,想要看看,那一卷残篇如今情况如何。 只是,玄将琳琅御书阁当中,所有的功法,都翻了一遍之后,这才发现,那琳琅御书阁当中,竟完全没有那残篇的痕迹。 “敖,你当真是将那残篇,置入了那琳琅御书阁当中?”玄深吸了一口气,目光陡然间,变的锐利起来。 “不敢欺瞒母亲,我的确是将那藏剑经,放到了那琳琅御书阁当中。” “母亲,发生了什么事?” “那琳琅御书阁中,找不到那藏剑经的痕迹了!”龙母闭上双眼,良久之后,才叹了口气。 “不想,这一卷残篇,竟会是如此的传承……” “难道,当真是因为无缘?” “怎么可能!”听着龙母的话,敖也顾不得其他,急急忙忙的,就翻开了琳琅御书阁的目录,然后,敖的目光,呆滞了起来。 第十三章 剑经来历 “这怎么可能呢?” “区区一卷残篇,怎会有如此玄奇?”这一刻,熬也禁不住的是一阵捶胸顿足。 作为祖龙十子,对于这种情况,熬自然不会陌生。 这天地当中,只有一种功法,会有如此的玄奇。 那边是天地造化的功法。 这些功法,每一部,都有着无比的玄奇,有着无与伦比的造化,而且整个洪荒天地,只有一个人能够修行者功法,当有人入门之后,这功法的痕迹,便会消失于这天地之间,其他人,再难查阅——就如此时一般。 明明是熬亲自将那藏剑经,置于琳琅御书阁中,但此刻,熬却已经记不清前后的细节了,甚至,连那藏剑经当中的内容,也都是彻彻底底的,被熬所遗忘。 这只能说是一个巧合当中的巧合——这一卷残篇,直指真仙,但在祖龙,龙母,以及所有大神通者的眼里,这所谓的真仙,都是毫不起眼的存在。 他们就算察觉到了这残篇当中,有所玄奇,也不会改弦易辙,去修行这一部残篇。 他们那无与伦比的自信,只会叫他们试着去推演这功法当中的玄奇之处,仅此而已。 而对于熬这样的,能够接触到这功法的人而言,更不可能去修行这一卷残篇——这功法,一直收藏在龙宫的书房之内,有机会接触到这几部功法的,也只得那么寥寥几人,而这些人的身份,皆是高贵无比,等闲不朽金仙的功法,都不被他们看在眼里,又遑论这区区一卷只能成就真仙的残篇? 再加上,那些有机会进入琳琅御书阁的人,在选择修行功法的时候,必然是会首先排除那些不能成就不朽金仙的功法。 这种种看似巧合,实则注定的‘巧合’,才使得那一部残篇,落到了云中君的手上。 …… 当然,对于这一卷《天河藏剑经》的来历,云中君并不清楚,他也完全想不到,自己匆忙之下所选择的这一部功法,有着这样大的来头。 此刻的云中君,还在静室当中,修行那诸天云禁法。 炼化那两枚红运钱,又已经过了整整三年。 这三年的时间当中,云中君每过半个月,都是观照一番自己的气运。 三年的时间当中,云中君没有用处一次凝运法,但他先前凝练运钱所消耗的外圈的气运,到现在,都还有些虚浮淡薄,不曾补充完毕。 按照云中君的测算,至少还得要七年的时间,他凝练那两枚红运钱所消耗的气运,才会重新的被弥补起来。 也即是说,若是想要不伤及根本,那每十年的时间,云中君也只能凝练出两枚运钱来,一旦超出了这个界限,他的气运当中,来自于水宫的那一部分,必然会发生动摇,使得玉湖水宫,有所察觉。 这两枚运钱,被云中君炼化之后,云中君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自己头顶的气运当中,代表着自己根本气运的那一株九叶草,虽然还没有什么变化,但九叶草之下,那一片氤氲的‘泥土’,却是变得凝视了不少。 可以想象,随着这些‘泥土’越发的浑厚,对那九叶草,也必然是大有裨益。 折旧好比是白鲤一族,无数族人的气运所汇聚成的湖泊,养育着那一头族运所化的白鲤一般。 湖泊够大,那族运所化的白鲤,才能长得更为的茁壮,泥土越是醇厚,泥土之上生长的植物,才会更加的旺盛…… 所谓浅水养不了蛟龙,这浅水,既是真真切切的水流,同时也指代着那玄妙莫测的气运。 三年之间,除开每隔半个月,观照一次自己的气运以外,云中君便是在修行那诸天云禁法。 诸天云禁法,由三十六个符印所构成,包含阴阳五行,地风水火等等,易学难精,不少成就了不朽的金仙,都未曾将这诸天云禁法练到心随意动的程度,这难度,和望气术凝运法之类,自然不在同一个层次。 花了三年的时间,云中君才是堪堪将这诸天云禁法的第一个符印,云之印入门。 就在云中君想要一鼓作气,继续修行这诸天云禁法,从云之印,往其相关联的风之印,水之印蔓延的时候,他修行的这静室外面,有脚步声响了起来。 “秋玉湖白鲤一族,二长老百合顺,求见云统领。”片刻之后,静室的外面,来人鼓荡着天地元气,高声道。 “何事惊扰?”静室当中,云中君有些不悦的皱起眉头,静室的大门,豁然而开。 “可是战事有所波折?” 秋玉湖和丰沛山之间,低烈度的战争,从未停歇过。 在秋玉湖的湖畔上,战场分为三个部分,分别在秋玉湖三大种族的领地当中。 随着战事的胜负不定,秋玉湖的水域,亦是时而扩大,时而缩小——若是在战争中,玉湖水宫的大军获胜,那秋玉湖的水域,自然随之扩大,往湖畔上,淹没一圈,更加的靠近那丰沛山,反之,秋玉湖的水域,则是向内缩小,使得三族的领地,随之缩小。 这也正是云中君来到这白鲤一族的领地之后,丝毫不在意白鲤一族对自己的冷漠的原因。 秋玉湖和丰沛山之间,三个战场之一,就在白鲤一族的领地当中,云中君作为从玉湖水宫来的统领,只要战事没有形成大规模的溃败,使得玉湖水宫的气运动摇,那云中君,就可以完全不用顾忌战事的一时之胜负,但白鲤一族不一样,这战争的胜负,无论是大是小,都能够直接的影响到他们的利益。 在来到这白鲤一族的时候,云中君就很清楚的知晓,白鲤一族,迟早会向自己屈服的,或早或晚而已,除非是白鲤一族,有了新的,能够支撑长生天仙的局面出现,但这又怎么可能? 长生天仙,在洪荒的修行体系当中,虽然算是最下级的存在,但这并不意味着,成就长生天仙,会是一件简单容易的事。 不说其他,就是这秋玉湖。 这秋玉湖七千余里的水域,迄今万年,所成就的长生天仙,也不过只得三人而已,而这三人,很快,就会只剩下两人。 成就长生天仙之难,可想而知。 每一个成就长生天仙的人,都可以说是万中无一的天骄。 “回统领,非是战事有所波折,而是我族老祖宗,有紧要事,邀请统领前往。”百合顺停在静室之外,将头颅低垂。 第十四章 三灾七劫,白鲤之求 停了百合顺的言语,静室当中,云中君身形,虽然是威严不动,但他的瞳孔当中,却有一抹盈盈紫意,浮现出来。 望气术。 浩浩荡荡的气运之湖,出现在云中君的面前。 先前那平静无比的气运之湖,在云中君的眼前,却有无尽的波涛席卷,每一次波涛之后,这气运之湖中的‘水面’,都隐隐的消退一分。 如今,这气运之湖当中的那白鲤头上的龙角,都已经是有一小截,从水中露了出来。 云中君的目光再动,很快,就找到了那白鲤头前的那红色的气运之柱。 三年前,云中君看这一道气运之柱,这气运之柱,虽然衰朽,但还面前能称得上一句稳固,但如今,这气运之柱,却是摇摇欲坠,似乎是被风一吹,便要化作云烟消散一般。 “白鲤一族的百离经,将要陨落了吗?”云中君垂下目光,“不,不仅仅是陨落,而是这位长生天仙所留下的后手,都快要散去了。” 虎死余威在,作为三灾七劫当中,度过了两灾四劫的长生天仙,百离经就算是陨落,他的气运之柱,也会因为他所留下的后手,而继续保留一段时间,以此叫族运保持稳定,不至于因为他的陨落,而分崩离析。 但云中君现在看到了什么? 百离经,明明还有一口气,在苟延残喘,但向征着他存在的气运之柱,却已经快要溃散。 “这三年的时间,百离经到底做了些什么?”云中君暗自道,这是他从未想到过的情况,气运,因人而存,修行者的一吞一吐,一举一动,都会有气运的产生,只要修行者还活着,还有一口气,那气运之柱,就算是有所动摇,但也绝对不会落到如今云中君所见的这般,连根本气运,都已经摇摇欲坠,近乎于崩溃的地步。 这一刻,云中君的心头,禁不住涌现出了强烈无比的好奇心。 “也好,终究是老前辈。” “带路吧。”静室之外,正当百合顺心中还在忐忑的时候,云中君的声音,已经从静室当中响了起来。 他抬起头,便看到云中君已经起身,踏出了静室。 “云统领,请跟我来。”百合顺急急忙忙的转身,带着云中君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很快,一个用蓝玉堆叠出来的一个静室,出现在了云中君的面前,那静室的大门处,还贴了几张云符,将那静室里面的动静,遮掩的严严实实。 只这几张手绘的云符,便能看得出来,那位只剩下一口气的百离经,在诸天云禁法上,造诣之深。 “老祖宗和族长,都在静室当中等您。”百合顺指了指面前的静室,然后静室的大门,开了一条缝,缝隙当中,衰朽的气机,迎面而来。 “重伤在身,难以全礼,还望云道友宽恕则个。”透过这一条缝隙,静室当中,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传出来。 “还请云道友入内一见。” 云中君一个闪身,便从那缝隙当中进去。 静室之内,非常亮堂,云中君入眼处的,是左右两个大鼎,大鼎的中间,是一张香案,香案之上,有一排灵牌。 这静室,乃是白鲤一族的祖祠。 那两个大鼎的正前,是一连串水草编制的蒲团。 前水府统领百离经和白鲤一族的族长,便是一前一后的,坐在云中君的面前。 两人的背后,还有一个五六岁模样,一脸忐忑的孩童。 云中君的目光,百离经的模样,堪称是骇人。 他整个人身上,浑然不见有半点的气机,半边的脸颊,都已经腐烂,当他开口的时候,脸颊上不时有碎肉往下跌落,露出脸颊上森白的骨骼。 在百离经的右手边,还有一个小小的匣子。 “不知前辈相邀,有何要事?”看着面前百离经的惨状,云中君的心头,一种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感觉,如水一般流淌出来。 长生天仙,算是修行的另一个起点,长生天仙之后,修行者历三灾七劫,成就真身法相,以逍遥真仙称之。 灾乃天灾,三灾者,风灾,火灾,雷灾。 劫乃杀劫,人劫,七劫者,便是七次生死之劫。 修行者过三灾而形体稳固,历七劫参悟生死玄机,如此,方得证逍遥。 三灾七劫,是任何一个有志于前的修行者,都避免不了的磨砺。 而云中君的面前,百离经,正是渡三灾之雷灾失败,方才有此下场。 看着百离经的惨状,云中君的心头一阵发寒,若是有朝一日,他渡劫也失败的话,他的境况,绝不会比此时的百离经,好上多少。 “此次请道友前来,却是想要厚颜,求道友一件事。”百离经并没有太多的客套,等到百益鸣和他身后的那孩童朝着云中君见礼之后,便是屏退了他们,然后直接入了正题。 “秋玉湖三族,以我白鲤一族为首。” “我若死去,白鲤一族,没了依靠,赤鳝,镜虾两族,必然绸缪,吞并我白鲤一族,以壮大他们本族的气运。” “我想请道友,在我死后,能够稍稍照拂我白鲤一族,若是能够庇护着,我白鲤一族有新的长生天仙成就,支撑族运,百离经,必有重谢。”百离经说着,手指稍稍一用力,将他右手边的那一个小玉匣,推到了云中君的面前。 “前辈这是何意?” “白鲤一族,作为秋玉湖三族之一,统镇一方。” “水宫当中,无论是府主还是归相,必不会坐视白鲤一族消亡。” “白前辈如何会有此虑?”云中君抬起头,双手拢于衣袖,并没有要打开面前那小玉匣的意思。 “水宫……” “呵……” “就算是赤鳝和镜虾两族,吞并了白鲤一族,整个秋玉湖的气运,也不会有所动荡。” “既然气运不动,玉湖水宫,又如何会管三族之间的争斗?”百离经摇了摇头,声音当中,满是悲怆。 气运不稳的后患,已经在此时的百离经身上,显现了出来,他现在,非但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绪,在他说话的时候,他周身上下的法力,更是在不停的涌动着,甚至,他的言辞当中,似乎也没有什么斟酌忌讳。 “前辈说笑了。”云中君拢在衣袖里面的双手,动了一下。 “我统镇此地,白鲤一族,便算是我手上,最合用的人手。” “自然如此,我自然不会任由赤鳝,镜虾两族,在背地里谋算白鲤一族。” “合用的人手?” “道友的意思是,若是这白鲤一族,不合用的话,道友就要放弃白鲤一族了吗?”百离经惨笑道。 云中君来到白鲤一族的领地之后,在白鲤一族所受到的冷遇,他自然也是清楚的。 合用?若是白鲤一族,在云中君的眼里,真的合用的话,他今日,也不会出现在云中君的面前。 只能说,因为他的存在,叫白鲤一族,自视过高…… “道友不妨先看一看,这匣中之物。” 第十五章 气运加身 百离经惨笑着,对着云中君道,示意云中君打开面前的匣子。 “此物,便算是我白鲤一族,对道友的赔罪。” …… “白鲤一族有消息传来了。” “百离经约见了云中道人。” “看来,百离经马上就要撑不住了。”云中君进入白鲤一族祠堂的时候,元凯的身形,也是出现在了余弦的洞府当中。 云中君闭关修行的这些年,赤鳝和镜虾两族,一直都在侵吞着白鲤一族的领地和资源,而这,正是云中君所见到的,白鲤一族族运大减的原因。 “那又如何?”余弦手中,握着一枚玉简,头也不抬的道。 “你就不担心,这云中道人,介入进来?” “他不介入进来才奇怪。” “作为统领,他的职责,便是保证白鲤一族水域的平稳。” “如今你我两人,动作频频,吞了不少白鲤一族的族运,以至于白鲤一族在湖畔的战事,越发不顺。” “那位云中道人,迟早都会介入此事的不是吗?” “不过这也好解决。” “等到他问起来,你我各自派出一些人手,帮助他稳定湖畔的战局,叫他面子上过去的,也就是了。”余弦这个时候才抬起头,目光望向了白鲤一族祖祠的方向。 “那他若是执意要保白鲤一族呢?”元凯还是有些不安。 “呵。”余弦不屑的笑了一声,将手上的玉简,放到一旁。“无非,就是再给他一些好处而已。” “一边是对自己冷遇的白鲤一族,只能靠他独力支撑。” “一边,是两位过了灾劫的长生天仙给他台阶。” “换了你,你会怎么选?” “来人。”余弦起身,走到洞府的门口,唤来了一个侍者。 “持我令符,往白鲤一族走一遭。” “就说我修行偶有所悟,于半个月后,在洞府设宴。” “请云中道友,务必前来。” …… 白鲤一族的祖祠当中,云中君伸手,跳开了面前那小玉匣的盖子。 匣子一脸,一片赤红,赤红当中,一抹灿烂的金色,夺目至极。 看着匣子当中的那一捧赤红和那一抹金色,云中君只觉得自己的脑海当中,轰然一声炸雷响起! 他终于是知晓了为什么他面前,百离经所展露出来的气运,为什么会是一副马上就要崩溃的模样。 ——这三年的时间,百离经分明就是在以折损气运的方式,将自己的气运,给凝练成一枚一枚的运钱。 那小小的匣子当中,是满满的一匣子运钱,足足有数百枚! 白鲤一族的族运大损,除了赤鳝和镜虾两族的小动作之外,百离经以气运凝练运钱,同样也占了相当大一部分的原因。 不过,令云中君不解的是,无论修行者的根本气运如何,但天仙阶的修行者,凝练的运钱,只会是红运钱——那么,那匣子当中,那一枚耀眼无比的金运钱,百离经又是以什么方式凝练出来的? “不够。”好片刻后,云中君才是抬起目光,看着面前的百离经。 “谋算白鲤一族的,是两位长生天仙。” “这些运钱,固然珍贵,但还不足以叫我为此过了灾劫的长生天仙对上。”云中君挺直了脊背,摇了摇头。 “再加一枚呢?” “两枚金运钱,加上七百枚红运钱!” “以此作价,请云道友庇护白鲤一族七百年如何?” “红运钱,云道友不放在眼里,但金运钱呢!” “元凯和余弦,无论他们付出什么东西,也不可能能拿得出两枚金运钱作为代价!”百离经抬起头,瞳孔当中,有一抹血光浮现出来。 “就依前辈所言。”云中君道。 “好。”听着云中君的话,百离经也是欣喜的笑了起来。 “浦泽儿,你进来!”百离经的笑声,越发的爽利。 笑声当中,百离经的那半朽的肉身,有火焰燃烧了起来。 …… 当那名为白浦泽的孩童走进来的时候,那火焰,刚好是将百离经的肉身,给彻底燃烧干净,只留下百离经的元神,包裹着两地隐隐泛着金光的血液。 白浦泽进来以后,两滴血液当中的一滴,渗透到白蒲泽的眉心,而另一滴,陡然炸开,在云中君的面前,消失不见。 “值得吗?”看着百离经的元神,消散在自己的面前,不留痕迹,云中君也是感慨了一声,然后等着冲进祠堂的百益鸣和百合顺的面,将那一个装满了运钱的匣子,收进衣袖当中——百离经承诺给云中君的第二枚运钱,在那火焰燃烧起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从虚空当中凝结出来,被白术收了起来。 “拜见云统领。”朝着百离经先前坐的蒲团,拜了三拜之后,百益鸣才是对着云中君,单膝一拜,以示臣服之意。 “老祖宗生前交代过,蒲泽儿从今天起,就在云统领的身边,做个童子,替云统领跑腿传话,做些杂务。” “我白鲤一族,每过百年,还会给云统领敬奉一滴玄元重水……” 在百益鸣朝着云中君单膝拜倒的时候,云中君只觉得自己的身形,微微一晃,周身上下的法力,都是涌荡起来,匆匆的敷衍了一番百益鸣他们之后,云中君便是径直回了静室,开始吞吐天地元气,以平息自己周身经脉当中,那些沸泳起来的法力。 然后,云中君才是睁开了双眼,开始查探自己经络间的法力,突然沸泳起来的原因。 到最后,当云中君再次使用了望气术的时候,他才终于是发现了原因所在。 水镜当中,云中君气运所化的‘苗圃’,原本只得两层,但如今,却已经是分成了三层。 最内的一层,乃是他的根本,自不必提,另外的两层,一层是来自于水宫,而另一层,则是来自于白鲤一族。 在百离经死去,白鲤一族接受了他的庇佑之后,白鲤一族的族运,便是自然而然的,往云中君的身上靠拢——换言之,先前白鲤一族,镇压气运的人,是百离经,但此刻,白鲤一族当中,镇压气运的人,已经变成了云中君。 云中君可以清清楚楚的感觉到,随着白鲤一族的气运,往自己身上的汇拢,自己吞吐天地元气的效率,比起先前,快了足足三成有余! 这既是气运加于身的神效,同时也是修行者追求气运的根本原因——就算不用那些气运凝结做运钱,但只是这些气运加身,便能够极大的提升修行者修行的效率,令修行者的修行,事半而功倍。 第十六章 宴无好宴 观照了一番自己的气运之后,云中君的目光,又落到了面前,白鲤一族的气运所化的那湖泊之上。 这个时候,云中君的视角,比之先前,又是截然不同。 先前,云中君只能窥伺到白鲤一族的族运,但此时,云中君运转了望气术,他的目光当中,所浮现出来的,却不仅仅是白鲤一族的族云。 只见的,他的面前,是一个浩浩荡荡的湖泊,湖泊的郑重,是一座华美的宫殿,四四方方,稳固无比,任是什么波涛,到了那宫殿处,都是老老实实的,平息下来。 这宫殿,便是玉湖水宫气运的显化。 而在这宫殿之外,那浩浩荡荡的湖泊当中,又有一白鲤,一赤鳝,一镜虾,相互争斗不休。 那赤鳝和镜虾,联起手来,时不时的,便在那白鲤的身上,撤下一两枚鳞片来…… 这所显化的,却是秋玉湖中,三族的争斗。 云中君的目光,落到那白鲤的身上——云中君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这白鲤的眉心之间,有一滴泛着隐隐的金色的血液,随着这白鲤和那赤鳝镜虾的争斗,这一滴血液,正飞快的融入到那白鲤的鳞甲之间,叫那白鲤的模样,越发的神骏,越发的威严,越发的,往龙族所靠近…… 九转化龙法,号称九转化龙,但并非每一个修行者,都能够修行到九转的地步,能够以这九转化龙法,成就真龙之身的,始终只是少数人而已,绝大多数的修行者,就算是成就不朽金仙,这九转变化,他们也只完成了五转六转,距离成就真龙,还有这遥不可及的距离。 是以,这洪荒天地当中,更多的种族,都是如同百离经一般,老一辈的修行者陨落之际,当自己所修炼出来的龙族血脉,熔炼出来,传给后辈,这样一代一代的传承下去,终有一天,他们的后辈当中,会出现真正的真龙,而他们这一族,自然也是化作龙族血裔。 云中君着实没办法理解,这无数的种族,对于化龙的偏执。 …… “云老弟,这边。”接到了余弦的请帖之后,云中君便带着童子,到了余弦的洞府。 比起云中君修行的静室而言,余弦的洞府,显得相当的奢华,廊檐墙角之间,美玉珊瑚,琉璃明珠等等,应有尽有,洞府四周,时不时持着戈矛走过的甲兵,身上煞气四溢而出,足见其精锐。 对于云中君的到来,余弦展示出了相当的礼遇,他亲自到洞府门口,引着云中君,到了洞府后院的一株九尺多高的玉珊瑚旁边坐下。 玉珊瑚的旁边,摆着三张几案,玉湖水宫麾下,另一位统领元凯,便坐在其间,手里端着一个杯子,目光幽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三个人,先是相互介绍几番,然后元凯和余弦,又回味了先前和丰沛山的战事以后,才是又提及了如今秋玉湖中的局势。 “这些年,因为和百统领同殿为臣的缘故,我们对白鲤一族,也是多有忍让。” “以至于如今,白鲤一族行事,越发的骄狂。” “听闻云中道友走马上任之后,白鲤一族,便是将云中道友晾到一边。” “既无供奉,也无礼敬。” “而云中道友你,也对此不闻不问,此举,颇有不妥之处。” “须知,云中道友你的身份,乃是水宫三大统领之一,于我等并列。” “白鲤一族,对道友不敬,便是对我二人不敬。” “亦是对水宫不敬。” “我们两族有意起兵,讨伐白鲤一族,给白鲤一族立个规矩,也好叫他们知晓上下尊卑。” “云中道友以为如何?” “来了!”当余弦朝着自己,举起了手中杯子的时候,云中君便是了然,这一次的会面,进入正题的时候到了。 “还是算了吧。” “三族分镇三处的局势,我看挺好的。” “若是为此起了龌龊,叫丰沛山看到了机会,我们三人,只怕是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府主和归相信赖,将彭屿湾的战局,托付到我的手上。” “若是出了岔子,我有什么颜面面对他们?”云中君沉默了一下之后才是应道。 虽然心中有所预料,但云中君还是没有想到,余弦的言语,会是这般的直白,对自己的目的,没有丝毫的掩饰。 对于余弦他们的目的,云中君没有任何的意外之色——修行者的修行,少不了气运的辅助,这洪荒天地当中,修行者对气运的需求,就如同是末法时代,修行者对天地元气的渴求一般。 一个修行者的气运越是雄浑,这修行者的道途,自然也就越发顺利。 秋玉湖三个部族,白鲤,镜虾,赤鳝,每个部族的气运,供养一位长生天仙,绰绰有余,但供养一位逍遥真仙,那就远远不够了,百离经渡三灾失败,未尝就没有气运不足的原因在里面。 有百离经的前车之鉴在眼前,不说为了部族的发展,光是为了自己的道途,余弦和元凯,就得要想尽办法的,壮大自己的气运,而壮大自己的气运,最简单的办法,无异于就是壮大本族的族运。 作为一族气运的执掌者,族运每一次从元凯他们周身萦绕而过的时候,他们都能够从这族运当中,截取一部分下来,化作自己的气运,而且这种行为,并不会伤及族运,毕竟,气运聚散无形,如同潮汐起落一般,这一部分的气运,就算是他们不截取,也同样是随着时间散去。 不仅仅是余弦,整个部族当中,每一个修行者,在修行的时候,都能够或多或少的,从族运当中,截取一部分的气运,以补益自身。 对于余弦和元凯来说,要增强他们的气运,无非就是开源和节流——对于一个种族的族运而言,在不伤及根本的前提下,能够被截取的族运,始终都是有限的,你拿的多了,我自然就拿得少了。 节流,便是收拢部族当中,其他修行者在修行之际,所能截取的气运,以此增加他们自己的份额,但这种行为,一则,是容易令部族离心,二来,气运不可见,余弦他们,也没有能力,去分配部族当中的每一个修行者所能截取的气运的多寡。 是以,余弦他们,只能选择开源。 开源的办法有两个,第一,是在水宫当中立功,在和丰沛山的战斗当中,若是立下的功勋足够,玉湖水宫,以及水宫背后的龙庭,自然便会赐下气运垂青。 第二种办法,就是掠夺其他的部族,尤其是那些,气运能够供养长生天仙,但本族当中,却又没有长生天仙坐镇的部族——这样的部族,在任何一个长生天仙的眼中,都是一块莫大的肥肉。 秋玉湖三个部族当中,百离经渡劫失败以后,白鲤一族,便是余弦和元凯眼中的肥肉。 第十七章 不欢而散 “云中道友所担心的,无非就是战事而已!” “若是我二人允诺,保证整个过程当中,彭屿湾的战事,不会为此产生任何波折呢?” “而且我们还可以允诺,吞下白鲤一族之后,镜虾部族和赤鳝部族,会各自分出一部人手来,交由云中道友统领。” “比起白鲤一族而言,这一部分的人手,会绝对听从云中道友的号令。” “有了这些人手,云中道友的这统领之位,才算得上名副其实,不是吗?”对于云中君的拒绝,余弦并不在意,而是继续的劝解道。 “说得不客气一点,白鲤一族就算是投入了云中道友你的门下,白鲤一族的气运,云中道友你又能分润多少?” “百之一二而已。” “但若是我们联手,吞了白鲤一族,那云中道友你能分润的的气运,必然是十倍,二十倍的提升。” “至于说玉湖水宫那边。” “我们三人联手之下,白鲤一族,不可能会有任何的反抗之力。” “摧枯拉朽之下,秋玉湖中的局势,不会有任何的波折,水宫的气运,更不会有任何的动摇。” “府主也好,归相也罢,对我们的行为,也都不会有任何的意见。” “当然,若是道友心有顾忌的话,也可寻一个由头闭关,等到道友闭关而出,一切都尘埃落定,该分润给道友的那一部分,也绝不会少。” “云中道友以为如何?”余弦再一次朝着云中君举杯。 听着余弦的话,云中君再一次的沉默了下来。 若是在他见百离经之前,余弦便在他的面前,提出了这个提议,那云中君必然会顺水推舟的,应下他们的邀请,并且会和他们合谋,以此叫他们更够更为顺利的,将白鲤一族囫囵吞下去。 奈何,在赴余弦的宴请之前,云中君就已经见过了百离经,而且百离经,给出了云中君一个完全无法拒绝的代价,和云中君定下了七百年的约定。 “时也,运也!”云中君摇了摇头,朝着余弦举杯。 对于云中君而言,余弦他们,说得再如何的天花乱坠,前景勾描得再如何的诱人,也比不上百离经拿出来的那两枚金运钱。 百离经渡劫失败后,自知没有恢复的可能,于是,就破釜沉舟,借着自身气运和玉湖水宫气运,和龙族神庭气运的勾连,以他练出来的龙族血脉为饵食,强行的截取了龙族神庭的气运,将之练成运钱,以这种方式,‘损公肥私’,挖龙族神庭的墙角,来加强白鲤一族的底蕴。 对于整个龙族神庭而言,这被百离经‘盗取’的气运,就如同是四海汪洋当中的一滴水一般,微不可见,更不会有丝毫的影响,但这‘一滴水’,落到白鲤一族当中,便是天大的补益——哪怕是百离经为此丢了性命,但他从龙族神庭当中所取得的好处,却已经超过了他死去对白鲤一族所带来的损失。 白鲤一族的气运,本来就能够奉养一位长生天仙,此刻又有了百离经的垂死一搏,白鲤一族日后,出现第二位长生天仙,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 他们唯一所欠缺的,只是时间——但这个欠缺,如今已经被百离经给补上了。 百离经和云中君所定下来的,七百年的约定,给白鲤一族争取了七百年的时间。 而七百年的时间,已经足够白鲤一族,出现第二位长生天仙了。 “白蒲泽……”云中君想起了自己身边的这个童子,百离经练出来的龙脉精血,其中之一,就是融入了白蒲泽的血脉当中,显然,这白蒲泽,很有可能,就是百离经所甄选出来的‘天仙种子’,在七百年之后,支撑起白鲤一族的局势的人。 当然,这一切云中君虽然心知肚明,但他自然是不会告诉面前的元凯和余弦两人的。 同样的,他也更不可能将自己从百离经处获得的好处,告诉元凯和余弦两人。 “余统领若是早个十天半个月找到我,那我二话不说,必然是跟在余统领的背后,为你摇旗呐喊。” “奈何,我已经应下来百离经前辈的嘱托。” “如今,我怕也只能是辜负余统领的美意了。” “云中道友可要想清楚了?” “再如何,于白鲤一族而言,你都是一个外人。” “他们能给你的好处,无非也就是多年积攒下来的一些运钱,珍材之类。” “姑且不说这些东西,能不能比得上事成之后,云中道友能够分润的气运。” “光说我们两位长生天仙的守望相助,便不是这些东西所能媲美的。” “丰沛山虎视眈眈,随时都有可能大举进犯。” “云道友难道就不曾想过,若是不能和我等守望相助的话,那丰沛山的来敌,若是趁着道友闭关,大举进犯,道友当如何自处?” “总不成,道友从此以后,为了防备丰沛山,自己都不闭关修行了吗?” “此乃舍本逐末也!”这个时候,元凯也是停止了脊背,看着云中君道,言语当中,不无威胁之意。 “唉。”云中君叹了口气,假意为难,一手举着面前的杯盏,一手扶额,遮住了目光当中透露出来的一抹紫意。 杯子里面,云中君的气运,清清楚楚的倒影于其间。 在炼化了那两枚金运钱之后,云中君本身的气运,和先前相比,又有所不同。 浩大的苗圃当中,一株九叶草青翠欲滴,九叶草的周围,有赤色环绕,赤气氤氲当中,又有一抹金色,若隐若现。 而这在一抹金色的周遭,那些赤色氤氲的气运,也都是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在吞噬云中君根本气运以外的那两层气运,以此从赤色往金色转变。 若是云中君如百离经一般,将自己的气运,融入到龙族神庭的气运当中,龙族神庭,自然会垂下一抹金色气运,落到云中君的根本气运当中,以这一缕气运为枢纽,叫云中君的根本气运,一点一点的往金色转变,以此将自己的气运,养成逍遥真仙级别的金运,从而铺平成就逍遥真仙的道路。 修行四要,财法侣地,以财居首,这个财,所指的便是气运。 同样的修为,同样的境遇,一个修行者的气运是金运,一个修行者的气运是赤运,那么金运的修行者,在成就逍遥真仙的道路上,必然是走的要比赤运的修行者,顺畅无数倍,成就逍遥真仙的可能,亦是远远地超出赤运的修行者。 云中君的目光,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将自己的根本气运,看了个通透,确认自己的气运,并不曾因为自己的这个决定,有所动摇之后,才是将散去了望气术,抬起头看着元凯和余弦。 “两位道友的好意,我又如何不懂?” “只是,我辈修行人,一诺重于山。” “我既然和百离经前辈,立下了约定,自当应诺而行。” “况且,今日我若是因为两位道友给我的好处,大过了白鲤一族给我的好处,就毁诺的话,两位道友难道就不担心,我也会背弃和两位道友之间的约定?”云中君起身,朝着余弦和连凯道。 “也好,云中道友有自己的坚持,我二人,也有我二人的不得已。” “且看各自的手段吧。” “云中道友,请。”余弦同样起身,端起了面前的杯盏,朝着云中君遥遥一礼。 “请。”云中君同样双手举杯。 当那杯盏当中,玉液琼浆入口的刹那,云中君却是发现,自己杯子里面的玉液琼浆,不知什么时候,凝结成了一团冰华。 显然,这是被再三拒绝之后,作为地主的余弦,要给云中君一个下马威,想要叫云中君丢一个丑。 见此,云中君也是不动声色,只是暗自鼓动其经络当中的法力,手指悄然在那杯盏上一叩,勾出一枚云印来。 顷刻间,那杯盏当中的冰花,就已经是化作了一团如真似幻的云雾,被云中君一口饮下。 第十八章 暗室之谋 “来人,传出去。” “就说本统领宴请云中道人。” “最后起了争执,不欢而散。” 宴会结束以后,余弦便是脸色一沉,叫了两个侍者,嘱咐他们,将这消息往四方传开来。 “如今云中道人不知好歹,那对白鲤一族的动作,我们要不要先停一下?” “不然动摇了水宫气运,我们三人,都得吃水宫的挂落。” “那云中道人,乃是归相亲自引进水宫,若真的是出了岔子,板子只怕还是要打到我们两人的身上来。”元凯看了一眼余弦,脸上满是不甘心的神色。 从百离经渡劫失败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在谋算白鲤一族,如今,已经四百多年,四百多年的谋算,却在此时,功亏一篑,这叫他如何咽的下这一口气? “停?为什么要停?” “我们对白鲤一族的谋算,已经是箭在弦上。” “至于说云中道人,他既然不知好歹,那就送他出局好了。”余弦垂下眼睑,挡住目光当中的冷冽之意。 “丰沛山中,那一头老鹿的寿元,将尽了吧?” “虽然还没有查证,但此时,却有几分可信度。”元凯楞了一下,有些惊异,余弦是怎么知道这回事的。 “那你可曾将此事,上报水宫?” “上不曾查证,如何能上报水宫?”元凯摇了摇头。 丰沛山的力量,和秋玉湖的力量,一直都保持着相对的平衡,也正是如此,彼此之间的大战,才没有彻底展开。 两者之间,若是有哪一方,突然少了一个长生天仙,叫彼此之间的力量失衡的话,那彼此之间的大战,绝对是直接爆发开来,顷刻之间,就见一个胜负生死。 但也正是如此,秋玉湖和丰沛山,对自家长生天仙的情况,都是藏的严严实实,虚虚实实的各种消息,四处乱飞,叫人很难把握其间的虚实。 当时百离经渡劫失败,秋玉湖就是用这样的方式,拖延了四百年的时间,一直到云中君到来,令彼此的力量,重新达到平衡。 虚虚实实的手段,用的多了,元凯自然也是要防备丰沛山,以这样的手段来误导自己。 “不过,查不查证,也没什么意义。” “那老路既然称寿元将尽,必然不会轻易出现在战场上。” “既然如此,我也乐得清净,多些闭关修行的时间。”元凯笑着道,对于丰沛山的那老鹿寿元将尽的说法,到底是真是假,他并没有要去查证的心思。 若这消息为假,那他平日里,就得花费更多的精力,以应对丰沛山的侵袭。 若这消息为真,那很有可能,他在察知这消息的时候,就要面对丰沛山不遗余力的截杀,纵然是他从这截杀当中走脱,但暴露出虚实的丰沛山,必然会主动的掀起大战,并且令那老鹿,以两败俱伤的兑子方式,带走他们当中的一人…… 这样算起来,查证消息这件事,实在是吃力不讨好的行为。 功劳不大,后患却不小。 “你觉得,我去见一见那老鹿如何?”余弦抬起头,望向丰沛山的方向。 …… “拜见山主。”丰沛山中,一个苍苍老者,从洞府当中出来,缓步往坐落于山巅的山神府而去。 当那老者,进入山神府后不久,山神府中,一道诏令发出来,很快,有两个长生天仙纵风进了山神府中。 “老路,你可想好了。”丰沛山中,同样也有着五个长生天仙的存在,分别是山神林朝英,一株老树得道的章见,以及麋鹿得道的路康,苍狼得道的郎永,猛虎得道的丹丘生。 山神府中,此刻说话的,正是那猛虎得道的丹丘生。 “寿元将尽,不同其他。” “纵然是瞒,又能瞒得了多久?” “除非是岳君能够在我寿元将尽之前,调来新的长生天仙,不然,再拖些时间,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还不如趁着我犹自还有着余力的时候,兑掉秋玉湖的一个长生天仙。”路康慢条斯理的道,没说完一句话,他都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秋玉湖三个统领,你的目标是谁?”片刻之后,郎永亦是出声。 他很清楚,既然山神林朝英,已经将他们唤到了此处,那显然,林朝英他们,已经有了决定,他和丹丘生能做的,只能是配合路康行事而已。 “彭屿湾。” “彭屿湾中,百离经渡劫失败,如今只能苟延残喘。” “新来的统领,名为云中,才刚刚成就长生天仙。” “秋玉湖三个统领当中,最弱的,应当就是此人。”路康一边说,一边回响着,之前和余弦见面时候的场景。 …… “传言说你路康寿元将尽,果然不假!” “你居然敢开丰沛山?” “就不怕山神察觉到了你的踪迹,带人将你围杀于此?”再见到余弦的那一刹那,路康惊得几乎是跳了起来。 “有什么好怕的?” “秋玉湖和丰沛山,不过一衣带水。” “我若是陷在此间,府主他们,必然不会任由你丰沛山行事。” “我只问,在你们的围攻之下,撑到府主带人来援,还是做得到的。” “不过,到那时候,你这部族的传承,还在不在,就不一定了。”余弦压了压身上的一件黑色的袍子,这一剑袍子,还是余弦早年的时候所祭炼的法器,能够压制他身上的气机,叫他不至于在进入丰沛山的刹那,就露了行迹。 “余统领想要做什么,就直说吧!”余弦的话,直接就戳到了路康的弱点,路康咬了咬牙,片刻后,才是出声道,同时也是用自己的气机,稍稍的遮盖了一下余弦身上的气机。 路康这个时候,也是回过神来,余弦既然在探知自己寿元将尽的真相后,不曾转身离开,而是显现出自己的身形,那就必然是有所求。 “我猜,你肯定在担心,你陨落之后,你这部族,还能不能保留下来,是不是会被丹丘生和郎永给瓜分掉。”见了路康的动作,余弦也是大大方方的,走到路康的面前坐下。 “你看这样如何?” “如今我炼器,尚缺一块沉山铜,你将你们部族当中收藏的沉山铜予我,我便给你一个,和我秋玉湖三大统领之一兑子的机会如何?” “到那时候,两者的力量,重新归于平衡,丰沛山,也就没了倾覆的危险。” “而丰沛山中,丹丘生,郎永他们,都得承你的人情。” “有了这个,你这部族在你之后,必然能够安然的延续下去。” “你觉得如何?”余弦盯着路康的眼睛。 第十九章 死劫缠身 最终,路康还是应下了余弦的提议。 虽然他很清楚,余弦的这个提议,是想要借刀杀人,将自己,化作他手里的刀,去谋算白鲤一族,但就如余弦所预料的那般,路康真的没有选择的余地——要么,寿尽而死,到那时候,不是秋玉湖得知了消息,打上丰沛山,就是丰沛山中,丹丘生和郎永,将他的部族,瓜分殆尽,两种情况,他的部族,都不可能传承下去。 要么,就心甘情愿的,化作余弦手里的刀,拖着余弦的对手一起死,这样,他的部族,还能因为他所立下的功绩,有着延续下去的可能——毕竟,他是为了丰沛山的利益而战死的,于情于理,丰沛山的山神,都不可能坐视他的部族,在他陨落之后被人瓜分。 所以,余弦离开以后,路康来到了山神府。 …… “我们会替你拦住余弦和元凯。”丹丘生和郎永,对视了一眼。 秋玉湖中,百离经渡劫失败的消息,其他他们早就已经确认了,只是,百离经渡劫失败,但丰沛山中,路康同样也寿元将尽——秋玉湖在遮掩百离经的情况,丰沛山,又如何不是在遮掩路康的情况。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在百离经陨落之后,在令秋玉湖,于‘无意之间’,知晓路康的情况,叫秋玉湖明白,彼此的力量,重新达到了平衡,以保证秋玉湖,不会以为力量的失衡,而生出鱼死网破的心思。 但云中君的出现,却是将他们的如意算盘,给完全的打破。 “不用。”路康摇了摇头,“只要那云中道人出现,我会直接逆转真元,极尽升华。” “拖着他一起死!”路康的脸色,平静无比,但其言语,却是叫丹丘生他们不寒而栗。 对于一个修行者而言,逆转真元,极尽升华,是他们最为犀利,最为决绝的手段,同时也是最具杀伤力的手段。 哪怕是一个刚刚成就长生的修行者,选择了逆转真元极尽升华的话,那在他的真元溃散之前,就算是已经渡过了三灾七劫的绝顶长生天仙,也得要避其锋芒。 这样的手段,一旦施展出来,便只有在刹那的巅峰过后陨亡。 一般而言,这是只有两个势力当中,发生了生死之战的时候,才会发生的事。 “此战,无论成败,我们都绝不会动你的部族。”看着路康脸上的平静,丹丘生和郎永,都是朝着路康道。 …… “什么情况!”彭屿湾前,当丰沛山的苍狼部族,对白鲤一族发动进攻的时候,还在静室当中闭关的云中君,豁然睁开双眼。 望气术施展出来,水镜当中,那苗圃上,碧玉翠绿的九叶草的顶上,有一团黑云,凭空出现,黑云当中,似乎是孕育着什么恐怖一般,要在倏忽之间,将那九叶草给摧毁。 “死劫?” “怎么可能!”云中君看着水镜当中,自己气运的显化,大惊失色。 长生天仙,得享万年之寿,而后过三灾,历七劫,可证逍遥。 但一般情况下,长生天仙,都是过了千年之后,才开始谋算渡劫之事,云中君从未听说过,有谁才刚刚成就长生天仙,七劫就已经如影随形而来。 “是余弦还是连凯?”云中君起身,他自来到这洪荒天地,来到这玉湖水宫以来,和其他的修行者,都没什么交集,更提不上什么恩怨,唯一能够称之为争端的,便是他在白鲤一族的事上,拒绝了元凯和余弦。 “好歹也是堂堂两个长生天仙,就这么小气吗?” “七百年的时间,也等不得?”一时之间,云中君也不知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也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倒要看看,余弦还有元凯两人,要如何取我性命!”云中君推开静室的大门。 才踏出静室,白鲤一族的族长百益鸣,就出现在了云中君的面前。 “拜见统领。” “彭屿湾沿岸,苍狼一族,大举来袭。” “军势比之往常,迥然不同。”百益鸣在云中君的面前,低下头颅。 “你的意思,是这一次,郎永可能会出现在战场上吗?” “我知道了,我会看着战局的。”云中君眉头皱了起来,百益鸣话里面所隐藏的意思,他自然也是清楚。 “屋漏偏逢连夜雨。”云中君暗自叹了口气,目光当中,也是多了几分阴翳。 他原本想要追查一番,自己的这死劫,从何而来,但来自于丰沛山的袭扰,却是直接的牵扯了他绝大部分的经历。 作为彭屿湾的统领,在丰沛山的长生天仙出现的时候,牵制住他,这是云中君的职责。 在往常时候,这种牵制,对云中君而言,算不得什么难事,毕竟,在这战场上,长生天仙们彼此牵制,最常用的手段,无非就是以气机,威势,相互勾连,真正动手的时候,少之又少,就算是动手,也都是以试探为主,点到即止,因为没有谁会愿意,在这无关紧要的战局上,暴露出了自己的底牌手段。 但不管怎么说,这个时候,丰沛山的袭扰,总归是牵扯到了云中君相当大一部分的精力,叫云中君难以将所有的心神,都放在对那死劫的应对上。 “苍狼一族,郎永!”从静室当中,往彭屿湾的边上靠拢的时候,云中君心里面,也是回忆着,玉湖水宫以及白鲤一族从各个方面收集而来的,有关于郎永的情报。 这些情报当中,对于郎永修行的功法,祭炼的法器等等,都有所涉及。 “若是这样算起来的话,比起我对郎永的忌惮,他对我的忌惮,反而要更甚才对。” “毕竟,我对于他的手段,有所了解,但我的来历出身,有什么样的手段,修行的是什么功法,在他们的眼里,却都是一团迷雾……”想着这些,云中君的心头,对在接下来的战局当中拖住郎永,又是多出了几分把握。 无论是苍狼部族,还是白鲤部族,在彭屿湾的沿岸,所构筑的防线,都相当的森严稳固,除非是哪一方的长生天仙突然出手,否则的话,就算是哪一方在战场上,占据了优势,但也很难突破另一方的防线。 只要拖住郎永,就算白鲤一族在战场上,吃了些亏,也不至于是丢盔弃甲,将自己所控制的领地,都一并丢了出去。 第二十章 洞若观火 当云中君出现在彭屿湾边缘的时候,那死劫导致的焦躁感,越发的强烈。 于是云中君再一次观照了一番自己的气运。 那九叶草上,漆黑的云团,越发的低垂,云团当中所孕育的雷光,也是越发的明显。 “难道这一次的死劫,不是来自于元凯和余弦,而是因为这一次的战局?”云中君顿住脚步。 “源莘港和长山坝那边,有什么动静?”片刻后,云中君侧身问了一句。 源莘港是赤鳝部族,元凯统领的地方,而长山坝,而是镜虾部族,余弦所统领的地方。 彭屿湾,源莘港,长山坝,三个战场,可以说是同气连枝,若是有哪一个地方出现了战事,那么另外的两个地方,也都会有所行动——假如丰沛山,突然就将另外两个战场上的长生天仙,调动到同一个战场上,从而是在这战场上打开局面,那么另外两个战场上的长生天仙,也能够还之以颜色,趁着守卫的长生天仙离开的时候,在另外的战场上,打开局面。 白术相信,若是彭屿湾,真的被两个以上的长生天仙突袭的话,余弦和元凯他们,必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这无关乎恩怨,而是切切实实的,牵扯到他们自己的利益。 “余统领和元统领,都已经出现在了战场上。”百益鸣答道。 “是吗?他们的动作,倒是够快的。”云中君回了一下,既然如此的话,那丰沛山中,能够分到这彭屿湾的长生天仙,也只得一人而已。 至于说丰沛山的山神亲自出手这种事,云中君完全没有考虑过——这样的情况,一般都意味着,秋玉湖和丰沛山,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到了这样的地步,他们周遭,其他的山神,水君们,都会被牵扯到局中,以此拉开一场绵延数万里的战斗。 云中君的目光,往彭屿湾外面扫过。 彭屿湾之外,苍狼部族的气运显化,却是一片原野,原野当中,一头铁背苍狼,正舒展着身姿,云中君看向那铁背苍狼的时候,那铁背苍狼,正望着秋玉湖的方向,目光当中,满是狰狞。 当云中君的目光,从那铁背苍狼沈浪移开,落到眼前的战场上的时候,象征着长生天仙的赤红色的气运之柱,出现在了云中君的面前。 “果然,郎永也来到了这战场上。”那一道赤红色的气运之柱,在一片白色的气运当中,相当的显眼。 只得一道赤红色的气运,意味着,出现在这战场上的长生天仙,除了云中君自己以外,确实仅有一位。 “只有一位长生天仙,那我的死劫,缘何而来?” “总不至于,这郎永,当真就强到了这个地步,能够在见面的那一刹那,就置我于死地吧?” 秋玉湖之前的三个统领,以百离经最强,在这彭屿湾的战场上,能够应对,甚至于压制百离经的,自然也是丰沛山三个统领当中的最强者,郎永。 云中君承认,作为一个老牌的长生天仙,郎永的实力,确实是远远地超过自己,但若是说郎永的实力,能够叫自己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陨落在战场上的话,那就实在是太荒谬了。 目光在战场上,缓缓的扫过,很快,云中君的眉头,便又皱了起来。 “不是郎永!”在望气术之下,这一道赤红色的气运之柱,和苍狼一族的族运,竟是有着格格不入的感觉,而且,那赤红色的气运之柱上,还有这灰黑色的气机,燃烧于其间,这灰黑色的气机,给云中君的感觉,就和百离经陨落之前,给云中君的感觉,一模一样。 “来人,绝对不会是郎永!” “是路康!” “来人是路康!”顷刻之间,云中君便意识到了这一点。 丰沛山三位长生天仙,也只有那位在传言当中,寿元将尽的路康,他的气运之柱上,才会有着这种衰朽的灰黑色气机蔓延其间。 “路康寿元将尽一事,看来不是传言!” “而是真切如此。”云中君的目光,落到了那一道赤红色的气运之柱上。 明悟了这气运之柱的虚实之后,这原本巍峨如山的气运之柱,在云中君的面前,便显化出了那虚弱的本质来,虽然看似巍峨雄壮,但实则,已经是被白蚁蛀空了了枯树,有外力推上一把,那顷刻,就在旦夕之间。 “将死之人,主动引战。” “明明应该在源莘港,应对元凯。” “结果却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彭屿湾。” “这是欺我成就长生天仙不久,经验不足。” “想要以兑子之法,将我斩杀于此吗?” “若是如此的话,这死劫的来由,也就合情合理了。”云中君的目光当中,满是冷冽。 在他想明白前因后果的时候,他的气运本质,那九叶草的上方,黑云散开来,化作一头白鹿,正朝着他抵角而动,似乎是随时,都要张口将那其运所化的那一株九叶草给吞掉一般。 这,即是这一场杀劫的本质。 …… “一个寿元将尽的长生天仙!” “呵,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在谋算我的时候,自己同样也露出了破绽!” “我倒要看看,这位衰朽的长生天仙,能不能挡得住我,破开苍狼一族的防线。” 倏忽之后,云中君便是冷笑了起来。 死劫的可怕,在于不知其来由,不知其时机,更不知晓,应当如何应对,但如今,云中君通过气运的变化,却是敏锐的察觉到了这死劫的来由,叫这死劫在他面前,洞若观火,如此一来,这死劫于他而言,就不再是什么生死之灾,而只是单纯的一场机缘。 “传令下去,这一次的战局,我们不防守了。” “先主动进攻,试探一下。”云中君看了一眼身边的百益鸣,吩咐道。 听着云中君的吩咐,百益鸣也是不由得一愣。 自从百离经渡劫失败以来,四百余年的时间,白鲤部族和苍狼部族,大大小小的战争,也历经过数十次,但每一次,都是苍狼一族主动进攻,白鲤一族被动防守。 作为白鲤一族的族长,这四百年间,百益鸣内心当中所积攒起来的火气,可想而知。 而且最重要的是,论及功勋的话,防守所得来的功勋,与主动进攻所得来的功勋,可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主动进攻,哪怕是输了,只能算是攻伐不利,进攻过程当中,所破坏的敌人的工事,所击杀敌人的头颅,以及毁掉的敌人的防御节点,同样会丝毫不减的折算成功勋。 而被动守卫,就算是守卫成功,却只能算是应有职责,守卫过程当中,若是工事以及防卫节点有了损失,都得是自己负责,若是防卫过程当中,斩获不够的话,那就是明白折损自己的实力。 对于白鲤一族而言,这其间的差距,可想而知。 “我这便去下命令!”云中君吩咐之后,百益鸣可谓是战意勃发。 第二十一章 战 “进攻!”云中君的命令,通过百益鸣传下去的时候,那些守卫在彭屿湾防线各处的白鲤部族的战士,几乎都是兴奋了起来。 百离经安然无恙的时候,每一次的战争,都和苍狼部族打的有来有回的白鲤部族,在这四百年间,却都是处于被动挨打的地步,除了苍狼部族以外,在秋玉湖中,镜虾部族和赤鳝部族,也是频频挑衅,白鲤部族的矿场,都是丢了好几个。 因为这一档子事,白鲤部族,可以说是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若非是百益鸣和白鲤部族的长老们,一直在安抚他们的话,这些白鲤部族的战士,早就已经闹将起来了。 如今,有了云中君的命令,要求白鲤部族的战士们,主动进攻,这一个命令一路通知下去,顿时便是叫整个白鲤部族的战事们,都是士气高涨。 四百年里,数十次大大小小的战争,苍狼部族,都是出于主动进攻的态势,就算攻势受挫,白鲤部族,也从来不会追击,是以,苍狼部族的那些年轻人,几乎已经忘了,在四百年之前,白鲤部族,是一个丝毫不弱于他们苍狼部族的存在。 在接到命令的时候,苍狼部族的战士们,只当这是一次例行的,收割功勋的游猎而已,每个人的态度,都有些漫不经心。 是以,当白鲤部族吹响了进攻的螺号,摇起了进攻的旌旗,当白鲤部族的战士,主动的从各处防御工事当中杀出来的时候,苍狼部族的那些年轻战士,竟有些人,还在发愣…… “干什么呢,都干什么呢!” “给我滚回去,把你们自己的防线守好!”和苍狼部族那些惊愕的战士相比,此刻白鲤部族的防线当中,一些指挥的将领,也在气急败坏的叫骂着,将一个有一个的白鲤战士,给赶回防线里面。 ——这却是那些白鲤战士们,听到了进攻的螺号后,过于的兴奋,以至于那些本该是修补防御工事,调整防御法阵的战士们,都是抄起手里的家伙事,冲了出去。 “果然是年轻气盛,受不得激。”看着在一声号令之下,齐齐冲出来的白鲤部族的战士,苍狼部族的防线当中,镇守于此的‘郎永’,也是禁不住笑了一声,然后转身问道,“若是将他们攻出来的人,都留在战场上,那你们可有把握,攻破这一群河鲜的防线?” “之前数次进攻失利,皆是因为这一群河鲜,如同乌龟一般躲在龟甲后面,叫族里的儿郎们,难以下嘴。” “如今他们主动放弃了地利,又如何会是部族儿郎的对手?” “老祖宗放心,这一群河鲜,都是我们的盘中餐。” ‘郎永’的背后,那浑身都拢在铁甲当中的苍狼部族的统领,因为郎永的这个问题,似乎是觉得受到了羞辱一般,当下便是拍着胸膛,立下了军令状。 “通知下去,叫部族的儿郎们,都杀将出去,叫那一群河鲜,知晓为什么在丰沛山中,我们苍狼部族号称第一。”那统领,涨红了脸,将头顶的兜鍪取下来,扔到一边,然后提着旁边的两柄短矛,径直的就杀了出去。 风刀,双剑,火焰,雷光,石枪……漫天遍野的席卷而过,每一次,法术之间的碰撞,都会在这战场上,掀起一阵小小的元气潮涌。 而在法术的碰撞之间,元气潮涌的动静,也是越来越大,叫那些战士们,都失去了对天地元气的掌控。 于是,双方所有的战士们,便在这一刻,短兵相接。 从云中君发出主动进攻的号令,到苍狼部族的战士们杀将出来,再到双方短兵相接,鲜血将彭屿湾沿线,都是染成一片红色,这其间,也不过只是短短的四十余个呼吸的功夫。 这些在心底憋一口气,憋了整整四百年的白鲤部族的战士,在这一刻所展露出来的悍勇和决绝,远远的超出了苍狼部族的想象,也超出了云中君的想象。 对于白鲤部族的战士们而言,这一次,非但是一雪前耻,攫取功勋的机会,更是能够震慑镜虾部族和赤鳝部族的绝好的机会。 白鲤部族当中,四个长老,在这一刻,都已经是齐齐的杀进了战场上,带着精锐的士卒,抵住了苍狼部族当中,最强的那一撮战士。 就实力而言,白鲤部族和苍狼部族,之间并没有什么差距,但这一次的战争,双方对这一次的战争所下定的决心,以及所做的准备,截然不同。 一方是为了洗刷四百年的耻辱,震慑所有窥视自己的敌人,要将被压了四百年的场子,一口气给找回来,而另一边,却只当这是一场例行的游猎。 在这样的对比之下,这彭屿湾的战场上,短兵相接的一刹那,局面,就已经不可抑制的,往白鲤部族所偏移。 …… “还真是够能忍的。”云中君施展望气术,目光依旧是停在那一道赤红色的气运之柱上,这一道气运之柱,到现在,都依旧是停在原地,似乎是打算叫白鲤部族的战士,在苍狼部族的防线面前,碰一个头破血流。 “这是郎道友在离开之前,对他们有所交代吗?” “连假意败退,都演得这么活灵活现?”苍狼部族的防线当中,看着在秋玉湖和丰沛山缓冲地带之间,不停的往后面撤退的苍狼部族的战士,‘郎永’的心头也是感慨。 苍狼部族在这一场‘败退’当中,所表现出来的执行力,是白鹿一族,或者说是丰沛山中,任何一个大大小小的部族,都望尘莫及的。 那些‘败退’的战士们,在‘败退’的那一刹那,所展露出来的惊愕,不可思议等等神色,更是完全看不出破绽来。 “那么接下来,尝到了甜头的你,难道不打算试一下,能不能破开苍狼部族的防线?”‘郎永’抬起目光,望着白鲤部族防线的背后。“将这小胜,化作大胜。” 他能够清清楚楚的感觉到,在这防线的背后,那一道属于长生天仙的气机,极其的年轻,充满了活力。 “真是年轻啊!” “在等我按捺不住动手吗?” “也是,作为一个初来乍到的新丁,在这战场上,也没有什么生命危险,那我确实是应该,在看到了胜势的时候出手,试图将这小胜,化作前所未有的大胜!”云中君将目光,移回到那战局上。 战场上,那些苍狼部族的战士,正在败退。 随着苍狼部族的人,大多数都撤到了防线的后面,白鲤部族进攻的势头,也是逐渐的放缓。 他们一边追击,一边收拾着苍狼部族留在战场上的兵甲,一边有条不紊的,将苍狼部族的那些来不及撤退的人,给捉起来。 “我若是此刻出手,破开苍狼一族的防线,你有把握,从苍狼部族的防卫当中,撕下一大片的领土来吗?”云中君的目光,突然就落到了百益鸣的身上。 第二十二章 胜败之势 听到云中君的这个问题,百益鸣只觉得自己脑袋当中念头,轰然一炸,炽烈而又灼热的火焰,从他的头颅当中,蔓延出来,顷刻之间,就烧遍了他的全身,最后化作他心脏当中,剧烈无比的起伏。 从苍狼部族,从丰沛山的领地当中,撕下一片土地来,这是百益鸣从未敢有过的想法。 无数年来,秋玉湖和丰沛山中的族群,获取功勋的方式,都是以猎杀对方的有生力量为主。 自从彼此之间,长生天仙的力量达到平衡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一方,能够从对方的领地当中,撕下一大块来。 “统领,你真的打算出手吗?”百益鸣在回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 “不然,你以为我亲自来到这战场上,是图个什么?” “以有心算无心,在‘郎永’反应过来之前,我出手破开苍狼部族的防线。” “在苍狼部族,重新将防线补充完整之前,你们能够从中,撕下多少的土地来?”云中君的目光,依旧是落在百益鸣的身上,不曾移动。 “十里之地!”百益鸣闭上双眼,当他再一次睁开双眼的时候,他已经是完全的冷静了下来。 “只要统领能够给我们这个机会,那就算是我连同白鲤部族的列位长老,尽数战死于此,也必然为水宫,为统领您,取下这十里之地!”百益鸣的目瞳孔之内,有火焰燃烧了起来。 在他看来,这才是云中君对他们白鲤部族真正的支持所在。 有了切切实实的,开疆拓土的功勋,那就算云中君现在就抽身而走,那玉湖水宫,也必然会对白鲤部族,有所照拂,而不是如同之前那般,对赤鳝和镜虾部族的小动作,视而不见,置之不理。 ——十里之地,听起来不多,但整个秋玉湖,也不过七千余里,十里之地,已经是比秋玉湖的千分之一,还要多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十里之地,若是取了下来,都会变成彭屿湾的地域,变成白鲤部族的领地。 有了这多出来的十里之地,有了水宫因此赏赐下来的气运和资源,那白鲤部族的实力,必然会有一个飞跃。 “说不得,因为这一次的功勋,玉湖水宫,会赐下独属于我们白鲤部族的修行之法呢!” “好,既然你有这个心气,那我就给你们这个机会。”云中君道,然后缓缓往前而去。 “忍到现在都不出手,无非就是在等我先按捺不住分心。” “既然如此,那我给你这个机会又何妨?”步伐之间,云中君的心头,也是露出一抹冷笑来。 按照正常的战局发展,战事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分出了胜负,那么‘郎永’此时,就应该是放出自己的气机来,震慑白鲤部族的战士,叫苍狼部族的战士,有机会重整旗鼓。 但如今,那‘郎永’却依旧是巍然不动,其用意,昭然可见。 “果然是个年轻人,年轻气盛,没吃过大亏,见到了机会,就忍不住。” “却完全没想过,这机会,很有可能会是对手给你布下的陷阱。” “今次,便让我这个老前辈,教一教你,什么叫做谨慎。”云中君提起法力的时候,他的气机,亦是陡然一变,而他这气机一边,苍狼部族的防线当中,那‘郎永’,立刻便是有了察觉。 ‘郎永’之前,还在担心,云中君会不会见好就收,叫他完全没有动手的机会,如今,云中君想要趁胜追击,自然便是落入了他的下怀。 云中君的气机,弥散开来的时候,‘郎永’周身的法力,也是缓缓的,在他周身上下,运转起来。 …… “破!”当获胜的白鲤部族的战士们,因为没有听到退兵的鸣金之声而心生犹疑的时候,一个冷冽无比的声音,在白鲤部族的防线当中响起。 如云似雾的氤氲,被风吹拂着,从苍狼部族构筑的工事和防线当中,席卷而过, 云雾之间,那些坚固的工事,纷纷化作流沙,法阵当中,那些节点,亦是纷纷消散。 “呜……”苍茫无比的螺号声,再一次的响起。 “开疆拓土,便在今日。” “众儿郎,随我冲!”螺号声中,白鲤部族的族长百益鸣,已经是从后方杀了出来,白鲤部族的防线之内,所有的战士,都在这一刻倾巢而出。 而还在战场上,没有退下来的战士们,更是一个激灵,趁着苍狼部族防线崩溃的刹那,便冲进了苍狼部族的防线当中。 “道友,过了!”这个时候,‘郎永’那假意措手不及的声音,才是响起,他的身形,亦是在这一刻,浮现出来,驭云踏风,出现在战场当中,手掌一翻,作势要拍下去,要以自己的力量,将苍狼部族的防线,重新构筑起来。 “你还不来拦我?”手掌翻转的时候,‘郎永’的心头,也是暗自一笑。 他对自己的状况,非常情况,逆转法力之后,其他的长生天仙们,或许能够坚持着三五个呼吸,甚至于十余个呼吸,痛痛快快的,战上一场,但以他的状态,逆转法力之后,他只有两个呼吸的时间,两个呼吸之后,他周身的法力,便会溃散。 是以,他必须要在两个呼吸之内,将云中君斩杀,这也意味着,他必须是要令云中君,出现在他的视野当中,甚至于,出现在他的面前。 “有什么过不过的,既然找到了战机,那自当不留余地!”‘郎永’踏上云端的时候,云中君充满了得意的声音也是响了起来,声音当中,云中君的身形,也出现在这战场的边上,距离‘郎永’,不过数丈的距离。 “这一局,郎统领你已经输了,又何必还要纠缠不放。”云中君一边笑,一边用衣袖,朝着郎永翻转的手掌卷了过去,要将郎永的这一击给拦下来,叫白鲤部族的战士,杀出更大的战果来。 “黄口小儿,也懂什么叫胜负么!”郎永冷笑了一声,在云中君的衣袖卷过来的时候,他周身上下的法力,轰然一动。 澎湃无比的力量,从郎永的身上,逸散出来,几乎是将这方圆数百丈的天地,都彻底凝固了一般。 “小辈,你上当了!”‘郎永’的脸上,狠辣的笑意,浮现出来。 “只要能够斩杀了你,一时之胜负,有何意义?”浩浩荡荡的力量,几乎是将天边的云彩都要撕扯下来一般,战场上,那些杀进了苍狼部族防线的白鲤部族的战士,听着郎永的话,感受着这从未感受着的浩浩荡荡的力量,也不由得一呆。 若云中君真的陨落,那他们攻破了苍狼部族的防线,又有何意义? 他们白鲤部族,说不得都要因此覆亡了! “你搞清楚,是你上当了,还是我上当了!”看着云端之下,那些在‘郎永’的言语之下,连继续攻伐都忘掉的白鲤部族的战士,云中君眉头一皱,同样是高声的道。 “路康,你这老朽,也敢来谋算我吗?” “你可知,这区区鬼蜮伎俩,在我眼中,皆洞若观火!”云中君声音响起的刹那,‘郎永’脸上的狠辣,陡然一边,而在彭屿湾和丰沛山的交界之处,那些正因为‘郎永’的言语,而欢欣鼓舞的苍狼部族的战士们,也如同之前白鲤部族的战士们那般,傻傻的呆住了。 第二十三章 大胜 “怎么可能!”脸色变化的刹那,‘郎永’的手掌,已经是拍到了那卷过来的衣袖之上。 反掌之间,那飘飞的衣袖,就已经是化作了齑粉。 但‘郎永’却没有为此有任何的欣喜,而是心神一沉。 这一掌之后,云端之上,‘郎永’的面容,也是在一阵云雾缭绕之间,变成了一脸衰朽之气的路康。 “不是老祖宗?” “老祖宗去哪里了?” “丰沛山放弃我们了吗?”这一刻,彭屿湾和丰沛山的交界处,苍狼部族的那些战士们,彻底失去了战心。 每一个部族,都是以至强者镇压族运,同时,这至强者也是部族的定海神针,只要这至强者还在,这个部族,就永远不会丧失信心,但同样的,这位至强者消失的时候,这个部族的战心,同样也会因此崩溃。 射人射马,擒贼擒王,便是如此。 “你怎么可能会有防备?”路康浑身上下,都充斥着衰朽的气机,而在他的面前,随着那一截衣袖的崩散,云中君的身形,同样是化作一阵漫卷的云雾,在路康的面前,飘飘悠悠的散去。 那一缕一缕的雾气,在路康的眼中,就如同是对他无尽的嘲讽一般。 “完了!”雾气氤氲萦绕之间,路康的心头,一片的冰凉,无穷无尽的绝望之意,在他的脑海当中弥散。 在这一击落空的时候,路康就知晓,这一场战争,自己输了,输的彻彻底底,将一切都输了个干干净净! 路康之所以要搏命,就在于想用这搏命的一击,为白鹿部族,搏下足够的支撑到新的长生天仙出现的功勋。 但随着这一击的落空,一切都化为乌有。 不,不仅仅是化为乌有,而是将白鹿部族的状况,彻底的推到了一个无法挽回的地步。 随着他的失败,他的陨落,丰沛山的力量,将彻底的被秋玉湖所压制,秋玉湖和丰沛山的攻守之势,将彻底的发生逆转。 这也即是说,这一战当中,苍狼部族损失的领地,损失的气运,以及丰沛山所损失的领地和气运,几乎是没有了夺回来的可能性。 不管是苍狼部族,还是丰沛山,最后都只会将这样的损失,转嫁到白鹿部族的身上。 没有了长生天仙支撑的白鹿部族,本就会面临艰难无比的局面,而因为他这一次谋划的失败,丰沛山**,蚕食白鹿部族的行为,甚至不会有任何的掩饰,不会有任何的忌讳,更不会给白鹿部族留下任何崛起的希望。 白鹿部族的传承,将就此而灭! 对于这个老朽的,即将走向死亡的长生天仙而言,这几乎是叫他无法接受的局面。 云中君的身形,这才是缓缓的,从一朵白云的背后,浮现出来。 “为什么不可能呢?”云中君垂下目光,如同是一个端坐于云端之上,俯瞰芸芸众生的神祇一般。 在云中君的目光当中,彭屿湾的沿岸,那些白鲤部族的战士们,正追亡逐北,有条不紊的,接收着苍狼部族撤退的时候,所留下的防卫工事,接管那些防御的法阵。 白鲤部族的背后,秋玉湖的湖水,缓缓的上涨——不,不是秋玉湖的湖水在上涨,而是彭屿湾沿岸的大地,在缓缓的下沉,然后一点一点的,被秋玉湖的湖水所淹没。 望气术下,云中君清清楚楚的看到,这战局当中,秋玉湖和丰沛山的气运,以及白鲤部族与苍狼部族气运之间的变化。 只见的,白色的湖水当中,那一头长角的白鲤,用力的拍击这水花,从湖水当中约起,头上的角,在那铁背苍狼的身上,用力的一顶,便是将那苍狼的一条前腿,给撕了下来,然后咬着那一条前腿,落入那白色的湖水当中。 白色的湖水当中,咕噜噜的气泡,不停地冒起来,湖面,亦是缓缓的扩大。 倏忽之后,当那白鲤从湖水当中,重新冒出来的时候,那白鲤身上,因为赤鳝部族和镜虾部族的小动作,而产生的伤痕,早已是消散了个干干净净。 而在白鲤部族族运和苍狼部族族运分别显化出来的湖水和草原的背后,玉湖水宫和丰沛山的气运,亦是在云中君的面前浮现出来,一闪而过。 云中君看的真真切切,无论是玉湖水宫,还是这丰沛山,两者气运的主色调,都是赤红色,而在那赤红色当中,还有一缕从天边垂落下来的,灿烂无比的金色。 很显然,那一片火一般浩荡的赤红,便是丰沛山和秋玉湖本身的气运,而这赤红当中那一抹象征着逍遥真仙的金色气运,便是两族的神庭,对于玉湖水宫的府主以及丰沛山山神的气运支持。 “这一次战争,结束了!”当云中君的目光当中,丰沛山和玉湖水宫的气运,此消彼长之后,各自隐去,苍狼部族族运所化的苍狼,退回到草原正中的丘陵上,舔舐伤口,白鲤部族族运所化的白鲤,再次隐没至湖水当中,湖面上,一片风平浪静。 这个时候,云中君便是知晓,这一次丰沛山和秋玉湖之间的战争,至此终结! 战场上,那些苍狼部族的防线,被秋玉湖的湖水淹没的时候,战场的正中间,那一道代表着长生天仙的,充斥着衰朽之气的赤红色气柱,飞快的倾塌,化作无数的云烟消散。 本能的,云中君便是运转了那凝运法,一枚一枚的红色运钱,从虚空当中落到云中君的掌心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赤色的氤氲彻底散去之后,云中君便是察觉到,路康陨落之后,自己所获取的运钱,正好是三百枚——恰好等同于一位长生天仙,将气运融于神庭后,百年的薪俸。 云中君收回目光,他的面前,路康瞪着双眼,目眦欲裂,眼角处,是两道血痕,这位苍老的长生天仙,早已是彻底的死亡,没有了丝毫的气息。 风一吹,这位长生天仙的身躯,便是随风消散,不曾留下丝毫半点的痕迹。 战场上,白鲤部族的战士们,一边整理着自己族人战死以后的身躯,一边有条不紊的,将白鲤部族的防线,往前推移,驻守倒彭屿湾新的湖畔。 每一个白鲤部族战士的脸上,都没有悲伤,每个人都在欣喜,欣喜于这一战之后,宣泄出去的郁结之气,欣喜于这从未有过的大胜,欣喜于战后所能获取的封赏。 百益鸣给云中君下的军令状,是必取十里之地,但最后,这一战终结的时候,白鲤部族所攻取下来的土地,却是足足十八里,近乎于两倍的差距。 云中君的目光环视了一圈之后,才是发现,白鲤部族的族长百益鸣,已然是战死,四位长老,也只剩下了一个。 “拜见统领!”白鲤部族的最后一个长老,百方闻缓缓的走到云中君的面前。 “白鲤部族,前来缴令。” 第二十四章 水宫朝贺 因为是抱着必死之心来的缘故,路康可谓是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带,就连他惯用的法器,都是留在了部族当中。 是以,路康死去之后,这一战当中,云中君直接的收获,除开了三百枚红运钱之外,便是什么也没有得到。 无论是对白鲤一族而言,还是对云中君而言,这一战真正的好处,要等到他们从玉湖水宫回来之后,才会落到他们的手上。 …… 将白鲤部族安顿好之后,云中君才是和白鲤部族‘硕果仅存’的那一个长老,在玉湖水宫使者的带领下,坐上水宫的贝车,往玉湖水宫而去。 驾车的那使者,云中君非常熟悉,正是他初次来到玉湖水宫的时候,以贝车引着他进入水宫的驭者,他从琳琅御书阁当中出来,到白鲤部族坐镇的时候,同样也是这一个驭者,带着他来到白鲤部族的领地当中。 而现在,又是这个驭者,带着他去往玉湖水宫述职。 玉湖水宫的大门处,水宫总管归明知,立于最前,元凯和余弦,站在归明知的背后,水宫的一众侍卫,侍女们,在三人的后面排开。 “云统领率白鲤部族,立开疆拓土之功。” “奉府主令,玉湖水宫,为云统领贺。”云中君从贝车上下来的时候,归明知带着众人,高声的唱到,朝着云中君,行了一礼。 “为水宫贺!”云中君亦是脸色肃然,还礼道。 “为水宫贺!”归明知众人,也同样是齐齐的唱到,声震四野,几乎是叫水宫的墙壁,都为之晃动。 云中君的背后,白鲤部族仅存的那位长老百方闻,见了这阵仗,不由得心潮起伏,浑身的血脉,都是沸腾起来,脸颊通红。 “府主已在宫中为摆下宴席,为云统领庆功。” “云统领,请!”朝贺之后,归明知上前,挽住云中君的胳膊,如同云中君第一次来水宫那般,引着云中君,往水宫的内部而去。 百方闻紧随着云中君的背后,元凯和余弦,则是落在后面。 归明知挽着云中君的胳膊,目光当中,满是欣喜赞许之意。 进了水宫以后,云中君才是发现,这水宫的里面,处处都布满了缤纷的琉璃,一副张灯结彩的架势。 “归相,这动静,时不时有些大了?”云中君看了一眼这水宫的架势,心头也是有些奇怪。 这一战中,虽然扩增了秋玉湖十八里水域,但玉湖水宫对此作出的反应,也实在是过于的热烈了。 “不过,一点都不过。”归明知小声的对着云中君道。 “你可知,自府主走马上任以来,秋玉湖就一直被丰沛山所压制。” “千年以来,秋玉湖和丰沛山的战争,不下数百次,但这些战争,十有八九,都是丰沛山主动挑起。” “我秋玉湖,虽自保有余,进取却是严重不足。” “尤其是百统领渡劫失败之后的这四百年。” “你这一战,扩增水域十八里。” “有当场斩杀了丰沛山的一尊长生天仙。” “叫我秋玉湖的力量,从此彻底的压制住丰沛山的力量。攻守之势,彻底逆转。”归明知脚步不停,言简意赅的,给云中君讲了一下他这一战的意义。 玉湖水宫目前的三位统领,余弦和元凯,是土生土长的秋玉湖之人,在秋玉湖中,经营了数千年,和归明知他们,不能算是一条心,只有云中君,是归明知亲自引着进入水宫的,自然的,归明知便是将云中君当成了自己人。 在云中君寿命驻守彭屿湾的时候,无论是归明知,还是玉湖水宫的府主,他们所想的,是云中君只要能够守住彭屿湾的防线不退,那就算是有功无过,谁能想到,云中君加入玉湖水宫之后,参与的第一次战事所取得的战果,便是远远的超过了他们的想象、 特别是在路康陨落后,玉湖水宫通过自己的渠道,了解了这一战的前因后果,知晓了这一战的险恶之处以后,更是体现出了云中君那无可置疑的功绩来。 ——若真的是叫丰沛山的谋划得逞,云中君大意之下,被路康暗算而死,那么一击斩杀了云中君的路康,甚至还有余力破开彭屿湾白鲤部族的防线,叫秋玉湖失去一大片的水域。 就算是在这之后,路康陨落,但秋玉湖丢掉的领地,那就是真的丢掉了,再也拿不回来,那个时候,不但是秋玉湖的气运受损,更会叫龙族神庭当中,其他的神祇对玉湖水宫的府主,心生轻视…… 对于一众神祇们而言,最为丢脸的事情是什么?毫无疑问,不是战败,而是战败后,连自己的领地都守不住。 若是丰沛山的谋算,真的成功,那玉湖水宫的府主,说不得就要成为其他神祇口中的笑话,被人取笑数千年。 不过现在,在丰沛山主动谋划的情况下,玉湖水宫从容不迫的翻转局势,将丰沛山的谋划给全盘打乱,那自然,成为笑话的,就不是玉湖水宫的府主,而是丰沛山的山神,对应之下,其他的神祇们,对于玉湖水宫,当然就要高看一眼。 而龙族神庭,对于自己一方那些神祇的气运支持,正是根据这些各自坐镇一方的神祇们在战局当中的表现而定,战争当中,这些神祇们表现的越是出色,战功越是卓著,在战场上的表现,越是耀眼,龙族神庭给予这神祇的气运支持,就是越发的雄厚。 若是玉湖水宫,能够彻底的倾覆丰沛山,将丰沛山给彻底的吞并,那龙族神庭,因此反馈给玉湖水宫府主的气运,绝对能够支撑玉湖水宫的府主,一路修行到逍遥真仙。 千年之前,玉湖水宫的府主,在走马上任的时候,第一目标,就是要吞并丰沛山,可惜,实力不如人,玉湖水宫下的三位统领,又是各有心思,以至于玉湖水宫的目标,到现在,都是渺茫无比,完全看不到有星毫半点的希望。 但现在,因为路康的陨落,玉湖水宫的力量,第一次超过了丰沛山,叫玉湖水宫的府主,看到了彻底吞并丰沛山的希望。 而这,也意味着,玉湖水宫的府主,在成就逍遥真仙的道路上,即将迈出坚实无比的一步。 在这样的情况下,玉湖水宫,因为这一场‘小小’的胜利而展现出来的热切,自然也就是理所应当。 第二十五章 质疑 水宫之内,众多的蚌女往来,所有的人,在见到云中君一行人的时候,都是往两边退开,躬身行礼。 很快,一行人便到了水宫的正殿。 府主连安庆功的宴席,便设在此处。 殿内,六张几案左右排开。 每一张几案的两侧,都有一个穿着清凉的蚌女守在一边,蚌女的手上,捧着托盘,托盘的正中,是一个玉壶。 府主连安,此时便端坐于左首的第一张几案后。 云中君他们进来的时候,府主连安,豁然起身。 “我们的功臣回来了。”连安笑着道,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示意归明知和云中君在旁边坐下。 宴席到了酣畅处,众人都是有了几分醉意。元凯和余弦,抱住了身边的蚌女,各自上下其手。 …… 酒宴结束时候,连安对百方闻勉励了几句,然后才是换来了一个侍卫,叫那侍卫引着百方闻,去水宫的宝库当中,领取这一次大胜之后的赏赐。 百方闻离去以后,正殿的大门,那些侍奉的蚌女,亦是缓缓离开,然后将正殿的大门合上。 “秋玉湖和丰沛山,各属一方,彼此之间的战争,已经经历了近万年。” “千年之前,上任玉湖水宫之主成就逍遥真仙,由本君接掌了这玉湖水宫。” “可惜,自从本君接掌玉湖水宫以来,和丰沛山之间的战争,便是屡屡失利,败多胜少。” “以至于秋玉湖被丰沛山,压制千年。” “如今,丰沛山中的长生天仙,三去其一,我秋玉湖,又因为这一次胜利,而士气高涨。” “本君以为,我秋玉湖攻取丰沛山的机会,已经到了,众位以为呢?”连安看着众人,目光炯炯,其内有名为野心的火焰在熊熊燃烧。 “府主所言,正是我心中所想。”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此战之后,丰沛山必然会向神庭求援。” “若是不趁此机会攻取丰沛山,等到丰沛山中,有新的长生天仙降临,那我秋玉湖和丰沛山的力量,将重新归于平衡。” “到那时候,我秋玉湖便再无攻取丰沛山的机会。”归明知同样是应和着连安的说法。 作为这玉湖水宫的总管,秋玉湖的气运越强,归明知所获取的好处,自然也就越大,自然,他不会拒绝连安的提议。 而云中君,此时则是一言不发,只是睁开双眼,悄悄的看着面前四位长生天仙的气运。 元凯和余弦,自不必提,云中君将自己的注意力,落到归明知和连安的身上。 归明知气运的显化,乃是一只玄龟,玄龟周身上下,赤色氤氲翻腾,犹如是踏着一朵火云一般,而在这玄龟的眉心处,一点金色,灿烂而又夺目,分外的显眼。 至于说连安的气运,只是一头藏于深渊当中,似龙非龙的异兽,这异兽头顶两支长角,长角通体,都显化做金色来。 每一次这异兽摇头晃脑的时候,那长角上的金色,都会晃荡一阵,如同是要扩散开来,将那异兽的全身,都染成金色一般,而那异兽周藏身的深渊,其内的每一滴水,都是如同跳动的火焰一般,每当那金色氤氲散开来的时候,都会被那火焰给融化…… 那异兽的正上方,是一片虚无,但云中君的目光,落到那虚无处的时候,却能够从这虚无当中,感受到一阵浩大无比,庞大无比的力量。 “不知,这隐于虚无当中的,到底是这玉湖水宫的气运,还是龙族神庭的气运!”云中君的窥伺之间,府主连安,似乎是有所察觉,目光四下环视了一圈,而云中君,也是在此刻,将望气术散去。 “此战虽胜,但说起来,实在是惊险。” “路康和郎永……”这个时候,余弦同样是开头,先是介绍了一番这一战的战局发展,然后话锋一转,矛头直指云中君。 “路康假扮郎永,藏于军中。” “以求能够同归于尽。” “此等险恶谋算,就算是我们遇到了,只怕也会落入陷阱当中。” “云统领能够及时识破丰沛山的谋算,将计就计,叫那路康自取灭亡,实在是叫我等钦佩。” “路康虽然老朽,但其实力,堪称上乘,其有意隐藏之下,我自问,是绝对无法看穿的。” “若是路康有心想要带走我们当中的一人,那最好的选择,应该是选择我或者元凯道友才对,为什么偏偏会选择云统领这个他没有丝毫了解的人呢?” “而且余弦实在好奇,云统领缘何能早早地识破路康的险恶用心,及时作出应对?” “还请云统领指教。”余弦朝着云中君行了一礼。 言语之间,非但是将路康死去一事,从云中君的头上摘掉,更是保藏祸心,暗指云中君和丰沛山有所勾结。 指出路康的死,更近似于自我的献祭,就像是刻意要以自己的性命,来成全云中君一般。 “余统领是在怀疑我吗?”云中君将手中的杯盏放下,目光冷冽。 “敢问余统领怀疑的,是我和路康有所默契呢,还是怀疑我乃是丰沛山的暗子?” “以一位长生天仙的性命,为我铺路,而后丰沛山与秋玉湖大战之际,令我反戈一击,以竟全功?” 感受着余弦那毫不掩饰的恶意,云中君也懒得给余弦留什么余地,当下便是讽刺道。 “此战若起,秋玉湖和丰沛山之间,唯有一方能够立于世间。” “而且,为了避免周遭其他的山神水君插手此战,那我玉湖水宫,必然要以雷霆之势,将丰沛山拿下。” “同样的,丰沛山也必然会竭尽所能的反击,甚至有可能,先放弃一部分的利益,集中力量,斩杀我们当中的一人,以此令彼此的力量,重新达到平衡,以终结这一场战争。” “这也即使意味着,我们每个人,在这场战斗当中,都不会有丝毫的保留!” “我们每个人,都有可能会站死于当场。” “我不例外,元道友不例外。” “府主和归相,同样也不例外。” “此事关乎所有人生死之事,谨慎一些,难道有什么问题吗?”对于云中君的讽刺,余弦也不以为意,颇有一种唾面自干的气度。 “云道友以为呢?” 第二十六章 应对 云中君望气术下,余弦所化的那一只镜虾,此刻正对着自己,张牙舞爪,两次满是倒刺的钳子,高高举起,随时都要对着自己砸落。 观察余弦的同时,云中君也在暗自揣测,余弦这一席话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就只是单纯的为了污蔑自己吗? 肯定不可能。 殿中无人,每个人都是拯救了长生的存在,经验丰富,而且阅历超凡,偏听偏信的情况,几乎不可能发生。 余弦的这一席话,如果只是想要污蔑自己的话,非但不可能起到任何的作用,反而只会叫府主连安和总管归明知,对他越发的厌恶。 “他吃力不讨好,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云中君的内心,一个又一个的可能性闪过。 “难道就只是单纯的为了给自己添堵?” “不,不可能!”云中君脑海当中,回响着自己所看到的,那一直镜虾对着自己跃跃欲试的场景。 这说明,余弦现在对自己,不仅仅是有恶意,而是有了要趁机取自己性命的意思。 “余弦想要我死。” “这是他最终的目的。” “而从这个目的反推回去,他的用意是什么?” “他这一席话,必然是为了那最终的目的服务的。” “引起我的警惕,引起府主和归相的厌恶。” “是有什么东西,令他如此急切?” 云中君思来想去,也实在是不清楚,余弦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借着杯中的倒影,云中君看了一眼自己的气运,然后,他便是发现,自己的气运所显化的那一株九叶草上,竟真的是有了些不对,有刀兵之气,正在那九叶草的周遭凝聚。 “唉,实力还是太弱小了些!”云中君暗自叹了口气,他才成就长生天仙不久,无论是攻伐神通,还是护身的法术,都算不得精熟,修行者都会祭炼的法器,他更是没没什么头绪,真算起来,他的实力,也可说是长生天仙当中垫底的存在,丰沛山,秋玉湖,如今尚存的八位长生天仙,每一个,都有着击杀他的能力。 也正是如此,每一次余弦的谋算,对于如今的云中君而言,都是一场灾难—— “不对,我为什么要去揣测余弦的谋算?” “我只需要知道他的目的,而后为此做出应对,不就行了吗!”看着杯中倒影出来的,自己气运所显化的九叶草,云中君的心头,豁然开朗。 他的性命之忧来自于何处? 是源自于余弦的谋算,同样也是因为他本身的实力,太过于的弱小。 而后者,才是根本。 “也就是说,我现在要做的,不是去揣度余弦的谋算,而是要想办法,增强自己的实力。”云中君抬起头。 秋玉湖对丰沛山的征伐,近在眼前,这一场战争,对于秋玉湖而言,是进取之战,而对于丰沛山而言,却是生死存亡之战,是以,丰沛山的四位长生天仙,在这一场战争当中,绝对是竭尽全力,不惜代价。 而这一场战争,也不是所谓的一对一的,骑士一般的战争,而是一场生与死的混乱,乱战,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在这样的战争中,每一个人,随时都有可能面对对方的所有人。 “我还缺一桩护身的法宝。”对于修行者而言,提升实力最快最好的办法,便是法宝。 若是拥有一件极为神异的法宝,就算是越阶而战,对修行者而言,也不是什么难事,这一点,在封神之劫当中,可谓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那些修道不过十数年,甚至是连入道未必有所功成的金仙弟子,持盗取而来的法宝,便是十二金仙应付起来,也都是颇为头痛,可想而知,一桩神异而又强大的法宝,在修行者的攻伐之间,有着怎样的神效。 云中君成就长生到现在,既不曾获取祭炼法器的办法,也不曾搜集到祭炼法器的神材,更不要提,如今大战将尽,他也没有足够的时间,来祭炼一件趁手的法器。 是以,对于他而言,如今最好的办法,便是借着这一次的战功,向府主连安,讨取一件护身的法器。 法器虽然珍贵,但玉湖水宫立于此间近万年,其库藏当中,绝对会有无主法器留存。 “够了,休要再吵吵闹闹!”眼见云中君和余弦,要继续争吵下去,府主连安,终于是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来。 “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谋算,但玉湖水宫和丰沛山大战在即,若是因为你们,影响了大局,那就休要怪我无情!”‘ “你们三人,现在就回去,整顿大军,等我号令一起,便直扑丰沛山!”连安言语之后,便是直接转身,离开了这一处大殿,丝毫没有给余弦和云中君解释的机会。 “臣知错!”见连安动了真怒,余弦也是后退两步,朝着连安一礼,连安离开之后,余弦才是看了云中君一眼,眼中露出了冷笑之色。 “这一战,白鲤部族必是丰沛山的眼中钉肉中刺。” “云统领可要小心,不要将自己给打成了光杆司令。” “多谢余统领提醒了。”云中君不屑的看了余弦一眼,才是急匆匆的追着连安脚步的而去。 “府主稍待,云中有一事相请!” 看着云中君的背影,大殿当中,余弦的目光当中,也是露出一抹阴翳之色来。 …… “你还有什么事?”云中君和余弦,在大殿之上的争执,实在是不合时宜,是以,连安心中的火气,到现在都还不曾散去。 “大战在即,云中特来向府主,借取一件法器,以应对接下来的战争。”云中君朝着连安行了一礼。 “法器?” “你倒是敢想。” “你这一战,虽然有所得,但想要换取一件法器,却还不够!”连安冷着脸。 “是以,臣所希望的,只是借取。” “待大战之后,即刻归还。” “臣以为,先前一战的功勋,再加上接下来攻取丰沛山的功勋,加起来换取一件法器暂用,应当还是可以的。”云中君道。 “你孑然一身,那功勋,可未必就能落到你的头上。”连安又道。 第二十七章 以小见大,神庭崩溃的前兆 云中君望气术下,余弦所化的那一只镜虾,此刻正对着自己,张牙舞爪,两次满是倒刺的钳子,高高举起,随时都要对着自己砸落。 观察余弦的同时,云中君也在暗自揣测,余弦这一席话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就只是单纯的为了污蔑自己吗? 肯定不可能。 殿中无人,每个人都是拯救了长生的存在,经验丰富,而且阅历超凡,偏听偏信的情况,几乎不可能发生。 余弦的这一席话,如果只是想要污蔑自己的话,非但不可能起到任何的作用,反而只会叫府主连安和总管归明知,对他越发的厌恶。 “他吃力不讨好,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云中君的内心,一个又一个的可能性闪过。 “难道就只是单纯的为了给自己添堵?” “不,不可能!”云中君脑海当中,回响着自己所看到的,那一直镜虾对着自己跃跃欲试的场景。 这说明,余弦现在对自己,不仅仅是有恶意,而是有了要趁机取自己性命的意思。 “余弦想要我死。” “这是他最终的目的。” “而从这个目的反推回去,他的用意是什么?” “他这一席话,必然是为了那最终的目的服务的。” “引起我的警惕,引起府主和归相的厌恶。” “是有什么东西,令他如此急切?” 云中君思来想去,也实在是不清楚,余弦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借着杯中的倒影,云中君看了一眼自己的气运,然后,他便是发现,自己的气运所显化的那一株九叶草上,竟真的是有了些不对,有刀兵之气,正在那九叶草的周遭凝聚。 “唉,实力还是太弱小了些!”云中君暗自叹了口气,他才成就长生天仙不久,无论是攻伐神通,还是护身的法术,都算不得精熟,修行者都会祭炼的法器,他更是没没什么头绪,真算起来,他的实力,也可说是长生天仙当中垫底的存在,丰沛山,秋玉湖,如今尚存的八位长生天仙,每一个,都有着击杀他的能力。 也正是如此,每一次余弦的谋算,对于如今的云中君而言,都是一场灾难—— “不对,我为什么要去揣测余弦的谋算?” “我只需要知道他的目的,而后为此做出应对,不就行了吗!”看着杯中倒影出来的,自己气运所显化的九叶草,云中君的心头,豁然开朗。 他的性命之忧来自于何处? 是源自于余弦的谋算,同样也是因为他本身的实力,太过于的弱小。 而后者,才是根本。 “也就是说,我现在要做的,不是去揣度余弦的谋算,而是要想办法,增强自己的实力。”云中君抬起头。 秋玉湖对丰沛山的征伐,近在眼前,这一场战争,对于秋玉湖而言,是进取之战,而对于丰沛山而言,却是生死存亡之战,是以,丰沛山的四位长生天仙,在这一场战争当中,绝对是竭尽全力,不惜代价。 而这一场战争,也不是所谓的一对一的,骑士一般的战争,而是一场生与死的混乱,乱战,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在这样的战争中,每一个人,随时都有可能面对对方的所有人。 “我还缺一桩护身的法宝。”对于修行者而言,提升实力最快最好的办法,便是法宝。 若是拥有一件极为神异的法宝,就算是越阶而战,对修行者而言,也不是什么难事,这一点,在封神之劫当中,可谓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那些修道不过十数年,甚至是连入道未必有所功成的金仙弟子,持盗取而来的法宝,便是十二金仙应付起来,也都是颇为头痛,可想而知,一桩神异而又强大的法宝,在修行者的攻伐之间,有着怎样的神效。 云中君成就长生到现在,既不曾获取祭炼法器的办法,也不曾搜集到祭炼法器的神材,更不要提,如今大战将尽,他也没有足够的时间,来祭炼一件趁手的法器。 是以,对于他而言,如今最好的办法,便是借着这一次的战功,向府主连安,讨取一件护身的法器。 法器虽然珍贵,但玉湖水宫立于此间近万年,其库藏当中,绝对会有无主法器留存。 “够了,休要再吵吵闹闹!”眼见云中君和余弦,要继续争吵下去,府主连安,终于是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来。 “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谋算,但玉湖水宫和丰沛山大战在即,若是因为你们,影响了大局,那就休要怪我无情!”‘ “你们三人,现在就回去,整顿大军,等我号令一起,便直扑丰沛山!”连安言语之后,便是直接转身,离开了这一处大殿,丝毫没有给余弦和云中君解释的机会。 “臣知错!”见连安动了真怒,余弦也是后退两步,朝着连安一礼,连安离开之后,余弦才是看了云中君一眼,眼中露出了冷笑之色。 “这一战,白鲤部族必是丰沛山的眼中钉肉中刺。” “云统领可要小心,不要将自己给打成了光杆司令。” “多谢余统领提醒了。”云中君不屑的看了余弦一眼,才是急匆匆的追着连安脚步的而去。 “府主稍待,云中有一事相请!” 看着云中君的背影,大殿当中,余弦的目光当中,也是露出一抹阴翳之色来。 …… “你还有什么事?”云中君和余弦,在大殿之上的争执,实在是不合时宜,是以,连安心中的火气,到现在都还不曾散去。 “大战在即,云中特来向府主,借取一件法器,以应对接下来的战争。”云中君朝着连安行了一礼。 “法器?” “你倒是敢想。” “你这一战,虽然有所得,但想要换取一件法器,却还不够!”连安冷着脸。 “是以,臣所希望的,只是借取。” “待大战之后,即刻归还。” “臣以为,先前一战的功勋,再加上接下来攻取丰沛山的功勋,加起来换取一件法器暂用,应当还是可以的。”云中君道。 “你孑然一身,那功勋,可未必就能落到你的头上。”连安又道。 第二十八章 龙子出游 六个格子当中,所珍藏的,便是六件法器。 每一件法器的来历,都有详细的记载。云中君沉下心神,细细的感应着这六件法器的气机,想要从中找出一件和自己的修行,最为相称的一件来。 这个时候的法器,和后世传说当中的法器可不一样,若是谁因为‘法器’这两个字,就小看了这法器的威能,那必然会为此付出血的代价。 法器,法着,道也。 所谓的法器,便是承载修行者所参悟的道的器物。 对于任何一个修行者而言,观其法器,便能够看得出来,这位修行者的心胸,个性……等等等等。 唯有成就天仙之后,修行者才能够祭炼出自己的法器来。 若有修行者能够得到他人的法器,年年月月的参悟那法器当中的奥妙,便无异于是有一个同道,在和自己时时刻刻的论道,相互印证自己的道途,这对于修行者修行的好处,可想而知。 法器之上,便是法宝,而后,是为灵宝。 灵宝又有先天后天之分。 一般而言,修行者所祭炼出来的法器,臻至极限,也只能是后天灵宝,便如传说当中,天柱周山断裂,元始玉清圣人以半截周山祭炼而出的法器,攻伐之能,号称无双无对,但也只是后天灵宝而已,称不得先天。 在进入琳琅御书阁之前,云中君曾经以为,这天地之间,先天灵宝乃是天地造化而成,也曾经幻想过,自己会不会有朝一日,机缘巧合之下,闯进哪一处密地之内,得到一件先天灵宝。 但在琳琅御书阁当中,恶补了一番修行相关的知识以后,云中君才是知晓,自己的妄想,是何等的可笑——先天灵宝,根本就不是天地造化而成,而是修行者祭炼出来的。 修行者在祭炼法器的时候,若是有足够的机缘,能够得到一缕先天灵光,在找到与这先天灵光对应的,天地造化的先天神禁,修行者参悟这先天神禁之后,将这先天神禁铭刻于先天灵光当中。便能够练出先天灵宝的胚胎来,之后,修行者在吞吐无穷元气,参悟无穷造化,如此,方能够将这先天灵宝,彻底的练成。 而在这祭炼的过程当中,先天灵宝的形态,性质,也都是随着修行者的心意而动,是以,每一件先天灵宝,对于修行者而言,都是百分之百的趁手,是以,又有大神通者,将先天灵宝,称之为伴生灵宝。 一般而言,就算是有修行者得到了先天灵光以及先天神禁,当那修行者能够参悟这先天神禁,并将那先天神禁与先天灵光合而为一的时候,这修行者的功行,便算是摸到了太乙的门槛——祭炼法器的过程,便是修行者印证自己所修之道,查缺补漏的过程,当那先天神禁与先天灵光合而为一的时候,与修行者言,便是功行圆满,成就太乙的时候。 ——这些信息,倒不是来自于琳琅御书阁,毕竟,这些信息,涉及太乙之妙,就算是不朽金仙,想要知晓,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云中君之所以能知晓这些讯息,是因为他所修行的残篇功法,《天河藏剑经》。 在将《天河藏剑经》入门之后,云中君在运转周天,吞吐天地的时候,时常都会陷入到莫名的倥偬恍惚之间,而恍惚之后,云中君的脑海当中,便是会莫名其妙的,出现一些信息。 …… 在水宫内库当中,云中君想要以气机的牵引,寻觅一件趁手法器的时候,东海龙宫之内,祖龙的第十子,敖正在收拾自己的行囊。 “恬和,东西都收拾好了吗?”片刻后,敖转过身,朝着帷幔的后面,问了一声。 “都收拾好了。” “殿下,我们真的要出去吗?”片刻后,那帷幔后面,一个水袖的宫装女子,掀开那帷幔出来,一边走,这女子一边将一个精巧的荷包,系到腰间。 “龙母陛下知道了,又要责罚你了。” “我怎么知道那一部残篇,这么重要。” “母后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气。” “正好,幕后的寿辰将至,我出去游历一圈,顺便,也给母后准备一番寿辰之礼。”那名为恬和的宫装女子掀开帷幔的时候,敖已经是将自己这一次出门要带的东西,都收进了一个小盒子里面,然后将那盒子,藏进了衣袖当中。 敖完全不曾注意到,在他提起那一部残篇的时候,他打算带着一起出门的侍女,眉目之间,陡然闪过一抹阴翳。 “不知道殿下这一次打算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就在各处的水府之间,随处走走,随处看看吧。”敖看了一眼龙宫的外面。 这洪荒天地虽大,但他能去的地方,却不多——天空,属于凤凰,大地,属于麒麟,他作为祖龙十子,传承祖龙血脉,他对于龙族,对于龙族神庭的意义,可想而知。 就算麒麟神庭和凤凰神庭,不敢冒着全面开展的风险,伤他性命,但他若是落入了麒麟神庭和凤凰神庭的手上,那龙族神庭想要将他换回来,所付出的代价,绝对是不可估量。 虽然他生性贪玩,但作为龙族神庭的太子,应该知晓的轻重,他还是知晓的。 是以,虽然说着是游历洪荒天地,但实际上,他能去的地方,也只有四海汪洋,以及各处的河川水府而已。 …… 云中君手上,印记缓缓消散,然后一件法器,便是带着煌煌的威势,化作一道流光,笔直的往外飞去。 见此,云中君衣袖一兜,便是将那一道流光罩住,然后他浑身的法力,以及气机,都是涌入了衣袖当中,将那一件法器的去路封住。 那法器的威势,虽然浩大,但无人驾驭,终归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那法器,在云中君的衣袖当中,左冲右突一阵之后,都无法撕裂云中君的衣袖,才终于是无可奈何的,在云中君的衣袖当中安静下来,任由云中君的气机如同流水一般,在自己的身上冲刷。 初步的在那法器上,留下了印记之后,云中君才是满意的笑了笑,从宝库当中踏了出去。 第二十九章 大战起 “余兄,大战在即,你何苦要触怒府主?”余弦的洞府当中,元凯眉头紧皱,一个劲儿的摇着头。 “元道友,这一场生死之争,你真的愿意去吗?”余弦也不看旁边的元凯,目光直直的看着丰沛山的方向。 “不愿意又能如何?” “如今岂能由得了你我?”看着余弦的神色,元凯也是垂下了目光。 丰沛山也好,秋玉湖也罢,两方势力当中,如今现存的除开云中君以外的四个统领,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掀开这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 他们四个人,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部族,平日里,他们的部族,以小规模的,可控的战争,相互砥砺,一点一点的增强本族的底蕴。 但一旦这种完全不受他们控制的战争拉开,他们各自的部族,在这一场战争当中,只怕会是一口气将积攒了数千年的底蕴,都彻底的消耗殆尽。 最重要的是,就算这一场战争,他们取得了胜利,而且全身而退,但他们这些统领能够从这一场战争当中所获取的东西,完全无法弥补他们本族气运的损失。 对于他们的部族而言,这样的生死之战,就算是胜,也只会是惨胜,战争的红利,根本就比不上他们在战争当中的折损的族运。 就算是丰沛山倾覆,这一场战争当中,最后的胜利者,也只有一个,那就是玉湖水宫的府主连安。 丰沛山覆灭的时候,丰沛山的气运,以及秋玉湖中各大部族在这战场上弥散的气运,都会被连安全数收取,成为连安成就逍遥真仙的,最重要的基石。 这一场战争,与其说是一场战争,还不如说是一次血祭。 以丰沛山和秋玉湖中,几个部族,无数生灵的气运为祭品,给秋玉湖的府主奠定成就逍遥真仙的基石。 是以,无论是为了他们自己,还是为了他们的部族,余弦和连安,都更乐意于保持和丰沛山之间的均是与默契,通过可控的小规模的战争,逐步的增强自身部族的底蕴,增强自身部族的气运…… 余弦之前,谋算云中君的性命,也正是为了保证丰沛山和秋玉湖之间力量的平衡。 若非是如此的话,就算是有着白鲤部族的利益在,余弦也不至于是对云中君生出杀意来。 不过余弦并没有想到,他的谋算,竟会是反过来加快了战争的爆发。 “云中道人,怎么可能会有所察觉呢?”余弦心中的惊疑,到现在都还不曾消散。 就如同他在水宫当中提出来的质疑一般,当一个老朽的长生天仙,打定了主意要同归于尽的时候,猝不及防之下,余弦自己,也很难全身而退,稍有大意,便会中招。 但偏偏,云中君就是从从容容的,全身而退,就如同,云中君早就知晓了路康的谋算一般。 这实在是叫余弦百思不得其解。 “事在人为!”余弦转过身,看着元凯道,“府主决意发动战争的底气,无非就在于我们秋玉湖,多出一个长生天仙。” “但若是这个长生天仙,陨落了呢?”余弦的声音,幽幽响起。 “希望府主被触怒之后,能够暂时将云中道人抛到一边,不做理会。” “最好是一直到战争开始,云中道人都不曾从宝库当中换取护身的法器。” “没有护身之器,战争当中,云中道人稍有不慎,便会陨落。” “只要他先于丰沛山的长生天仙陨落,那么这一张战争,就只能戛然而止,半途而废。” “到时候,秋玉湖和丰沛山,自然便又回到先前的平衡。”余弦的目光当中,冷冽之意,丝毫不加掩饰。 “你的意思是……”听着余弦的话,元凯的脸色,也在顷刻之间,阴沉了下来,森冷的寒意,顺着元凯的脊背,在他的周身上下蔓延。 “我什么也没说。”余弦转身离开,不在理会元凯,剩下元凯独自一人在庭院当中,脸色阴沉不定。 …… 从水宫当中,回了白鲤部族之后,云中君对百方闻交代了一句,令百方闻做好作战的准备之后,就进入了静室当中,开始闭关。 若是自己祭炼出来的法器,自然是一祭炼成功,便能够得心应手,但若是从其他途径得来的法器,想要驾驭得得心应手,如使臂助,就一定要以自己的气机,将这法器上所残留的原主人的气机,给冲刷得干干净净,不留痕迹。 而这,需要大量的时间。 端坐于静室当中,随着云中君的吞吐,浩浩荡荡的天地元气,化作法力在他的经络之间流淌,将那法器,彻底的封存于法力之内。 而那法器,依旧是在不停地吞吐着,只不过,此时这法器所吞吐的,并不是天地元气,而是云中君的法力。 每一次云中君的法力,在这法器的内外涤荡而过的时候,这法器上,都会有隐隐的电光炸开来,电光涌动之间,云中君的气机,也是一点一点的,在这法器当中弥散,将这法器当中,原主人所遗留的气机,一点一点的挤压排斥出去。 在这过程之间,云中君的脸色,时不时的化作煞白一片。 如云中君这般的,祭炼法器的方式,就等同于是以这法器为战场,在和这法器的原主人交战。 每从那法器当中,将原主人的气机给排斥出一分,云中君周身上下的法力,都会在他的经络当中震荡一次,就好像是有人举着大锤,在他的经脉当中,敲打他的经脉一般。 一个月之后,来自水宫的传讯,落入静室内,云中君才是缓缓的睁开双眼,破关而出。 战争,开始了。 云中君起身,招了一面水镜,水镜当中,映照出自己的气运。 那九叶草顶上,五金杀伐之气,化作刀斧萦绕于那九叶草的茎叶之间,锋锐无比的气机,四下逸散,似乎是随时都要将那九叶草给截断一般。 在九叶草的根部,有一个光点,在九叶草的身边,若即若离。 这个光点,便是云中君从玉湖水宫宝库当中取出来的法器。 “无论如何,这一战之后,都要安心闭关一段时间,以增强自己的实力。”感受着衣袖当中,那如同游鱼一般游动着的法器,云中君的心头,稍稍的有了几分安心。 一个月的祭炼,虽然不曾将这法器祭炼到如使臂助的地步,但好歹,云中君已经在这法器的核心处,留下了自己的印记,到了紧要关头,这法器还是能够发挥出相当大的奇效来的。 第三十章 力拔山兮 到了秋玉湖的水面上,云中君才是发现,秋玉湖中,浓郁无比的水汽,已然是在连安的驾驭之下,往四面扩散,化作浓烈无比的雾气,将整个丰沛山,都封锁了起来。 雾气当中,那些开启了灵智,却又因为不通修行之法的野兽们,还在那些雾气当中相互厮杀。 雾气的里面,则是守卫丰沛山的法阵。 从那些雾气当中冲杀出来的野兽们,都是不计生死的,冲击着丰沛山的法阵。 对于这些‘野兽’们而言,这是他们唯一的,能够踏上修行之路的办法——拿自己的性命去拼,展示自己的勇猛,以期能够被那些修行者们看重,收为仆役之类,又或者运气够好,刚好就冲破了阵法当中的哪一个节点,以此立下功勋,换取最基本的修行之法。 这些开启了灵智,却又无法踏上修行之路的‘猛兽’,才是处于这洪荒天地当中,最底层的存在,活得最卑微,最水深火热。 …… “此法阵分为四门。” “丰沛山四位长生天仙,分别于内坐镇。” “丰沛山中四人,山神林朝英实力最强,其次是郎永,其次是丹丘生,再其次才是章见。” “此一战,乃是生死之战,当以上驷对下驷之法。” “我率白鲤部族,从东门入,架住林朝英。” “府主率水宫近卫从西门入,拦下郎永。” “元凯率赤鳝部族从南门入,应对丹丘生。” “最后则是云中和余弦率镜虾部族联手从北门入,击杀章见。”那些野兽们的冲击之下,笼盖于丰沛山中的法阵,终于是被归明知窥出了几分虚实,叫归明识破了丰沛山的调度。 而后,连安又鼓舞了一番士气,众人才是各自带着大军,在丰沛山变阵之前,杀进了法阵当中。 “余统领,请了!”镜虾部族的战士,进了阵以后,云中君才是对着余弦示意了一下,飘飘然的踏进了法阵当中。 才一进入法阵当中,云中君的脸色,便是微微一变。 这法阵当中,天地元气,极为的浓烈,但想要调动这些天地元气,却要花比平时更多的精力。 给云中君的感觉,就好像是周遭的天地元气,都已经生出了自己的意识,在抗拒着云中君的吞吐一般。 法阵当中,还有无数的血气四处蔓延,这些血气,便是之前冲进这法阵内部的野兽们所留下的东西。 若不是这些血气,还在侵染这法阵当中的天地元气的话,这法阵当中,那些天地元气,对云中君的抗拒,还要来的更强烈一些。 才踏进这法阵当中,森然而又血腥的气机,便是朝着云中君迎面而来。 那血腥气机当中,炽烈无比的杀意,几乎是要叫云中君的三魂七魄,都彻底的冻结一般。 没有丝毫犹豫的,云中君便是提了一口气,鼓荡着周身的法力,往前一拦。 如同山峦倾覆一般的沛然之力,便在此时,碾到了云中君的身上,叫云中君周身上下的法力和血气,都是动摇了起来。 却是镇守于这法阵当中的长生天仙,在云中君入阵的那一刹那,便趁着云中君立足未稳的机会,朝着他发动了攻势。 爆裂无比的力量,蛮横无理的,一次又一次的砸在云中君的身上叫云中君只觉得,自己仿佛是化作了一块废铁,正在锻炉当中,被匠人手中的锻锤,一下一下的击打着,要将自己砸成几分。 “该死的,这章见,真的是一株老树得道吗?” “他哪里来如此强横的力量。”只四五下,云中君的胸口,便是隐隐作痛,有涌动的气血,淤塞于此。 对于修行者而言,他们的原身,和他们得道之后的成就,息息相关,如熊罴之类,成道之后,往往都会有着强绝无比的力量,而禽鸟之类,成道之后的力量,比之于熊罴,必然要弱上不止一筹。 但无论如何,那些有着血肉之躯的生灵,成道之后,力量往往都是要强于植物之类的精怪。 植物得道,长处在于悠长的气脉,浩荡的生机,而不在于强绝的力量。 但此刻,在面对章见的时候,云中君觉得自己的常识被翻转了。 那源自于章见的浩大无比的力量,几乎是叫云中君觉得自己所面对的,是一头天地之间的异种熊罴。 又往后退出几步,云中君才有机会抬眼看了一下那攻势的来处。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株足足有数百丈高的老树。 这老树扎根于大地之上,大地上,纵横的裂口,四下蔓延,裂口当中,粗大无比的虬结根须伸出来,拖着一个东西,在云天之上飞舞。 云中君定睛一看,心下便是凛然。 那在云天之下飞舞的,竟是两座山头! 那老树,竟是生生的以蛮力将丰沛山的山头给拔了下来,当做锤头一般,四下乱砸。 而在这老树的周遭,却是一个守卫的士卒都没有。 在云中君后面进入阵法当中的余弦,此刻正左支右绌的,抵挡着那老树的攻势,以保护闯进阵中的镜虾部族。 而那些镜虾部族的战事,正在阵中四处放火。 “云统领,你守我攻。” “你替我拦下这老树的攻势,我寻机给他致命一击。”话音才落,余弦的身形,便是在这法阵当中隐匿不见。 “可!”见此,云中君勉强吐出一个字,衣袖一卷,整个人都是化作了漫天的云雾,在这法阵当中弥漫开来,将这法阵当中的种种,尽皆笼罩于迷雾当中。 这边书诸天云禁法中,云字印的一种用法,遇到强敌的时候,将自己的身躯,法力等等,都化作云雾,四散于其间,亦实亦虚,亦真亦幻,虽然于攻伐上,没有什么用处,但用于自保逃遁,却是颇有神效。 而那章见,显然也是被余弦的言语给惊到,余弦的身形隐匿起来之后,章见舞动山头的力气,亦是随之收敛了几分。 “按照归相的谋划,这一次踏破丰沛山,可以说是十拿九稳。” “章见虽强,但有着云字印护身,他想要杀我,也没那么轻松。” “既然如此,我的死劫,又当从何而来?”雾气当中,云中君看着那四下翻飞的两个山头,暗自道。 归明知的谋划当中,对云中君最危险的地方,便是第一场二对一的战斗,这一场战斗当中,若是章见不计代价的话,却是有可能带走云中君和余弦当中的一人。 只要章见战死,那么接下来的战斗,便是三对一,四对一,五对一……越来越有把握,也越来越从容,越来越安全。 如今,余弦主动提出了由他来准备致命的一击,那章见的垂死反击,自然也会落到余弦的身上。 这可以说是叫云中君所承担的风险,降低到了极致。 第三十一章 虎有杀人意 但当云中君返照自己的气运的时候,却是发现,那九叶草上,代表着死劫的黑气,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是越发的浓郁。 “不是章见,那就是余弦了!”云中君的目光,在这法阵当中扫了一圈,找到了正在往章见靠近的,那一道代表着余弦的,赤红色的气运之柱。 说起来,也不知道是这些长生天仙们,本身的气运,都只有赤运,还是云中君现在力有不及,总之,云中君观察当中,丰沛山和秋玉湖中的长生天仙们,无论是谁,他们的根本气运,都是赤运,虽然有人的气运上,夹在这金色,但这也只是因为他们的气运,正在往金运所转化,而不是他们本身的气运,就是金运。 云中君的目光,落到余弦的那一道气运之柱上,那浩浩荡荡的赤红,往四周分开,露出其中的那一头镜虾来。 云中君看的真切,那镜虾的目光,在自己和章见的身上,来回而动,目光当中,满是恶意。 而且,最令云中君惊异的是,当那镜虾的目光,转到自己身上来的时候,那恶意,比起那镜虾看向章见的目光,还要来得森然。 “就算你对我有所防备,但此刻,你心中的皆备,还能剩下几分?”余弦收敛了周身的气机,任由云中君所化的云雾,弥散于他的周遭。 “等待机会,斩杀章见的同时,连带着将云中道人一体斩杀!”余弦暗自道。 他对元凯所说的,之所以想要谋划云中君,是想要以云中君的死亡,来结束这一场他们两族都会大伤元气的战争,但实际上,他谋划云中君真正的原因是——他已经谋划过云中君一次,虽然那一次,云中君全身而退,但这不意味着,云中君知晓了此事以后,会将之揭过,既然如此,那他自然要趁着云中君对他没有防备的时候,将云中君给斩杀。 “我还以为,归相会因为我和云中道人在大殿当中争执,将云中道人和我分开,叫云中道人和元凯一道,倒是便能借元凯之后,除掉此人。” “不想到最后,归相还是将我跟云中道人分到了一起。”余弦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在进入这法阵当中的时候,余弦刻意慢了几个刹那,他所想的,就是借着这个时间差,叫这法阵当中镇守的章见,有斩杀云中君的机会。 而后,他又匿去行迹,所为的,同样是为了令章见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云中君的身上——当云中君真的撑不住下去的时候,便是余弦借机斩杀章见,独揽大功的时候。 比起余弦对元凯的说法,这才是能够令余弦利益最大化的谋算。 只要这一战功成,就算是云中君的死,和余弦搭上了关系,水宫也不可能因此对余弦有什么处罚——原因很简单,水宫不可能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因为一个死去的长生天仙,而责罚另一个长生天仙。 但在云中君身化云雾,显露出了在云字印上高深的造诣之后,余弦便是清楚,想要借助章见的力量击杀云中君,已然是一个不现实的想法,想要斩杀云中君,唯有他亲自出手。 …… “人无伤虎心,虎有杀人意。” “也好,既然你先对我起了杀心,那也就怪不得我了!”感受着那镜虾落到自己身上的森然恶意,云中君的目光,也是冷了下来。 他完全没想到,玉湖水宫这区区的弹丸之地当中,内斗都会来得如此的激烈。 “不知道,只是这玉湖水宫如此,还是整个龙族神庭,皆是如此。” “若是后者的话,这龙族神庭,于一夕之间崩塌,似乎也不为过!” 加入龙族神庭的时间并不长,但在这短短的时间当中,云中君已经看到了这龙族神庭走向崩塌的隐患。 在其他人眼中,这些隐患,或许算不得什么,但在从后世而来的云中君眼中,他所看到的这些细节,每一个,都在证实,他所熟知的那一段神话,是毫无偏差的——至少在大方向上,是如此。 思索着这些的时候,那两道赤红色的气运之柱,已经是重叠到了一起。 云中君散去望气术,目光落到那一株老树根茎所在之地。 老树下,有着无数猛兽的尸体,之前那些冲击法阵的猛兽们,十之八九,都已经陨落于此,然后被卷到了那老树的根须之间,被这老树一点一点的吞噬。 而余弦此刻,便藏身于其中一具尸体的腹部。 “章见死定了!”看了一眼之后,云中居便是收回了目光。 章见这位长生天仙,在云中君的眼里,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同为长生天仙,余弦都已经是贴到了他的面前,他都还没有丝毫的察觉,这一场战斗当中,他不死,谁死? “不过,为什么余弦还不动手?” “他在等什么?”几个呼吸之后,见余弦依旧是默立于那尸体的腹中不动,云中君也是有了些别的想法。 “是在等章见力竭,更有把握诛杀他的时候动手。” “还是在等我‘久守必失’,更有把握的时候动手?”云中君冷笑着。 换做其他人察觉到了这样的状况,必然会尽力配合余弦的打算,哪怕是损耗一些元气,也要令余弦多一分斩杀章见的把握。 但通过气运之变,察觉到了余弦真实的谋算之后,云中君又怎么会如余弦所料的那般,踏入余弦的陷阱当中? “不过,你谋算的这么深,我若是置之不理的话,岂不辜负了你一番美意?” 念头一起,这法阵当中弥散的云雾,便是飞快的往中间收拢,云中君的身形,重新显化出来,不过,比起之前,云中君身上的气机,明显是衰落了许多,脸上也有几分苍白,一副因为那秘术伤了元气的模样。 也正是这个时候,云中君的头顶,两座小山,如同锤头一般,带着要将大地都砸碎的力量,朝着云中君砸了下来。 毫不犹豫的,云中居便是往旁边一避,想要躲开这一击。 但总归是因为先前的秘术,损耗元气过甚,苏日安是避开了正面的攻势,但云中君还是被那两座山头的边缘扫过,整个人,都是往旁边横飞了出去。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藏身于树下的余弦,终于是找到了动手的机会。 第三十二章 拳势 “就是此时!”余弦的手上,一对避开浮现出来,从手肘蔓延而下,将他的十指,皆包裹于其间。 那避开的外围上,是一连串狰狞无比的倒刺,倒刺上,幽蓝的光芒令人望而生畏。 尸体当中,余弦没有丝毫犹豫的,便是一拳砸了出去。 没有丝毫的声响,更没有任何的动静,就算是云中君,时时刻刻的关注着那老树下的场景,也完全没有察觉到,余弦的这一拳,到底是怎么打出来的。 在云中君的目光当中,余弦的这一拳,才摆开架子,余弦面前,那一株老树,就已经是拦腰而断。 强绝无比的力量,从这老师的枝干上,往四面蔓延,这枝繁叶茂的老树,树干上的枝叶,刹那之间,全数炸开来,化作团团的天地元气,带着丝丝缕缕的生机,在天地之间游离。 而在大地之下,那老树的根须,同样是被这一拳的余势,全数崩断。 只是这么一击,云中君的感知以内,这老树枝干当中,隐藏于庞大无比的生机当中的那一个意识,就已经没有了痕迹。 这是真正的,一击而死! “余弦这么强的吗?”云中君的心头发寒,他连余弦这一拳到底是什么打出来的都没看清,若是易地而处,当余弦出现在云中君的面前的时候,就算是云中君有所防备,也不可能躲得开余弦的这一拳! “绝对不能叫他欺进我三尺之地!”云中君握住了藏在衣袖当中的那一件法器,手指于镜面上,轻轻一叩。 …… “此间战事已定。” “云统领觉得,我们该去往哪一处支援?”余弦取走那老树的树心,又捏了一口真火,将那些残枝断根,焚烧殆尽。 章见的法器,乃是两天连山索,之前章见挥舞两座山头,以山为锤,势不可挡,所依仗的,便是那连山索的威能。 可惜,章见陨落之后,这连山索,亦是随着章见的陨落,而化为乌有——修行者的法器,有两种。 一者是如同云中君手里的那般,权且使用,可以传之于他人,而另一种,而是性命交修的本命之器,威能强绝,若是修行者陨落的话,这法器,自然也随之崩解,化为乌有。 章见手中的连山索,便是第二类——也有修行者到了寿元将尽的时候,拼着大损修为,将那本命之器剥离下来,传之于后辈。 那路康袭杀云中君之前,便已经是将自己的法器,给剥离了出来,交托到了部族手上,以镇压族运。 “余统领觉得呢?”云中君的目光,四下环视了一圈,随着章见的陨落,这法阵的一角,已经崩塌,被‘拘役’于这法阵当中的天地元气,亦是缓缓的散去。 而在他们的后面,镜虾部族的战士,此刻正在漫山遍野的收罗山中的灵药,矿物,神金之类的战利品,顺带着,也看一看,先前冲进法阵当中的野兽们,有没有活下来——按照神庭的规则,这些活下来的野兽们,都有机会获取吞吐之法,踏上修行之路。 “归相应对的山神,乃是丰沛山之主,权柄加身,一举一动,皆能调动这丰沛山的山势,不可敌也。” “纵然是你我加入其间,也很难将之拿下。” “府主截下的,乃是郎永,轻易之间,也难以取胜。” “我们往南而走,横穿丰沛山,会合元凯,诛杀丹丘生,再由南至西。” “最后截断地势,围杀林朝英。” “如何?”余弦一边说,一边朝着云中君靠拢。 “我们舍近求远,那丹丘生,必不会有所提防!” “猝不及防之下,你我两人,随便一人,都能斩杀丹丘生了!” “且依余统领之言。”云中君点着头。 “不错,我也正是这么想的。” “猝不及防之下,一人也就够了!”距离云中君还有七尺多的时候,余弦的脸色陡然一变,拉开了架子,跨步往前。 如同先前诛杀章见一般,一模一样的一拳,朝着云中君的头颅,当头而落。 这一拳,有一个名堂,唤做‘裂水’。 但凡虾类,捕食的时候,都会以一对钳子,朝着猎物当头而下。 迅捷无比,势不可挡,倾力之下,拦在猎物之前的水流,都会在这一击之下,裂解做水灵之气,四散而开。 钳子落下的时候,纵然是一些大鱼老龟,都会被这钳子给打的骨骼崩碎,成为虾蟹的口中之食。 开启灵智之后,余弦便是将此化作了自己的一道本命神通,一拳落下,堪称是纵横无敌,概莫能挡。 这裂水之击,唯一所欠缺的地方,便在于距离,不到对手周身丈许之地,便很难命中对手——若是无法命中,这一拳威能再如何强绝,也都毫无意义。 “所以,就请云统领安心的去吧!”余弦的目光当中,满是漠然,对于自己的这一拳,他有着绝对的信心。 哪怕是云中君能够身化云雾,但余弦相信,自己的这一拳,必然会在云中君身化云雾之前,就打碎他的头颅,将他的元神,一并化作齑粉。 若不是因为少了一套与这拳法相趁的辗转腾挪之术,纵论整个洪荒天地的长生天仙,也必然有余弦的一席之地。 势若奔雷疾电的一拳,朝着云中君当头而落。 这一拳之下,云中君面前七尺之间的天地元气,似乎都是被这一拳给挤压出去一般。 “这一战之后,便去琳琅御书阁中,换取一套最上层的遁空挪移之术!”余弦暗自道。 “躲不开!”这一拳落下的时候,云中君心头,就生出了这样的明悟来,纵然是他已经有所防备,但当这一拳真的砸落下来的时候,他还是发现,这一拳,自己躲不开。 “这个时候动手,你就不担心,坏了府主的谋划?”云中君周身上下的法力,都在这一刻奔涌而出,如同大江大河一般,发出浩浩荡荡的声音来,想要以此,截断那一拳的来势,给自己争取刹那应对的时间。 “有什么好担心的?” “章见已死。” “丹丘生命不久矣。” “大势已尽在我秋玉湖之手。” “就算少了一个你,于局势有何妨碍?” “且大战之间,生死难料。” “谁生谁死,谁会计较?” “且休!”言语之间,余弦的拳势,越发的沉混厚重,不可抵挡,不可捉摸。 “何苦!”云中君的目光当中,满是清明,丝毫没有因为余弦的言语,有所动摇,更没有因为死劫将至而有所恍惚。 这一拳,他确实躲不开,但他又何必要躲? 第三十三章 换天照影镜 云中君的头颅,往后微微一仰,似乎是为那拳风所震慑一般。 然后,一枚尺余大小的银镜,从中浮现出来,镜光一卷,云中君的身形,便是被那银镜被卷了进去。 法器,换天照影镜。 水宫秘库当中,六件法器,各有玄奇,而这六件法器当中,便是以这换天照影镜,最为的独特,也最为鸡肋。 这换天照影镜,乃是一个一头老蜃成就长生以后,突发奇想,于大雾天,采秋玉湖水空交接处的那一层水面,取水天照影之意,凝练千年而成。 法器练成之后,自然而成镜状,故得名换天照影镜。 那老蜃的本意,是要祭炼出一桩于幻法相得益彰的法器来,可惜,许是这水天照影之意,过于的高深玄妙,以至于那老蜃,未竟全功。 这法器的玄妙之处,在于若是有敌前来,可催动这法器,化作一个真假虚实难辨的幻身。 若是来敌之攻势,落于这幻身之上,那这攻势的威能,被反弹回去的同时,还会以留影之意,被封存于这镜面当中。 但这鸡肋之处,便在于,这幻身的衍化,需要时间,而且这幻身,虽然真假难测,但于对敌之际,却不能使用法术神通——于是这一桩法器,便被封存于水宫秘库之内,难见天日。 对于正常的修行者而言,这换天照影镜,是鸡肋当中的鸡肋。 一则,若是能够确认敌人身份的话,谁会傻乎乎的等着敌人走到近前来?有这个时间,有这个机会,还不如摆开陷阱法阵,等敌人自投罗网。 二则,若是在战场上,这换天照影镜所显化出来的幻身,不堪一击,随意的一记法术,便能将之破去……又有何用? 但于云中君而言,这换天照影镜,在他手里,所能发挥出来的作用,自然是远远地超出常人。 尤其是,在察觉到了自己的死劫之后,云中君便是果断无比的,将这换天照影镜,给换了出来。 ——这一场大战当中,九位长生天仙,以云中君最弱,玉湖水宫当中,调度那人,再怎么愚笨,也不会将云中君拿出来,叫其单独的应付某一人,是以,云中君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确定,自己的死劫,必然是来自于玉湖水宫的内部。要么,就是有人想要在战场之上,蓄意给丰沛山之人,创造击杀自己的机会,要么,就是有人,要亲自动手,借着这一次大战,将自己斩杀于丰沛山中。 有着气运的指向,云中君周遭的众人,谁对他由杀机,谁对他有恶意,可谓是一目了然。 甚至,对他有恶意之人,要对他动手的时机,在气运的返照之下,都是清清楚楚,无可遁形。 这样一来,云中君对这换天照影镜使用的时机,自然也就能恰好好处。 就如此时在这丰沛山中。 当那章见陨落之后,云中君就已经是不动声色的,催发了这换天照影镜的威能,以照天幻影镜所显化出来的幻身,代替了自己的存在。 若非是如此,云中君又怎么可能在亲眼见到了余弦那无可匹敌的一拳,再确认了余弦又对自己一击必杀的能力之后,还任由余弦,轻轻松松的,就走到他的近前? 那镜子浮现出来,拦在余弦面前的时候,余弦心中,并没有太在意。 非是性命交修之器,就算是一桩专司于防卫的法器,余弦也有把握,将之一击而碎,更何况,只是一件寻常的法器? “虽我力弱,但有着余统领的倾力一击,也足以在这战场之上,定下胜负了!”当余弦的一拳,笔直的砸落到那镜子上的时候,云中君的声音,也是随之响起。 “不妙!”听着云中君从容无比的声音,余弦的心头,也是禁不住的一跳。 下一刻,沛然无比的力量,便是从余弦的拳头处,往他的周身上下蔓延开来。 “换天照影镜?” “怎么可能!”只在刹那,余弦就已经察觉到了他面前这一面镜子的本质,而在察觉到镜子本质的刹那,绝望无比的感觉,便是从余弦的心头弥漫开来。 水宫秘库,他也是进过的,自然,对于换天照影镜,有什么玄妙,他也是清楚的。 毫不客气的说,若是提前有所准备,那这一面换天照影镜,真的是将他给克制得死死的! 余弦素来都是一个谨慎之人,讲究狮子搏兔,亦尽全力,自然的,对于自己的这一击,他是完完全全的,没有任何的保留。 越是如此,当他这毫无保留的一击,落到了他自己身上的时候,他就越是无法抵挡。 浩荡无比的力量,顺着余弦的骨骼,顷刻之间,就弥漫到了余弦的全身,将他浑身上下的骨骼,经脉,尽皆化作齑粉。 这一拳,乃是余弦竭尽全力,不留余地的必杀一拳,有着绝对的把握,击杀任何一个长生天仙,这自然也包括余弦自己! 是以,当这一拳,完完全全的反震回来,落到了毫无防备的余弦自己身上的时候,余弦的身躯,元神,便是在这一拳之下,四分五裂,化作齑粉。 崩散的血雾当中,云中君的身形,这才是缓缓的从大地当中浮现出来,抱住空中的那一面换天照影镜,镜子熠熠生辉,镜面上,余弦拉开拳架,作势欲击的身影,活灵活现的跃然其间。 …… 最后叹了口气,云中君才是将那换天照影镜,藏入衣袖之间,横跨丰沛山,笔直的踏进了丰沛山以西的那一片法阵当中。 这法阵,分为四个部分,每个部分彼此独立,却又相互勾连,当北面的章见陨落,连带着法阵一起溃散的时候,其他的三处地方,自然也是有所察觉。 “丹丘生,你们已经输定了,何必还要负隅顽抗?” “早早投降,或有机会,保得部族传承不断。”丰沛山以北,感受着自己周遭的天地元气,陡然一荡,周遭天地元气对自己的抗拒之力,也是随之消散一大半的元凯,禁不住的劝道,脸上带着愉快的笑意。 第三十四章 盗取气运 他本来就不是丹丘生的对手,这法阵当中,丹丘生又占得地利,虽然在这法阵当中,他勉强拖住了丹丘生,但丹丘生的攻势,也有好几次,便险些将他给开膛破腹。 他在拖住丹丘生的同时,丹丘生又何尝不是在找机会,想要将他斩杀于当场,叫彼此之间的力量对比,重归平衡? “必须的搏上一搏了!”元凯的笑意之间,丹丘生往后退出几步,而后身形一摇,便是化作了一头吊睛白额大虎。 肩宽四五丈,身长十余丈,眼如铜镜,牙似刀匕,血盆大口一张一吼,爆烈无比的罡风,就已经是在四周席卷而起,罡风过处,山石,草木等等,连同还在山麓间厮杀的战士,皆是化作齑粉。 …… “嗥……” 云中君原先和余弦的谋划,是由北而南,先会合元凯,合力击杀丹丘生,在折返往往西,会合府主连安,镇杀郎永,最后再截断地脉,围杀山神林朝英。 不过,那是余弦还在的时候。 如今余弦已死,无论是元凯还是云中君,都不是丹丘生的对手,这个时候,想要击杀丹丘生,非但费事,而且很有可能,将云中君自己都搭进去。 是以,东、西、南的三个战场,云中君选择的是往西而行。 西部的法阵当中,连安的实力,本就超过郎永,纵然是在这法阵当中,连安也能够牢牢的压制郎永,是以,只要给连安一个机会,连安绝对能够斩杀郎永于当场。 而正好,云中君便能够给连安创造这个机会。 西边的这一片法阵当中,是一片草原,视野极其广阔,可谓是一览无余。 草原当中,一头十余丈大小的铁背苍狼,周身的毛发如同钢针,在于长空当中四下扑击跳跃。 这苍狼的对面,府主连安立于穹天之上,从容无比的压制着那铁背苍狼,叫他进退两难。 云中君踏进这法阵的时候,所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场景。 没有丝毫犹豫的,云中君便是祭起那换天照影镜,引动了这法器当中所封存的,余弦倾力一击的气机。 这气机之下,郎永的心头背后,一阵寒意席卷,本能的,他的目光便是往回一望。 而就在这个时候,连安的手上,有莹莹的水光漫卷,而后连安并指如刀,于虚空当中一斩。 顷刻之间,那铁背苍狼的头颅,便是被那莹莹的水光,从身上给斩落下来,再草原上,无力的翻滚着。 “且往南去……”看了一眼云中君手中的换天照影镜之后,连安才是往南,进入了元凯的战场。 云中君在后面,将那铁背苍狼的尸身收起,才紧跟上了连凯的脚步。 …… 丰沛山的东部,一座峰头上,归明知已经是化作了玄龟本相,横卧于山峦之间,剧烈的喘着粗气。 而他的甲壳上,早已是布满了纵横的裂纹。 山峦的另一头,七根柱子交叉,形如一个牢笼,将一个身着金色山纹长跑的道人,困于其间。 那道人,便是这丰沛山的山神,林朝英。 林朝英又急又气,双手不停的在那七根柱子上砸落。 每一次他双手砸落的时候,那七根柱子,都会晃动一阵,而归明知龟壳上的裂纹,也会多出来一条。 “你这老龟,当真不怕死?”又几拳之后,感受着几处的法阵,皆以崩溃,林朝英对着归明知道,脸色阴晴不定。 “区区之命,换一个丰沛山。” “这笔买卖,可是划算的紧。”归明知横卧于山峦之间,缓缓道,当归明知开口的时候,他的嘴角,大片大片的血沫,涌了出来。 “而且,老龟我还能再称上一阵子,山君你,可就不一定了。” “地气翻涌,显然,府主已经带着我玉湖水宫之人,在截断这丰沛山的地脉了。”归明知裂开嘴,有气无力的笑道。 “这一局,山君你输了。” “既如此,本君认输便是。” “你这老龟,且放开道路,我自离去。”眼见回天无力,山神林朝英,也是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冷冷的看着归明知。 “既如此,山君请便。”归明知道。 其他三处地方的战局,已经结束,云中君等人,也已经会合于一处,此时,就算是放林朝英离开,也影响不了大局,是以,林朝英认输之后,归明知便很是痛快的,收了自己的神通,将林朝英放开。 …… “见过府主。”当云中君他们赶到归明知处的时候,林朝英已然没了踪迹,山峦之间,只有一头数百丈大小的玄龟,有气无力的趴伏在原地。 “山君林朝英,已然认输离开。” “有劳归相。”连安私下看了一圈,才是朝着归明知点了点头,这一战,若不是归明知拼死拖住山神林朝英的话,这一战想要结束,怕是还得再拖上一些时间,若是拖得久了,说不准会不会有什么别的变故。 和元凯一起离开丰沛山,然后立于云端,看着连安接下来的施为。 当丰沛山中,所有的生灵,都从山中被赶出去之后,云端上的云中君,瞳孔当中,有盈盈的紫意浮现出来。 许是他参与了这一场变故的原因,之前在他的目光当中,一直都被迷雾所笼罩的,丰沛山的气运,以及秋玉湖的气运,在这一刻,都是清清楚楚的,展现于他的眼前。 穹天之下,绿色的山,蓝色的水,相映成趣。 山水之间,赤色的氤氲,四下弥散。 随着丰沛山中,连安的施为,云中君清清楚楚的看到,代表着丰沛山之气运的那一座山峦,缓缓的被挪动,一点一点的,沉没到水面之下。 阳光照落,看上去,那水面上,竟有成片成片的金色的光点,四下跳动起来,就如同是苍龙身上的鳞甲一般。 而在丰沛山的山巅处,连安的吞吐之下,无数的赤色氤氲,如雾如絮一般,与天地元气混合着,被连安吞吐如腹。 连安的头顶上,秋玉湖的气运,以及他自己的气运,便在这赤色氤氲之间,相互沟通,相互流转,相互转化…… 当代表着丰沛山的绿山,沉入水面之后,云中君真真切切的看到,连安的头顶上,一抹耀眼的金色,一闪而过。 金运! 当云中君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便是发现,先前萦绕于那九叶草之上的黑色云光,早已消失不见。 而在那九叶草的周遭,浩浩荡荡的赤色的氤氲之气,凝结做浓厚的云层,云层当中,淅淅沥沥的雨水,洒落下来,叫那九叶草,越发的显得生机勃勃。 九叶草的周围,那苗圃,也是越发的厚实起来。 这是战争终了之后,玉湖水宫,秋玉湖,乃至于整个龙族神庭,对于云中君他们这些参战者的回馈。 气运所化的雨水,持续了十多个呼吸的时间,之后,才是缓缓的散去。 云销雨霁的时候,云中君心头一动,便是对着那一片正在散开的气运之云,使用了凝运术。 倏忽之间,一片比先前的雨水还要大的运钱,哗啦啦的落了下来,如同散碎的泥土一般,堆叠在那‘苗圃’之上,缓缓的沉没到那‘苗圃’当中。 ——那一朵气运所显化的云彩,被云中君以凝运术,硬生生的从其中撕扯下了约莫十分之一的大小。 第三十五章 窥伺 大地,缓缓的挪动,地形随之发生改变。 连安将丰沛山的气运,彻底的纳入秋玉湖的时候,原先丰沛山所在的地方,已然化作了一片浅摊沼泽,而秋玉湖的中心处,则是又一个纵横数十里的湖心岛出现。 云中君的双眼,隐隐的有刺痛的感觉,但他不曾散开那望气术,而是继续以望气术,观察着气运的变化。 恍惚之间,整个洪荒天地,所有的山川河流,日月星辰,在云中君的眼中,化作了一头身披五彩,翔于穹天的彩凤,一头四蹄生云,卧于山峦的麒麟,以及一头头角峥嵘,伏于河川之间的苍龙。 三族神庭气运所先显化出来的的,三头庞大无比的神兽,或是振翅,或是抵角……彼此争着。 每一个刹那,都有凤凰的翎羽落于大地上,化作麒麟的鬃须,苍龙的鳞甲,又有麒麟的鬃须给凤凰和苍龙分食,又或者是苍龙的鳞甲,被麒麟和凤凰挖取。 这是三族之间,争斗的具现。 三族的争斗,是为了夺取彼此的权柄,但本质上,却是通过夺取权柄的方式,夺取对方的气运,以补益自身——三族神庭的,发展到现在,可以说是已经臻至了一个巅峰,到了进无可进的地步。 洪荒大地上的每一个角落,几乎都已经落入了三族的掌控当中。 而想要令自己的实力更进一步,三族神庭,便只得将自己的目光,落到对方的身上。 套用三族当中,不知道哪一位帝君的话,‘天地虽大,不够吾与君分’。 这天地当中,无尽生灵的气运,也不足以叫三族神庭共同更进一步…… 看着那麒麟与苍龙,云中君很快便是明悟,那麒麟身上,每一条鬃须,都代表这大地上的一座山峦,那苍龙上的每一枚鳞甲,都象征着大地上的一条河川。 丰沛山化作秋玉湖中一座湖心岛的时候,云中君清清楚楚的看到,那麒麟的后腿处,一条鬃须落下来,粘连到苍狼尾上的一枚鳞甲上,在那鳞甲当中,勾描出一道花纹。 这,即是秋玉湖和丰沛山战局的衍化。 看到此处的时候,云中君的双眼,已经是有了刺痛无比的感觉,而那麒麟与苍龙,似乎也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目光四下一扫。 那气运所显化的神兽,目光扫过此处之前,云中君便是散开了望气术,然而即便是如此,他周身上下的法力,也依旧是涌动了起来,叫他周身的经络,都是鼓鼓胀胀,随时都要炸散一般。 然而,云中君所见的凤凰,麒麟,苍龙之形貌,终归是三族神庭气运的显化——三族神庭的气运,何其庞大,受到窥伺之后,只是本能的目光一扫,便不是云中君所能承受的。 云端上,云中君似乎是被穹天上的阳光刺了双眼一般,抬起衣袖遮住脸庞。 衣袖之下,云中君紧闭着双眼,眼角处,点点血泪淌下。 他趁着丰沛山的气运化入秋玉湖中,龙族神庭和麒麟神庭的气运,相互转化之际,那一刹那的牵绊,溯流而上,照观神庭气运,虽然他溜得快,但三族神庭那庞大无比的气运,又岂是等闲? 后世的时候,那些人间帝国的气运,修行者都不敢轻易观之,更何况这统御天地的神庭气运? 哪怕是云中君本就隶属神庭,不至于受到神庭的排斥,但云中君的双眼,还是因为这一次的冒险,彻底的瞎掉。 不过,虽然代价惨重,但云中君的心头,却没有丝毫的后悔之意。 与云中君而言,这一次的冒险,可谓是叫他对这望气术的威能,在心中有了一个托底。 “只是不知,眼伤,何时能愈!”良久之后,云中君才是放下了衣袖,他依旧是紧闭着双眼,脸上的血迹,此刻已经消散。 他紧闭着的双眼当中,已是空空如也,而且,随着他的吞吐,他的周身上下,生机悠长勃发,但空空如也的瞳孔当中,云中君的双眼,丝毫没有要愈合的迹象。 …… 而因为云中君先前的窥伺,三族神庭当中,那些太乙级别的帝君,都已经是放出了自己的神识,从一个又一个隐修的太乙道君们的洞府中扫过,将那些太乙道君们,纷纷惊动。 气运者,唯有太乙之辈,方能看清,而能够窥伺神庭气运者,更是非太乙道君当中的佼佼者,不可为之。 是以,此番察觉到了气运的异动,那些神庭帝君们,第一个查探的,便是那些太乙道君。 “那些神庭帝君,又在发什么疯!”被惊动的那些闲散太乙道君们,一个个的,都是放出了自己的气机,和那些神庭帝君们,相互对峙。 当然,这些太乙道君们之间的对峙,和各处的水府神宫,却没有什么干系。 秋玉湖中,几位长生天仙,以及三族当中的主事人,统兵的将领等等,都居于水府之内,为这一次难得的大胜庆功。 “云统领先斩路康,章见,郎永,丹丘生之死,也皆于云统领相关。” 水宫当中,众人分主次落座,中间有蚌女们翩翩起舞,姿容仪态,皆是秀丽无比。 “此战,云统领当为头功也。”宴饮完毕之后,连安才是趁着酒兴,朝着云中君举杯道。 “岂敢,岂敢。”云中君摇了摇头,双目依旧是紧闭着,“若无归相调度得当,叫我等从容应对,又有府主实力强横,这一战,我等纵然能胜,也只能开疆拓土,何能如此时一般,将整个丰沛山都一口吞下。” “这一战,云中不过只是一个引子而已。” “首功二字,云中如何能当?” “哈哈哈哈……”听着云中君的一席话,大殿当中,众人都是笑了起来。 “算了,想来你们此刻关注的,也都不是这个。”笑过以后,连安才是起身,说起了这一次大胜之后的赏赐。 这,才是这一次大战之后,每一个人都在关注的事。 连安拍了拍手,示意水宫当中的侍者,捧了几个盒子上来,盒子当中装的,又红又白,全都是运钱…… 除此之外,水宫秘库当中的法器,神材,甚至于功法秘术,连安都是将之从秘库当中取了出来,一一的赐给了众人。 第三十六章 三百年 “呼……”静室当中,云中君长出一口气,手上显现出一团火光来。 距离丰沛山之战到现在,已经过了整整三百年,而这三百年间,云中君都是在此地苦修,不曾踏出这静室一步。 这是云中君只成就长生以来,第一次完全不用理会任何俗事,没有任何挂念的闭关。 三百年的苦修,云中君也是将自己的法力,砥砺到了一个精深无比的地步。 而这三百年之间,云中君越是修行,就越是觉得这《天河藏剑经》精妙无比,刚从那琳琅御书阁当中出来的时候,云中君还只是觉得这功法,与自己只有七分相称,但苦修三百年后,不知道是因为云中君修行这功法日久的原因,还是因为这功法真的是越来越适合云中君,到现在,云中君自觉,这《天河藏剑经》,竟是与自己有了九分相称。 到现在,云中君已经没有了要转修其他功法的打算。 三百年的苦修,云中君也终于是将进入水宫以来,所经历的两次死劫,化作了自己的收获,化作了自己于道途之上的资粮。 看着手中的火光,云中君屈指一弹,那一团火光,便是落到了地上,化作一个四肢五官俱全的小人儿。 倏忽之后,云中君手上,又一团云光落下,同样也化作了一个小人儿,两个小人儿,在地上相互打量了一下,然后才是各自于虚空当中一捏,凝聚了天地元气,化作了刀枪剑戟等等,在地上厮斗起来。 足足一个多时辰之后,两个小人儿,才是缓缓的散去。 云中君的脸上,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来。 这样的手段,看似寻常,但在长生天仙之间,这样的手段,又一个称呼,唤做法有元灵。 却是指修行者体内的法力,运转如意,自有灵性,使出什么术法来,这术法,能够自发的抽取天地元气,而不会因为距离和时间的推移,有所衰弱,也不需要修行者再分心控制,甚至于,有修行者将这手段修行到了精深处,将法术凝结做炫光,至于匣中,千年万年,都不会消散——可想而知,在修行者的争斗之间,这样的手段,有着怎样的优势。 长生天仙成就逍遥真仙,须得经历三灾七劫。 三灾风火雷自不必提,而这七劫,最终成就的就是这法有元灵。 每一次的生死之劫,修行者都能其间参悟到生死转换,生中有死,死中藏生的玄妙,修行者参悟这玄妙之后,体内的法力,便是逐步的有灵性生成…… 三百年的苦修,云中君也才只是将这法有元灵的妙术,堪堪入门而已,若是有所成就,那两个小人儿,根本就不会轻易消散。 修行者也唯有在法有元灵之后,方能从容过三灾,破开成就逍遥真仙的关隘。 …… “怎么会是归相守在此间?”从白鲤部族的族地当中出来,云中君便是笔直的进了玉湖水宫,准备进那琳琅御书阁中一行。 之前玉湖水宫当中,连安论功行赏,云中君和元凯,先是领了丰沛山之战以后的赏赐。 没有了长生天仙坐镇的镜虾部族,也是被白鲤部族,赤鳝部族以及玉湖水宫三者,瓜分殆尽,镜虾部族虽然传承还没有断,但族中珍藏,却已经是丝毫不剩,族中的气运,也是被一分为三,源源不断的,被三者抽取,炼化成运钱。 “府主以求成就真仙,加之丰沛山以平,周遭难有战事,于是府主便将这水宫当中的杂事,都丢给我处理。” “自己闭关去了。”归明知笑着道,“我听说你从彭屿湾出来,直奔这水宫,就猜到,你肯定是要来这琳琅玉书阁了。” “归相知我。”云中君点了点头,“闭关三百年,虽然法力小有所成,但云中始终还是觉得对敌的手段,颇为粗陋,故此打算前往这琳琅御书阁一行。” 算上之前百离经给云中君的运钱,以及白鲤部族每百年的朝奉,以及水宫下发的俸禄,瓜分了镜虾部族之后的所得,丰沛山之战的赏赐,和云中君从神庭当中窃取的气运,如今云中君手上,红运钱已经有了足足七千多枚,对于任何一个长生天仙而言,这都能够被称之为巨款了。 “好,看你行色匆匆,我也不烦你了,等到你从琳琅御书阁当中出来,我再和你相谈。”见云中君急切,归明知也是摇了摇头,朝着那琳琅御书阁伸出手。 “多谢归相。”被归明知调笑一阵之后,云中君也是压下了心头的急切之情,然后才是缓缓的到了琳琅御书阁门前,双手按在门前的龙首上,将运钱,投入那龙首的口中,宽大的衣袖,垂落下来,将那龙首给盖住。 倏忽之后,龙首昂然一声,一阵荧荧之光闪过,云中君的身形,便已然是出现在了那琳琅御书阁中。 琳琅御书阁中,无穷典籍,浩如烟海,数之不尽,见之不绝。 比起上一次进来的时候,这琳琅御书阁中,笼盖于周遭的玄妙气机,越发的深沉晦涩,不可揣度。 …… “公子,再过两日,就要到黄河了。” “娥姬陛下坐镇于黄河水宫,公子可要前往参拜?”云中君进入琳琅御书阁的时候,敖带着他的侍女,从东海水宫出发,沿着四渎之一的黄河,一路往上,经历水府七十余做,终于是到了黄河的中游。 龙族神庭当中,除开祖龙和龙母之外,尚有九龙子分别巡游于天地各处,还有四海、四渎、四湖共计十二位太乙帝君,镇压神庭各处,稳定这天地当中的局势。 而这其中,黄河水君,便是祖龙次妻娥,为四渎水君之首。 “若是娥姨娘见我,必然要劝我回东海。” “纵不劝,也必然会加派人手,以护我周全。” “到时大动干戈之下,我就算不回东海,也难以在这时间游历。” “还是不要去了。”敖穿着蓝色的长袍,坐在一头大鱼的背上,长袍上,绣的有群鱼拱浪的花纹。 “恬和,我们此时转向,往云泽而行,如何?”敖回头看着身边的侍女,伸手在那大鱼的鳍上一扣,叫那大鱼停下,调转了方向。 第三十七章 炼宝术,燃运法 龙族神庭之四海者,东西南北四海。 四渎者,江河泾渭。 四湖者,云泽,鄱阳,洞庭,泰源。 从穹天之上望下去,四湖四渎,成八卦之形,印于洪荒大地上,而在这八卦的最中间,便是那巍巍的不朽周山。 云泽,便位于黄河与渭水之间。 四湖四渎的地形之序,分别是黄河,云泽,渭水,洞庭,长江,鄱阳,泾水,泰源。 黄河与渭水之间,所有的湖泊,归云泽帝君掌管。 云泽和洞庭之间,所有的河流,归渭水帝君掌管。 渭水和长江之间,所有的湖泊,归洞庭帝君掌管。 洞庭和鄱阳之间,是有的河流,归长江帝君掌管。 长江和泾水之间,所有的湖泊,对鄱阳帝君掌管。 鄱阳和泰源之间,所有的河流,归泾水帝君掌管。 泾水和黄河之间,所有的湖泊,归泰源帝君掌管。 泰源和运转之间,所有的河流,归黄河帝君掌管。 八位太乙阶的帝君,如同是八根钉子一般,死死的钉在洪荒的大地之间,钳制着麒麟神庭。 …… 秋玉湖,位于黄河与云泽之间,往北便是料浪河,料浪河再往北,经过十二个湖泊,十七条河流,便是黄河。 从琳琅御书阁中出来以后,云中君的心头,也是有了去意。 丰沛山倾覆之后,秋玉湖便没有了敌人的窥伺,周遭龙族神庭的势力,也是勾连成为一体,随时能够守望相助,换而言之,便是秋玉湖周遭的局势,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会陷入到一个平静期中,几乎不会有什么战事。 这样的局面,对任何一个修行者而言,都是一件好事,因为只有这样的情况下,修行者们才有时间,安心闭关修行,梳理自己的所学,将之整理,调整,化作一个完整的体系,将一切的东西,都嫁接到自己的修行上,成为自己的东西,如此,才能够奠定成就真仙的基石。 如果说将修行者的修行,比作大地上,那修行者所学的各种神通,术法,以及修行过程当中的经历,见识等等,都是潜藏于这大地当中的生机。 修行者的修行,便是这大地上长出来的参天之树——但若是不梳理自己所学所感的话,那大地当中潜藏的生机,便只会便宜了那无数的杂草,而不是长出参天的大树来。 是以,修行者在修行过程当中,除了自知自省,还需要的,便是长期的,能够安心不理俗事的闭关,以梳理自己的所需,如同一个园丁一般,将大地上的杂草斩除,保证大地当中的生机,尽可能的,供应给那一株参天的大树……如此,方是修行的正理。 也正是如此,四海之地,才是成为龙族神庭当中,所有修行者都向往的地方。 因为那四海之地,除了足够的富庶以外,又没有凤凰,麒麟这样的大敌,少有战事。 只要修行者愿意,你甚至能够窝在一个地方,一路闭关到死…… 至于说修行所必须的历练,四海当中,也不乏强大的海兽,以及不同部落之间的冲突。 但这种部落之间的冲突,和三族神庭之间的摩擦,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 对于任何一个修行者而言,一个平静而又安宁的,能够叫他们长时间闭关而不会被人打扰的地方,都是他们求之不得的。 但云中君不一样——如果不知晓未来也就罢了,但他如今,既然已经看到了神庭崩溃的前兆,知晓了那将要带来的龙汉大劫,那他哪里还敢如同一个隐修士一般,找一个地方安心的‘混日子’? 混着混着,大劫当头而下,他找谁喊冤去? “必须要在大劫降临之前,尽可能的提升自己,以增加自己渡过这一次大劫的可能性!”云中君暗自道。 云中君在琳琅御书阁中,带了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他除了翻阅龙族神庭收集而来的种种信息之外,便只找了两样东西,第一种,是祭炼法器的秘法,第二种,则是加快修行速度的秘法。 前一种,云中君斟酌之后,选择了学习那流转九炼归真法。 九炼九转归真法,乃是长生天仙处理材料,祭炼法器的妙法,对于云中君祭炼自己的法器,有着不可获取的作用——原本修行者的功法当中,应该自然带有一套处理材料,祭炼法器的秘法,但谁让云中君修行的《天河藏剑经》只是残篇呢? 这残篇,非但是至于真仙之境,其内连祭炼法器的秘法,也都一并遗失了去。 不得已之下,云中君才是从那琳琅御书阁中,学了一套九炼九转归真法,准备祭炼自己的法器。 而那加快修行速度的秘法,琳琅御书阁中,同样也不少——修行的过程,数吞吐天地元气的过程,只要加强自己修行之地,天地元气的浓度,以及天地元气的活跃度,那么修行者修行的速度,自然也就随之加快,此为外因。 每个修行者都要学习的望气术,就是为了方便修行者寻找天地元气浓度更高,更适宜于修行的地方——如一些天生的洞天福地,以及天地灵根生长之地等等,都是修行者梦寐以求的修行之地。 如果说第一类加快修行速度的方式,那么第二类加快修行速度的方式,便是内因。 修行者炼化运钱,增强自己的气运,又或者修行更好的,更契合自己的功法,同样也能令修行者修行的速度,有所增加。 修行者本身,有五行之分,每个人的性格,都是各有所异,若是一个修行者本身五行属火,却去修行对立的水属功法,又或者修行者本性暴烈,一点极炸,却又强自修行了需要修身养性的功法,那自然是事倍而功半…… 除此之外,还有第三种办法,燃运法。 这燃运法,与其说是秘法,还不如说是禁法。 顾名思义,燃运法,便是燃烧气运的法子——修行者在修行的时候,燃烧气运,以此在短时间内,加强自己的悟性,令自己‘心想事成’,在刹那之间,得到其他人数年,甚至于数十年,数百年都遇不到的,‘顿悟’,又或者是‘天人合一’的机会,以此令自己的修为,快速的增强。 之所以这种法门被称为禁法,便是因为在燃烧气运的状态下,很多修行者,都能够达到‘天人合一’的效果,使得修行者沉醉于其间,不知不觉的,便将自己的气运,燃烧殆尽,此为其一,其二者,便是修行者难以揣度自己的气运,纵然修行者有自制之力,但看不到自己的气运,这些修行者,也没办法保证在修行过程中,这燃运法,需要燃烧掉自己多少气运为宜——比起那凝练气运化作运钱的凝运法而言,这燃运法,更加的激进,也更加的险恶。 对于修行者而言,这是真正的烈油烹油之术,稍有不慎,便是自取灭亡。 云中君也是仗着自己能够窥测气运,又急切的想要提升自己的修为,才敢在琳琅御书阁中,学习这等险恶的禁法,打算以这秘法,来提高自己的修为。 第三十八章 打算,前路 要使用燃运法,有一个必不可少的条件,那即是大量的气运,或者说大量的运钱——水宫之内,云中君的俸禄,每百年,也不过一百枚,算上他明里暗里,从白鲤部族的气运,以及水宫气运当中,偷摸下来的云线,加起来,每年也不过五百枚,这还是云中君能够看到气运,在保证不惊动玉湖水宫的前提下,做到最大程度的‘搜刮’的原因,若费是如此的话,云中君每百年所能获取的运钱,至少得打一个对折…… 但在丰沛山之战中,云中君光是趁着龙族神庭与麒麟神庭之间,气运流转之际,所截留下来的气运,就有足足四千多枚——和在府中静坐苦修相比,这才是获取运钱最快的方式。 哪怕这种方式,有着相当的危险性,但相较于静坐修行一段时间以后,在龙汉大劫当中,十死无生的结局而言,云中君宁愿选择,在龙汉大劫之前,冒一些风险,将龙汉大劫当中,十死无生的局面,改成九死一生的可能。 “难啊!”云中君叹了口气。 后世的传说当中,渡过了这一次龙汉大劫的修行者,不在少数——至少,那些有名有姓的大神通者们,是绝对渡过了这一次龙汉大劫的,但和那些大神通者相比,云中君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 既没有先天灵宝,也没有先天灵根。 既没有煊赫的名声,也没有高贵的出生。 既没有超卓的实力,也没有强硬的后台。 那些人想要渡过这一次龙汉之劫,只需要在大劫来临之前,闭门不出,就以足够,但云中君,却必须要拿命去拼,必须要在大劫来临之前,竭尽所能的加强自己的实力,叫自己在那龙汉大劫当中,多出那么一线渺茫无比的生机,甚至,在这龙汉大劫当中,争取到足够的,令自己在龙汉大劫以后崛起的资源…… “看你一脸欣喜,想来,在这琳琅御书阁中,必然是大有所得。”才从琳琅御书阁中出来,归明知的声音,便在云中君的耳边响起。 “见过归相。”云中君朝着归明知一礼,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 琳琅御书阁内外,时间的流速是不一样的,琳琅御书阁中,无论过去多久,于外面而言,都只过去三天时间——是以,想要在琳琅御书阁外等人,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但问题在于,归明知出声之前,云中君并不曾察觉到有长生天仙靠近的痕迹,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那就是从他进入琳琅御书阁开始,归明知就一直守在了此间,等着他出来。 就算是归明知对云中君有所亲善,也不应该显露出这样的姿态来。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不知道,他想要在做什么。”云中君心中,暗生疑虑。 “云统领,请。”归明知朝着云中君一伸手,引着云中君往水府的另一边而去。 “云统领,老朽有一事相求!”宴饮之后,归明知屏退左右,朝着云中君躬身一礼。 “归相请讲。”云中君伸手将归明知扶了起来,心中越发沉重。 虽口中应和着归明知,但云中君却没有给他任何承诺。 “是这么回事。” “老朽有一个侄儿,在飞云渡任职……”归明知看着云中君,缓缓开口。 等到他讲完,云中君才明白了归明知的意思。 却是这秋玉湖周遭无战事以后,归明知的一个侄儿,看上了秋玉湖的平静,想要从飞云渡,调回到这秋玉湖中任一个闲职,以安心修行。 “归相,之前秋玉湖不过七千余里的时候,尚且能容得下三位统领。” “如今秋玉湖的湖面,已过万里。” “便是再来三个统领,也未必是容不下。” “归相的后辈若是有意,调过来也就是了,我必与之亲善。”云中君朝着归明知道,心中满是不解。 玉湖水宫的府主连安闭关之后,秋玉湖中,一应杂事,便都是由归明知掌管,湖中统领的人事任免,归明知亦可一言而决,是以,若是有其他地方的长生天仙,要往这秋玉湖来任职,只需调令一道,自然便是一切妥帖,归明知这水府总管,又何必要和云中君商量? 就算是他那侄儿,初来乍到,但有着归明知在背后,不管是云中君还是元凯,谁有敢与他为难? “非是如此,而是此间,尚有一桩疑难之处。” “飞云渡隶属长滩河,长滩河之主刘琦玉有言,若是要将我那侄儿调到此处,他那长滩河中,变少了一个统领。” “是以,他要我赔他一个统领,方才愿意补完调令,将我那侄儿,调至玉湖水宫。”归明知一脸的为难之色。 听着归明知的话,云中君的目光,也是垂了下来,暗自在心头猜测,这其中的缘由。 归明知虽然没有明言,但很显然,他的意思,是希望云中君能够顶替他那侄儿前往那飞云渡任职,将他那侄儿给换到玉湖水宫来。 但问题在于,龙族神庭当中,从来都不会缺少长生天仙的存在,归明知作为玉湖水宫的统领,是和连安一起前来这玉湖水宫上任的。 秋玉湖归属云泽管理,但秋玉湖之主,却是受的四渎举荐,而后来的这秋玉湖任职。 这足以说明,连安的背景来历,并不简单。 而归明知作为连安最信任的人,其背后,自然不会缺少关系。 要说他找不出一个能够顶替他那侄儿的长生天仙来,云中君是绝对不相信的——按照归明知的说法,他那侄儿,乃是飞云渡的统领,得享神庭俸禄,这样的位置,怎么都不会缺少修行者的觊觎。 “所以,他的说法,怎么都不正常啊。” “但他真正的意图,又会是什么呢?”云中君脸上,浮现出沉思之意,似乎是在斟酌归明知的提议一般。 “敢问归相,那飞云渡中,是个什么情况?”云中君问道。 “飞云渡位于长滩河,和苍云山脉,毗邻而存。” “彼此之间,厮杀甚烈。” “也正是如此,那长滩河之主,才是不依不饶,非要我赔他一个长生天仙坐镇飞云渡,才愿意将那我侄儿给调回来。” “苍云山脉?”听着归明知的话,云中君的心头,便是一跳。 山脉和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 第三十九章 目的 山脉,是无数座山峦的聚合,每一片山峦,都是很多座山构成。 而每一座山中,都有一位山神,而这些山神,最后又归属于山脉的山君所统领——每一片山脉,都能视之为一个神系,而这神系的主人,也即是那山脉的山君,其修为最低,也是一个逍遥真仙。 甚至,那些大山脉当中坐镇的山君,还有可能会是不朽金仙,乃至于更在其上的太乙帝君。 和山脉对应的,则是水系。 山峦的山神,河流湖泊的水神。 山脉的山君,水系的水君。 …… 作为毗邻苍云山脉的飞云渡,必然是苍云山脉和长滩河背后的水系之间,冲突的频发之处,其处必然是战端频发。 这样的一个地方,也难怪没有修行者愿意去往哪一处赴任,坐镇于那一处的修行者,也想着调往他处——就算没有危险,作为最前线,坐镇于那一处的修行者,也很难找到闭关修行,梳理一生所学的机会。 然而,对于云中君而言,这样的一处地方,却正是他所希望的。 如果说将龙族神庭的气运,比作一条浩浩荡荡的长河,云中君想要在不惊动龙族神庭的情况下,截取神庭气运,他所截取的那一部分,就只能是水面上升腾而起的一丁点的水花——这些水花,纵然无人截取,也会在阳光下散去。 这气运之河流淌越发湍急的地方,溅起来的水花,自然便是越大,而云中君从中所能截取的好处,自然也就越多。 毫无疑问,如同飞云渡那般的,神庭边界之处,四战之地,随着频发的战端,那一处地界之内,龙族神庭和麒麟神庭的气运,必然是无时不刻,不在相互撕扯,相互转化——于气运之河而言,这就好比是在本就湍急的河水当中,再砸下了一些石子一般,令那些涌动的水花,越发的飞溅四射。 可想而知,云中君若是到了这样的地方,凭着他能够看到气运的神异,又有着凝运法,燃运法这样的‘禁术’,能够获取多大的好处! “逍遥真仙,方能以君称之。” “我本名云中君,自然也该是竭尽所能的,叫自己能够以本名行于世间。” “所以第一目标,就该是成就逍遥真仙。”云中君暗自道。 不过,飞云渡虽然可以去,但在弄清楚归明知真正的意图之前,云中君却不会贸贸然的,展露出自己‘闻战则喜’的姿态来,以免糟了归明知的算计。 更何况,若是不拿捏一番的话,不管是归明知,还是归明知的那侄儿,都只会以为云中君好说话,好欺负,而也会念着这一个人情——虽然云中君感念之前的归明知指点之恩,想要报偿,但报偿,也不是这般的报偿法。 相反,他越是拿捏姿态,最后他在同意归明知的请求的时候,归明知才会越发的,将这个人情记在心底——传出去之后,其他的人,才会更将云中君当作一个可交之人。 此为其一。 至于说其二,则在归明知之前的态度。 虽然说归明知那‘一个换一个’的说法,勉强能够解释他想要以云中君去换他侄儿回秋玉湖的原因,但这仍旧不足以解释云中君心中的疑惑。 借口思虑,云中君转过身,背对着归明知,抬起头,运起了望气术。 寻常时候,云中君纵然身为玉湖水宫的统领,也难以窥测这玉湖水宫气运的全貌,但如今,归明知这个暂时执掌水宫的人,带着他进入了这玉湖水宫的腹心之地,在这个地方,云中君窥视秋玉湖的气运,当然不会有任何问题。 望气术之下,秋玉湖的气运如华盖一般垂落下来,滑盖上,四根伞骨,便是秋玉湖中的四位长生天仙。 而那伞盖上,浩浩荡荡的气运,在那伞骨之间翻滚着,这些气运,便是玉湖水宫分配给四位长生天仙的气运。 余弦陨落之后,原本应该分给他的气运,被四人分别取走,再加上丰沛山覆灭后,玉湖水宫气运的增长,使得这玉湖水宫垂落于云中君身上的气运,比之先前,足足是多了有五成。 但在这望气术下,令云中君惊异的,不是他气运的增长,而是玉湖水宫,乃至于龙族神庭落到连安以及归明知身上的气运——在望气术之下,秋玉湖落于两人身上的气运,足足是云中君的十倍有余! 同为龙族神庭的臣属,他们之间,虽然有上下之别,但却并无主从之分,这样的气运差距,实在是过于的惊人了。 云中君的目光,落到玉湖水宫垂落于归明知的气运之上。 片刻之后,这气运在云中君的面前,缓缓分化——原先是浩浩荡荡,花团锦簇的气运,但在此时云中君的眼中,那一团气运,却是隐隐的分成了三分。 云中君心头不禁一紧,他陡然间察觉,自己这一眼,貌似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明明是垂落于归明知身上的气运,在云中君的眼中,却隐隐的一分为三,这样的情况代表着什么,云中君很清楚。 因为他自己的身上,亦是如此——余弦陨落之后,秋玉湖中,余下的四位长生天仙,分掉了余弦的气运之后,秋玉湖垂落于云中君身上的气运,虽然增多,但细细看去,却是随之,一分为二,一大一小。 大的那一部分,是云中君本身应得的那一部分,而少的那一部分,则是云中君从余弦身上分得的那一部分——正常情况下,余弦陨落之后,这一部分气运,就已经是被收拢于秋玉湖本身的气运当中,不可能继续分出来的。 “吃空饷!”蓦然之间,云中君的脑海当中,生出了这样一个念头来。 余弦陨落之后,他应得的那一部分气运,非但没有被收回去,反而是继续垂落下来,被众人所瓜分,这和数个量劫之后,那些将要腐朽的王朝内部,那些就将领谎报士卒人数,吃空饷的行为,何其相似? “不,这怕不仅仅余弦一人。” “归明知身上的气运有三股,扣除余弦的那一股,以及他自己的那一股。” “也就是说,玉湖水宫当中,归明知本身还吃着一个长生天仙的空饷,享受着那位长生天仙应该所享用的气运,以及每百年的运钱俸禄!” “归明知如此,那府主连安,必然也不例外。”云中君的目光,稍稍的动了动,府主连安身上的气运,比之于归明知,还要庞大得多,不过,连安正在闭关,准备成就逍遥真仙,这个时候,他的感知,必然是极为敏感,是以,云中君也不敢细细的窥视连安身上气运的具体信息,以免是惊动了连安。 “难怪归明知是要我过去,而不是从其他地方调一个长生天仙,去将他那侄儿给换回来!” “这秋玉湖中,虽然看似只得我和元凯两个统领,但实际上,连安和归明知报往神庭的统领数量,必然是满额,这秋玉湖垂落于众人身上的气运,也必然是到了极限,再多,就会引得神庭的注意。” “这样的话,若是我不走,归明知的侄儿再过来,那归明知就得从自己‘应得’的份额当中,分出一部分来,给他那侄儿……” “难怪,他要我离开。” “这样一来,我走了之后,他那侄儿,自然便能够顶替我的份额,甚至于余弦的那半分份额,亦会被归明知趁机收回去……以壮大自身。” 第四十章 以小见大,神庭崩溃的前兆 二 云中君垂下目光,神色复杂,他也不知自己的心头,到底是该悲,还是该喜。 他完全想不到,归明知一个简单的请求,竟是令他不经意的,窥到了神庭崩溃的另一个预兆。 这洪荒天地当中,三族神庭的存在,可谓是根深蒂固,天地当中,绝大多数的生灵,都已经是习惯了有神庭立于天地,维系四维。 就算祖龙他们,真的是受了算计陨落,或者被镇压,三族神庭,也不会因此而倾覆,只会是换一个人,坐上那至高无上的宝座——三族的神庭,依旧是高高在上。 是以,再详细的了结了神庭的架构之后,云中君就在思索,三族神庭,缘何于一夕之间倾倒,化为乌有。 像这般的势力,除了崩溃于内部之外,几乎不会因为外力而消亡。 在第一次进入玉湖水宫秘库的时候,云中君看到了三族神庭这庞大无比的神树上,第一个虫蛀的痕迹。 而现在,云中君看到了第二个虫蛀的痕迹。 先前的时候,云中君借着丰沛山之战,盗取了神庭气运,心中可谓是忐忑了好长一段时间。 而现在,云中君却是恍然间发现,和他眼前所见到的场面相比,自己之前的行为,什么也算不上。 自己只是截取神庭的气运长河上溅起来的水花,与那气运长河的本身,无伤大雅,但他所见到的,归明知,连安他们,却是直接的截断了那气运长河的水源,损公肥私。 这样的行为,若只是个别还好,但若普遍如此的话,云中君可以想象,龙族神庭那花团锦簇,烈火烹油一般的外表下面,是一个怎样千疮百孔的真实。 “呵!”云中君撇了撇嘴,然后转身朝着归明知行了一礼。 “归相之前的指点之恩,云中一直铭记于心。” “此刻,正是得报之际。”若是不清楚归明的目的,那云中君必然还要纠结一番,但如今,自然已经看穿了归明知的本意,云中君自然也就没有必须继续纠缠下去,挡了归明知的‘财路’。 “不过,此前我与已故的百前辈有约,当照拂白鲤部族七百载。” “如今还有四百载……”云中君缓缓的道,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来。 “无妨。”见云中君松口,归明知当即便是应道,“你和百统领的约定,便是水宫与他的约定。” “况且,如今秋玉湖局势平稳,白鲤部族,必然不会有什么意外。”归明知的言语,没有丝毫的犹豫,于他而言,这可以说是一个意外之喜了,云中君离开之前,若是将白鲤部族托付给他,那么他又能名正言顺的,将白鲤部族的气运,也占上一分,这又是一笔财富。 “既然如此,待我会白鲤部族交代一番之后,便择日启程。”云中君道。 “不慌。”见云中君如此识趣,归明知自然也是投桃报李,“一则,你此去飞云渡,路途遥遥,飞云渡又是四战之地,你若无法器护身,到了飞云渡,只怕撑不了太久。” “二来,那白鲤部族于你而言,终归还有四百载的收益,我堂堂水宫总管,总不能将之昧了去。” “你且稍待,等我将你该得的收益,都折算成运钱,或是炼器的材料,一并与了你。”归明知痛快无比的道。 一来,是归明知不想因为这些利益,和云中君反目,二来,则是归明知担心,云中君答应他前往,乃是缓兵之计,故此,想要以这种办法,先敲定此事,叫云中君无可推脱。 本着这两个想法,归明知和云中君清算收益的时候,没有打一丁点儿折扣,甚至还超出了不少。 “白鲤部族如今,每百年与你的上供,我给你折算成三百运钱。” “而水宫与你的信奉,本该是一百运钱,我也给你折算成三百。” “算下来,白鲤部族四百年朝奉,加上水宫百年的俸禄,便是一千五百枚运钱,如何?”归明知看着云中君道。 “多谢归相。”云中君点了点头,他很清楚,归明知这样的算法,确实是叫自己占了一些便宜,当然,这是在他未曾截留水宫气运和白鲤部族的气运的前提下。 不过,他截留气运的行为,本来就是不能拿到明面上的阴私之事。 “你看,这一千五百运钱,你是直接带走,还是在水宫当中,换成炼器的材料?”归明知又问道。 这水宫当中,炼器的材料虽多,但云中君看得上眼的,也只有那一滴一元重水而已,不过在丰沛山之战以后的封赏当中,云中君已经用自己所有的功勋,将秘库当中的那一滴一元重水给换了出来,是以,如今这玉湖水宫的秘库之内,也没什么云中君看得上眼的东西,云中君当然是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运钱。 …… “四百年,看你能不能成长起来了。”回到白鲤部族,和童子白蒲泽交代了一声之后,云中君便是启程,循着水脉,往飞云渡而去。 余下的四百年,是白鲤部族最后的机会——无论归明知他们,如何挖龙族神庭的墙角,但作为长生天仙,作为修行者,他们应该有的骄傲和底线,还是有的,说好了要代替云中君,继续庇护白鲤部族四百年,那么在这四百年间,他们就绝对不会打白鲤部族的主意,甚至,连压制白鲤部族的动作都不会有。 况且,对于此时实际上执掌秋玉湖的归明知而言,百里部族越是强盛,秋玉湖的气运,自然也就越发的充沛盈溢,归明知他们,所能获取的好处,自然也就越大。 这本来就是一种双赢,归明知完全没有必要破坏这种双赢。 是以,云中君在离开的时候,丝毫不担心,自己无法完成对百离经的承诺——庇护白鲤部族七百年,前面三百年,是由云中君亲自庇佑,而后面的四百年,则是由归明知来庇佑,甚至,在归明知的庇佑下,白鲤部族的发展,笔直于在云中君的庇佑下,还要来的迅捷。 毕竟,归明知是能够名正言顺的,压制元凯以及赤鳝部族的,在白鲤部族和赤鳝部族有了矛盾的时候,归明知只需要稍稍的拉一拉偏架…… 第四十一章 淳安水系 洪荒大地,广袤无比,若是依靠飞行的话,纵然是不朽金仙,花费数个元会,都未必是能从洪荒的这一头,飞到洪荒的那一头。 为此,上古三皇,在天地当中,开辟了无数的空间通道,以连同整个洪荒天地。 延康劫后,无数空间通道,损毁十之八九,而后祖龙他们,重整洪荒以后,又将那些损毁的空间通道,一一打通,藏于水淹地脉天穹之间,以重兵守卫。 距离秋玉湖最近的一个空间通道,在秋玉湖以北三万里的冈阳河中。 云中君沿水脉而行,花了半个月的时间,终于从秋玉湖,到了冈阳河。 空间通道的入口,便是冈阳河的中游。 因为那空间通道的缘故,往来于冈阳河的修行者,数不胜数,空间通道附近,甚至是自发的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市场,冈阳河的水神,亦是派出了人手,在这市场当中,维系秩序,抽取税收。 归明知对云中君的行程,催的颇急,加之云中君本身也没有想要拖延的意思,是以,云中君的目光,只在那市场上,扫了一眼,见没什么用得上的东西,便匆匆去往了空间通道的入口。 不过,在踏入空间通道之前,云中君看了一眼空间通道外的市场,脑海当中,隐隐的有了一个想法。 入口处,有三位长生天仙在此镇守,查验了身份之后,这三位长生天仙,看着云中君的目光当中,亦是有了一抹怜悯。 飞云渡乃是四战之地,战况激烈,而云中君的修为,他们也看得分明,在他们眼里,一个连一次三灾都还不曾渡过的修行者,去了那飞云渡,必然是一个有死无生的下场。 “又是一个,也不知,他到底是得罪了谁。”云中君的身形,消失在那空间通道当中以后,守卫空间通道的三个长生天仙当中,才是有一人,带着兔死狐悲一般的语气道。“要叫他去飞云渡送死。” …… 空间通道当中,充斥着无数的流光,那些流光,有大有小,都是往来于这空间通道的修行者。 小团的流光,是如云中君这般,孤身往来之人,而那些大的流光,则是借助这空间通道转进的大军。 空间通道当中,一切自有法度,以云中君此时的修为,踏进了这空间通道以后,便是身不由己,只能按照既定的路径,被那无可揣度的空间之力推动着,随波逐流,往既定的目标而去。 “不知道,这空间通道,若是突然崩溃的话,会是个什么后果。” “空间通道当中,无数往来之人,会不会在顷刻之间,殒命于当场!”空间通道当中,云中君的心中,蓦然之间,生出这样一个奇怪的念头来。 这个问题的答案,当然是肯定的,这洪荒天地当中,便是那些不朽金仙,也没有撕裂空间的能力,这也即是意味着,若是空间通道崩碎,便是那些不朽金仙们,也很难在这空间通道当中活下来。 延康劫的时候,为了镇压凶兽之乱,三位神皇的大军,席卷天地,而他们调兵的时候,必然是依赖这空间通道,但在延康劫中,那些空间通道,十之八九,皆被那些凶兽毁去,自然,空间通道崩灭的时候,那些还在空间通道当中的大军,亦是随之湮灭,化作尘埃…… 想着这些,云中君的目光,再次落到这空间通道当中的时候,便是陡然间觉得,这空间通道当中,平白的多出了一些阴森之意。 当云中君眼中,那无数的流光消散的时候,云中君便是知晓,目的地已经到了。 飞云渡,归属于长滩河,长滩河,又归于与淳安水系。 白术从秋玉湖前往飞云渡,便是先从秋玉湖,到冈阳河,借助冈阳河中的空间通道,到达淳安水系的淳安河,再从淳安河至长滩河,最后到飞云渡。 作为和苍云山脉接壤的前线,淳安水系当中,自然也有逍遥真仙坐镇,淳安水系的水君庄恒,便是一个逍遥真仙。 而淳安水系的空间通道,自然也是坐落于庄恒的水府之侧。 才一踏出空间通道,最先映入云中君眼前的,便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如冈阳河处一般无二,这淳安水系的空间通道外,也同样是又一个庞大的交易市场,市场当中,人来人往。 比起冈阳河中的交易市场,这淳安水系当中,交易市场的规模,大了起码不止一倍。 市场当中的货物,更是五光十色,驳杂纷呈。 甚至,云中君还从一些摊子上,看见了零星的损毁的法器。 市场当中,不管是那些商人,还是在逛摊位的修行者之间,更不乏有长生天仙的存在。 “果然。”看着这情况,云中君的心头一叹。 光是看着淳安水系的交易市场,就能看得出来,这淳安水系当中,根本就不缺少长生天仙的存在。 “看来,长滩河的刘琦玉,真的是在故意为难了。” “我此番顶替前来,也不知会不会受到他的刁难。” “可是新上任的飞云渡镇守?” “水君令我引你前去见他。”在那空间通道处,愣了不到两个呼吸的时间,一个穿着甲衣的使者,便吃了一枚令牌,将云中君引到了这空间通道旁边的水府之内。 “你便是前来顶替的飞云渡镇守?”水府当中,淳安水系的水君庄恒,看着云中君,一脸的不善。 “飞云渡乃是四战之地,凭你也敢来顶替他人?” “你当我这淳安水系,是什么地方?” 庄恒身上的气机,极为的炽烈,他说话的时候,整个淳安水系当中,无穷和河水,似乎都是在这一瞬间,压到了云中君的身上,叫云中君感觉自己浑身的骨骼血肉,甚至于经络气脉,都要在这压力当中崩溃一般。 “若有的选,谁不愿意在后方安稳修行?” “奈何人情大于天,不得不来。”良久之后,云中君才终于是强忍着那沛然的压力,缓缓开口。 “更何况,总要有人往前线来。” “我自愿前来,总好过他人心不甘,情不愿的镇守飞云渡。” “牙尖嘴利!”庄恒依旧是冷着脸,“罢了,言语无用,且看你表现。” “飞云渡四战之地,干系重大,我允你一月之期,了解局势,在允你甲衣一套,以护持己身。” “退去罢。” 第四十二章 水君庄恒 “随我来。”庄恒离开之后,很快又有侍者上前,引着云中君进了府库。 库房当中,是一排一排的傀儡,每一个傀儡身上,都穿着一套甲衣。 每一套甲衣上,都有着森寒的气机逸散出来,一部分的甲衣上,还能看得到有重新熔铸锤炼过的痕迹。 “这些甲衣,皆是陛下亲手打造而成。” “自陛下接掌淳安水系以来,各位镇守也好,河神也罢,在上任之前,都会来这府库当中,领一套合身的甲衣。” “若是有镇守不幸战死,那甲衣,亦会被陛下寻回来,重新熔铸一遍,等待他们新的主人。” 那侍者,简单的说了一下这些甲衣的来历之后,便是悄然退了出去,留下云中君一个人在这库房当中,挑选合身的甲衣。 库房的四周,封得严严实实,不见半点天光,只有几个夜明珠,散落着柔和的光辉,将这库房照亮。 库房里面,数十个傀儡,沉默着,纵横排开,或是按剑,或是持戟…… 每一个傀儡的身边,还竖了一面旌旗,旌旗上纹着的,是这一套甲衣之前,跟过了多少任主人,以及那些主人,是怎么死去的。 从那些傀儡身边经过的时候,云中君也是将那些旌旗上的自己,看的清清楚楚。 随着云中君的脚步声,这库房内,似乎是有隐隐的交谈声响起,那些战死的水神镇守们,似乎是踏破了时空,回到了这库房当中,正一套一套的,试着合身的甲衣。 惨烈无比的气机,一点一点的弥漫出来,将云中君笼盖其间。 同样是水府,但这淳安水府给云中君的感觉,却是和玉湖水宫,截然不同。 整个淳安水府当中,充斥着一种气势,一种昂扬无比,百折不挠的气势,这气势之下,似乎是任何的困难,任何的波折,都能够一力破之。 如果是将玉湖水宫所表现出来的气质,比作一方琉璃的话,那这淳安水府当中,气质就如同一方金铁,生冷,而强硬。 “七宝琉璃凯,以琉璃沉金铸造而成,自铸造以来,历经三主……第一主……第二主……” “玄隐苍冥甲,以玄阴蚕丝,混合冥焰流金铸造而成,自铸造一来,历经七主……第一主……” “无双鱼龙甲……” 每一套甲衣上,都充斥着刀剑斧凿的痕迹,每一道痕迹,都诉说着一场生死攸关的战斗。 每一次重铸这些铠甲的时候,庄恒都是刻意的将甲衣上的那些痕迹给保留了下来,以此惊醒后来之人。 …… “水君来此之前,这淳安水系当中,几乎每过百年,都会有一位长生天仙战死。” “而水君来此七千年,战争烈度丝毫不减,但我神庭战死的长生天仙数量,却是少了足足七成!” “庄君,功莫大焉!”云中君在库房当中,挑选合身的铠甲的时候,水君府中,一个穿着白龙服的青年,坐在水府的左上首处,看着庄恒。 庄恒皱着眉头,看着自己左上首处的那人,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 “不过只是花了些功夫,给他们一人准备了一套甲衣而已。”片刻后,庄恒才是摇了摇头。 “话虽如此,但哪一位坐镇一方的水君,会花心思,花时间给麾下的众神准备护身的甲衣?” “他们只怕是恨不得自己手下的水神,多死一个,以免是分润了他们的气运。”那穿着白龙服的青年,冷笑道,“谁会如你一般,如此勇于任事?” “我一路而来,如你淳安水系这般,一应水神,全无空缺者,寥寥无几!” “殿下,慎言!”听着那青年的话,庄恒的脸色,勃然一变,猛地站起身来,将水府大殿封禁。 良久之后,庄恒才是又无力的坐了下来。 “他们毕竟和我不一样,我的修为,也就这样了,闭关也好,气运也好,与我而言,皆无大用。” “既然如此,还不如趁着闲暇之际,铸造一些铠甲兵刃,保住那些勇于任事的水神性命。” “保证这淳安水系的安稳。” “以报七殿下知遇之恩。” 庄恒垂着头。 庄恒是被祖龙第七子睚眦引上道途的,在他成就长生天仙之前,几乎是每一个人,都很看好他,都认为他有机会成就不朽金仙,而庄恒也对得起众人的期待,在前线战功卓著,他的声名,是真正的,用战争铸造出来的。 而他所修行的功法,九转化龙决,已经是修炼到了八转的境界,只差一步,便能成就真龙之身。 可惜,庄恒深受睚眦影响,性子刚烈,在一种水神们之间,表现的极不合群…… 在他破关成就逍遥真仙的时候,麒麟神庭突然发起了一场战事,那一场战事,龙族神庭一方大败,一位真仙境界的水君,当场战死,还在闭关当中的庄恒,强行破关而出,带着残军,将麒麟神庭的大军给压了回去。 但强行破关的代价,便是庄恒根基受损,修为从此以后,难有寸进。 在其后,便是睚眦拍板,将庄恒调到了这淳安水系,做了淳安水系的水君,主持这淳安水系的战事。 在庄恒到来之前,这淳安水系当中,因为战事频繁等等原因,水系当中,各处支流,渡口当中的水神,镇守等,皆有缺位。 而后庄恒长居于水府,不曾闭关一日,一口气练出了数十套护身的甲衣来,分发下去,如此,这淳安水系当中,那些长生天仙战死的频率,才是降了下来,然后这些长生天仙们,斗战的经验,越来越丰富,使得淳安水系的军势,越来越盛。 到现在,淳安水系和苍云山脉的力量对比上,淳安水系,已经占据了上风。 不过,因为庄恒不敌苍云山脉山君的关系,虽然淳安水系的力量占了上风,但总体来说,在战事当中,淳安水系,还是多居于守势。 也正是因此,虽然庄恒的实力,比不上周遭其他水系的水君,庄恒在淳安水系,乃至于旁边水系的一众神祇们之间,都有着非常高的威望,毕竟,极少有水君,会将那些非亲非故的下属神祇的生命,放在眼里——反正,神庭的长生天仙,数之不尽,若有谁战死,那在调一个过来补上缺位,也就是了。 “殿下不该来这里的。”彼此沉默了一阵之后,庄恒终于是将先前没有说出来的那一句话,说了出来。 “淳安水系,乃四战之地。” “若是被外人知晓了殿下的行踪,只怕谷梁,会尽起大军,不顾一切打过来。” “我实在是没把握在谷梁的手上,护住殿下。” 第四十三章 从容过风灾 淳安水系的规矩,是甲不离身,兵不离手。 是以,在库房当中,选好了一套青色的甲衣之后,云中君便是直接穿着那一套甲衣,从库房当中出来。 这一套甲衣,名为青玉南斗甲,此前已经有过五任主人,而云中君正是第六任。 这青玉南斗甲,乃是将万年青玉融化后,辅以南斗沉星银,铸造而成。 这一套甲衣,虽然对于兵刃的防卫,称不上上乘,但对于术法神通的防卫,却是绝顶,云中君试过,自己所会的神通术法,落到这甲衣之上,其威能便在顷刻间,削减了两成有余。 穿上那甲衣,扶住腰间长剑的时候,云中君才是蓦然发现,这甲衣也好,兵刃也罢,其内都是空空如也,除了前几任主人所遗留的,血战之后的勇烈之意和沛然杀机之外,便在没有其他的东西,法器应有的禁制,也完全不存在。 与其说这是兵刃战甲,还不如说是庄恒替麾下的神祇们铸造出来的甲衣胚子,任何一个神祇,取了这甲衣之后,都能以自己的法力在这甲衣之上洗刷锤炼,令这甲衣兵刃之内,生成对应的禁制来,使得其威能,更胜三分——虽然还不是法器,但这甲衣和兵刃的胚子,比起那些法器而言,其珍贵之处,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相较于玉湖水宫,这位淳安水君庄恒的行事之大气,简直是天地之差。 当云中君周身上下的法力,在那青玉南斗甲上冲刷而过,再裹挟着那青玉南斗甲中的战意杀机,席卷到云中君经脉当中的时候,云中君体内,那本就臻至了极限的法力,陡然一震,似乎是破开了什么隔膜一般。 云中君的面色,亦是在这一刻,豁然一变。 三灾七劫之风灾,于此刻降临了。 三灾七劫当中,三灾分为雷灾,火灾,以及风灾。 三者之间,雷灾的动静最大,火灾的动静次之,风灾的动静,则是最小,甚至于修行者渡风灾的时候,可能外人,都不会有所察觉。 云中君立于库房的门前,沉下心神。 甲衣当中,云中君的脸色,一片惨白。 他的经络,血肉,骨骼,法力,乃至于元神当中,都有细碎的风声,席卷而起。 这风,有内外两种,内者,唤做煞风,自三魂七魄其,从内往外而卷,稍有不慎,便叫修行者魂魄消解,法力溃散。 外者,其名为罡风,自顶门而入,穿六腑,过五脏,销血肉,虽骨骸,若是这一关不得过,修行者的肉身,便在顷刻间,化为乌有,而没有了肉身的保护,元神亦是在那煞风的席卷之下,化作飞灰……修行者,亦是随之陨落。 云中君沉下心神,运转着经络当中的法力。 煞风和罡风,一者为虚,一者为实,想要过这风灾,便非得是以法力为屏障隔膜,将虚实两分,令煞风和罡风,不得相聚,如此,再缓缓将二者磨灭,风灾自然便渡过。 若是不成,叫那煞风和罡风会合,虚实相生,凝为一体,便是生出无穷变化来,到时候,就算是不朽金仙在前,也难以相救。 而要以法力化作隔膜,阶段虚实,划分阴阳,最要紧的,便是法力当中的那一抹灵性。 也即是法有元灵。 煞风吹拂而过,云中君只觉得自己的三魂七魄当中,似乎是有人提着斧子凿子,无孔不入的,这里敲敲,那里打打,要将自己的元神给分开来,重新化作元神一般。 罡风席卷而过的时候,云中君又觉得自己的骨骼血肉之间,多出了无数的刀子,要将自己身上的血肉,一寸一寸的剐下来,将他的肉身,彻底的坏去。 倏忽之后,那煞风,化作寒冰绝狱,将云中君的元神,封禁于其间,那罡风,化作地心熔浆,将云中君的肉身,淹没于其间。 极寒与极热的感觉,交替轮转。 而云中君,则是紧守心神,丝毫不理会这一切,只将自己全部的注意力,都落到了法力之间,驾驭着自己的法力,如同堤坝一般,牢牢的那煞风和罡风,阻隔于内外。 一冷一热,一煞一刚,任其如何的轮转变幻,云中君的法力,都是稳稳的,横于其间,叫其丝毫没有交融的机会,就好比是分开阴阳太极的那一条线一般,介于阴阳之隔,处于虚实之间。 罡风和煞风的每一次轮转,云中君体内的法力,都会消解一分,但那法力,越是消解,就越是精纯,越是坚韧,越发的得心应手,到了后来,云中君甚至是感觉,自己经络当中流淌的,并不是法力,而就是自己的念头。 罡煞阴阳,轮转九次之后,终于是在倏忽之间散去。 三灾之风灾,已然度过。 甲衣当中,云中君豁然睁开双眼,双眼当中,有灼人的神光,一闪而过。 风灾之后,云中君最先观察的,便是自己气运的变化。 他气运的显化,依旧是那一个‘苗圃’的模样,不过,脱离了玉湖水宫之后,他那苗圃外的两层气运,已经随之散去,只留下苗圃本身。 而在苗圃的正中间,那一株九叶草,叶片正中间的叶脉上,浩浩荡荡的气运翻滚着,隐隐之间,竟在其中显化出一抹金色来。 金运! 除此以外,云中君另外的收获,便是埋在那苗圃当中的,数千枚运钱,随着罡风和煞风的席卷,那苗圃当中的运钱,只剩下了一半,另外的一般,都被那罡风和煞风碾碎,融入了那苗圃之内,成为了那苗圃,也即是云中君根本气运的一部分。 而在那苗圃当中,时不时的,还有煞风和罡风,吹拂而过。 当云中君炼化一枚运钱的时候,那煞风和罡风,便在倏忽之间,从那运钱上席卷而过,将那运钱碾碎,化作气运,融入到云中君的根本气运当中。 云中君计算了一下,在渡风灾之前,自己每次炼化运钱的时候,那运钱当中的气运,只有两成,能够融入到自己本身的气运当中,但在渡过了这风灾之后,除了炼化运钱的速度,增长了一筹以外,炼化运钱之际,那运钱当中,被自己所炼化的气运,也是从两成,变成了三成! 第四十四章 启程和窥伺 看过了气运的变化,云中君才是又将注意力,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风灾之际,罡风与煞风在他的血肉元神当中肆虐,虽然给他的肉身和元神,造成了一些伤害,他的肉身和元神,同样也在这风灾当中,变得越发的坚韧。 而他原本充斥于经络当中,几乎是到了水满则溢这个地步的法力,被那罡风与煞风轮流冲击之后,已经只剩下了三成不到。 那少掉的七成,都是他法力当中的‘杂质’。 原本他以为,他的法力,精纯无比,但被这风灾一卷,他才发现,他自以为‘精纯’的法力,就和那浑浊的泥浆一般,看似是水,但实际上,其内充斥了无数的泥沙。 不过,虽然法力的量只剩下了三成不到,但法力的精纯程度,比之先前,却有了不止一倍的提升,这样算起来,云中君的渡过风灾之后,实力非但没有短暂的削减,反而还有一些增强,等到他重新的将法力修行到水满则溢这个地步的时候,他的实力,还能更进一步。 “只是一个风灾,实力便是数倍的提升,那火灾,雷灾一一而过,破了三灾的绝顶天仙,乃至于更在其上的逍遥真仙,又该有多强?”云中君沉默了一下,对于逍遥真仙的强横之处,有了一个最基础的概念。 逍遥真仙,想要这四个字,云中君的目光当中,露出了一抹灼热来。 他最初级的目标,就是成就逍遥真仙,只要成就了逍遥真仙。 在龙汉大劫之前,只要成就了逍遥真仙,就算是在这天地当中,有了自保的资格,不会莫名其妙的,就陨落于哪一处战场当中。 逍遥二字,也正是由此而来。 神庭体系当中,最上层的,自然便是那些帝君,帝君之下,那些不朽金仙们,则是神庭的高层,不朽金仙之下,那些逍遥真仙们,则是神庭的中坚,至于说长生天仙,则是神庭的基础,至于说长生天仙以下的,只能算是炮灰。 作为中坚,逍遥真仙和长生天仙,又一个最显著的区别——神庭当中,自有榜文,每一个逍遥真仙,皆留名于上,每一个逍遥真仙陨落之后,神庭都会派出人手追查这逍遥真仙陨落的原因,是以,在这神庭体系当中,只要成就了逍遥真仙,基本上就能够杜绝来自于内部的暗箭。 而追查那些逍遥真仙陨落的修行者,在神庭当中,被称为巡查使,由九龙子直接统领。 …… 通体呈现出天青之色的青玉南斗甲,将云中君整个人,都笼盖于其间,将云中君的气机,都封锁于其间。 是以,整个淳安水府当中,竟没有一个人察觉到,云中君已然是在这悄无声息之间,就渡过了三灾七劫的第一灾。 “如此也好。” “在飞云渡中立足,却是又多了几分把握。”云中君暗自想道。 淳安水系,是龙族神庭和麒麟神庭接壤的前线之一,流域之内,数条河流,都是从苍云山脉当中穿梭而过。 而长滩河的飞云渡,正好就坐落于苍云山脉两座山峦之间,轻易便能将那两座山峦的联系给截断。 是以,对于飞云渡的争夺,龙族神庭和麒麟神庭当中,从来都不曾停歇过,一应士卒,伤亡最大的地方,亦是飞云渡,飞云渡镇守更换的速度,也是这淳安水系当中最频繁的。 云中君相信,当他踏进这淳安水系的时候,飞云渡左右的山神,就已经通过苍云山脉留在这淳安水系当中的哨探,知晓了云中君的修为。 但他们绝对想不到,在进入淳安水府之前,还是一个一次灾劫多不曾渡过的‘新嫩’,但在淳安水府当中一进一出,云中君便是趁着这个机会,渡过了风灾,实力有了成倍的增长。 “若是他们想要给我一个下马威,甚至于想要趁着这个机会,打我主意的话,说不得,我就要反过来,给他们一个狠的。”云中君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 而后,云中君便是裹挟着甲衣,从踏出了淳安水府,进了淳安水府旁边的市场上。 市场上,人来人往,长生天仙,亦是数见不鲜,而那些长生天仙们,在见到了云中君身上的甲衣的时候,无一例外的,脸上都露出了惊愕的神色来。 这一身甲衣,他们自然都是认识的,这淳安水系当中,每一个水神,镇守,他们都有这么一套甲衣。 “不知道这是哪一处的镇守。”看着云中君从身边经过的时候,那些长生天仙们,目光当中,有着隐隐的羞愧之色。 比之于其他地方,淳安水系当中,不管是水神还是镇守,都算不得是一个好差事,因为这些人,随时都有可能有性命之忧。 是以,神庭当中,绝大多数的修行者,都宁愿是赋闲在一边,也不愿意在淳安水系当中,当那劳什子的水神或者是镇守。 但这些人心中同样很清楚,他们自己,以及他们的部族,能够在这淳安水系当中安稳生活,所依仗的,正是这些‘勇于任事’的水神,镇守们。 淳安水府附近,市场颇大,市场上的东西,虽然比不得玉湖水宫的珍藏来得珍贵,但广博丰富,却犹在其上,毕竟,玉湖水宫当中的珍藏,都只是出自于秋玉湖附近,而这市场当中的东西,却是来自于整个淳安水系。 市场上,往来的长生天仙们,面对着云中君,都表现出了自己的善意,市场上的东西,云中君看中的,只要不是非常急需,又非常稀少,那些长生天仙们,都会将这东西,让给云中君,不与他相争。 在这市场上,淘了一些接下来祭炼法器可能用得到的宝材,再谢过了一众长生天仙的好意之后,云中君便是径直的顺着淳安河,一路往下,去往那飞云渡上任。 淳安河中的防卫,非常严密,每过千余里,都有巡河使者在河中巡逻,不过那些巡河使者,谁都没有要查验云中君身份的想法,在这淳安河中,那一身甲衣,便是验证身份最好的凭证! 淳安水府快要消失在目光当中的时候,云中君转身,运转了望气术,想要看一看淳安水府当中,气运的模样。 只是,那望气术才一施展出来,云中君的双眼,便是一阵剧痛。 第四十五章 长滩河,飞云渡 一 淳安水府当中,一道金灿灿的气运,如同天柱一般,矗立与天地之间,那一道气运,自然便是淳安水府之内,水君庄恒的气运。 那气运之柱的下方,是一大片金灿灿的云彩。 云彩当中,有一抹幽幽的,如同穹天一般的青色,隐于那金云当中,刺痛云中君双眼的,正是那一抹如水一般的天青之色。 “青运?”云中君的心中,满是惊骇。 双目的剧痛之下,他根本就来不及细观,是以,他也不敢确定,自己所看到的那一抹颜色,到底是天青之色,乃是浅浅的紫意,青紫素来不分家,青色和紫色,恍惚之间,也很难看得分明。 不过,无论是青色还是紫色,对于云中君而言,都没有太大的区别,他所惊骇的,是这淳安水府之内,为什么会陡然出现青紫之运? 淳安水君因为根基之故,众终无望不朽,这一点是人所共知之事,是以,他身上,是绝对不可能有青紫之运浮现出来的,就算他的根本气运,有着青紫之相,但在他根基被坏去的那一刹那,他根本气运当中,那青紫之相,也必然是随之散去,否则的话,神庭的帝君,绝对不会给庄恒下这‘终生无望不朽的断言’。 但现在,终生无望不朽的庄恒身边,却出现了青紫之运,这意味着什么? 若是那青紫之运,乃是出自于庄恒本身,那就说明,神庭帝君给庄恒下的‘终生无望不朽’的断言,乃是虚假,那么,庄恒被调到这淳安水系,必然有着神庭帝君的布局——神庭帝君布局,所图谋的,绝对不可能仅仅只是这苍云山脉,而是更大的东西。 这也,则是意味着,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这淳安水系,这苍云山脉,很有可能会化作风暴的暴风眼,在这洪荒天地当中,掀起无边的波澜。 而若是这青紫之运,源自于庄恒身边的另一人,那一个有着青紫之运的修行者,突然出现在这淳安水系,藏于庄恒的水府当中,这同样足以叫人称道——庄恒并没有弟子,是以,这青紫之运,若不是源自于庄恒,那就会只能是来自于外人,一个能够被庄恒藏在水府当中的外人。 “会是谁呢?” “他又有怎样的谋划?” …… 沉思当中,长滩河已然遥遥在望。 “什么,他去了飞云渡?”当云中君到了长滩河,打算和长滩河的河神做一个交接的时候,云中君才是从长滩河水府的侍卫口中知晓,长滩河的水神,这一段日子以来,竟是一直都在飞云渡中坐镇。 至于说归明知的那个侄儿,也根本不是想要从这飞云渡调走,而是在接到了来飞云渡坐镇的调令之后,便一直拖延着,不曾赴任。 这一段时间以来,一直都是长滩河神,镇守飞云渡的同时,兼管着长滩河中的一应杂事。 “这……”从那侍卫的口中,知晓了情况之后,云中君也是无语,当下,便又是马不停蹄的,往飞云渡而去。 飞云渡位于长滩河的嘴下游,长滩河再往下,苍云山脉当中,几座山峦的用水,皆是源自于飞云渡。 而在长滩河中,飞云渡的河神与镇守之间,也不是云中君所想象的,上下级的关系,而是平级,河神主管河中杂事,而镇守则主管河中一应兵事,两者一内一外,共同保证长滩河局势的稳定。 从长滩河的水府,去往飞云渡镇守府的路上,一路平静。 越是靠近飞云渡,长滩河两边,山势就越发的险峻,这里,已经进入苍云山脉了。 两侧的峭壁上,时不时的有猛虎林狼,奔跃而过,峭壁再往里的山林之间,亦有森冷的目光,落到云中君的身上。 而在峭壁之下,偶尔还能见到一些来河边饮水的生灵,那些成群结队的还好,偶有落单的,十之八九,都会被河中的大鱼掀了浪花卷走…… 又或者,有猛禽趁机扑下来,将水中的大鱼叼走…… 一个不慎,猎食者便在顷刻间,化作另一个猎食者的食物…… 却是一副残酷无比的景象。 三族神庭之间的仇恨,就是从这些细微根本之处,一点一点的累积起来的。 现在的云中君,对三族神庭之间的局势,也有了自己的思考,三族神庭之间,大大小小无数的战场,除了用来彼此转化撕磨对方的气运之外,另外的一个用处,便是用来宣泄三族神庭当中,那些修行者之间的矛盾。 就好比云中君此时所见的,两只开启了灵智的獐子,结伴来到河边饮水,然后河中一头乌鱼,拖着一只獐子,消失在波涛之间,那么活下来的那一只獐子,自然便和那乌鱼,有了无法化解的仇恨,等到他们踏上修行之路,他们之间的厮杀,自然是理所应当。 而在他们厮杀之后,他们的亲朋故友,亦同样是有可能因此被牵连进去…… 这些仇恨,若是没有宣泄的渠道,那迟早会化作对神庭的怨恨,反噬神庭。 三族神庭之间,那些大大小小的战场,便是为此而来。 你有怨恨? 好,那神庭给你复仇的机会,去三族神庭的交界处,去最前线的所在,去用鲜血,证明自己的功勋,洗刷自己的仇恨。 哪怕这种方式,会叫神庭之间的的仇恨,越发的难以化解,但总好过,这些仇恨,在长期的压抑之下,化作对本族神庭的怨恨。 河畔和山岭之间,苍云山脉和长滩河双方的修行者,小规模厮杀的场景,数见不鲜。 云中君依旧是紧守着自己的气机,沿着水路,缓缓而行,一路上,那些正在厮杀的,苍云山脉一方的修行者,见了云中君身上的甲衣,便在顷刻之间,丢盔弃甲而走,完全不敢继续厮杀下去。 很快,云中君便到了飞云渡的所在。 在这飞云渡处,云中君总算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为什么这飞云渡镇守,会是淳安水系当中,更迭最快的几个镇守之一了,他也知晓了,为什么归明知的那侄儿,在接到了调令后,连来这飞云渡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的原因了。 第四十六章 长滩河,飞云渡 二 淳安水系和苍云山脉毗邻,淳安水系当中,长滩河那苍云山脉接壤,而长滩河中,飞云渡,已然是如同一柄尖刀一般,直插苍云山脉的腹地。 只要有着飞云渡的存在,苍云山脉和淳安水系,一旦是有了什么大的战事,那淳安水系的大军,随时都能通过这飞云渡,席卷苍云山脉。 飞云渡如此的险要,却一直不曾被填平的原因,则是苍云山脉当中,很多部族生存所需的用水,皆是源自于飞云渡,若是飞云渡被填平,那么苍云山脉当中,无论是那些部族,还是寻常的植物,都会因为水源的缺失而衰亡,与苍云山脉的气运,反而有损,这对于苍云山脉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 也正是如此,苍云山脉才是捏着鼻子,默认了这飞云渡的存在,不过,于苍云山脉而言,飞云渡虽然不能被填平,但飞云渡,却必须要掌握在他们自己的手里,是以,每一任飞云渡的镇守,在这飞云渡中,都会受到极大的压力。 稍有不慎,便会被苍云山脉当中的山神们给围杀。 飞云渡镇守府中,法阵早已开启,云中君到的时候,飞云渡两边的山峦上,两位山神,正在以自己的气机压制着暂时在飞云渡中镇守的刘琦玉,刘琦玉虽然是落入下风,但依靠着飞云渡中的法阵,刘琦玉还勉强拖得住局面,不曾露出什么破绽来。 见到了云中君身上的甲衣,请确认了云中君的身份以后,两个山神的气机,才是随之收敛了去。 “你便是来接替归佑安的飞云渡镇守?”镇守府中,刘琦玉满脸的疲惫。 “正是。”云中君朝着刘琦玉拱了拱手。“多谢刘神君这些时日,坐镇于飞云渡。” “否则的话,我必然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无处可去。” “别的不用多说。” “既然你来了,我们便先做交割吧。”刘琦玉看着云中君身上的甲衣。 飞云渡权力的交割,倒也简单,刘琦玉将手中的一枚鱼形的圆印,交代了云中君的手上,而后云中君在那鱼印当中,留下自己的气机印记,便算是完成了这飞云渡中,权力的让渡和交割。 在那鱼印当中留下印记的刹那,云中君当即便是觉得身形一颤,耳边有浩浩然的声音响起,体内的法力,更是剧烈的奔涌起来,以无匹之势,吞吐着周遭的天地元气。 云中君本能的,就施展了望气术,返照自己的气运。 只见得那苗圃的周遭,一条长河出现,如同是护城河一般,将那苗圃环绕于其中。 护城河下,那鱼印,化作一条游鱼,四处游曳,将那护城河,和那苗圃,连作一体。 亲自执掌一条河流的权柄,和作为他人麾下的一个统领,这感觉既然不同。 姑且不论气运的多寡,在秋玉湖中,云中君作为统领的时候,虽然也被玉湖水宫垂落的气运环绕,但那些气运,却是格格不入,和云中君的根本气运,泾渭。 苗圃之内,代表着云中君本质的那一株九叶草,要汲取营养的话,还需得是先以吞吐之法,将那些气运,炼化做苗圃当中的生机,而后那九叶草,方能汲取那些生机,以补益自身。 但此刻,云中君亲自执掌这飞云渡的时候,感觉确实截然不同。 那飞云渡中的气运,虽然不是云中君的根本气运,但有着那鱼印,将二者勾连为一体,于是云中君气运的本质,也即是那一株九叶草,便能够直接的从那护城河中,汲取成长所需要的营养。 比起之前还需要转化一番,这种方式的效率,不知道快了多少倍! 而且最重要的是,在这刹那之间,云中君可以清清楚楚的感觉到,那护城河中的气运,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自己可以随意的支使这些气运,将这些气运炼化,又或者是将这些气运,分给他人。 借着这鱼印的联系,整个长滩河的气运,亦是在云中君的面前浮现了出来。 而这个时候,云中君才是发现,这长滩河中所垂落下来的气运,均衡无比的分成了两道,一道落于他的身上,化作那护城河,另一道,则是落于刘琦玉的身上。 两人从这长滩河中所取得气运,不偏不倚,不多不少,一模一样。 当云中君从观测气运的状态当中退出来的时候,刘琦玉也是结束了他的调息,两人便在这大殿当中,一左一右的对坐着。 刘琦玉板着脸,一五一十的,给云中君介绍着长滩河的情况。 而在刘琦玉的介绍当中,长滩河中的种种,终于是在云中君的面前,详细的展现了出来。 长滩河中,流域七千里,其内有水军三万,以十人为一队,十对为一甲,十甲为一校,十校为一都,总共三个都的兵力。 而三个都当中,第一都常驻于飞云渡中,以应对永山和谭山的压力。 永山和谭山,便是飞云渡左右两侧的那两座山峦。 和秋玉湖不一样,长滩河中,并没有部族这一说,长滩河中,所有的军士,归属于飞云渡镇守,也即是云中君统辖,除开军士之外,所有的生灵,则是归属于水神刘琦玉管辖。 但不管是那些军士,还是军士之外的生灵,他们的气运,都是直接的与长滩河相勾连…… “那我若是要对永山、谭山用兵的话,当如何?”等到刘琦玉讲完之后,云中君便是直接的问道。 “对外之事,皆有你做主。” “你若执意用兵,我自当倾力支持。” “不过,每一次用兵失利,长滩河中的气运,都会折损几分。” “那是吃亏的,还是你我。” “是以,于兵事上,镇守还需慎之,慎之。”见云中君一开口便提及了用兵,刘琦玉的眉头,不禁跳了一跳。 “不知道归明知从哪里找来这样一个蛮子!”刘琦玉心头暗自道,对于淳安水系而言,各处的水神、镇守,敢战好斗不是一件坏事,但过于的好斗,就不是好事了。 第四十七章 推演秘法 刘琦玉离开之后,云中君才是起身,拾阶而上,在镇守的位置上坐下。 然后,沛然无比的力量,便是往他的四肢百骸之间涌动过来。 很快,云中君便明悟了这力量的来源——正是这长滩河中,那浩浩荡荡的,水流冲刷的力量。 成为了这飞云渡的镇守之后,在这飞云渡中,他自然便能够调动整个长滩河的力量,令整个长滩河的力量,都加诸于他的身上——这是单纯而又极致的力量,在这力量之下,云中君甚至是有一种自己能够挑战逍遥真仙的错觉。 力量涌动之间,云中君的双眼睁开,青紫之色,在他的瞳孔当中,一闪而过。 整个长滩河的气运,再次的浮现于他的眼前,而这一次,云中君没有感觉到有任何的压力,他观察着长滩河当中的气运,就好比是其他的长生天仙们,观察天地元气的流动一般,形如本能。 长滩河内,无数生灵的气运,都在涌动着,不管是开启了灵智的,还是没有开启灵智的,不管是踏上了修行之路的,还是不曾踏上修行之路的,他们每个人的头顶上,都有点点滴滴的气运涌动出来,融入到长滩河当中,成为这长滩河的一部分,而长滩河中的气运,亦同样是随之给予他们回馈。 云中君能够感觉到,在他观测到了这些气运的同时,他就天然的,对这些气运,有了一定的掌控力,具体的表现便是,只要他愿意付出一定的代价,他便能够截断长滩河中,长滩河气运对某一个生灵的回馈。 长滩河的河畔之间,长滩河中的生灵,以及长滩河的大军,从未停止过他们的战斗,而随着他们的战斗,长滩河的气运,也是掀起无数的惊涛骇浪来,无数的水花,四散涌动着。 和秋玉湖比起来,这长滩河,简直就是天堂! 气运之河上,那些激荡的水花,在云中君的眼里,就是一枚一枚的,跳动着的运钱。 不用冒任何的风险,云中君只需要在那气运之河上,编制出一张大网,将那些从气运之河当中,溅射出来的水花收集起来,就已经是比得上在秋玉湖的时候,他每百年的朝奉。 “第一个目标有了!” “先试着,控制气运,在这气运之河上,编制出一张大网来,以收集那些散落的气运……”看着气运之河上,那无数的跳动水光,云中君心头,竟是莫名的生出了一阵焦急。 这些激荡出来,而后消散的气运,在云中君的眼里,都是他的损失。 他以气运编织的大网,成功的时间越晚,那么他的损失,也就越大。 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灵光一闪驱使着,云中君也顾不得其他,当下便是兴致勃勃的沉下心神,控制着自己的气运,往那汽运之河上,缓缓蔓延。 但当真的开始推演这秘法的时候,云中君的心神之间,却是空空如也,一时之间,他竟有一种老虎吞天,无处下爪的感觉。 云中君知晓这是什么原因——他不过只是一个刚刚度过了风灾的长生天仙,他的经历,也只有从秋玉湖到冈阳河,从淳安河到飞云渡这么一丁点儿,虽然这灿烂的灵光在他的脑海当中跳跃着,席卷着,但他的经历,他的积淀,他的底蕴,远远不足以支持他将这样的秘法给推演出来。 但任由这灵光消散,云中君却又不甘心。 云中君听过这样一句话,天才,是百分之一的灵感,加上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但那百分之一的灵感,却超过了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 对于任何一个修行者而言,灵光咋现,是每个人都梦寐以求之事,然而,没有任何人能想到,云中君的这灵光乍现,叫他有了百分之一的灵感,但那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他却无从寻觅,以至于,他那还在脑海当中跳动的灵光,正在逐渐的熄灭,消散…… 灵光和想法不一样,想法,能够被深藏于心底,随着时间,慢慢发酵,变得越来越完善,越来越甘醇,但灵光不同。 灵光,只有在最初那一刹那的闪现,才是最为甘美,最为绚烂的,一旦错过,就算后面还能想得起来其间的细节,也只是味同嚼蜡而已,索然无味。 物是人非,便是如此。 云中君的心头,越发的焦躁。 他很清楚,他这一次的灵感,代表着什么——如果有秘法能够将那些散落的气运,都收集起来,那么那就算是每天什么也不做,就躺着睡觉,他都能够一点一点的变强,一点一点的靠近那逍遥真仙的境界。 是以,他实在是不甘心,叫这陡然一现的灵感,就此消散。 沉思了片刻之后,云中君终于是咬了咬牙,运转了燃运法。 他的心神当中,绚烂的灵光,还在四处洋溢,如同天地之间,最为贪玩的精灵一般,无拘无束,天真烂漫。 修行者每一次借助这咋现的灵光,推演秘法的过程,便是用自己的经历,用自己的底蕴,用自己对大道的领悟,化作弥天之网,收束这四处洋溢,四处游荡的灵光的过程。 但云中君的底蕴经历,都还不足以生成笼盖这灵光的大网…… 就在那灵光,将要消散的时候,云中君的心神之间,有叮叮咚咚的,珠落玉盘一般的声音响起,扣人心弦,然后,无形的火光,在云中君的心神之间,跳动起来。 无形的火光弥散之下,云中君只觉得自己的心神,一阵恍惚,眼前的水,不是水,眼前的山,亦不是山,山水之间,似乎泾渭分明,却又似乎浑然一体…… 恍恍惚惚胡的,云中君便是陷入了迷蒙恍惚当中,无数的大道之悟,在他的脑海当中浮现出来,而在这个时候,无边无际的大网,席卷开来,将那四处洋溢的罩住。 然后大网缓缓的往内部收束,一点一点的挤压着那精灵活动的范围……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四处洋溢着的灵光,终于是彻底的融入到了云中君的三魂七魄之间。 而云中君也是在这个时候,豁然睁开双眼,他心神当中,无形的火焰缓缓熄灭,而那玄妙无比的大道之悟,亦是在火焰熄灭的那一刹那,逍遥云散而去,不留丝毫的痕迹,当云中君回想的时候,竟是丝毫想不起来,自己之前到底参悟到了什么东西。 他再点了点自己的运钱——那苗圃当中,他多年积攒下来的,五千五百余枚,本打算是用来助长修为的运钱,如今,经只剩下一千枚不到。 为了留住这乍现的灵光,云中君不得已之下,使用了燃运法,以期以燃烧气运的方式,强行补全他收束灵光所需要的底蕴。 按照神庭的俸禄折算,三百枚运钱,便算是寻常长生天仙的百年之功,而这一次,云中君燃烧了近四千五百枚运钱,才算是将那灵光留住,化作了自己的根基——四千五百枚运钱,算起来,这已经是寻常长生天仙一万五千年的苦工! “也不知,到底值不值得!”云中君睁开双眼,目光再度将整个长滩河的气运,都笼盖于其间。 纵然明知,做了决定,就不应该有任何的后悔,但想着那四千五百枚运钱,云中君还是忍不住的,多了一抹患得患失的心绪。 第四十八章 有神通,养气运 当那气运之河,出现在云中君眼前的时候,云中君最先看到的,便是那气运之河上,一个转动的漩涡。 那漩涡转动的时候,周遭那些激荡出来的水花,都被那漩涡吞入其间。 “是个漩涡啊!”看着那漩涡,云中君感慨了一句——这一个漩涡,便是他借着那一抹乍现的灵光,燃烧了气运之后,强自推演而成的秘法,或者说是神通。 对于这漩涡,云中君能够随心所欲的操纵这个漩涡旋转的速度,也能随心所欲的驾驭着这漩涡在长滩河当中四处游走,吞噬周遭那些激荡而出的水花。 但除了本能的操纵之外,对于这漩涡的远离等等,云中君都是浑然不知,就好像是初生的龙族,便懂得操纵风雨,但问及他们对此有什么理解,却是谁也说不上来一样。 这漩涡给云中君的感觉,就是类似,如同是幼年的神兽面对着自己天生的神通一般,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 那漩涡在云中君的驾驭下,在长滩河中四处游离不定。 每一场厮杀之后,那漩涡都会出现,将厮杀之际,那些游离的气运吞噬,那些战死者,身上的气运还未来得及消散的时候,那漩涡,亦是循迹而来,将尚未消散的气运收拢…… 而每隔半个月左右,那苗圃当中,云中君气运本质所化的那九叶草的顶上,有气运化作淅淅沥沥的‘雨水’落下来,然后被那九叶草所吞噬汲取,叫那九叶草上,隐现的符文,越发的清晰起来。 云中君算了一下,这么一场小雨之后,他的气运本质所提升的程度,大致上等同于他炼化了一枚运钱之后的所得。 若是他舍弃其他的事,将心神都落到这漩涡之上,主动驾驭着这漩涡四处收罗那些散落气运的话,这频率,还要在提升一倍左右。 “半个月,一枚!” “那么一年,就是二十四枚。” “那么一百年,就是两千四百枚。” ——比起寻常的长生天仙而言,这已经是八倍的差距了! “难怪,修行者的实力,一看修为,二看神通,三**法与法宝。” “不过只是一个强行成就的神通而已,就能够叫我和其他的产生天仙们,强大无比的差距。”云中君忍不住感慨起来。 “不过这样算来的话,只需要两百年多一点点的时间,就能够回本了。” “还好,还好!”虽然那漩涡,不是如同云中君先前所预想的,能够将那些散落的气运一网打尽的天罗地网,但计算了这漩涡收集气运的效率之后,云中君看着那漩涡的目光,也便是越来越顺眼,越来越觉得,这漩涡实在是玄妙无比。 “凝运法,燃运法……” “既然如此的话,这一道神通的名字,便唤做养运法好了。”云中君实在是没有什么起名的天赋,纠结一阵之后,也只得给这神通,起了这么一个简单的名字,正好和凝运法,燃运法凑成一起。 端坐于镇守府的宝座上,又半个月之后,云中君看着那九叶草的头顶,落下来的淅淅沥沥的细雨,欣喜的眼睛都是眯了起来,如同是小鸡的狐狸一般。 …… 又一个多月之后,云中君才是将这飞云渡的家底给摸了个清楚。 和秋玉湖一样,飞云渡中的府库,也是紧挨着琳琅御书阁,分为内外两层。 外层当中所存放的,乃是一些常用的神铁,灵药等等,以及一些寻常的修行功法,简单的术法等鞥,所针对的,乃是那些长生之下的修行者,也即是这飞云渡中的一都的士卒。 而内库当中所存放的,自然便是对长生天仙也极有诱惑的东西。 那一元重水,自不必提,龙族神庭当中,几乎是每一座水神府中,都会有一元重水的存在。 府库当中所收藏的,都是一些炼器的珍材,既没有如玉湖水宫中那般违例的玄法,也没有能够提供即时战力的法器——这四战之地当中,就算是有成型的法器,也都是被前几任的镇守给换了出来,以应对局势,而这府库当中所珍藏的,丰厚无比的珍材,便是那些镇守们,换取法器的代价。 府库当中,每一个格子,都被禁制所笼罩,这些禁制,直接的和淳安水府相勾连,除非付出相应的代价,否则就算是云中君身为镇守,也不能随意的破开禁制,取用这镇守府中的珍藏。 至于说需要的代价,一则是战功,二则,便是能够和那禁制当中的物品,价值相等的东西,以此置换。 不过,作为镇守,在这一方面,还是有一些优待的,比如说,其他的修行者,想要换取这府库当中的珍藏,得以十足的代价换取,但作为镇守,云中君每三百年,就会有一次以五成折扣换取府库珍藏的机会,同时作为新上任的镇守,亦有一次以五成折扣换取府库珍藏的机会。 看过了府库当中的珍藏之后,云中君便是发现,他的身边,还有一本名册,名册当中记录的,都是飞云渡这一都士卒百年来所立下的功勋——在刘琦玉暂时执掌飞云渡的两个月中,他特意的没有压下了对飞云渡中大军的赏赐。 显然,这一本名册,是用来给新上任的镇守,收买人心所用。 从这一点上看,长滩河河神刘琦玉,却是算得上是一个老实人,若是心机深沉险恶一些的人,说不得要就趁此机会,把握住飞云渡的军心,将云中君这个新任的镇守给架空…… 按照名册当中的记录,将那些士卒应得的赏赐发下去之后,云中君便是看到,自己的气运当中,那护城河有波涛席卷了起来,其间有无数的气泡,每一个气泡当中,都隐隐约约的,有一个人影。 这些人影当中所对应的,便是飞云渡中的大军,若是云中君能够彻底的收住那些士卒的军心,叫他们对自己彻彻底底的心服口服,那么护城河中,那些气泡里面的人影,便是随之凝实,而那个时候,那些士卒们的气运,亦会如同这护城河一般,笼盖于云中君的周身……这些气运,虽然不能动用,但同样,也能够视之为云中君的底蕴。 第四十九章 冉健柏,飞云水军 军心稳定之后,云中君才是又将这飞云渡的都统,给叫到了镇守府中。 这都统,其名为冉健柏,乃是一条水蟒化形,他的修为,距离长生天仙,也只得一线之隔而已,只差一个机缘,便能够引动天劫,得证长生。 其人性格细腻,统兵有度,飞云渡上一任镇守,提拔他做了飞云渡水军的都统,执掌飞云渡的一万水军,飞云渡和谭山、永山之间的战事,都是由此人操持。 这两个月来,刘琦玉借着飞云渡镇守府中的法阵,抵住谭山和永山两位山神的压力的时候,也是多亏了冉健柏率领水军,将飞云渡的水域,牢牢守住,不曾被谭山和永山染指。 再一次进入镇守府的时候,冉健柏的内心当中,充满了忐忑——“我这水军都统,怕是要做到头了!” 冉健柏暗自想着,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无论是哪一位水神上任之后,第一件事,自然便是收拢手中的权柄,培植亲信,将一方水域,彻底的纳入到自己的掌控当中,而种种的权柄之间,兵权,无疑是重中之重,尤其是飞云渡这般的四战之地。 对于水军都统之位,冉健柏当然是不愿意放弃的,毕竟,成为水军都统之后,他也能够享受到来自于飞云渡镇守府的气运庇佑,在这气运之下,他无论是修行的进度,还是成就长生的可能,都不是白身能够比拟的。 冉健柏进来的时候,云中君正在思考,这长滩河和秋玉湖之间的不同。 秋玉湖的体制,给云中君的感觉,类似于诸侯的分封,连安,是秋玉湖的‘君王’,而各个统领,则是‘君王’麾下的‘诸侯’,这些诸侯们,有着相当大的自主权,同时也享受着他们所镇守的那一片地域当中的气运。 而这长滩河中的体制,则类似于中央集权,所有的权柄,都集中于河神与镇守的身上,他们是这水域当中,唯二的两株大树,而在他们治下,所有的修行者,无论如何的位高权重,都只是依附于这两株大树上的藤蔓,只要他们愿意,一个念头,便能够黜落这些修行者所有的荣耀……予取予求,不外如是。 最直观的对比,便是秋玉湖中,那些统领的气运,是源自于秋玉湖,而不是源自于连安,但在这长滩河中,水军都统的气运,是源自于镇守,源自于河神,而不是源自于长滩河。 战时的情况下,长滩河这种集权的统治,比起秋玉湖而言,自然是更加的优异,能够叫长滩河的力量,以最快的速度集结起来,应对来自于任何一个地方的威胁。 但这种优势,并非没有代价——在所有的权柄伟力,皆归于河神镇守,二者之下,所有的修行者,都没有什么自主权,他们身上的伟力,随时都有可能被剥夺的情况下,长滩河之类的地方,就很难愿意有其他的长生天仙们,前来此间。 龙族神庭虽强,但也不至于是强令一位长生天仙,拜服于另一位长生天仙的脚下。 …… 冉健柏进入正殿的时候,云中君正站在台阶之下。 台阶之前,正殿地板上,有云光将飞云渡千里流域,以及飞云渡两侧的谭山和永山映照出来。 云中君立于之前,就好像是将整个飞云渡连同谭山,永山都踏在脚下一般,令人望而生畏。 “拜见镇守。”冉健柏的身上,同样是裹着甲衣,见了云中君,冉健柏便是单膝拜倒。 “这位镇守,是在看飞云渡周遭的地图?” “听闻这位镇守,才一上任,就有主动用兵,以求进取之意,莫非是真的?”作为执掌飞云渡一万水军的都统,冉健柏对飞云渡周遭的地形,自然是了解无比。 想到这一点,冉健柏的内心,也不由得是激动了起来。 对于他们这些水军而言,功勋,才是最重要的东西,只要有足够的功勋,一次证明他带兵作战的能力,那就算是离开了飞云渡,他也不愁找不到栖身之地。 而想要在战场上证明自己,最好的办法,便是主动进取,往外面攻出去,而不是守御——相较于进攻而言,守成之辈,再如何的滴水不漏,外人给他的评价,都会不由自主的下调一个等级。 但在短暂的兴奋之后,冉健柏又是变得黯然。 既然云中君有了主动进取的意思,那么兵权,他必然是不可能放过的,这样一来,就算是接下来,有在战场上证明自己的机会,也和冉健柏,没有太大的干系。 像这种机会,任何人,都会将之给自己的心腹,而不是留给一个才见了一面的人——而且这人,还是上一任镇守所留下来的老臣。 “来这边。”云中君抬起眼眸,看了一眼面带忐忑之意的冉健柏,朝着自己身边,指了指。 “谢镇守。”冉健柏道,然后在白术的背后停下,距离白术三步左右。 “都统执掌飞云渡水军,已三百余年。” “对飞云渡周遭的局势,必然是清楚无比。” “都统以为,我飞云渡,若是要对谭山、永山用兵的话,该从何处着手?”云中君指着脚下的河山问道。 “这……”冉健柏看着地图,面带为难之色,沉思之后,冉健柏才是咬了咬牙,壮起胆子道。 “镇守,飞云渡和谭山、永山之间,一直是双山主攻,飞云渡主守。” “加上这一段时日以来,双山的山神,频频其气机惊扰。” “蒙镇守赏赐,如今大军军心虽然安定,但气势,却尚有不足。” “守御或可无碍,但进取,只怕有些……” 纠结了不知道多久,冉健柏才是出声劝道。 他终究还是不愿意奉承云中君的想法,将他那些相处了三百年,能够彼此托付后背的袍泽,至于九死一生之境。 “若镇守执意有所进取的话,也当在令大军归心之后,方可有所作为。” 大殿当中,沉默了下来,只有那地板上,飞云渡的千里流域,光影不时的闪烁着,将云中君和冉健柏的脸色,映照得明灭不定。 “哦?”良久之后,云中君才是缓缓的出声。 “若是由你继续执掌水军的话,什么时候,能够令大军可堪进取?” “……”听着云中君突兀的话语,冉健柏陡然之间,将瞳孔睁大。 壮起胆子,忤逆了云中君的想法之后,冉健柏就做好了被一撸到底,甚至于被赶出飞云渡的准备,他浑然没有想到,在忤逆之后,云中君非但没有对他有什么处置,甚至是连他手中的兵权,都不曾罢黜。 他能够很清楚的察觉到,云中君的这一句言语之后,冥冥之间,有玄妙莫测的力量,从云中君的身上,垂落下来,将他笼盖其间——这,便是飞云渡镇守赐给水军都统的气运,只要他愿意,那么这气运,顷刻之间,便会落到他的身上,而不是如此时一般,只是将他笼盖。 “十年!” “只需十年,我便为镇守练出一支敢战的大军来!”冉健柏的肩上,泛起一抹红润。 第五十章 完美的循环 “都统,怎么样了?”冉健柏才从镇守府中离开,那些校尉们,便是将他围住。 洪荒天地之间,修行体系,分为凡,仙,道三个阶段。 凡阶又被称之为三合,修行者在这过程之间,培养壮大自己的精、气、神,而后至于极限。 一样修行到当前的圆满之后,便被称之为一合,两样便是二合,三样便是三合。 三合之后,精气神合一,修行者便能叩开长生的大门,进入仙阶。 长滩河中,仙阶只有长滩河神刘琦玉以及飞云渡镇守云中君两人,他们两人之外,长滩河中,其他的所有生灵,都只是凡境。 而这些生灵当中,最强的,自然便是三个统领水军的都统,他们的修为,都已经是到了三合的极限,只差一步,便能够叩开长生之门。 而在他们之下,那些统领千人的校尉们,修为俱在二合与三合之间,其中的强者,甚至能够和他们三位都统过一过手。 飞云渡乃是战事最为激烈的地方,飞云渡中的十位校尉,自然也都是长滩河中的佼佼者,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绝活。 这十个校尉,自上任以来,便是由冉健柏亲自统领,甚至有三个人,是冉健柏亲自提拔起来的,是以,他们对于冉健柏,都是信服无比,而且习惯了冉健柏的发号施令之后,他们也是从心底里,排斥其他空降下来的都统,毕竟,谁能保证,那些都统,会不会胡乱的发号施令。 …… 冉健柏离开之后,云中君的目光,便是再度落到了他面前,云光映照出来的地形上。 伴随着云中君的命令,那些镇守于长滩河河畔的士卒,化整为零,在队率们的带领下,踏上岸边,和谭山,永山当中的士卒们,互相试探,互相厮杀。 虽然云中君同意了冉健柏提出来的,练兵十年的请求,但这并不意味着,这十年间,飞云渡就要转做全面防守的态势。 云中君的意思,是这十年之间,不启动大战,但那些零星的,三五人,十余人之间的,试探性的战斗,却是要在飞云渡沿岸,全线的铺开来。 一来,这是为了试探飞云渡沿岸,谭山和永山的兵力布置,试探他们哪一处的防卫薄弱,哪一处防卫森严,以确定十年之后,飞云渡从战略防守,转做战略进攻的时候,大军主攻的目标。 二来,就算是练兵,但在练兵其间,也必须要以这种方式,磨炼砥砺那些士卒们的实力,更何况,这种战斗,那些士卒们,也是乐于参加的,毕竟,有战斗,就会有功勋,有功勋,就会有赏赐…… 只要保证自己不死,那他们的实力,很快就会在这一次又一次的战斗当中,提升起来,就算是他们战死,他们应得的赏赐,同样也会分毫不落的,延续到他们最亲近的后人身上。 至于第三,便是云中君的小心思了。 若是这些士卒们,都不动起来,那飞云渡的气运,长滩河的气运,便如同平静下来的水流一般,不起波澜,这样的话,云中君又如何从中收取游离四散的气运? 若是在其他的地方,云中君还敢试着学一学连安他们的做法,直接的从气运之河当中,截取气运,但从淳安水府一路而来,至于这飞云渡的时候,云中君便是将这念头,给深深的压下。 从淳安水府当中,一路顺流而下的同时,云中君也在观察,这淳安水系当中,镇守于各处的水神,镇守们的数量,以及他们的气运。 而观察到的结果,却是令云中居惊愕。 从秋玉湖道冈阳河的时候,云中君本以为,那些水神们,虚报数量‘吃空饷’,以截取神庭气运之事,乃是常态,但到了这淳安水系,云中君的认知,便又是随之而变。 在云中君的观察当中,整个淳安水系,各处的水神以及镇守实质上的数量,比起这淳安水系应该有的数量,只有多,没有少! 这位淳安水君,非但没有‘吃空饷’,甚至是拿出了自己应得的那一部分份额出来,以加强淳安水系的实力。 而在淳安水君庄恒的以身作则之下,整个淳安水系,没有任何一为水神,有私自截取气运的行为,人人皆是如此,云中君自然不会闲着无聊,去触犯庄恒的霉头。 而在不私自截取气运的情况下,云中君想要获取更多的气运,那唯一的办法,自然便是令这长滩河的气运,都激荡起来,以合理、合法的方式,收取那些激荡而出,以及那些战死者所散落下来,无主的气运。 为此,云中君还特意提高了飞云渡中,对于战死者的抚恤标准。 这正是公私两便之策。 既能加强飞云渡的整体实力,又能令云中君自己从中获取好处——气运之妙,便在于此。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越是激荡的水流当中,散落损失的水流,就会越多,以此推断的话,越是激越的水流,就越是无法长久,但事实却和这推断相反。 这天地之间,却是激涌浩荡的长河,就越是的长久,越是繁盛! 气运之河,亦是如此。 气运之河越是激荡,气运之河之下,那些生灵们,从气运之河当中所获取的好处,也就越多,那些生灵们,也就越来越强,当那些生灵们变强的时候,他们本身的气运,又能够反过来促进整体气运之河的提升…… 是以,云中君的这个决定,看起来对飞云渡的实力,对飞云渡的气运,是一种损害,但实际上,只要把握好其中的度,不竭泽而渔的话,那这就是一个完美的循环,云中君自己,飞云渡、长滩河,以及其内所有的生灵们,三方共同提升的完美循环。 激越的气运长河当中,无数的水花,四处飞溅,而在这无数的水花当中,一个笼盖十多里的漩涡,正追逐着那些水花,四处游走。 那漩涡每一次的转动之际,都会有无数飞溅的水花,消散于那漩涡当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云中君的气运所化,那苗圃上,九叶草的头顶,有一片形如雨云一般的东西,绵绵软软的凝结而成。 那雨云的大小,恰好和苗圃一般无二。 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有细雨淅淅沥沥的落下。 那些细雨,一落到九叶草之上,便在顷刻间,被那九叶草所汲取。 那九叶草,汲取了那些细雨之后,九叶草茎叶之间的符文,越发的完整,越发的繁复,越发的玄妙,那符文当中,似乎是在孕育着什么东西一般。 而落到苗圃当中,其他地方的雨水,则是渗透到这苗圃当中,化作丰沛无比的‘生机’,深藏于这苗圃的‘土地’之内…… 第五十一章 敕封术,通缉令 “这位新来的飞云镇守,实力一般,野心倒是不小。” “你看看,这些年,飞云渡的水军,四处作战。” “你猜,他是想要干什么?”永山的山神,铁离,对着自己身边的一个老者道。 永山当中的长生天仙,只得铁离一人,而他身边的这老者,名字唤做铁珈,乃是铁离身边的一个老仆,多年以来,都是这人一直在给铁离处置山中的一应杂事。 此人,不但是永山的大总管,更是永山的智囊。 “这位飞云镇守,早有进取之心。” “这数年之举可见,‘进取’二字,并非是此人随意喊出,以收买人心之举。” “以我之见,这些年,他们与其说是练兵,还不如说是试探。” “试探永山,谭山当中,哪一处地方的防卫,最为薄弱。” “这薄弱之处,或许便是飞云渡水军日后攻取的地方。”铁珈缓缓的道,将云中君的心思,给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只要他能够成功的攻取一处地方,无论大小,那么此人,就算是在这淳安水系当中,彻底站住了脚。” “那你说,我将计就计,故意给他留下一个薄弱之处。” “等到他大军来攻,一次扎个口袋,将飞云渡中的一万水军,一网打尽。” “然后将其困死与镇守府中,令飞云渡这千里水域,尽归我苍云山脉,如何?”听着铁珈的分析,铁离也是冷笑着,给出了自己的回应。 苍云山脉和淳安水系之间的战争,虽然历经十数万年,但彼此之间的战争,却是极其的讲究规矩。 若是他们能够将云中君给困在镇守府中,封绝内外,那只要云中君不死,那么飞云渡的权柄,就绝对不会外流,而在云中君从他们的围困当中脱身,并带着水军反攻之前,这飞云渡,便算是彻底的落入了苍云山脉的掌控。 而且,淳安水系绝对不会因此,断绝飞云渡的水源…… 这即是十数万年的战争之间,淳安水系和苍云山脉之间,所秉承的默契。 也正是这默契,才是叫彼此之间的战争,一直都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三族神庭之间的战争,大多皆是如此。 “对了,他的修为,可曾确定?”片刻后,铁离又问道。 “已经确定了。”铁珈低头。 “我们的人,一路查到了秋玉湖。” “已然确定,此人成就长生,不过三百余载。” “他出现在淳安水系的时候,也确实是一次灾劫都不曾渡过。”冷静无比的,将这些信息,一一的说出来,铁珈的言语之间,既有不屑,也有黯然。 长生天仙,虽然只是三族神庭的最底层,但这洪荒天地当中,苦求长生为不可得之人,依旧是比比皆是。 抛开整个神庭,那些长生天仙们,无论是谁,单独拿到一个地方,都能够被称之为一时俊杰,天之骄子! “如此的话,我们的计划,就更有把握了!”看了一眼铁珈的神色,铁离很明显的,收敛了自己的语气,没有提及云中君的修为,以免刺激到了铁珈——这天地当中,有无数的苦求长生而不可得之人,铁珈,正是其中之一。 在很早之前,铁珈就已经修行到了三合的极致,只差一步,便能够成就长生,但偏偏就是那一步,铁珈竭尽全力,穷极一生,也跨不出去,无数年来。 无论是铁离还是铁珈,都深信,只要天劫降临,那么以铁珈的实力,渡过天劫,必然是十拿九稳之事,但偏偏,铁珈想尽了办法,都无法引动天劫的降临,就好比是天地当中,有一道敕令,不允铁珈成仙一般——这是气运的限制,铁甲的气运,一直无法成为赤运,自然也就无法成就长生。 “此次谋算若成的话,我们积攒下来的功勋就够了。” “到时候,我去求山君为你请一道神庭敕封。” “我就不信了,你先以敕封助力,取得了长生天仙的实力之后,还不能引动天劫的降临!”沉默了一阵之后,铁离再一次的开口。 敕封之法,是一种独特的修行体系,是三族神庭的帝君,有感于一些精忠之辈,明明才华横溢,却因为气运限制而道途断绝,于是,一众神庭帝君们,推演之后,便有了这敕封之法——修行者所气运之限,是因为他们根性不够,本身的气运,难以获得提升,既然如此,那就先以敕封之法,垂落神庭气运,将此人的气运,强行的拔高一个层次,而后,这人修为突破之后,神庭在撤去垂落的气运,道那个时候,修行者切切实实的,有了更上一层的实力,那他们的气运,自然也就在实力的影响之下,随之而变。 唯赤运者,方可成就长生,反过来,成就长生之人,必然便是赤运之辈。 不过这种方式,一个两个倒还罢了,若是一多,必然会大损神庭气运,是以,除非是立下了足够的功勋,本身的实力,却已经是打熬到了极致,否则,是绝对不可能请来神庭敕封的。 …… 修行不记年,镇守府中,一晃,五年的时间,便是一闪而过。 五年当中,谭山,永山上的两位山神,时不时的,都会以自己的气机,横掠于飞云渡沿岸,逼迫云中君,以气机相抗,以这种方式,一次又一次的试探着云中君真正的修为。 而云中君,也一直是将自己的修为,压制住一部分,始终都不曾暴露出自己已经渡过了风灾这个事实…… 五年的时间,大家彼此试探的次数,不下十数次,在这样频繁的试探当中,云中君到现在,都还不曾找到一个能够闭关修行的机会。 对于这一点,再来之前,他就已经心有所料,故此,虽然懊恼,但云中君对自己的决定,却没有什么后悔。 “且让你们先得意着。” “等再过一段时间,必然是教你们知晓厉害!”镇守府中,云中君抬起头,目光阴翳的,看了一眼左右的谭山和永山。 两座山的阴影,轮流的覆盖到飞云渡中,叫飞云渡中,常年不见日光。 片刻之后,云中君缓缓的踏出正殿,到了琳琅御书阁之前,伸出右手,按在琳琅御书阁之前的龙首之上。 在成为镇守以后,云中君便是发现了这琳琅御书阁的另一个用处,或者说,是他们这些水神镇守们,又一个获取财富的路子。 当云中君引动了飞云渡的气运,验证了自己的身份那之后,那龙首便是缓缓的吐出一张榜文来。 通缉令。 三族神庭,雄踞天地,但天地之间,并非每一个人,都会选择加入到神庭当中——就如云中君刚刚成就长生天仙的时候,若不是实力不济的话,他也不会接受神庭的符诏。 云中君如此,自然也有其他的修行者如此。 天地当中,大神通者无数,就算那些人,不愿意加入到神庭的体系当中,但他们也同样是接受了神庭的符诏,名义上,归属于神庭,只是听调不听宣而已。 那些拒绝了神庭的符诏,却又扛过了神庭打击的修行者,他们的名字,便是全数被列入到了这通缉令中。 三族神庭之间的厮杀,还能够被视之为三族神庭之间的内斗,无论谁胜谁负,他们这些帝君,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神庭帝君,掌控无数生灵的命运,但那些不尊从神庭号令之辈,却是当之无愧的‘反贼’! 这些人,可以说是三族神庭共同的敌人。 神庭当中,任何一个修行者,击杀了那些名列通缉令的修行者之后,都能够分别从三族神庭当中,得到一份奖赏。 九龙子麾下的巡查使,迅游天地,除开巡查内部之事以外,同样也有追剿那些‘反贼’的目的。 而在那通缉令上,云中君看到了一个令他极其熟悉的名字! 第五十二章 横生变故,天罗地网 在三族神庭之间,对这通缉令,还有一个称呼,唤做‘绝世榜’,不是天骄,而是绝世,冠绝当世。 天地之间,任何一个修行者,在成就长生的时候,都会受到神庭符诏,但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受那符诏,加入到神庭当中。 若是有修行者,拒绝了神庭符诏,又扛过了随着那符诏而来的神庭攻势之后,这些修行者,便会名列通缉令上,成为三族神庭共同追剿的目标。 神庭符诏所携带的攻势,虽然只得和受符诏者同一个层次的威能,但其源头,却是成就了太乙的神庭帝君。 对于那些神庭帝君而言,每一分的力量,都能发挥出一百分的威能来,是以,那符诏所携带的攻势,是这一个层次所能臻至的极限,甚至于寻常的,更上一个层次的修行者,也不敢说自己有把握,在那符诏之下,全身而退。 ——可想而知,能够名列通缉令上的修行者,是何等的惊才绝艳。 他们几乎是在刚刚成道的时候,就已经和那些神庭帝君们,在同一个层次交过了手,且战而胜之…… 而在那通缉令上,云中君所看到的第一行,便是: 太一,不朽金仙,尤擅火法! 是他吗?在看到这名字的刹那,云中君的脑海当中,便浮现出了另外一个,同样被尊之以‘太一’之名的修行者来。 震撼之下,云中君甚至是连将那通缉令继续看下去的欲望,都被抛到了脑后,他的脑海当中,雷鸣一般的回荡着这十个字。 “太一” “不朽金仙” “尤擅火法” 十个字每一次在云中君的脑海当中回荡的时候,云中君脑海当中,两个‘太一’的形象,都是随之靠拢一些。 通缉令上,有关于太一的信息,正在跳动,这意味着,‘太一’的行迹,已经被神庭的巡查使们所察觉,此刻,巡查使们,正在抽调人手,形成天罗地网,以追捕太一。 而云中君,自然也是被抽调的人手之一——或者说,整个淳安水系,连同庄恒在内的所有水神,镇守,都是被这一次行动所抽调。 “拜见镇守。” “飞云渡两岸,永山,谭山,皆高悬免战牌,一应人手,也都已经从飞云渡河畔,退了出去。”恍恍惚惚的,从那琳琅御书阁当中离开,才踏进正殿,水军都统冉健柏的声音,便是将云中君给惊醒了过来。 “传令下去。”云中君这才是收敛了心绪,开始思考这一次的行动,对周遭局势的影响。 毫无疑问,这一次的行动,并不只是龙族神庭内部的行动,而是三族神庭之间的共同之举,谭山,永山的山神,高悬免战牌,必然亦是因为此事。 “令大军撤回飞云渡中,非有令,不得擅出。”云中君抬起头,对着冉健柏道。 “飞云渡中,同样高悬免战牌!” “是!”冉健柏,本想要说什么,但一抬头,看到了云中君凝重的神色,便是将自己的言语,给生生的压了下去。 “且好生安抚士卒,免战牌虽然高悬,但平日的操演,不得有丝毫的疏漏。” “一切,等我回来之后再说。”冉健柏离开的时候,云中君又出声嘱咐道、 冉健柏从这镇守府当中离开,不到三个呼吸的时间,一道流光,便是笔直的落入了镇守府中,镇守府外的法阵,在这道流光面前,浑然不存在一般。 “着令,飞云渡镇守云中……”云中君接住那流光。 不出意外,那流光,正是淳安水系的水君庄恒,发给各位水神,镇守的命令,要求他们这一段时间当中,停下一切的战事,和苍云山脉的各位山神,通力合作,紧守各处要道,任何人往来,都必须要严加盘查。 “唉!”见此,云中君的内心当中,一阵长叹,然后缓缓踏出镇守府,立于飞云渡的河面上。 倏忽之后,云中君腰间的令牌,震动起来,一张舆图,从那令牌当中浮现出来,舆图上所显现的,正是长滩河的地形,舆图上,长滩河河神的印记,已经落于其间,见此,云中君亦是取出鱼印,在那舆图上一按,然后,云中君便是清清楚楚的察觉到,他的气运,飞云渡的气运,以及长滩河的气运,都在那鱼印落下的时候,沸腾了起来。 本能的,云中君便是运转了望气术。 下一刻,只有云中君才能见到的,震撼到了极点的景象,便是在云中君的面前浮现出来。 只见得,穹天之上,一道衣袖席卷而过,将所有的云层,尽数荡开。 然后,连同云中君在内的,所有的神祇,无论是如云中君一般的水神,还是周遭的山神,乃至于穹天之上,云中君从未见过的天神,都在这一刻,显化出了自己的气运,化作天地之间的,一个又一个的节点。 一道一道的,或是赤红,或是纯金,或是青紫的气机,弥天而起,充斥于整个天地,充斥于云中君的眼前。 然后,三族神庭的气运,借着这些节点,缓缓铺开。 浩浩荡荡的氤氲紫气降临下来,在每一处节点之上,萦绕而过。 云中君看着那浩浩荡荡的气运,化作天地之间,最为玄妙的丝线,被一个最为顶级的织女操纵着,从那一道一道的气运之柱当中,穿梭而过。 然后,一张由气运所编制而成的,将整个天地,都笼盖其中的天罗地网,便在云中君的面前显化出来的。 这天罗地网,上,勾连穹天,下,蔓延到浩瀚的山脉大地以及河流湖泊当中。 天罗地网下,任何一个不曾接受神庭符诏之人,皆是无所遁形。 氤氲的气运,从云中君的身边席卷而过的刹那,云中君只觉得自己的元神当中,一片通透,他周身上下,无论是元神,还是经络,法力,乃至于骨骼血肉当中,都有无数的杂质,被那氤氲紫气冲刷而去。 氤氲的紫气席卷之后,云中君经络当中,本来就不曾盈满的法力,再次的削减了近乎三成。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仅仅只是被这紫色的氤氲气运一冲,云中君从中所获取的好处,便接近是又渡过了一次风灾! 在云中君的震撼之间,天地之间的变化,已然停止,那气运所凝结的罗网,已然是隐匿于天地之间,不留痕迹。 而他腰间的令牌上,则是在此时,多了一个龙首的雕刻。 取下这令牌,须臾之间,云中君便知晓了这令牌的作用。 方圆百万里的天地,已经尽数被封锁,而这百万里之间,能够往来的道路,便只有他们这些山神水神镇守之处。 也即是说,这天罗地网当中所围困的那目标,想要离开,唯一的办法,便只能是从他们这些山神水神的镇守之处经过。 而云中君他们腰间令牌的变化,正是为了此事——任何从他们镇守处经过的修行者,都要取出令牌来,有他们这些镇守的水神们进行查验,他们只需要将腰间的龙首令牌,往往来者的令牌上一印,那么气运牵引之下,不属于三族神庭的修行者,便会在顷刻之间,显露出踪迹来。 一旦显露出踪迹来,那三族神庭的目标,必然是无可逃遁——方才气运显化,云中君借着自己的气运,和神庭气运相勾连的时候,以望气术,将目光所及之处的气运,都扫了一眼,是以,他清清楚楚的察觉到,那云端之上,有三根如同周山一般巍峨的紫色天柱,立于天地之间。 那是三族神庭的太乙帝君! 第五十三章 三人组 “北海,我们这一次,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一个山坳之间,三个人毫无风度的斜靠着山石,坐在地上,抬头望着穹天。 “那又如何呢?”有溪流从山间流过,一个黑衣的道人,掸了掸衣袖,伸手从溪流当中,捧了一把水出来,浇在脸上。 “无非不过再闯一次而已。” “闯过了,便是海阔天空。” “我就不信,这样的大动作,三族神庭还能搞多少次!”那名作北海的黑衣道人,双手用力一甩,便是将被溪水浸透的衣袖给甩干。 “你难道没有听出来,他的意思,是让你一个人走吗?” “你若是执意要走的话,就算是神庭的太乙帝君,也不可能拦得下你的。”第三个身穿白衣的道人,干笑了一声。 “哈,我师北海,是这种人?”那黑衣的道人,冷笑起来。 “好了,别扯这些,白泽,还是先说一说周遭的局面吧。” “有什么好说的?”听着师北海的话,那白衣的道人,脸色肃然,然后苦笑着。 “这一次,我们真的是将三族神庭给逼急了。” “他们这手段,唤做天罗地网。” “以气运为经纬,众神为节点所编织而成的一张大网。” “任何一个不曾接受神庭符诏的修行者,一旦与这大网接触,立刻便会暴露自己。”白泽叹了口气,脸上尽是愁容。 “我就不信,这天地之间,会有没破绽的东西。”师北海满脸的桀骜。 “破绽当然有。”听着两人的争论,最中间的那人,也是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天罗地网,以气运为经纬,那我们只要顺着经纬而行,自然便不会触动这罗网。” “只是……” “只是,这经纬之处,正是三族神祇镇守之处。” “那些神祇们,执掌气运之令,皆是,令牌一压,气运相合之下,我们同样是无所遁形。”白泽补充了中间那道人的言语。 中间的这道人,自然便是三族神庭这一次行动的主角,太一。 而在他身边的两人,同样也是名列通缉令上。 不过,云中君查看通缉令的时候,只是见了太一的名字,便不可自已,是以,他浑然没有注意到,那通缉令上闪烁的名字,不是一个,而是三个。 “白泽,你再说说,这周遭,是个什么情况。” “天罗地网,笼盖了百万里方圆之地。” “不过好在,三族神庭,对北海的速度,还是有所小看。” “是以,我们此时所在之地,并非是这天罗地网的中心,而是在天罗地网的边缘。” “这里往北,再走三千里,便是苍云山脉,淳安水系。”1 “苍云山脉当中,山君乃是谷梁……” “淳安水系当中,水君乃是庄恒……”白泽双手在面前一勾,轻轻松松的,就将这方圆数万里之地的地形,无一遗漏的展现出来。 “只要出了那淳安水系,我等便是鱼跃入海。” “这么说来的话,只要我们速度够快,那就算是暴露了行迹,也完全有可能,从这天罗地网当中闯出去!”太一看着白泽,目光当中,隐有光华。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走苍云山脉,过飞云渡,直取淳安水系。” “淳安水系当中,借助淳安水系的空间通道离开。” “你休要想着,自己将神庭的太乙帝君引开,给我们争取时间。”见太一的神色,师北海的脸色,再一次的沉了下来。 “这三族神庭,实在是强横霸道。” “我等不过只是想得个自由身而已,便如此穷追不舍……” …… “见过道君,娥姬陛下有请。”在那天罗地网拉开的时候,一个道人皱着眉头,从洞府当中出来,而这道人,才踏出洞府,便被九龙子之首的赑屃截住。 “你这是在等我?”那道人看着面前的赑屃,面带漠然。 “怎么敢?”赑屃低下头,就算他作为九龙子之首,也不愿意开罪面前之人。 以气运论,天地之间,修行者有三种。 第一种,是将自己的气运,融入到神庭气运之人。 第二种,则是不愿意加入神庭,但却又不愿意与神庭交恶之人,这一部分人,虽然名义上加入了神庭,但他们的气运,却依旧是保持着独立,听调不听宣,但即便是如此,他们的气运,也依旧是和神庭气运有着勾连,神庭气运有什么动荡,他们也都是会有所察觉。 第三种,则是彻底的不尊神庭号令之辈,这一部分人,每一个,都是神庭严防死守的对象,之前云中君借机窥视神庭气运,被神庭帝君察觉之后,这些神庭帝君们,最先怀疑的目标,便是第三种的太乙道君。 三者之间,最为复杂的,便是第二种。 因为这些人,谁也不清楚,他们心中,对于神庭,到底是如何看待。 “娥姬陛下有言,此番动用天罗地网,必然惊动前辈。” “是以令我前来,请前辈前往见证。”赑屃道。 “既然如此,且带路吧。”那太乙道君抬起头,目光在穹天之上停了一阵子,然后才是扫了扫衣袖,对着赑屃道。 “娥姬果然是早有防范,道兄,看来这一次,那三个小家伙,真的很难逃出生天了。”行进之间,这道人的心头,不禁一叹。 若是其他的神庭帝君,他自然可以不做理会,毕竟,大家皆为太乙,各行其是,谁也号令不了谁,但娥姬不一样。 无论是祖龙妻子这个身份,还是其本身的实力,都令娥姬在一众太乙道君们之间,也有极高的话语权。 …… 云中君自然是不知晓,这一次三族神庭动用天罗地网之间,还藏着如此多的计较和弯弯绕绕。 此刻,云中君裹着甲衣,正端坐于飞云渡的水面上,百无聊赖的,盯着对面谭山的山神。 他周身的气机,依旧是在甲衣之下,藏得稳稳当当,没有半点的泄露。 “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从此间经过。”在那谭山山神充满了恶意的目光之下,云中君低下头,看着水面当中倒影出来的穹天。 此刻,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他到底是希望被围捕的太一,从他这里经过,还是不要从他这里经过。 第五十四章 先天灵宝,修行四要 三族神庭,动用了天罗地网,又有神庭帝君亲自于此间坐镇,可想而知,对于这一次的行动,他们有多大的决心。 端坐在湖面上,云中君想破了头,也想不到,被困在这天罗地网当中的太一,该如何逃生——天罗地网之下,他们不可能不显露出痕迹来,而他们一旦显露出痕迹,云端之上的神庭帝君,必然会亲自出手,将他们抓获。 这几乎是十死无生的局面。 从内心深处而言,云中君是不希望太一从自己这边经过的,因为自己对于气运的把握,绝对是超过了这天地当中,绝大多数的神祇,云中君自信,如果是在其他的神祇面前,太一他们,还有可能过关的话,那在自己的面前,太一他们,绝对不可能瞒得过自己的眼睛。 因为气运,是不会骗人的——昔年,太清圣人西出函谷,因为气运之故,尚且被守关的尹喜察觉了踪迹,不得已之下,留了一部道德经,才安抚了尹喜,从容而去。 太一他们此时再强,也不可能强的过后来的太清圣人,连太清圣人,都藏不住自己的气运,就更不要提,太一他们了。 是以,太一他们若从此间过,必然会在云中君的面前暴露。 其一,云中君实在是不愿意见到,这个太一,在自己的面前陨落——哪怕这个太一,不一定就是后世的那个太一。 其二,便是太一再怎么说,也是一个不朽金仙,若是在自己这边,暴露了痕迹的话,走投无路之下,自己的安全,也很难保证。 但同样的,云中君心头,又有些希望太一从自己镇守之处经过。 一来,只要抓到了太一的踪迹,那对于神庭而言,便是无可辩驳的大功,这其后,云中君从神庭当中所能获取的奖赏,足够云中君修行到逍遥真仙,甚至不朽金仙之境,也有机会,这即是说,这一次若是立下大功,那云中君便能够被调到后方,从容修行,而浑然不动担心自己修行的资源,会不会不够。 二来,同样也是因为‘太一’这个名字。 在云中君看来,这一次,太一很有可能会陨落于神庭之手,他很想看看,这个以太一为名者,到底会是个什么模样…… “来者止步!”正当云中君心中纠结不定的时候,对面谭山之上,谭山山神的大喝声响起。 云中君亦是起身,循着谭山山神的目光望去。 只见的一行三人,正从苍云山脉当中,缓缓而来。 三个人并排而行,最左边的那人,穿黑衣,中间的那人,穿金衣,而右边的那人,则穿着白衣。 三个人虽然都是长生天仙,但他们身上的气机,也是相当的虚浮,看上去,就好像是在天劫当中,伤了根基一般。 云中君的目光,在三人身上一扫,下一刻,云中君的心头,便是一跳! …… 而在云端之上,那位踏出洞府的太乙道君,也被赑屃引着,出现在了黄河水君娥姬的面前。 云端之上,雍容无比的神女,端坐于云床之上,周边十二个侍女,各自举着华盖依仗,捧着冰壶琼浆。 “见过娥姬陛下。”那太乙道君到后,便是朝着娥姬一礼。 “敢问娥姬陛下,动用天罗地网,所为者何?” “区区三个不朽金仙,哪怕位列绝世谱,亦是大大不值。” “道友无需心急。” “动用天罗地网,自然有我的道理。”云床上,雍容的神女,顺手一指,于是虚空之上,有另一架云床生成。 待那太乙道君坐下,娥姬才是缓缓开口。 “前不久,那三人收取了一件先天灵宝。” “既非先天灵光,也不是先天灵禁。” “而是一桩完整的,先天灵宝!”娥姬神色冰冷。 听着娥姬的话,那太乙道君的心头,也不由得一颤。 法器,乃是修行者应证自身的道途而祭炼的东西,先天灵宝,便是法器当中的最极致者。 修行者以大机缘,得了先天灵光,再找到与这先天灵光所对应的先天灵禁之后,方能合二为一,将那先天灵光,祭炼成为法器,灵宝——但这个时候,这也不足以称之为先天灵宝。 唯有在修行者成就了太乙,这灵宝应征了太乙道君的大道之后,方有真正的先天之妙,能够以先天灵宝称之。 这也即是说,只有太乙道君,方能炼成先天灵宝。 而现在,太一一行人身上,却是有一件先天灵宝。 这代表着什么,那太乙道君,如何会不清楚? 这代表着,太一他们,已经是有意无意的,和一位太乙道君,扯上了直接的关系。 他们这种不听从神庭号令之辈,本来就是神庭严加防范的对象,而现在,他们的背后,又出现了太乙道君的背影,这又如何不令神庭,大张旗鼓? 神庭这一次的动作,看似是为了围捕太一一行人,但实则,是在警告天地之间,那些不安分的太乙道君们,都老实一些…… …… 而这一切,云中君完全不清楚。 他只知道,这一刻,他的浑身上下,都是一片冰凉。 谭山山神的喝令声中,云中君本能的,就用了望气术,循迹望了过去。 然后,云中君的心头,便被无穷的悔意所笼罩! “我为什么要望这一眼?”云中君低下头,一个劲儿的在心头反问自己——目光落下的时候,他面前的三个人,所先画出来的气运,都是一片的天青之色,而在天青的氤氲当中,又有盈盈的紫意,化作天柱,将那天青的氤氲气运镇住。 到如今,云中君对气运,已经是有了些研究。 修行者的修行,由四个要素构成,法力,元神,道行,以及气运。 如云中君要成就逍遥真仙,那就必须要将这四个因素,都提升到逍遥真仙的层次,如此,才能够真正的突破成为逍遥真仙,四者之间,少了任意一样,都不能称之为逍遥真仙,或者说,是修行有缺,有致命的弱点。 而在这四者当中,法力,元神,以及道行,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是平等的,都需要时间来打磨。 独独气运不一样——对于有些修行者来说,气运,从来都不是他们修行上的难关,而是他们修行上的助力。 比如说云中君此时所见的三人——他们的气运所显化出来的,那天青色的氤氲,代表着他们实实在在的修为,乃是不朽金仙的层次。 而在那天青色的氤氲当中,那散发着盈盈紫意的天柱,便是他们气运的本质。 他们气运的本质,高于他们的修为,这即是代表着,在他们成就太乙之前,都不会受到气运的限制……传了出去,不知道有多少修行者,要为之痛哭流涕。 云中君自己,同样也不例外——他到现在,还在为了自己成就逍遥真仙的气运,而苦心筹谋,但在他的面前,却有人天生的气运,就直指太乙道君,而且这样的人,不出现则以,一出现,便是直接的出现了三个! 这一刻,云中君真的是有一种想要骂一句‘苍天不公’的冲动! 他内心的羡慕,嫉妒,如同野火一般弥漫出来,几乎是要将他的理智,给焚烧殆尽。 这一刻,他几乎是要忍不住的高喊出声,揭穿三人的身份。 第五十五章 命不该绝? 三个人头顶的天柱上,都有漆黑的气机,化作如龙如蛇一般的怪物,这怪物看着那三道天柱的目光,充满了觊觎。 每一次云中君的心绪,因为到底要不要揭穿这一行三人身份而纠结不定的时候,三人头顶气运天柱上的气机,也是忽浓忽淡,聚散不定。 “这是?”云中君陡然反映了过来。 对于任何一个修行者而言,他们的气运,也能够反映出他们的劫难,而很显然,这一次,云中君,便已经是化身为他面前三人的劫数。 每当他心头浮现出,要将那三人的身份揭破的时候,那三人头顶气运上,如龙如蛇的怪物,都会气势大增的,朝着那天柱缠绕过去,似乎是要将那天柱给咬断一般。 而当云中君的心头,想要放这三人过关的时候,这如龙如蛇的怪物,便是气势大衰,被那三人的气运给排斥开。 “气运之演化,果然是玄妙无穷!”见此变化,云中君当下便是沉醉于其间,完全的忘记了,自己此时要镇守飞云渡的职责。 对于云中君而言,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能够直面青紫气运的机会——往常时候,云中君只是望一眼那青紫之云,他的瞳孔,便是一阵剧痛,在望下去,他的双眼,便有瞎掉的危险,但这一次不一样。 三族神庭,天罗地网笼下,以神庭的气运为凭,穿针引线的,将所神祇的气运,都嫁接于那天罗地网上,这样一来,云中君在窥视气运的时候,他所承受的压力,自然也便是落到了神庭的气运之上。 对于云中君而言,观察这青紫之运,有着极大的危险和反噬,但对于整个神庭而言,这青紫之运的反噬,落到其间,便是连一个小浪花,都不一定卷得起来。 云中君贪婪无比的,望着缓缓而来的三人,望着他们头顶的气运,在顺与逆,缘与劫之间,一次又一次的变化。 这天地之间,如果说有什么东西的变化,能够以小见大的,展露出整个气运体系的变化的话,那毫无疑问,绝对是青紫之运。 而现在,云中君的面前,就有三个有着青紫之运的小白鼠,能够完美的作为云中君观测的对象,而最妙的是,云中君还正好有着干涉面前这三只小白鼠的气运的实力——于是这天地之间,最为荒唐,最为离奇的事,便随时发生了。 一个才刚刚度过了风灾的长生天仙,竟然是以一种悠然无比,以一种研究一眼的姿态,光明正大的窥视着三位有可能触及太乙之境的不朽金仙的气运,将他们当中自己观测的小白鼠…… 这何其的荒谬……但却又是实实在在的现实。 …… “北海,白泽,小心些。” “那个水神,好像察觉到什么了!”在云中君的目光当中,太一也不由得生出了一阵头皮发麻的感觉。 他做梦都想不到,他堂堂一位不朽金仙,天生的神圣,竟会有一天,叫区区一个长生天仙,把握住自己的性命! “察觉到?” “不可能吧。” “不过区区一个长生天仙,也能看穿我们的术法?”云中君传音道,衣袖当中,手指不经意的,在一枚令牌上扣过。 白泽曾经是龙族神庭之人,不过在追捕太一的过程当中,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总之,他最后,叛出了龙族神庭,跟着太一一起,四处辗转…… 而他衣袖当中的那一枚令牌,便是白泽在成道时,所接受的龙族神庭的令牌。 这样的令牌,太一和师北海的身上,也有一枚——只是白泽叛出神庭后,仿制出来的,若是没有气运的限制,白泽有把握,自己的这令牌,能够瞒得过任何一个神祇,但如今,天罗地网洒下,白泽对于自己仿制的令牌,能不能生效,也实在是没有把握。 “无论如何,做好应对都准备便是。”师北海脸色不变,脚步不停。 …… “奇怪,他们的气运,怎么反而还越发的坚韧了!”飞云渡中,当云中君对三人的气运观察到了极仔细的时候,他才是发现,无论自己的念头,如何的变幻,那三人头顶的气运,都始终是没有要崩溃的迹象。 就算有一次,自己的手指,都已经按在了那令牌的龙首上,环绕着三人气运的,那如龙如蛇怪物,都已经张口将其中一人头顶的天柱咬断之后,那人周身的气运,也就是凝聚如一,没有半点的消散。 也正是在那个时候,云中君才是注意到,这三人的气运之外,还有另一道紫色的气运,从穹天之上垂落下来,环绕于三人本身的气运之间,几乎是不分彼此,若不是之前,那如龙如蛇的怪物,将其中一人的气运之柱咬断,云中君还发现不了此事。 “这就是命不该绝么?”云中君心头暗自道,眼下的局面,明明对于面前的三人来说,是十死无生的局面,但偏偏,从穹天之上,有一缕气运垂落下来,硬生生的,给这三人带来了一线生机。 “这气运,穿透天罗地网的封锁而落下,却又完全不曾惊动天罗地网!” “莫非,这气运,是出自于神庭内部的气运?”思索之间,云中君的心头,陡然生出这样一个可怕无比的念头来。 “难道说,这一次对太一他们的围捕,还牵扯到了神庭内部,那些帝君们的争端不成?”刹那之间,云中君的心头,便是被无尽的森寒笼罩。 神庭的帝君们,是这天地真正的执掌者,在那些帝君们的面前,云中君渺小的,甚至是连一粒尘埃都算不上,若是不慎卷入进去的话,不要说是什么风波,便是那位神庭帝君,随便有了一个念头,说不定云中君都会因此陨亡。 “能动用紫运的,必然是太乙道君无疑。” “也即是说,这一场围捕,其实是两方太乙道君之间的斗法!”想到这一点的刹那,云中君心肝一颤,有无穷无尽的脏话,想要奔涌而出。 但旋即,那些脏话,便是被云中君给按捺在心底。 “也即是说,就算是太一他们在此地暴露,他们背后的那位太乙道君,也有极大的可能,会亲自出手,保得他们平安吗?”云中君想道。 这个念头一起,他心中的纠结的天平,便是飞快的,分出了高下来。 第五十六章 送佛送到西 上 “还有人来吗?”云端之上,黄河水君娥姬,端坐于云床上,缓缓出声。 “尚无。”娥姬话语才落,九龙子的身形,皆是一一的显现出来。 “倒是沉得住气,且继续警惕,不要有丝毫的松懈。”娥姬的目光,四下扫了一圈,然后才是冷笑着道,“藏得再好又能如何?” “我倒要看看,等到那三个小辈落网,你还能往怎么藏!” “道友怎么看?”片刻后,娥姬的目光,又落到了之前被大龙子引过来的太乙道君身上。 “我来此,只是因为这气运的异动而已。” “既然娥姬陛下,确实有动用天罗地网的理由,那吾便趁此,为娥姬陛下做个见证,也好叫娥姬陛下之后,好交代些。” “至于其他的,神庭内事,我这办的闲散之辈,素来都是不管的。”云床上,那道人闭着双眼,对眼前的局势,没有丝毫的关注。 “那就承道友的人情了。”娥姬收回目光。 …… 随着他这边念头尘埃落定,朝着他这边而来的三个人头顶,气运之柱上,那如龙如蛇一般的怪物,亦是随之湮灭消散。 “太乙道君之间的博弈吗?” “还是装不知道好了!”云中君垂下目光。 而当云中君垂下目光的时候,借着水面的倒影,他才发现,之前那一头如龙如蛇的怪物,此刻已经是出现在了自己的头顶上,出现在了他气运所化的苗圃当中,正用森冷的目光,望着他气运本质所化的那一株九叶草! 见此,云中君的冷汗,一下子便冒了出来。 这是死劫。 前所未有的死劫。 这个时候,云中君才是陡然发现,这一次的劫数,不仅仅只是针对太一一行人,同样也是针对着他们这些参与了这一次搜捕的神祇! 若是太一他们的行藏被撞破,那发现了太一他们行藏的那个人,就算是第一时间,从太一他们的手上活了下来,也很难逃得过,太一他们背后所存在的,那位太乙道君的追究! 但若是假装看不到,放太一道人他们过关,这又怎么可能? 不说对面谭山的山神,正在和自己相互监督,云端之上,同样也有着三族的太乙帝君,除此之外,还有无数的巡查使,巡游四方。 在这些多的眼皮子底下,云中君又怎么可能堂而皇之的,不验看太一他们的令牌,就放他们过关? 那才是真正的,自寻死路! “不行!” “不能令太一他们,从我这边经过!”云中君心头,疯狂的大喊着。 “这一条路上,只有我,谭山山神,永山山神。” “有什么办法,能够叫太一他们,舍却我这个方向,而从谭山,永山经过呢?”云中君的脑海,飞快的转动着。 只要和太一打照面的人,不是他,那无论太一他们是被人叫破行藏,还是被故意纵走,那自然都和云中君,没有了丝毫的关系。 如此一来,云中君的死劫,自然便是不解自消。 “有什么办法呢?”看着太一三人,越来越近,云中君的内心,也是越发的焦躁起来。 云中君可以清清楚楚的感觉到,随着三人的靠近,云端上,也有一道目光,落到了这飞云渡和谭山,永山之间。 云中君不知晓,这一道目光,到底是出自于何处,但他可以确定,在这目光之下,自己无论是做什么小动作,都只会将自己暴露得更加的彻底。 “来者止步!” “神庭于此间有要事,来者,从何处来,回何处去!” 那三人,还没靠近,谭山的白元,和永山的铁离,都高声的喝了起来,他们却是机灵的紧,知晓查验身份之事,危险无比,是故,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要去查验来人身份的想法,只是将来人往回驱赶,等待着巡查使们,一路查到此间来,搏一个无功无过,也就是了。 “你们的人,都这么滑头的吗?”看着白元和铁离动作的人,自然不是云中君一人,在白元和铁离,将那三人呵斥回去的时候,云端上,第七龙子,睚眦,侧过头,裂开嘴笑了一声,讽刺道。 “我们行事,可不像你们那般鲁莽。” “无过即是功,总好过你们大费周章,却一无所得。” “而且,你难道就敢保证,那飞云渡的镇守,不会如谭、永两位山神之行径?” “我们水神行事,可不像你们山神那样,畏畏缩缩。”第七龙子睚眦,素来暴躁,被身边的那人一激,当下便是梗着脖子,回应了一声。 …… 而被白元和铁离一呵斥,那三个人的神色,都是变得瑟缩了一些,但三人并没有后退,而是调整了方向,继续往前,而他们前进的风向,赫然便是飞云渡,是云中君。 当云中君也想要开口,如谭山,永山的山神那般,将来人给呵斥回去,以求无功无过的时候,云端上,一道森冷无比的目光,落到了云中君的身上,如同是钢刀一般,在云中君的骨髓之间刮过。 就好像是在警告,只要云中君胆敢效法谭山,永山两位山神的行径,便要将白术斩杀于当场一般。 白术的嘴角,一阵抽抽。 “只得相机行事了!” “云端上的,到底是谁?” “有本事自己下来查啊!” 内心吐槽的同时,那三个人,已经是出现在了飞云渡的岸边。 “见过镇守。” “我等三人,乃是跷水人氏。” “因强渡天劫,成就长生之故,不慎伤了根基。” “听闻淳安水市当中,珍宝无数,故此打算前往,看看有没有机缘,能够换的一二,以稍稍缓解身上的伤势。”三人当中,正中间那穿红袍的人,远远的朝着云中君拱了拱手。 “令牌!”云中君冷着脸,强自压抑着内心的慌乱,飞快的思索着应对之策。 “令牌在此。”那穿红袍的道人,双手托起一枚令牌。 云中君看了一下,那令牌上的花纹,除了没有那龙首以外,其他的地方,都和自己腰间的令牌,没有丝毫的区别。 不过,他也不打算就这样放面前之人过关。 毕竟,云端上有人正盯着自己…… 云中君到现在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引起了云端上那人的注意,叫那人直接就将目光,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第五十七章 送佛送到西 下 众人的目光当中,云中君缓缓的接过那令牌。 结果令牌的刹那,云中君的心头,便是忍不住一跳。 他连腰间的令牌,都不用合上去,便能够确认,他面前的红衣道人递上来的这令牌,只是一个样子货,一旦他将腰间令牌上的龙首印到这令牌上的时候,这令牌,以及他面前的红衣道人,顷刻之间,便会露馅。 而那个时候,也是他死劫的来临。 云中君的目光,在脚下水面的倒影扫了一眼,死劫临头,他头顶上,那一株九叶草,都几乎是要快枯萎一般。 “该怎么办?”云中君脑海当中,无数的念头,翻滚着,他想要找出一条能够将自己摘出来的路子。 “你们从跷水来?”云中君捏着那红衣道人交上来的令牌,随意的东拉西扯,找着话题,竭尽全力的拖延着时间。 “我曾经也去过跷水,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们?” “镇守也去过跷水吗?”听着云中君的问题,那红衣道人浑身上下的血肉,都是崩的紧紧的。 “许是当时镇守来的时候,我们还在闭关吧。” “不过说回来,我们在跷水当中,也呆了八百多年,倒也从来没有听过,镇守来过跷水。”那红衣道人缓缓的道。 “是吗?” “或许那个时候,你们真的是在闭关吧。”那红衣的道人,还在绞尽脑汁的猜测着,云中君到底有什么用意的时候,云中君则是在绞尽脑汁的想着,要如何多拖延一些时间,要如何想办法,渡过这一次劫难。 “该死,怎么会这么倒霉。” “他们一路而来,撞上的第一个人,就是我!”云中君心中,实在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诚然,他能够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将面前这人放过去,但这人手中的令牌,绝对不可能躲得过下一个人的盘查! “也就是说,想要脱身,不但是要这人顺利过关,甚至是还要想办法,叫这人在后面的盘查当中,也能过关吗?”云中君的目光,落在手中的令牌上。 对于这一点,他现在唯一能够想得到的法子,便是弄假成真,将他面前的这个令牌,当成是真的,不,不是当成是真的,而是要将之做成一个真的。 “神庭之人,与非神庭之人,唯一的差别,就在于那令牌之上,是否有神庭的气运。” “也即是说,只要望着令牌当中,引入神庭的气运,如此一来,那这令牌,不是真的,也变成真的了。”云中君想着,心头暗自有了主意。 “送佛送到西,只能如此了!” 神庭的气运,他能够窥视,但却不能驾驭,是以,想要直接的网这令牌当中,注入神庭的气运,是他所做不到的。 这样一来,他只能选择曲线救国的方针。 往他手中的假令牌当中,注入一个神庭修行者的气运。 神庭修行者的气运,自然就有着神庭的气机,这样一来,只要云中君面前的三人不露出马脚的话,他后面其他的神祇,再如何的查验令牌,也都查验不出什么东西来。 因为那令牌,确确实实的,就是真正的,属于神庭的令牌。 “还好这令牌,是他们仿制造假所得,而不是从他人身上强取,否则的话,我就算能够往他们令牌当中引入一些气运,那令牌的气机,与他们本身的气机有所差异,也同样是极易漏出破绽来。” 云中君垂下目光,既不看面前之人,也不看谭山和永山的两位山神,更不去管从云端落到自己身上的目光。 他左手握着那红衣道人递过来的令牌,竭尽全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气运,然后从自己气运的护城河当中,取了一瓢出来,填塞到左手的令牌当中。 与此同时,他的右手,则是从自己的腰间,取出那龙首的令牌,神色凝重的,将两枚令牌,缓缓相合。 云中君清清楚楚的感觉到,当两枚令牌,合道一起,然后没有任何异常情况出现的时候,飞云渡中,那凝滞无比的气机,才是陡然之间消散。 “且先退开。”云中君依旧是低着头,不去看面前的红衣道人,然后放高了声音,对红衣道人身后,两个各自穿着黑白色道袍的人出声。 “你们两个,也都将令牌拿过来,我验一验。” 当另外的两人,将令牌寄过来的时候,云中君也是如法炮制,从自己的气运当中,取出了两部分来,落到手中的令牌上,然后核验过后,令两人退回到一边。 “我这边查验无误。” “两位山神可要重新查验一番?” “若是不验的话,我便要放行了。”这个时候,云中君才是抬起头,高声的对着谭山和永山的山神道。 听着云中君的问话,两位山神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铁青起来,似乎是受到了什么极大的羞辱一般。 “哼!”两人冷哼了一声,便是转身,消失在云中君的视线当中。 “三位既然急着求医,那就当速速而行,莫要在路上久留。”云中君将三枚令牌,还给三人之后,才是意有所指的,嘱咐了一声。 那三枚令牌当中的气运,都是源自于云中君自己,但脱离了云中君之后,那些气运,便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消散。 “多谢镇守提点。”那红衣道人,对着云中君点了点头,而后带着两人,快速的沿着江水而去。 …… “哈哈哈哈哈……” “你们这些山神,不但没胆子,而且还忒的小气。” “哈哈哈哈哈……”云端上睚眦得意无比,且有畅快无比的笑声,这才是响了起来。 “哼,不过是个鲁莽之辈而已,有什么好得意的。”听着睚眦的笑声,他身后的那人,神色也是一沉,然后消失在了云端之上。 “来人,查查下面这个镇守,是什么来历。”等到背后的气机,彻底消散之后,睚眦才是收敛了那夸张无比的笑声,叫了个巡查使过来,令他去查一查云中君的底细。 “殿下,查到了。” “这位飞云渡镇守,名为云中。” “最先在秋玉湖担任彭屿湾统领。” “而后于战场上,斩杀了丰沛山的一位长生天仙。” “接下来,秋玉湖和丰沛山的战斗当中,此人也立下了不少的功勋。” “不过此人好战,故此,秋玉湖的水府总管归明知再斟酌之后,请求将之调到了飞云渡,做了个镇守。”很快,那巡查使便回到了睚眦的眼前,将汇拢来的信息,呈报给了睚眦。 “那他在飞云渡,呆了多久了?”睚眦又问。 “回殿下,今年,正好是第五年。” “对了,殿下,臣还听说一件事。” “这位飞云渡镇守,刚到飞云渡,便在筹谋对谭山,永山用兵之事。” “在高挂免战牌之前,飞云渡的水军,一直都在操演不休,时常杀上案去,和谭山,永山的山精林怪作战。”似乎是察觉到了睚眦的爱才之心,那巡查使,顺便也是将自己在查证云中君的信息时,听来的一个消息,说给了睚眦。 “好,好,好。”睚眦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目光当中的笑意,却是怎么压都压不住。 “果然是勇于任事之辈。” “我现在有要事,要去淳安水府一趟。” “你且待我下去,勉励这镇守一番,顺便,将此物赐给他!”睚眦本想是亲自去见一见云中君,但他这念头一起,一道流光,便是落到了睚眦的手上,看过之后,睚眦的脸色,陡然一变,从衣袖当中,取出了一枚指头大小的神铁递给了面前的巡查使,然后匆匆的离开。 第五十八章 巡查司 “快些走,不要停!”长滩河上,顺利的从飞云渡离开的一行三人,脚步匆匆,一边走,太一一边用神识,往身边的两人传音道。 “太一,你说的不错。” “飞云渡上那镇守,只怕是真的发现了我们的身份。”太一旁边,穿着白衣的白泽,用神识回应道。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这令牌,从那镇守的手上,过了一遍之后,就有些不一样了。”白泽扣了扣衣袖当中的令牌。 虽然那令牌,无论是质地,花纹,还是重量,大小,乃至于其中的天地元气,都没有丝毫的差距,但他就是莫名的觉得,这令牌比起之前而言,生动了不少,也真实了不少。 和太一和师北海不一样,白泽自己,曾经也在神庭麾下,也有过神庭的令牌,是以,他自然清楚,那真令牌和假令牌之间的区别。 而在他看来,自己手中的假令牌,被飞云渡镇守过了一次手之后,就隐隐的,变成了真令牌的模样。 “那镇守对我们保守善意。” “既然刻意提醒,必然是有什么紧要关隘。” “既然如此,那加快速度便是了。”太一道。 有了云中君动过手脚的令牌之后,一行三人,自然便是一路畅通,很快,就到了淳安水府旁边,那空间通道之前。 也不知到底是巧合还是什么原因,本该守在此间的淳安水君庄恒,这个时候,却因为第七龙子睚眦的到来,回到了水府,于是太一他们,便是从从容容的,踏进了这空间通道,出现在了距离此地不知道多远的地方——从空间通道当中出来以后,三个人便是齐齐的摸出了衣袖当中的令牌。 这一次,他们清清楚楚的察觉到,这令牌上,有什么东西,消失不见。 而在那东西消散之后,这令牌给他们的感觉,便又是截然不同。 “难怪那飞云渡镇守嘱咐我们,要速速而行。” “若是我们在路上,多逗留一些时间,只怕真的就要被拦在淳安河中的。” “到时候不但我等生死难测,便是那位飞云渡镇守,也要被我们连累!”太一道人,这才是叹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总归是平安的离开了。” “这恩情,日后总会有报偿的机会。”一身黑衣的师北海,这个时候,才终于是出声,然后回头看了一眼飞云渡的方向。 “接下来,我们去什么地方?” “当然是准备成就太乙!”太一同样转身,和师北海一般,望着飞云渡的方向。 …… “今日酉时一刻,有三位长生天仙,借道而过。” “我以令牌核验之后,无有异常,遂放三人过关。”飞云渡的镇守府中,云中君端坐于大殿上,心中不停的念诵着此事,以求尽快的,将自己脑海当中,另一段自己对那三人手中令牌做了手脚的这一段记忆覆盖。 “今日酉时一刻,有三位长生天仙,借道而过。” “我以令牌核验之后,无有异常,遂放三人过关。” …… “今日酉时一刻,有三位长生天仙,借道而过。” “我以令牌核验之后,无有异常,遂放三人过关。” …… “今日酉时一刻,有三位长生天仙,借道而过。” “我以令牌核验之后,无有异常,遂放三人过关。” “禀镇守,府外有人,自称第七龙子麾下巡查使,请镇守一见!”不停的默念着此事的时候,大殿之外,突然一个声音响起,几乎是下的白术三魂离体,七魄乱飞。 “巡查使的反应,怎么会怎么快!”云中君睁开双眼,脸色陡然一边。 好一阵子之后,云中君才是收拾了内心那突然涌现起来的仓惶,他只觉得自己此时,如同是变成了一个即将要面对一个知名巡捕的小毛贼一般。 “是那三人,没有听我的嘱咐,漏了马脚吗?”云中君的心头,无比的紧张。 “淳安水系,淳安水君麾下,长滩河飞云渡镇守,云中,见过巡查使。” “为之巡查使此来,可有什么要事?”就算云中君在心头,拼命的安抚着自己,但当那巡查使的声影,出现在大殿外的时候,云中君的脸色,还是忍不住的变得苍白起来。 “大家都是神庭之人,淳安水君,亦算是龙子麾下。” “说起来,大家都算得上是同袍。” “云镇守如何这般的见外?”进了大殿,那巡查使见了云中君的脸色,也不以为意。 毕竟,在神庭体系之间,他们这些对内,更甚于对外的巡查使们,名声本来就不见得有多好,说神憎鬼厌,或许是有些过,但道一句鬼见愁,却是绝对没有错。 作为一个才刚刚独立执掌一方的镇守,他们这样的巡查使找上门来,云中君这样的表现,在这巡查使的眼中,反而是越发的真实。 “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关节。”听着巡查使的言语,云中君也是放下了心,显然,这巡查使,不是抱着找麻烦,兴师问罪的目的来的。 “我托大,叫你一声老弟。”那巡查使坐下来,朝着云中君笑道。 “此地名曰飞云渡。” “老弟你名为云中。” “正好,人与地相合,正是相得益彰。” “还不知,道兄前来飞云渡,有何要事?”云中君问道。 “当然是有事,而且是大事,要事。” “不过老弟你不用担心,这事不是坏事,而是一件大好事。” 那巡查使一边说,一边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你今日在飞云渡中,是不是盘查了三人?” “不错,今日酉时一刻,有三位长生天仙借道而过。” “我以手中的令牌,与之相合,查验之后,无有异常,遂放了他们离开。”没有丝毫停顿的,先前在脑海当中的话语,便从云中君的口中冒了出来。 “怎么,莫不是那三人过关之后,犯了什么事不成?” 云中君同样是起身道。 “云老弟你实在是多余担心了。”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来,是有一件大好事,而不是来找麻烦的。”那巡查使笑了起来。 “你可知,在你盘查那三人的时候,睚眦殿下,就在云端看着你。” “一路而来的那三人,你左右两个山神,不敢盘查,独独你勇于任事。” “这个是被睚眦殿下挣了好大的面子。” “是以,睚眦殿下令我前来,赐你神铁一寸,以为勉励,望你日后,更够更加的,勤于神庭之事。”那巡查使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掌,他的掌心上,以一枚一寸见方左右的,漆黑的神铁。 那神铁,也不知到底是如何形成的,才一剑光,刺骨的杀机,便已经是顺着光线,在这大殿当中弥漫起来。 大殿两侧,那些用以点缀的水仙,珊瑚等等,在那杀机之下,接二连三的枯萎了去。 “这一枚神铁,启明庚金,便是睚眦陛下所赐。” “老弟,还不快接过去。” 第五十九章 “你胆子可真是够大的。” “若不是庄恒给我们传了讯,我们都不知道,你竟是悄悄地抛到了内陆来。” “你就不怕出了什么事,引得神庭内部不稳吗?”淳安水府当中,庄恒低着头,站在一旁。 而在他之前,第七龙子睚眦,正站在一个年轻道人的面前责骂着,情绪激动无比。 “谁鼓动你来淳安水系的?”片刻后,睚眦的气,才是消了几分。 “没人鼓动。”睚眦的对面,那年轻道人细细的思索了一下,然后才是以肯定的语气道,“我本来都快要娥姬姨母的行宫了。” “但后来,我又担心被娥姬姨母捉到,送回龙宫当中。” “这才有转道,往云泽而去。” “中途在这淳安水府当中,歇一歇脚而已。” “当真无人怂恿,也无人暗示?”睚眦的神色,已经舒缓了很多。 “确实无人怂恿,也无人暗示。”那年轻道人,再一次思索了一阵之后,才是点了点头,以确认无比的语气道。 “好了,七哥,我保证这其间,我绝对没有受到任何的暗算,每一个决定,都是出自于我的本意。” “我出门的时候,将天青玉带上了。” “那就好。”睚眦点着头。 “对了,七哥,这边到底是在做什么?” “追捕区区一个不朽金仙而已,怎么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怎么会连天罗地网都动用了?” “还有,为什么你会觉得,是有人蓄意想要将我引到此间?”那年轻道人张口问道。 而这个时候,淳安水君庄恒,亦是从这殿中离开,守在了殿门外面。 “区区一个不朽金仙?” “你也不过就只是一个逍遥真仙而已,随便来个不朽金仙,就算你有一众宝物护身,也能够轻而易举的拿下你,取走你的小命?” “你又如何敢蔑视不朽金仙?” “你马上收拾好东西,先回龙宫去。” “若是是在要玩的话,等这一次行动结束,我亲自陪着你,要去哪里都行。”睚眦对着那年轻道人道。 那年轻道人,自然便是祖龙第十子,敖。 在动用天罗地网的时候,庄恒便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然后,他一边安抚这敖,将敖拖在淳安水府当中,一边,又通知了睚眦。 …… 封锁了百万里方圆的天罗地网,持续了整整十五年,才终于是散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是往后,云端上,三族神庭的太乙帝君们,脸色便是越发的难看。 这天罗地网,劳力伤财,他们最初的谋划,本是打算以这天罗地网为诱饵,将太一等人背后的太一级别的存在,给钓出来。 结果哪里能够想到,他们废了这么大的功夫,不但没有将鱼给钓上来,甚至是连鱼饵,也即是太一三人,也都给弄丢了。 这叫三位神庭的帝君,如何能够拉的下脸面来。 而在这个时候,飞云渡中,云中君也是将冉健柏,唤到了跟前。 “我听说,你要请辞?”云中君看着冉健柏。 如今,天罗地网已经撤下,三族神庭之间的合作关系,自然也是随之终止,免战牌撤下,飞云渡中的大军,也训练了足足二十年。 这正好是云中君最好的,对谭山,永山用兵的机会。 谁能想到,在这最好的机会当中,执掌飞云渡水军的冉健柏,却是有了要撂挑子的心思。 这叫云中君,如何接受得了? 且不提他急切之下,能不能找到另一个能够稳定人心的水军都统,就算他能找到,新的水军都统上任之后,整顿人心,鼓舞士气,又得花费不少的时间,等到一切准备妥当之后,谭山和永山,也必然是有了防备,云中君再用兵的话,不知会平添多少周折。 “禀镇守。” “蒙镇守信任,令我统领飞云渡水军。” “冉健柏非是忘恩之辈。” “只是如今,我的修为,隐隐到了一个界限处,稍稍动用法力,便有可能引得天劫降临。” “以此之身,如何能为镇守效力?”冉健柏垂着头。 听冉健柏这么一说,云中君便是知晓,自己很难留得住这位水军都统了。 很显然,冉健柏现在的修为,正处于一个关键时刻,进一步,便能够成就长生天仙。 对于任何一个长生之下的修行者而言,这可以说是他们短时间之内,最大的目标。 于情于理,云中君这个时候,都应该放冉健柏离去。 毕竟,冉健柏成就长生天仙之后,飞云渡也好,还是对长滩河也好,其间的气运,都会有相当大的上扬,而这对于云中君,同样也有着极大的好处。 云中君沉默了一阵子,然后才是运用了望气术,想要看一看冉健柏的气运。 修行四要素,气运,法力,元神,以及道行。 这四者当中,对修行者最为重要的,便是气运。 因为,气运是这四个要素当中,修行者唯一能够在破阶之前,就拥有的东西。 如同法力,道行,元神等等,长生天仙以下,只要还不曾成就长生天仙,就永远不可能有长生天仙的本质。 但气运不一样。 修行者在成就长生天仙之前,便能够拥有长生天仙的气运。 其后的逍遥真仙,不朽金仙等等,亦如是…… 甚至,修行者想要引动长生雷劫的前提,便在于,修行者的气运当中,要有属于长生天仙的赤运。 正常情况下,修行者突破境界的过程,便是如此,以气运引动天劫,而后依仗法力,元神,以及道行和气运,渡过那天劫。 气运,便是一把钥匙,没有这一把钥匙,就永远不得其门而入。 望气术下,冉健柏的气运,清清楚楚的展现在云中君的面前。 云中君所见到的,是一团以白色为主的云光,云光当中,有星星点点的赤红。 拨开那云光,冉健柏气运的本质显化,那一头水蚺,出现在云中君的眼前。 这水蚺通体上下,鳞片致密无比,鳞片同样是纯白色,而在鳞片之间,有隐隐的赤红流淌。 而这水蚺的头顶上,一道细小如同尾指的赤色气柱,垂落下来。 这赤色的气柱,便是冉健柏作为水军都统所享受到的,从云中君身上分给他的气运。 在这赤色的气运之下,那水蚺的头颅,已经是彻底的被染成了一片赤红。 也正是这一点赤红,冉健柏才有了引动长生雷劫的可能。 云中君的目光,顺着那赤红色的气柱往上,一大片灰黑无比的气机,便是出现在云中君的面前。 这气机,云中君非常熟悉,因为他以及被这气机,给缠上好几次。 这灰黑的气机,是死劫的气机。 云中君的观察当中,那死劫的气机,已经是丝丝缕缕的,落到了水蚺的身上,在那水蚺身上,缓缓的弥漫。 云中君暗自估算了一下,那死劫的气机,规模很明显比冉健柏的气运,要来的更加的庞大。 ——这一次死劫的气机,所对应的,便是冉健柏的长生雷劫,从气运与死劫的对比上来看,冉健柏很显然,十有八九,是要陨落于长生门前。 “长生雷劫,非比寻常,你可想好了?”云中君沉默了片刻,才是对着冉健柏道。 就云中君而言,是肯定不愿意令冉健柏去渡那长生雷劫的,其生死,倒还是在其次,主要是,若冉健柏死于长生雷劫,那对于飞云渡水军的气势,是一个极大的打击,尤其是云中君已经决定对谭山、永山用兵的当口。 “……”云中君的言语之后,冉健柏也是沉默了下来。 云中君话中的意思,他当然是能听的出来的。 但长生雷劫的降临,又岂会因为人力而改变? 若是如此的话,他又怎么会向云中君请辞? “我有一言,你可愿听之?”云中君面色肃然,缓缓开口。 第六十章 天机术(上) “求镇守,指点迷津。”冉健柏看着云中君道。 接下来,令云中君奇异无比的事,发生了。 冉健柏头顶上,那些灰黑色的死劫之气,在冉健柏出声之后,竟是隐隐的,变得淡了一些。 “这是什么情况?”云中君暗自想着。 “他的活路,或者说成就长生的契机,竟会在我的身上不成?” 看着眼前自己从未见到过的,气运所显化出来的变化,云中君也是兴趣大增。 他只知道,死劫有办法化解,但从来没想过,死劫还能够被削弱的。 “等等,我记得,琳琅御书阁中,好像有过这样一个猜测。” “长生天仙,历三灾七劫而成逍遥真仙。” “而长生之下的修行者,想要成就长生天仙,同样也须得历劫。” “是为天地人三劫。” “先过人劫,地劫,令自己的气运丰沛,根基雄浑。” “最后,再渡天劫,以成就长生。”云中君的脑海当中,想起了自己在琳琅御书阁中,看到的一个猜测。“在长生雷劫之前,过了地劫与人劫之辈,长生天劫的威能,会减弱不止一筹。” 可惜的是,提出这个猜测的修行者,没有足够的资源,去验证自己的这个猜测,而龙族神庭当中,那些有能力验证这个猜测的修行者们,却又懒得去验证这个猜测,毕竟,对于那些人来说,长生天仙,只是一个起点,他们的后辈,从来都不用担心,是否能够成就长生……而且龙族神庭当中,也从来不缺少长生天仙。 “这倒是一个验证这猜测的机会。”云中君端坐在座椅上,手指隔着衣袖,敲了敲座椅上,鱼形的扶手。 “我倒是有一个想法,不知你是否愿意尝试?”云中君试探着问道,他已经在考虑,要如何说服冉健柏了,毕竟,绝大多数的修行者,在道途之上,都可以说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存在,很多时候,修行者们,就算是明知很有可能会失败,也都是竭尽全力的去试一次,看看能够,在那失败当中,找到成功的曙光。 “镇守请讲!”冉健柏的反应,完全出乎了云中君的预料,对于云中君想要干涉他道途的行为,他竟是没有一丁点儿的排斥。 “难怪,这死劫如此浓烈!”看着冉健柏的反应,云中君陡然明白了,为什么冉健柏头顶上的那死劫之气,如此的浓烈了。 因为冉健柏自己,就渡过天劫,成就长生这件事,本就没有报什么期望! 或者说,在渡劫之前,他就已经有了这一次渡劫失败,陨落于天劫之下的心态。 抱着这样的心态去渡劫,他成功的渡过了天劫,成就长生天仙,才是一件咄咄怪事。 换而言之,就是冉健柏现在的心态,就近似于是一种破罐破摔的心态,他想要去渡那长生雷劫,并非是因为他的心头,对成就长生,有着怎样的把握,怎样的执念,只是单纯的觉得,作为一个臻至了极限的修行者,就到了要引动长生天劫的时候。 “既然如此的话,我便先封了你一部分的修为,以免在你吞吐之间,长生雷劫便是当头而落。” “至于说你渡劫之举,且待我细细推算绸缪一二。”云中君起身,衣袖一扫,驾驭着他垂落于冉健柏身上的气运,将之化作刀锋,将缠绕于那水蚺身上的灰黑色的气机,一一斩断。 而那气机被斩断之后,冉健柏的感知当中,头顶上,那一片随时都要垂落下来的死亡的阴影,陡然之间,便是消散一空。 “但这一段时间之内,你当继续执掌水军,进攻永山。” “目前,永山防卫最虚弱的地方,是落鹰涧。” “你率领三个校的士卒,进攻此处。” “同时,从飞云渡各处的守军当中,抽出一半来。”云中君指了指落鹰涧。 飞云渡中,有一条支流,蔓延到永山的山坳之间,这一条支流,便是落鹰涧。 数万年来,飞云渡和落鹰涧之间的战争,多是爆发于此处。 “另外,你将明制唤来。”云中君吩咐道。 …… “天劫,地劫,人劫。” “天劫,自然便是那长生天劫。” “人劫的话,落鹰涧中,因人而成之,落鹰涧,正好可以作为他的人劫。” “但这地劫,又当是以什么形式展现,”云中君双腿盘坐在琳琅御书阁的旁边,眉头微微皱起。 琳琅御书阁,位于镇守府的府库之侧,在不进入府库的情况下,这琳琅御书阁,便是这镇守府中,距离那一滴一元重水最近的地方,同时也是这飞云渡中,水眼的所在,是以,自从来到这飞云渡,云中君但凡有所闲暇,都会在这琳琅御书阁边修行。 察觉到了冉健柏内心的状态以后,冉健柏的头顶,那纠缠的死劫之气,便是在云中君的眼中,一分为三,恰好也印证了云中君在琳琅御书阁中所见到的那个猜测。 经过这么一档子事,云中君发现,气运也好,劫运也好,都颇有一种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这种自由心证的味道,比之修行,还要来的唯心。 最开始的时候,云中君观察气运,只能看到气运外围的那一团氤氲,而当云中君察觉到了气运本质,以及根本气运的区别后,这气运本质的显化,以及修行者的根本气运,才是显现于云中君的眼前。 那劫运,或者说劫气,同样也是如此。 最初的时候,那劫气,在云中君的眼里,也只是混蒙一团,但在云中君对那劫气的构成,有所猜测之后,冉健柏头顶的劫气,便立刻是一分为三,正好对应天地人三劫。 云中君浑然不知,他这样的手段,已经是隐隐的有了后世的时候,那些大神通者们,点化后辈的风采——后世的时候,那些大神通们,察觉到了后辈的死劫之后,便是以如今云中君的这般,将那劫气分开来,将一个生与死的大劫,替换成数个小一些的劫难,以这种方式,为他们寻觅一线生机。 …… “都统,镇守怎么说?”云中君还在思索,冉健柏的地劫,应当以什么样的形式体现,以什么样的方式渡过的时候,水军营寨当中,冉健柏已经是被十个校尉,给围了起来。 看着那些校尉,冉健柏故意露出了阴沉而又遗憾的神色,摇着头勉强道。 “镇守令我继续担任水军都统之职。” “你们想要获取这都统之位,怕是还得再等上一些时日。” “这……”听着冉健柏的话,众人的脸色都是大变。 “镇守怎么能这样?” “都统你稍不留心,那天劫便会降临,这个时候,正当静心以应对天劫才是,怎能分心于军中杂务?”一时之间,这些校尉们,都有了兔死狐悲的感觉。 这些校尉们的表现,正是云中君执意要发动一场战争的原因。 虽然云中君乃是这飞云渡的镇守,但这飞云渡中的大军,至今都还不曾认可云中君,发自内心的用户云中君——云中君之前,其他的镇守们,都是通过控制各位都统、校尉等等统领们,来掌控飞云渡的水军,而云中君则不然。 一开始,云中君就完全没有要动一动这些都统校尉的办法。 因为在他看来,要把握飞云渡水军的军心,其实并不难。 ——只需要策划一场战场,而后在这战争当中,取得胜利,也便是了。 “不过你们不用担心。”看着周边的校尉们,各自带着忧心的脸色,冉健柏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这个玩笑,有些过火。 “镇守已经答应了替我谋划长生之机。” “为了避免这一段时间,天劫降临,镇守已经封了我一部分的修为。” “我现在,已经没有天劫悬于顶的感觉了。”冉健柏愉悦无比的道,然后高声的喝了一声,“外面的,都给我用心操练。” “马上就要有大战了,若是想要或者收取战功的,就在训练的时候,多用点心!” “都统,你没感觉错吧!”听着冉健柏的话,一众校尉们的脸色,更加的神奇起来。 有几分怀疑,又有几分期待。 长生天劫的降临,若是随随便便的就能够拖延的话,这长生天劫,也不会成为无数修行者的生死关了。 第六十一章 天机术 中 “都统,你的意思是,我们的镇守,竟是一位天机士不成?”营帐当中,沉默了下来,片刻之后,才是有一个校尉,压低了自己的声音问道,似乎是生怕自己声音太大,打破了这营帐当中的沉默一般。“若是如此的话,水君怎么会令他来这飞云渡?” 他们这些校尉,要么就是已经三合圆满,要么就是即将三合圆满,而在这个阶段,拦在他们面前的,最大的一个关隘,便是长生雷劫。 过得去,便是鱼跃于渊,海阔天空,过不去,便是身死道消,万般皆空。 这天地当中的修行者,三合圆满之辈,有九成以上,都没有机会引动长生天劫的降临,余下的那一成人当中,又有九成以上的修行者,在长生天劫降临之前,便已经能感觉到,自己无法度过这一次的长生天劫。 但那些人,依旧是选择了渡劫,为什么? 不是因为他们对大道的渴求,对长生的偏执,只是单纯的,他们没办法拖延,乃至于控制长生天劫的降临而已。 若是长生天劫降临之前,给这些三合圆满之辈,足够的时间,叫他们安安心心的去修行秘法,祭炼法器……这样的话,这些三合圆满之辈当中,能够渡过长生天劫的,不说九成,但也绝对有五成,哪里会如同现在这般,能够成就长生的三合之辈,不过百一之数? 这些校尉们,都以种种渠道了解过,这天地当中,只有一种人,能够助人拖延天劫的存在,那就是天机士。 所谓的天机士,便是那些修行天机术,能够演算天机的修行者,这样的修行者,每一个,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一般情况下,天机士们,都是各大水君们的座上客,为那些水君们的决策,演算天机,查缺补漏,根本就不会孤身一人,来到这四战之地。 而对于敌对的阵营而言,击杀一位天机士所能获取的功勋,便是击杀十个同阶的神祇,都比不上。 “是不是天机士,我到不确定。” “但镇守精通天机术,这一点,我却是十拿九稳,虽然名义上,镇守说的是封了我的修为,但若不是天机术的玄妙,那长生天劫,又怎么可能会被拖延?” “若是封印修为便能够拖延长生天劫降临的话,又怎么可能会由数不胜数的修行前辈,死于长生天劫?” “对了,此事,出得我口,入得你们之耳。” “若是传了出去,叫外人知晓,苍云山脉的神祇,必然会竭尽所能的,将镇守斩杀于飞云渡中。” “那个时候,我们这些人,同样也难以幸免。” “是以,无论是为了身家性命,还是为了道途前程,还请各位,都谨守这个秘密。”片刻后,冉健柏又想起了什么似得,急忙出声叮嘱道。 “好了,闲话不多说了,各位切都散去,整军备战。” “道途前程,就全看这一次战争当中,各位能不能在镇守面前,留一个好印象了!” …… “奇怪,怎么飞云渡的水军,突然就有了归心的迹象?” “难道他们就这么渴望战争?” “可这战争,不是还没开始,也还没有结果吗?”琳琅御书阁前,云中君感受着自己气运当中,那护城河上,突然就清晰明显了一个档次的气泡,脸上充满了犹疑。 思索一番之后,他只能是将这原因,归结于那些水军,在察觉到了他对战争的态度以后,所发生的改变。 “也对,作为水军,他们闻战则喜,乃是应有之意。” “看来,这二十年的训练操演,总算是没有白费,军心可用!”云中君暗自道,对他而言,这当然是一个好消息。 很快,云中君便将此事,抛到了脑后,继续思索着,应当以什么方式,来衍化冉健柏的地劫。 …… “山神陛下,那冉健柏,果然带着人往落鹰涧而来了。”飞云渡中的大军,有所动作的同时,永山当中,铁珈看着铁离,两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欣喜的笑容。 “足足三个校的兵力!” “飞云渡的水军,要防守飞云渡两岸,又要堤防谭山的大军与我合流。” “是以,能够抽出这三个校的兵力,就已经是他们的极限。” “只要能够将这三个校的兵力,一口吃掉,那飞云渡接下来数百年,都只能依水而守,没有丝毫进取之力。” “到那个时候,永山也好,谭山也好,都能够舍弃放弃,全力进取。” “皆是,便是我永山,谭山攻取飞云渡的时候。”铁离抬起头,看了一眼飞云渡镇守府的方向。 “传令,叫落鹰涧的水君,都给我藏好了,丝毫痕迹,都不准露出来。” “等冉健柏带人进了落鹰涧之后,才齐齐出手,务必要将冉健柏,连同那三个校的水军,彻底留在落鹰涧。” “至于那飞云渡镇守,自有本神应付。”铁离的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来。 永山当中,总共有八千的兵力。 而这八千兵力当中,铁离足足是抽出了五千来,埋伏在落鹰涧中,加上落鹰涧的本身的守军,这即是说,落鹰涧中的大军,永山的大军,足足有六千人! 这看似守备虚弱的落鹰涧,只是铁离故意留下来的一个,等着云中君上钩的诱饵而已。 …… “这铁离的胃口,着实不小。” “不过,你能拿那落鹰涧作为诱饵,我自然也能用这三个校的大军,作为诱饵。” “你以为是你包围了我,但实际上,却是我拖住了你。” “虚虚实实,不外如此而已!”冉健柏带着大军集结的时候,云中君的身形,也是出现在了水面上。 和云中君的决策类似,铁离同样是从每一队守卫于永山各处的大军当中,抽调了一大半出来,埋伏在落鹰涧中。 然而,当云中君以望气术,睁开双眼的时候,任是铁离如何的隐藏掩饰,但整个永山当中,各处兵力的布置,依旧是在云中君的眼中,一览无余。 那些士卒,能够隐藏他们的气机,隐藏他们的身形,但他们身上的气运,如何能藏得住? 所谓的兵法战阵,无论是什么时候,总归逃不开‘避实击虚’四个字,虽然云中君不通兵事,但仗着那望气术,他却是能够将‘避实击虚’的这个特点,发挥到极致,令自己在战争当中,立于不败之地。 尤其是当他处于战略进攻地位,进退有心的时候。 当云中君手中,令旗挥下之后,冉健柏便是毫不犹豫的,带着三个校的水君,朝着那落鹰涧,长驱而入。 第六十二章 天机术 下 “事有不谐,当结阵自保,静候援军。”冉健柏踏进落鹰涧的刹那,云中君的嘱咐,在冉健柏的耳边响起。 不过此时,冉健柏已经顾不得去深思云中君话中之意。 落鹰涧并不大,只是片刻,冉健柏便已经带着大军,杀进了落鹰涧中,将永山布置在落鹰涧中的法阵,撕扯得七零八落。 而当大军突进到落鹰涧最深处的时候,落鹰涧中,战鼓声突然响起,两侧的峭壁当中,无数的山石坠落下来,将落鹰涧的口子给锁住。 然后,落鹰涧中,永山埋伏在其间的六千大军,齐齐杀了出来。 见此,冉健柏以及麾下的三个校尉,心头都是一阵咯噔。 “中计了!” 正当大军为此,颇有些动荡的时候,踏进落鹰涧之时,云中君的嘱咐,亦是在冉健柏的心头,回响了起来。 刹那之间,冉健柏便响起了云中君叫他从各处抽调而来,集结于另一处的大军。 “看来,镇守已经料到了此事。”想到这里,冉健柏心头,不由得便是一松,然后喝令了大军,不图进取,只是一心一意的,结成了阵型以自保。 当落鹰涧中,山石滚落下来,封住落鹰涧口子的时候,云中君周身的气机,都是一荡,想也不想的,便跨步往落鹰涧而去。 只是,云中君才迈开脚步,永山当中,源自于铁离的气机,就已经是朝着云中君压了过来,和云中君纠缠在一起。 两个人彼此以气机,相互牵制着,谁也不敢分心——一旦分心,就会在战斗当中,丧失先机,而后被对手致命一击。 “铁离!”云中君声音当中,满是森寒,“让开!” “比邻十数年,正好要和镇守好好亲近一下,镇守怎么如此不近人情?”相较于云中君表现出来的气急败坏,那铁离的表现,就从容多了,言语之间,颇多戏谑。 “对了,你也不必指望刘琦玉了。” “我们这边动手时候,谭山的白元,已经牵制住刘琦玉了。” 言语才落,刘琦玉和白元这两位长生天仙的气机,便是纠缠交错着,在飞云渡中,弥散开来。 “是吗,那就好!”刘琦玉和白元的气机,都弥散开来的刹那,云中君匆忙而又急促的脚步,陡然一顿。 然后,飞云渡中,浩浩荡荡的水花炸裂出来。 一只三千人的大军,杀进了宁水滩中。 宁水滩地形平坦,永山当中,绝大多数的生灵部族,皆是从此处收集水源。 这里,本是永山当中,守卫最为森严的地方。 但如今,守卫宁水滩的大军,被铁离抽调一空,只剩下不到四百人在外面,装个样子——这四百人,纵然是有着地利,又如何能够挡得住操演了足足二十年,整整三个校的水军? 只片刻的功夫,宁水滩的防线,就已经被撕裂开来,宁水滩中,四百守军,尽数战死。 此时的铁离,已经是到了骑虎难下的地步,原本,是他拖住云中君的局面,但一子落差,局面便是完全翻转,变成了云中君将他给拖住。 最令铁离惊愕的是,此时云中君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机,分明就是已经渡过了风灾的气机。 在云中君的气机压迫之下,铁离不得不竭尽全力的,和云中君以气机为牵引,相互攻伐,完全抽不出指挥大军的精力,甚至,在云中君的纠缠之下,铁离连一个有效的对大军有效的号令,都发不出来。 “山神陛下不是才说,身为邻居,应当好好亲近一下么。” “怎么如今,却是想尽办法的,要抽身而走?”云中君一面以气机压迫着铁离,一面以言语讽刺道。 “不过,山神陛下虽然气度一般,但着实是一个好邻居。” “见我初来乍到,难以立足,便立刻是费劲心机的谋划着,将那宁水滩相让。” “情谊之深之重,实在是叫人汗颜。” 听着云中君的话,那铁离,只觉得自己的脸上一阵发烫发红,周身的气血,都不受控制的,要涌到脸上去。 “小辈,你……” “你……”铁离浑身都在颤抖,苦心孤诣的谋划,成为他人的嫁衣,这本就令铁离的内心当中,充满了耻辱,如今,最后的遮羞布,也被云中君给毫不留情的扯开,这叫铁离如何能够接受? 然而,胜负已定,他就算再如何的不愿意,如何的不能接受,也只能选择接受! 而就在铁离分心的那一刹那,一抹云光当中,锐利无比的锋芒显化出来,朝着铁离的眉心斩落。 猝不及防之间,铁离纵然勉强躲开了这攻势,但他的左脸颊上,也依旧是出现了一条深可见骨的伤痕,从他的嘴角,一路延伸到耳鬓。 这一击之后,铁离反而是陡然间,冷静了下来,往后退出几步,引动了永山的权柄,护于周身。 当铁离再一次睁开双眼的时候,他的目光当中,已然是一片幽深,片刻,铁离才是阴恻恻的对着云中君开口。 “这一局,本神认输了。” “不过下一次,本神绝对不会再小看你。” …… 短短的数个时辰,一场战争,便已经走向了终局。 宁水滩缓缓的下沉,很快,宁水滩,便已经是彻底的沉默到了飞云渡中,此间,飞云渡和永山的交接之处,也是变成了一座刀削斧凿一般的悬崖。 飞云渡和永山,乃至于淳安水系和苍云山脉的气运,都是因这一战的终局,缓缓的流动了起来。 云中君沉下心神,感受着飞云渡或者长滩河中的气运,缓缓上涨,而那气运长河上的波涛水花,亦是空前的翻涌起来。 气运长河上,那庞大的漩涡,缓缓转动着,将那些飞溅的水花,涌动的波涛,尽皆吞噬一空,然后化作雨水,浇灌着云中君气运本质所化的那一株九叶草。 而这九叶草来不及汲取的雨水,才从那九叶草的茎叶间流淌下来,在那苗圃当中四溢的时候,无形无相的火焰,在那些雨水上燃烧了起来,推动着云中君的道行,法力,元神,乃至于气运凝练转换的速度,一并飞快的加强。 燃运法! 雨水停歇的刹那,燃运法所化的火焰,同样是随之熄灭。 云中君可以清清楚楚的感觉到,只是这么片刻的功夫,自己无论是气运还是道行,都有了长足的增长,增长的幅度,比得上寻常二十年的静修! 借着气运转化之际,淳安水系和苍云山脉气运相连的机会,云中君以望气术,悍然的开始窥视苍云山脉的气运。 第六十三章 地劫,动身 苍云山脉的气运,就如同是云中君此前所曾见过的,麒麟神庭的气运一般,同样是以麒麟的模样显化出来。 这麒麟周身,皆有金云环绕,而在那金云之间,一道金色的气运之柱,巍巍立于天地之间。 那一道金色的气运之柱,自然便是苍云山脉那山君的气运所化。 但令云中君惊异的是,那金色的气运之柱旁边,还有这另一道氤氲的淡金色的气运之柱,正在缓缓凝实。 云中君暗自记下那第二道气运之柱的位置,正当云中君想要继续窥视那第二道气运之柱的本质的时候,因为宁水滩的陷落导致的,长滩河与永山的气运转化,随之停止,整个苍云山脉的气运,飞快的在云中君的眼前隐没,之留下那永山的气运,被一团赤色的氤氲环绕着。 “淳安水系和苍云山脉之间的局势,越来越微妙了。”云中君想道。 无论是淳安水系还是苍云山脉,对外宣称的,都只有一位逍遥真仙级别的存在坐镇,但在云中君的观察当中,淳安水府内,有着一位莫名的存在,苍云山脉当中,同样也有着一位莫名的存在。 如果是两方的势力,都在憋着劲儿,想要给对方来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的话,那很显然,这一次,双方的领袖,都想到了同一个点子上。 对于此,云中君心中,虽然惊异,但却没有丝毫的惶恐,更没有丝毫的担心,他反而是有一些隐隐的窃喜。 对他而言,这淳安水系和苍云山脉之间的局势,来的越紧张,对他的好处,自然也就越大! 因为局势越是紧张,彼此之间的试探,暗战越发的频繁,那淳安水系的气运之河当中,掀起来的波涛,自然也就越发的汹涌,相对的,云中君所能获取的好处,自然也就越大! …… “拜见镇守。”云中君还在思索,那第二道淡金色的气运之柱,从何而来的时候,水君庄恒,到底知不知情的时候,冉健柏出现在了云中君的面前。 云中君稍稍抬眼,看了一眼冉健柏的气运。 冉健柏头顶上,气运虽然不曾有丝毫的变化,但那气运之上,一分为三的三团劫气,如今却是只剩下了两团。 规模,比起之前,也笑了一些。 “果然,被围困于落鹰涧,对冉健柏而言,也能称得上是一个人劫。” “而且,人劫之后,笼盖于他身上的劫运,切切实实的,少了一部分。” “不过地劫的话,还当好好的绸缪一二。”云中君垂下目光。 然后,在云中君的沉吟之间,一个想法,在他的脑海当中显现出来。 “地劫,谓之以地,必然便是与山峦大地相关。” “既然如此的话,何不令他往安启山一行?” 苍云山脉当中,有大小山峦,四十余座,而安启山,便是这四十余座山脉当中,第二大的山脉——至于说苍云山脉当中的第一山,自然便是有山君坐镇的苍云山。 “不错。”看着冉健柏头顶劫运的变化,云中君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冉健柏,却是以为云中君在夸赞他在这一战当中的表现。 “全赖镇守神机妙算,避实击虚。”冉健柏低下头。 如果是之前,他对云中君天机士的身份,只有七分相信的话,那他现在,对于云中君天机士的身份,便有了九分相信。 若云中君不是天机士的话,又怎么可能提前知晓永山当中的布置,提前做了应对,将计就计的,以极小的伤亡,一口吞下了宁水滩? 总不可能一切都是巧合? 说来奇怪,这洪荒天地当中,任何一个修行者,都不相信巧合的存在,但绝大多数的人,却又笃定无比的,相信奇迹的存在。 “接下来,你持此物,往南而行,遇神则避,见启则归。”对于水军当中,隐隐的流传开来的,天机士的说法,云中君自己,当然是有所耳闻的,在知晓了这传言之后,云中君非但没有要澄清的意思,反而是在片刻间,就又绸缪了一个新的计划出来。 “若顺利回返的话,那么你成就长生的机缘,便到了。” 为了‘坐实’自己天机士的身份,他在吩咐冉健柏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就故意用上了一些神神叨叨的词汇,说一半,藏一半,至于其中的意思,当然是全凭冉健柏自己领悟。 不过,为了避免冉健柏脑补过甚,闹出什么乌龙来,云中君这一次的‘偈语’,说得并不复杂。 …… “往南?”持着云中君给的玉符,冉健柏踏出镇守府后,目光当中,也是多出了几分犹疑。 飞云渡,已经是淳安水系的边缘地带了,再往南的话,就直接是顺着永山,进入了苍云山脉的地界。 一阵纠结之后,终究还是对那‘成就长生的机缘’的渴望,超过了其他,哪怕心中有再多的犹疑,冉健柏还是选择了,悄然踏进了苍云山脉当中。 “遇神则避,实在警示我,要避开那些山神。” “见启则归,又是什么意思呢?” 收敛了自己身上的气机,冉健柏一边走,一边思索着。 脚下的路,冉健柏并不陌生。 在成就三合之前,他在这苍云山脉,游历过相当长一段时间,最后,才是选择了加入飞云渡中。 在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离开过飞云渡。 算起来,已经是三百多年了。 拨开一片树丛,冉健柏的眼前,一片豁然开朗。 他已经是悄无声息的,穿过了永山,进入了苍云山脉的腹地。 “继续往南!”冉健柏擦了一下额角的汗迹,这一路上,为了不暴露自己的痕迹,他没有动用丝毫半点的法力,甚至,他已经是将自己还是一个修行者这件事,都抛到了脑后。 冉健柏浑然无法察觉,在他一步一步的,从那些山峦当中穿过的时候,他身上的气机,莫名的,就多出了一股厚重而又沉凝的感觉来——如果说之前,他的气机,受了飞云渡的影响,变的灵动无比,如同是一泓跳动的泉水,那么此时,他的气机,便是那泉水,从山间汇入了平原,化作了一条缓缓流淌的河流,平静而又内敛。 而在他的头顶,那分作两团的劫气当中,其中一团,缓缓的,弥散开来,将那气运本质所化的水蚺给包裹起来。 第六十四章 安启山,天生神 三个月之后,冉健柏上路之时,脸上的犹疑,此刻已经是化作了彻头彻尾的信服。 “这就是镇守要我往南一行的目的吗?”冉健柏闭上双眼,三个月之后,他终于察觉到了,他自己的法力,以及血肉当中,都多出了一股莫名的气机,叫他有了一种此身‘完整’的感觉。 这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能都当场引发长生雷劫,而后从容过之…… “不行,还不到时候。” “临行前,镇守有言,遇神则避,见启则归。” “如今,还不到返回的时候。”冉健柏摇了摇头,压住自己心中的‘错觉’,在自己的感觉和云中君的偈语之间,他选择了相信后者。 而云中君,在冉健柏出发之后,便一直闭门不出,坐守于镇守府中,他的一缕心神,却是藏在冉健柏手持的那令牌当中,跟着冉健柏一起,踏进了苍云山脉。 虽然以云中君的实力,难以窥测苍云山脉气运的全貌,但从每一座山峦间经络的时候,窥视一番那些山峦的气运,却不是问题。 苍云山脉的气运,便是有这些山峦的气运汇聚而成,只要云中君将这些山峦的气运,那么整个苍云山脉的构架,自然便在云中君的面前,显现出来。 冉健柏每次经过一座山峦之后,水府正殿的地上,都会有一座山峦的光影,浮现出来,光影当中,有不同的符号,将这些山峦的实力,分出一个三六九等来。 如此,又一个月的时间,冉健柏终于是到了他此行的目的地。 那是一座形如卧牛一般的山峦,山腰上,两截飞石,延伸出来,恰如那卧牛的犄角一般,而那那犄角往上,山体的形状,好似是一顶冠冕一般。 山麓上,还有无数的修行者,正在往那卧牛的犄角处而行。 到达此处的同时,冉健柏的内心,便是微微一动。 “嘿,兄弟,此间是个什么情况?”冉健柏四处环视了一眼,走动几步,抓住了一头望着山麓,面带艳羡之色的老鹿。 “你不知道?”那老鹿看了冉健柏一眼,面带惊愕,“陛下才发出了号令,这安启山中,缺一位山神。” “令有志者竞逐之。” “安启山?”那老鹿离开之后,冉健柏低头念叨着这个名字,“见启则归,这个启字,便是安启山吗?” 冉健柏的衣袖当中,云中君的分神,此刻已经是睁开了望气术。 他能够看到,安启山中,赤红色的氤氲之气,正升腾环绕。 这个那老鹿所说的情况,并不一致。 气运,是一个相当玄妙的东西。 这天地之间,只有活生生的,有智慧的生灵,才拥有气运的存在,他们的气运,才能够观测,除此之外,其他的一切,无论是山脉,还是河流,还是先天灵宝,灵根,他们的气运,都是不存在的,又或者说是存在却不可见的。 只有他当他们依附于人,有了自己的主人之后,他们的气运,才会在他们的拥有者身上,体现出来。 对于一座山脉而言,在山神出现之前,这山脉当中,无数的生灵的气运,都是分散的,各自一体,而这山脉整体的气运,也不会显现。 但在云中君的目光当中,这安启山的上下,却都是被赤红色的氤氲笼罩,这说明,这安启山中,是有山神存在的。 “一个被隐藏起来的山神吗?” “有趣。”云中君低低的道,他的目光,穿透了那弥散的赤红的氤氲,然后,他看到了这氤氲当中,那一抹若隐若现的金色。 而那金色的落点,赫然便是安启山那两个犄角处。 在云中君的观察当中,那若隐若现的金色气运的本质,其形貌,赫然是一座与这安启山的外形别无二致的山峦。 “这是,天生神祇?”云中君收回目光。 这天地之间,神祇有三种,第一种,是先天神圣,是受整个洪荒天地所钟爱的宠儿,根基,本源,乃至于气运,都是浑厚无比。 其次,是如云中君这般,受了神庭敕封,能够凭借令符掌控山川权柄的神祇,敕封神。 而最后一种,便是此时云中君所见的那金色气运,天生神祇。 论跟脚底蕴,这些天生神祇,自然是比不得那些先天神祇,但却又远远的超出了云中君这般的敕封神。 不说其他的,光说对权柄的掌控——天生神祇,只要诞生出来,就天然的掌控着他所在的那一片山川的权柄,就如同此时安启山中所孕育的那位天生神祇一般,只要降生,便对安启山脉,有着最大的掌控力,就算在此之前,安启山脉当中,有了一位敕封的山神,但当那天生神祇降生之后,那敕封山神的权柄,亦会不可逆转的,被那天生神祇,收拢起来。 “看来,苍云山脉当中,那第二道金色的气运,便是源自于这还在孕育当中的,安启山的天生神祇了。” “苍云山脉的山君巢丹,故意令一众修行者们,来安启山中相争,想来,便是在有意的培养那还在孕育当中的山神,叫他在出世之前,便能遍观百家,融会贯通,在出世之后,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成长起来。” “啧,这位山君巢丹,还真是心大。” “不炼了这天生神祇也就罢了,居然还用心助他成长,难道就不担心,这天生神祇成长起来之后,顺带着将这苍云山脉的权柄,都一并收拢?”水府当中,云中君豁然抬起头,目光当中,满是复杂。 对于任何一个神庭而言,天生神祇,都是绝对的中坚力量,是相当珍贵的珍宝,他们的未来,比寻常修行者更远大,他们对权柄的把控,也比寻常的修行者更加的巧妙,更加的自如。 但事实上,这洪荒天地之间,那些天生神祇,其实很难成长起来。 一旦有人发现了一位正在孕育当中的天生神祇,那这人的第一选择,多半不会是上报神庭,而是会选择,将这天生神祇,如同是灵药或是神金一般炼化,将其气运,本源,都是据为己有! 对于一个长生天仙而言,炼化一个天生神祇,就等同于铺平了成就逍遥真仙的道路——故此,神庭当中,一部分强者,在受到了有什么地方传来的天生神祇的消息之后,也都会将这消息截留下来,作为培养自家后辈的宝物…… 如苍云山君巢丹这般行径者,实在是少之又少。 “这便是山君的心胸气度?” “不,这应该是,镇守边界的神庭强者的气度。”片刻后,云中君摇了摇头,给自己的所见,下了另一个定义。 神庭的边界,是绝对的重地,能够被选出来镇守边界的,无论是临机决断,还是心性,都是上上之选,和远离战争,只知道想着办法的截留神庭气运的腐朽之辈,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 “不过,彼之英雄,我之仇寇。”云中君起身。 一位天生神祇,落于苍云山脉,那首当其冲的,便是淳安水系,是长滩河,是飞云渡。 这是云中君绝对不能容忍的事——神庭体系当中,失土是不能容忍的重罪,无论是什么原因,一个神祇,只要丢掉了他镇守的疆域,那就是一个永不叙用的结果。 在察觉到气运的玄妙之前,云中君甚至是巴不得自己落得这么一个结果,以此来和龙族神庭做一个切割,免得被龙汉大劫所波及。 但现在,知晓了气运之妙,他又怎么肯放弃眼前的机会?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能够安全的收拢气运的方式,若是丢了飞云渡,那他就只能如同往常一般,冒着风险,去‘窃取’神庭的气运。 有安生的日子过,谁愿意去过那担惊受怕的日子? “不行,还得再等一等。” “等到冉健柏回归,于众目睽睽之下,渡过天劫,成就长生,以坐实我这‘天机士’的身份以后,我的言语,才会被庄恒放在心上。” “若不然的话,随便一个神祇,跑到庄恒的面前,以及天生神祇,却又拿不出任何的证据来……” “那简直是自取灭亡!”云中君按捺住自己的内心,缓缓的坐了回去。 第六十五章 长生劫 又半年之后,冉健柏才终于是回到了飞云渡中。 “拜见镇守。”镇守府中,冉健柏单膝拜下,然后将他一路往南之所见,一一讲述出来。 毕竟是一个水军都统,冉健柏虽然是为了自己成就长生的机缘,才进入苍云山脉,但从那些山脉之间经过的时候,他本能的,就将那些山脉的地形地势之类,都记在了心头,纵然是这些东西,飞云渡永远都用不上。 “看来,你此行,却是大有所得。”云中君看着冉健柏,“不负我一番推算。” “镇守不知,我一路到那安启山,正犹豫着,进退两难之时,那安启山,突然就塌了一片,无数山石,以万钧之势,席卷而下。” “见那浩荡天地之威,我当时几乎是连自己的法力,都难以动用。” “若非镇守有言‘见启则归’,令我在安启山前踌躇一阵的话,我此时,必然是被埋葬在那山石之间了。”说到这里,冉健柏的脸上,也是带上了些后怕的神色。 而在他的头顶,三团劫气,如今已经是只剩下了一团。 也即是,对应着长生天劫的那一团。 “地劫,是以这样的形势展现出来的么?”云中君目光微动。 冉健柏的头顶,伴随着他渡过人劫与地劫,那气运本质所化的水蚺,除了头颅以外,其周身的鳞甲上,都多出了一些红色的纹路来,白底而红章。 “我之前有言,你顺利得返之后,长生机缘,便以至掌心。” “如今,正是时候!” “待你调理心神,养精蓄锐之后,便可着手渡那长生雷劫了。” “须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错过这一次,悔之晚矣。”云中君朝着冉健柏道,脸上带着笑意。 “臣下这便去准备。”听云中君这么一说,冉健柏只觉得自己吃下了一颗大大的定心丸,对渡劫一事,充满了信心。 …… 很快,就到了冉健柏渡长生雷劫的时候,长滩河中,余下的两个都统,以及二十个校尉,连同水神刘琦玉一起,都到了这飞云渡中。 刘琦玉,是云中君邀请过来,一起防备谭山,永山的两位山神干扰冉健柏渡劫。 而那些都统校尉们,则是过来围观这盛况的。 冉健柏曾经是他们当中的一员,但如今,冉健柏已经是要从他们的队伍当中跳出去,鱼跃成龙。 冉健柏端坐于飞云渡的水面上,气机平稳无比,当晨昏之交的那一刹那,冉健柏心头一动,他头顶上,那红白交错的水蚺,如同是发现了周遭的劫气一般,主动的朝着那劫气,盘了上去,要将那劫气绞碎…… 而就在这个时候,穹天上,乌沉沉的云朵聚拢而来。 云朵当中,明艳艳的雷光,带着撕裂一切的架势,朝着冉健柏当头而落。 “长生劫啊!”此刻,永山的铁珈,同样也是站在一处悬崖上,远远的望着飞云渡上,那从容无比的,盘坐于水面上,接受那雷霆洗练的冉健柏。 第三道雷光落到冉健柏身上的时候,冉健柏顷刻之间,便是化作了一团焦炭,而周遭那些正在围观冉健柏渡劫的都统校尉们,一个个的,都是禁不住泪流满面,他们每一个人能够清清楚楚的感应到,雷光之后,水面上的那一团焦炭当中,有一团沛然无比的生机,正在飞快的扩散。 倏忽之后,无数的焦炭落下来,焦炭当中,一个浑身青衣的汉子,立于半空之上,随着这汉子的吞吐,浩浩荡荡的天地元气,都随之聚拢过来。 长滩河中,巍峨的赤色天柱,陡然间多出来一根,那激越的河水,撞击到那气运之柱上,回荡起无穷的水花来。 冉健柏渡劫的过程,平平淡淡,没有任何的波折,他就是那样端坐于水面上,等待着雷光落下……三道雷光过后,成就长生天仙。 一切都是按部就班,没有任何值得津津乐道的惊险之处,但越是如此,亲眼见证了冉健柏成就长生天仙的都统,校尉们,心中的波澜,就越发的不可抑制。 那是长生天仙啊。 大家都是三合境的修行者,都在仰望长生天仙之境,而冉健柏的资质,在他们当中,只能算是中上。 而在冉健柏最初打算要渡长生天劫的时候,他们每一个人,都对此不报任何的希望。 但现在,冉健柏已经是跨越了仙凡之间的界限,稳稳当当的度过了长生雷劫,成就长生天仙。 这刹那之间,所有的都统,校尉们,眼珠子几乎都是红了。 论底蕴,论资质,他们谁比冉健柏差了? 但偏偏是冉健柏,成就了长生天仙? 他凭什么? 无非就是入了云中君的眼,有云中君用‘天机术’为他谋划而已。 云中君此刻,依旧是端坐于镇守府中,但镇守府外,那些闻讯而来的校尉,都统们,看着镇守府的目光,已然不同。 …… “你不能呆在飞云渡了。”镇守府中,刘琦玉的目光,落到云中君的脸上。 “正好,冉健柏成就了长生,不如令他暂时执掌飞云渡,你赶快回淳安水府。” “作为天机士,你的价值,不应该是镇守在这里,而应该在水君的身边,为整个战局所谋划。”刘琦玉看着云中君,一脸慎重。 自从冉健柏成就了长生天仙,云中君又选择性的,以气运之法,将一些都统校尉们的长生天劫延后之后,这长滩河中,对于云中君‘天机士’的身份,就再也没有人任何怀疑。 刘琦玉,一直都在劝说云中君,去往淳安水府——这样的话,他已经是第三次对云中君说了。而云中君每一次,都是对此不作置喙。 虽然再一次确定了龙族神庭即将崩溃的未来,但这并不意味着,云中君就要和龙族神庭完全的切割开来,以免在那一场将要到来的风波当中,粉身碎骨。 相反,云中君对自己在龙族神庭的未来,又一个非常清晰的规划。 虽然在这边界当中,神庭的气运动荡的幅度极大,但事实上,这飞云渡,或者说整个神庭的边境,前线,对于云中君而言,只是一个令他展示自己能力的舞台,一个令他有机会进入龙族神庭中上层的跳板。 他原本的打算,是以战功,一步一步的往上爬,通过战功,攫取气运,成就逍遥真仙,然后去往东海水宫,进入龙族神庭的中上层,在神庭倾覆之前,给自己攒下足够的修行资源。 第六十六章 再见庄恒 云中君很清楚,三族神庭的倾覆,龙汉大劫之后的新纪元,对于那些大神通者们而言,固然是一个美妙到了极点的新世界,是一张能够叫他们肆意挥洒笔墨的白纸。 但那个时代,是属于大神通者,属于先天神祇的时代,对于他这般的‘弱者’而言,那绝对是一个地狱一般的时代,因为那个时代,没有法度,也没有规矩,作为主角的妖族和巫族之间,更是没有丝毫缓和余地的对立,彼此之间,见之则必杀。 对于云中君而言,在那个时代当中,他最好的选择,便是安安稳稳的闭关,一直到成就不朽金仙,甚至于太乙道君…… 唯有在那个时候,他才勉强有在那波澜壮阔的时代当中,保全自己的性命,甚至于留下自己笔墨的可能。 但修行,需要大量的资源。 除了那些先天神祇们之外,云中君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谁足不出户,就单单凭借吞吐,就能够成为不朽金仙的。 是以,云中君需要资源——气运,神铁,灵根,秘法等等等…… 在此时的天地之间,资源最多的地方,无一便是三族神庭。 而云中君所谋划的,就是龙族神庭当中,积攒了无数元会的资源。 不需要全部,他只需要在龙族神庭倾覆之际,从那无数的资源当中,拿到万一之数,就足够他安安稳稳的,一路闭关到成就不朽金仙了。 这个谋算,最基础的一点,就在于云中君要有机会,接触到那些资源。 …… 对于刘琦玉的提议,云中君当然不会不心动。 这天地当中,逸散出来的气运,堪称是无穷无尽,但只有和云中君直接相关的,那些逸散的气运,才能够被云中君所收取。 就如同云中君坐镇于飞云渡,坐镇于长滩河,那就只有长滩河中,逸散出来的气运,才能够被云中君所收取,长滩河旁边的秀水,以及长滩河两侧的永山,谭山,这些地方的气运,都和云中君无关。 但只要云中君进入了淳安水府,那这样一来,他的影响,便能够直接的扩散到整个淳安水系,而不仅仅是局限于这长滩河,局限于飞云渡。 此为其一。 其二,便是睚眦。 如今的云中君,已经算是入了睚眦的双眼,而恰好,庄恒背后所站的,就是睚眦! 不过,云中君自己知晓自己的事。 他根本就不是所谓的天机士,虽然在一定程度上,他能够做到天机士能做到的事,甚至在某些事上,他能做的比寻常的天机士更好,但不是,就是不是。 是以,他绝对不能如刘琦玉所说的那般,以天机士的身份,去往淳安水府——就算是去,也应该是庄恒亲自邀请踏过去,而不是他将这飞云渡之事抛到一边,自己巴巴的跑到淳安水府,这样只会凭白的叫人看低。 而且,飞云渡中,云中君派出去的那些探子们,还未曾归来…… 是以,对刘琦玉的说法,云中君只是笑而不语,不做回应。 长滩河中,其他的都统,校尉们,至今依旧是逗留于飞云渡中,想要得到云中君的指点,以期如冉健柏一般,成就长生。 谭山和永山,此刻也都是固守于山中不出。 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一位长生天仙的成就,对于士气的打击,实在是太过于的惊人。 不过是苍云山脉当中,众多的山峦相互勾连,众多的山神们,随时都有可能来援的话,云中君此时,说不定已经是仗着多出了一位长生天仙的优势,强攻谭山和永山了。 …… “刘琦玉的消息,你怎么看?”淳安水府当中,敖穿着白鱼服,将刘琦玉送来的消息,放到一边。 “不好说。”刘琦玉的身边,身姿婀娜的恬和,一边将这消息归档,一边对着敖温柔的一笑,“殿下,我们什么时候回龙宫。” “再滞留下去的话,九位殿下,只怕都要杀过来了。” “不急,庄恒已经去了飞云渡,我们先等等庄恒的消息,看看飞云渡这‘天机士’,到底是个什么成色。”敖缓缓起身,身上的气机,往桌边的印章上一落。 无论是淳安水系,还是苍云山脉,逍遥真仙,都是绝对的站在顶点的存在。 各自的逍遥真仙,无论是哪一个出手,都会在第一时间,将对方的防线给撕裂,是以,每过一段时间,庄恒和巢丹,都会以气机相互确认,保证对方未曾出现在战争的最前线。 …… 两年之后,当云中君洒到苍云山脉当中的探子,回到了飞云渡的时候,一个穿着斗篷的身影,同样也是缓缓踏进大殿,镇守府之外的法阵,在这人的面前,浑然不存在一般。 “见过水君。”大殿当中,云中君和刘琦玉,都是一惊,片刻后,才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这人,不是淳安水系的主宰者,庄恒,还能是谁? “我在水府当中,等了你两年,却不想,你一直都坐守于这镇守府。”庄恒做到最上首处,看着云中君道,也不知是在感慨,还是在兴师问罪,觉得云中君这个‘天机士’,不识时务。 “咦,你居然已经渡过了风灾。”言语之后,庄恒的目光,又是一变。 修行者成就长生天仙以后,修为的增长,都是需要用时间来磨的,渡三灾的时间,更是以千年来衡量。 三千年渡过一灾,算是正常情况,一千年渡过一灾,便算得上是天资卓绝。 但云中君成就长生天仙到现在,才多久? 才三百多年而已。 “三灾七劫,不知,七劫他到底过了几次。” “若是这三百余年,他连七劫都过了几次的话,那此人的天资,就着实有些可怕了。”庄恒很快便压住了他目光当中的惊异。 “水君来得正好。”大殿当中,刘琦玉还没说话,云中君便已经是往前一步,先声夺人的出声。 云中君自己都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巧,他撒出去的探子们,才刚刚回来,庄恒便已经是出现在了飞云渡镇守府。 第六十七章 点将台 “当真?”听到了云中君所推测的,安启山中,有天生神祇将要诞生的情况后,庄恒的脸上,充满了凝重之色。 一位天生神祇,只要不中途夭折的话,成就逍遥真仙,几乎是十拿九稳,而且其成就逍遥真仙的速度,会远远的超出寻常修行者。 换而言之,苍云山脉当中人,若是多出了以为天生神祇,便几乎是能够视之为苍云山脉中,多出了以为逍遥真仙。 这对于淳安水系而言,几乎是一种毁灭性的结果。 多出来的一位逍遥真仙,猝不及防之下,绝对能够令苍云山脉,在龙族神庭反应过来之前,将整个淳安水系,都囫囵吞下。 “安启山中,至今无有山神存在。” “苍云山脉山君巢丹,令一众修行者们,在安启山论道,以定安启山神之位,以历百年之久。” “除了安启山脉当中,有天生山神孕育中之外,还有什么理由,能够叫山君巢丹,空置安启山神的位置百年之久?” 云中君没有提及什么运势,气运之类,只是很平淡的,将自己的推测,一一的说出来——他撒出去的那些探子们,探听回来的所有的消息,都能够从侧面,应证云中君的猜测。 这是必然的情况,毕竟,云中君是先知晓了这这个结果,在根据这个结果来整理那些探子们探听回来的消息,那这些消息,不能应证云中君的‘猜测’,才是真正的奇怪。 “那你觉得,此时应该怎么做?”庄恒皱了皱眉,问道。 “开战。” “全线开战。” “不求胜负,只需要是以调度之法,避实击虚,在苍云山脉的防线当中,撕开一条口子来。” “水君自然便能直入安启山,将那天生山神镇杀,从容而返。”云中君缓缓的道。 云中君言语之后,庄恒亦是垂下目光,默不作声。 那天生山神陨落之后,精气和气运,都会有一部分转移到那镇杀者的身上,这是一笔极大的补益。 但同样的,这个谋划,对于他而言,也有着相当大的危险性。 安启山已经是处于苍云山脉最核心的地方当中,若是在后续的调度当中,不能给庄恒留出一条通道出来,那很有可能,庄恒会在战争的后续当中,被围杀于苍云山脉当中。 “你有几分把握,以调度之法,在苍云山脉的防线上,撕出一条缺口来?”良久之后,庄恒才是出声。 云中君的打算,最重要的一点,就在于要以调度之法,在苍云山脉当中撕出一个缺口,只有这样,庄恒才能是从容的进入苍云山脉当中,到达安启山,否则的话,一旦庄恒提前泄露了气机,那苍云山脉的山君巢丹,也必然会出手拦下庄恒。 到了那个时候,云中君的谋划,便是一切成空。 是以,庄恒问云中君,有几分把握。 “十拿九稳!”云中君抬起头笑道,自有一番从容仪态。 …… 庄恒的反应,比云中君所想的,还要来的果决。 只是十多个呼吸的时间,庄恒便带着云中君一起回了淳安水府,然后直接敲响了点将鼓,开启了点将台。 点将台,是一种很特殊的灵宝,直接与淳安水系当中,各处神祇的令牌鱼印相勾连。 通过点将台发出的每一条命令,都能够没有丝毫差错,没有丝毫延误的,传到每一个神祇的耳边。 对于战争而言,这点将台的作用,不言而喻。 踏上点将台的刹那,云中君眼前所见,便是豁然一变。 他的元神,在这点将台的护持之下,无限的弥散出来,在云中君的感知当中,他自己仿佛是化作了一个顶天立地的巨神一般,端坐于淳安水系当中,淳安水系当中,所有的神祇,在他的目光之下,都是纤毫毕现。 每一个神祇所对应的印记,都在他的面前浮现出来,通过这些印记,他便能够跨越空间,对那些神祇们,发号施令。 当他运转了望气术抬头的时候,与淳安水系相连的苍云山脉的气运,同样是纤毫毕现的,在云中君的面前显现出来。 通过那气运的反馈,苍云山脉当中,每一座山峦当中,布置兵力的多少,以及山神的强弱,乃是于苍云山脉中,那些山神们对麾下大军的调动,都是清清楚楚的,展现在云中君的面前。 点将鼓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还在水府当中的敖,神色也是陡然一变,没有丝毫犹豫的,便收敛了自己身上的气机,同时伸手,止住了他身边那侍女的动作。 “这就是飞云渡的那‘天机士’?” “你就这般相信他?”听了庄恒所说的原委之后,敖传声道。 “倒是无谓信与不信。”庄恒传声解释了一句。 “他到底是不是天机士,这一遭之后,便当有所定论。” “若是他调度得当,自然是皆大欢喜。” “就算是失败了,不是还有殿下在吗?” “这一次,说不得真的要寄望于殿下为我兜底了。”片刻后,庄恒又传音道。 敖同样也是一位逍遥真仙,而且他的实力,在逍遥真仙当中,极为的出色,再加上他身上携带的一些灵宝,就算是不朽金仙出手,敖也能有所应对。 是以,庄恒根本就不担心云中君调度失误后,会不会给这淳安水系带来什么后患。 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无非是敖隐藏自己的气机,牵制住山君巢丹,然后庄恒仗着逍遥真仙的修为,强行破开苍云山脉的防线,去往安启山,镇杀那天生山神,如此而已——至于说敖的身份,只要敖不主动出手,谁能猜得到? 苍云山脉当中,巢丹能够在暗地里培养一个天生神祇,难道淳安水系当中,庄恒就不能培养出一个逍遥真仙级别的后辈来? “这倒无妨。”敖回应了一声,“不过我最好还是不要出手。” “不然,我那九个哥哥,只怕会亲自跑到这淳安水府来,将我押回龙宫。” “到时候,大家的脸上,都不好看。”敖一边说,一边安抚了一下身边的侍女, 敖和庄恒,还在交流的时候,点将台上,云中君已经是发布了自己的第一个命令。 听着云中君的命令,无论是敖还是庄恒,脸上都露出了惊愕无比的神色。 “他到底会不会调度?” 第六十八章 调度,虚实(上) 他们两人,谁都没有想到,云中君下的第一个命令,便是叫前线的那些河神镇守们,全线进攻。 往常的战争当中,他们调度的时候,谁不是小心翼翼,彼此试探,寻找对方的兵力薄弱之处,同时又隐藏自己的弱点。 如云中君这般,大规模的进攻,往往都是在其中的一方,露出了破绽之后,才会调动大军,直扑对方的破绽而去,然后彼此之间,在破绽处,进行一场厮杀。 谁会向云中君这般,一上手,就直接发动大规模的进攻? 他难道就不担心,对方布下了什么陷阱,在等着他上钩? “这个莽夫憨货,是个天机士?”听着云中君发出去的第一个命令,敖看着庄恒,目光当中,满是探寻。 他在龙宫当中,也接触过不少的天机士,那些天机士们行事的风格,无不是弯弯摇摇,九曲连环,直来直去都觉得有辱自己的天机术,更不要提如云中君这般,临战之际,二话不说,就直接‘莽’上去的? 对于庄恒和敖心中的质疑,云中君却是浑然不知,当然,他也没有要关心的想法。 他很清楚,这一次的战争,战略目标乃是那安启山的天生山神,是从苍云山脉的防线当中,撕出一个口子来。 至于说这目标之下,所有的大军调动,一众神祇配合,都是为了这个战略目标服务的。 在这个目标之下,其他所有的战斗目标,都能算是战术目标,不是战略目标。 而战术目标,注定了是要为战略目标服务的。 苍云山脉和淳安水系,彼此之间的争斗,已经经历了数万年,在这数万年的战斗之间,彼此之间的防线,都构筑的相当的完善,几乎是没有任何的破绽,每一处地方遭受到了攻击之后,那附近的山神们,都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反应过来,哪一处有可能会被攻破,旁边的山神,都会调动麾下的大军,去往那一处协助防守。 这正是云中君要达成的目标。 他必须要是将苍云山脉当中的守军们,都调动起来,只有那些守军们动起来之后,那森严而又完善的防线上,才会出现破绽,才会叫庄恒在没有任何人发现的情况下,顺着那破绽,进入安启山。 和云中君之前所有的精力,都不一样。 云中君之前所经历的战争,无论是在秋玉湖,还是在飞云渡,彼此之间的兵力加起来,也不过一两万的样子,只能算是小打小闹。 但这一次,整个淳安水系的力量,却是任由云中君调动。 淳安水系当中,大小支流数十条,每一条支流当中的兵力,少者两三万,多则七八万。 数十条河流当中的兵力加起来,足足有一百五十余万。 在云中君的号令之下,这一百五十余万的兵力,都是随之动了起来。 上百万的大军,有着统一的号令,又有着水脉,令牌,鱼印,点将台,相互勾连。 于是成体系的大军,终于是在云中君的面前,展露出了自己的獠牙来,尽显强横之处。 浩浩荡荡的血气,军气,弥散出来,自发的引动了淳安水系的气运,与之融合到一起,形成了类似于元气之锁一般的东西。 原本活跃于天地之间的天地元气,在这一刻,都是凝固了起来,如同神铁金石一般,对修行者法力的共鸣,没有丝毫的回应。 那些没有成就法有元灵的长生天仙们,在这浩荡的军气之下,竟是连动用法术的能力都没有。 战场上,无穷的军气弥散着,影影绰绰,没有任何人,能够通过那弥散的军气,看清军气之后,到底隐藏了多少的士卒。 除非是突进到了军气的内部,与敌人短兵相接,但到了那个时候,若是遇到了伏兵,有心算无心之下,想要撤退,也都做不到了。 不过,虽然有如此的顾虑,但军令如山,云中君全面进攻的命令,既然已经传了下去,那么前线的神祇,士卒们,自然也都会依令而行,至于说这命令,到底合不合理,那是战争结束之后,才会追究的事。 浩荡而又迷蒙的军气之下,无论是淳安水系,还是苍云山脉,在没有他人干涉的情况下,内部大军的调动,协防,配合,就如同是无数精密的齿轮一般,井然有序,环环相扣而四方兼顾。 每有一支大军转进的时候,必然会有新的大军,补上他的位置,令阵线不出纰漏。 这是各处的山神水神们,在数千年,乃至于上万年的战争当中,所得出的默契,经验。 不需要任何的指令,只是单纯的倚靠本能,他们就知晓,自己的对手,会怎么调动,而自己,又该如何应对,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什么时候该协防……等等等等,在这些神祇们的眼中,所有的一切,都是了然于心。 点将台上,云中君对前线的战局,没有丝毫的关心,他只是用心的观察着,前线上每一部大军的整体实力,以及气运所反馈出来的大军调动的轨迹,时间,还有速度。 “令洛安水神,于半刻钟内,带一都之兵,镇于六盘水。” 战局当中,云中君终于是下发了第一个命令。 命令之下,洛安水神虽然心有不满,但依然是不折不扣的执行了云中君的命令。 亲自带着大军,转移到了六盘水。 一都的大军,才进入六盘水中驻扎下来,苍云山脉一方,宥鸣山山神所带领的,从宥鸣山前往悬垂渡支援的士卒,就一头撞进洛安水神的怀中,被拦了下来。 见着这情况,洛安水神先是一愣,紧接着便是一阵狂喜。 作为久经战阵之辈,他当然不会认为眼前的局面,只是一个巧合。 “马成,你们完了,这一次,我倒要看看,苍云山脉四十七山,能剩的下多少。” 洛安水神带人拦住援军,大笑起来。 而在他的对面,宥鸣山山神马成,同样是一脸阴沉。 他当然也知晓眼前这情况,到底代表着什么——这代表着,浩荡军气掩盖之下,他们的调度,已经是被人看穿了。 兵法战争的核心,在于恃强凌弱,避实击虚。 而军气最初的作用,便是混淆敌人的感知,令敌人无法看清自己的虚实。 兵法的调度,跃进,进退支援,所有的一切,都维系在这个根本之上。 而现在,他们的调度,有可能已经被人看穿。 这意味着什么。 第六十九章 调度,虚实(下) 在战场上,调度被人看穿,这是一个致命的结果。 因为这意味着,你所有的虚实,真假,在他人的面前,皆是一览无余。 你若是防守,那你的敌人,能够很从容的,集合大军,避实击虚,攻击你的每一处弱点,撕开你的每一处破绽…… 你若是进攻,那你的敌人,同样能够以逸待劳,张开口袋,等着你自投罗网…… 这样的战争,胜负,结局,可想而知。 马成的心中,有不详的感觉涌现出来。 “治平河神,率两都士卒,移守元楞口。” …… “积金水神,带一都士卒,截断阳峡。” …… 一个又一个的命令,有条不紊的,从云中君的口中,发布下去。 每一条命令之后,苍云山脉当中,那大军所构筑而成的齿轮,都是在蓦然间一顿。 眼前的战局,在云中君的眼里,如同是化作了他前世的时候所流行的战略游戏一般,不,准确来说,眼前的战局,比起他前世的战略游戏,还要来得简单,毕竟,就算是战略游戏,也是有着战争迷雾存在的。 云中君从容无比的,调动着淳安水系的大军,以这些大军为支点,控制着苍云山脉当中,各处守军的调动,挤压着他们转战腾挪的空间。 “天机士。”战局上,一条一条的信息,传到巢丹耳边的时候,巢丹豁然起身。 他面前,是一个法力所幻化的沙盘,沙盘上所标准的,乃是前线的地形等种种。 没一座山峦,每一条河流,每一处峡谷,每一处隘口,都是清晰可见。 其上,还有无数的旌旗猎猎,每一面旌旗上,每一次大军调动的时候,那旌旗,便是随着大军而走。 旌旗上,记载了大军的规模,领兵的山神等等信息。 前线的每次冲突,试探之后,所收集来的信息,都会反馈于此处,而后由他做出判断…… 这才是巢丹所熟悉的,战争调度的方式。 但此刻,在他的面前,他的对手所展露出来的调度的方式,却完完全全的超出了他的想象。 没有彼此间的试探,一上手,便是全面的攻势,而在这攻势当中,他的每一个应对,都被对方所把握,他的每一次调度,都被对方所反制……这样的战争,他从未经历过,这叫他有一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巢丹看着面前的沙盘,脑海当中,一片迷茫。 沙盘上,淳安水系一方,大军已经是铺开来,勾连成一片,而苍云山脉的一方,却是被零零散散的切割开来,如同汪洋当中,一片又一片的孤岛,首尾难顾。 这样的场面,淳安水系,已经是占据了绝对的优势,要从边界处,占下几座山峦,就跟玩一般。 但淳安水系的大军,对那些山峦,峡谷,却是完全不做理会。 那位指挥大军的天机士,只是随意无比的,以大地为幕,以大军为笔,在战场上,挤压着苍云山脉一方的活动空间,驱赶着苍云山脉的大军…… 在战场上,苍云山脉一方的山神们,此刻本是憋屈无比。 他们无论往那一个地方去,他们所面对的大军,都是数倍于他们,而当他们想要出手强行撕开局面的时候,都有两位以上的长生天仙,以气机与他相互牵制…… “他们哪里来的这么多的长生天仙!”此时,一众山神们,都是咬着牙道。 他们自然不会知晓,自始至终,淳安水系一方的长生天仙们,数量都和他们大致相当,他们之所以觉得周遭,处处皆是淳安水系一方的人,那是因为,淳安水系的长生天仙们周遭,同样也都是苍云山脉的山神,但是淳安水系一方的军势,连成一片,那些统兵的水神,镇守们,皆可自如的交流,知己知彼,然而苍云山脉一方,大军之间的联系,却已经被云中君给切断,彼此无法交流,自然,那些山神们所看到的,都是对方的人,看不到,淳安水系大军的背后,就有着自己的友军…… “围而不破,攻而不取……”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巢丹的脸上,满是焦躁,他到现在,都不敢对前线的大军发号施令了,或者说,是前线的山神们,已经在抗拒他的号令了。 因为他的每一次调度,都被云中君所反制,他每一次试图破局的调度,云中君都能提前在扎好口袋,这在前线那些山神们看来,就好像是巢丹在故意调动他们去往绝境赴死一般。 “是有更大的谋算,还是在熟悉麾下一众神祇们的实力?”巢丹在大殿当中,踱着步子。 两种情况,在他看来,都有着相当大的可能。 但两种情况,对于苍云山脉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 第一种情况,自然不必提。 而第二种情况,若是淳安水系的那天机士,只是将这一场战争,当做练兵的手段,当做收服军心的手段的话,那么,淳安水系的下一次进攻,会有怎样的结果? 大军乃是最现实不过的存在,若是他们相信,他们的首领,能够带领她们走向胜利的时候,便是个个奋勇争先,十分力,能够发挥出十五分的效果来,但若是当大军对自己的首领,产生了质疑的话,那十五分的力,也只能发挥出不到十分的效果来。 “罢了,先不管他!” “无论如何,在明面上的实力,我苍云山脉,是绝对不会输给淳安水系的。” “存人失地,人地皆得,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巢丹咬了咬牙,决定先放弃这一时的得失,以保全有生力量为主。 “令,全军固守于原地,静观其变。”沉着脸,巢丹终于是下了这样一个决定。 而在这个命令落到那些山神们耳边的时候,那些山神们,都是不由自主的,原地舒了一口气。 …… “水君,苍云山脉的阵线,已经被彻底撕开,水君自可从容往来。”这个时候,云中君才是在点将台上,朝着庄恒传音道。 水府当中,庄恒和敖,看着前线战局的调动,脸上的神色,从戏谑,变成惊愕,此刻,更是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们完全想不通,云中君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一切的。 云中君的每一个号令,他们都是听得清清楚楚,看着明明白白,但他们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苍云山脉的每一个动作,都会如此的‘配合’,云中君拦截的指令,到了何处,苍云山脉的援军,就刚好是到了何处,然后被拦下来。 他们更搞不懂,云中君是如何以同等的兵力,完成了对苍云山脉当中,那些大军的切割与包围的…… 要知道,这不是牵制,而是包围。 “苍云山脉的大军,都被切割,包围。”被云中君的传音惊醒之后,庄恒的瞳孔当中,有火焰陡然席卷起来。 “如果我们一鼓作气的话,能否将之尽数剿灭,将整个苍云山脉,都一口吞下?” 第七十章 苍云山中 “水君想太多了。”听着庄恒的话,云中君也是一阵无语。 他再如何的调度,彼此的兵力,摆在哪里,如今苍云山脉一种山神们,又都是带着麾下的士卒们,固守不出。 这样的情况下,强行要剿灭苍云山脉的大军,就算是胜了,也只是惨胜,淳安水系当中,就算是取胜之后,淳安水系将苍云山脉一口吞下去,也没有守住苍云山脉的力量,只会白白的便宜了旁边的水君山君们。 “这前线,又岂是只有苍云山脉和淳安水系?” “如今苍云山脉只是落于下风,若真的是到了倾覆之际,其他的山君们,又岂会坐视不理?”云中君摇着头,“水君还是先去安启山吧。” 云中君这么一说,庄恒便是立刻打消了先前的念头。 若真的是其他的山君水君们闻风而动,那最后的结果,必然是在主掌一方的不朽金仙严令之下,各自退兵,到时候,淳安水系就算是有些战果,也不过三五山峦而已,远远比不上镇杀那天生山神来的更有利。 “只能这样了。”庄恒暗自叹了口气,心头有几分后悔。 若是他能够给予云中君更多的信任,在行动之前,就先联络周遭其他的水君们,配合行动,叫那些水君们,牵制住其他的山君,令他们无力来源的话,淳安水系,还真的有可能,将苍云山脉给一口吞掉。 不过现在,他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只镇杀那天生山神了。 …… 端坐于点将台上,在点将台的加持下,云中君的感知,元神,飞快的扩展弥散开来的同时,淳安水系的气运之河中,云中君收集气运所化的那漩涡,同样也是飞快的扩展开来,从原先的数十里方圆,飞快的扩展至数千里方圆。 漩涡的周遭,气运所化的庞大无比的河流当中,一道一道的天柱拔地而起,浩瀚的波涛,撞击在那无数的天柱上,四溅出无数的水花来。 而最中间那转动的漩涡,只是一个吞吐,便是将这无数的水花,尽皆吞纳其中,化作倾盆的大雨,将云中君气运所化的苗圃,都是淹没住,然后四散流淌着,在那苗圃的四周,形成一汪湖泊。 只是这么片刻的功夫,云中君便是清清楚楚的感觉到,自己的气运,增长了至少有一成的模样。 要知道,他现在所收集而来的气运,是基于整个淳安水系而来的气运,那飞溅的河水,都是赤运所构成的,赤运之间,甚至偶尔还夹杂了隐隐的金色。 随着那漩涡的旋转,云中君的元神当中,竟是隐隐的,有了饱胀的感觉。 这是他对气运的转化,已经到了极限,那漩涡收集气运的速度,超出了云中君将气运炼化的速度。 在这情况下,云中君甚至是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自己气运当中,无数的气运,正飞快的往四面流散。 不得已之下,云中君只得是使用了凝运法,将那浩荡的,自己暂时无法消化的气运,都以运钱的形势,收集起来。 运钱落下的时候,那听起来本该是令人愉悦无比的叮咚声,此刻在云中君的耳边,却是令人分外的心烦意乱。 诚然,修行者将气运凝练做运钱之后,还能将运钱重新炼化,化作自己的气运,但这一来一回之间,有着极大的折损。 假如气运能够量化的话,将一百的气运,凝练做运钱,再将这些运钱,重新炼化做自己的气运,那这一进一出之后,一百的气运,能够剩下五十,就很不错了。 是以,每一次那运钱落下的时候,所想起来的叮咚声,在云中君看来,都是属于他的气运,平白无故的折损了一分,这叫他如何不心如刀绞? …… “怎么总有一种心神不宁的感觉?”和安启山毗邻的苍云山中,巢丹站在大殿当中,目光凝重的看着大殿上,战局的投影。 在他下令固守以后,淳安水系的大军,亦是随之放缓了自己的攻势,一副就此与苍云山脉僵持下去,一直到苍云山脉一方气势消耗殆尽之后,才会发起最终攻势的模样。 见此,巢丹也是暂时放下了往神庭求援的想法。 但巢丹的心头,却总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不知从何而起,这令他一时之间,焦躁到了极点。 战局上,云中君维持着对苍云山脉的压制的时候,淳安水系的水君庄恒,已经是踏进了苍云山脉。 苍云山脉当中,虽然各处的防线,依旧严整,但无人驾驭的情况下,那些严整的法阵,便只是一个空架子。 庄恒大大方方的行走于苍云山脉当中,一路畅通。 很快,庄恒便已经出现在了安启山之前。 站在安启山下,庄恒睁开法眼,虽然无法察觉到安启山中的气运,但安启山中,那不正常的天地元气的流向,却已经是从另一个角度,应证了云中君的说法。 和其他地方不同,安启山连同周遭的天地元气,都极为的活跃,在地脉的影响下,天地元气的流向,看起来极为的混乱。 庄恒的目光,顺着天地元气的流向,缓缓而动,半个多时辰以后,庄恒才终于是锁定了那天生山神的孕育之处。 庄恒的法力,往掌心当中聚拢,他的掌心上,一道一道带着幽蓝色光泽的雷霆浮现出来,如同龙蛇一般跳跃,聚拢。 每一道雷霆当中,都散发着令人心悸无比的气息。 这是庄恒最得意的,也是他赖以成名的手段,极阴玄水裂神雷。 伴随着那雷霆涌动的,是周遭那陡然翻涌起来的天地元气,安启山上,那尚在孕育当中的天生神祇,似乎也是察觉到了危机的降临一般,本能的将安启山中的天地元气收拢起来…… 而这个时候,苍云山中的巢丹,才终于是察觉到了安启山中的变故。 当他的目光,落到安启山上的时候,穹天上,如龙如蛇的雷光炸裂着,席卷而下。 “庄恒!”巢丹的脸色,刹那间便是扭曲了起来。 作为多年的老对手,他又怎么可能认不出来那雷光是什么东西? 极阴玄水裂神雷,淳安水君庄恒的成名绝技。 第七十一章 殷切 巢丹眼睁睁的看着那雷霆狂涌下来,落到安启山中,将他所有的布置,撕得粉碎,将那安启山中,还在孕育的意识,给彻底的堙灭,也将他的谋算,他近千年的等待,化为乌有! 他的脑海当中,一片空白,只余下那雷霆的光影,在他的脑海当中,一遍又一遍的闪过! 这刹那之间,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脑海当中,连成一条线。 淳安水系陡然发起的攻势,以及淳安水系在战局上,围而不攻的表现…… 一切,都是为了配合庄恒此时的动作。 战局上,淳安水系一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将苍云山脉各处的大军分割开来,令庄恒能够毫无阻碍的,在他们浑然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出现在这安启山前,将那天生山神诛杀。 而他,就真的是傻乎乎的,配合着淳安水系的动作,在苍云山脉各处的守军都被分割之后,令那些守军们,都于原地固守,将庄恒从从容容,简简单单的出现在了这安启山前…… “庄恒,你该死啊!”强烈到了极致的悔恨和怨愤,在巢丹的胸腔当中回荡着,化作熊熊的烈焰,将他的理智,给彻底的淹没。 形如卧虎的山君印,出现在巢丹的手上,苍云山中,所有山峦的权柄之力,尽皆归拢来,令巢丹身上的气机,空前的飞涨高昂。 当他手中的山君印,朝着庄恒身上砸落的时候,整个苍云山脉,四十余座山峦,都在这一刻震荡了起来,在回应着巢丹的狂怒。 苍云山脉内,所有的一切,大地,山崖,幽谷,草木,乃至于天地元气,都在这一刻,听从了巢丹的号令,化作了庄恒身上的压力,以及束缚,叫庄恒举步维艰。 面对着巢丹的含恨一击,庄恒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离开。 苍云山脉当中,所有的守军,都被淳安水系的大军压制,难以有任何的动作,是以,如今的苍云山脉,对于庄恒而言,根本就没有任何的阻碍,虽然苍云山脉当中,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庄恒的敌人的,但庄恒再怎么说,都是一位逍遥真仙,虽然不是巢丹的对手,但一心要走的话,却也不难,尤其是在此时。 …… 庄恒离开之后,余怒难消的巢丹,便是将自己的注意力,落到了淳安水系的大军身上,还不等他有任何的动作,云中君便已经是给那些水神镇守们,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巢丹再强,也不敢以一己之力冲击摆开了阵势的大军——军气弥漫之下,所有的天地元气,皆被镇锁,被排斥,就算是逍遥真仙被大军围困,没有接应的话,也得被大军彻底的耗尽精神体力之后生生围杀于大军当中。 是以,巢丹也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淳安水系的大军,结成了阵势之后,彼此护卫着,退进各处的河川之内…… “陛下!”这个时候,那些在原地固守的山神们,才是姗姗来迟的,聚拢到了巢丹的身边。 …… 而在淳安水府当中,给那些水神们下了撤退的命令之后,云中君便立刻是离开了点将台,原地盘坐下来,开始调息。 他毕竟只是一个长生天仙而已,虽然借着点将台的威能,观测了整个淳安水系以及苍云山脉的气运,但这对他而言,依旧是一个庞大无比的负担。 尤其是在观察气运变化的时候,他还要分心于战场上的调动。 庄恒得手的时候,苍云山脉当中,那一道折断的天柱,以及四散的金色氤氲,也给云中君带来了庞大无比的冲击力。 在原地端坐着,云中君一边调息养神,一边暗自炼化着自己在这一战当中收拢的庞大无比的气运。 “哈哈哈哈哈哈……”数个时辰之后,云中君才睁开双眼,便听到了耳边传来的,畅快无比的笑声。 “想不到云中你不但通晓天机之术,更是精于战场的调度!”庄恒看着云中君,目光灼热无比。 通晓天机术的天机士,和战场上的指挥,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 简单来说,天机士偏向于谋算,内政,观天地之势,察敌我之变,见微知著,能够令己方立于不败之地。 而战场上的指挥,则是精通于战场上的调度,能够将己方的优势,转化胜势的人。 在战场上,二者之间,往往都是相辅相成,通晓天机者,窥伺敌人的破绽,精于调度者,将这破绽撕开,从而获取胜势。 天机之术,战场调度,通晓任何一种,都足以是令一个修行者在神庭当中过的发展,顺风顺水。 神庭在战场上争斗的时候,若是一方有这两者的存在,另一方没有,那有这两者存在的人,几乎便等同于锁定胜局。 但无论怎么说,战场上,二者之间的交流,总会有一个时间差,战场上,局势千变万化,难免会被敌人抓住这时间差,打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当二者合而为一的时候,情况就既然不同了。 如果说将战场视之为一座神山的话,那二者尽皆通晓之辈,便是这神山上,最巅峰的存在。 能够抓到敌人的破绽,却又不担心自己的破绽被敌人抓住…… 战场上,这样的统帅,才是真正的,立于不败之地。 而在战场外,这样的统帅,又能够及时察觉局势的变化,攻守存乎一心…… 在庄恒看来,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能够镇守一方的存在——这样的人,只要不死,就注定会成为神庭的高层。 而此时,云中君在庄恒的眼中,便是这样的人。 看着云中君缓缓起身,庄恒的心头,已经在思考,要不要和周遭其他的水君们相互沟通一番,联合起来,对麒麟神庭发动一次大规模的攻势,将附近的几处山脉,尽皆吞下,化作龙神神庭的领地。 “见过水君。”云中君起身,朝着庄恒一礼,庄恒那灼热无比的目光,叫云中君浑身上下,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云中,你可愿为我淳安水府的武备总管?”庄恒的声音,殷切无比。 第七十二章 期待 武备总管,顾名思义,便是这淳安水系当中,执掌一切兵事的总管,有权辖制淳安水系当中,所有的水神,镇守以及那些都统,校尉…… 在淳安水系当中,这个位置,乃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正常情况下,能够坐上这个位置的,应该是如庄恒一般的逍遥真仙,这才能够服众。 而坐上这个位置的人,所能享受到的气运,自然也是逍遥真仙所应该享受的气运。 对于云中君而言,这是一次飞跃式的进步。 从庄恒手中,结果鱼龙印的刹那,云中君的耳边,便是轰然一阵。 浩浩荡荡的金色氤氲,如同火焰一般在他的感知当中弥漫开来,将他浑身上下,都是包裹起来。 金色的氤氲当中,云中君本身的气运,那一株九叶草,以及其外的苗圃,都如同是被火焰燎过一般,燃烧了起来。 金色的火焰之下,一切都化作了灰烬,而那灰烬当中,则孕育着蓬勃无比的生机。 …… 静室当中,云中君才是豁然睁开了双眼。 他头顶上,气运所化的苗圃,当然无存,而那灰烬当中,一株全新的九叶草,缓缓的舒展着身姿。 那九叶草的每一片叶子上,都有着玄妙莫测的符文缭绕,而那叶脉上,更有着若隐若现的金色在其间流淌。 细细看去,那叶子的叶脉,就仿若是化作了一条一条的浩瀚长河一般,还能从其中听到隐隐的流水之声。 而在那九叶草的顶上,有绵延的如同漩涡一般的云彩铺开来。 漩涡每一次转动的时候,都会有蒙蒙细雨洒落下来,将那无边的灰烬给浸透,令深藏于其间的生机,越发的蓬勃,不可揣测。 而在那一片灰烬的外面,则是一大团明艳艳的金色氤氲,叫人一看,便是目眩神迷,眼花缭乱。 足足十年的时间,云中君才终于是将成为武备总管所获取的好处,给消化完毕。 “看来这十年间,你大有所得。” “不愧是天机士!”从静室当中出来的时候,等在外面的庄恒,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云中君身上的变化。 虽然修为没有什么增长,但云中君的身上,却是平白无故的,多出了一股令人信服,见之便不由得心生好感的气质,而云中君身上的气机,更是莫名的,多出了隐约的,缥缈无比的味道。 不久之后,淳安水系中,众水神,镇守们,也都是一一的前来拜谒,见一见他们这位直属上官,淳安水系的武备统领。 “见过水君。” “见过总管。”庄恒一个一个的介绍那些水神们给云中君认识的时候,那些水神们,也都是恭敬无比的对着庄恒和云中君,各自一礼。 虽然云中君修为不高,但知晓了十年前那一战是又云中君指挥以后,所有的神祇们,对于云中君,都是心服口服。 对于这些征战在第一线的神祇们而言,战场上的表现,几乎是等同于一切,你能够带领他们走向胜利,那他们自然就愿意无条件的拥护你,听从你的调遣。 水府的宴会上,各位水神镇守,看着坐在左边最上首处的云中君,目光当中,都充满了热切。 十年前的一站,虽然没有取得太大的战果,但那一战当中,云中君对他们那精妙到了极致的调度指挥,却是依旧在他们的脑海当中回荡。 哪怕最后云中君强令他们撤退,那些神祇们心头,也不曾有什么怨言。 在他们看来,那一战云中君的指挥,更多的,是为了了解他们麾下部属的战斗力,是为了慑服他们这些镇守一方的水神镇守们的桀骜。 而现在看来,这个目的,完美的达到了。 不说其他,光是那一战之后,淳安水系和苍云山脉之间,攻守之势的逆转,就已经是叫这些水神镇守们,欣喜到无以复加了。 在哪一战之前,淳安水系和苍云山脉时间,是苍云山脉处于战略进攻地位,是以,淳安水系的神祇们,每一个都要时时刻刻的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以免被苍云山脉的山神们,找到了破绽。 但在那一战之后,攻守之势逆转,为了避免更大的损失,那些山神们,无一不是都缩回了山里面,任是一种水神们,如何的嗤笑挑衅,也坚守不出。 是以,到现在,这些水神镇守们,已然是敢暂时离开自己所防守的河川,共同聚集于这淳安水府当中。 至于说苍云山脉会不会借此机会进攻淳安水系,从淳安水系当中,咬下一大块的版图来,这些水神们,完全不介意,完全不在乎。 有着上一次战斗的经验,这些水神们,都真切无比的相信,就算是苍云山脉趁着他们前来参拜武备总管的功夫,从他们的防区中,占了些便宜,但云中君也有绝对的能力能够带领他们,将失去的领地重新取回来,并且从苍云山脉当中,割据下一大片的疆域来。 甚至,这些水神们,心头还巴不得苍云山脉的山神们,借机生事,以此令云中君再一次拉开苍云山脉和淳安水系之间的战争。 …… “看来,军心可用啊。”宴席散去之后,云中君笑着对庄恒道。 “可不是?” “十年前的那一战,可真是叫众水神,皆扬眉吐气。”庄恒脸上,同样是带着欣喜之色。 因为他实力不及巢丹的缘故,自他上任以来,淳安水系在和苍云山脉的纷争之间,就一直处于下风。 十年前的一战,那那些水神们扬眉吐气的同时,也是叫庄恒心潮彭培。 “听水君的意思,是打算再次开启和苍云山脉的战争?”云中君端坐不动。 “不止。”庄恒摇了摇头。 “对了,云总管,你若是指挥的话,能够腾挪的空间,有多大?”庄恒垂下目光,片刻后,庄恒又问道。 “毕竟修为摆在这里。” “就算有点将台之助,我能够应付的,也之后苍云山脉-淳安水系之间的战场。” “若是战场再大一些,就力有不及了。”云中君斟酌了一下之后,才回应道。 与云中君而言,无论是那‘天机之术’,还是‘指挥调度’都是基于他对气运的观测之上。 而他目前,借助那点将台,所能观测到的极限范围,也仅仅只有这淳安水系而言,再往外的话,便力有不逮了。 若是没有那点将台的辅助,那云中君所能观测到的极限范围,也不过一两条河流而已。 “既然如此,那也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庄恒缓缓的道,言语之间,隐有不甘。 “水君之意,莫非还不止淳安水系和苍云山脉之间的战争?”云中君心头,微微一动。 第七十三章 转战 “水君想要毕其功于一役,只怕没那么容易。”听了庄恒的构想之后,云中君的心头,也不由得一阵起伏,废了好大的劲儿,云中君才是恢复了冷静,继续给庄恒泼起了冷水。 淳安水系位于战场的最前沿,但战场上却并非只有淳安水系和苍云山脉。 在这二者的左右,还有无数的水系和山脉,彼此犬牙交错。 而庄恒最初的构想,便是要联络周遭其他的水君们,共同联手,由云中君统一指挥,一口气将附近的几座山脉,尽皆攻取下来。 若是庄恒的构想能够实现的话,那几个水系联手,云中君统一指挥,那么这些水系的鱼龙印,也必然会交到云中君的手上,由云中君执掌武备总领,这样一来,其他几处水系的气运,同样落于云中君的身上。 这样一来,云中君手中的权柄,气运,绝对不会逊色于任何一个水君——只是淳安水系的武备总管,就已经令云中君本身的气运,有了要转化做金运的模样,那么,其他几个水系的‘相印’,尽皆落于云中君之手,云中君所能获得的好处,可想而知! 说是大战结束之后,云中君的气运,直接转化做金运,都不一定! 但可惜的是,庄恒的这构想,几乎不可能实现。 一来,是十年前的一站,淳安水系当中,并不曾取得很明确的战果,云中君的‘传说’,也只是在淳安水系当中流传,其他的水系,对于十年前淳安水系的动作,都不甚了解。 二来,便是云中君本身实力的限制。 他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同时详细观察数个水系,以及数个山脉的气运。 不能观察到气运,云中君就无法做出准确的应对,这对于云中君而言,有害无益。 而且,就算是单纯的想要覆灭苍云山脉,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云中君自信能够在战局上,将苍云山脉绝对压制,但苍云山脉并非是孤立存在的,只要苍云山脉及时求援的话,那战争的胜负,后果,就很难预料。 “除非,水君能够保证,苍云山脉周遭,其他的山君无力救援。” “同时,还要保证苍云山脉不会向麒麟神庭求援,又或者,是我们在麒麟神庭的援军到来之前,就覆灭苍云山脉,并诛杀巢丹!”云中君抬起目光。 第一个条件,想要达成并不难,无非就是庄恒说动毗邻的水君们,在淳安水系动手时候,也同时动一动,拖住和他们对峙的山君。 而第二个条件,就不是那么好达成了。 巢丹毕竟是一个逍遥真仙,又有地利在手——这和丰沛山的战争,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最重要的是,现在的巢丹,对于淳安水系的动作,是有防备的。 “那你的意思是?”庄恒的眉头,也是皱了起来。 继续僵持下去的话,他肯定是不愿意的,谁知道拖着拖着,会不会出现什么其他的变故? “我觉得,我们可以换一个思路!” “苍云山脉有防备,是必然之事。” “但其他地方,会有防备吗?”云中君的目光当中,灼灼生辉。 ‘六国相印’,他带不上,但‘两国相印’,他还是能谋划一下的。 若是庄恒能够将他引荐给毗邻的水君,由他来执掌兵事,对麒麟神庭发动进攻,然后又有庄恒协调附近的水君们拖住其他的山君,这样一来,云中君便有相当大的把握,从旁边的地方,打开局面。 “你是说?”庄恒亦是机敏之辈,云中君只是一提,他就立刻知晓了云中君的想法。 庄恒斟酌的时候,云中君的心头,也是多出了几分紧张。 这个谋划,对云中君有好处,对毗邻的水系,也有好处,但独独对庄恒的好处,就没那么大了。 毕竟,串联之功再大,也大的有限,完全比不上首战之功,而且,比起暗地里的串联,明面上的战功,也更能叫人理解。 “这倒是一个可以斟酌的地方。”庄恒缓缓闭上双眼。 …… 苍云山,**浩大的山神殿中,一团凌乱。 白玉水瓶以及琼枝玉树的碎片,四处飞溅。 距离之前的一战,已经十年,但巢丹心头的火气,依旧不曾消散——若是只有庄恒的突袭,那天生山神,或许还能剩下一口气苟延残喘,但庄恒动手之后,盛怒之下的巢丹,悍然引动了整个苍云山脉的权柄,山脉动摇之下,那天生山神最后的生机,也就此堙灭。 “到底是哪里走漏了消息!”巢丹又一脚踢翻一处装饰。 三族神庭当中,看似一团和气,但实际上,内部之间的矛盾,极为的尖锐。 而这些矛盾当中,最为尖刻的,便是天生神灵一系和寻常修者之间的矛盾。 每一个孕育当中的天生神祇,落到那些寻常修者的手里,都是一味无上的大药。 巢丹自己,便是一个天生的山神,是以,对于安启山中,那正在孕育天生山神的消息,他一直都藏的严严实实。 便是神庭当中的天生神祇,也只有极少部分来过苍云山脉的人才知晓这个消息,但偏偏,这消息就被庄恒所察觉,这令巢丹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其中的缘由。 “庄恒真的有这般敏锐么?” “我不信,那么,就是我们当中,有人选择了背叛!”巢丹咬着牙。 除了这个原因之外,他实在是想不到庄恒有任何的,察觉到这天生神祇的理由。 就算是庄恒真的有所揣测,也不可能是直奔安启山而来! “这些叛徒!”巢丹骂道。 而在山君殿外,一大堆的侍者,以及那些趁着水神镇守们前往淳安水府这个机会,聚拢来的山神们,听着大殿当中的动静,一个个的,都有些畏缩,谁也不敢去惊动还在暴怒当中的巢丹。 良久之后,那大殿当中的动静小了一些,才有一个山神,硬着头皮,敲开了殿门。 “陛下,淳安水府,怕是又要有大动作了。”那山神低着头。 “讲。”巢丹强压了心中的火气,冷着脸道。 “前飞云镇守云中,执掌了淳安水府的武备总管之职。” “前些时日,一众水神,镇守们,皆前往朝贺,至今未归。”那山神小声的,将淳安水系相关的情报说了出来,又将他们这些山神们的担忧,也说了一遍。 “等到那云中收拢了人心之后,怕是就要绸缪第二次对苍云山脉的进攻了。” 对于苍云山脉,能不能懒得住淳安水系的进攻,那些山神们,没有丝毫的把握。 第七十四章 云台水系 “宸道兄。”那些山神们,都散去之后,巢丹才终于是收拾了自己的心绪,和旁边彭云山脉的山君,宸白染沟通起来。 “当真?”巢丹将前因后果,以及对淳安水系的猜测说了一遍之后,彭云山脉的山君宸白染,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他们几处山脉,都算得上是毗邻而居,守望相助,若是苍云山脉失守的话,那他镇守的彭云山脉,也会受到极大的压力。 “我非不知轻重之人,怎么会拿这样的事开玩笑。” “之前一战所表现出来的信息,那淳安水系的武备总管云中,有极大的可能,是一个精于战场调度的天机士。” “若是任由其从容施为的话……” “那你打算怎么办?”片刻后,宸白染道,“是要借兵,还是怎么回事?” “我的意思是,先下手为强!”巢丹的脸色当中,满是狠戾。 “宸道兄你来我苍云山脉,帮我执掌大军。” “只要道兄你能帮我在淳安水系的大军当中,撕出一条口子来。” “我就能趁机潜入淳安水系,将那云中道人给斩杀!” “他的修为,就是他致命的弱点。” …… 斟酌之后,庄恒还是同意了云中君的提议,打算带着云中君去往和淳安水系毗邻的云台水系,拜访水君黎子明。 “黎道兄。” “庄道兄。”云台水府当中,两人相互见礼之后,黎子明才是出声问道。 “庄道兄怎么有空来我这云台水系?” 淳安水系和苍云山脉之间的局势,周遭的水君们,都很清楚,是以,黎子明非常奇怪,为什么处于守势的庄恒,能够舍弃淳安水系的防卫,来到他这云台水府,就算是求援,庄恒也没必要亲自前来。 “自然是有一桩大功劳,想要送给黎道兄。”庄恒笑着,小声的道出了自己的来意。 “天机士?” “还精通站场调度?”听了庄恒的话语之后,黎子明亦是对云中君侧目以对,不过,他的目光当中所透露出来的,却是毫不掩饰的质疑。 修行者当中,无论是天机士,还是精通站场调度的指挥者,都是少之又少,否则的话,他们这些水系当中,武备总管以职,也不会一直空置。 “如真是如此的话,这方圆百万里的局势,都有可能为之一变。” “不过,云台水系的一众水神镇守们,素来桀骜。” “想要收拢人心,令他们做到令行禁止的话,云总管怕是少不得和那些镇守们,进行一场兵棋推演才是。”黎子明面有难色。 听着黎子明的言语,云中君的内心便是一跳。 兵棋推演,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事——他的调度也好,‘天机术’也好,都是基于气运而来,没有气运的辅助,单纯的之论调度之法,云中君是绝对比不上那些浸淫多年的水神镇守的,好在,再来这云台水系之前,云中君 “兵棋推演,就不必了。”云中君往前一步,拒绝了李志明的提议。 “云台水系当中,各位镇守水君,分列各处。” “若是要以兵棋推演之法定胜,那我等就得往各处的水脉,都走上一遭。” “浪费时间,贻误战机,那就罢了。” “但若是为此走漏了消息,却是不妙。”云中君皱起眉头,缓缓的道。 “那你的意思是?”黎子明饶有兴趣的看着云中君,目光当中,隐有冷冽之意。 显然,对于云中君的拒绝,他相当的不满。 “黎水君所虑者,无非便是未经兵棋推演,我不足以令众神信服。” “不过,我倒也不需要众神信服。” “只要黎水君愿以鱼龙印暂托,我可假借黎水君之名,调动大军。” “二位水君,可在旁观我调度。” “若是不能如黎水君之意,水君尽可将我赶下点将台。” “庄水君亦在此处,就算我调度有差,黎水君也不用担心云台水系出什么岔子。”云中君再往前一步,目光当中,充满了桀骜。 对云中君而言,只要那武备总管的好处,能够落到实处,区区的虚名,他有什么好在意的? 至于胜负,只要这云台水系的大军不出问题,那云中君自问,他的调度,也绝对不会出问题。 “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听着云中君的激将,黎子明目光当中的冷冽,越发明显。 “倒是你们淳安水系,若是被巢丹察觉到了庄恒不在,那才是一场灭顶之灾!” “正是如此,我才不愿意去进行那兵棋推演。” “黎道兄,我亲自前来,为他作保,你都不信吗?”见两人之间的火气,越来越大,庄恒心中一紧,往前几步,拦在两人的面前调停道。 他面前的两人,一个是一水之君,位高权重,说一不二,另一个,天赋绝伦,胸有丘壑,两个人争执起来,那结果,是在很难预料。 “也好,既然庄道兄作保,那我便信你一次。”这个时候,黎子明的语气,才是软了下来。 “说吧,你打算怎么做。” “此战,宜早不宜迟,宜快不宜慢。” “就如黎水君你对我有所质疑一般,其他的山君们,对十年之前的一站,同样也有所质疑。” “毕竟,那一战当中,苍云山脉在明面上,并没有什么损失。” “若非是他调度失误,令大军固守的话,庄水君也未必是能够取得战果。” “我们要的,便是在巢丹说服他们之前,先动手在麒麟神庭的防线上,撕开一个口子。” “这战场上,两族神庭之间的力量,相当的平衡,但这平衡一旦被打破,就极易引发连锁反应。” “令麒麟神庭在战局上,大面积的溃退。”云中君驾驭了天地元气,在黎子明的面前,勾勒出了一副河水决堤,浩浩荡荡,席卷四野的景象来。 “若是我等谋划得成,那对战局所能造成的影响,绝不是简单的一山一水所能媲美。” 不过,就算是云中君所勾勒的前景,再如何的美妙,黎子明的目光当中,也就是清明无比,没有丝毫的动摇。 “击鼓,点将!”黎子明招了招手,然后,鼓声响起,点将台浮现出来。 云台水系当中,所有的镇守,水神们,都在这一刻,离开了自己的水府,将大军都归拢起来。 “希望你不要辜负了庄道兄!”黎子明看着云中君,将鱼龙印,递到云中君的手上,朝着那点将台的方向,伸手一引。 淳安水系和云台水系,有所区别——在淳安水系当中,云中君本身,就是淳安水系的一员,是以,他动用点将台的力量,并不需要别的条件,但对云台水系而言,云中君却只是一个外人,是以,他需要先得到那鱼龙印之后,才能够踏上那点将台。 第七十五章 彭云山脉 从容无比的踏上那点将台,熟悉无比的感觉,弥散于云中君的周身。 他的神识,在点将台的支撑下,弥散开来,化作云端的巨神,俯瞰着云台水系,以及和云台水系对峙的彭云山。 云台水系当中,大军整备的时候,彭云山中,聚集大军的号角,同样是响了起来。 “怎么回事?”还在和巢丹交流的宸白染,听到那号角声,面色一变,豁然起身。 “陛下,云台水系,大举来袭!” 一如先前那般,云中君下达的第一个命令,依旧是全军进攻,不分主攻掩护,也不分主要战场,次要战场,所有的大军,云台水系当中,大军聚拢起来之后,都是直接发动了进攻。 “黎道兄莫慌。” “云中的指挥风格,便是这般纵览全局。” 听着云中君发布的第一个命令,黎子明的脸色,便是豁然一变,正当他想要踏上点将台的时候,旁边的庄恒伸出手,将他拦住,替云中君解释道。 云台水系的大军,大举进攻的时候,彭云山脉的大军,同样是不甘示弱的,倾巢而动,针锋相对。 论及数量而言,彭云山脉当中的大军,比起云台水系,还要多上三成左右。 “滋源水神,率两都之军,移师卢月峡,截断敌军。” “明渠水神,率七都之军,入余临河……” “江安水神,临淄水神,各自率三都之军,走独山浴,入追云壑……”有条不紊的命令,在从云中君的口中,一条一条的传达到每一个水神的耳边。 而在云中君的调度之下,云台水系当中,连后备的兵力,都是被压倒了战场上,连成一片。 在另一边,彭云山脉的大军,却是被云台水系的大军挤压着活动的空间。 在云中君的调度下,云台水系的大军,勾连成一片,仿佛是化作了一条凶狠无比的水蟒一般,环伺着彭云山脉而动,彭云山脉当中,那些赶往各处的援军,就如同是脱离了牛群的小牛犊一般,被窥伺在旁边的猛兽,一口一口的撕碎,然后吞下。 只两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彭云山脉的大军,就已经是处于了绝对的下风,所有的,去往他处支援的援军,都如同羊入虎口一般,没有了丝毫的音讯。 山君殿中,豆大的汗水,从宸白染的额头落下。 他之前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战争。 自己的每一次调度,都被敌人给算的死死的,无论是支援,还是主动的进攻,都如同是自投罗网一般。 巢丹最开始和他说起这一回事的时候,他心头,还有些不以为意,毕竟,面对那天机士的,并不是他自己。 再和巢丹交流的时候,他甚至还在考虑,当他们以斩首之法,诛杀了那天机士之后,要不要趁机兵合一处,将淳安水系给覆灭,在这麒麟神庭和龙族神庭僵持了数万年的战线上,撕出一个口子来。 但他又哪里能够想到,在他还在思考那无限光明的未来的时候,淳安水系当中的那天机士,已然是出现在了这云台水系当中,指挥着云台水系的大军,对彭云山脉,发起了浩大的攻势——在彻底的落入下风之前,他甚至还以为,是淳安水系,准备要对苍云山发动最终的攻势,故此联络了云台水系,先将他给拖住。 “这怎么可能!”宸白染看着战局,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若是这个时候,他还猜不到云台水系大军的指挥者,到底是谁的话,他数万年的战争生涯,就算是白过了。 不过,他想不通的是,凭什么云中君就能够直接的指挥那些大军——他派出去的探子,并没有呈报任何的,有关于云台水系当中,那些水神们的消息,那些水神们,亦不曾回到云台水府,云台水府当中,也没有人依次拜访那些水神。 既然如此,云中君又是凭什么令那些水神们,都听从他的号令? 难道就只是依靠一场,有可能只是巧合的战争? 他当然想不到,会有人如同云中君这般,能够放弃这些所谓的虚名,而是以他人的名义,来指挥大军。 在这之前,从未有过这样的例子。 看着那一点一点走向终结的战局,宸白染沉默了下来。 他在犹豫,到底是向巢丹求援,还是通知巢丹,趁着那天机士离开淳安水系的当口,进攻淳安水系,赌一把,是淳安水系先一步被填平,还是他这彭云山脉,先一步被吞没。 …… 云中君这一次的调度,和上一次在淳安水系当中的调度,是截然不同的风格,上一次淳安水系的调度,只要是为了撕开防线,拖住苍云山脉的大军,是以,云中君只需要以一种很从容的姿态,用相对平衡的兵力,将苍云山脉的大军给压制住就行了。 但这彭云山脉当中的战争,却不一样。 这一战,云中君就是奔着将彭云山脉一战而下的心态在调度。 这样的调度,必然就要集合优势兵力,将彭云山脉当中的守军,一片一片的吃下。 不过,彭云山脉大军,就数量而言,比起云台水系,还要来的多一些。 是以,实际上,彭云山脉的处境,并没有宸白染所想的那般糟糕,也正是如此,云中君才是选择先吃掉彭云山脉当中,那些游走于战场上的援军。 不过,随着战场上,局势一点一点往云台水系偏转,彭云山脉当中的大军,亦是在宸白染的指挥下,选择了在原地固守。 “到了拼硬实力的时候了!”看着彭云山脉的守军,分别在不同的地方驻扎下来,不再往其他地方派出援军,于是云中君也是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从各处的局部战场上,抽调兵力,往一个地方靠拢。 很快,十二位水神,带着云台水系当中,三分之一的兵力,聚拢到了燕晗山。 而在燕晗山上,只有六位山神,以及三十万不到的守军。 下达了进攻的命令之后,云中君便是将自己的注意力一分为二,将大部分的精力,落到了其他的地方。 多出了一倍的兵力,多出了一倍的长生天仙,云台水系一方,只需要是按部就班的,一路推进,便能够将这燕晗山拿下,将燕晗山中的敌军,尽皆斩杀——在这过程之间,云中君只需要保证在攻取燕晗山的时候,损失尽可能的小便足够了。 第七十六章 覆灭(上) 云中君将自己绝大部分的精力,都分到了燕晗山之外的战场上。 在燕晗山的战斗尘埃落定之前,云中君必须要通过自己的调度,以弱势的兵力,限制住彭云山脉其他地方的大军。 只要燕晗山的战斗结束,那么在这战场上,云台水系一方,兵力捉襟见肘的情况,必然便会大为的缓解,而云中君自然也就能够以更从容的姿态,将彭云山脉的大军和那些山神们,给一一的斩杀。 燕晗山的战斗拉开的时候,彭云山中,立于点将台上宸白染,自然也是注意到了燕晗山的变故。 “是假象,还是他真的在燕晗山中,投入了如此庞大的士卒?”宸白染皱着眉头。 燕晗山中,动静不小,但在军气的掩盖之下,他也很难确定,云中君在燕晗山中,到底投入了多少的而大军。 若是燕晗山连同燕晗山中固守的大军有失,那么彭云山脉的局势,就会在连锁反应之下崩溃,是以,在察觉到燕晗山的动静之后,宸白染的第一反应,就是调动援军前往燕晗山中支援。 但正当宸白染准备调度大军的时候,他又开担心燕晗山中所表现出来的,只是一个假象,一个便于云台水系围点打援的假象,其目的,就是为了将那些固守的大军引诱出来,分别吃掉。 患得患失之下,宸白染一时之间,竟是无法抉择。 “欸,不对!”患得患失之间,宸白染陡然在自己的头上拍了一下。 他险些是忘了,在这战场上,自己的这一方,才是兵多将广的一方。 无论那燕晗山当中的战争,是真实还是假象,他只需要一口气将所有的大军,都调动起来,往燕晗山的方向而去,于燕晗山处集结,那自然,便能够将彭云山脉兵多将广的优势,给发挥出来。 这般念头一起,宸白染白石毫不犹豫的,下达了令全军往燕晗山处集结的命令。 于是那些被围困起来的士卒们,尽皆拔营而起。 战场上的气氛,陡然之间,便是凝固了起来,一直旁观着这一战的两位水君,也都是提起了心绪。 他们当然能看出来,云台水系和彭云山脉之间的战争,已经是到了转折处,到了胜负的焦点。 “接下来,还请庄水君往淳安水系下令,令一众神祇们率军动上一动,摆出要趁势进攻的模样来,牵制住苍云山脉的大军。” “至于黎水君,可前往连山坳中稍待。” “燕晗山的战争尘埃落定之后,彭云山脉必然会向苍云山脉求援。” “有淳安水系的牵制,巢丹必然是亲率小部分精锐前来。” “届时,还请黎水君稍稍阻拦片刻。”彭云山脉的大军,倾巢而动的时候,云中君转过身,对着庄恒和黎子明道。 庄恒没有丝毫的犹豫,便是遵照了云中君的提议,而那黎子明,则是稍稍的犹豫了一番,才开启了云台水府的防御法阵,和庄恒一起,动身往连山坳而去。 这意味着,黎子明已经是将战场上的调度之权,彻彻底底的托付给了云中君,彻彻底底的,放弃了叫停这一场战争的权力。 …… “令岳泽水神,安源水神,于一刻钟内,至福联崖会合,将福联崖处敌军,尽皆诛杀。” “令……” “令……”彭云山脉各处,所有的大军都从营寨当中出来,往燕晗山而去的时候,云中君同样是有条不紊的,调动着战场上云台水系的大军。 虽然兵力不足,但这不代表,云中君就无法谋划成以多打少的局面。 一部分的水君,在云中君的调度下,化整为零散开来,在连成一片的军气当中,往来不定,干扰那些援军的判断,叫他们无法确定自己面前的,到底是疑兵,还是伏兵。 而另一头,在彭云山脉各处的守军,被云中君分出来的疑兵拖住了行进的速度的时候,云中君抽调而出的机动性的大军,也是在这彭云山脉当中,四处往来,在一个又一个的局部战场上,形成以多欺少的优势,由弱而强的,将那些动起来的守军,依次鲸吞蚕食。 燕晗山处,六十余万的大军,同样也是有一半被云中君悄无声息的,调了出来。 “怎么还没到!”山君殿中,宸白染越发的焦躁起来。 他已经是向巢丹发出了求援的请求——在赌一赌是彭云山脉先一步陷落,还是淳安水系先一步陷落与请求巢丹率军起来之前之间,宸白染终究是选择了后者。 …… 对于云中君的调度,宸白染已经有所察觉,但察觉,不代表他能够抓得住战机——当他的命令,下达下来的时候,局势已然是有了新的变化,而且,云台水系分散开来的各部大军,基本都吊在彭云山脉守军的后面,这些守军一旦想要回击,那么就和之前驰援燕晗山的命令,背道而驰…… 对宸白染而言,这彭云山脉当中的局面,越发的残酷,他甚至是有了离开这点将台的想法——但这也只是想法而已。 通过这点将台,他能够很轻松的将自己的命令,传到那些山神们的耳边,同样的,他也能察觉到那些山神们心头,越来越明显的不安,这个时候,他的存在,已经成为了那些山神们坚持作战,保证士气的因素之一,一旦他离开了这点将台,那么,那些山神们的心态,必然会在顷刻之间崩溃,那接下来的,便是云台水系以摧枯拉朽之势,将彭云山脉给彻底覆灭。 这是宸白染绝对不能接受的结果——能够败,但绝对不能逃。 彭云山中,大军固守的时候,云中君还有一种老虎吞天,无处下嘴的感觉,但当那些大军被调动起来的时候,那无数的破绽,便是清清楚楚的出现在了云中君的面前。 这个时候,燕晗山的战斗,已经无关紧要。 彼此之间,彻底脱节的山神们,被云中君指挥者云台水系的大军,一口一口的吞掉。 看着面前的地图上,代表彭云山脉山神的旌旗,一道接着一道的折断,倾塌,绝望之色,也是在宸白染的心中,弥漫出来。 当云中君刻意荡开军气,叫宸白染察觉到了守在连山坳处的黎子明和庄恒的气机之后,他心中绷紧的那一根弦,终于是彻底的断裂。 第七十七章 覆灭(下) 接到了宸白染求援的信息之后,巢丹令苍云山中的山神们,守住各处隘口不出,然后才是亲自带着精锐大军,直扑彭云山脉而去。 对于彭云山脉和云台水系之间的力量对比,巢丹非常清楚。 而在巢丹的预想中,他支援彭云山脉的方式,并不是将这精锐大军,投入到战场上,因为这只会造成战场上,彼此之间调度的冲突。 他一开始的打算,就是趁着彭云山脉的大军,和云台水系的大军相持的时机,从侧面,撕开云台水系的防线,然后长驱而入,在其他人来援之前,强攻云台水府,将云中君斩杀于点将台上。 只是,巢丹做梦都没想到,他的谋划,才一开始,就遇到了极大的阻碍。 “巢丹,止步!”带着精锐大军,才到连山坳前,两道逍遥真仙的气机,便是横绝而起。 庄恒,黎子明,两位水君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看着面前的两人,巢丹心头一沉。 他之所以没有带着所有的大军前来,就是担心大军离开的时候,淳安水系的大军顺势将苍云山脉给平推,若是早知庄恒也离开了苍云山脉,那巢丹绝对会舍弃彭云山脉而不顾,带着麾下所有的大军,强取淳安水系。 ——在带着大军来援之前,他还和宸白染一起,做过一番推断,而在他们的推断当中,为了保证局面的稳定,庄恒此时,更大的可能,是会守在淳安水系当中,以保证淳安水系的战局,不会糜烂。 偏偏,庄恒就舍弃了淳安水系,选择了来到这云台水系。 但这世上,没有如果,也没有早知。 …… 彭云山中,逍遥真仙的气机,弥天而起,化作裂天的刀剑一般,从穹天上斩落,想要将在彭云山脉当中,勾连成一体的军气给撕开。 久在下风,这位逍遥真仙,彭云山君,也是放弃了自己对大军的调度,踏上了前线,选择了最朴实无华的手段,冲阵。 他毕竟是一个逍遥真仙,就算是彭云山脉被军气所覆盖,他的实力大打折扣,但除非是碰到了数量在十万以上的大军,否则的话,宸白染的实力,依旧是能够令他在这彭云山中,纵横往来,横行无忌。 对于这一点,云中君也是心知肚明,而对于宸白染亲自出手这件事,云中君也不觉得有什么惊愕仓惶之处。 他只是将自己的目光,落到宸白染的身上,注视这宸白染身上的气运,以此锁定宸白染的位置和动向。 然后不慌不忙的,将宸白染身前的士卒调走,令宸白染一次又一次的扑空。 当宸白染想要和彭云山中的守军会合的时候,又必然会有一支超过了十万人的大军,截断宸白染前进的方向,逼迫着他往另一个方向转进。 …… 大军在云中君的指挥下,井然有序的清剿着彭云山中的守军。 宸白染想要以亲自冲阵的手段,提升大军的士气,但当他一次又一次的冲击,尽皆落空之后,彭云山中的大军,本就低沉的士气,变得更加的衰微。 几个时辰之后,彭云山脉当中,分散开来的大军,已经在云中君的调度之下,重新的化作了十数个以十万人为集体的单位。 十万人的大军,是一个下限,集结的大军一旦超过十万,军气激发出来之后,这些大军,便拥有了在逍遥真仙的手上自保的能力。 当三支十万人的大军将宸白染给围住,将宸白染的气机给彻底压下来的时候,彭云山中所残余的山神和守军,终于是彻底的崩溃。 他们察觉不到宸白染的气机了。 …… 彭云山脉当中的战争,便是以这种方式,尘埃落定。 崩溃的守军,在士气高昂的大军的攻势下,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 又半个时辰之后,彭云山脉当中,战事终于是尘埃落定。 无人值守的山君殿中,地图上代表山神的旌旗,尽皆折断,零落于尘埃之间。 大战之后,云台水系的大军,已然是只剩下了五十万余,不到之前的三成,大军当中,作为统领的水神,镇守们,亦是个个带伤。 但这五十万的大军,在云中君的调度之下,已经足以镇杀一个只剩下孤家寡人的逍遥真仙了。 腾出手来的大军,在云中君的指挥下,阵型陡然一变,便是化作了一个包围圈,将宸白染,连同连山坳,尽皆围困于其中,炽烈无比的军气,弥散开来,将这包围圈中所有的天地元气,以及彭云山脉的权柄,尽皆镇压,排开。 军气当中,有嫣红的血色在其间翻滚,时不时的化作神鲸,蛟龙之类的模样。 …… 连山坳中,庄恒和黎子明竭尽所能的,和巢丹以及他麾下的大军周旋着,将他们拖在这连山坳中,既不令他们回转苍云山脉,也不令他们有机会介入彭云山脉的战场。 正当两人已经筋疲力竭的时候,新的包围圈形成,浩浩荡荡的军气弥压而下,化作庄恒以及黎子明助力的同时,也是将这包围圈当中的一切,都是镇压起来。 “看来,这一战已经结束了。”感受着军气加身所带来的庞大而又浑厚的力量,庄恒和黎子明的脸上,都有一抹笑意浮现了出来。 这一战的损失,虽然达到了足足七成,只余下五十万,但余下的这五十万大军,战意却没有丝毫的削减,反而是越发的恢弘浩大。 对于大军而言,对于士卒而言,能够叫他们的士气变得低落的,绝对不是因为伤亡,而是因为看不到胜利的希望。 若是他们确信自己能够获取最终的胜利,那就算是只剩下一兵一卒,大军的战意,也依旧是昂然无比,炽烈无比。 就如此时一般。 大军沉默着,缓缓的收缩着包围圈,一点一点的压迫着宸白染活动的范围,一点一点的,消耗着宸白染的体力。 一直到将宸白染,也逼近那连山坳中。 五十万大军的军气,集中在纵横不过五十里的连山坳中,那浓郁厚实到了极致的军气,几乎是化作了实质,化作了压在两位逍遥真仙头顶的山海——至于说巢丹从苍云山脉当中带出来的‘精锐大军’,在云台水系,军气凝结做实质的时候,那些‘精锐大军’,就已经是那军气的冲击之下,失去了意识…… 当庄恒和黎子明,都是遁入了大军当中之后,这连山坳中,便只剩下了两位狼狈无比的逍遥真仙,不停的喘着粗气。 而云中君的注意力,也终于是从战场上离开。 虽然他还端坐于点将台上,俯瞰着云台水系以及彭云山脉当中的种种,但接下来,这一场战争的尾声,已经和他们没有关系。 于云中君而言,此刻的他,还有更重要的事。 第七十八章 金运,天翻地覆 战场上,常人所不可见的气运,如同天柱一般,立于天地之间。 山与海之间,是无限的波澜壮阔。 倏忽之后,山峦倾覆,天柱摧蹦。 碎片跌落于山海之间,卷起无边的浪花。 浪花飞溅之间,带着玄妙无比的力量的光芒,洒落下来,如同是阳光带走白露一般,要令这些浪花,飞散于天地之间。 而就在这个时候,庞大无比的漩涡,出现在那汪洋的上空,如同是吞噬一切的归墟一般,将那些飞散的浪花,尽皆吞没其中。 云中君的头顶上,铺天盖地一般的雨水落下,似乎是要将整个天地都淹没一般。 雨水当中,那苗圃,已然是化作一片汪洋恣意的湖泊,而那九叶草,则是如同莲花一般,立于这湖泊的正中间,致密而又繁盛的根须,在水中四散开去,将这湖泊当中湖水牢牢锁住,贪婪无比的吞噬着这弥散于这湖泊当中的生机。 那九叶草上,九片叶子都是舒展开来,无数的符文闪烁,围绕着那泛起金光的叶脉明灭不定,渗透到那叶脉上。 金色的游丝,在叶脉上流动,从叶脉的边缘,聚拢于叶脉的主干上,然后,由上而下的,继续往那九叶草的根茎处蔓延,落到那根茎上之后,有从一衍化做无数,往每一条根须当中分散开去。 凝运法和燃运法,都是在这一刻被云中君催动起来,那汪洋恣意的湖泊上,有无形的火光跳动起来,能够被云中君所炼化的气运,都在那燃烧的火光当中,化作滋养的九叶草的营养,而云中君来不及炼化的气运,要么,就是在这一刻,化作了燃运法的燃料,要么,就是化作了充满诱惑力的运钱。 无形的火焰燃烧着,似乎只在刹那,又似乎是过了万载,陡然之间,那九叶草上,致密而又繁茂的根茎当中,有一条陡然变作了明晃晃的金色。 于是,那无形的火焰,在这一刻熄灭,叮叮咚咚的运钱转化的声音,亦是在这一刻止歇。 汪洋恣意的湖泊,水位为快的下降,露出那九叶草泛着显赫的金色光芒的根须。 过百万陨落的大军,他们的气运,尽数被那漩涡所汲取,在加上数十位陨落的山神,以及那正在被吞没的彭云山脉的气运,融为一体,化作倾天的雨势。 如此庞大的补充,都跟不上那九叶草汲取气运的速度。 云中君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先前他所积攒的所有的运钱,都在此时粉碎开来,化作那九叶草的营养。 就在那湖泊,快要见底的时候,连山坳处的战争,也终于落幕。 五十万大军合围,一边有着军气的加持和大军的策应,一边却被那军气所压制,一增一减之下,胜负从战争的开始,就已经注定。 山海之间,两根金色的天柱,直挺挺的砸落下来,落到那汪洋当中。 金色的浪花,飞溅起来,被那漩涡所吞噬。 于是,云中君的头顶上,那一片倾天的雨水当中,都有了点点的金光闪耀。 这个时候,湖泊当中,湖水的补充速度,和被那九叶草汲取的速度,才是达成了一个平衡。 如同病变一般,显赫而又明亮的光华,在九叶草的根须上蔓延,很快,那九叶草的根须,就已经是化作了一片纯金之色,然后,那金色,缓缓的,顺九叶草的茎叶往上蔓延,要将那九叶草,通体都染成一片金色。 金运! …… 等到气运的转化,彻底的平稳下来之后,端坐于点将台上的云中君,才是缓缓的睁开双眼。 他自己都没想到,一场由他所主导的战争,会直接铺平他成就逍遥真仙的道路。 他起运本质所显化出来的九叶草,所有的根须,都已经是化作了纯金,那九叶草周遭的气运之湖,其中的湖水当中,也同样是泛着点点的金光不时的荡漾出来。 而在那气运之湖的外围,淳安水系和云台水系的气运所先画出来的气运长河,环绕着这气运之湖流淌,又有鱼龙化作水道,将三者连通。 云中君每一次的吞吐,淳安水系和云台水系所弥散出来的气运,都会有一部分,被云中君所炼化,令那九叶草上的符文,变的更加的玄妙莫测。 “先生。”这个时候,黎子明已经是回到了云台水府,比起之前,黎子明的态度,截然不同。 云中君在这一战中所展露出来的东西,值得黎子明以礼相待。 至于庄恒,则是直接回到了淳安水府,准备指挥着大军,对苍云山脉发动攻势。 当云中君指挥着云台水系的五十万大军,配合着淳安水系,杀进苍云山脉的时候,苍云山脉,便同样是宣告陷落。 当雪球形成,开始滚动的时候,接下来的,便是无法遏制的雪崩之势。 在坐镇这一片战场的不朽金仙,都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麒麟神庭的防线,在猝不及防之下,彻底的崩溃。 只是半个月的时间,两族神庭相持的局势,便已经是天翻地覆。 这百万里方圆,便是足足有十二位逍遥真仙陨落,十二座山脉,被龙族神庭的大军所占据。 一直到麒麟神庭镇守此间的不朽金仙,亲自出手,和龙族神庭坐镇于这战场上的不朽金仙,杀成一团之后,十二个水系的联军,才是有他们各自的水君指挥着,在那十二座山脉之间驻扎了下来,等着执掌此间的不朽金仙,对这一战做出最终的裁定。 云端之上,风雨雷霆,裹挟着天地元气的涌动,持续了半个月方才停下。 当云端上,属于不朽金仙的战争停歇的时候,麒麟神庭已经是重新布置好了他们的防线。 于是这一场彼此之间投入的兵力,加起来超过了千万的战争,便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麒麟神庭将战线后撤,将十二座山脉拱手相让,而龙族神庭,则是将战线往前推,将那十二座山脉,尽皆纳入自己的掌控。 浩瀚的水流,在峡谷山坳之间流淌,分出一条一条的支流来,将那十二座山脉,尽皆环绕于其间。 十二个水系当中,浩浩荡荡的气运,都在升腾着。 第七十九章 新野天府,琼明神君 宫殿的四周,无数的人影影影绰绰。 等车架到了近前,云中君才是发现,那宫殿四周摆开来的,是无数的席岸。 数不清的侍女侍者,捧着巨大的盘子,往来于各处的席岸,收拾残羹冷炙的同时,又摆上一些全新的吃食,琼浆…… 无数的修行者们,有长生之下的,也有长生天仙,更有逍遥真仙,各自坐在那宴席之间,或是推杯换盏,或是行着酒令,姿态万千,好不快活。 “此战大胜,连克十二山脉,神君大喜,于天府之外,设大宴酬宾。” “迄今以二百载矣。” “这些人,都当感念神君之恩,感念众位水君之恩,感念云中先生之恩。”车架上,使者朝着云中君他们道。 片刻,这使者起身,朝着那些正在宴饮的修行者们,高喊一声。 “淳安庄水君,云台黎水君,承平徐水君……” “云中先生,及十二位水君。” “受命入府叙功。” 中气十足的声音,远远的传开,在这湖泊当中回荡着。 听到这个声音,那些正在宴饮的修行者们,便在豁然之间,齐齐起身,举杯朝着车架的方向一礼,以此为贺。 在那无数的修行者们举杯的刹那,云中君只觉得心中一捧热血,直直的顶上大脑,叫他浑身上下都多了几分炽热的感觉。 俄而,宫门打开,礼乐齐鸣,宫门当中,有人影候持。 两列士卒,持戈矛从府中踏出,云桥从宫门处,跨过底下无数修行者的头顶,一直蔓延到车架的面前。 那两列军士,立于云桥两侧,为车架引路。 车架于云桥上缓缓而行,半身的车架,并没有什么遮挡,一众修行者们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车架上一行人的面容。 无数修行者的目光之间,缓缓而行的车架,终于是到了新野天府的宫门面前。 从车架上下来的时候,云中君才是发现,守在门前等候的一行人,每一个人,都是逍遥真仙的修为,而最前面为首的三人,身上的气机,比之于逍遥真仙,还要来的玄妙莫测。 “拜见三位神君!”云中君身边,十二位水君,都是急急忙忙地朝着为首的三人一礼。 ——那些逍遥真仙,都是这新野府中,镇守一方的水君,而最前面的三人,则是执掌新野府的琼明神君,以及他的两个副手。 云中君完全没有想到,琼明神君会亲自带着人在这宫门口‘迎接’自己一行人——这是何等的礼遇。 “山河云中酬沉梦,新野万载第一功。”琼明神君朝着云中君道。 每个水君从车架身边经过的时候,琼明神君都对他们有所勉励。 最后,琼明神君才是带着云中君以及众位水君们,往新野天府的正殿而去。 从廊檐阁楼间经过的时候,那些侍者侍女们,皆俯身而拜。 天府之外,有两百年都不曾停歇的流水宴,殿内,自然同样也有宴席。 七十七个坐席,摆在园子当中,相对排开。 先是琼明神君和他的两个副手,在最上首处坐下,然后,才轮到那些水君们。 再之后,才是云中君在一众水君们的目光之下,缓缓穿过那些几案,坐到了三位神君左下首的第一张坐席上。 七十三个逍遥真仙级别的水君,皆列于云中君这个‘小小的长生天仙’身后。 而七十三个水君的脸上,都是理所应当的模样。 三族神庭内部,纵然有了腐朽的前兆,但能够镇守于最前线的,必然是最勇于任事,也最是是非分明之人。 有能力的人,在这里,也必然能够得到最大的礼遇。 …… “嘶……”足足七天之后,云中君才是揉着额头,从大醉当中醒了过来。 琼明神君三人,也是清楚,他们在的话,众人都不会太自在,是以,宴席之后不久,三人就寻机离开了宴席。 而那个时候,宴席才是到了**处。 一众水君们,各自推杯换盏,更是频频对云中君举杯相敬意。 口子一旦打开,就再也收不住,那些琼浆玉露,本就醇厚无比,蕴藏了浓烈无比的元气和灵机,醉人无比,哪怕是逍遥真仙们,引用过甚,在元气灵机的引动之下,都会醉上一阵子,更不要提云中君这个长生天仙了。 几杯下肚,云中君就已经是迷迷蒙蒙,分不清东西南北,练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的,都不清楚。 久梦初醒,云中君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是舒泰无比。 他的肉身,以及经络穴窍,无论是强度,还是承载力,都有了极大的增强,法力同样也是凝练了不少,三魂七魄,乃至于每一个念头,都是变得明澈无比,如同被雨水洗过的娇花一般。 只是一场饮宴,带给云中君的好处,竟是比得上闭关百年。 云中君伸出手,法力在他的掌控下,变化做各种形象,栩栩如生。 片刻后,这法力上,灼热无比的火焰,陡然燃烧起来。 云中君屈指一弹,这火焰便是落到了旁边的轻纱上,在那轻纱上静静的燃烧着,火焰燃烧之间,不曾在那轻纱上,留下丝毫的痕迹。 这陡然提升起来的实力,就如同真的是白术苦修而来一般,掌控自如,圆融如意,收发由心。 …… “大家都在猜,你会在新野府中,担任一个什么职司。” “你要不要,也猜一猜?”片刻后,有侍者带着云中君,进了新野天府的正殿。 正殿当中,乱哄哄的,声音吵杂无比,完全没有所谓的规矩。 云中君踏进正殿之后,殿内陡然变得安静下来,然后,最上首处的琼明神君,含着笑意对云中君道。 “当然是武德真君之职。”云中君还没说话,下方的一位水君,就已经是喊了出来。 “云真君若是能担任这武德真君,那真君令旗之所指,我等众人,皆无有不从也。”对于云中君接下来要担任的职司,这些水君们,却是比云中君自己,还要上心一些。 “不错不错。” “陈水君说的有理。”那水君话音才落,殿中的一应水君们,都是高声的呼喝了起来,生怕是云中君舍弃了这武德真君的职司。 第八十章 尊荣(不好意思,调下章节顺序) 宫殿的四周,无数的人影影影绰绰。 等车架到了近前,云中君才是发现,那宫殿四周摆开来的,是无数的席岸。 数不清的侍女侍者,捧着巨大的盘子,往来于各处的席岸,收拾残羹冷炙的同时,又摆上一些全新的吃食,琼浆…… 无数的修行者们,有长生之下的,也有长生天仙,更有逍遥真仙,各自坐在那宴席之间,或是推杯换盏,或是行着酒令,姿态万千,好不快活。 “此战大胜,连克十二山脉,神君大喜,于天府之外,设大宴酬宾。” “迄今以二百载矣。” “这些人,都当感念神君之恩,感念众位水君之恩,感念云中先生之恩。”车架上,使者朝着云中君他们道。 片刻,这使者起身,朝着那些正在宴饮的修行者们,高喊一声。 “淳安庄水君,云台黎水君,承平徐水君……” “云中先生,及十二位水君。” “受命入府叙功。” 中气十足的声音,远远的传开,在这湖泊当中回荡着。 听到这个声音,那些正在宴饮的修行者们,便在豁然之间,齐齐起身,举杯朝着车架的方向一礼,以此为贺。 在那无数的修行者们举杯的刹那,云中君只觉得心中一捧热血,直直的顶上大脑,叫他浑身上下都多了几分炽热的感觉。 俄而,宫门打开,礼乐齐鸣,宫门当中,有人影候持。 两列士卒,持戈矛从府中踏出,云桥从宫门处,跨过底下无数修行者的头顶,一直蔓延到车架的面前。 那两列军士,立于云桥两侧,为车架引路。 车架于云桥上缓缓而行,半身的车架,并没有什么遮挡,一众修行者们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车架上一行人的面容。 无数修行者的目光之间,缓缓而行的车架,终于是到了新野天府的宫门面前。 从车架上下来的时候,云中君才是发现,守在门前等候的一行人,每一个人,都是逍遥真仙的修为,而最前面为首的三人,身上的气机,比之于逍遥真仙,还要来的玄妙莫测。 “拜见三位神君!”云中君身边,十二位水君,都是急急忙忙地朝着为首的三人一礼。 ——那些逍遥真仙,都是这新野府中,镇守一方的水君,而最前面的三人,则是执掌新野府的琼明神君,以及他的两个副手。 云中君完全没有想到,琼明神君会亲自带着人在这宫门口‘迎接’自己一行人——这是何等的礼遇。 “山河云中酬沉梦,新野万载第一功。”琼明神君朝着云中君道。 每个水君从车架身边经过的时候,琼明神君都对他们有所勉励。 最后,琼明神君才是带着云中君以及众位水君们,往新野天府的正殿而去。 从廊檐阁楼间经过的时候,那些侍者侍女们,皆俯身而拜。 天府之外,有两百年都不曾停歇的流水宴,殿内,自然同样也有宴席。 七十七个坐席,摆在园子当中,相对排开。 先是琼明神君和他的两个副手,在最上首处坐下,然后,才轮到那些水君们。 再之后,才是云中君在一众水君们的目光之下,缓缓穿过那些几案,坐到了三位神君左下首的第一张坐席上。 七十三个逍遥真仙级别的水君,皆列于云中君这个‘小小的长生天仙’身后。 而七十三个水君的脸上,都是理所应当的模样。 三族神庭内部,纵然有了腐朽的前兆,但能够镇守于最前线的,必然是最勇于任事,也最是是非分明之人。 有能力的人,在这里,也必然能够得到最大的礼遇。 …… “嘶……”足足七天之后,云中君才是揉着额头,从大醉当中醒了过来。 琼明神君三人,也是清楚,他们在的话,众人都不会太自在,是以,宴席之后不久,三人就寻机离开了宴席。 而那个时候,宴席才是到了**处。 一众水君们,各自推杯换盏,更是频频对云中君举杯相敬意。 口子一旦打开,就再也收不住,那些琼浆玉露,本就醇厚无比,蕴藏了浓烈无比的元气和灵机,醉人无比,哪怕是逍遥真仙们,引用过甚,在元气灵机的引动之下,都会醉上一阵子,更不要提云中君这个长生天仙了。 几杯下肚,云中君就已经是迷迷蒙蒙,分不清东西南北,练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的,都不清楚。 久梦初醒,云中君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是舒泰无比。 他的肉身,以及经络穴窍,无论是强度,还是承载力,都有了极大的增强,法力同样也是凝练了不少,三魂七魄,乃至于每一个念头,都是变得明澈无比,如同被雨水洗过的娇花一般。 只是一场饮宴,带给云中君的好处,竟是比得上闭关百年。 云中君伸出手,法力在他的掌控下,变化做各种形象,栩栩如生。 片刻后,这法力上,灼热无比的火焰,陡然燃烧起来。 云中君屈指一弹,这火焰便是落到了旁边的轻纱上,在那轻纱上静静的燃烧着,火焰燃烧之间,不曾在那轻纱上,留下丝毫的痕迹。 这陡然提升起来的实力,就如同真的是白术苦修而来一般,掌控自如,圆融如意,收发由心。 …… “大家都在猜,你会在新野府中,担任一个什么职司。” “你要不要,也猜一猜?”片刻后,有侍者带着云中君,进了新野天府的正殿。 正殿当中,乱哄哄的,声音吵杂无比,完全没有所谓的规矩。 云中君踏进正殿之后,殿内陡然变得安静下来,然后,最上首处的琼明神君,含着笑意对云中君道。 “当然是武德真君之职。”云中君还没说话,下方的一位水君,就已经是喊了出来。 “云真君若是能担任这武德真君,那真君令旗之所指,我等众人,皆无有不从也。”对于云中君接下来要担任的职司,这些水君们,却是比云中君自己,还要上心一些。 “不错不错。” “陈水君说的有理。”那水君话音才落,殿中的一应水君们,都是高声的呼喝了起来,生怕是云中君舍弃了这武德真君的职司。 第八十一章 文武之别 新野天府,是新野府数百万里方圆的中枢之地。 天府当中,除开执掌一切的琼明神君之外,还有新野文成神君申朋和新野武德神君雍阳,与琼明神君相互协作,分管文武之事。 文成神君之下的首席,是文成真君,而武德神君之下的首席,便是武德真君。 在此之前,这大殿当中所讨论的,便是到底要敕封云中君一个什么职务。 “申神君以为,云中你通晓天机之术,应该归于他的坐下,调理阴阳。” “而雍神君以为,云中你既然精于战场调度,又有天机之术和站场调度天生契合,正是完美的大军统帅,理应受那武德真君之责,统辖八百万里新野府中一切战事。” “且有你执掌战事的话,新野府一众水君们,在面对麒麟神庭的时候,亦是更加的进退自如。”见云中君还不清楚情况,最上首处,琼明神君当下便是出声道。 琼明神君话音才落,大殿当中,众人便又是争执了起来,说是争执,但实际上,只是那些水君们,竭尽全力的,想要说服文成神君申朋,放弃将云中君拢入他麾下的念头——文治武功,说到底,如今这天地之间,哪里需要什么文治? 三族神庭当中,无论是哪一方,都是以武功为首,所谓的文治,所需要做的,大多都是一些赏罚之举,亦或是是打理一些情报信息之类,更近似与武功的‘附庸’,根本就无法与武功相提并论。 大殿当中七十六人,除开三位神君以外,余下的七十三位水君,皆是喜好用兵征伐之辈,以至于,文成神君申朋,明明是一个不朽金仙,强绝无比,但在这文武之争当中,却显得极为的‘势单力薄’——他那一系的修行者们,甚至是连进入这大殿议事的资格都没有。 神庭体系当中,武强文弱,由此可见一斑。 “好了,都安静些。” “云中,你自己怎么看?” “武德真君和文成真君,你属意哪个位置?”止住了大殿当中那些水君们的喧哗,看着云中君。 于是大殿上,所有的水君们,包括三位神君,都将自己的目光,落到了云中君的身上,这给云中君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而云中君则是沉默了下来,感慨万千,心头也有一种诚惶诚恐的感觉。 在来到这新野天府之前,他有想过,自己有很大的可能,会被留在这新野天府当中。 但他绝对没有想到,新野天府当中,会给他空出来这两个职位。 无论是文成真君,还是武德真君,都可以说是这新野府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论及尊荣,仅次于三位神君。 在三位神君闭关的时候,文成真君,能够暂时的定下除开战事以外的,和新野府有关的一切决断,包括任免哪一位水君,而武德真君,就算是三位神君还在,武德真君也能够直接调遣那些水君们,对麒麟神庭发动战争。 这两个真君之位,尊荣之高,权柄之重,可想而知。 当然,因为这新野府中,除了战事之外,也没什么其他的事,是以,文成真君之职,倒是更清贵一些。 “文成真君,还是武德真君?”白术默然不语,内心极为的煎熬。 若只是论及权柄的话,在这重武轻文的神庭当中,武德真君,必然是远远的超过文成真君。 而且,在来之前,那十二位水君闲聊的时候,云中君就听他们说起过,因为这新野府中,一直没有一个能够压服七十三位水君的人,因此那武德真君之位,一直都是空悬着,云中君若是接了这武德真君之位,自然就不会因为职司之故,和新野府中,其他的修行者们产生什么纠葛。 况且,武德真君所讲究的,不是个人的实力,而是要在战场上的表现,能够折服那些水君们,叫他们心甘情愿的,听从调遣,这一点,此时的云中君,可以说是当之无愧。 通过这一场战争,云中君所表现出来的,无论是见招拆招,还是应势破局,亦或是对伤亡的把控等等能力,都已经是叫这些水君们,谁也说不出什么闲话来。 有云中君把控战事,这些水君们,心中也都有一个底。 更何况,对于这些水君们而言,战功高于一切,又一个能够带领他们走向胜利的武德真君,本就求之不得——若是应下这武德真君的职司,那么云中君几乎是不需要任何的协调,就能够走马上任。 此外,从气运上讲,战争的时候,神庭当中,气运的波动才是最大的,无论胜败,云中君若是想要攫取气运的话,那么选择武德真君之位,就是最好的选择。 但从心底来说,云中君其实更中意文成真君这个职司。 一来,是文成真君乃是一个清贵的职位,清贵,就意味着有足够的闲暇,有足够闭关的时间。 二来,是云中君本身的局限。 虽然每个人,都觉得云中君的战场调度,无可匹敌,但只有云中君自己才清楚,他的一切调度,都是基于自己对气运的观测所实现的。 说到底,众人所信服的调度,其实只是一种作弊而已,在云中君的心里面,这种行为,如论如何都是不长久的。 第三点,便是神庭的未来。 云中君很清楚,神庭这庞然大物,迟早有一天是要崩塌的,而在神庭崩塌的时候,最前受到反噬的,必然就是那些大军的统帅——无论神庭的崩塌,是源自于外因还是源自于内因,神庭的大军,必然会先神庭而覆灭。 至于说第四点,也即是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云中君为自己所谋划的未来。 云中君很清楚,神庭覆灭之后,才是真正的,属于修行者的盛世来临,同时也是无数危险的开始。 龙汉之后,无论是后来的巫妖,还是封神,每一次,都几乎是将这天地给打碎,叫这天地之间的修行者,十不存一,云中君绝对不会愿意成为那些‘九’当中的之一。 但想要将自己的未来,把握在自己的手上,实力,就是必不可少的。 在那一次又一次的天地大劫当中,那些先天神祇,那些大神通者,才是那名之为大势的棋局当中,真正的执棋人——想要把握住自己的未来,云中君就必须要直面那些存在,与那些大神通者比肩。 但他凭什么和那些大神通者相比? 就凭他所知晓的,只有一个大略的未来? 第八十二章 选择 那些鼎立于天地之间的大神通者们,要么就是先天神圣,要么,就执掌先天灵宝,先天灵根,玄功秘法,莫测手段,不可揣度。 就算是如此,那些大神通者们,也都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在这天地之间,销声匿迹。 而云中君呢? 和那些大神通者们相比,他什么也没有。 想要追上那些大神通者们的足迹,他就必须要为之付出更多的努力,需要更多的资源。 而在云中君的谋划当中,这一次的龙汉大劫,就是那能够获取最多的资源,能够最大的拉近他和那些大神通者们差距的机会。 三族神庭覆灭之后,神庭一个纪元的珍藏,皆被他人瓜分。 但余下的那一部分,依旧是能够令龙族被冠以豪富,令凤凰被称为不落无宝之地——可想而知,神庭积累的财富之多。 云中君想要谋取的,便是这些财富。 若是被外人知晓了云中君的想法,只怕这些人,都会觉得云中君已经疯魔,迫不及待的要离云中君远一些,以免被其传染。 因为云中君的想法,实在是比天方夜谭,还要来的天方夜谭,就好比是一只蚂蚁,说他想要将周山给背走一般。 但再如何的天方夜谭,云中君若是不愿意无声无息的,死于一场大劫当中,就必须要为自己谋算这一次。 况且,在云中君的眼里,他的谋算,并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巫妖时代,有不知道多少大神通者的谋划,但就算是有这些大神通者的谋划,那河图洛书,也依旧是被鲲鹏强取,伏羲转世之后,为了成道,不得不耗费无数人情,将那河图洛书给借回来。 为什么? 无非就是因为,那河图洛书距离鲲鹏太近,鲲鹏动手又太快,叫所有的人,都猝不及防的缘故而已。 “没有人能想到,神庭的结局,会是崩溃!” “这便是我的机会。”云中君缓缓的坚定自己的内心。 “只要神庭崩溃之前,我距离购近,那就有相当的机会,在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卷走神庭的珍藏!” “而这个前提,就在于,我要离得足够的近。” 很显然,若是选择了武德真君之位,那么云中君未来的轨迹,要么,就是长久的坐镇于一处边境,要么,就是辗转于四方,驾驭无数的战事,想要进入神庭的中枢之地,几乎是没有任何的可能。 “所以,哪怕只为了那万一的机会,我也只能选择文成真君之位!”大殿当中,云中君缓缓的睁开双眼,目光当中,满是决意。 “愿受文成之位。”云中君朝着上首处的三位神君一礼。 大殿当中,死寂一片。 …… 出乎了所有人预料的决定,终结了这大殿当中,如同‘闹剧’一般的争执。 当云中君话音出口的刹那,一切,便是尘埃落定。 “你真的应该受那武德真君位的。”新野天府门前,那些水君们,已经是陆陆续续的,往各自统领的水系而去。 庄恒看着云中君,面色复杂。 到现在,庄恒都还有一种恍若梦中一般的虚幻之感。 云中君的经历,在每一个水君的面前,都是清晰无比。 ——成就长生之后,受了龙庭敕令,然后入秋玉湖,统领一方。 覆灭丰沛山,至淳安水系飞云渡。 于飞云渡中初露锋芒,留下天机士之名。 入淳安水府,指挥一场水系与山脉的战争,大获全胜,将自己的实力,完完全全的展露出来。 在在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情况下,跳出淳安水系,从云台水系入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引动雪崩之势,与猝不及防之间,连取十二座山脉。 动作谋算,如天马行空,不留痕迹。 整个过程,都如同是在钢刀上跳舞一般,任何一个环节除了疏漏,都不可能会有这样的战果。 但他偏偏就成功了。 战争,就是唯结果论,胜了,那你做的一切,都是有深意的,随意的闲棋,也是有预谋的,败了,那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而最后,以长生天仙之身,取真君之位。 距离云中君成就长生的时间,到现在,还不到六百年。 而这六百年不到的时间,云中君却达到了其他的修行者,六万年都不一定能够完成的目标。 这何其的梦幻…… 而最梦幻的,就是在文成真君和武德真君当中,云中君出乎意料的,选择了文成真君之位。 “文成真君,武德真君。” “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云中君在新野天府的宫门面前,缓缓出声。 “武德真君之位,空悬已久。” “有朝一日,我有意介入战争调度,难道你们还会因为我不是武德真君,就拒绝我的介入?”云中君看着庄恒,脸上带着笑意。 新野天府之外,除了庄恒,还有八个逍遥真仙。 这一战当中,他们攻取下来的十二座山脉,被琼明神君以权柄,转化做八个全新的水系,自然,新野府中,便随之又多出来八个坐镇一方的水君。 从云中君出乎意料的选择了文成真君之位,再到新野天府当中,定下这八个水君的人选,这其中用了足足三年的时间。 而这八个水君的甄选,云中君亦是参与其间——作为文成真君,他对此还是有一些话语权的。 现如今,新野府中,水君的数量,足足有八十一个。 这多出来的八个水君,和庄恒一起,是最后离开新野天府的一拨人。 “云真君,我等也告辞了!”庄恒踏上车架以后,其他的八个水君,才是朝着云中君一一见礼,然后带着人手离开。 …… 将那些水君们,一一的送走之后,云中君才是缓步回了天机阁。 新野天府当中,有三大殿,分别是琼明神君所居的琼明殿,以及新野文德神君申朋所居的天机殿,新野武德神君雍阳所居的永平殿。 天机阁位于天机殿的右侧,是新野文德神君申朋坐下,所有的修行者们办公之处。 同时,新野府中,无数的信息,情报等等,也都是被归拢到天机殿处,由云中君一一查阅后,挑拣出一些重要的,呈报给神君申朋,申朋斟酌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告知琼明和雍阳。 第八十三章 如鱼得水 因为文治极不受重视的原因,神君申朋来到新野府之后,也没将自己当成一个主管文治之人,而是将自己当成一个机动性的,能够四处救火的不朽级别的战力,战事需要的时候,申朋便是往战场上一行,不需要他的时候,他也乐得清闲,自己在天机殿中闭关修行,又或者,是外出访友…… 对于那些俗务,申朋向来都是不做理会的。 受申朋的影响,天机阁中,那些整理情报,汇总信息的修行者们,一个个的,也都是有样学样,懒得打理这些东西。 云中君第一次进入天机阁的时候,最先看到的,便是堆成了山的,凌乱无比的信报。 无数的信报,不分类别,不分时间的摆在一处,云中君甚至是不知道申朋神君麾下的那些修行者,到底有没有看过这些信报。 好在,申朋神君给了云中君最大的信任,或者说是延续了他之前的一贯的作风,云中君的要求,他都一一同意,一一满足。 而后,云中君一口气罢黜了七个相关的官吏,才算是勉强树立了自己的权威。 接下来,云中君便是带着那些官吏们,开始整理这天机阁当中的信报,一直到现在。 随着对天机阁中信报的整理,云中君麾下的属官,也是越来越多。 从最初的,十二人,到后来的一百二十人。 如此,又过了七年的时间,云中君才是带着麾下的属官,将这天机阁中多年积攒的信报,从时间的早晚,按照内务,外务等等的不同,分门别类的整理清楚,使得这天机阁中,有了井井有条,井然有序的模样。 十年之后,云中君的工作,终于是走上了正轨。 无数的信息,从各处的探子手中,如雪片一般传回来,汇总到这天机阁中。 在整理这些信报的过程当中,这数百万里方圆的新野府,以及和新野府毗邻的云山府等等地方的风土人情,特产风俗等信息,也是在云中君的面前,显现出了一个具体的轮廓来。 而神庭的实力,便是以这样的形式,猝不及防的在云中君面前,展露出一角来。 哪怕对文治情报之事,相当的忽视,但神庭麾下的探子们,对各方各地各族的情报收集,也依旧是相当的完善,堪称无有遗漏。 看着天机阁中的情报,云中君只觉得自己仿佛是化作了一只庞大无比的蜘蛛,而那无数的探子,以及那些探子们收集汇总来的信报,便构筑成了一个致密无比的蛛网。 而这新野府中,无数的生灵,无数的部落,便是这蛛网上的猎物,通过蛛网的颤动,云中君可以清清楚楚的察觉到,那些生灵以及那些部落的状况。 甚至,旁边的几个府地,所拥有的兵力多少以及分布等等,云中君根据探子们所收集来的信息,也能判断的大差不差。 这个时候,云中君才算是有了闲暇的时间——他只需要每隔十年,抽出十天半个月来,将他麾下一百二十个属官们甄选出来的,一些重要的信息,审阅一次,便能够对这新野府的情况,又一个完整的把握。 十年的时间,对于修行者而言,并不算长,但也不能算短,尤其是 云中君相信,这个时候,就算是新野府的主宰,琼明神君,对新野府的了解,都不及自己。 如此,一晃,便又是三百年过去。 三百年间,云中君用自己的表现,再一次的折服了那些镇守于各处的水君们。 虽然端坐于新野天府,不足以令云中君隔着数百万里,察觉到各个水系之间的气运变化,以及和那些水系所对应的,麒麟神庭的气运流转,但通过那些哨探们汇总上来的情报,通过情报所表现出来的,那些地方各处的变化,诸如天地元气的流向,亦或是兵刃,铠甲的耗费补充等等,云中君便能够大致的判断出,最前沿处,那些水君们所面对的山系,是否有增兵,扩军,亦或是有其他地方的大军,被调动到了最前沿——然后,云中君便能够提前向那些水君们示警,通知那些水君们,他们所在的水系,有可能会迎来麒麟神庭的试探,又或者是直接的攻势,以此令那些水君们,提前做好应对,或是主动发兵试探,或是准备好防备,扎好口袋…… 虽然云中君的预警,准确率只有七成左右,但这也足够令那些水君们,对云中君的预警,越发的信重,对一些看似与战争不相关的情报,也是有了几分重视。 …… 合上天机阁的大门,云中君缓缓的踏出天机阁。 新野天府当中,那些往来于此间的逍遥真仙们,见了云中君之后,都是恭敬无比的低下自己的头颅。 再一次慑服那些水君们的同时,在这新野天府当中,那些逍遥真仙们,也对云中君有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云真君身上的威势,越来越重了。”云中君走远之后,一个逍遥真仙,才是长舒了一口气,震了震自己的衣袍,对着旁边的人道。 “是啊,一个长生天仙,怎么会有这样的威势。”旁边的逍遥真仙,同样是附和着之前那逍遥真仙的言论。 他们完全不会想到,他们这些逍遥真仙们,会有一天在一个长生天仙的面前,战战兢兢,当那长生天仙的目光,落到他们身上的时候,他们背后,都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云中君的身上,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威势和从容。 这威势,不是源自于他手中的权柄,而是源自于天机阁中,无数的信报。 这些新报当中,对那些修行者们的调查和窥视,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而根据这些修行者们修行之际,所收集使用的资源,云中君便能够大致判断出这些修行者们的出身,人际关系,所修行的功法,以及他们的弱点等等——在云中君这样的目光审视之下,那些修行者们,又岂会不生出如芒在背的感觉。 任何人在被看透之后,都会有这样的感觉,与修为无关。 第八十四章 三灾之火灾 云中君穿着长袍,缓缓的行走于宫殿当中。 天府的园子当中,有无数的奇花异草,每一次从那些园子中经过的时候,那些奇花异草的生机,都会随着云中君的吞吐,渗透到他的四肢百骸之间。 新野天府当中,无论是天地元气的浓度,还是天地元气的活跃程度,以及天地元气当中所蕴藏的灵性,都是远远的超过其他地方。 三百年,只是间歇之间的修行,云中君的法力,就已经是再一次的充斥于经络当中,将他的经络,给填的满满当当,而法力当中的灵性,也同样是沛然无比。 踏进属于自己的宫殿当中,云中君衣袖一抖,三十三滴一元重水,从其中滑落出来,在云中君的面前,旋转着,被云中君以法力将之串成一串,如同是一串珍珠一般。 主导覆灭十二座山脉所得的战功,除了那些运钱以外,所有的资源,都在云中君的要求下,换成了一元重水,凑满了三十三滴。 而这三百余年,云中君的修行,便是炼化这些一元重水,将自己的法力,一点一点的填充到这三十三滴一元重水当中,与之融为一体。 念头异动,那三十三滴一元重水,便在云中君的面前,显化做种种的模样,而那些一元重水,在云中君的驾驭之下,呼啸而过的时候,沛然无比的力量,将这宫殿当中,那些无形无相的天地元气,都要碾成粉碎一般。 因为云中君所修行的天河藏剑经中,没有卫道法器的祭炼之法,而云中君,也是心高气傲的,看不上那些一般的法器,是以,便以锤炼法器的办法,将那三十三滴一元重水给炼化,化作了类似于法器一般的东西,以护佑自身。 虽然不是法器,但就威能而言,这三十三滴一元重水,比之于法器,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元重水,乃是这天地当中,最为沉重的东西之一,每一滴,都有十万八千钧之重,不说其他的,光是这一滴一元重水直接的砸下去,其威能,就难以估量。 以法力将这三十三滴一元重水洗练到了勉强能用的地步之后,云中君在新野天府当中,找了一个修行者测试神通的傀儡,测试了一下这一元重水的杀伤力。 只是一指弹出,那一滴一元重水的重量所带来的沛然之力,便是将云中君特意选出来的一个能够承受逍遥真仙攻击的傀儡,给打了个筋断骨折——这是庞大无比的分量,所体现出来的纯粹无比的力量,非法力所能抵挡。 十万八千钧,听起来没有什么,但是,云中君还在秋玉湖攻伐丰沛山的时候,那章见舞动的两座山峦,其分量,也不及万钧。 一滴一元重水,就等同于十座小山——若不是云中君已经是用法力将这一元重水给彻底的洗练了一次,不要说驾驭这一元重水,将之当做护道的法器了。 光是这三十三滴一元重水本身的重量,就足以是将云中君给压成肉酱。 “是时候渡那火灾了。”云中君的法力,在掌心当中一个吞吐,那三十三滴一元重水,便是散入虚实之间,落到了他的穴窍当中,而他的法力,受着一元重水的浸染,同样是变得浑厚无比的。 早在三十年前,云中君就已经是感觉到了火灾的濒临,不过那个时候,云中君对这三十三滴一元重水的掌控,还不够纯属,他的法力当中的灵性,也不似现在这般充盈,是以,云中君便是以化气运成刀,将缠在自己身上的劫气给剥离开来,强行令火灾降临的时间,往后推延到了现在。 这种强行拖延灾劫的行为,并非没有后患。 对于修行者而言,避劫并非是长久之道,避劫的时间越长,修行者所需付出的代价就越大,最后劫数降临的时候,威能也就越强。 随着云中君念头一动,笼盖于他气运之上的劫气,顷刻之间,就是将云中君的气运给彻底的笼盖起来。 然后,有无形的火焰,从云中君的脚心处,弥漫而起。 云中君周身上下,血肉,骨骼,经络穴窍,以及法力,在这火焰燃起的时候,都化作了这火焰的燃料。 这火焰,乃是阴火,从修行者的脚心涌泉处而起,烧透五脏,涤荡泥丸,祖窍,修行者若是抗不过这火焰的灼烧,那数千载的苦修,便是尽数付诸流水,周身的法力散去,血肉骨骸,也尽皆化作枯朽。 火焰燃烧起来的时候,云中君不慌不忙,手中法诀一引。 他的法力,便是随之在经络当中流淌起来。 法力流转的时候,云中君法力当中,深受那一元重水所影响的灵性,似乎是化作了滔滔的江河一般,发出了哗啦哗啦潮起潮落的声音。 法力当中充盈无比的灵性,将云中君的周身上下,尽皆笼盖起来。 而那阴火,就在这灵性上燃烧着,但无论那火焰如何的燃烧,这灵性,都没有半点的消减,如同是天地之间,最为稳固的堤坝一般。 火焰燃烧的时候,云中君的肉身,法力,以及元神当中,无数的杂质,都在火焰当中,化作了灰烬。 云中君宝相**,端坐于火焰当中,巍然不动,任由阴火在他的周身上下席卷。 火焰当中,云中君的身形,很快变得枯槁起来,身上的气机,也是越发的衰弱,如同是奄奄一息。 足足一个月之后,那火焰才是缓缓的熄灭。 然后云中君的身上,生机重新的流淌起来。 很快,云中君就重新的恢复了之前丰神如玉的模样。 在其他的修行者眼中,畏之如虎的火灾,在云中君的身上,就这样简简单单,平平常常的度过,跟吃饭喝水一般,没有丝毫的区别。 云中君的吞吐之间,江河一般的法力,在他的经络当中,重新的流淌了起来。 与渡过了风灾一样,度过了火灾之后,原本充盈于云中君经络当中的法力,被那阴火将所有的杂志都熔炼之后,亦是只剩下了三成左右。 沛然无比的灵性,在那法力当中流转,使得云中君的法力,似乎是要活过来一般。 “传闻,绝顶的大神通者,哪怕只有一道气机还留存于这天地之间,就随时能够借助这一缕气机重生于天地之间,永远不会陨落。”云中君感受着自己法力当中,越发充盈的灵性,暗自想着,从他自己法力当中,灵性的增长来看,那传说,并非虚妄。 宫殿当中,云中君伸出手指,手指当中,一滴一元重水,浮现出来,水中晶莹剔透。 倏忽,云中君屈指一动,这一滴一元重水,便是粉碎开来,化作无穷的水花,在这宫殿当中弥漫,在那无数的水流要漫到宫殿外面的时候,云中君念头一动,那无数的水流,便是重新的往中间聚拢,化作一元重水。 渡过了火灾之后,云中君才算是将那三十三滴一元重水,给完全的炼化。 “不过,这一元重水,与其说是法器,还不如说是法术。” “护道之器的祭炼,还是要提上日程才是。”收回那一滴一元重水,云中君想道。 对于自己的本命法器,云中君自然也是有想法的,只是,他如今的气运,以及运钱,还不足以支持他将自己的想法,给化作现实,是以,他也只能是将自己的想法,暂时搁置。 第八十五章 谋划的最后一环 仙之三境,长生,逍遥,不朽。 长生自然不必提,而逍遥真仙之境,其玄妙之处,就在于法相和真身。 修行者将元神,化作法相,将本体,化作真身——然后以真身承载法相,法相与真身合一,化作道体,便可成就不朽金仙,号称神君。 这个过程当中,修行者的本体越是强横,在修炼真身这一关,便自然要大占便宜。 云中君的本体,只是一株普普通通的九叶草,没有任何的异能。 说得不客气一点,就云中君的修行而言,他的本体,已经算是拖了他的后腿。 是以,对云中君而言,他的本体,迟早是要抛弃的。 而云中君对自己本命法器的设想,也便是源自于此。 既然他的本体,迟早都要抛弃,那为什么不将自己的本体斩出来,将其祭炼成为自己护道的本命法器呢? 对任何一个修行者而言,本命之器,都是映照他们大道的存在,本命之器与修行者越是契合,本命之器的威能,就越是玄妙,越是强横行——而论及契合,有什么材料能够和修行者的本体相提并论? 云中君记得很清楚,在后世的传说当中,有一位圣人便是如此,将自己的本体斩出,化作了自己护道的本命法器。 “圣人尚且如此,那就说明,我的这个想法,是绝对能够实现的。” “不过,想要以这天河藏剑经的残篇为核心,将斩出本体后,却又不影响真身与道身修行的法门推演出来,又岂是易事。”云中君暗自道,虽然修行者都有将自己身上的某个部位祭炼成为法器的传统,但这种方式,和斩出本体的方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 前者,修行本体尚在,战斗到了狂热处,都得显化出自己的本体来,以令自己的实力,臻至极限。 但后者,修行者的本体,就是他们所显化出来的道身,道身,即是本体——什么道身,简单来说,所谓的道身,便是大道化身,是修行者所修行的道,于这天地当中映照而成的完美存在。 两者岂可相提并论。 在云中君看来,后者的档次,足以于太乙道君的修行之法相媲美,以云中君的实力,想要将这样的法门推演出来,唯一的办法,就是以燃运法燃烧运钱,燃烧气运,将自己的气运,悟性,灵感,机缘,都提升到极限,以这样的方式,来把握住天地之间冥冥的灵机。 而这样的话,所需要的气运,以及运钱,绝对是一个无法想象的海量。 “这是一条通天之路!” “就算再难,也得要搏上这一次!” 斩出真身的秘法,对云中君而言,除了是一条通天之路以外,更能够叫他避免卷走了龙族珍藏之后,所导致的后患。 作为曾经鼎立于天地之间的种族,龙族从来都不是弱者。 在任何一个时代当中,龙族的实力,都是举足轻重。 在后世的时候,无数的传说,都将这神庭时代,视为龙族最后的荣光,而在那之后,龙族便跌落于尘埃泥泞当中——这怎么可能! 巫妖的时代,巫族妖族,分割天地,而统御四海的,依旧是龙族。 圣人镇压世间的时代,那一场封神之劫当中,哪吒打杀了东海龙族太子后,被迫以血肉相抵,一命换一命…… 哪吒是什么人? 女娲圣人宫中,灵珠子转世,又是玉清圣人门下,三代嫡传,根正苗红。 和石矶有了龌龊之后,其师太乙真人,直接以九龙神火罩将石矶练成飞灰,何其护短,何其强横霸道? ——但就算是如此,在龙族的压力之下,太乙真人也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哪吒,一命换一命……龙族的实力,可想而知! 这样的龙族,后世的传说当中,竟会说其是弱小无比的存在。 何其狂妄,何其无知? 但对于云中君而言,龙汉大劫后,龙族所保留的实力越强,云中君的后患,就越大。 毕竟,龙族或许奈何不得其他的分割了龙族珍藏的大神通者们,但他们对于云中君,却有一万种炮制的办法。 而这斩出真身的秘法,便能够替云中君,了却劫掠神庭珍藏以后的后患。 “先借机掠取神庭的珍藏。” “然后以这秘法,斩出本体。” “彻底的了结后患。” 云中君脑海当中,那只是一个骨架的谋划,终于是在这一刻,被彻底的填充了丰满无比的血肉。 “不过,这秘法的精要之处,必然是在于本体和真身的切割。” “这也即是说,在推演出这秘法,甚至于修行者秘法之前,我绝对不能将本体和真身,相互勾连——最好的办法,就是滞留于长生之境。” 想道这里,云中君的目光当中,也不由得浮现出了一抹纠结的神色来。 “罢了,长生天仙,就长生天仙吧!” “大不了,在去往龙宫之前,我便一直留在这新野天府不出。” “索幸,我所表现出来的,并非是一个冲阵在最前方的将领。” “就算是道途止于长生天仙,于我在这新野天府的位置,也没有什么关隘,更不会影响我收取新野天府当中的气运。” “唯一的可惜之处,就在于不成逍遥真仙的话,我收集气运的过程当中,不知道要浪费多少的气运!” 对于自己能否成就逍遥真仙,云中君没有丝毫的怀疑。 而成就逍遥真仙,和图谋未来,对云中君而言,便是一鸟在手和十鸟在林的区别,这其中的斟酌,并非是那么好决断的。 就算云中君为自己所图谋的未来,光明无比,但未来只是未来,有着无数的变数,谁也不能保证,云中君为自己所谋划的未来,到底是一厢情愿,还是真的有可能实现。 为了那未来,而掐断自己的现在——这个决断,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够定下来的。 “不过,气运……” “这文成真君,虽然尊荣无限,所获取的气运,也极为庞大。” “但这些气运,和我所需要的气运相比,也只是九牛之一毛而已。” “想要收集足够的气运,将那秘法给推演出来,那还得从其他的地方,掠取气运,掠夺运钱!”宫殿当中,云中君缓缓起身,掌中的三十三滴一元重水,陡然崩碎,化作无数的雾气,渗透到云中君的四肢百骸之间,隐藏于他的经络穴窍当中。 “最好的方式。” “便是战争!” 第八十六章 契机 云中君所说的战争,自然不会只是水系和山脉之间的,小打小闹的战争——云中君现在,已经有些‘膨胀’了,逍遥真仙级别的战争,在他的眼里,只能算是小打小闹。 “我需要一场府与府之间的战争。” “无关胜负,只要战争的掀开来,那么我就能从那激荡无比的气运当中,攫取无数的气运。” 但这样的战争,不是云中君想掀起,就能够掀起的。 他需要一个契机。 云中君起身,推开宫殿的大门,缓缓的往天机阁而去。 接下来,便又是两百年的时间,两百年当中,云中君未曾踏出天机阁一步。 “嗯?” 打开一封信报之后,云中君的脸色,陡然间变得肃然,然后他抬起头,目光当中,青紫一片。 新野天府的气运,便在这一刻,和云中君相互勾连。 云中君的目光当中,天地陡然缩小,一道一道的,金色的,亦或是青色的,紫色的天柱,在云中君的面前,逐步排开。 渡过了火灾之后,云中君若是竭尽全力,也能够勉强从新野天府当中,看得到周遭几个府地的气运,不过,他只能察其大略,看到那些逍遥真仙和更强者的气运,至于说逍遥真仙以下,那些山神河神,乃至于寻常的士卒,在云中君的观察之下,只是浑蒙一片,难测虚实。 片刻后,云中君从天机阁中,一脸抽出十三份信报来,带着这些信报,进了天机殿。 云中君所等待的契机,终于出现了。 “天机阁值守云中,请见申神君。” 云中君对着天机殿前的两个唇红齿白的童子道。 “云真君稍待,我等这便去唤醒神君。”申朋神君,不喜俗务,自从云中君到来,将天机阁打理得井井有条之后,申朋更是将所有需要决断的事,都一并扔给了云中君,只将自身当做一个移动的‘印章’。 论及清闲,整个新野府中,都无人能和他相比。 也正是因为如此,云中君在这新野天府当中的权威,日甚一日——申朋不管事,琼明和雍阳的注意力,又只在战事上,以至于如今,云中君几乎是化身成了这新野天府当中的大管家一般,什么事情,他都能掺和一手。 “云真君,神君有请。”片刻后,两个童子快步而出。 “请童子引路。”云中君伸了伸手。 申朋除了在天机殿中修行以外,偶尔也会在天机殿中,推衍一些秘术禁法等等,除了这两个童子以外,连申朋自己都记不清,自己在哪些地方,顺手留了些法阵,禁制之类——对于不朽之下的修行者而言,这天机殿中,堪称是步步杀机。 “神君又在天机殿中,推演玄妙了?”跟着一个童子,在天机殿中七拐八绕,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两人才是到了申朋静修之处。 云中君记得很清楚,这一次前来的路线,和八十年前来此的路线,又有了不同。 “……”听着云中君的感慨,引路的那童子,还之以一个无奈的眼神。 “好你个大胆的云中道人,竟敢私下里调侃我。”才进入殿中,申朋含着笑意的声音,便是响了起来。 “这可真是好大的罪责,实在是令我诚惶诚恐。” “不知道,神君可愿看在云中多年劳苦的份上,从轻发落。”云中君同样也是笑了起来。 申朋这位不朽神君,着实是好相处,也没什么架子,有些时候,云中君也能和他相互开个玩笑——若非是如此,云中君又怎么敢在外面和那童子调侃申朋神君。 “你的修行,倒是懈怠了。”殿中,云中君和申朋,相对而坐,申朋看了一眼云中君,然后便是慨叹了一声,“自从你渡过火灾之后,你的修为,就再也没有过精进。” “当须知,无论如何,修为才是根本。” “话虽如此,不过,下面那些人怎么做事的,神君你难道还不清楚?” “我若是不盯着些,只怕一应事务,又要乱套。”云中君将信报放到一边,坦然看着申朋。 他修为的停滞,自然是刻意为之——虽然自己能够拖延灾劫的降临,但具体能拖多久,云中君也难以估量,他更不清楚,那一场大劫,什么时候才会发生,在那大劫当中,他的灾劫,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是以,为了避免这些麻烦,在渡过火灾之后,云中君干脆就是停止了自己的修行,每日里,除了打熬对法力的掌控之外,便是继续以法力祭炼那三十三滴一元重水,又或者去那琳琅御书阁中,翻阅无数的典籍。 当然,暂时停止修行,不代表云中君会一直停滞自己的修行,他也不可能无限制的等待下去。 ——他给自己定了一个期限,五千年。 若是五千年里,他预想当中的那些事还不曾发生,那他就要调整自己的谋划,先着手修行,成就逍遥真仙,再图谋其他。 “倒是我耽误了你。”听着云中君的借口,申朋也是一愣,唏嘘起来。 “算了,不说这个,方才童子说你有要事通报。” “是何要事?”申朋的神色,变得肃然。 “新野府和天波府,局势恐有大变故。”云中君同样是脸色肃然。 和水系与山脉之间不一样,府地与府地之间,因为那庞大无比的面积,就算是哪一方在战争当中突然崩盘,也都会有足够的纵深腾挪之处,叫大军重振旗鼓,重新布置防线。 再难有倾覆之虞的情况下,局势变故,自然就是一个府地当中,最值得重视的事。 ——定波府,是和新野府相对的,麒麟神庭的府地。 听着云中君的话,申朋的脸色,越发的沉凝。 大变故这三个字,不是轻易就能用的。 如上一次,猝不及防的战争,从定波府中,撕下了足足一成的土地,那样的程度,于一府之地而言,也只算是小有变故。 可想而知,大变故这三个字的背后,隐藏了怎样的刀光剑影。 “神君请先看这六份信报。”云中君先递过去六封信报。 片刻后,云中君再递过去六封信报。 两份信报,是不同的两个人,对同一个地方的探查结果。 申朋注意到那信报上,云中君所标注的时间——同样的地方,同样的变化,同样的结果,两份信报当中所落的时间,却是截然不同。 一份早,一份晚——不过,晚的那一份信报上,信息更加的详实。 “神君再看这两封信报。”云中君将面前,最后的两封信报呈递上去。 第八十七章 谋算和眼光的差距 “这是?”这两封信报当中当中,所记载的事,和之前那十二封信报当中的,依旧是同一个地方,横波山。 但信报当中的信息,却是截然不同。 时间更前面的一封信报当中,是横波山中,巡逻的士卒越发的严整,山中天地元气的动荡,比之于他处,来得更为的剧烈——信报当中所说的,是横波山中,有积极备战,打算进攻的意思。 后一封信报当中的信息,大差不差,但其中却是多出了一条——送到横波山的物资当中,有大量的定神花。 定神花,是一种极其金贵的灵药,只有逍遥真仙,自觉修行已经到了极致,想要将真身与法相合一,凝练做道体的时候,才会大量使用。 申朋抬起头,朝着云中君扬了扬手中的两封信报。 “为求稳妥,所有的哨探,我都加了一倍。” “彼此不相知,互不干扰。”云中君笑着道,“如此,两相对照之下,也能令各处的信报,更为的准确。” “毕竟,任何人所看到的东西,都会有所疏漏。” “难怪你说局势会有大变故。” “定波山中,多出一位不朽金仙,确实是一个大变故。” “我现在去唤琼明。”片刻后,申朋起身,“绝对不能令定波府中,多出一个不朽金仙来。” “神君打算怎么办呢?”云中君依旧端坐不动。 “自然是请雍神君,起大军攻伐。” “横断江的名字,我也听说过,不想他如今,竟也有了成就不朽的机缘。”横断江,便是横断山的山君。 “那位山君成就不朽,身边必会有人守护。”云中君不紧不忙的,不经意间,引导着申朋的念头。 “那不正好?”申朋浑不在意,“到时候,两位不朽神君激斗起来,余波之下,那横断江,还有机会得证不朽?” “若是那守护的神君为此束手束脚,那就更妙。”申朋大笑着。 “神君就不担心,这是一个陷阱吗?”看着兴奋地难以自已的申朋,云中君幽幽道。 阻断地方阵营一个逍遥真仙成就不朽的道路——这可以说是任何人都拒绝不了的诱惑。 太乙帝君高坐于云端,而在太乙帝君之下,那些不朽神君,便是这一方天地当中,无数山川实际上的掌控者,是神庭在正常情况下,所能动用的顶端力量。 哪怕是对于神庭而言,一位不朽神君的陨落,也依旧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你的意思是,这是一个陷阱?” “探子暴露了?或者背叛了?” “以一个将要成就不朽的逍遥真仙,作为诱饵,麒英有这样的手笔?”云中君的话,如同是一头冷水泼下来一般,将申朋那用起来的躁动扑灭。 “这样的诱饵,要钓取的大鱼,又会是谁呢?” “一个将来的不朽神君为钓饵,哪有资格吞下这个钓饵的,除了不朽神君之外,还有谁呢?” 云中君垂下目光,自顾自的道,将自己对这情报的分析,和对局势的判断,一点一点的揉碎了说出来。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一位将要突破不朽存在,真的会冒险选择在战争的最前线突破?” “神君,唤做是你,你会怎么选?” “是将其调至天府当中,还是将其当做诱饵呢?” “我必然会将之调往新野天府,甚至于以自身为诱饵,引走他人的目光,以期能够令此人成功得证不朽。” “只要他成就了不朽,那我的力量,就倍之于敌。” “于胜利,也更有把握。”申朋停下脚步,思索了一阵之后,才是出声道,言辞铿锵。 “就算我和他有所矛盾,我也会给他争取成就不朽的机会和时间。” “如此说来,这消息,必然就是陷阱无疑了。”申朋有些失望的道,“横断江此时,不可能在横断山脉,假如在的话,那他必然是已经成就了不朽金仙。” “好狠毒的计策。” “若我们真的是信了那信报,想要截断横断江成就不朽的机会,那去的人,说不得就要折在横断山中。” “到时候,彼此力量对比更加失衡……” “不过,就算是如此,也还是要提醒雍阳一声,要重新不防,最好是亲自在边境镇守,以备不测,我和琼明,也要随时策应支援。” “神君还是错了。”见申朋已经彻底进入了自己的节奏,云中君才是继续出声。 “无论攻守,只要有不朽神君,去往那横断山,我们便都是落入了陷阱。” “新野府疆域之大,就算是空间通道联通四方,但不朽神君往来其间,同样需要时间。” “顾此则失彼。” “去了横断山,就难免会忽略其他地方。” “此为其一。” “其二,神君以为,若是麒麟神庭的不朽神君,孤身到了边界处,神君会不会协同琼明神君和雍阳神君,将其围杀?” “好狠毒的计策。” “去了,性命有失。” “不去,则边境动摇。” “若是你不将这信报给呈上来,边境失守以后,首当其冲的,便是你我。” “面面俱到,环环相扣,看来,定波府中,有了一个天机士。”听着云中君的分析,申朋一时之间,竟是有一种陷入罗网当中,有力无处使的感觉。 他只感觉,自己无论做出什么应对,都落入了麒麟神庭那天机士的算计一般——还不如不知晓这些信报。 “神君以为,若是麒麟神庭的不朽神君,孤身到了边界处,神君会不会协同琼明神君和雍阳神君,将其围杀?”云中君摇了摇头,将自己之前的言语,重复了一遍。 “当然会。” “斩杀一位不朽神君的机会,怎么可能放过。”申朋脸色凝重的道,“只是,每一个不朽神君,根本就不会将轻易的将自己,陷于险境当中,也正是如此,天机士才是如此的受人忌惮。” “因为那些天机士们,总是能够令我等不朽之辈,不得不深入险境当中。”他还是没有听懂云中君的话中之意。 “神君是说,若是有不朽神君暴露了行踪的话,那么就有被围杀的机会,对吗?”当云中君第三次重复的时候,申朋才是陡然一震,听懂了云中君言语当中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我们反其道而行之,不管那横断江在何处成就不朽,而是将注意力,落到潜伏于横断山中的不朽神君们身上。” “他们以横断江为鱼饵,钓我们上钩。” “我们却又反过来,假意中计,以自身为饵,钓他们上钩?”申朋看着云中君,目光当中,满是惊疑。 “不妥,还是不妥。” “他们既然做了围杀不朽神君的准备,那么横断山中埋伏的不朽神君,就绝对不止一个。” “就算我和琼明跟雍阳一起去,最多也只是平手而已。” “想要有更多的战果,委实困难。” “而且,若是我们被拖在横断山脉,那定波府中,横断江自可从容成就不朽,而后从另一处,杀进新野府。”片刻后,申朋摇了摇头,横断江登临不朽的时候,新野府和定波府的力量,便会失衡,无论如何谋划,这失衡的局面,是无法扭转的。 这是阳谋,挟大势而来。 “光是新野府和定波府之间,力量当然是失衡的,但若是跳出了这两府之地呢?”云中君咧嘴一笑,将自己最终的目的,说了出来。 “神君和周遭几府之地,交谊如何?” 第八十八章 百万载未见之变局 “嘶……”听着云中君的言语,申朋目光一亮,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们天机士的弯弯绕绕,真的就这么多吗?” 申朋想起了云中君被调到这新野天府来的原因——明明是淳安水系和苍云山脉之间的战争,但云中君却是出乎意料的,舍了苍云山脉,转而之云台水系,从彭云山脉当中,打开局面。 前后之境遇,何其相似也? 只不过是从淳安水系与苍云山脉,扩大到了新野府和定波府。 “邀请其他府地的神君前来,共谋盛举,非是等闲。” “一个不慎,就是波及数千万里,乃至一亿万里方圆的大战。” “此事,还需得我先跟琼明和雍阳,商议一番。”申朋神君虽然说着拿不定主意,但他眼中的光彩,却已经彰显出,对于云中君的提议,他极为的心动。 在往大殿而去的时候,申朋突然转身看了一眼云中君。 他莫名的发现云中君有一种很特殊的天赋,很擅长于将小场面,给搞成大场面。 大殿当中,有了申朋的极力支持,琼明和雍阳,也很快是同意了云中君的这谋划。 而这也正是云中君之前,要花费大力气说服申朋的原因——说服了申朋之后,有了申朋的帮腔,那么雍阳和琼明,也必然会落入到云中君的节奏当中,在说服他们,同意云中君的谋划,便是顺理成章。 “既然如此的话,申神君你便权且坐镇于这新野天府当中,我去拜访周遭府地。” “至于雍神君你,就只能假意先往那横断山而行,为我等拖一拖时间了。” “我觉得,雍神君应该隐匿形迹往横断山脉而去,且一路党中,不得借用空间通道辗转。”当雍阳还在思考,要怎么拖延足够的时间的时候,云中君突然出声,提了一个建议。 “妙!”听着云中君的话,三位神君,皆是目光一亮。 …… “神君,你看。”横断山脉当中,一位天机士,将手中的信报,递给了执掌定波府的神君,麒英。 那信报当中所记载的,赫然是新野武德神君雍阳,舍弃撵架,孤身一人离开新野天府,在大地上,往横断山脉而行的消息。 一路上,雍阳没有借用任何的空间通道。 “倒也有几分谨慎。”看着那信报当中的消息,麒英也是笑了起来,“不过,他们龙族神庭,能够往山峦之间洒下哨探,我们麒麟神庭,难道就不会在河川之下布下哨探了?” “通知下去,猎物已经离巢,猎手也好做好准备,耐心等待。” “此战之后,定波府必然是一扫多年颓势,转守为攻。” “那些山君们,要抓住这个战机,非是易事,神君当早作打算。”片刻,那天机士,又出声提醒了一句。 “此为正理,先生请放心,我已经派出了亲信人手,以阅观军势之名,去各处的山脉当中值守。” “只待横断山脉当中,大功告成,无数大军,便是倾巢而动。” “这一次,定要叫那新野府,痛彻心扉,十万年内,无有进取之力。”麒英站在山巅,目光从大地河川之间,缓缓扫过,心中豪气顿生。 …… “真是……” “我堂堂一个不朽神君,执掌这百万里浩然军势。” “如今,却甘愿为他人局上棋子……”新野府中,雍阳没有带任何的人手,只是按照之前的筹谋,收敛了自己身上的气机,沿着河水,缓缓而行,往横断山脉的防线,逐步靠近。 摇着头,雍阳至今都还想不通,自己当时怎么就被云中君给说服——他们这些不朽金仙,若是齐聚于横断山脉,那么顾此失彼之下,其他的地方发生了什么变故,必然是无力支援。 “可千万不要中了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计啊!”雍阳心头暗自道。 虽然心中有所担忧,但如今之势,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有再大的忧虑,也只能将忧虑放到一边,竭尽全力的,保证云中君的计划,正常推进。 而他心中所担心的,自然是不可能发生的。 在提出这计划之前,云中君就已经以望气术,观照过新野府的四方。 虽然看不出定波府大军的调动,但定波府中,那些逍遥真仙,以及不朽金仙的踪迹,在云中君的眼中,可谓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在这样的情况下,云中君自然不会担心,中了定波府的调虎离山,声东击西的谋划。 只是,云中君的把握的来由,却不能宣之于口,是以,他才是曲线而动,先说服了申朋,然后在通过申朋的帮腔,在琼明和雍阳未曾反应过来之前,就先将决策定下来。 “神君放心好了。” “就算是定波府有声东击西之谋。” “但他们绝对想不到,我们会以最暴烈的方破局。” “所谓的谋算,皆是先虑败,再定胜。” “有琼军神君请来的一众神君,这一场战争当中,我新野府,已然立于不败之地。” “唯一所虑之处,只在于,我们最后,能取得多少战果。” “若是战果单薄,只怕不够众位神君们分润。”新野天府当中,云中君缓缓出声,给留守于新野府中的申朋,吃了一颗定心丸。 “既然如此,那就干脆将整个定波府,给一口吞下!” “三族神庭之间的格局,已经维系了近百万年。” “我们这些镇守于边境之辈,无有一日,不想着破局而出,将这局势给彻底改变。” “如今,终于是有了机会。” “我辈而言,这一次的机会,比起战功,更加的诱人。” “可惜,这样的机会,我却不能亲历。”新野天府当中,申朋鼓荡了一下元气,令这新野天府当中的动静,就如同是三个神君皆在一般。 新野天府之外,麒麟神庭的探子,看着新野天府当中的动静,脸上冷冷一笑。 麒麟神庭之人,知晓新野天府当中,没有三位不朽神君,而申朋也清楚,定波府知晓这新野天府当中,没有三位神君,但二者都是装出一副彼此都不知道这件事的模样来。 第八十九章 战局之开端 琼明神君的号召力,比云中君所想的,还要来的大。 云中君最初的谋划当中,琼明神君只需要请来三位不朽神君,那么就足以是令他们在这一场战争当中,取得最大的战果。 但琼明神君,却是一口气走遍了周遭八府之地,请来了足足八位不朽神君。 那些不朽神君们,到了新野府之后,连新野天府都不曾至,便是直接的去往那横断山脉。 而在这八府当中,各自余下的两位不朽神君,也是不动神色的,开始了对兵力的调整。 就如申朋神君之前所说的那般,三族神庭之间的局势,已经维系了近百万年——他们这些镇守于边界处的不朽神君,每一个人,无时不刻,不在想着破局的可能。 若是麒麟神庭如往常一般,各位神君们,皆不轻动,那龙族神庭想要破局,也只能是徒呼奈何。 维系边界局势的核心,正是这些不朽神君们,而这些不朽神君们所统领的府地,实则更近似于不朽神君彼此间的缓冲。 只要不朽神君未曾陨落,那就算是丢失了一些疆域,与神庭而言,也是无关痛痒,只要找到一个机会,就能很轻易的将之取回来。 但若是一位不朽神君陨落了,想要补充,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 数百万年之间的对峙当中,神庭边缘处,疆域轮换过数次,但陨落于战阵之上的不朽神君,却是一个都没有——神庭当中的不朽神君,更多的陨落方式,是陨落于成就太乙的劫数当中,失陷于寻幽探密之间…… 真正的,陨落于战场上的不朽神君,一个也无。 从这方面而言,这些在边境镇守处的不朽神君,除了没有太多修行的时间以外,安全性,可谓是毋庸置疑。 若费是如此的那,琼明神君,绝对不会如此轻易的,就说动周遭八府之地,配合他们这一次的行动。 因为他们这一次,是在创造历史。 数百万年以来,第一个陨落于战阵之上的不朽神君,即将出现。 “算算时间,他们也该到了吧。”新野天府当中,云中君睁开了法眼,以望气术,摇摇的看了一眼横断山脉和岚水的交界之处。 …… “还有三天,雍阳就要到岚水。” “断江,到时候,就看你的了。”横断山中,麒英拍了拍横断江的肩膀——横断江赫然是已经成就了不朽。 与横断山脉交际的水系,其名为岚水。 “神君放心便是。”横断江咧嘴一笑,身上的气机,在他的控制下,缓缓的往下滑落,然后变作时有时无的,逍遥真仙的极致气机。 “雍阳到后,断江会以气机相引,使得那雍阳趁机潜入横断山查探。” “皆是,宿搏你先将之拦下。” “我和太苍,以及断江,再寻机出手。” “就算是以偷袭的法子,也要将雍阳,留在这横断山中。”麒英捋了一遍他们的计划,再次提醒了一下众人。 “神君放心便是。” “数百万载不曾见的功勋,我等绝对不会任由其从掌中滑落。” …… “尊神君令!”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在踏进岚水水府的刹那,岚水的水君,便已经是恭敬无比的低下了自己的头颅,而后将雍阳传下来的,‘全军备战’的命令,传遍了每一条河流,以及每一条水系。 “看来,雍阳这是想要效法上一次的战局。” “在横断山脉打开缺口,而后将附近所有的山脉,尽皆鲸吞。”横断山中,看着哨探传回来的,雍阳所下的指令,麒英的脸上,也不由得浮现出一抹冷笑来。 “全军备战,这实在是再妙不过。” “我还正发愁,雍阳陨落之后,我等该如何顺势而为呢,却不想,雍阳竟会主动配合。” “每个人,都做好自己的事,便够了。”雍阳端坐于水府当中,想着他还在路上的时候,申朋通过神庭的哨探体系,转呈给他的信报。 “琼明他们,此时想来已经潜伏于这岚水和横断山脉之间了。” “那么我的责任,便是定波府潜伏于此间的不朽金仙们,给尽数找出来。”雍阳的神色,极为的安心坦然。 在前往这岚水的时候,他也没有放弃对其他地方的关注,而其他地方的局势,依旧是如之前一般平缓,没有丝毫的异动,很显然,局势真的是和云中君所预料的,一模一样。 这又如何不令雍阳安心? 在谋算上,他们一方,已经是技高一筹,而最后,他们所动用的力量,也同样是更强,这样的战局,雍阳实在是想不到有任何的,输掉的可能。 “岚云,明日辰时,你亲率大军,不计代价,在横断山的防线当中,撕扯出一个口子来。” “我要亲入横断山。”雍阳端坐于岚水水府当中,发号施令。 对于他们的谋划,他并不打算告诉岚水的水君岚云。 …… “看来,他们这是想要在横断山中,撕出一个口子来,以方便雍阳潜入横断山。” “也对,雍阳到了岚水,毕竟还是一个秘密,无人知晓。”战事拉开的时候,横断山中,麒英很快就从岚水水系的攻势当中,察觉到了他们的用意。 “雍阳还以为我们不知道他到了此间呢。” “传令下去,在密云滩,给他放一个口子出来。” “注意,别做的太明显。” …… “他们的反应,果然和云中所预料的,一模一样。” “明明知晓了我已经至于此处,却还装作不知。” “真是可笑。”岚水当中,看着被岚云撕开来的缝隙,雍阳脸上,同样也是有冷笑,浮现了出来。 “想引我入彀?” “那我便如尔等所愿。”看着那突然间就被撕开来的防线,以及岚云脸上,一闪而过的意外,雍阳心中的冷笑,越发的不屑。 在出发的时候,雍阳还想过,要不要趁着这一次的机会,将定波府中的那位天机士,给一并找出来,然后将之捉进新野天府当中,看看能够归心。 不过如今,雍阳已经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在谋局上,云中君所表现出来的绝对的碾压,已经是令雍阳对定波府的那位天机士,生出了一种‘不过如此’的感觉。 第九十章 算计和反算计 “发现雍阳的踪迹了。” “雍阳已经进入了横断山山脉,正往横断山而去。” …… “雍阳已经进了横断山中。” “你们可曾找到横断山中,定波府隐藏的不朽神君?” …… 雍阳从密云滩那个口子,踏进横断山脉的刹那,两方的不朽神君,亦是在这一刻,飞快的各自交流起来。 “横断山中吗?”才踏进横断山脉,雍阳便是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了,横断山的顶上,所传来的一股若有若无气机,这气机,超出了逍遥真仙,却有还及不朽神君——若是再有着那信报的误导,那么任何一个不朽神君,察觉到了这着一股气机之后,便立刻能够察觉到,这一股气机当中所显露出来的,是逍遥真仙跃升至不朽金仙的时候,所体现出来的变化。 察觉到了这变化的不朽神君,也必然会在第一时间,循着这气机而去,以将那正在突破的修行者,从云端上打落。 但雍阳毕竟是有所防备。 “已经成就了不朽,却假意还在突破?” “可笑,连假装都不知道假装的真实一点么!”雍阳心中,尽是冷笑。 有了防备的他,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到,那一缕气机当中,不经意间所体现出来的,真真切切的属于不朽金仙的玄妙? 非是已经成就了不朽,那气机当中,又怎么可能体现出这样的玄妙来? “雍神君且记住,这一次的战果能有多大,全在于你能够将藏在横断山脉当中的不朽神君,给全数找出来。” “唯有将横断山脉当中的不朽金仙,尽皆斩杀之后,我们在横断山脉当中所动用的力量,才不会被外人所察知。” “这样一来,定波府外,麒麟神庭的其他府地,才会在第一时间,选择收缩防守,以备不测。” “而不是选择趁着新野府周遭其他府地空虚之际进攻,以形成焦灼之势。”临行之前,云中君的交代,在雍阳的脑海当中缓缓而过。 虽然云中君所预料的,前来支援的不朽神君,从三位变成了八位,但对于过程而言,并没有什么不同。 无非就是以雷霆之势,诛杀横断山脉当中所有的不朽神君,而后以气机席卷涤荡,将前来助拳的不朽神君们的气机所掩盖,如此,他们才能是借着麒麟神庭其他府地收缩防备的时候,形成雪崩之势,将这一战的战果,扩大到极致。 “是以,这一战最终,是只能得一府之地,还是以江河破堤之势,席卷亿万里,便全在雍神君能不能将横断山脉当中的不朽神君,给尽数引出来了。”耳边,云中君的交待在回荡,雍阳的瞳孔当中,有熊熊的火焰燃烧起来。 “一战席卷亿万里,这才是属于我们这些不朽神君的,不世之功!”灼热在雍阳的胸腔当中贲张。 “不过,要怎么引诱那些不朽之辈现身,着实是一个为难之事。”雍阳闭上眼睛,如同是在察知那横断山中的气机一般,以免自己的目光当中,那压抑不住的灼热,露出了破绽。 能够成为不朽金仙的,无一不是亿万里挑一的绝世人杰,他们每个人,都有着独特无比的手段,若是他们一心想要隐藏踪迹,那想要将他们找出来,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功夫。 “就如同通缉榜上那三人一般。” “天罗地网弥漫百万里,封绝他们的踪迹,而后有九龙子率领巡查司,寸寸搜罗天地,都不曾将通缉榜上的三人给找出来。” “可想而知,不朽之辈,若是一味隐藏,能够做到什么地步。”对于数百年前的那一次行动,雍阳自然也是清楚的。 在神庭绝大多数的不朽神君们眼中,太一三人,必定是还藏在那百万里方圆的某一处地方,只是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手段,瞒过了巡查司的巡查使而已。 至于说太一他们,是不是已经从天罗地网当中逃了出去,这个猜测,没有任何人会相信,没有任何人会怀疑,天罗地网会有什么疏漏——这天地当中,如果说有什么完美的,没有破绽的神通,那么天罗地网,绝对是其中之一。 “所以,不能是我去找他们。” “而应该是令他们来找我。”雍阳脸上的神色,陡然间,有了几分惊疑。 “他察觉到什么了吗?”看着雍阳神色的变化,定波府潜匿于横断山脉当中的不朽金仙们,神色亦是微微一变。 雍阳现在,还不曾踏进他们的包围圈中,若是雍阳这个时候察觉到了不妙想要离开,他们未必是能够将雍阳给留下来。 “要提前动手吗?”这些人,也不敢将自己的注意力,太多的落到雍阳的身上,以免竟雍阳更加的警觉,也不敢以神识传音,只得远远的,以目示意。 “且再看看。”横断山的一角,定波府的神君麒英,同样是朝着众人以目示意,令他们少安毋躁,然后,麒英给宿搏,使了个眼色。 当雍阳的脚步,越来越慢,越来越谨慎的时候,横断山的山麓上,宿搏的身影显现出来。 “想不到,堂堂的新野主宰之一,武德神君雍阳,会如同一个小贼一般,潜入这横断山脉。”言语之际,宿搏的身上,不朽金仙的气机浮现出来,在身后的横断山上,布下一重又一重的防卫,似乎是生怕其中的什么东西,受了影响。 “宿搏?” “看来,那横断江,果然是要在这横断山中,成就不朽神君了。” “若是不然的话,你也不至于亲自与此护卫。”见宿搏显现出身形来,雍阳顿住脚步,脸上露出恍然的神色来,片刻后,这神色当中,又多了几份后悔,似乎是在悔恨自己之前为什么不果断一些,直入那横断山脉。 在两人交谈的同时,定波府中,其他的不朽金仙,亦是缓缓而动,调整着自己的位置,一点一点的完成合围。 “不过,宿搏你不现身还好,如今现了踪迹,你莫非以为,你能护得住他?”雍阳冷笑了一声,伸手于虚空上一捉。 然后浩浩荡荡的天地元气,缓缓的往雍阳的手上靠拢。 刹那之间,弥散于周遭的军气,顷刻之间,便是化作充斥了野性的凶兽,朝着雍阳露出森然的恶意,想要镇压雍阳四周的天地元气,将这些天地元气的控制权,从雍阳的手中夺走。 不过,这横断山中的大军,终究只是应付和水系之间战争的大军,大军所产生的军气,镇压落单的逍遥真仙还好,想要镇压不朽金仙,那就只是痴心妄想了。 “不妨一试。”宿搏神色肃然,宽大的衣袖鼓荡着,法宝藏于衣袖当中,引而不发。 “哈!”宿搏话音才落,雍阳就已经是飞身而起,朝着那横断山垮了过去。 穹天上,浩荡的雷霆,聚拢起来。 第九十一章 包围与反包围 雷法,可以说是龙族神庭的特色之一了, 毕竟,龙族天生的神通,便是行云布雨,聚风引雷。 在以龙族作为主体的龙族神庭,一种修行者们,都会一**法,也不奇怪。 雷霆朝着横断山落下的时候,本是迎着雍阳而去的宿搏,不得不舍了预定的目标,转而往横断山的山巅而去,想要将那雷霆给截住。 硬接了三道雷霆之后,宿搏浑身上下,不由得多出了隐隐的**之意。 “雷法之威,确实非比凡俗。”深吸了一口气,将弥散于周身的**之感,若不是他们早有谋划的话,他想要在雍阳的面前,想要横断江突破不朽金仙的过程,不被打断,着实是困难无比。 “不过,想要以此突破我的防线,雍阳你还得再加几分力。”宿搏笑了起来,掐了一个印决。 于是两个心怀鬼胎之人,就这样相互拖住了对方,各自给自己背后的不朽金仙们,争取着足够的时间。 一直到,山中一杆旌旗,在两位不朽金仙争斗的余波当中折断的时候,宿搏终于是力又不支的,一个趔趄,叫雍阳看到了突进横断山的机会——“来了!” 就算明知,这个所谓的‘机会’,乃是一个陷阱,雍阳也依旧是一无所顾的,强闯进了横断山的山巅,朝着山巅处的那洞府扑了过去。 横断江,便在那洞府当中。 “轰……”山峦崩塌一般的声音响起,雍阳整个人,都是倒飞而出。 然后,散乱的尘埃之间,一脸从容的横断江,缓缓而出。 “陷阱!”雍阳的瞳孔,陡然一缩,毫不犹豫的,便是转身而走,丝毫没有要趁着横断江修为还不曾稳定的时候,强行斩杀他的想法。 “这个时候才想走,不觉得太晚了吗?”不出一个呼吸,雍阳的前面,又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没有丝毫犹豫的,雍阳立刻便是调转了撤离的方向。 第四道不朽金仙的气机,浮现出来,将雍阳的最后一条去路截住。 “想不到,你们都来了。”雍阳脸色阴沉,手上还有些颤抖,这是之前被横断江偷袭的时候,所留下的印记。 “现在你想到了,可惜晚了。”四位不朽金仙,分别立于四个方向,将雍阳的退路,给彻底截断。 “那就试试,你们能不能拦得住我!”雍阳经络当中的法力,奔涌而出,如同浩荡无比的江河。 整个横断山脉当中,天地元气的波澜,都被雍阳的法力所影响,掀起了无边的波澜——雍阳是在做最后的确认,看看这横断山脉当中,还有没有其他的不朽金仙存在。 “毫无意义!”天地元气的波澜,才席卷起来,便立刻是被横断江这个山君驾驭了横断山的权柄给抚平。 “毫无意义么……” “也许。”雍阳垂下目光,就算那元气的波澜,在这横断山中,只席卷了一个刹那,但已经足够令他察知,这横断山脉当中,已经没有了其他的不朽神君的存在。 “看来,你们是一开始就在谋算我了。” “不知,这是哪一位天机士的手笔?”雍阳的神色,很快就变得镇定起来,从容的问道。 “麒麟神庭,天机士祝珂,见过雍神君。”横断山山巅上,尘埃落定,然后一个面容清癯的中年道人,在山巅上和横断江,并肩而立,朝着雍阳摇摇一礼。 “果然天机士的谋划。”雍阳整了整自己的仪容,似乎是已经放弃了逃生的想法一般——他在以这种方式,尽力的拖着时间,等着琼明神君他们,完成新的包围圈。 …… “祝先生难道没有想过,自己的谋划,会被人看破?”琼明神君他们,快要就位的时候,雍阳再次出声。 “看破了又能如何?” “本就是为了遮掩横神君成就不朽的动静,然后顺势而为的谋划而已。” “况且,就算你们识破了我的谋划,难道就敢三人结伴而来?” “新野府纵横百万里,其他的地方,你们敢不管?” “再者,就算你们三人结伴而来,难道还能将成就了不朽的横神君,给重新压回到逍遥真仙的境界?” “不愧是天机士,无论是对局势的把握,还是对人心的拿捏,皆是面面俱到。” “不过这一次,祝先生你却是遇到对手了。” “我新野府中,不朽神君只得三位,奈何不得你们。” “但周遭几府当中,却未必如此。” “祝先生以为呢?”雍阳的脸上,露出了森然的笑意。 听着雍阳的话,祝珂先是一愣,然后便是陡然色变。 “快走!”祝珂脸色扭曲,声音都是颤栗了起来。 雍阳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他若是还不能明白,那也就枉自是一个天机士了。 祝珂话音才落,迷雾,便是在横断山中弥漫而出,彻底的断绝了横断山和天地之间的联系。 然后,九道不朽金仙的气机显现出来,将这横断山,给彻底的封绝。 “走?走得了吗?”琼明神君温润无比的声音响了起来,但这温润无比的声音,在定波府一行人的耳边,却是如同北风一般凌冽。 “琼明!” “麒英,为什么每一次见面,都是这般的局面呢?” “上一次,是你被谋算,一口气丢了十二座山脉。” “这一次,就算你身边有一位天机士,但最后还是你被谋算。” “不过这一次,你非但要丢掉这定波府,便是连性命,都保不住。”琼明神君的脸上,依旧是带着笑意。 而在横断山的山巅上,祝珂此时,已经是脸上苍白一片,目光当中,满是茫然。 对于一个天机士而言,自己所谋划的一切,都被对手所看穿,自己所准备的一切,都成为了对手利用的条件,这样的打击,实在是太过于的残酷了。 “这天机士,已经废了。”看着祝珂脸上的茫然,琼明心头也是不由得一叹。 一个失去了信心的天机士,已经不可能再对局势有任何的把控,更不可能,做出任何的谋划。 祝珂的目光,变得茫然的时候,十四位不朽神君之间的生死之战,亦是随之拉开。 第九十二章 油中之火 四位脱离了大军的不朽神君,被十位敌对阵营的不朽神君围杀。 这是一场并不平等的战争,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这在神庭的战争当中,几乎是从未出现过的场景。 …… 十四道纯青色的气运重叠于一处的时候,新野天府当中,云中君亦是起身。 “胜了。” 对于这一场谋局的结果,云中君没有丝毫的怀疑。 或者说,在他察觉到这一场谋算的时候,定波府一方,就已经注定了失败这个结局。 他们的察觉,不是体现在别处,而是体现在眼光的不同。 麒麟神庭当中,那位谋算新野府的天机士,目光只落在新野府和定波府之间,但云中君的目光,却是直接着眼于全局。 这样的差距,非是能够用谋算所能挽回——说得不客气一点,就算是雍阳神君,真的是落入了定波府的谋算,陨落于横断山中,那又如何呢? 从其他府地而来的不朽金仙,已然是尽数就位,只等着定波府中的几位不朽神君咬钩。 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这句话,每一个天机士,都非常的清楚。 但有多少天机士所谓的‘全局’,能够和云中君所见的‘全局’相媲美? ——云中君浑然不知晓,他这样的目光,已经是神庭的那些帝君们,以及神庭最核心的一些天机士,才拥有的目光。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之后,此间的战局,会有怎样的翻覆?”云中君看着铺开在自己面前的地图。 算上新野府,总共有九府之地,参与了这一次的联合行动。 而九府的大军,也已经是做好了整兵备战的准备,只等着横断山的结果。 一旦横断山中,尘埃落定,那这九府之地,各自的局势,便在顷刻之间,天翻地覆。 “胜了吗?”云中君出声的时候,他身边,申朋神君,同样是起身,朝着横断山脉的所在,翘首以望。 “这不是理所当然之事吗?”云中君看着申朋神君。 九府之地,共谋一府,这还是他们自己开的由头,这样的局面,若是还不能胜,云中君和那些不朽神君们,还不如干脆当场抹脖子。 …… 琼明神君等人,将麒英等人围住的刹那,震天的战鼓声,就已经在九个府地当中响了起来。 战鼓上方一停歇,横断山中的战局,就已经结束,而那纵横万里的横断山,亦是被战斗的余波从大地上抹去。 当雍阳拿着麒英等人战死之后所留下的残破铠甲,出现在战场上的时候,一瞬之间,定波府中的大军,士气便是荡然无存。 山脉与山脉之间的联系,被第一时间切断,定波府中,各处山脉,只能各自为战,根本就无法将大军勾连成一体,以抵抗不朽金仙的威势,只能看着雍阳,率领了大军,一处一处的平过去。 而琼明神君,则是带着另外八位前来支援的不朽神君们,往定波府毗邻的紫元府而去,准备顺势击破紫元府。 却不想,才踏进紫元府,紫元府中,浩浩荡荡的军气,就已经是在众位不朽神君们的主导下,弥漫出来,连成一片,其他的几府之地,同样如此。 看着眼前的升腾的军气,九位不朽神君,都是脸色铁青。 “这群没胆的老乌龟!” 这样浩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其他人。 一个府地接着一个府地的军气,弥压而起。 炽烈无比的杀伐之意,席卷云霄。 只是十多个呼吸的时间,这大地上,那些还没有搞清楚情况的不朽神君们,都是不约而同的,调动了大军,将军气彼此勾连。 “这动静,可不关我的事!”新野天府当中,云中君看着旁边的申朋神君,眼皮子不住的跳动。 虽然他不知晓彼此军气引动的范围,到底有多大,但这不代表,云中君看不出来,这一次的动静,闹得有多大。 此刻,明明还是正午,但穹天上的昊阳,在这杀伐军气的掩盖之下,却是黯淡无光,一片昏黄。 而在龙族神庭和麒麟神庭接连而动的同时,云端之上的,凤凰神庭,同样是引动了起来。 于是,穹天上的昊阳,彻底的消失于云中君的眼前。 “三族神庭之间的关系,已经紧张到这个地步了吗?” …… “这一次的战果,仅止于定波府了。”穹天之上的昊阳,都被那炽烈军气所掩盖起来的时候,新野天府当中,云中君叹了口气,言语之间,不知道是遗憾,还是解脱。 这样的动静,已经足够惊动三族神庭坐镇一方的帝君了——在琼明神君他们没有准备好的时候,琼明神君他们,会叫停彼此之间的战争,同样的,这个时候,神庭的帝君,亦会叫停这一次的战争。 “只是不知道,在帝君们叫停战争之前,列位神君,能不能将定波府给彻底拿下!” 听着云中君的感慨,他身边,申朋神君面色一变,立刻便是以秘法给琼明神君传递了信息。 “只能如此了。”定波府的边缘,接到了申朋神君传讯的九位不朽神君,看着那勾连成一片的军气,也只能选择掉头,开始清除定波府各处的山君,丝毫没有以大欺小的羞耻感——这是战争。 …… 新野府的大军,将定波府的疆土彻底纳入掌控的时候,云端上,流光往四面而去。 那是神庭的帝君们,叫停这一场战争的敕令。 敕令落下来的时候,弥散于天地之间,几乎是将整个天地都笼盖住的军气,才是缓缓的收敛起来。 “看来,我们也是时候告辞了。”定波府,原先麒英的宫殿当中,十位不朽神君,端坐于其间。 “这一次,却是全赖众位道友们,倾力相助。” “若不然,此番落入这等下场的,说不得就是我新野府了。”琼明神君朝着众神君们致谢道。 “哪里,哪里。” “若无琼明道友不吝相邀,我们哪里有机会得此奇功?”八位前来助拳的不朽神君,虽然也因为不能顺势扩大战果而有些失望,但斩杀四位不朽神君而得的功勋,以及这一战的斩获,也足以是令这些不朽神君们,不虚此行。 是以,虽然遗憾,但这些不朽神君们,脸上都是笑意盈盈。 对于他们这些不朽神君们而言,功勋甚至是比气运还要来得重要——气运,不足以是令他们的功行,有所精益,但若是有足够的功勋,他们便能够以功勋换取在神庭帝君的坐下听道的机会。 对于那些不朽神君而言,这样的机会,可以说是梦寐以求。 “众位道友稍待。”正当那些不朽神君们,打算回返自己领地的时候,又一道来自于新野天府的讯息,落到了此处。 新野天府的传讯到的时候,那八位不朽神君们,他们各自的神府的讯息,同样是接连落下。 第九十三章 千年之战 “看来,我们也得往前线走上一遭了。”新野天府当中,申朋握住自云端而来的诏令。 “帝君有何谕令?”云中君看着申朋手中的那一封诏令,诏令上,太乙道君的气机,完全不加掩饰,那诏令落下来的时候,新野天府几乎是要在那诏令的气机之下直接崩溃。 “虽然已经叫停了战争,但帝君直接将我们这九府之地,以及我们所对应的九府,不,现在是八府之地,一起切割了出来。” 申朋看着云中君,脸上满是欣喜。 显然,神庭当中,太乙帝君交涉之后的成果,对于龙族神庭而言,有极大的优势。 这被切割出来的战场上,龙族神庭一方,无论是心气,还是军势,又或是最顶端的力量,都超出了麒麟神庭一般。 是以,被切割出来的战场上,战争的胜负,是显而易见的——唯一的区别只在于,龙族神庭一方,在限定的时间内,能够从麒麟神庭的八府之地当中,获取多大的战果而已。 …… “只能用心守御了。”麒麟神庭下属的八府之地,那些不朽神君们,彼此通传了消息。 麒麟神庭的帝君,给他们的命令,很简单——也不指望他们将定波府给夺回来,他们只需要在这限定的时间内,将自己的疆域守住,如此,便是大功一件。 是以,麒麟神庭的这些不朽神君们,在这一场战争的开端,就定下了固守不出,守望相助的决策。 而在定波府中,申朋也是带着云中君,到了众位不朽神君们休息的神殿。 “拜见众位神君。”云中君朝着这些不朽神君一礼。 “这位,便是谋算此局的云真君么?”上首处,那些不朽神君们,都是满脸的笑意。 “不错,便是此人。” “这些年,也多亏了他,将我新野府中一应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 “云中,帝君允了我等千年之期,令我等收取功勋。” “奈何,麒麟神庭的那些神君,皆是固守不出。” “依你之见,此局,当如何破之?”琼明神君道,将他们的难处,分说了一番。 在这战场上,单个修行者的力量,被无限的压缩。 一个府地的大军军气,勾连成一体之后,便能够抵挡来自于不朽神君的攻势。 如今,麒麟神庭,八个府地当中,共计二十四位不朽神君,其下大军数亿。 这样的军势,勾连成一片之后,那些神君们,又有心龟缩防守,完全不解琼明神君等人的招。 以至于现在,琼明神君他们,明明是占据了优势,但却是对麒麟神庭一方,无计可施,令战局在边界处,焦灼了起来。 在琼明神君出声的时候,其他的不朽神君们,都是默不作声,显然,在云中君到之前,他们就已经是有了此间的战局,以琼明神君,以新野府为主的默契。 “破局么!”云中君皱了皱眉。 目前这战场上,就总体而言,虽然是龙族神庭占优,但这优势其实不算大——三位不朽神君,再加上一府之地的大军。 于一两个府地之间的战争而言,这样的优势,当然是碾压一般,但当麒麟神庭将大军勾连为一体之后,这个优势,扔到整个战场上而言,就什么也算不上了。 “神君且容我思虑一番。”云中君告退离去。 “他行吗?”云中君出了大殿,一位不朽神君,才是看着琼明神君道。 “谋划局面和战场上的调度,截然不容。” “一山一水的战场调度,和一府一地的战场调度,亦是截然不同。” “不说其他的,光是他的修为,就是一个老大的难题——一位长生天仙,就算我等愿意放权,又有那点将台,他的修为,也不足以支撑他的命令,也无法落实到战场上所有的水君们处。” “我要的,本就不是他战场上的调度,而是他破局的能力。”琼明神君摇了摇头,对于云中君此时的不足,琼明神君当然也是再清楚不过。 “只要他有破局之法,那么战场上的调度,自然由我们代为完成。” “天机士和统帅的配合,不就是如此?” “天机士寻觅破绽,明见虚实,而大军统帅,则化作刀锋,破开局面。”琼明神君脸上,带着调侃的笑意,“不过,这一次,我等不朽神君,做一个长生天仙手中锋刃,传了出去,不知道要被四海的那些愚顽之辈,笑上多久。” “那些愚顽之徒……”听琼明神君说到这里,其他的不朽神君们,都是沉下了脸色,冷声道,“他们的痴言妄语,谁会在意。” “放心好了,只要他的破局之策,却是有用,那我等做他手中的锋刃,又有何妨。”琼明神君言语当中的意思,这些不朽神君们,自然也都是听得出来。 毕竟,神庭大了,什么人都有,并不是每一个不朽神君,都愿意将调度权,交到他人手上,尤其是那人,只是一个长生天仙的蝼蚁。 “倒是我小人之心了。”琼明神君笑着,自我调侃了一下。 而在这些不朽神君们,和云中君各自绸缪破局之策的时候,庞大无比的战场上,战争并不曾停歇。 龙族神庭的数百位水君,带着麾下的大军,在和那麒麟神庭的山君们纠缠不休,战场上,无穷无尽的血气,弥散于战场之上。 那些不朽神君们,亦是时不时的在战场上露个面,令这一场战争,越发的焦灼。 这方圆数亿里的大地,已然是彻底的化作了一个绞肉机。 龙族神庭和麒麟神庭,无数的修行者,在这绞肉机当中,化作灰烬尘埃。 …… 之前那一场席卷了整个天地的动静,将所有太乙道君们,都给惊动出来,就算是一些还在闭关的,也同样是在这一刻,闭关而出。 ——当时,这些太乙道君们,几乎是要以为,三族神庭之间的最终之战,将要爆发。 好在,三族神庭的太乙帝君们,及时将那岌岌可危的局势,给拉了回来。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此刻,天地之间的太乙道君们,几乎是都将自己的目光,落到了那十八府之间的战局上,审视着那战局当中的每一个修行者。 “看来,就算有了这千年之期,你们龙族神庭,也拿不到更多的东西了。”云端上,麒麟神庭的太乙帝君麒刑,悠悠的出声。 “千年之期,才刚刚开始而已,麒刑帝君这就有了定论吗?”片刻后,一个清冷的声音,同样是在云端响了起来。 “真到了决胜之际,或许只是十天半个月的时间,一切便都天翻地覆。” “帝君可千万莫要眨眼,免得一个眨眼之后,你们剩的那八府之地,便又少了一个。” 第九十四章 破局之策 “那我倒要期待一番了。”麒刑冷冷的道,然后,云端上,再次变得安静。 …… “麒麟神庭的不朽神君,一心防守,可谓是将防线经营的滴水不漏。” “是以,想要指望他们自己露出破绽来,绝不可行!” “既然如此,想要破局,就唯有以我之强,凌敌之短。” “逼着他们,舍了军阵,来做不朽神君之间的争端。”云中君端坐于偏殿当中,缓缓的想着破局的法子。 “军气!” “最终的落点,还是要落于军气上。”良久之后,云中君的目光当中,才是有了几分定意。 龙族神庭的优势,之所以无法展开,究其根本,便是因为麒麟神庭的不朽神君们,将军气勾连成了一体,将数个局部的战场,化作了一个整体的战场——只要重新将这战场给切割开来,化作一个又一个的局部战场,那么龙族神庭,自然便能够重新的把握住自己的优势。 “只能以蚕食之策,徐徐图之。”云中君看了一眼自己面前,十八个府地的地形。 …… “若是换做你们谋算,那此般局面,你们当如何破局?” 在云中君推演局势的时候,各位神庭帝君,又或是太乙道君们,也都是将自己亲善的天机士,唤到了身前。 “若是那些神君们,能够谨守帝君的只是,只守不攻的话,那龙族九府,想要破局,可谓是千难万难。”麒刑的帝宫当中,他所信赖的天机士,在他面前,侃侃而谈。 “不过,守御,也并非没有破绽。” “那些神君们,虽然见机的快,及时将战场,化作了一个整体,但若是这战场又被龙族神庭给切割开来的话,那么局势的逆转,或在须臾之间。” “若是那些神君们,不能考虑到这一点,做出应对之策的话……” “若是帝君所令的,非是要他们守稳疆域,就好了。”那天机士摇了摇头,不过他也知晓自己最后的这句话,乃是一句废话——若是不在意那几府之地,他又何必要和龙族神庭,定下这千年之期? “最终的胜负点,还是要落在战场的调度决策之上。” “若是能够将被连成整体的战场给撕开,那我局势,自然就偏向于我方。”黄河水宫当中,为首的天机士,同样是对着黄河水君娥姬道。 “就看战场上,那些神君们,能不能察觉到这一点,集中优势兵力,化作尖刀,将那整体的战场,给切割开来。” …… “胜负之处,便在于此。”神殿当中,云中君看着上首处的不朽神君们。 “无论是论顶端力量,还是论及兵多将广,我们一方,都处于优势。” “是以,只需要各位神君们,率领各自的大军,全力攻击战场上的每一处,” 云中君伸手在大殿上一点,舆图在他的面前,浮现出来。 “这一战当中,我方处于绝对的攻势。” “我方的神君,若是出现在了战场上,那么麒麟神庭一方的神君,也必然会出现在战场上,于我方相持。”云中君的手上,法力分化水火,化作小小的旗帜,被云中君一一的摆到面前的舆图上。 很快,四十八道旗帜,便是水火两两一组,出现在了那舆图上不同的地方。 大殿当中,所有的不朽神君们,都是敏锐的注意到了,这些旗帜所出现的地方,都是侧重于东南,越是往西北,旗帜之间的距离就越大,换言之,越是往西北,一位不朽神君所负责的战线,就越长。 云中君在众位太乙道君的面前,缓缓的提出自己的构想。 “当局面相持之后,再由我方多出来的三位不朽神君,带着一府之军,强攻此处。” “将这一角,从麒麟神庭的防线当中切割出来。” 云中君手上,另外的三柄旗帜,化作刀锋,从那舆图上一卷而过,将那舆图的一角,给切割出来。 “如此,步步蚕食。” “这八府之地,自然便尽皆落于我手。”法力化作火焰,在面前的舆图上,缓缓的席卷而过,很快,便是将那整个舆图,都淹没其中,只留下一个小小的角落,在火焰当中坚持屹立。 “此法,倒也详实。”云中君的言语之后,大殿当中,一种不朽神君们,都是斟酌了起来。 云中君的破局之策,虽然麻烦,但却胜在详实稳妥,每一步,都是有据可依,叫人看的清清楚楚,却是一个光明正大的阳谋,正好是能够将龙族神庭处于战略进攻和兵多将广的优势,给彻底的发挥出来,强行在局部战场上,形成以多打少的优势。 若是麒麟神庭的不朽神君们,舍不得脚下的疆土,在局部战场上被形成合围,那在这十八府的战场上,龙族神庭的推进,自然便会一次比一次的顺利。 但此法也并非没有破绽。 这战场上,麒麟神庭的领地,练成一片,麒麟神庭的不朽神君们,想要相互支援的话,他们支援的速度没绝对会比龙族神庭的不朽神君们来快。 毕竟,麒麟神庭的不朽神君们,只需要在自己的领地当中,走一条直线——而龙族神庭的不朽神君们,分开来以后,想要彼此支援,就得绕着麒麟神庭的防线,走一个曲线。 若是麒麟神庭,能够抓住这个差距,打一个时间差的话,他们同样也有机会,转守为攻,形成局部战场的优势。 在那些不朽神君们,讨论自己的破局之策的时候,云中君又补充了自己这法子的破绽。 …… “看来,新野天府的这个小天机士,却是非凡。” “你所想到的破绽,他同样也想到了。” 云中君讲述自己筹划的时候,黄河水宫当中,娥姬拉开面前水镜,水镜当中,云中君的声音传出来,在水宫当中回荡。 “光想到了这一点,并无什么意义。” “要看他该如何应对这个情况才是。”娥姬下首,黄河水宫的首席天机士,眉头皱了皱,对于黄河水君将他和云中君相提并论之举,颇有些不满。 第九十五章 破局 上 “你们天机士多是如此,顾忌太多。” “然世间万物,哪有十全把握。”云中君言语之后,又一个不朽神君,便是起身长笑了起来。 “我现在便去整兵备战。”被火焰席卷的舆图,再一次的出现在这大殿当中,然后,那不朽神君便是取了那舆图上的三枚旗帜,“我沉山府,率众进逼此间。” 那不朽神君出了大殿后,其他的不朽神君们,亦都是一一而动,各自取了标记地域的旗帜而走,只留下新野府的三位不朽神君,连同云中君留在这大殿当中。 “看来,这率众破阵之举,便是由我三人为之了。”见此,琼明神君三人,也是笑了起来,然后将目光,落到云中君的身上。 “云中,你虽为文成,但今日,武德之举,你可愿取之?”雍阳神君取出一枚天马印。 而在大殿之外,这定波府中,来自于新野府的大军,缓缓的后退,将防线,让给了来自于玄辰府的守卫。 “正当如此。”看着雍阳神君,云中君同样也是笑了起来。 他的谋划,从一开始,就是十拿九稳的。 而他在大殿当中,对那些神君们所陈的破绽,同样是不可能发生的。 因为云中君对麒麟神庭动向的把握,会比麒麟神庭自己,还要来的准确。 气运之下,万物明澈。 甚至,云中君还巴不得麒麟神庭的大军,借此机会反击——对于战场而言,处于攻势的大军,所露出来的破绽,会要比守御的大军,更多,也更致命。 连天的大战,再次拉开,龙族神庭的不朽金仙们,本能的,都取用了疲兵之策,处于战略进攻态势的龙族神庭一方,在和麒麟神庭的不朽神君们对峙的时候,进退自如,每每麒麟神庭的不朽神君们,想要暂歇的时候,龙族神庭的不朽神君,便再次出现在了战场上,引着麒麟神庭的不朽神君,随之而动。 如此,转瞬间,便是以一百年过去,进退往来之间,战局终于是被拉成了云中君所构想的模样。 麒麟神庭一方,二十四位不朽神君,都出现在了战场上,和龙族神庭的不朽神君,互相对峙,而他们的对峙之处,便在云中君一开始就划分出来的区域当中。 …… 定波府处,新野府的大军,同样是在八十一位水君的统御之下,整顿完毕。 大军的阵型摆开,如同是一把梭子。 雍阳率军居于最前,为前锋,申朋位于尾部以护卫后军,避免大军破开的防线,被麒麟神庭给重新的堵起来。 而琼明神君,于中军协调各位不朽神君的同时,也作为云中君的护卫,保证云中君的安全。 至于说云中君,接过了武德真君印的他,当然就是这一次行动的总指挥。 那武德真君印,就是一个小小的点将台,通过武德真君印,云中君可以在第一时间联系上那些水君以及雍阳和申朋两位神君。 “令大军前锋,从碧云坡进军,沿山脚而行。”中军处,云中君端坐于车架上,借着身上的武德真君印,观察着战场上气运的变动,以及一众水君们气运的变化。 虽然这一次,云中君无法如同之前的山水级的战争那般,对麒麟神庭每一个小队的调度,都了然于心,明察如纹,但对于战场上,不朽金仙和逍遥真仙们的动向,云中君却是能够察觉的清清楚楚——把握了这个,麒麟神庭大军的动向,自然也就了如指掌。 因为在这样的战场当中,就算是不朽金仙,也不敢舍了大军,孤身而行。 云中君此次指挥大军,不是为了杀敌,而是为了破阵,要循着麒麟神庭大军之间的破绽,直插而入,将勾连成一体的麒麟神庭大军,一刀两断,在舍大而取小,将被分割出来的麒麟神庭的大军围杀清缴——那些猛兽们,在捕猎的时候,便是如此,先将猎物的群落冲散,而后择其弱者猎之。 虽然有着雍阳神君这位不朽神君作为锋头,又有云中君指引,瞅准了麒麟神庭兵力最薄弱之处,见缝插针。 但数亿的大军,在二十四位不朽神君的带领下,又有数百位逍遥真仙,于一旁辅助,如此庞大的军势所凝结而成的军势,也依旧是给云中君他们的行动,带来了强大无比的阻碍。 足足是用了七天的时间,雍阳才是带着大军的前锋,攻下了第一个山头——不是山脉,而只是山脉当中的一个山头。 若不是云中君调度及时,将麒麟神庭各处而来的援军,一一的牵制住,只依靠雍阳的话,那说不得,此时的大军,还在这一处山头之前纠缠。 在这战争当中,进攻的一方,想要达成自己的战略目的,和防守相比,其难度,确实不可同日而语。 在穹天之上,那些神庭帝君们的视野当中,麒麟神庭所控制的八府之地,连同其间的大军,就如同是一个圆球一半,而在那圆球之外,龙族神庭的大军,均匀无比的从各处给予这圆球以压力。 而在定波府的左侧,新野神庭的大军,就好似是一枚钉子一半,在那圆球所承受的压力,臻至极限的时候,一口气便直接的钉进了那圆球当中…… “完了!”麒刑的帝宫当中,自上而下的显现出战局的情况,当新野府的大军,杀进麒麟神庭的疆域的时候,那首席天机士的脸色,漠然一僵。 “帝君,要想办法提醒他们才是。”那首席天机士道。 “规矩就是规矩。” “我麒麟神庭,还不至于连这一场赌局都输不起!”麒英的脸色,同样是阴沉下来,不过他脸色阴沉的原因,不是那战场上的局势,而是他所信重的这首席天机士的言语。 “天机殿,也是时候要整顿一下了。”麒英心头暗自道——这一次麒麟神庭大败亏输的原因,就是天机殿当中,去往定波府的天机士,过于狂妄,想要谋算他人,却反令自身,踏入陷阱当中。 “放心好了。” “麒英虽然讨厌又小气,但一诺千金还是做得到的。” “规矩就是规矩,既然应下了这一场赌局,他就不会搞小动作。”云中君带着大军杀进麒麟神庭疆域的时候,黄河水宫当中,娥姬同样是朝着她的首席天机士,悠然出声。 ——就在之前,她的首席天机士,提醒了她,要不要防备麒麟神庭背地里搞一些小动作,令新野府的大军,功败垂成。 “对了,那个小家伙,就是拉开天罗地网的时候,逃了老七欢心的那小家伙吧。”片刻后,水镜当中,端坐于车架上的云中君的身形,浮现出来。 头顶上,蓬勃无比的军气,在太乙道君所施展出来的法术面前,就跟不存在一般,完全没有丝毫的遮挡防卫之功。 第九十六章 隔空论战 对此浑然不知的云中君,还在指挥着大军,从麒麟神庭的防线当中,一处山头,一处山头的强攻过去。 大军每次攻下一个山脉,云中君都会留下四位水君,连同四个水系的大军,以镇守这一个山脉。 四位逍遥真仙,加上数百万的大军,镇守一处山脉,绰绰有余。 就算是麒麟神庭察觉到了不对,舍弃其他地方的防卫,抽调不朽神君出来,强攻这些山脉,但有着凝结为一体的军气,又有着后军当中的申朋神君,也足以将这些山脉,给守得滴水不漏。 至于说这会不会浪费兵力—— 在大军开拔之前,云中君就已经计算的很清楚,要达成这一次的作战目标,他们只需要攻陷十四个山脉,就已经足够。 十四个山脉,每一个山脉当中,投入四个水系的兵力,也不过只需要五十六个水系的大军。 而为了这一次战略的十拿九稳,云中君将整个新野府的大军,足足八十一个水系的大军,都带上了。 这足以保证,被攻取下来的山脉,绝对不会被麒麟神庭给拿回去。 最前线的地方,大军舍身往死的厮杀着,谁都无法保证,交错纠缠的战线当中,谁都无法保证,致命的攻击,会从何处而来。 就算是雍阳身为不朽神君,也很难照顾道前线的每一个士卒——在这军气的压制之下,修行者个体的实力,已经是被减弱到了极致,哪怕是不朽神君,若是没有己方的军气作为支撑,也绝对不敢轻易出现在前线。 无论是麒麟神庭还是龙族神庭,数亿的大军,将军气勾连为一体,这足以镇杀任何一个不朽神君。 …… “该怎么办?”麒刑的帝宫当中,麒刑手中的玉笔,被他给生生捏断。 “没办法。” “龙族神庭一方,居中调度的那天机士,实在是太谨慎了!” “完全没有龙族神庭素来的狂放作风。” “步步为营,稳打稳扎。” “不弄险,不冒进,这种打法,看似笨重,但着实是将龙族兵多将广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 “这天机士,真的不是出自于我麒麟神庭吗?” 帝宫的首席天机士,苦笑着道。 “这样的局面,就算是我去了,也完全没有破局之法。” 他并不觉得云中君的调度,有什么值得职责的地方,毕竟,作为天机士,他很清楚,天机士的存在,就是为了追求结局,而不是为了过程的光鲜——有很多天机士,都因为不懂这一点,中途夭折。 …… “若是只看他现在的调度,你会信三族这几乎是要彻底拉开的战争,是因为他而起吗?”同样的时候,黄河水君娥姬,同样是对着自己的首席天机士笑道。 “若是麒麟神庭之人,由你指挥的话,你会如何应对?” “存人舍地,搏命一战。”娥姬的下首,她的首席天机士,脸色冷峻。 “云中的谋划调度,看似稳妥。” “但实在是过于的贪多求全了。”这天机士高声的道。 “他将众位不朽神君,都是分散开来。” “固然是拖住了麒麟神庭的大军。” “但在这战场上,麒麟神庭大军的调度,必然会比我龙族神庭来得快!” “麒麟神庭之人,若是有我指挥的话。” “我此时便放弃那边角处,不计一山一地之得失。” “趁着地方不朽神君分开的机会,将大军都是集中起来,在一个局部上,形成碾压性的兵力优势。” “而后以点破面,逐步逆转局势。” “最后转守为攻。”那天机士信手在面前一勾,十八府之地的局势变化,便是被这天机士,给演算出来。 …… “放心,他们不会有合兵一处的机会的。”车架上,云中君看着琼明神君。 无论是多么完美的计划,若是有心想要挑刺的话,都不会太难。 此刻,在车架上,闲极无聊的琼明神君,见云中君停止了对战局的推演,当下便是随意的出声问起了黄河水宫当中,水君娥姬和她的首席天机士,都谈论的问题。 在回答琼明神君的时候,云中君的声音,亦是清清楚楚的,从那水镜当中,传到了黄河水宫之内。 “怎么讲?”琼明神君饶有兴致的问道——他并非是对云中君的谋划,有什么不满,只是单纯的,觉得无趣而已。 云中君的调度,实在是太四平八稳,根本就看不到什么波澜。 “我们的大军,已经勾连成一体。” “就算是麒麟神庭合兵于一处,我方的不朽神君,有心防守的话,会在第一时间,就被撕开防线吗?”云中君看了一眼前线的战局,见正在稳定推进之后,才是对着琼明神君道。 “自然是守得住的。”琼明神君苦笑了一下,“之前我等二十七位神君,合力进攻,都未曾撕开麒麟神庭的防线。” “若是攻守逆转,我等有心守御的话,拖住他们,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那就是了。”云中君点着头,然后又问。 “这千年之战,我们的第一战略目标,是什么?” “是这八府之地!”不待琼明神君回应,云中君就已经是自顾自的出声。 “若麒麟神庭真的是收缩兵力,准备反守为攻。” “那我就当他们选定的战场,摆的开这数亿的大军。” “但这样一来,这八府之地当中,除开他们选定的战场,其他的地方,便将是尽皆落入我手。”云中君伸出右手,在半空当中一抓。 “这一块大头吃进了嘴里,战场上,叫他们占一点便宜,又能如何?”云中君的脸上,是浑不在意的神色。 “就算是他们的转转腾挪的速度,会比龙族神庭来得快,但再快,也不过只能快上一时半刻而已!” “只要我方能够在他们打算合兵一处的刹那,调动众位不朽神君们,合于一处,届时,针尖对麦芒,麒麟神庭依旧是寸步难进。”云中君在心头暗自道——麒麟神庭,就算是想要合兵,他们的调动,也不可能瞒得过云中君。 云中君抬起头,看了一眼穹顶。 就算是隔着那浩荡无比的军气,他也依旧是能够看清,如同是定海神针一般,立于天地之间的,一道又一道的纯青色的天柱。 这些天柱的所在,即是那些不朽神君们的位置——当所有的天柱,都往同一个方向转进的时候,云中君自然也会对龙族神庭的不朽神君们,下达相应的调度。 第九十七章 独舞 云中君带着大军来攻的时候,麒麟神庭镇守于这一段防线的邈扬神君,还不以为意。 但当雍阳在大军当中露了头,率领着前锋,攻下一个又一个山头的时候,邈扬神君才是察觉到了不对。 而当邈扬神君传讯,向其他的不朽神君们求援,却发现龙族神庭的不朽神君们,都在这短时间内,加重了攻势,叫他们疲于应对的时候,雍阳神君所带领的前锋,已经攻下了两个山脉。 这个时候,慌了神的邈扬神君,才有了想要撤退,去阻拦雍阳神君攻势的想法。 只是,和邈扬神君对阵的洛璃神君,却是早早的就得到了琼明神居的传讯,对邈扬神君所耍的花招,都是置之不理,始终都是将邈扬神君,给拖在了战场上,叫他完全没有抽身而走的机会。 “洛璃那边来讯了。” “那邈扬,确是察觉到了此间变故。” “可惜,洛璃已经将他给牢牢的牵制在战场上,叫他完全没有转移到这边来的机会。”车架上,琼明神君朝着云中君扬了扬手中的灵光。 “这虽然只是一个边角之地,但这边角之地当中,麒麟神庭所投入的兵力,也有三百余万。” “既然如此,不妨请洛神君,将全军压上。” “做出一副不计代价,不及伤亡的进攻姿态。”云中君心中一动,当即便是朝着琼明神君道。 “那位邈扬神君,既然想要来应付我等的攻势,想必已然看出了我们的举动,对他的威胁。” “是以,若是到了不可挽回的局面,他很有可能,带着大军,舍弃这边角,回转腹地进行防守。” “而洛神君若是在这个时候,摆出不计代价进攻的势态,那邈扬神君,就未必有带着大军回撤的魄力了。”云中君朝着琼明神君解释道。 “大军欠压,一旦邈扬神君想要后撤,弃地而走,那么麒麟神庭这三百余万的大军,顷刻间,便是士气全无。” “我们自然便有将这些大军,一口吞下的机会。” “云真君之前不是说,此次战略的第一紧要之处,是在于疆域之功,而不在于杀敌之数吗?” “怎么现在又变了主意?”琼明神君有意捧场一般,给洛璃神君传了讯息之后,才是又出声问道。 “哪里算改主意。” “无非就是搂草打兔子而已。” “虽然第一战略,是开拓疆域。” “但在开拓疆域的时候,顺手多斩杀一些麒麟神庭的兵力,那我们要达成后续的目标,自然也就简单许多。” 云中君动了一下手指,将战局的大势,勾描出来。 “神君你看,若是这位邈扬神君,被封死在这边角之地,那么麒麟神庭的这一片放线,是不是就完全的空了下来?” “就算是军气相互勾连,但这一大片地域当中,皆无不朽神君坐镇……” 看着云中君勾描出来的局势,琼明神君一时之间,内心当中,也生出了跃跃欲试的模样,有了离开众军,去往洛璃神君处,以缠住麒麟神庭的邈扬神君,以期将之彻底的留在这一个边角之地。 但才起身,琼明神君便又是坐了下来。 “还是算了,比起邈扬而言,还是你的安全,更加的重要。” “而且,我一旦离开,战局若是有了什么变故,你也无法及时的通知到各位神君。”琼明神君努力压制住自己内心当中的蠢蠢欲动。 …… 第一个‘边角之地’,被云中君切割出来之后,那些不朽神君们对云中君的信赖,自然也是进一步的加深。 越来越明显的兵力优势,使得云中君的调度筹谋,越来越收发由心。 在这过程之间,麒麟神庭一方的不朽神君们,自然也有按捺不住内心的躁动,想要给云中君来一个狠的,但每一次,麒麟神庭的谋划,都被云中君所看破,每一次,麒麟神庭的挣扎,都叫他们活动的余地,被进一步的压缩。 接连取下了两府之地,然后借着龙族神庭一位不朽金仙冒进的势头,以此为饵,令七位不朽神君,隐匿了自身的气机,藏于这冒进的大军之间,然后被麒麟神庭勉强抽调出来的四位不朽神君所‘包围’的时候,最后又将计就计,将那麒麟神庭的四位不朽神君给斩杀之后,云中君终于是彻底的征服了龙族神庭的二十七位不朽神君,令他们对自己的调度和命令,有了心服口服之感。 当这十八府之地当中,麒麟神庭掌控的区域,只剩下了四府之地之后,这天地之间的太乙道君们,才是将自己的目光,都落到了云中君的身上。 只剩下四府之地,这既是意味着,战场的范围,被进一步的压缩,每一个不朽金仙们驻守的区域,亦是越来越小——在这样的情况下,云中君甚至还能玩一些虚虚实实的路子,一边,令逍遥真仙军气加身,假扮做不朽神君,对一个局部战场施加压力的同时,又抽调出真正的不朽神君,转移到另一个战场,强行撕开那战场的防线…… 两族神庭所划分出来的这十八府之地,就如同是一个庞大无比的舞台一般,而在这舞台之上,是云中君一个人的独舞。 ——区区一个长生天仙,全然没有对不朽神君的敬畏,将一众不朽神君们,给指挥的团团转,对麾下大军的调度,更是滴水不漏。 当麒麟神庭的不朽神君们,筹谋反击的时候,更是见招拆招,明见虚实…… 如此,便又是七百年的时间过去。 七百年间,云中君指挥着一种不朽神君们,和麒麟神庭大战三百一十二次,小战无数,彼此之间,谋算的交锋,亦不在少数。 而在云中君的指挥之下,大军所出,无不胜,兵锋所向,无不破。 而每一次,麒麟神庭试图反击的动作,皆是被云中君洞明虚实,将计就计…… 前面两百年,云中君率军取下四府之地,共斩杀六位不朽神君。 然后,麒麟神庭当中,十七位不朽神君,驻守于四府之地,可谓是将这四府之地,经营的固若金汤。 但就算是如此,在云中君的调度之下,那固若金汤的防御,也依旧是被云中君给一处一处的撕开…… 七百年的时间,十七位不朽神君,虽然健在,但麒麟神庭剩下的四府之地,只余得一府。 而麒麟神庭的那些不朽神君,以及无数的大军,更是在一败再败当中,彻底的没了心气…… 一个个的,龟缩于那仅存的一府之地当中,任是外面龙族神庭的大军,如何的挑衅,都是安稳如山,至死不出,只等着最后的一百年,缓缓的流逝。 第九十八章 点墨成河,太乙手段 “只能这个样子了。”军寨当中,云中君端坐于高台上,俯瞰着试图破开防线的大军,再次无功而返,叹了口气,不无遗憾之意。 “千年之期,取八府之地。” “斩杀不朽神君,足足十一位。” “所谋无不中,所取无不可。” “这样的战果,真君还有什么遗憾的呢?”高台上,一位不朽神君,高声的笑道。 他却是将最早的定波府的战果,也一起计算到了其中。 “最重要的是,如此辉煌战果,我方的不朽神君,却无一人伤亡。”那不朽神君之后,他旁边,另一个不朽神君同样是笑着。 “可惜,神庭禁令,大军攻伐,不得醉饮。” “若不然,我定然是要和云真君共谋一醉的。” 高台上,总共二十八个席位,环成一圈,不分高下,而云中君,便是端坐于这二十八席当中。 …… 在确定了无法攻取这最后的一府之地以后,在云中君的调度之下,大军轮换的速度,便是频繁了不少。 开疆拓土之功,已然到了极限,但前线的杀敌之功,却还是能够再争取一些的。 ——这杀敌之功,众位不朽神君们,都看不上眼,也不在乎,但他们各自麾下的水君、水神,乃至于寻常的士卒们,还是很需要这些杀敌之功的。 数亿的大军,依次轮转着,这十七位不朽神君所驻守的一府之地,几乎是化作了龙族神庭大军的游戏场一般。 但就算如此,麒麟神庭一方,那些心气都被彻底扑灭了的不朽神君,以及山君们,也懒得趁着这个机会,反扑一波——他们谁也不敢肯定,这是不是云中君定下来的,又一个将他们引出来的钓饵。 “无论如何,这一府之地,总是要保住的。” “十七个不朽金仙,若是连这最后的一府之地都守不住,那就算是挥着千年之战结束,我等活着从这战场上离开,那也难以在震怒的帝君手上逃生。”麒麟神庭的不朽神君们,面面相觑,坚定了自己内心的这想法。 “等这千年之期结束,我会潜入道龙族神庭的疆域当中,看看能不能将那云中道人给斩杀!” “我就不信了,战争结束以后,龙族神庭,会派出一个不朽金仙,寸步不离的守在他得身边。”片刻后,麒麟神庭的一个不朽神君,抬头看了一眼云中君他们所设的高台的方向,恶狠狠的道,如同是看到了高台上,将他们逼得狼狈无比的云中君一般。 “我与你同去。”另一个不朽神君,同样也是阴沉着脸色,“区区一个长生蝼蚁而已,就算是有不朽神君在他身边守护。” “但若是没了军气压制,我等不朽之辈交手的余波,也足以是将他给碾碎做尘埃!” 千年之期,最后的一百年,就在双方的敷衍应付当中结束。 战场之外,已经有二十多位龙族神庭的不朽金仙们,守候与此,封绝战场的禁制,才一散开,那些不朽金仙们,就已经带着黄河水君的敕令,踏进了这十八府之地,各自接管了云中君他们过攻取下来的府地。 “先别急着回去。”正当云中君想要回返的时候,她身边,二十七位不朽神君们,都是抬起头了,看着穹天之上,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一般。 见此,云中君亦是顺着他们的目光望了过去。 …… “结束了。”禁制散开的刹那,黄河水宫当中,水君娥姬,慵懒无比的从云床上起身,唤来了侍女。 “来人,取我笔墨来。” 片刻后,有侍女捧了玉笔,霞布于此。 娥姬提笔,在那霞布上信笔一勾,便是划出了一把弓来。 然后,娥姬将玉笔一掷,伸手在那霞布上一捞。 那笔迹所描绘的画弓,便是由虚化实,出现在了娥姬的手上。 “麒刑,这八府之地,本君便笑纳了。”娥姬笑着,将手中画弓拉开,往虚空当中一射,墨色化作箭矢,消失于水宫当中。 …… 高台上,云中君抬起头。 片刻后,一道光芒,出现在穹天云海之间,朝着大地落了下来。 倏忽之后,那光芒落下来,云中君才是发现,那光芒,竟是一道自云天而落的箭矢。 明明大军的军气,还弥散于军气之上,但那一道箭矢落下来的时候,那大军的军气,便如同不存在一般。 箭矢落下来,沿着麒麟神庭和龙族神庭新的疆界,在山峦大地之间划过。 箭矢过处,大地,山峦,尽皆崩摧,裂缝当中,浩浩荡荡的水流,涌现出来,将麒麟神庭和龙族神庭分隔开来。 疆界隔开之后,那箭矢,才是陡然间崩碎,变作无数的墨点,落到那新近生成的一条大河之间,化作一个又一个的岛屿。 “这是!”云中君的瞳孔,陡然瞪大。 “怎么样,是不是很震撼?”旁边,琼明神君拍了拍云中君的肩膀。 “这便是太乙帝君的伟力。”琼明神君感慨着,“这天地当中,最极致的力量。” “神庭镇压一切的根本。” “你猜,那一道箭矢,是源自于何处?” “只是一幅画而已。”不等云中君回应,琼明神君,就已经给出了答案。 “帝君陛下描墨以为弓,摘之而成箭。” “这一条大河,只是陛下纸上一笔而已。”琼明神君说着,目光当中,带着无与伦比的狂热,即是狂热于那无与伦比的伟力,亦是狂热于黄河水君。 听着琼明神君熟稔无比的分说着黄河水君的手段,云中君这才想起,琼明神君,亦是出身于黄河水宫。 其本体,乃是一头冰璃。 “神君这是在提醒我,不要沉醉于眼前的荣光当中吗?”良久之后,云中君才是低声的问道。 “天机术和战场的配合,在你的身上,却是体现的淋漓尽致,令人叹为观止。” “在这战场上,便是我等不朽之辈,也只能任你调遣。” “然而这战争,并非永恒。” “依靠战争立足,并非长久之计。” “在是一个天机士之前,你先是一个修行者。” “修为,才是根本。”琼明神君言语之间,不无告诫之意。 第九十九章 争执和去向 千年之战结束之后,又是三百年的时间,众位不朽神君们,才是完成了对这八府之地权力的交接,以及各处水脉河流的规划,列为水君的敕封等等。 在参与这些交接的同时,云中君同样是以凝运法和养运法,收集着海量的运钱。 在这千年之战当中,他本身的气运,已经是壮大到了几个极致。 金色的氤氲当中,时时刻刻,都有气运往外逸散,就如同是从一个大缸当中,洋溢出来的无数的水流一般。 与此同时,那新取得的八府之地,还在源源不断的向云中君输送气运。 再加上那养运法时时刻刻的吞吐。 在那千年之战结束的时候,云中君凝练运钱的速度,就已经跟不上他身上气运逸散的洋溢的速度。 不得已之下,他只能是以燃运法,燃烧气运,参悟天机,强行提升了凝运法炼化气运的效率——神庭屹立天地之间不知道多久,凝运法流传之广,港式不可计量。 但自古以来,无数的修行者们,对于凝运法,都是慎之又慎,生怕是使用凝运法过甚,伤到了自己的根本气运。 如云中君这般,还反过来嫌弃凝运法炼化气运效率太低的,传了出去,不知道要惊掉多少人的下巴。 当然,如云中君这般,气运能够充沛到极致的修行者,在这天地之间,亦是少之又少。 不说其他,就算是此时,云中君孤身一人,被十个八个的逍遥真仙给堵住,在这庞大无比的气运之下,他也能够从那些逍遥真仙的包围当中,找到逃生的机会。 …… 当十七个府地之间,将这千年之战当中的一切,都交割完毕,十七个府地之间的局势,都稳定了下来之后,来自于黄河水宫,宣令参与这千年之战的二十七位不朽神君,连同云中君一起,前往黄河水宫觐见黄河水君的诏令,才是落到了各个府地当中。 得了这诏令,众位不朽神君们,没有丝毫犹豫的,便是踏上了前往黄河的旅程。 有着空间通道作为中转,云中君跟随者琼明神君,很快便出现在了黄河水宫的宫门面前。 “少君。”黄河水宫当中,那些侍者,还认得琼明神君,对琼明神君的态度,亦是相当的恭敬。 “觐见过陛下之后,你的职司,亦会有所调整。” “你当早作准备。”侍者引着琼明一行人,往水宫正殿而行的时候,琼明神君小声的对着云中君道。 旁边,其他的不朽神君们,听到了琼明神君的言语,脸上都有些不忿。 “……”听着琼明神君的话,云中君的眉梢,随之跳了跳。 琼明神君话中的意思,是云中君接下来,不但不能留在新野府,便是留在黄河水宫当中,希望也只怕渺茫的很。 “陛下的意思,本是有意调你如黄河水宫,司掌这十七府的防卫。” “正好,我们这些人合作的,也算是愉快,相得益彰。” “奈何,水宫的首席天机士,鱼神机,极力反对此事。” “是以……” “以避开麒麟神庭对你的谋算。” 云中君默然不语,琼明神君既然将此事在他面前说了出来,就说明黄河水宫当中,对于他的去向,已经有了定论。 “神君可知,陛下打算将我调往何处?”云中君低声问道。 正当琼明神君想要继续言语的时候,恢弘浩大的气机,一下子便是将众人笼盖起来。 黄河水宫的正殿,已经到了。 众人鱼贯而入。 正殿庞大无比,上千人分两列立于其间,也丝毫不觉得拥挤。 左边的,是那些镇守一方的不朽神君。 而右边的,则是数百位天机士——黄河水君治下,所有的天机士,皆在此间。 而这些天机士当中,修为最低的,也都已经成就了逍遥真仙。 云中君一眼望过去,整个殿室当中,长生天仙,只得他一人而已。 立于这大殿当中,云中君只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闯进了狼群的狐狸一般。 那些天机士们,看着云中君,身上的气机,都是毫不客气的,朝着云中君压迫过来,一个个的,都是丝毫不掩饰对云中君的敌意。 沛然的气机,席卷过来的刹那,云中君的身边,二十多个不朽神君们,都是齐齐往前一步,放出了自己的气机,将那些天机士们的敌意给挡住。 “怎么,你们这些天机士,就这般的小气?” “见不得他人立下大功?”琼明神君拦在最前面,言语之间,丝毫不客气。 那些天机士们,也没有多做言语,在集体表现出了对云中君的极度排斥之后,就各自收敛了自己的气机。 “看来,果然是没办法留在这黄河水宫了。”看着这些天机士的动作,云中君的目光当中,阴翳之色,一闪而过。 在这些天机士们统一了意见之后,就算是黄河水君这位太乙帝君,也不可能忽略他们的意见。 毕竟,整个黄河流域,十之八九的内务,都是这些天机士在代为执掌,而麒麟神庭和龙族神庭,乃至于时不时加入进来的凤凰神庭,彼此之间的暗战,也同样是这些天机士们在应对。 若是没有了这些天机士,那么这黄河流域当中的种种事务,必然会令黄河水君这位太乙帝君,焦头烂额。 …… 例行的赏赐酬功之后,这大殿内,才是进入了最后一项议题。 也即是,云中君最终的去处。 “鱼神君既然不愿意云真君在这水宫任职。” “不妨就将他留在各府之地。” “由我等自行奉养。” “寻常之际,云真君随意在那一府地当中闭关清修。” “若是有了战事,那我等便请云真君前来执掌调度。” “如此,各自两安,岂不妙哉?”一位不朽神君出列,驳斥了鱼神机之前的言论。 “浅愚之见。”鱼神机立于众人之前,看都不看云中君一眼,就如同他们所争执之事,根本就和云中君无关一般。 “你当我不欲云中留在此间,是因为嫉妒?” “荒谬!” “从秋玉湖,到飞云渡,再到淳安水系,至新野府。” “种种事端可见,云中道人,就不是个安分的性子。” “新野府之局,几乎是尽三族神庭的战争,弥天而起。” “神庭当中,众位帝君齐齐出面,才压下了这次战争,将这战争范围,局限于十八府之地。” “若是任由云中道人,留在此间,下一次,他再见缝插针,将局势引爆的话,谁来收场?”鱼神机冷冷的道。 “你们求战心切,我等自然也知晓。” “但神庭之间,大战弥天,想来,也不是你们所愿意见到的吧?” 第一百章 河海关 鱼神机一番言语之后,正殿当中的一应不朽神君们,都是沉默了下来。 鱼神机的言语,实在是打到了云中君的痛脚。 就正如他所言的那般,云中君的内心,确实不是一个安分之人。 但安分与不安分,又岂能容得了云中君? 这天地当中,任何一个修行者的修行,都离不开气运两个字。 而云中君又不愿意如同其他的水神那般,截取神庭的气运,以为己用,损公肥私。 如此的话,他就只能让他所在的那一个地方,在自己的主导之下,气运激荡起来,以这种方式,在不损害神庭的前提下,合理的收集那些气运。 仅此而已。 …… 黄河水宫当中的决议,以云中君被调至龙海龙庭而结束。 这正合云中君的计划,不谋而合。 是以,虽然看起来是被排斥出了黄河流域的权力核心,但云中君的心头,并没有丝毫的沮丧,反而有一些欣然。 黄河的波涛当中,云中君乘着鱼舟,顺着水流,缓缓而下。 这鱼舟,乃是一桩法宝,唤做风雷惊涛舟,遁术极快,还能驾驭风雷,乃是云中君用了那千年之战的功勋,从水宫当中换出来的宝贝之一。 端坐于鱼舟当中,云中君的心神,沉入到自己的气运当中,熟悉无比的,将自己身上逸散出来的气运,炼化成一枚一枚的运钱。 在那黄河水宫的时候,因为担心被那黄河水君看出什么,是以,云中君在那一段时间当中,也只能是任由自己身上的气运,随着时间逸散。 一直到现在,距离黄河水宫,有了一段距离之后,云中君才继续开始了他凝练运钱的动作。 千年之战结束,一直到现在,云中君但凡是有所闲暇,都会前往琳琅御书阁当中,查阅种种典籍。 ——那燃运法,再如何的玄妙,也只能是在云中君推演秘法的时候,给他增加几率灵光,而不是无中生有的,给他造出一个空中楼阁来。 所谓打铁还需自身硬,想要推演出足够玄妙的秘法来,那云中君本身,同样也得有足够的底蕴才行。 “不过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安全的到达东海龙庭!”一边凝练着运钱,云中君的目光,也是在四周扫了一眼,最后,云中君从自己的衣袖当中,取出了一枚令牌。 黄河的入海口处,有一座巨城,名之为‘河海关’。 任何一个从黄河流域,前往东海之人,都得经过这河海关。 而黄河上,距离河海关最近的空间通道,距离这河海关,也足足有着十万里的距离。 连续通过空间通道跳跃辗转,令云中君极为的疲惫。 在空间通道处,休息了足足三天,而后又过了半个月,云中君才是架着风雷惊涛舟,出现在了河海关的城墙之下。 黄河的入海口处,海水和河水,颜色可谓是泾渭分明。 而河海关,便坐落于海水和河水交接的地方。 无数的修行者,乘着小舟,一路顺流而下,通过这河海关,前往那富庶无比的东海。 河海关面向黄河而立,极有章法。 城墙上,总共有三个城门。 左右两个城门,都是供那些寻常修行者们往来的地方。 而最中间的那一个城门,等闲不开。 云中君收起风雷惊涛舟,跟着人群,缓缓的往河海关靠拢。 云中君的旁边,有两个长生天仙。 “你攒够入关的运钱了吗?”云中君旁边,一个长生天仙,压低了声音,对着身边的另一人道。 言语的时候,这人还悄悄的抬了抬头,看了一眼那近在眼前的河海关。 “唉。”听着友人的问话,旁边的那长生天仙,也是叹了口气。 “前些日子运气好,找到了一株灵草。” “换了三百多枚白运钱,才算是攒够了入关的费用。” “你呢?” “和你差不多,我这一次,也算是将家底给彻底的掏空了。”旁边的那长生天仙,同样是叹着气。 “那城门令,实在是贪婪。” “万年之前,过关只需缴纳百枚白运钱,就已经足够。” “但现在,想要过关入那东海,却非得要足足千枚……”这长生天仙的脸上,露出了愤恨无比的神色。 云中君听着两人的话,心中暗自咋舌。 过关的费用,涨了十倍——他可不信,这费用的飞涨,是来自于神庭的命令。 云中君的目光,在等着入关的修行者们身上,一一而过,将这些修行者分成了两类。 一者,是在各处的水府当中,担任了职司的修行者,这些修行者的身上,都悬着水府的令牌。 另一者,便是未曾在水府当中担任职司的闲散修行者——也即是那些散修。 进关的时候,两个城门,从左边城门进出的,都是前者,而从右边城门进出的,皆是后者。 右边城门上,守卫城门的军士,数量也是数倍于左边城门,在对待过关着的时候,两者的态度,更是截然不同。 云中君也没有要特立独行的意思,靠近了城门后,便是将黄河水宫的令牌取出来,悬在腰间,往左边的城门而去。 城门口处,守卫的城门令,懒洋洋的,目光时不时往右边的城门处扫一眼。 城关上,有强大无比的法阵运转者,靠近城门的时候,沛然无比的力量,轰然而下,将云中君周身上下所有法力,都压迫于经络当中,完全无法动用,就如同只是一个凡人一般。 “奉神庭令,过关者,税三百。”听着这城门令的言语,白术心头不由得一动,这和他之前听到的话,可是既然不同。 在身上搜罗了一遍,云中君才是艰难无比的,找出了红运钱,投进了城门口的箱子当中。 那城门令,只是一个三合境的修行者,但有着城关上法阵的加持,哪怕是逍遥真仙们,在被压制了所有的法力神通之后,也不是这城门令的对手。 这城门令,本来还是懒洋洋的,但一见那枚红运钱,精神顷刻间便是一震,目光在云中君的身上,上上下下的扫了一圈,看到了云中君腰间的令牌之后,瞳孔才是猛然一缩,收敛了内心的贪欲,恭恭敬敬的,引着云中君进了城关。 第一百零一章 贪渎之风 进城关的时候,云中君的目光,往右边的那城门看了一眼,那些过关的修行者,哪怕是逍遥真仙,也同样是老老实实的,取了一千枚白运钱出来,投入了旁边的箱子里。 每个人在往那箱子当中投入运钱的时候,脸上的不满之色,都是清晰可见。 而那些城门令,对此却是浑然不在意。 见着这情景,云中君也不由得摇了摇头。 按照神庭的规矩,城关税,乃是一百枚白运钱,这些白运钱,都是用以维系城关上的法阵。 一百枚的城关税,变成三百,乃至一千。 连同属神庭麾下,在各处水府当中任职的修行者,这些城门令,也都不放过。 最令云中君惊愕的是,往来这左城门的水府官吏,亦不在少数,而这些官吏们,都是平静无比的接受了‘盘剥’——这足以说明,这贪渎之举,并非是只出现在一小部分人的身上。 而是这河海关中,上上下下的所有人,或许都已经参与其间。 这,才使得所有的官吏们,都捏着鼻子,默认了此时。 ——贪渎之盛,由此可见一斑。 这河海关如此,以小窥大,那其后的东海,乃至于四海,又当如何? 从秋玉湖离开的时候,云中君就已经察觉到了神庭的无数掌权者,挖神庭根基的苗头。 在前线走了一遭之后,前线的那些水神水君,以及神君们,算是将云中君对神庭的印象,稍稍的拉回了几分。 而现在,在即将进入东海的刹那,云中君对龙族神庭的印象,再一次变得糟糕无比。 ——这还是因为从黄河水宫出来之后,云中君便是一路借用空间通道赶路,不曾在各处的水府逗留的原因。 “前线浴血厮杀,寸土必争。” “而后方,却是贪渎成风……”城关当中,云中君一边走,一边暗自摇头。 河海关中,城守同样是一个不朽神君,认出了云中君的身份之后,这位不朽神君,便是向云中君发出了邀请。 云中君婉拒之后,便是放出了风雷惊涛舟,一路继续往前。 越是往前,云中君对龙族神庭,或者说对东海当中,神庭各级执掌者的光感和印象,也是越来越糟糕——黄河水宫里面,对于东海的情况,当然也有所记载。 而在黄河水宫的记载当中,从河海关,到达东海龙庭,其间总共需要经过九座城池。 每一座城池的城关税,都是一百枚白运钱。 但事实上,云中君从河海关出发,到达东海龙庭,一路上所经过的城池的数量,才岂止是九座? 而是足足翻了十倍。 照例的,从每一个城池间经过的时候,都需要交付三百枚白运钱。 从那些城池间经过的时候,云中君也想过,要不要越过这些城池,绕路而走——但他的这个想法,注定是无法落于实处。 每一个城池,都意味着一位不朽神君的领地。 修行者在那城池当中,留下了印记之后,才能在这不朽神君的领地当中,畅通无阻。 若是绕路而行,未曾在那城池间留下印记,就进入了一位不朽神君的领地,那这领地当中巡游的军士,可不会管你,到底是来自于何处…… 每个修行者上交的运钱,看起来不多,但要知道,每一天在这城关之间穿行的修行者的数量,就如同是四海之水一般的庞大。 积沙成塔,集腋成裘,这些入城的运钱,积攒起来,同样也是一个庞大到不可思议的数字。 而那些在边界处筑其城关的不朽神君们,显然是察觉到了这其间所隐藏的庞大无比的利益,以及那无穷的气运。 很显然,这其间,已经是形成了一个庞大无比的利益链条,下至那些城门令,上至那些镇守于各处海域的不朽神君,甚至于东海龙庭当中各处要害的掌权者,都已经涉足其间,成为了这链条当中的一环。 “真的以为神庭的统治,就这样千秋万世了吗?”从一处又一处的城关当中经过,云中君心头压抑的火气,也是越来越重。 同样的,他亦是清清楚楚的察觉到了,无数海域当中,那些修行者们无法宣泄的怨恨。 在前线上,修行者们,若是有什么怨恨不满,还能够在战场上宣泄一番,但在这东海当中,这些修行者们,被无故盘剥的怨恨,便只能是压在心底,如同是埋藏于地底的火山一般。 说实话,在这天地当中,众多的修行者之间,云中君的身家,绝对称得上一句豪富。 于他而言,那所谓的城关税,只是一个极小极小的数字,连九牛一毛,沧海一粟,都算不上。 但即便是如此,每一次从那些城池间经过的时候,云中君也依旧是难压心头的火气。 没有人愿意被无故的盘剥。 尤其是修行者,本就是伟力归于己身的群体。 对于神庭而言,那些修行者们,在成就长生的时候,受到神庭的符诏,这是他们心头,对神庭怨恨的根源。 然后,因为这符诏的本质,修行者心中对神庭的怨恨,自然便是随之消解。 但随着修行者在神庭当中厮混的越久,修行者对神庭的怨恨,必然就会因为这无休无止的盘剥,重新的燃烧起来。 所有的人,都在不遗余力的,挖着神庭的根基。 见微知著,一路而来,越是靠近东海龙庭,云中君的心头,就越发的觉得讽刺。 龙族神庭和麒麟神庭,在前线的纠缠和厮杀,到底是为了什么? 就为了后方的这些人,能够无有后患的盘剥其他的修行者? 何其可笑。 “不过这样也好。” “再来之前,我还在发愁,进了东海龙庭之后,我应该以怎样的姿态,切入东海龙庭当中,在东海龙庭,发出怎样的声音来。” 东海龙庭,乃是这庞大无比的龙族神庭的权力中枢,其间的强者,数不胜数,如云中君这般的长生天仙,在东海龙庭,或许连当一个侍卫,都不够格。 就算有着黄河水宫的令牌,云中君在东海龙庭当中,也只是一个透明的小角色而已,可有可无。 但这个云中君的谋划,是背道而驰的。 若是不能在东海龙庭当中,发出足够的声音,他凭什么被人重视?凭什么,能够进入东海龙庭的核心之处? 第一百零二章 以仙为畜 东海龙庭,乃是这四海当中,最为巍峨雄绝之巨城。 弥压数百万里,光是这巨城本身的大小,就不下于一府之地。 无数发光的明珠,珊瑚等等,点缀于城墙上,令这巨城的内外,都是一片光华。 八十一套水晶铸造的锁链,从这巨城不同的地方延伸下来,将这巨城牢牢的锁在海底的大地上。 而在巨城的最下方,是一个庞大无比的水眼——东海水眼。 整个东海,所有的水流,都是源自于这水眼。 而这东海龙城,就镇压于这水眼之上。 若是没有这东海龙城的镇压,这水眼当中,无穷无尽的水流席卷而出,足以是将这个洪荒大地,都淹没其中。 那八十一条锁链的存在,就是为了保证,这东海龙城,不至于是被那水眼当中的水流给推走——在这八十一条锁链铸造完成之前,东海龙城当中,都有一位太乙帝君,常驻其间,以镇压水眼。 也正是这八十一条锁链铸造完成之后,祖龙才是放心的去了隐秘之地闭关,以期突破更高的境界。 …… 东海龙城城关之间,并没有什么守卫,每一条长街,都是直通这巨城的内外。 每一个口子处,都有一大堆的长生天仙,低着头,端坐于前,既不曾进入东海龙城,亦不曾离开。 一架贝车,一行士卒,簇拥着一架贝车,从东海龙城之外,缓缓而来,贝车的后面,拉着一头三千多丈长短的异兽。 车架快要到城门的时候,车架前的驭手,便将那拉车的傀儡傀儡受了起来。 正当云中君为此觉得奇怪的时候,车架前的那驭手,陡然甩了一下手中的长鞭。 “昂平公子狩猎回城。” “可有人于前,引车架而行?”那驭手的目光,落到城关前那些长生天仙们的身上,手里的鞭子一抖,高声的喊道。 听着这言语,还没进城的云中君,只觉得自己脑海当中,轰然一炸——那驭手言语当中的意思,竟是想要守在城关之前的长生天仙们,雌伏为畜,做那拉车而行的脚力。 这是何等的羞辱? 无数的修行者,花费了怎样的代价,才从畜,化作人,从凡化为仙,但在这东海龙庭之前,不过一个驾车的驭手仆役,就敢高扬起手中的长鞭,扬言要以这些长生之辈,重新当一个小畜…… “我。” “我愿意。” “我也愿意!” “选我……”还不曾云中君发怒,他面前,那无数的长生天仙们,就已经是纷纷扬扬的呼喊了起来,生怕是‘落选’了一般。 云中君瞪大了眼,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恍若梦幻。 换做还在新野府前线的时候,休要说这些长生天仙了,便是那些三合之境的修行者,都不曾见到,有愿意与他人为畜的。 他有何曾见到这样的‘盛况’? 这些长生天仙们修行,难道就是为了做他人拉车的牲畜不成? 这刹那之间,云中君的对着天地的认知,都几乎是要被自己眼前所见的场景,给彻底颠覆。 “你。” “你。” “你……” “你们几个,被选中了。”车架前,那执长鞭的驭手,得意无比的道,手指连连点动,指了十六个长生天仙出来。 而那十六个长生天仙,皆是喜不自胜,与他们相识的,也都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而其他的没有被选中的绝大多数的长生天仙,则都是一副如丧考妣般,回到了原地坐下,等着下一个入城的车架前来。 “彼皆长生之辈,何至于此耶?”云中君呢喃道。 “小辈,第一次来这东海龙城吧?” “可是家中前辈告诉你,这东海龙城当中,修行百倍于外?”唏嘘感慨的时候,云中君旁边,一个一脸苍老之色的修行者,看了一眼云中君,不屑的笑道。 这个长生天仙,亦是之前‘奋勇向前’,甘愿为小畜之人,可惜的是,他并没有被选中。 “何以见得?”云中君收拾了心绪,朝着面前这人,拱了拱手。 “也只有第一次来东海龙城之人,会如你这般的‘矜持’。” “等你在这城外等的久了,你就知道,为什么这些人,宁愿拉下脸皮,做那拉车的牲畜了。” “我看你的模样,还算周正,说不得有一天,哪一家的贵女,就相中你,让你去拉车,叫你趁机混进那龙城当中。”这苍老的长生天仙,一副过来人的模样。 “还请前辈详说。”云中君这时,也放弃了要直接入城述职的想法,起了探究之心。 “既然你诚心求教,我就与你分说一番。”那老者本还想要拿捏一下,但当云中君拿出了一枚红运钱之后,这老者的态度,便是陡然一变。 “龙城是个好地方啊。” “水眼于其下。” “每次水眼吞吐之际,都有无穷元气,随之逸散于这龙城当中。” “城中更有无数前辈强者试手论道之痕迹。” “若是在这城中修行,一日便可比的城外百日。” 这老者言语振奋,片刻后,这老者又是哀叹了起来。 “然要进入这龙城,何其难也?” “要么,已得证逍遥。” “要么,就得在神庭当中,有一个正当职司。” “余者种种,皆备拒之于城外。” “你看这无数人,出来龙城之前,无一不是如你一般,得意自满,但现在,有谁不曾屈从于现实?” “我等修行之辈,只要能够求一个进入龙城,大增修为的机会。” “舍身为畜,又待如何?” “大道在前,万般种种,皆可弃之。”说到这里,这老者的言语,忽的又振奋起来,就如同他们此时的选择,乃是卧薪尝胆一般,是为了求得大道,所付出来的牺牲。 ——云中君只差一点点,就信了这老道人的话。 但从这老者的言语当中挣脱出来之后,云中君便是知晓,这老者所说的,看似冠冕堂皇,但实际上,都只是一些自我欺骗,自我开解的借口而已。 进入东海龙城的条件,就明明白白的摆在这里。 成就逍遥真仙,确实是难之有难,但在神庭当中,求一个正当职司,有什么难的? 这东海当中,云中君不清楚,但在四渎四湖,在战争的最前线,又岂会缺了一个长生之辈的位置? 若是这些长生之辈,能够到那些地方,再怎么说,一个镇守或是统领之位,都是轻而易举的。 说到底,他眼前这些人,无非就是胆怯畏难而已——能够承受得了当做牲畜的屈辱,甚至于以此为荣,却不愿意去前线厮杀…… 思及此处,云中君顿生索然无味之感,也没有了继续和眼前这人交流下去的兴趣。 第一百零三章 万战堂 云中君一边摇头,一边自顾自的,往龙城而去。 “嘿,小辈就是小辈,年轻气盛,不听人劝。” “等到吃了亏,就知道……”那老者本还有意,想要带着云中君一起,抢占一个引人注目的地方,好容易被人挑中,结果缺见云中君理都不理他,当下便是升起了气,自觉是受到了羞辱一般。 云中君跟在那车架的后面,缓缓的往城关而行。 在那车架的后面,那一头庞大无比的异兽,亦是真真切切的出现在云中君的面前。 这异兽,也不知是个什么品种,身上的气血,强横无比,云中君只是稍稍靠近,身上的法力,就似乎是要被那血气给压制一般。 云中君细细的看了一下那异兽身上的伤口——那些伤口,看似错落凌乱,但致命伤,只有一处。 那就是头颅间,一柄长枪穿颅而过! 不知是车架当中猎杀这异兽的人,有意炫耀还是怎么回事,他并不曾将那长枪收回,这异兽,也是被倒拖着往前,正是如此,才是叫云中君将这一切,看了个真切。 车架两旁护卫的士卒,也不管云中君,只是自顾自的往前。 车架进了城关之后,便是停下,车架当中,有人稍稍拉起了车架的莲子,似乎是打算看云中君的笑话一般。 云中君缓缓靠近龙城的城关。 这城关之上,有强大无比的法阵,就算是威能引而不发,也依旧是令人胆战心惊。 城关与城关之间的,是一截一截的‘断墙’,每一截断墙上,都有着刀兵的痕迹,断墙上,还雕刻着一些画卷——却是祖龙争雄天地的时候,于无数大敌争斗的画面。 深深浅浅的线条上,玄妙莫测的力量,朝着云中君压了过来。 而云中君腰间,那一枚令牌,则是稍稍一动,便将那玄妙莫测的力量,给推开。 于是这东海龙城,便在云中君的面前,敞开了大门。 “无趣。”前面停着的车架当中,失望无比的目光移开,而后车架便是继续往前。 “不可能啊?” “这城中每一家贵人的令牌,我都认得,那后辈腰间的,明明就不是其中任何一家的令牌,也不是东海任何一个职司的令牌,他怎么就能够进入那龙城呢?”云中君的身影,消失在城关之后的时候,之前的那老者,还在不住的捶胸顿足,后悔自己放过了一个能够讨好云中君,跟着混进东海龙城的机会。 …… 才进入这东海龙城,云中君便是一愣。 龙城当中,声音喧嚣无比。 广阔无比的长街上,无数的修行者,往来穿梭,熙熙攘攘。 偶尔还能看到有逍遥真仙,化作数千丈大小的原形,躺在街角,然后被城中巡逻的卫士拖走。 站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之间,云中君一时之间,竟有一种不知何去,不知何往的茫然之感。 一道城关,隔开的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龙城当中,天地元气,异常的活跃,天地元气当中所蕴藏的生机和灵性,亦是极为的沛然。 云中君默立于长街之上,只觉得自己周身经络间的法力,都是涌动了起来——一千余年未曾用心修行,但只是在这龙庭当中一站,他体内的法力,便是飞快的运转了起来,若不是云中君即是压制宣泄的话,他几乎是要引动三灾之一的雷灾降临! “还好,还好!”将体内涌动的法力压制住之后,云中君才是庆幸的叹了口气。 “这位先生,可是前来龙庭述职?”茫然不知往何处去的时候,一个声音,在云中君的身边响起。 云中君转身一看,一个穿着素衣的长生天仙,隔了几丈,与他相对而立。 这个长生天仙,云中君见过——赫然便是之前进城时候,那车架上扬鞭的驭手。 “龙城四通八达,颇多禁忌之地。” “奉我家昂平公子令,前来为先生引路。” 那驭手看了看云中君腰间的令牌,朝着云中君一礼到底,姿态极其卑微。 “那就有劳了。”云中君朝着这人还礼。 虽然对那昂平以及先前之人,以人为畜的行为,有些抵触,但云中君还不至于是为此将人家的好意当做驴肝肺。 这龙庭当中,他不但没有熟识之人,更是连路都分不清楚,若是无人引路的话,他怕是还得在这东海龙城当中,迷茫一阵子。 说来也是好笑,他来这龙城,空有一肚子的筹谋,结果这一肚子的筹谋,却是倒在了第一步。 那驭手,极为的健谈,这龙城当中,每一个建筑,每一处宅邸,甚至于每一个牌坊以至于每一处伤痕,这驭手都能将其来历,说的头头是道。 最重要的是,这驭手从头至尾,对自己的定位,都极其的精准,言行没有丝毫喧宾夺主的感觉,只有当察觉到了云中君对什么东西感兴趣了,他才会开口介绍一番……虚实因为担心之前的行为,在云中君的心头留了痕迹,是以,那驭手引路前行的时候,也没有提所谓的车架之类,就只是带着云中君一路步行。 “先生要寻之处,就是这里了。”足足半天之后,那驭手,才是带着云中君,出现在了一个挂着‘战’字牌匾的堂前。 “龙城之外,所有前来述职之人,皆是于万战堂中报备。”那驭手对着云中君道。 “路以待到,还求先生给个名号,好叫仆对我家公子,有个交代。”云中君进入万战堂的时候,那驭手便又是出声,准备离开。 “云中,自黄河水宫而来。”片刻后,云中君便是对着那驭手道。 对于自己的来历,云中君并没有想要隐瞒的意思——这万战堂中,前来述职之人,并不多,是以,想要查到自己的身份,也不是难事,而且,他腰间的那一枚出自于黄河水宫的令牌,也瞒不过人,是以,还不如坦荡一些。 …… 东海龙庭当中,万战堂的数量,总共有上万个——为了方便那些从各处前来述职的将领们走错路,东海龙庭的每一条街上,都设得有一个万战堂,或者说,那些长街上的万战堂,只是一个门户,直接的连通到真正的万战堂的所在。 万战堂中,分为左右两路,左边的,归于四湖四渎体系,而右边的,则是归于四海体系。 三族神庭,同时都在和彼此作战,每个神庭,都是同时应对这另外的两方。 是以,这天地之间,三族神庭之间的战场,总共有三处。 第一处,便是四渎四湖之间,龙族神庭和麒麟神庭的前线。 第二处,便是天南沿海,龙族神庭和凤凰神庭的交战之处。 而第三处,则是和龙族神庭没有什么关联,乃是凤凰神庭和麒麟神庭的交战之处,位于天南之地的边缘。 四渎四湖体系对应的,便是麒麟神庭和龙族神庭的战场。 而四海体系所对应的,便是天南沿海的战场。 万战堂中,述职的人,不在少数,不过,如云中君这般,只得长生修为的,却是独此一人——进入万战堂的时候,万战当中的逍遥真仙们,都是对云中君冷眼相对。 显然,这些人都是将云中君当成了那一个大势力派到前线镀金的后辈了。 一直到,万战堂中,一个惊愕无比的声音,陡然想起。 “一战而下八府之地的云真君,就是你吗?” 第一百零四章 瞩目 言语才落,原本还有些嘈杂的万战堂,顷刻之间,便是安静了下来,万战堂中,所有的逍遥真仙们,都是将自己的目光,落到了云中君的身上。 “真的是云真君吗?”那话音落下来,万战堂中,先是一静,片刻后,便陡然间嘈杂起来。 所有的逍遥真仙们,看着云中君的目光,都是从先前的冷眼,变成了殷切。 能够来万战堂中述职的逍遥真仙,都是前线执掌一方,且立下了大功的统帅。 这万战堂,与其说是述职,还不如说是叙功——这些逍遥真仙们,每个人,至少都是在战场上,扑杀过麒麟神庭,或是凤凰神庭一个完整的编制。 所谓的一个完整的编制,便是以逍遥真仙为统帅,其麾下所有的长生天仙,以及寻常的士卒。 有的逍遥真仙们,所扑杀的,还不止一个编制。 但正是因为如此,这些逍遥真仙们,才是真真切切的知晓,云中君一战而定八府之地,这句话当中所蕴藏的恐怖信息。 八府之地,是什么概念——一府之地下,逍遥真仙们,少则数十,多则上百,一府之地当中,就算是折中只算七十个编制的大军,那么八府之地,便是足足五百六十个编制。 再加上八府之地所驻守的不朽神君,以及不朽神君府上,执掌种种杂物的逍遥真仙…… 说得简单直白一点,眼下这万战堂中,那些逍遥真仙们,都是骁勇善战之辈,而在这些逍遥真仙们看来,云中君的修为,或许不值一提,但若是将大家放到同一个战场上,他们所有人加起来,或许都不够云中君一个人打的! 这根本是不应该放在一个档次比较的对手。 他们这些逍遥真仙们,为了谋算地方的一个逍遥真仙,谋算地方的一个编制大军,可谓是殚精竭虑,但云中君呢? 云中君所谋算的,可是那些不朽神君! 而在云中君麾下听令的,同样也是不朽神君——是那些逍遥真仙们的顶头上司! 这一刻,那些前来述职表功的逍遥真仙们,却是谁都顾不得自己手里面的事,每个人,都是以殷切无比的目光,看着云中君,叫云中君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那些目光,就好像真的是要吃人一般。 “我兄长传讯来,说云真君你要回龙庭述职,我还不信。” “水君陛下怎么舍得放你来龙庭?” “没想到,云真君你竟然是真的来了?”万战堂中,查验令牌的那侍官,探出头来,看着云中君,如同是在看什么怪物一般。 “云真君,你接下来,可有什么安排?” “若是没有的话,我们这些兄弟,在云上楼中设了宴席……” 那些回来述职的逍遥真仙们,丢下了手里事情的同时,那些查验众人令牌的侍官们,同样也都是从后面探出了头来,如同是在看什么稀罕无比的珍宝一般。 看着在一瞬之间,就将这自己给围了起来的人群,云中君也是一脸的木然。 他哪里想到,不过就是会龙庭述个职而已,怎么也能闹出这样大的动静来——他还是小看了那千年之战的影响。 对于那些太乙帝君而言,那千年之战,险些令三族神庭之间的局势超出了他们的掌控,但在那些处于前线的不朽神君,以及逍遥真仙们的眼里,哪里看得到什么所谓的神庭大局? 对于他们而言,只要在战场上,奋勇向前,斩敌建功,就足够了! 也就是那些不朽神君们,各自镇守于府地当中,不得轻动,若是不然,此次围观云中君的,还不止这些逍遥真仙们,那些不朽神君,只怕也都会闻风而来——云中君他们在黄河水宫觐见黄河水君的时候,封赏明明都已经定了下来,为什么那些无关的神君们,还是巴巴的跑到了黄河水宫来? 所为的,不就是为了看看云中君到底长了个什么三头六臂吗? …… 从万战堂离开之后,那些同样也述完职的逍遥真仙们,都是呼啦啦的簇拥着云中君,往云上楼而去。 云上楼,是东海龙庭当中,最为出名的一个酒楼,其主人,乃是天南沿海战场上退下来的一位不朽神君。 至于说这名字的来历,云上楼——云上者,乃是凤凰神庭的神宫,以此为名,足见那位不朽神君对凤凰神庭的怨念。 云上楼的美味,乃是由几位精研庖厨之道的逍遥真仙精心烹制而成,堪称东海龙庭之一绝。 而云上楼的那位不朽神君,所修行的,同样也是庖厨之道,生平大愿,便是想要烹制一头不朽级别的凤凰,可惜,一直到他重伤回返龙庭,这个愿望,都没有达成。 云上楼中,每一道美味,都是源自于逍遥真仙级别的异兽,其间所蕴藏的元气,生机,沛然的不可思议。 便是千年之战结束以后,二十余位不朽神君们,带着云中君一起庆功,席间的食物,也难以与之媲美。 再加上那些醇美无比的琼浆,天地所成的美酒——那些逍遥真仙们,一轮折腾下来,云中君经络当中,入城的时候,才被压制住的法力,便是再一次的蠢蠢欲动起来,隐隐之间,要引动雷灾。 索性的是,这个时候,云中君还没有醉倒失去意识,当下便是暗自将那涌动的法力给散去一部分,又引动了气运之火,将经络当中的法力,再给淬炼了一次,这才是令那将要降临的雷灾,又随之隐于天地之间。 宴过半酣,那些逍遥真仙们,席上一众逍遥真仙们,也都是有了放浪形骸的感觉——这些逍遥真仙们,和云中君一般,在回龙庭述职的时候,都是被盘剥了一遍。 虽然盘剥的数量不多,与这些逍遥真仙们而言,不过九牛之一毛,但这一路上的境遇,真的是如同那云霞所制成的锦布,被人用肮脏无比的东西,被抹了一片一般,叫人有一种吃了苍蝇的恶心之感。 “他日,龙庭若有事端,必是因为那些贪渎之辈而起。”席间所有人都提及到一路盘剥的时候,那些逍遥真仙们的火气,立刻便是被引动了起来,如同是找到了宣泄口一般。 当下,便是一个逍遥真仙,高声的道。 “我等边境死战,存入不让,结果却是那些人,在后方吃的脑满肥肠,盆满钵满。” 一个又一个的逍遥真仙们,都是带着几分醉意,宣泄着心中的不满。 对于这些逍遥真仙们而言,从边境一路至于龙庭,这述职的道路上,他们所见的一切,几乎是将他们在边境处,对这龙庭的向往,给抹杀殆尽。 “狂妄!”正当一众逍遥真仙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数落着一路而来,所见的种种不平的时候,云上楼的上层,有勃然大怒的声音响起,然后一个白玉杯子,从上方被掷下来,杯中尚未饮尽的琼浆,将一位逍遥真仙,给浇了一脸。 第一百零五章 冲突 当那些逍遥真仙们,大刺刺的拥着云中君,闯进云上楼的时候,那喧哗无比的声音,立刻便是将整个云上楼,都给扰动起来。 当下,便是有人自负身份,想要出面令那些逍遥真仙们安静一些,不过,这人才站起来,就被同席的人给按住。 “张兄,冷静。” “云上楼的长河神君,素来偏向那些边境来的武官。” “闹将起来的话,你我只怕讨不了好。” 这姓张的道人,乃是一位不朽神君的亲子,也有着逍遥真仙的修为,统领一方,时常会去各处海域游猎,猎取那些凶兽异兽,自负也算是一个强者。 但听着那些述完职的逍遥真仙们,口中的言语,对他们这些留守于内的逍遥真仙们,越来越不屑的时候,这姓张的道人,心头的愤怒,也是越来越难以压制。 当听到那些逍遥真仙们,将话题给引到了一路上不朽神君们修筑的城关上,对那些不朽神君们,也颇多长短的时候,这姓张的道人,就再也忍不住。 ——他的父亲,正是那些逍遥真仙们臧否的不朽神君当中的一员。 “你说,那些不朽神君们,盘剥又有什么意义呢?” “难道还想依靠这些盘剥来的好处,成就太乙帝君不成?”一个满脸醉意的逍遥真仙,不屑的出声。 “这个不一定,他们用不上,他们家里的后辈,难道就用不上了?” “看看那些公子,一个个的,动辄便是号称什么不朽之姿……” “说得再响亮,也不过是一群绣花的草包而已。” “若是没有那些盘剥来的资源,他们也配成就逍遥,和我等相提并论?”又一个逍遥真仙满是不屑的道。 “不过只是猎了几头浑噩野兽而已!” 此刻,一众逍遥真仙们,人多势众,又都有了醉意,彼此之间,发泄入得东海以来的郁结之气的时候,不免就是越发口无遮拦起来。 …… 醉意熏熏之间,冰凉的琼浆,洒在一个逍遥真仙的脸上,然后云上楼的上层,一个一身华衣的青年,带着一脸的怒容,提着长枪便是直接的跳将了起来、 “狂妄,我等父辈,也是你们能够置喙的?” “若不是长河神君总拉偏架,早就教训你们了。”那跳下来的青年,手中长枪一抖,便是朝着最近的逍遥真仙杀了过去——云中君虽然有了些醉意,但还看的真切,这跳下来的少年,还算有些轻重,长枪所指的,也不是什么致命处。 但那些述完职的逍遥真仙们就不一样了——他们一个个的,都是从最前线的战场上杀出来的,所经历的杀伐,根本就不是那青年所能媲美的。 在那长枪落下来的时候,那逍遥真仙,本能的就判断出了,这一枪根本就要不了自己的性命,当下便是不管那长枪,直接就朝着那青年发动了反击。 长刀的刀光雪亮,其间寒意四散,似乎是要将那青年,给一刀枭首一般,浑然没有半点的手软。 那青年不禁寒毛倒数,当下便是收枪一格,然后整个人,就被这一刀,这砸进了人堆里面。 “公子,我们?”云上楼的上层,和那姓张的青年对饮的那人,身边一个侍者,满脸的惊慌。 “都打起来了,还问什么,都给我上啊!” 那人一脚将面前的桌案踢翻,朝着楼下的战场砸了下去,而其本人,同样也是随之跳下。 “我父可没教过我,看着同伴孤身对敌!” 这言语之后,云上楼中,那些肚子里本就憋着火的‘公子贵人’们,亦是纷纷而下。 云上楼中,顷刻间,便是乱成一团。 …… 而在云上楼的最顶上,长河神君看着这一幕,目光也是随之沉了下来。 “主人,要不要……”他旁边,一个侍者壮起胆子问道。 “算了,且由得他们。” “这些人总觉得我偏帮那些武官,今日便叫他们清醒一下,我偏帮的,到底是谁!”长河神君种种的将手中的杯子放下。 “将那些打坏的东西,都记下来,找输了的一方赔付。” “另外,将其他人,都请上来,就说我请他们看一场好戏。” “还有,都注意些,闹归闹,别让他们真闹出了生死。”长河神君有条不紊的吩咐着。 很快,那些未曾参与这一场乱战的客人们,便是被请到了这云上楼的底层,和长河神君一起,居高临下的俯瞰着云上楼当中的乱局。 云上楼已经是被拆成了一团糟,楼中琼浆佳肴,几案蒲团,四处乱飞。 门窗栏杆等等,更是七零八落。 云上楼外面的法阵,在第一时间,就打开来,将云上楼的乱局,遮掩住。 一众被请至云上楼顶层的修行者们,低着头,将下放近万人的乱战,看的真真切切。 而在那乱战当中,处于最中心的云中君,则是分外的显眼——战场上,每个人都是逍遥真仙,独独他一人,是一个长生天仙。 最重要的是,无论战局如何的混乱,云中君的身边,都有一些武官,将乱局给牢牢的挡在云中君的外面。 给人的感觉,就好像云中君这个长生天仙,才是一个真正的贵公子,而那些武官们,都是他的侍从,至于说那些跳下去乱战的‘公子贵人’们,则是一些不知天高地厚,意图冲击‘贵人’的毛贼一般。 任是那乱战,如何的‘波澜壮阔’,但在和波涛之间,巍然不动的云中君,却是牢牢的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 云中君端着杯子,目光有些迷蒙,以至于,他的脑子,也同样是有了些混乱,反应,明显是慢了一拍。 这一次一起相约来到这云上楼的武官们,足足有两千余人,但那些公子贵人,连同他们的侍卫仆役,加起来却是有七千多人,在数量上,可谓是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但即便是如此,在这一场乱战当中,那些武官们,却依旧是取得了绝对的主动——彼此之间,对于战斗的认知和心态,是截然不同的,一方,只是想要发泄一番心中的郁结之气,战斗的时候,还要顾及自己的稚姿容,是否优美……另一方,却是却是只管胜负,全然不顾所谓的体面…… 这样的心态下,战斗的结果,可想而知。 “休要跟这些杀才正面碰撞。” “且先接阵应敌,将他们全部拿下来。”那些公子贵人们之间,还是有着明白人的,在不知道是谁的号令下,那些侍卫们,很快,便是集结到了一处,将那些公子贵人们拱卫起来,摆开了军阵,以充分发挥出自己一方在人数上的优势。 军气,勃然而起。 “完了!”云上楼的最顶层,原本还是闲暇以待的长河神君,脸色豁然一变。 第一百零六章 令 “阵势以成,那些还是各自为战的武官们,要吃亏了。”顶层上,一个对战阵有所了解的修行者见此,不由得摇了摇头,唏嘘了一句。 被那军气当头一压,那些武官们,本能的,便是靠近了自己的战友,而云中君的意识,也似乎是在这一刻,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脑海。 “令!”手中的杯盏,被随意的掷到一边,云中君还犹自有着几分醉意的声音,在一众武官们的耳边响起。 听到这个‘令’字,那些武官们,也不管是真的醉了,还是假意装醉,本能的,便是浑身一震,井然有序的往战友处靠拢。 “结阵!”云中君声音再起。 命令之下,那些武官们,周身上下的法力,便是齐齐共鸣起来。 云中君手中的杯盏,跌落到地上,碎得四分五裂的时候,那些武官们,已经是完成了军阵之间的勾连。 惨烈无比的杀伐之气,弥压而起,和那些公子贵人们麾下,侍卫所结成的军阵,泾渭分明——一方精干森然,如同刚刚狩猎完的猛虎,而另一方,浩然厚重,如同是巍峨不动的山峦。 彼此的军气,在这云上楼中充盈的时候,那些武官们,已经是彻底的从醉酒的状态当中清醒了过来。 七千余逍遥真君所形成的军阵,虽然臃肿,但在面对那两千余武官所形成的军阵的时候,已经是足以以力强行破之。 ——这不是什么寻常的比斗,在这云上楼中,构成军阵的个体,每一个,都是能够在前线执掌一个编制大军的逍遥真仙。 ——此刻,也就是没有寻常的士卒而已,若是这些逍遥真仙们,每个人都是人马齐备的话,那他们的阵型铺开来,就算是一个不朽金仙落入其间,也只能饮恨于此! 三倍多的差距,在前线上,在任何一个人的执掌下,都能够打成一场歼灭战,以极少的伤亡,将自己的敌手,全数埋葬在战场上。 “听我敕令!”正当那些骑虎难下的武官们,进退两难之际,云中君的声音,再一次的响起。 军阵当中,云中君双眼睁开,目光当中,青紫之色,交错而过。 气运的流转之下,一切虚实,所有人的心思,在云中君的眼中,都是清晰明了。 军阵当中,一个又一个的武官,沉默无声的,在云中君的调动下,改变着自己的位置。 两三个刹那之后,等到所有的武官,都被调整了位置之后,他们才是发现,这军阵当中,他们每个人所处的位置,都能够完美无比的发挥出自己的实力来,而他们身边的无关,身上法力的涌动,更是完全不会和自己相互冲突……只是稍稍的调整了一番自己的位置,这些武官们,所凝结而成的军气,便是陡然间,强了有足足三成! “破之!”还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云中君的命令,便是再次响起。 在他们的对面,那七千余的逍遥真仙所凝结而成的,浩荡而又巍峨的军气当中,有标记显现出来——这标记,便是云中君的号令之下,要攻击的地方。 这一刻,所有的武官们,脑海当中,都是一片的凌乱。 哪里有这么指挥呢? 他们这些逍遥真仙们,都是指挥过战争的,在大战的时候,也干过如云中君所敕令的一般,强行以军气,碰撞敌人的军气,将地方军气给扑灭的事。 但那都是在己方已经处于绝对优势的情况下,才会定下的决策。 ——军气之间的碰撞,是没有任何技巧可言的,强就是强,弱就是弱。 他们哪里经历过,如云中君此时所指挥的阵仗。 明明在军气上,处于弱势的地位,却不思防守以待反击,却是直接用了那最玉石俱焚的手段——姑且不说输赢,这样的手段用下来,就算是他们真的能赢,敌方军阵之下的那些公子贵人们,只怕也都得废个七七八八! 这得闹出多大的事端来? 但大军当中,军令如山。 他们既然已经默认了云中君主帅的身份,那云中君军令下发的时候,所有人,便都没有了拒绝的余地。 就算有一小部分的武官,有自己的小心思,但在周围其他人的带动下,也只能是压榨出自己所有的力量,投入到那军气当中,任由那军气,在云中君的手上,化作最为雪亮的刀刃,一刀斩下,伤敌,亦伤己! 军气涌动而下的时候,所有的武官们,都做好了军气崩溃然后反噬及身的准备! …… “停手!”云上楼中,长河神君声音急促,几乎是带上了颤音! 就算是他身为不朽神君,也无法想象,彼此之间,军气直接冲突之后,所带来的后果。 云中君的这一方,两千余的武官,都是在战场上立下了大功的存在,都是来自于不同的府地,受到那些不朽神君们举荐而来——换一种说法,便是这些武官们的背后,有着最少两千位不朽神君! 而那些公子贵人们的背后,同样也有着为数不少的不朽神君。 这两者之间,无论是哪一方被废掉,都是足以惊动整个龙族神庭的大事——这涉及到了数千位的不朽神君! “沉梦神君言及,这云中君最擅长见缝插针,借小节而引动大局。” “如今一件,果然不假!”长河神君暗自想着。 “不过他的心思,倒也灵动,在这势成骑虎的时候,懂得假意做出玉石俱焚之举,令我不得不出面调停。”高喊出声的同时,长河神君的目光,落到了还在军阵当中,云中君的身上。 军气涌动的时候,听着顶上传来的,长河神君的声音,一众武官们的心头,都是一松。 “原来,云真君这番行径,是为了逼得长河神君出面调停吗?” “不愧是云真君,这乱局当中,都还能找到唯一的破局之处。”和长河神君一般,这些武官们,在这一刻,同样也自己为自己把握到了云中君的心思,心中暗自叹服。 然而,无论是长河神君,还是那些武官们,心中的轻松之意,只停留了一个刹那不到! 长河神君出面调停之后,云中君所主导的军阵当中,那森然浩荡的军气,依旧是在无休无止的抽取着所有的武官们身上的力量,那军气所化的刀锋,也依旧是朝着那些公子贵人们的军阵,毫不犹豫的斩下。 第一百零七章 生擒活捉 那些武官们见云中君是铁了心的,要行玉石俱焚之举,无力阻止的他们,也只能是心一横,将自己的精气神,都投入到了那军气当中,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于一处,3以共同承担即将到来的,军气溃散的反噬。 而将所有的精气神,都投入到了那军气当中的时候,所有武官们的心头,也是平白的多出了一股豪勇无比的决绝之气——无论他们在将精气神,投入到那军气当中之前,所抱有的,是怎样的的心思,但当他们将所有的精气神,都融于那军气当中之后,这军气所反馈给他们的,都是那涤荡一切尘埃,破开一切阻碍的决绝。 “罢了,既然已经将性命托之,又何来怯懦之心?” “既已临战,本就是生死无悔!”这一刻,所有的武官们心头,都是生出了这样的念头来。 决绝无比,不留余地的心气,在刹那之间,便是笼盖于这云上楼中,将还在其上观战的所有人,都拖进了这不死不休的气机当中。 “完了!”这一刻,所有还在观战的人,都是拿出了自己身上的信物,开始联系家中能做主的长辈,以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而那长河神君,在将这云上楼的法阵,进一步封死的同时,亦是飞身而动,拦在了那两股军气当中,想要以一己之力,将那即将触碰的军气,给强行的分开来。 一位又一位的不朽金仙,出现在这云上楼中,脸色阴沉无比的,看着将要发生的一切。 …… 在所有人惊骇无比的目光当中,森然浩荡的军气,在云中君的掌控下,笔直的切进了那些公子贵人们的军阵当中。 下一个刹那,所有人的目光当中,都浮现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来。 他们所想象当中,军气之间的碰撞,势均力敌,两败俱伤的碰撞,并没有产生。 ——在云中君的驾驭之下,那化作刀锋一般的军气,笔直的斩进那些公子贵人们的军阵当中。 那巍峨而又浩大的军气,在这一斩之下,竟如同是水流一般,被一分为二。 第二刀,第三刀,接连斩下! 在这一刻,若是将那些公子贵人们的军阵,比作弥天的火焰,那在云中君的驾驭下,笼盖下来的军气,便是从穹天上倾泻下来的河水。 片刻间,那些公子贵人们的军阵当中,军气便已经是被完全的扑灭。 七千余人,尽皆被武官们的军气所笼盖,周遭的天地元气,给彻底的封绝。 “怎么会这样!” “怎么可能?” “差距有这么大?”事实上,就算这一刻,天地元气不曾被封绝,那些公子贵人,连同他们的侍卫们,也没有了反抗的余地。 接连的三刀,将他们所凝结而成的军气扑灭的同时,亦是将他们的战心战意,给彻底的打落,令他们所有人,都在这刹那之间,陷入了自我的怀疑当中! 明明是处于极大的优势,先一步形成了军阵,军气又是数倍于敌,但只是几个刹那,一切便就此颠覆——他们之前,有多大的优势,这一刻,内心当中,就有多大的屈辱,多大的迷茫! 同样都是逍遥真仙们所结成的军阵,同样都是出自于逍遥真仙们身上的军气,他们怎么就会显得如此的不堪一击? 要知道,这些侍卫们,也都是经常跟着那些公子贵人们出城游猎,去猎杀那些异兽的,论及战斗的经验,可谓是丝毫不差。 但摆在众人面前的结果,就是这样的骇人,就是这样的而不可思议! 在云中君的指挥下,那些武官们,以三分之一不到的兵力,形成了对那些公子贵人们军阵的反制,扑灭了他们的军气,拆散了他们的军阵,以两千余人,将七千多人,给全数的生擒活捉! 那些在长河神君的只会下,急匆匆的赶过来,想要收拾局面的不朽神君们,看着这一幕,每个人都是脸色铁青。 他们所预想当中,那一场轩然大波,并没有产生,这本是一场喜事。 但这些不朽神君们,却是谁也笑不出来! 他们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就如同是响亮无比的巴掌,在他们的脸上,来回的抽打一般。 那些侍卫们,也都是在他们的营寨当中历练过的,平日里也都是号称出自于那一营那一寨…… 但现在他们看到了什么? 那些侍卫们,在三倍于敌的情况下,竟是被人扑灭了军气,破开了军阵,然后给人生擒活捉…… 那些才进来的不朽神君们,看着眼前的一幕,连囫囵话都不曾说一句,便又是铁青着脸色,离开了这云上楼。 调停,调个屁的停! 收场,收个屁的场! 等着那些公子贵人们家里的长辈,自己来这云上楼令人! 这些不朽神君们,心中都暗自下了狠心,回去之后,要狠狠的整顿一番营寨,操练一番那些士卒,顺便,将那些侍卫们的名册,从自己的营寨当中勾除——三倍于敌,结果就这样毫无反抗之力的被人给生擒活捉。 脸都给丢尽了! …… 站到那些武官们的阵前,长河神君的脸上,也不由得一阵纠结。 在他面前,那些武官们,军阵依旧未曾散开,军气也依旧是凝实无比。 长河神君也是从生死战场上挣扎袭来的,他自然能够很清楚的感觉到,眼前的这些武官们,在这一场酣畅淋漓的完胜之后,心态发生了怎样的转变。 不,不仅仅是心态,那些武官们的实力,同样是在飞快的提升——就纸面上来说,那些武官们的修为,法力,没有丝毫的变化,但当他们汇聚在云中君麾下,将自己当成云中君麾下一个普通士卒的时候,他们的力量,便会有数倍的提升! 对于那些军士们而言,提升实力最快的方式是什么?不是更换新的兵甲,也不是令每一个士卒的实力,得到跃升,而是胜利! 对于士卒们而言,每一次的胜利过后,他们整体的力量,都会得到一次提升,战果越发的辉煌,他们实力的提升,也就越大。 便如此时,以三分之一不到的兵力,零伤亡的,将三倍于己的敌人,给生擒活捉。 取得了这样战果的那些武官们,可以说是到了有史以来,最为‘膨胀’的时候。 面对着这些武官,长河神君完全没有如同往常那般,敲打一番这些武官们,以免他们在这龙城当中,闹出什么乱子来的想法。 ——他毫不怀疑,若是他流露出了些许的敌意来,那还在这云上楼中弥散的军气,会毫不客气的,将他镇压于此。 那个时候,丢脸的不朽神君,就还得再加上他这一个了。 “该死的,七大营**出来的,都是些什么软脚虾!” “如此不堪一击?”长河神君内心当中,一腔的抱怨,不知该向谁宣泄。 “一战而下八府之地……” “这是从哪里跳出来的怪物!” 他浑然忘了,在那军气碰撞之前,他还巴不得两方当中的有哪一方,先一步认输后退,以免事态被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都醒酒了吧。”长河神君镇定了心神,看着面前那些武官。 “酒醒了的话,就把人都给我吧。” 听着长河神君的话,那些武官们,齐齐扭头,看着军阵当中的云中君。 然后一条道路让出来,令云中君隔着这通道,和长河神君,目光相接。 第一百零八章 事后 “神君打算如何平息事端?”云中君看着对面的长河神君。 “当然是等着他们家里面来赎人了。”长河神君正色道,“我这云上楼,被闹得一团糟糕,这损失总要有人负责。” “奈何,胜利者是不会有错的,所以,我的损失,只能从他们身上找回来了。” “唉,可怜我这残朽之身,还要跟那些老貔貅打交道!” “那就劳烦神君了。”云中君沉默了一下,然后才是动了动手指,令那些武官们,散开了阵势,将那些被活捉的公子贵人,连同那些侍卫们,交给了长河神君。 ——在长河神君接过这些人的时候,也就代表着,长河神君将那些公子贵人们背后的压力,给全数的接了过去。 从云上楼离开之后,一种武官们,看着云中君的背影,彼此之间,也是相顾无言——谁也想不到,原本只是一场寻常的邀约,但这邀约之后,他们和云中君之间,就已经是分出了明显的主从之别。 这一场大胜之后,他们所有人,都失去了和云中君平等交流的机会。 因为当云中君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便会本能的回忆起这一场酣畅淋漓的战争,然后顺理成章的,将自己带入到云中君的麾下…… 而这,也正是这一次变故之后,云中君匆匆和他们分开的原因。 因为继续待下去的话,彼此之间,都只会越来越不自在! …… 龙庭对于那些回来述职的边境武官们,可以说是相当的优渥。 每个人,都安排了单独的洞府。 这些洞府,都处于元气汇聚之地,每一次,龙城下的水眼,吞吐东海之水的时候,那沛然无比的天地元气,都会从那些洞府当中席卷而过,如同是潮汐一般。 寻常开启了的灵智的生灵,若是能够呆在这些洞府当中,哪怕是什么事也不做,就这样躺着,但百年之后,这些生灵们,或许便能摸到长生天仙的门槛——此地天地元气之盛,可想而知。 但对于云中君而言,这却不是一件好事。 决定了自己的道途之后,云中君就一会在压制自己的修为。 从渡过火灾开始,云中君便再也没有将精力,放到日常的修行上来,在这龙城之外,足足一千多年,他的修为,都不曾有丝毫的存进。 但这一千多年的时间,他在那琳琅御书阁当中,所查阅的典籍,同样是堪称海量,而这些典籍,都化作了他的底蕴。 也正是如此,他来到这龙城之后,才是有好几次,被那天地元气一激,就险些将修为提升到火灾圆满的地步,引动雷灾…… 端坐于洞府当中,沛然无比的天地元气,在云中君的周身上下环绕着。 他所处的这一个洞府,绝对是这龙城当中,最顶级的洞府之一。 端坐于洞府当中,哪怕是他已经在控制着自己,令自己不要吞吐这洞府当中的天地元气,但这洞府当中,沛然无比的天地元气,也依旧是通过云中君身上的每一个穴窍,在往他的经络当中渗透,要化作流淌于他经络之间的法力。 不得已之下,云中君也只得是再次燃烧起了气运之火,控制着这无形的火焰,在自己的法力当中煅烧,将自己法力当中的那些‘杂质’,给尽数的化作灰烬。 长生天仙的修行,论及本质,也就是一个法力的积累——当修行者第一次将自己的法力积蓄到极限的时候,这修行者便有了引动风灾的可能。 渡过风灾之后,修行者体内的法力,经过风灾的锤炼,法力当中的‘杂质’,大量减少,变得更加的纯粹,然后,修行者继续吞吐天地元气。 当这更加纯粹的法力,再次积蓄道极限的时候,修行者便有了引动火灾的可能…… 至于说劫,修行者从劫中所取的,乃是生死转换那刹那间的灵机,以此衍化做法力当中的灵性。 法力当中,灵性越足,修行者所施展出来的法术,自然也就越发的收发由心,玄妙莫测。 同样的,也只有修行者法力当中的灵性,臻至了一定的地步,修行者才有度过三灾的可能——甚至于,修行者在成就了逍遥真仙之后,他们在逍遥真仙的道路上,能够走多远,同样和法力当中,灵性的多寡与否,息息相关。 是以,那些有名师指点,又不缺少修行资源的修行者,修得了长生之后,都会刻意的,令自己的修为,沉淀一段时间,以一些秘法,或是一些灵草,来纯粹自己法力当中的灵性——但绝对不会有人如同云中君这般的大胆豪奢,直接以燃运法,燃起气运之火,来纯粹法力当中的灵性,熔锻法力当中的杂志。 …… 云中君在洞府当中,和那激荡的天地元气做斗争的时候,龙城当中,一个又一个的府邸内,都是灯火通明。 白天参与云上楼中‘斗殴’的一个公子,垂着头,站在台阶前,连门不曾进去,他的那些侍卫们,同样也是瑟缩着,站在一边,一脸的茫然——云上楼中的那一场争端,最后被定性为斗殴。 “说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书房的门大开着,书房当中,一位不朽金仙,端坐在书架前,手中拿着一卷道书。 “老祖宗,实在不是孙儿蓄意挑事,而是那些武官们,言语太过放肆……”那公子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解释道。 只是,他的言语,尚未说完,书房当中,一卷道书便是带着强大的力量被砸了出来,砸得他一个趔趄,顷刻之间,额角便有鲜血流浪了出来。 “我问的是这个吗?”书房当中,那不朽金仙的声音,高了三分。 “三倍于敌。” “结果呢?” “让人以零伤亡给生擒活捉。” “我亲自去了云上楼,才将你们给引出来。” “来,你教教我,你们这一丈,到底是怎么打的?” “七千多逍遥真仙!” “就算是七千头猪用拱的,也能将那些武官的阵型,给拱的乱上一阵了。” “可你们呢!” …… “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吗?”片刻后,书房当中,那位不朽金仙,声音再次响起。 “孙儿知道。”那台阶外的逍遥真仙,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连连点头。 “既然如此,那就去吧。” 第一百零九章 阴影之下的暗潮 “可查清了怎么一回事?”这一夜,龙城当中,很多人都无眠。 封闭起来的云上楼中,一个道人,缓缓而入。 “有人以傀儡之法,控制了云上楼中的庖者。” “令其往琼浆玉露当中,多加了一毫帝君醉。”长河神君脸色阴沉,说到帝君醉的时候,脸上也露出了心疼无比的神色了。 “帝君醉!”听着这个,来人也是由不得咋舌,“果然不是一场偶然。” “我就说了,那些武官们,个个都是从战场上杀出来的,怎么会连这点自控力都没有!” “连言多必失的道理都不知晓,一个个的,都敢臧否那些不朽神君了!” “不想,竟是饮了帝君醉。” 帝君醉,乃是琼浆当中,最为上乘的一种。 顾名思义,便是太乙帝君们,多饮了此物,也会沉沉而醉。 但这帝君醉,并不是毒物,对修行者,也全然还有害处——甚至相反,这帝君醉,可以说是每一个修行者都梦寐以求的东西。 这是极少数的,对于修行者而言,能够直接提升修为却又没有后患的东西之一。 而且最重要的是,饮下这帝君醉以后,修行者的元神经络间很多自己都无法察觉到的暗伤,都会被荡平。 当然,也正是因为这样,修行者饮了帝君醉之后,难免就会显得放浪形骸。 “看来,这是有人想要拿我做筏啊。”灯火悠悠而动,照亮来人的面容——正是这东海龙城当中,执掌万战堂的胜磐神君。 不朽金仙之上,便是太乙帝君,但这天地之间,不朽神君的数量,如穹天上的星辰,不可计数,但太乙帝君,却如同星空当中的日月——不朽之路的尽头,便是太乙,但这不朽之路,却漫长的走都走不完。 而在这无数的不朽神君们之间,执掌万战堂的胜磐神君,便是最为接近太乙帝君的那一小部分之一。 若是那些武官们,主动滋事以后,又被人拿下,到那个时候,胜磐神君,必然会处于一个极其被动的境界,甚至于其背后,那些驻守于边境的太乙帝君和不朽神君们,也都会受到这一次事态的影响。 至于说事件的起因,帝君醉——这是无法拿到台面上来说的,因为帝君醉,对修行者只有好处,没有害处。 “还好赢的干净利落。”片刻后,胜磐神君脸上,又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色。 “一战之后,高下立判。” “我倒要看看,这些人有什么脸,继续提及轮换调动之事。” 神庭内部的局势,本来就不稳定。 不朽金仙,越来越多。 每一个不朽金仙,都有自己的诉求,围绕着这些不朽金仙们,又有庞大的种族和部落。 而这些不朽金仙们,无一不想拥有自己的领地——尤其是看着丝毫当中,一位又一位的不朽神君们,立下城关,以种种手段,获取了无穷无尽的资源的时候。 但神庭当中,每一个领地,都有着不朽神君执掌,而那些不朽神君们,也都不是无根之萍,背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样一来,那些有所诉求的不朽金仙们,便是将自己的目标,打到了边境之上——一边希望那些边境的不朽神君们,勇于开战,从麒麟神庭,或是凤凰神庭当中,夺取更多的领地,一面,又谋求将边境的不朽神君们调回来,令自己前去那些地方镇守。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样的提议,和东海龙庭的利益,是一致的——那些不朽神君们,能够以此获利的同时,东海龙庭,也能够以这样的手段,削弱一番那些坐镇一方,拥兵自重的神庭帝君。 但这个提议,当然是被四湖四渎的水君给否了——前线之地是什么地方? 寸土必争之地。 前线,确实是缺少人手,但前线所缺少的,却不是寻常的不朽金仙——至少,能够守在前线的不朽金仙们,在面对神庭的利益和个人的利益的时候,要分的清足够的轻重,但这一点,并不是每个不朽金仙们都能做得到的。 也正是如此,作为神庭中枢的龙庭,那四渎四湖这些‘诸侯’,关系便是越发的尖锐。 尤其是这一次——那千年之战当中,龙族神庭连下八府之地。 这就意味着,二十四为不朽金仙们,能够获取自己的根基,能够从中获取庞大无比的利益,若是龙庭能够趁着这次机会,将二十四位不朽神君们调到前线,那么龙庭自然便能够以此为根基,一点一点的往其他太乙帝君们的领地当中掺沙子,一点一点的提高自己的话语权——当然了,这一切根本的原因,还是在龙母玄的身上。 祖龙闭关以后,龙母玄并不能入祖龙那般,以一己之力,压制其他的太乙帝君们。 若是祖龙还在的话,只需一道调令,便能够解决所有的事端,有岂会如同现在这般,各种计较? 而彼此之间,矛盾的激化,同样也是因为那八府之地: 龙庭当中,那些有志于此的不朽金仙们,在他们彼此之间的争斗还没有一个结果的时候,黄河水君和云泽水君,已经是共同协调出了二十四位不朽神君,分别执掌那八府之地。 对此,黄河水君和云泽水君,同样也有自己的道理。 前线坐镇的不朽神君,且不说其他,临机决断这个素质,是必须要有的,而龙庭的那些不朽金仙们,在面对这八府之地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表现出一位坐镇一方的不朽神君所应该有的决断来。 但龙庭当中,那些不朽金仙们,显然不这么认为。 这些自视甚高的不朽金仙们,甚至是对云中君在那千年之战当中,展露出来的能力,也都不屑一顾——不就是倚强凌弱,集中优势兵力分割包围吗?谁还不会了! 这些人的心头,甚至还在嘲笑琼明这些不朽神君,堂堂不朽,却拉下自己的脸皮,受命于一个长生天仙的麾下……何其可笑。 这才有了云上楼的这一次乐子。 那些不朽金仙苦心筹划着,先是以帝君醉,令那些回来述职的武官,以及云中君,给了人口实,在集合力量,将哪些所谓‘能征善战’的武官们,给一网打尽——连他们家中的后辈,随便带着些侍卫,都能够将那些武官们给拿下,那四渎四湖的帝君对他们的质疑,自然也就不攻自破! “得多蠢的人,才会认为,战阵之上,只需勇力和人多势众便已足够。” “却对战场之调度,不屑一顾!”胜磐神君虽然脸上带着冷笑,但心中,却满是庆幸,这一次,若不是云中君出乎意料的掌控了局面,那他搞不好,还真的要在阴沟里面翻船,落入他人的算计当中。 “不过今次之后,龙庭当中,对站场调度的质疑,也该是烟消云散了。” “这也是一件好事,至少,那些回来述职的武官们,必然会更加的受人重视。”胜磐神君的对面,长河神君脸上,同样满是庆幸。 当然,对于云中君为什么会在这个特殊的时机被调回龙庭,两位不朽神君,却是谁也未曾提及。 这已经涉及到了太乙帝君们之间的角力,不是他们所能质疑的事——他们两人,可没有饮过帝君醉,不会口无遮拦。 “可这样一来,压力,可就全都跑到云中哪里去了。” 第一百一十章 炙手可热 “看来,是一不小心,就又卷入到什么棋局当中去了呢。”洞府当中,冷静下来的云中君,细细的反思着自己在那云上楼中表现,然后,他的脸色,有了微微的变化。 在云上楼中的时候,无论是他最后所表现出来的疏狂,还是那些武官们的口无遮拦,现在回想起来,都是相当的令人生疑。 “不过,就算是如此,我的气运,也没有什么波折,显然,就算是误入了这一次的棋局,对我并没有什么影响。”细细的查看了一番自己的气运,云中君才是放下了心。 那千年之战以后,云中君在神庭的权限,有了极大的提高,而权限提高之后,他所能查阅的典籍,自然也就有所不同。 通过对那些晦涩的典籍的理解,以及那千年之战当中,云中君实际的观察和比对,云中君对气运之说,却是又有了新的理解。 云中君现在,按照自己的理解,结合前世的一些说法,将气运分为气数,运数和命数。 所谓的气数,乃是修行者最根本的东西,涉及到修行的生死,一旦气数有所动摇,那修行者必有一时之危机。 若是气数崩塌,那么修行者陨落,也就在旦夕之间。 而运数,则是修行者所拥有的气运。 无论是通过哪一种方式所获取的气运,皆备归之为运数一列。 修行者的运数越高,修行之路就越顺,甚至于心想事成,都有可能。 而最后的命数,则涉及到修行者未来能够走多远——这即是修行这根本气运的另一个说法。 气数,运数,和命数,三者之间,气数最重,命数次之,运数最轻——运数,是水,是河,是海,命数,则是其上的舟楫,而气数,则是舟楫上撑船的人。 同时,三者之间,又能够彼此转换。 若是运数太壮,就会反过来,反哺命数,而后增长气数。 若是运数太薄,那么就会损耗命数,以壮大运数,命数有了损耗,那么气数,也必然受到动摇。 拿云中君自己来说,便是气数稳定悠长,有逍遥真仙之命,亦有逍遥真仙之运。 “只要与我无碍,那就且虽他们算计!” 云中君看着自己气运的倒影,经历了那云上楼一战后,他的气运,非但没有受到损伤,反而还有些要变强的趋势。 …… 有几日以后,当云中君以气运之火,将自己经络当中,涌动的法力和充沛的药力,全数给化掉之后,才是缓缓的打开了洞府的大门。 洞府的大门才一打开,云中君便是被眼前的场景,给吓了一跳。 只见的他洞府的门前,停着近千架的鱼车,每一架鱼车,都是空置着,只有驭手端坐在车辕处。 令云中君惊讶的,不是这千余架鱼车,而是那鱼车车辕处,驭手的身份。 ——正是之前在云上楼中,和那些武官们冲突,最后被云中君指挥着那些武官们,给活捉的‘公子贵人’们。 这即是说,这千余架鱼车,每一架鱼车,都意味着一位不朽金仙的邀请。 “好大的阵仗。”看着面前的场景,云中君不由得一阵咋舌。 近千位不朽金仙的邀约,这是个什么概念? 一时之间,云中君竟完全是不敢确定,这到底是那些不朽金仙们,对自己的礼遇,还是他们联起手来,给自己的难堪。 近千位不朽金仙的邀约,接受了这一位的邀约,就得拒绝余下所有人的邀约…… 那些不朽金仙们,对云中君的邀约,甚至是连自家的后辈,都直接派出来当成了驾车的驭手,礼遇之重,可想而知。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被拒绝之后,那些不朽金仙们所感受到的羞辱,也同样是越来越重。 “都是些不朽金仙,不至于这般的小气吧。”云中君嘴角抽了抽,那些不朽金仙们,就算是因为云上楼之事,想要给自己一个难堪,他们也不可能把各自的脸面,都扔到地上,叫鱼车一次又一次的碾过。 “见过云中君。” “奉家祖之令,请云真君过府一叙。”云中君出得府门,那些‘驭手’们,都是齐齐出声,然后各自奉上请帖。 云中君的目光,在那些请帖上,略略的扫过一眼,稍稍的心安了些。 那些的格式,虽然大同小异,但请贴上的时间,却是彼此错开。 显然,这鱼车背后的不朽金仙们,在之前,就已经做过了沟通,避免云中君难受。 而这,也足以证明,那些不朽金仙们这一次邀约的诚意。 …… 云中君接过了请帖之后,余下的车架,尽数离开,只留下一辆,停在云中君的洞府门前。 “真君请。”鱼车上,坐在驭手位的那青年,神色极为的平静,明明是个贵公子,背靠一位不朽金仙,但此时屈尊降贵作为驭手,却丝毫没有表现出丝毫的被羞辱的感觉。 云中云有了犹豫了一下,然后才上了鱼车。 上鱼车的时候,云中君抽空看了一下请帖上的名号。 沧澜氏族。 “真君也不要不自在,驾车嘛,我沧澜成也不是第一次了。” 长街上,沧澜成一边赶着鱼车,一边出声。 “说起来,我们沧澜氏族,每个人,可都是赶车的好手。” “祖龙陛下还未闭关的时候,若是有事要出巡,都是选我们沧澜氏族的人,作为驭手的。”沧澜成一副自豪无比的神色。 “不过,那个时候,都是祖父亲自驾车,等到我们这些后辈能够熟练驾驭鱼车的时候,祖龙陛下闭关已久,却是在也用不上我们了。”说到这里,沧澜成的声音当中,又有了些黯然。 “原来如此。”云中君也是出声附和道,“不过祖龙陛下虽然不在,但一众龙子们,不是还都在吗?” 两人隔着鱼车的门帘,随意的闲聊着。 在闲聊的时候,难免就会提及彼此的经历,然后便提到战争,最后,顺理成章的提起了之前云上楼的那一战。 “先前云上楼一场大战。” “云真君可是给我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之辈,好好的上了一课。” “若是没有云真君将我们给打醒,有朝一日,我们真的到了最前线的战场上,丢盔弃甲,战死当场,倒还是小事。” “若是不慎令战线崩盘,累计全局,牵累宗族,那才是万死莫赎的罪过。”沧澜成言语之间,不胜唏嘘感慨。 “哦,沧澜氏族,莫非是有意前迁,去那前线之地厮杀么?”听着沧澜成的话,云中君的心头,便是一动。 “这可就不是我所清楚的了。”沧澜成驾驭着鱼车,身形丝毫不动,“不过最近数百年来,龙城附近,各军,以及各族的操演,比起往常,都是频繁了许多。” 第一百一十一章 沧澜坊 这消息,也不是什么隐秘消息,长街上,随便找两个修行者来,多半都是能够知晓这些消息的,是以,沧澜成也丝毫没有要隐瞒的意思。 “是吗?”鱼车当中,云中君的目光,在这龙城当中,环视了一圈。 …… “这可有些麻烦了。”云中君的目光沉了下来。 若只是龙城周围各大营寨当中的士卒们,勤加操练也就罢了,这乃是情理当中的事。 但龙城当中,那些不朽金仙们的宗族,同样也勤加训练,这就显得有些微妙了。 再加上云上楼中,那一场莫名其妙的冲突…… “东海龙城,莫非是有意要直接掌控边境吗?”云中君暗自想道。 除了这个原因之外,他实在想不到东海龙城有什么理由,会针对那些从边境归来的武官。 和那些边境的士卒相比,东海龙城的士卒,比之精锐好战,并不下于边境,唯一的短板,就在于应对战争的经验和调度——东海龙城,乃是于整个东海,所有的大军,虽然也有过征伐,但他们征伐的对象,却是那些没有灵智的凶蛮异兽。 同样是战场,征讨这些凶蛮异兽,和在边境对阵麒麟神庭,对阵凤凰神庭,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 云中君踏上云车的时候,得到了消息的沧澜宗族,便在府邸当中,摆起了小宴——虽然号称小宴,但其实却是丝毫不小。 沧澜宗族的不朽金仙,沧澜御明,亲自开宴,并且叫来了他最看重的四个后辈作陪。 “老祖宗,这样的礼遇,便是宴请其他的不朽金仙,也不为过。” “那云中道人,纵然有些战功,但归根结底,也不过只是一个长生天仙,如此礼遇,会不会太过?” 沧澜御明的身边,沧澜渊脸上带着犹疑。 “浅愚之见!”沧澜御明看了一眼这平日里,素来都受自己喜爱的孙女,脸色沉了下来,当即便是训斥道。 “他的价值,岂是以去去修为来论的?” “到了战时,便是三五个不朽金仙,也难以与之相提并论。” “就算如此的话,老祖宗如此礼遇,只怕叫他心中反而看轻了我等。”沧澜渊脸上,越发的不服起来。 “若是他真会因此看清我等,那这龙城当中,一种不朽之尊,又何必要齐齐相邀?” …… “如果说将云上楼中的那一次冲突,当做是龙庭的不朽金仙们,对边境的试探,那么此时,那些不朽金仙们对我的礼遇,就完全说得通了。” “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我闭关的时候,那些自边境归来的武官们,此刻也是门庭若市。” 沉思之间,鱼车无声无息的停下,门帘外,沧澜成屈指轻扣,将云中君从沉思当中惊醒。 沧澜宗族位于沧澜坊。 龙城当中,四条长街,将整个龙城纵横贯穿。 无数的街巷,将龙龙分为无数个小块,每一个小块,都以坊称之。 而一些坊被赐给不朽金仙之后,坊名就会更改为那不朽金仙的名号。 就如同这沧澜坊一般。 “真君,请。”沧澜坊前,同样也有沧澜宗族的逍遥真仙,侯立于此。 云中君跟着两位引路的逍遥真仙,缓缓踏进沧澜坊,而后一路长驱直入,进了沧澜坊最核心的内廷。 一路上,偶尔有一些四处撒欢的幼童,都是被前面引路的两位逍遥真仙,呵斥离开。 旁边的屋舍当中,时不时的会有目光落到云中君的身上,目光当中,隐有敌意。 道路的两侧,还有一个校场,校场上,有精锐的侍卫,正在操演。 “这些都是族中的侍卫,平日里,也就跟着那些小子们在这龙城当中闲逛厮混。” “要论及精锐的话,还需得看龙城外七大营。” “族中大军,皆在七大营中操演。”似乎是因为担心云中君因为之前云上楼的一战,看清了自家族中大军,那引路的逍遥真仙,介绍了一下校场上训练的侍卫们,然后又急急的解释了一句。 对此,云中君却是不置可否——彼此之间的差距,又岂在操演? 若是不能及时改变心态,那这些大军,在边境上,便休想有用武之地。 …… “道人云中,拜见沧澜神君。”进了内廷之后,云中君便是被引到了沧澜神君的左下首处。 “不得封地,哪里敢以神君称之?”端坐于主位的沧澜神君,笑着摇头。 “如威霆,明兰等,坐镇一方者,这神君之名,才是当之无愧,我等老朽之辈,守户之犬,一无辟疆灭军之功,二无守土卫众之能,称之为神君,传了出去,只怕是贻笑大方。” “神君过谦了。”云中君不接沧澜神君的话茬,只是错开话题。 “龙城今日,因真君而风起云涌。” “我辈不朽,以因风而动。” “独独真君,与洞府安坐,风雨无碍,却是令我好生羡慕。”沧澜神君的目光当中,浮现出一抹失望之色,然后迅速引开了话题。 他之前的言语,自然不是随意提及——龙母玄,有意令龙城当中的一众不朽金仙们,迁往边界之地,虽然遭到了四渎以及四湖八位水君的竭力抵制,但龙城毕竟大义在手,四渎四湖到了最后,总会通过龙庭的提议,将龙庭的不朽金仙们,迁移到边境,令其执掌一地。 但这并不意味着,边境的那些不朽神君们,就要被迁回龙城。 在一种不朽金仙的猜测当中,这件事最后的结果,必然是彼此妥协,而后四湖四渎的水君,重新规划麾下各府地的面积,增加府地的数量,以此令这些不朽金仙们,各自镇守。 但这必然会导致两方不朽神君们之间彼此的敌视。 从龙庭而去的不朽金仙们,每一个人的动作,都会被无数挑刺的目光所环绕。 一旦他们做的有什么不好,那么无数的抨击,便会随之而来。 矛头,甚至能够指到龙母玄的身上——尤其是,龙城而去的不朽金仙们,在战场上失利的时候。 在这样的情况下,云中君的存在,对于这些龙庭的不朽神君们而言,有多重要,可想而知。 他们未必是需要云中君效力于他们的麾下,只需要在他们走马上任,还不熟悉情况的时候,帮他们维系一番局势,令他们渡过最困难的那一段时间,便足够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金仙宴 “恬和,你说,我若是找母亲,将那云中道人,调到我的府中听用的话,龙城当中,那些不朽金仙们,会急成什么样子?”龙宫当中,龙子敖,翻着手中的玉简,玉简当中,是龙母玄送过来的,龙城当中所发生的一些大事。 云中君于云上楼一战的前后,起因经过,自然也在其间。 “谁能想到,一群不朽金仙们,苦心谋算,最后却是成了云中道人一个人的舞台?”敖笑着道,“还是七哥的眼光好,早早的就看中了这云中道人。” “殿下还是三思为好。”敖旁边,那长衣水袖的侍女,目光微微一动。 “龙庭之中,殿下虽然身份最贵,但毕竟难以涉及军事。” “这位云真君,在战场上的调度破敌之法,几近天下无双。” “若是归于殿下府中,只怕平白浪费其一番才华。” “既引得那些不朽金仙们不快,也令此人心生怨恨,如此反而不美。” “那你的意思是,就放任不管随他去吗?” “这人可是我最先看中的。” “他初到淳安水府的时候,可是连七哥,都还不知晓他的存在。”敖的脸上,露出一抹不服气的神色来。 最先见到云中君的是他,在云中君会到淳安水府,准备调度大军的时候,为云中君压阵保底的,同样也是他,而最先知晓云中君才能的,依然是他——他原本还想着,等云中君在淳安水府当中,静修一段时间,帮助淳安水府覆灭了连云山脉之后,就一封敕书,发到淳安水府,越过四渎水君,直接将云中君调到龙城来。 结果他哪里想到,他前脚才离开淳安水系,还没回到龙庭,云中君就已经是连战连捷,取了麒麟神庭十二座山脉,被调到了新野天府当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个时候,想要下发敕令的敖,却是再次犹豫了起来。 龙庭当中,虽然便于修行,但龙庭当中,强者很多,在龙庭当中做事的掣肘也多。 敖自己也不敢确定,敕书到新野府之后,云中君会选择新野府,还是会抛开新野府,来到龙庭听用…… 当他还在犹豫的时候,局势,已经再次大变。 云中君将计就计,取了麒麟神庭一府之地的同时,又诛杀了四位不朽神君…… 然后,便是万众瞩目的千年之战。 纵横十八个府地,所有的不朽神君,尽皆成为云中君一个人的陪衬。 这个时候,敖已经是彻底的绝了将云中君收为羽翼的想法。 在他看来,这一战之后,云中君必然是能够不如黄河水府,被黄河水君引为亲信,大力培养——他能给出的东西,再如何的丰厚,也不可能于一位太乙帝君相媲美。 谁知,峰回路转。 云中君竟又被黄河水君给遣回了龙庭——在敖看来,这就是他那位姨母,察觉到了他的心思,善解人意的想要将云中君送到他的麾下。 云中君进入龙庭的时候,若不是恬和阻止,敖几乎是要亲自去往城关处接云中君入府。 当然,他这想法,被恬和给阻止了,只是派了一个近侍,去城关等候。 可惜那近侍,去晚了一步,云中君已经被人引着到了万战堂中。 再之后,便是那云上楼的事端了。 至于说那误事的近侍,则是已经被敖给扔进了龙城水狱当中,现在是死是活,都还是个未知之数。 “半个月之后,那些不朽神君家中的后辈,会在云上楼宴请云中道人。” “殿下不妨借此机会,往云上楼一行,试其心迹。” “若是其有意为殿下羽翼,殿下在去求龙母陛下一封敕令,自然便是一切妥当。” “若是那云中道人,恃才傲物,目中无人,那殿下再做计较也就是了。”恬和缓缓的道——她对于云中君,也是有了些兴趣。 在淳安水府的时候,她一直居于水府的**,还不曾与云中君,有过照面。 …… 云上楼中,云中君丝毫不知晓,龙子敖,已经对他有了莫大的兴趣,此刻正在云上楼的另一间绣阁当中,窥视着他。 “云真君,请。”云中君的面前,一个逍遥真仙,高举了面前的杯盏,一饮而尽。 云中君同样是没有犹豫的一饮而尽。 这一段时日一来,他的生活,堪称是一个颓废——千余位不朽金仙,以此宴请过一次之后,便是那些不朽金仙们各自族中的后辈,或是三五成群,或是七八一伙,轮番请他在这云上楼的宴饮。 对于这些邀请,云中君皆是来者不拒。 醉饮之后,云中君也不回洞府,而是就在众人给他找的客栈当中休息。 至于说原因,还是因为云中君的修为。 对于自己的修为,他已经是压了又压,但他的修为,也依旧是坚定无比的,朝着火灾的圆满境界靠拢。 那些不朽金仙们的宴请当中,各种吃食,琼浆,都是上品,其内所蕴藏的元气生机,都是丰沛无比。 随便一个长生天仙,这么一轮下来,都足以是叫他们夯实根基,将经络当中的法力,增进到极限,令那灾劫,自然降临——云中君自然也不例外。 但对于云中而言,这和他的打算,是相互冲突的。 是以,每一次宴饮之后,他都会暗地里,以气运之火,来煅烧法力当中的杂质。 到了宴饮后半程的时候,他甚至是直接的以气运之火,来消磨自己的法力。 但就算是如此,他经络当中的法力,也是以极快的速度,臻至了一个极限,无论是法力当中的灵性,亦或是法力的雄浑程度,都几乎是到了进无可进的地步。 若是不会洞府的话,云中君以气运之火的消磨,加上自己的控制,还能够勉强将修为,控制在火灾的极限和引动雷劫的界限之间。 但若是回了洞府,被那洞府当中,源自于东海水眼的天地元气一引的话,云中君就真的无法控制自己的修为了。 ——那个时候,不要说雷灾了,云中君甚至是怀疑,自己渡过了雷灾之后,所有的底蕴,在顷刻之间崩塌出来,一口气成就逍遥真仙。 “早知今日,我当初又何必要将那一元重水,炼化到法力当中。”端起酒杯的时候,云中君也是在心头,暗自叹了口气。 第一百一十三章 莫名而来的变故 炼化一元重水的时候,云中君的法力当中,本就带上了一些一元重水的性子,浑厚,沉凝。 而一元重水,乃是出自于水眼的水之精粹。 论及水眼之雄厚广博,穷极天地,有什么地方,能够于这东海水眼相媲美? 若是回到了洞府,在东海水眼的引动之下,云中君修为的精进程度,可想而知——也正是如此,云中君这一段时间,才是过的颓废无比,逢邀必至,逢宴必醉。 而他的目的,就是为了避免回到洞府当中,被水眼引动着,被迫突破修为。 “……”琼浆入口的刹那,云中君的心头,一个激灵,背上的汗毛,在刹那之间熟了起来。 借着醉饮时候的掩护,云中君的眼中,青紫之色交错,目光自那琼浆当中的倒影,一闪而过。 倒影当中,运数所化的庞大的金云,簇拥着金色的命数。 金色的命数,在束缚着运数的时候,亦在滋养着自己的气数。 命数之下,则是‘娇弱’无比的气数。 运数和命数所化的金云,如同屏障一般,将气数牢牢的守护与其间。 但在云中君的目光当中,那金云之外,如龙如蛇的灰黑之气,却是在陡然间,就破开了那金云所化的防护,直接的落到了自己的气数上,和自己的气数,不分彼此。 自己的气数,直接的将那灰黑之气给吞噬,然后陡然壮大了一圈,于是自己的命数和运数,便是齐齐的被那灰黑之气,给一并浸染。 看着这场景,云中君端着杯盏的手,不禁一颤。 自修行以来,他从未见过有谁的气运,会显化出这般的模样来。 运数和命数,本来是能够阻拦劫运的存在,但偏偏,那劫运,却是直接的融入和运数和命数的阻拦,融入到了自己的气数当中。 自己的气数,被劫运所侵之后,本该是变得虚弱无比。 但诡异的是,那劫运侵入了自己的气数之后,非但没有令自己的气数摧折大损,反而是令自己的气数高涨起来——虽然自己也被劫运所侵,但相对于气数的高涨,运数和命数所受到的侵袭,也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这怎么可能呢?”云中君眉头为蹙。 就算是神庭敕封,也只会影响到修行者的命数,在以命数,缓缓推动气数的增长。 像这种直接气数大增的情况,云中君从未见过——不过气数大减,甚至于陡然之间化作雨中烛火一般的情况,云中君却是见过的。 那是在进了东海,往龙庭而行的时候,一个逍遥真仙,要带兵去围剿一直异兽,云中君看的真切,在接到敕令的刹那,那逍遥真仙的运数和命数,都在陡然间一增,而起气数,却是在刹那之间,变得枯靡。 最后,那位逍遥真仙,战死于围剿那异兽的征伐当中…… 云中君镇定了心神,具备抬头。 目光往周遭一扫而过。 自踏入龙城以来,他还不曾以望气术,窥视过龙城当中,无数修行者的气运。 毕竟,龙城当中,不朽金仙之辈,实在太多太多,加之龙城又是龙族神庭的腹心之地,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触动到整个神庭的气运,使得云中君遭到气运的反噬。 不过如今,云中君既然已经以望气术,察觉到了自己的危机,自然就免不了,以望气术扫一眼周遭,看看自己危机的来处。 …… “拜见殿下。”旁边的绣阁当中,敖一身白鱼服,端坐其间,恬和捧着琼浆,立于其背后。 在旁边,长河神君面带苦笑。 “殿下要见谁,一封敕令,便已足够,又何必要坐这行径。” “这忙,神君你就说帮还是不帮吧。”敖也不解释。 “唉。”长河神君叹了口气,还是在面前,开了个水镜,借着这水镜,窥视着旁边绣阁当中,放浪形骸的众人。 “这放纵模样,就是八府之战当中,被说的如同天上地下一般的云真君?”敖的目光,隔着水镜落到云中君身上的时候,恬和不满的声音响了起来。 透过那水镜,他们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席间众人的放纵,云中君甚至是已经醉到连杯子都拿不稳的模样。 “殿下还请容忍一般。” “龙城毕竟不同于其他地方。” “之前云上楼的争端,他几乎令大半个龙城,都下不来台。” “如今那些不朽金仙有意和解,向他发出邀约,他还能不去?” “那些不朽金仙们邀约之后,不朽金仙们的子嗣,再邀他,他岂能拒绝?” “同意了这一家的邀请,另一家的邀请,自然也无法推脱。”长河神君对着敖出声,替云中君开解了一番。 “而且,云中道人渡过火灾,已愈千年。” “而后修为便无寸进,无论是之前云上楼的帝君醉,还是这次近千位不朽的宴请,一番下来,他的法力,竟没有丝毫的增长,忽然不见雷灾降临。” “心灰意冷之下,有如此表现,也不为怪。” “长河神君是指,他的修为,便止步于此了吗?”听着长河神君的话,敖的眉头,也是皱了起来。 “若是没有其他机缘,怕是只能如此了。” 长河神君不胜唏嘘,谁能想到,云中君修行的资质,竟是如此的低劣? “修为止步于此?”唏嘘之间,他却是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恬和目光当中的,一闪而逝的阴冷。 “怎么可能!” “能够修行天河藏剑经的,怎么可能会是资质低劣之辈?” “是察觉到了危机,故而压制了自己的修为才对吧!” “不过也亏得你压制了自己的修为,不然我还真的拿你没办法。”恬和面色不变,心头却是陡然间,就充斥了无边的杀意。 “一个个的,场面话倒都是说的漂亮。” “殿下,想不想知道他们到底在想些什么?”片刻后,恬和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来。 听着恬和的话,敖的目光一亮。 云中君周围,那些逍遥真仙们,一个个的,场面话都是说的漂亮无比,更是表现得无比的谦和温顺,似乎是所有人都放下了之前,在云上楼中所发生的不快一般。 但所有人都清楚,之前的不快,或许有人放下,但绝对不会是所有人,都将之放下。 “长河神君,替我送一壶帝君醉给他们,如何?”敖沉思了片刻,然后抬起目光,脸上同样是有了盈盈的笑意。 “殿下……”长河神君的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放心,若真的是不可调和的话,本殿下亲自出面,庇佑此人也就是了。” “总不至于,叫一个功勋卓著之辈,真的吃个大亏。”敖笑着道。 第一百一十四章 石破天惊,言及祖龙 “帝君醉!”看着壶中倾洒出来的琼浆,云中君的心头,再次一颤。 “会是谁呢?”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察觉到那危机之后,云中君便是提起了自己的心眼。 自然,那掺杂了帝君醉的琼浆,才一倒出来,云中君就察觉到了不对。 “会是谁呢?”云中君想起了自己施展望气术的时候,隔壁绣阁当中的存在。 一者,是云上楼中唯一的一位不朽神君——必然是长河神君。 第二人,运数之体现,虽然只是一个逍遥真仙,但命数,却是稳稳的,不朽金仙的命数,甚至于那青色当中,还有隐隐的紫意。 这一道气运,云中君在淳安水府当中,也见过。 “一个逍遥真仙,却能够令长河神君亲自做陪。”云中君双指捏着杯盏,将杯中掺杂了帝君醉的琼浆,缓缓饮下。 “会是谁?” 云上楼,乃是宴饮之处,就算是一位不朽神君到了此间,若是分量不够,关系不好,长河神君,都未必会亲自做陪,但偏偏,长河神君却是陪在了那逍遥真仙的身边。 “这即是说,来人的身份,虽然只是逍遥真仙,但实际上,却比不朽神君,还要来的尊贵。” 纵观整个东海龙城当中,有这样分量的逍遥真仙,并不多,可以说是寥寥无几。 云中君再次开了望气术,目光落到了隔壁绣阁当中,那位逍遥真仙的气运上。 当云中君想要细细的查探一番,这逍遥真仙气运构成的时候,强烈无比的排斥感和危机感,亦是在云中君的心头,浮现出来。 “是他吗?”白术将手中掺杂了帝君醉的琼浆,一口饮尽,元神一片通透,连思绪都变得快了几分。“如果是他,那可真是妙极!” 虽然查探没有结果,但这没有结果,同样也是一种结果。 “唉,我现在想起来,都还觉得不服!”云中君还在沉思的时候,他对面,一个本就有了几分醉意的逍遥真仙,也是陡然将手中的杯子,往旁边一砸。 “云上楼之战,明明是你们无礼在先,到头来受罚的却是我们。”这逍遥真仙,一副从来没吃过这么大亏的模样。 “不是很正常吗?” “赢的人是不会有错的。”云中君略一沉思,当即便是针锋相对的道。 “好一个成王败寇!”那逍遥真仙,半醉一般斜趟下来。 “我们以众凌寡,却输了个底儿朝天,却是应该受罚,应该受罚。”那逍遥真仙,一连饮了几杯,将旁边的侍者都赶出去,摇摇晃晃的,走到云中君面前,为他满上一杯。 “云真君,所谓的调度之法,我等也算是有一些心得。” “无非便是倚强凌弱,以众凌寡而已。” “但当日,强弱之势分明,亦无腾挪辗转之处,叫你拉开阵型。” “真君你到底是如何做到的?”那逍遥真仙,一副诚心请教的神色。 这逍遥真仙问出来的时候,旁边的长河神君,以及敖,都是竖起了耳朵。 那一战之后,他们也曾复盘数次,但没有任何一次,能够做到云中君那般的地步,没有任何的机巧,就是毫无花俏的一击,然后分出胜负……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强弱分明?” “怕不见得吧。”云中君大刺刺的接过那逍遥真仙奉上的琼浆,一饮而尽。 “你们七千余人,看似结成了军阵,但就真的同心为一体了吗?” “临战之际,你们各自的侍卫,所求的第一目标,不是进取制敌,而是保住你们的性命!” “所以,我令人亦玉石俱焚之态,大举而攻,你们各自的侍卫所想的,不是与友军联手应敌,而是要在军气的反噬下,保住你们。” “至于说军气的碰撞,自然有他人应付。” “巧的是,其他人所带来的侍卫,也是这般想的。” “所以,你们以为的强弱分明,只是假象。” “临战之时,我真正所应对的,只是百十来个侍卫而已。” “这才是战阵之上,倚强凌弱,以众击寡的真髓。”云中君的言语之间,同样也是充满了肆无忌惮的狷狂,帝君醉的效力,已经是发挥了出来。 “难道那些侍卫们,每个人都无死战之心?”听到云中君所说的,他们失败的缘由,长河神君恍然大悟的同时,那逍遥真仙,却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死战?” “哈哈哈哈哈。”云中君起身,“那些侍卫们,也算是训练有素,也不缺实战经验。” “想来,你们这些贵人公子,在龙城当中,也是多有争端。” “但你们之间的争端,可敢分生死吗?”云中君身形,陡然前欺,目光当中自己面前的逍遥真仙,其间尽是森寒。 “可敢分生死吗?”那逍遥真仙,被云中君一问,脑海当中,便是不停的回荡起了这个问题。 当然是不敢分生死的——若真的见了生死,那些贵人公子,或许无恙,但那些侍卫们,却必然是要尽数陪葬的。 既然如此,又如何能指望那些侍卫们,生死相拼? 至于说输赢,呵,输了丢的又不是这些侍卫们的面子。 “在边境战场上,就算彼此之间的试探,也都是不死不休的!”云中君的言语当中,满是血腥。 “你们这样的,上了战场,就是给人送战功的。” “真君的意思是,我们没有资格去镇守边塞?”云中君面前,那逍遥真仙的眼睛,微微眯起。 “有没有资格,不是我所能置喙的。”云中君复又坐了下来,摇了摇面前的玉壶,里面空空如也。 “去边境会死,难道留在龙城,就能活?”将面前的玉壶远远的抛开,云中君不屑的笑了起来。 “看着罢,接下来,不仅仅是龙城当中的不朽金仙,便是四海汪洋当中享福的那些不朽神君们,都会想尽办法的外调,去那边境的战场厮杀。”云中君的话,如同梦呓一般。 “请真君指教。”那逍遥真仙,弯腰一礼。 隔壁,长河神君,以及敖,同样是挺直了脊背,对视了一眼,想要看看,云中君为什么会这么说。 “你当上一次,那些武官们,缘何出言不逊?” “无非便是因为四海当中,贪渎成风。” “在你们看来,这只是常事,根本就不能算成贪渎,毕竟,那些神君们,在各自的领地当中,如何如何,与神庭,并无关隘。” “但那些武官们,却不这么认为。”云中君恍恍惚惚。 “那云真君,是怎么认为的?” “我怎么认为?” “在我看来,这些都是取死之道!”云中君动了动衣袖,将面前几案上空置的酒盏,给尽数推开。 “看着罢,等到祖龙陛下,受这些人的行径所反噬,被迫出关,一切便见分晓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狂言为饵,垂钩钓龙 “真君,这话可不能乱说。” “哈哈哈哈,我乃天机士也。” “所谓天机士,窥一斑而得全豹,见叶落而知秋至。” “在天机士的眼中,天地之万物,万事,皆有勾连,牵一发而动全身。” “你以为我在乱讲,那好,却听我与你分说。”云中君此时,似乎已经是彻底的醉倒失去了理智。 “作为神庭之主,祖龙陛下和其他的帝君们,最大的差距,在什么地方?” “你肯定会说是修为实力。” “但其实不是。” “他们真正的差距,是在气运之上。” “四海当中,上上下下,贪渎成风,想来,大家也都知晓,气运对于修行的重要。” “气运加身,修行无碍。” “若是气运浅薄,修行自然便是处处皆是难关。” “如今,神庭众人,皆在挖神庭根基,以壮己身。” “整个神庭的气运,便如这一壶琼浆。” “而这琼浆,最后的去向,便是闭关的祖龙陛下。” “陛下汇聚神庭气运,而后闭关。” “但在气运流动的时候,壶中的琼浆,却是你一口,我一口……” “到了祖龙陛下处,还剩下几何?” “说不得,届时还需祖龙陛下自己的气运,反哺神庭之气运。” “而气运扰动之下,祖龙陛下的闭关,岂能安稳?”听到这里的时候,长河神君已经是再次封绝了云上楼。 而敖,更是不动声色的,调动了龙城的禁制,引动气运,将云上楼给遮住,避免那些太乙道君们,有所察觉。 和云中君宴饮的这几位逍遥真仙,他也不打算放任他们回归族中了。 “真君之言,颇有哗众取宠之嫌。” “龙庭当中,天机士不知几几,难道他们,就看不出这后患?”云中君的面前,那逍遥真仙,浑身都在冒着冷汗——哪里还有丝毫的醉意。 便是有,也被云中君的这一席言语,给生生的吓得清醒了过来。 “他们?” “嘿,一叶障目者,安得见天地?” “那些天机士们,谁能如我一般,明见万里,纵观全局?”察觉到了龙城气运变化的云中君,言语也是越发的显得肆无忌惮。 “若非受修为所限,神庭天机士无数,当以我为首!” 至于说自己的言语,会不会得罪人,这是必然的结果。 但云中君并不在意。 反正,到了最后,他都会‘死’的。 那么,有一些取死的理由,也在情理当中。 ——在龙城当中呆的并不久,但云中君已经看清了此时神庭的局势。 此刻的神庭,就如同是一大堆被火油浸透的薪柴,而在这薪柴的下方,是一团熔浆,将这熔浆隔开的,却只是一块纱布…… 上一次云中君引动八府之战的时候,三族神庭之间的紧张态势,就已经彰显无虞。 虽然那一次的大战,被众位太乙神君们给合力压了下来,但对于火山而言,越是镇压,那么宣泄出来的时候,威能就会越发的恐怖。 再加上云中君来到龙庭之后所察觉到的暗流。 “三族神庭之间的战争,也就在旦夕之间了!” …… “问他,此局可有解?”云中君面前,那逍遥真仙手足无措间,一个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声音入耳的刹那,那逍遥真仙浑身都变得僵硬起来。 “审时度势者,也不一定就是英雄。” “我就不信龙庭当中会没有天机士,看出这个关节。” “只是他们不知此局何解,故而不言语罢了。” “此局这么会无解?”云中君低头看着脚下。 “你们如今,一种不朽金仙们,都想着外迁,不就是一种破局之策吗?” “等到龙城当中的不朽金仙们,都外迁出去,那自然,也就轮到了镇守于四海各处的不朽神君们。” “几轮调动下来,龙庭自然便能够趁着调动的机会,从容清理一些蠹虫。” “那这也是他人的破局之策,与真君何干?”那逍遥真仙激道。 “若只是明鉴万载局势,真君便小觑了龙庭所有的天机士,只怕是妄自尊大了。” “妄自尊大?” “井蛙不见天地。” “你又怎知,我没有更好的应对之法?”云中君依旧是低垂着头。 气运之火,还在他的经络当中,燃烧着他的法力,而在这过程之间,那帝君醉的药效,同样也是一点一点的被那气运之火给焚烧殆尽。 他的醉意,快要装不下去了。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我等修行之辈,尽皆是依附龙庭而存。” “若是龙庭衰落,我等自然也是朝不保夕。” “真君明鉴万载,既有应局之策,何不讲之?” “讲?” “跟谁讲,跟你讲吗?” “位卑言低,纵与你说,又有何用?” “算了,这神庭大局,非是你我等闲之辈所能置喙,且饮甚。” “不如一醉,不如一醉……”云中君摇着头,伸手以法力一引,将旁边桌案上的玉壶抓了过来,也不用什么杯盏,就直接就着壶嘴,一饮而尽。 以法力将那琼浆当中的药力化开,在周身的血肉之间激荡,片刻,云中君便是迷迷糊糊的,靠在了墙角,再也站不起来。 口中虽然还偶有言语,但却都是些没有意义的梦呓。 这个时候,旁边的敖和长河神君,才是出现在了云中君的身边。 “你们就现在这云上楼中,待一阵子吧。”长河神君看着这绣阁当中的几位逍遥真仙,催动了法力,令他们心头的醉意,给彻底的散开。 “确实已经醉倒不省人事了。”看着醉倒的云中君,敖的侍女恬和往前几步,以法力查探了一下,这才是对着敖点头。 “《天河藏剑经》,果然是你!”恬和垂下目光,生怕自己目光当中的杀意,为他人所知。 “又是一个修行《天河藏剑经》的修行者吗?”而在墙角,醉倒余地的云中君,心头同样是暗自想着,他的肉身和元神,都已经醉倒,但他的意识,却依旧在那气运之火的影响下,无比的清晰,只不过,他如今的意识,并无法驾驭体内的法力而已。 “我的气数之变,就是来自于她?” …… “算了,神君也不必对他们太过苛刻,就劳烦神君,通知一下他们族中,言及众人,皆受了我令,被我带进了龙宫也就是了。”敖这个时候,才是缓缓出声。 “不过,这几日我和众人,就要在这云上楼中,叨扰一二了。”敖看着长河神君。 长河神君身边,那几个逍遥真仙,此刻已经是快要将头颅给低到了脚底下。 如果说云中君最开始言语的时候,他们对于云中君的言语,还只是当成一个笑话一般,但随着其后,云中君言语当中的条理印证,他们对云中君的话,便已经是信了五分。 而当他们接到了来自于旁边绣阁的传音之后,他们对于云中君的言语,就已经是彻底的深信不疑。 “神庭局势,已经紧张到了这般吗?” “难怪,老祖宗他们,对于这云中道人,以及那些武官们,都是倍加礼遇!” 第一百一十六章 见龙子 云上楼被封闭了起来,一段时间之后,一个传言,在龙城当中传开——几个宗族的子嗣,在云上楼中宴请云中君的时候,冲撞了前来云上楼散心的龙子敖,被龙子敖给扣了下来。 连带着,整个云上楼,都是被龙子敖给封了起来。 众人感慨这位龙子,一如既往的霸道的同时,也不由得为云中君无比的唏嘘。 …… 那帝君醉,确实非同凡响,云中君在云上楼的**,躺了足足十日,那帝君醉的药力,才是在云中君的经络血肉元神之间,彻底的化开散去。 而在这十日当中,云中君则是一直都在用望气术,观察着敖身边的那个侍女。 在云中君的眼中,她的气运,极为的奇特,云中君来到这洪荒天地以来,下至那些才刚刚开启灵智的兽类,上至先天神圣,太乙道君,各色的气运,云中君都曾见过,也算得上是一个见多识广。 但云中君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气运。 ——气数稳定无比,几乎是没有什么波折,而命数,更是沛然,呈青紫之像,有成就不朽神君,乃至于太乙的可能。 但偏偏,其运数,却是极为的淡薄,几近于无! 若只是论及气数和命数的话,这侍女所表现出来的恢弘气象,连龙子敖,都比不上。 但那运数,却是成为了这侍女的拖累。 正常来说,当修行者运数淡薄的时候,其气数和命数,都会转变成运数,以此令三者达到平衡,但这情况,却是完全不曾在恬和的身上所体现出来。 在她的身上,气数是气数,命数是命数,运数是运数,原本应该三位一体的东西,却是被生生的割裂开来,互不干涉。 给云中君的感觉,就好像是这侍女原本的气运,被什么东西,给硬生生的分割开来了一般。 …… “你醒了?”云中君才刚刚睁开眼睛,恬和便已经是推开了屋舍的大门。 “且随我来。” “殿下在园中等你。”恬和的声音,极其的温柔,但再如何的温柔,云中君也能感受得到,她对自己的杀意。 “奇怪,我与此人,素未谋面,她对我的杀意,又从何而来?” “又或者,是她的哪一位血脉亲人,在战场上被我斩杀?”看着恬和的背影,云中君的心中,满是狐疑。 他能够很清楚的看到,自己气数变化的源头,便是来自于这侍女。 冥冥之间,有一条看不见的线,从那侍女的气数,勾连到了自己的气数上,壮大自己气数的同时,有令自己,被无边的劫数缠身。 “若是将其打杀,我的气数,又会有怎样的变化?”云中君暗自想道。 他可没有怜香惜玉的想法,这女子,既然已经对他产生了杀意,那云中君当然也不会客气。 云中君跟着恬和,一路进到园子,然后,恬和在一个穿着白鱼服的青年身边站定,距离那青年,不过只得尺余距离。 再后面,则是长河神君。 那青年,便是祖龙亲子,敖。 “有些麻烦了。”看着那侍女表现出来的,和敖的亲密姿态,云中君不由得目光一凝。 有着敖的庇护,他想要对这侍女动手,不知道要平白无故的多出多少波折来。 “道人云中,见过龙子殿下。”云中君稍稍低头欠身。 “你认得我?”敖转过身,剑眉一挑。 “非是识得殿下,而是识得长河神君。”云中君再次朝着长河神君一礼。 “你可知,我此次见你,所为何事?”敖也顾不上这些细节,开口便是直入正题。 “还请殿下明言。”云中君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诚惶诚恐。 “你之前在云上楼中的所言,可有根据?” “先前言语?”云中君紧紧的皱着眉头。 “还请殿下恕罪,云中实在不记得之前在云上楼中,说过些什么了。” “可是酒后失态,冲撞了殿下?” “酒后失态,在你眼你,本殿下就是如此的睚眦必报,这些许冒犯,都容不下么?”敖的目光,落到云中君的身上,似乎是要看清云中君的内心,到底在想些什么。 片刻,敖衣袖一卷,一面水镜,便在云中君的面前浮现出来。 水镜当中,云中君醉酒之后,在绣阁当中的狷狂行径,纤毫毕现的展现了出来。 见此,云中君不由得脸上一红。 在那绣阁当中,他的意识,其实是非常清醒的。 装醉的时候,云中君还能若无其事的将此事揭过,但如今,自己清醒的时候,看着自己装醉的种种,却是给了云中君一种被公开处刑的羞耻感。 “酒后妄言失态,还望殿下恕罪。”云中君低下头,连连讨饶。 “不过话说回来,那一次云上楼的琼浆,后劲儿出乎预料的大。”云中君摇着头,如同是意有所指一般,又如同是在给自己辩解。 “神庭的局势,便是那些不朽金仙们,也不敢说自己能看得分明。” “你区区一个道止于此的长生天仙,竟敢妄言。” “这所引起的风波,岂是区区酒后妄言四个字,就能消弭的。”敖一挥手,将水镜抹去,目光依旧是直愣愣的盯着云中君。 “搞不好,这龙庭当中,十之八九的不朽金仙,都会被这一场风波给卷进去。” “还请殿下救我。”敖有意拿捏,云中君当然不会不满足他,当下便是低着头,朝着敖行礼,脸上露出了惊慌的神色。 “罢了,木已成舟,再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 “我且问你,你在那绣阁当中说,此局还有另外的破局之策,此言,是真是假?”敖继续问道。 “若此言为真,我还能替你圆回来,但若你那言语为假,那就算是我,也救不下你的性命了。” 云中君的脸上,这个时候,才是露出了犹豫的神色来,然后将目光,望向了旁边的长河神君,最后又落到敖身边的那侍女身上。 “虽是醉后狂言,但若是局面当真如我所言的话,那破局之策,确实是有。” “若这局面,只是表象,那所谓的破局之策,自然亦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云中君摇着头道。 “真也好,假也罢。” “你且将你的破局之策说来便是,真假,本殿下自然会判断。”敖淡淡的出声。 “这。”云中君皱起眉头,好半晌之后,才是将目光落到敖的身上,“既然如此,还请殿下屏退左右。” “大胆!”敖还没有说话,他旁边的那侍女,就已经愤怒的往前一步,呵斥道。 “我之随侍殿下身边,从来不离左右,便是殿下谒见龙母,亦不曾令我回避。” “你这道人,安的什么居心。” 第一百一十七章 问计 “恬和,你且先退下。” “神君也劳烦先行回避。”停了云中君的话之后,敖闭上双眼,片刻后,便有了决定。 “殿下!”那侍女,还想要分说,但敖却已经是展露出了他的强势,那侍女话才出口,便已经被敖呵斥着,不甘不愿的,和长河神君一起,从这园子当中退了出去。 “还好。”看着敖的反应,云中君的目光,稍稍的安定了几分,这侍女和敖的关系,并没有表现在云中君眼前的那般密切。 这也即是说,若是到了要在云中君和那侍女之间,必须要选择一个的时候,敖的立场,也不会那么坚定的站在那侍女的那一边。 “好了,本殿下也不瞒你。” “本殿下,正是祖龙亲子,敖。” “我已经引动了龙庭禁制,将这园子封锁起来,就算是太乙帝君,也察觉到不到这院子当中,到底发生过什么。” “你若是有什么破局之策的话,现在便可以讲了。” “出得你口,入得我耳,绝无第三人知晓。”敖沉下目光,言语的时候,这院子当中,那些灵花异草等等所有有可能开启灵智的东西,都被敖引动了龙庭的禁制,从这园子当中抹去。 “果然是祖龙之子。”看着敖的动作,云中君心头,越发的放松起来。 能够引动龙庭的禁制,这已经是足以证明眼前这人的身份。 “非是云中言语苛刻,实在是这计策,过于的紧要,过于的弄险,一旦是被人抢先,那就算是龙庭做再多的事,也挽不回次策对龙庭的伤害。”云中君这才是向敖行礼赔罪,然后坐到了敖的对面。 园子里,你两人对坐的案几蒲团,都被敖用龙庭的禁制,给席卷了一遍,确保不会出任何的意外。 “殿下如此谨慎,想来,云中先前对神庭局势的判断,虽不中,但亦不远。”云中君一边说,一遍看着敖的脸色。 敖目光凝然,不置可否。 “破局之策,便在气运!”云中君不知晓敖的耐心有多大,也不知晓这龙庭的禁制,能够覆盖多久,是以,云中君很快,便是直接点入了主题。 “无论是东海当中的贪渎,还是那些不朽神君们的有意放纵等等,他们所有的行为,其目的,都是为了气运,或者说运钱。” “只要殿下能够令这些人,将他们所收集而来的运钱,心甘情愿的送到龙宫,那么殿下只需要将这些运钱,送至祖龙陛下处,祖龙陛下自然便能够将这些运钱炼化,化作修行所需的气运。” “如此一来,那些神君们,无论如何贪渎徇私,也只能影响到神庭,不会影响到祖龙陛下。” “祖龙陛下乃是神庭存在的基石,只要祖龙陛下无碍,那无论神庭糜烂到什么地步,祖龙陛下都能够从容收拾山河,再立神庭。”云中君缓缓出声。 “那些不朽神君们,不惜糜烂神庭,也要掠夺运钱,想要令他们主动将运钱呈交神庭,绝无可能!”敖这个时候,才是放下了他的矜持,出声开始反驳云中君的言语。 “这天地之间,就没有不可能的事。” “那些不朽神君们,之所以收集运钱,无非便是为了修为。” “若是他们又一个机会,能够以运钱来换取修为精进的机会,殿下以为,他们会不会将运钱,呈交到神庭当中,以换取这个机会呢?” “以运钱换取修为精进的机会,这样的策略,龙宫当中,并非五人提及。” “事实上,边境的那些不朽神君们,以战功换取帝君讲道的机会,便是源自于此。” “当时,次策出后,那些不朽神君们,对于领地的盘剥,非但没有缓解,反而更甚。”说到这里,敖看着云中君的目光当中,满是失望,若云中君所说的破局之策,只是这个的话,那就是在是太令人失望了。 “殿下搞错了一件事。” “破局的目的,不是为了遏制那些不朽神君们的贪渎盘剥,而是为了收集运钱,保证祖龙陛下无碍。”云中君提醒道。 “那也没有用处。”敖抬起头,对于云中君所说的,‘破局不是为了神庭,而是为了祖龙’的说法,深有同感。 “帝君讲道,那些不朽神君们呈交的运钱,自然也是交于那些太乙道君们之手,甚至,为了轻动那些太乙道君,龙宫还需得额外在付出一些代价。” “此举,于那些不朽神君们有益,于那些太乙道君们有益,独独对于龙庭无益。” “殿下的目光,缘何就单单落在这讲道上呢?” “难道那些不朽神君们,想要提高自己的修为,就只有听太乙道君讲道这个一个法子了吗?” “他们之间,彼此的交流,有没有用?” “除此之外,他们修行的时候,若是要祭炼什么法器,却少了一味材料,恰恰龙宫,能够提供这样的材料,那他们,会不会用运钱来交换呢?”云中君引导道。 “必然是会的。”敖点着头,片刻,又摇了摇头。 “但龙宫珍藏虽多,想要拿出来,也不是母亲一个人说了算。” “而且,龙宫珍藏再多,也经不起这么消耗。” “殿下想的还是不够深。”云中君笑了起来。 “我何曾说过,这些东西,需要龙宫来提供呢?” “哦?”敖此时,对云中君的言语,越发的感兴趣。 “殿下试想,若是沧澜神君急需一位灵药,恰恰长河神君,又有这么一位灵药。” “龙宫作为中人,代为引荐,且保证他们交换时的安全,那他们在交换的时候,是不是应该为此付出一笔运钱,作为龙宫引荐的代价呢?” “不仅仅是不朽神君之间的交易。” “若是我这般的长生天仙,得了什么稀世奇珍,又恐交易的时候,被那些逍遥真仙,不朽金仙们强取,故此,他们找到了龙宫,希望龙宫出面,保证交易的正常进行,甚至于帮忙隐藏他的身份。” “那么为此,他们付出一些代价,是不是也是理所应当的呢?” “你的意思是?”敖皱起眉头,似乎是领会到了云中君的意思,又似乎是一无所得。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一计而逆天地势 “殿下可曾见过,各大水府毗邻,那些空间通道的所在,有无数的修行者,自发的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交易市场。” “水府保证这市场的安全,保证交易的公平,而那些交易者,则向水府支付一定的运钱,作为酬劳。” “就算一位交易者,只付出一枚白运钱,那整个天地当中,所有的修行者加起来,会有多少运钱?”云中居目光灼灼。 “云真君的意思是,龙庭出面,立下规矩,接管这些交易市场?” “但上有对策,下有对策,我们接管了交易市场以后,那些不朽神君们,也能够加筑隘口,逼迫那些修行者们,转往别处交易……” “非也。”云中君笑着道。 “设立市场,一来,效率过于低下,二来,那些交易者的安全,亦无法保障,三来,又容易受人钳制。” “此举,费时费力,但收益却极不明显,我不取也。” “我且问殿下,若是有一物,能够勾连整个天地,将所有的修行者,都纳入其中,令修行者,足不出府,便能够互通友来。” “但在此间交易的话,须得上交交易所得的三成,殿下你若是寻常修行者,会选择在这地方交易,还是去往各处水府开设的交易市场?”云中君问道。 “当然会选择此处。”敖理所应当的道,“既省去了一路的盘剥,又能够隐藏自己的身份,而且所涉及的范围,更是将天南地北,都囊括其中。” “不管是买家,还是卖家,都会选择这样的地方交易。” “就算是为此付出三成所得,也完全值当。” “我的破局之策,便是这个了。”云中君这个时候,才是悠然出声。 “只需要龙宫能够建成这样一个地方,那么运钱,自然就源源不断而来。” “而那些修行者们,少了往来于各处市场的经历,那些盘剥之况,自然也就随之得到缓解。” 云中君看着敖,脸上带着笑意。 “龙宫当中,正好就有这样一个地方。” “琳琅御书阁!” “天地之间,大小水府无数,每个水府,都能勾连琳琅御书阁,每个修行者,都能够进入那琳琅御书阁中。” “龙庭的令符,能够发到每一个修行者的手上。” “若是殿下能够说服龙母,于那琳琅御书阁中,开辟一处交易之所。” “再在龙庭的令牌当中,开辟出一个通往琳琅御书阁的通道,是修行者能够借用这令牌,在琳琅御书阁中出入……” 云中君越说,敖的目光,就越发的明亮。 敖并不是一个蠢货,他之所以想不到这一点,只是因为一叶障目而已,而现在,云中君在他的面前,戳破了这一层迷雾,他自然便能够想到,这样的一个地方,建立起来之后,所带来的好处。 收取整个天地的运钱,只是其一而已,更能借此,监察整个天地的情况,直接的和龙宫布置在其他地方的棋子交流…… 最重要的是,这样的生意,可以说是神庭中的独一档——那些神君们,就算学着铺设交易市场,也不可能如同龙宫这般勾连天地,根本就无法和龙宫竞争。 至于说那些有可能做到这一点的太乙道君们,只要龙宫快他们一步,先在这天地之间,留下了印记,令那些修行者们,都有了这样的概念,那些太乙道君们,同样也没有个龙宫竞争的资格。 毕竟,龙宫的后面,是整个神庭的信用。 “不仅仅是如此。”云中君的瞳孔当中,绽放着炽烈无比的光芒。 “若是殿下在决绝一些,令凤凰神庭和麒麟神庭的修行者,也有机会进入琳琅御书阁当中,那么龙宫,是不是也能够借用这琳琅御书阁,对凤凰神庭和麒麟神庭,施加影响呢?” “凤凰神庭和麒麟神庭,若是弹压各自神庭当中的神君们,必然内部生怨。” “若是不管,那就只能任由龙宫施为。” 这个时候,敖已经是站了起来,在这空荡荡的园子当中,来回而动,他周身上下的血液,都在这一刻,沸腾了起来。 这一刻,他终于是知晓,云中君为什么一定要这园子当中,只有他们两人在的时候,才说出自己的计策了。 这样的计策,真的是具有唯一性的,不可替代的,一旦是这计策传了出去,叫其他的太乙道君们,先一步实行的话,那龙宫无论花费多大的代价,都不可能将局势挽回来,而龙宫在神庭中的话语权,亦会随之旁落…… “还好,还好!” “绣阁当中,我以帝君醉试探他们的时候,分量放的恰到好处。” “若是少放了一分,云中醉醺醺的,在那绣阁当中,将这计策宣之于口,那后患,简直是无可估量!”庆幸的同时,敖的后背,又被无穷的冷汗所浸透。 “先不要说这些了,我直接带你回龙宫!”敖直接引动的龙庭的禁制,带着白术,从云上楼中,出现在了龙宫之内,至于说长河神君以及他的侍女,则是被庆幸夹杂着后怕的敖,给忘在了云上楼中——敖心中的急切,可想而知。 …… 敖将云中君,安置在一个空旷的宫殿之后,便是孤身离开,去寻龙母商讨此事的可行性。 云中君独自一人在那宫殿当中,看着宫殿中的陈设。 这宫殿极其的华丽,琉璃为瓦,青玉为强,不足以形容其之万一。 宫殿当中的帷幔,如云如雾,有近乎是凝结成了实质的天地元气,在其间滚动。 云中君经络当中的法力,再一次的被引动了出来。 好在,这龙宫当中,有玄妙无比的力量弥散开来,将云中君的气机,给彻底的封绝。 使得云中君在修为强到了极致的情况下,也不至于是令雷灾降临。 “这龙宫当中,还真是一个修行的绝妙之地!”云中君瞪大了双眼。 他因为这增长的法力,已经苦恼很久了。 而这龙宫,却是将他的苦恼,给尽数消去。 法力增长不可抑制,没关系,龙宫直接封绝了云中君的气机,就好似这天地当中,没有了云中君这个人一般,只要呆在龙宫当中,云中君完全不需要担心雷灾的降临。 更不需要担心,自己会在那最终一刻到来之前,先一步成就了逍遥真仙…… 第一百一十九章 蜜糖与砒霜 沛然无比的法力,在云中君的经络当中滚动着。 云中君经络当中的法力,充盈到了极致以后,依旧是在增长的法力,便是随之弥散开来,在云中君的肉身当中回荡,缓缓的提升着云中君的肉身。 比起用气运之火强行削弱法力的行为而言,如今,云中君不但不用耗费自己的气运,更能够加强自己的底蕴。 “若是有机会的话,干脆就呆在这龙宫之内,等着终极时刻的降临。” 云中君沉下心神,任由法力在自己的四肢百骸当中弥散。 每一次的吞吐之后,云中君都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底蕴,又加强了一分。 安心修行——对于云中君而言,这已经是很久没有体会过的奢侈感觉了。 “此刻,所有的忍耐,所有的压制,都只是蛰伏。” “只待大劫之后,一跃而起,如鲲化鹏,不可阻挡!” “一切,都是值得的。”云中君暗自道。 “龙母能够执掌神庭,其眼光,自然是毋庸置疑。” “是以,敖的提议,必然会得到龙母的应允。” “琳琅御书阁开放一部分作为交易之地,可以说是势在必行!” “以琳琅御书阁的重要,龙母绝对不可能将这琳琅御书阁,交由外人执掌。” “最大的可能,这计划之后,执掌琳琅御书阁的,便是龙子,敖!” “而我作为首倡之人,作为对着计划最了解的人,有极大的可能,在这个计划完成之后,作为龙子敖的负手,协助他执掌那琳琅御书阁,为他查缺补漏!” “如此的话,我若是主动提出,留在龙宫,也必然会得到应允。” “接近琳琅御书阁,自然也不成问题!”云中君强自按捺住内心的悸动,他距离自己的目标,已经很近了,可以说只差一线而已。 至于说龙族神庭,会不会因为云中君的这个谋划,重新步入正轨,使龙宫重新将神庭内部的矛盾梳理清楚,以至于云中君所等待的那最终一刻,不会降临——对于这一点,云中君完全不担心。 神庭的局势,已经累如累卵,而他的谋划,看起来是一剂治疗神庭沉疴的猛药,但重病之下,强行辅以虎狼之药调之,其下场,可想而知! 最重要的是,那交易市场,若是真的立于了天地之间,那么三族神庭之间的局势,必然会缓缓的倾向于龙族神庭一家独大,另外的两个神庭,不可能放任此事发生。 ——对于凤凰神庭和麒麟神庭而言,想要阻止这种情况,唯一的办法,就是战争。 而这一次,战争一旦拉开,想要平歇,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因为龙族神庭,不可能放弃这交易市场的优势,无论是为了整个神庭,还是为了祖龙! “任是谁也想不到,龙汉大劫彻底爆发的原因,竟会是因为我这个小小的长生天仙吧?”云中君目光当中,没有丝毫计略将要得成的兴奋,反而是有一种茫然。 千年之战当中,他执掌九府联军的时候,死在兵锋之下的敌人,亦是以千万计,但到了这一刻,那传说当中的大劫,真的是有可能被自己引动的时候,云中君才发现,自己的心,并不想自己所想象当中那么冷酷。 这毕竟是席卷了整个天地的大劫,所波及的生灵,可谓是无量之数,那千年之战当中战死之人,那龙汉大劫当中陨落之人比起来,连沧海之一粟都算不上。 “算了,想这么多作甚,有何意义?” “这一场大劫,乃是天运人心所化,非人力所能挽回。” “就算没有云中君插手其中,也会有云上君,云下君出手,引爆这次大劫。” “天运人心,时势如此,我只是其中一环而已。” “妄言大劫与我有所关联,实在是太高看自己了。”云中君沉下心,在这宫殿当中,缓步绕圈而行。 极有韵律的脚步声,在这宫殿当中回荡着,然后和云中君吞吐元气的节奏,融为一体。 …… “不知道,这位云中君和殿下到底说了些什么。”云上楼中,长河神君和恬和面面相觑,一脸的苦笑。 “以至于殿下连其他人都顾不上了。”长河神君摇着头。 而在他的面前,恬和不言不语,只是脸色相当的难堪。 长河神君也不理会她,自顾自的起身,看着挂在静室墙上的一副地图。 心中担忧的同时,他也有无限的好奇,云中君到底对敖讲了些什么,以至于敖连自己的侍女都顾不上,便急匆匆的回了龙宫。 “神庭局势……” “唉!”又想到云中君之前的论断,长河神君不禁再次叹了口气。 神庭这危如累卵的局势,他们这些不朽神君们不知晓? 也正是因为察觉到了这局势,那些不朽神君们的行为,才是如此难看,如此的不顾颜面——他们所想的,或是在局势倾覆之前,令自己攒出些什么新的底牌,又或者是想要给自己的部族,多攒一些家底儿…… 但他们却没有想过,他们的这行为,令神庭本就艰难的局势,变得更加的糜烂起来,如此,便形成了一个无解的恶性循环。 除非是这个时候。祖龙破关而出,以无上的威望,将所有人的小心思,都压制起来,否则,神庭的局势,很难有什么改善。 “终究,还是要有一战的。” 这糜烂的局面,其实还有另外一种解法。 那就是战争。 向凤凰神庭,向麒麟神庭发动战争。 要么,就抢下足够多的领土,够得一众不朽金仙们的所需。 要么,就战死足够多的不朽金仙,使得现有的领土的利益,够得余下的不朽神君们分配…… “可惜了,凤凰神庭和麒麟神庭,说不得都是这么想的。” “以至于现在,谁都不敢轻动!”长河神君皱着眉头。 三方都有着这样打算的时候,反而谁都不敢轻启战端了,因为在彼此都有准备的情况下,一旦输掉,在折损人手的同时,同样会失去大片的领地,如此,非但不会对局势有任何的缓解,反而只会陷入又一个恶性的循环。 …… “也不知,苍他到底有没有想到办法。”龙宫当中,龙母屏退了众人之后,脸上也是露出了一抹疲惫之色。 在很久之前,祖龙就察觉到了眼下的局势,然后选择了闭关。 所有人都以为,祖龙闭关,是为了推演成就的太乙之上的道路,但只有龙母才知晓,祖龙闭关,是因为和凤凰一战之后,察觉到了和神庭未来有关的一抹灵机,然后才是选择了闭关,其闭关的目的,则是为了想要抓住那一抹灵机,推演出神庭未来的道路…… 然而,闭关一直到现在,祖龙都还没有任何的消息,玄也完全不敢和祖龙联系,生怕是惊扰了祖龙,令那一缕灵机,荡然无存。 “我会把这神庭看的好好的,等你回来。”龙母靠在云床上。 当宫殿外面,脚步匆匆响起的时候,龙母的脊背,陡然一正,神色亦是变得从容而又严肃。 第一百二十章 虚空天藏 “母后。”敖也不管那些侍女们的阻拦,径直便推开了大门, 宫殿内的云床上,龙母看着敖,神色迅速变得无奈。 “怎么还是冒冒失失的。”玄出声,挥手将那些侍女给屏退。 “你刚刚牵引龙庭禁制,可是有什么大事?” “母亲明鉴。”敖的脸上,带着欣喜的神色。 “之前我在云上楼,听人说了神庭当今的局势,可谓是危如累卵……” “谁跟你说的这些?” “敢以谣言为祸,当诛之!”敖言语才说到一半,龙母便是豁然色变。 “母亲,你的性子,可比我还要急了。” “先听我说完再发火也不迟。”敖绕道云床的后面,捏着龙母的肩膀。 “我在云上楼见了云真君……” “我倒是以为,云真君的计策,颇有可行之处。”敖说完之后,这宫殿便是安静了下来。 “此法听起来,倒是卓有成效。” “那你可想过,这法子的紧要之处,在于什么地方?”良久之后,龙母的神色,才是舒缓了下来,目光当中,也是有了些笑意。 “这一点我也和云真君讨论过。” “这法子最紧要之处,一在于那琳琅御书阁,二便在于快!” “快到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我们这生意,就已经铺开。” “只要大势一成,便是浩浩荡荡,不可阻挡。”敖掷地有声的道,颇有一种指点江山的气势。 “你真的是长大了。”龙母脸上的笑意更甚。 祖龙现在所缺的,正是这庞大无比的运钱——燃运法,祖龙当然是会的,但他却不敢用。 他的气运,和整个神庭的气运,都勾连在一起,一旦是他用了燃运法,整个神庭的气运,搞不好都会燃烧起来。 但若是以燃运法燃烧运钱,就不一定了,虽然燃烧运钱的效果,比不上直接燃烧气运,但却胜在稳妥,不会出什么岔子。 而神庭现在要的,就是稳妥。 “那云中道人,你打算如何安置?” “云中道人的修为,止步于长生,难有寸进。” “依我的意思,不妨令他留在这龙宫当中,替我操持一应杂事。” “毕竟,他修为无有寸进,自然也就不会闭关,有足够的时间和闲暇,不至于误事。” “而且这法子,毕竟是出自于他的筹谋,一些细节,由他把控的话,也更加完善一些。” “二来,此事事关重大,将他留在宫中,也能够避免此事走漏了风声。” “那他若是不愿留在龙宫呢?”龙母反问了一句。 “此事岂能由得了他?”敖摇着头,目光当中,流露出一抹森然冷意。 “好,既然如此的话,那琳琅御书阁,从此,便交由你执掌了。”龙母满意无比,“另外你告诉云中道人,安心行事,若是谋局成就的话,我便开启化龙池,替他洗练血脉,成就真龙之身。” “届时,休说是逍遥真仙了,便成就不朽也不是难事。” “这样的话,就更有把握令他全力筹谋了。”敖一脸的欣然。 化龙池,听起来没什么重要的,但其实,却是龙族最为重要的一桩秘宝。 乃是祖龙亲自祭炼而出,其内封存了自祖龙征战天地以来,所有战死龙族的尸骸,那些龙族,几乎每一个,都已经成就了不朽。 他们所有人,都在化龙池中留下了自己的传承——进入化龙池,在成就真龙血脉的同时,也意味着接受了一位不朽境界的龙族的全部传承,继承了他的一切——包括斗战厮杀的经验,生前的珍藏,以及人脉。 此物对于龙族的重要,可想而知,说是龙族第一传承重宝,也不为过。 …… “云真君,你的筹划,我已经像母亲禀报过了。” “母亲已经决定要将这琳琅御书阁,交由我来执掌,你来协助我,处理种种一应事务。” “并且起除了化龙池,自带此谋一成,便引你如化龙池一行,洗练血脉,以奠定不朽根基。”敖匆匆来到云中君的面前,“不过,看着我的目光太过,我出入龙宫,实在不便,为了便于行事,这段时间,就要劳烦你,长居于龙宫当中了。” 敖的目光,落到云中君的脸上,将他脸上每一个神色的变化,眼神的转变,都看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 “多谢龙子殿下。”听着敖的话,云中君的脸上,露出了欣喜无比的神色。 任是龙子如何的观察,用了什么玄妙秘法,但云中君脸上的笑容,他都看不出有任何的虚假,甚至,他还能从那笑容当中,感受到云中君内心当中的欣喜。 对此,敖有一种理所应当的感觉。 化龙池的传承,就应该是有这么大的吸引力——他当然不会知晓,云中君的欣喜,和那化龙池,没有半点的关隘,他欣喜的原因,是因为他的计划,已然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这里,便是琳琅御书阁。”龙子挥手喝退了左右,带着云中君,停在了一座塔楼面前。 琳琅御书阁,上下共分为五层。 神庭当中,长生天仙所能进入的,或者说是花费红运钱所能进入的,乃是第五层。 而第四层,则是逍遥真仙,才能够以金运钱,开启通往其间的通道。 第三层所针对的,自然便是那些不朽神君们。 而第四层和第五层,便是那些太乙道君们的领域。 同样的,不同的层次,其内珍藏的典籍,秘法等等,自然都是有所不同。 在新野府的时候,云中君就以金运钱为代价,在这琳琅御书阁的第四层,翻阅了大量的典籍。 “母亲已经允诺,将这琳琅御书阁中的典籍,都往上移一层,第五层,就用来作为那交易之处,唤做虚空天藏。”敖带着云中君,环绕着那琳琅御书阁,走了几圈,言语当中,自有无限的兴奋。 “接下来的时间,我会将精力放在祭炼这琳琅御书阁上,以求早日掌控这琳琅御书阁。” “至于说虚空天藏的筹备,就全数交由你的负责。” “我会将我的令牌留给你,其间你无论是要调动人手,还是需要什么神材等等,都方便许多。”龙子敖郑重无比的,将腰间的一枚令牌解下,递到了云中君的手上。 “多谢龙子殿下信任。”云中君的脸上,露出了感动的神色。 第一百二十一章 置器司,苍连 对于白云中君而言,虚空天藏的筹备,并没有什么难度,在来到龙庭之前,他就已经将一切的细节,都考虑过了。 整个计划,其实并没有难度,唯一的紧要关节,就在于那能够勾连整个天地的琳琅御书阁。 “如今,琳琅御书阁这个难关,已经不是问题,那接下来,便只需要清楚制器的大师,重新祭炼龙庭令牌上内的禁制,然后以新的令牌,替换那些旧的令牌。”沉下目光。 重新祭炼令牌内的禁制,并非是一件简单的事,毕竟,这已经是涉及到了空间的玄妙,只有神庭当中,最为顶尖的炼器师,才能够推演出这样的禁制来。 “不过,也用不着制器师——太乙道君,超拔于空间之上,只需得太乙道君出手,要推演出合适的禁制来,实在是再简单不过。” “而后,再令置器司的炼器师们,以此禁制为蓝本,大量复刻就可以了。”云中君的手指,在龙子敖的令牌上,轻轻的扣了一下,然后持了令牌,径直到了龙母玄的宫门面前。 “道人云中,求见龙母!” “进。”宫殿之内,龙母的声音出来。 “何事?” “龙子殿下令我筹备虚空天藏一应事宜,如今有一难关,唯陛下可解。”云中君低下头。 “你且稍待,三十年内,予你答复。”龙母看了一眼云中君之后,便是将他屏退。 整个过程当中,云中君都没有试图去窥视龙母的真容,以及龙母的气运,一则是太乙道君的真容不可见,二则便是他的计划,已经井然有序的推进到了收尾这一刻,从这一刻开始,一直到最终的收尾,他都不打算节外生枝。 “当然,敖的那侍女,是一个例外!” 那侍女既然已经对云中君生出了莫名之意,那云中君自然不会视而不见。 “不过在龙宫当中,想要将她诛杀的话,始终是有些麻烦。” “且先看看,能够令她主动对我出手,而后我反击将之斩杀!” 对于留在龙宫不出这个决定,云中君也没有什么后悔的心思,毕竟,这关系到他的未来,他的道途,与之相比,其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小节,可有可无。 为了这一点,他上千年来,都未曾交过一个朋友,所担心的,就是到了最后的关头,因为这朋友,而不得不身入大劫。 …… “请置器司首座来见。”三十年的时间才过,龙母那边,就已经是遣了人手,将云中君所推衍的禁制送了过来。 对于太乙道君而言,禁制并不难,只需要勾连各地的琳琅御书阁而已。 “见过云先生。”龙宫置器司的首座,乃是一头不朽境界巅峰的老蛟龙,其名为苍连——苍姓,乃是祖龙之氏,说明这老蛟龙的血脉,并非是后天修行九转化龙诀而来。 云中君拿出了敖的令牌之后,苍连对云中君的态度,才是勉强的软了几分,不至于是如同之前一般,爱答不理。 “苍首座请看这个。”云中君将龙母送过来的禁制,递给苍连。 “这是……”只是一眼,苍连就已经沉迷于那禁制的玄妙当中,不可自拔。 隐隐的,他只觉得自己距离成就太乙道君的道路,都平坦了一番——太乙道君的玄妙,就在于空间,而这禁制,恰好又是勾连空间之法,可想而知,对于这位不朽巅峰的老蛟龙来说,有多大的诱惑。 “此禁制,乃是龙母陛下亲自推演而出。”云中君扣指发出了些响动,将苍连从那沉迷之间惊醒过来。 “你这厮,好不晓事!”苍连看着云中君,脸上难看的神色,几乎是要滴出水一般。 “苍首座何必心急?” “此禁制终究是要交到你们置器司手中,到时候,首座想参悟多久,便参悟多久。”云中君笑着道,而苍连这个时候,脸色才是和缓了几分,对云中君的态度,不再如之前那般疏离。 “且说吧,要我们置器司配合你什么?”苍连恋恋不舍的将手中的禁制放到一旁。 “不是配合我,而是配合龙母陛下和龙子殿下。”云中君摇了摇头,扯了一个虎皮。 “龙母陛下令龙子殿下执掌琳琅御书阁之事,你可知晓?” “这我倒是不知。”苍连咬着呕吐。 “按照龙子陛下的意思,他打算借此机会,将自己的影响力在神庭当中扩散开来。” “至少,要超过另外的九位殿下。”云中君随意的胡诌了一个理由。 “嘶……”听着云中君的话,苍连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彻底的放下了自己的矜持。 “龙子殿下这是已经决定要参与神庭的权力角逐了吗?”苍连心中,无比的震撼。 祖龙十子当中,敖出生最晚,而他的九个兄长,都曾伴随祖龙在征战天地的过程当中,出过大力,而龙子敖出声的时候,天地的大局已经是稳定了下来。 相对于祖龙九子而言,敖除了一身的血脉,更近似于祖龙以外,便没有任何可值得赘言之处。 再加上如今,九龙子尽皆位高权重,神庭又是密不透风,几乎没有给龙子敖留下什么发挥的余地。 至于彼此之间修为的差距,更是不必提。 是以,虽然龙母有意培养,但还是没有多少人看好,敖有和九龙子相争的资格。 但现在,敖却是独辟蹊径,从那琳琅御书阁出发——云中君又心口胡诌了一通,这由不得苍连不多想。 “是以,龙子陛下打算,将神庭的令牌,请置器司,将神庭的令牌,重新的炼制一批出来,然后以新的令牌,替换那些旧的令牌。” “至于说新令牌的核心禁制,便在首座眼前。”云中君指了指苍连身边的那禁制。 “果然!” “龙子殿下这是要正式参与神庭的权力角逐了!” “若是此事真的办成,那执掌了琳琅御书阁的龙子殿下,或许真的就有了和九龙子相争的资格!”云中君的言语入耳的刹那,苍连只觉得自己的气血,都是沸泳了起来,纵然是身为不朽金仙,他也有一种把持不住的感觉。 ——琳琅御书阁,素来都是祖龙亲自执掌的,如今,这琳琅御书阁交托到敖的手中,意味着什么,可想而知。 “这是龙子陛下,要以迅雷之势,坐实执掌琳琅御书阁这个结果啊。”苍连咽了口唾沫,心潮起伏不定。 若是将所有的令牌,都祭炼出来,然后在龙子敖祭炼了那琳琅御书阁的刹那,将这些令牌,传于天地,直接越过所有的神祇,将此事通知到神庭当中的每一个耳边。 当所有的人,都知晓了这件事之后,还有谁能够将龙子敖从那琳琅御书阁当中赶出来? 心潮起伏之间,苍连的脸上,又有苦笑浮现出来。 第一百二十二章 恬和与天河 凭心而论,作为巅峰境界的不朽金仙,有执掌了置器司,苍连在这一场争端当中,是有着超然于外的资格的,他也完全没有必要,参与到这一场角逐当中来。 但是…… 苍连看了一眼自己手边的禁制,目光当中,有无尽的不舍。 这禁制当中,毕竟是蕴藏了空间的力量,能够令不朽神君,更好的参悟空间之妙。 对于任何一个不朽神君而言,这都是无上的神物,对于不朽神君道途的指引,比起那些太乙道君讲道,还要还得清晰明了重要。 “置器司中,不朽金仙,算上我在内,足足有七人。” “就算是我选择了中立,那其他人能够把持得住吗?” “他们把持不住的话,置器司终究是要被并入敖龙子的麾下。” “而且,若是云中道人持此物,言及我已经应允投入敖龙子麾下的话,那些副首座,只怕不会有丝毫的怀疑吧!” 想到这里,苍连便再也没有了丝毫那拿捏的想法。 “这就是近年来,名声最重的天机士吗?” “以区区长生修为,但我等不朽之辈,也都是被他给拿捏得死死的。”苍连暗自感慨,他可以保证,这谋划,绝对是出自于面前的云中道人,否则的话,也不至于是云中道人到来之后,这个计划,才开始实施。 “而等到新的令牌,伴随着敖龙子执掌琳琅御书阁的消息,通传天地的时候,那想来,所有人也都知晓,置器司已经投入敖龙子麾下这个消息了吧。” 虽然如今,各大府地,各处水府,都有自行准备各种兵刃铠甲的传统,但实际上,神庭当中,兵刃铠甲等等武备,都是由置器司统管的,是以,一旦有了置器司的大义,龙子敖比能够快速的对那些不朽神君们形成影响力,甚至是能够名正言顺的,插手各位不朽神君麾下府地的内务…… 这意味着什么,可想而知。 “云真君需要我等做什么?”苍连的态度,已经是完全的软化了下来。 “云中岂敢要苍首座做什么。” “只是想请苍首座,集结整个置器司的力量,全力祭炼新的令牌而已。” “但先生可曾想过,新令牌替换旧令牌,总得需要一个名义。” “若不然,调用如此多的人力物力,如何能够将其他的帝君们交代?”苍连垂下目光,看着自己身边的禁制,那禁制上,每一笔线条,都有着庞大无比的诱惑,叫他移不开眼睛。 “上一次,为了捉拿叛逆都动用了天罗地网,但那叛逆,却依旧从容而走。” “天罗地网不可能出什么疏漏,各处值守的水神,更不可能渎职。” “那么唯一的问题,就只能是出在这令牌之上。”云中君脑子一转,一个新的借口,便是想了出来。 苍连抬起头,看着云中君,几乎是惊为天人。 他完全没想到,云中君竟是连这一层都想到了。 有了这个借口,那替换令牌之事,便是光明正大,理所当然! “若不是在龙子祭炼那琳琅御书阁完毕,开放虚空天藏之前,都要完全的封锁这个消息,我又何必要胡诌这些借口?”云中君垂下目光,给自己的言语做了个复盘,确认自己的言语当中,没有什么破绽之后,才是沉下心神,继续吞吐天地元气,打熬自己的精气神。 对于那苍连首座态度的变化,云中君虽然有些奇怪,但也没有深究。 毕竟,作为置器司的首座,苍连若是愿意全力配合的话,这计划的推进,也会顺利不少。 “不过想来,也是有些奇怪。” “全盘替换所有的令牌,光是需要的灵玉,都不是一个小数字,结果这苍连,问了一下缘由之后,便直接的选择了同意。” “神庭之豪富,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吗?连这样庞大的一笔财富,都能够的等闲视之?”云中君有些奇怪的想道,他却是丝毫不知晓,在和他的谈论之间,那位苍连首座,经历了怎样艰难的心路历程,又下了多大的决心。 …… “好个奸诈的小子!”敖的宫殿当中,恬和孤身一人端坐其间。 才回到龙宫,她就听说了云中君受到龙子敖的信重,被因为麾下,然后长居龙宫的消息,敖甚至是秉呈龙母,在龙宫当中,给云中君分出了一个单独的宫殿,以供云中君修行。 “该死的,该死的!”恬和的目光,如同怒潮一般,丝毫不见往日的从容平静。 “他躲在龙宫当中,我如何才能镇杀他,将那天河藏剑经取回来?” “不行,一定要想个办法,将他诳出龙宫。” “实在不行的话,就在龙宫当中,诌个借口将他诛杀便是。” “就算为此被打进水狱当中,也完全值得!”恬和面色变幻着,思虑了良久,终于是下定了决心。 在恬和下定决心的刹那,云中君头顶上,气运又是一变。 气数陡然大涨的同时,命数和运数,都是彻底的化作了一片灰白色。 “按捺不住了吗?”云中君的目光当中,同样是浮现出了一抹冷色。 对于自己的情况,他隐隐的,也有了一种猜测——阴阳并蒂莲花。 天地之间,有一种阴阳并蒂莲花,一茎而两花,两朵花之间,从还是花苞的时候,就在进行着生与死的争夺,唯有将另一半的生机造化,彻底掠夺之后,这阴阳并蒂莲花,才会彻底的绽放。 而他和那恬和的气数,便隐隐的,如同这阴阳并蒂莲花一般,同出一源又各表两枝,只有将另一者击杀,将另一者的命数彻底掠夺,以弥补自身…… 不过,这也只是云中君的猜测,没有任何的证据,而且他到现在,也从未在什么生灵的身上,见过有这般一体双生的气运。 最重要的是,他可以保证,自己的原身,那一株九叶草,真的就只是一株寻常无比的草木,没有任何的奇异之处,更不可能与那恬和,有任何的纠葛。 “恬和……” “天河!”心中念叨着这个名字,半晌之后,云中君陡然一震,目光当中,有绚烂无比的光华,浮现出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 动手 恬和这两个字,岂不就是天河的谐音? “天河,天河藏剑经。”电光火石之间,云中君便把握到了自己身上,唯一有可能和那‘恬和’扯上关联的东西。 那一部残缺的修行功法,天河藏剑经。 而云中君身上,最大的依仗,也就是那望气术,也正是修行了天河藏剑经之后,才生出来的变化。 “难道说,我那观望气运的异能,其根子内里,就在这天河藏剑经之上?”云中君平静了心神,在一张几案面前端坐,然后将一卷空白的玉简,摆在自己的面前。 脑海当中,天河藏剑经的每一个字,每一个符号,缓缓的浮现出来,而云中君的元神,亦是化作刻刀,在那玉简当中,缓缓而动,要将自己所修行的天河藏剑经,给复刻出来。 良久之后,当云中君睁开双眼,拿起那玉简的时候,才是陡然间发现,自己预想当中的,承载了天河藏剑经的玉简,其内里,只留下了一道划痕而已! 自己以元神为刀锋,在其间所印刻出来的,所有有关于天河藏剑经的内容,都已经是无影无踪! 玉简在云中君的掌中崩碎,化作了灰烬。 云中君第一次察觉到了,自己所修行的天河藏剑经的玄妙之处。 “我修行之后,琳琅御书阁中,便不见了天河藏剑经,如今看来,未必是因为有人修行之后,同样的功法,就不会出现在这修行者的面前,而是因为天河藏剑经,只能被一人所修行,一旦有人修行入门,那这一部天河藏剑经,自然就隐于天地之间,不见踪影……” “天地之间唯一……这已经是先天灵宝,或太乙道君才有的特质了吧?” “难道,这天河藏剑经,竟真的是和太乙道君,或是先天之物有关?”云中君才平静下来的心绪,再次掀起了无穷无尽的波澜浪涛。 …… 距离云中君进入龙宫,已经又四十年。 四十年间,恬和数次想要将云中君引出龙宫,但对于这些引诱,云中君都是浑然不做理会——云中君当然也知晓,只要自己踏出龙宫,必然便会直面恬和,而云中君之所以避让,不是因为胆怯,而是因为他的修为,已经臻至进无可进的地步,一旦踏出龙宫,那雷劫便会在顷刻之间降临,然后,便是不可阻挡的成就逍遥真仙。 这是他极力避免的事。 此外,便是云中君还想要再做一个验证。 “若是那恬和,真的是龙宫当中对我动手,那就说明,她,以及我所修行的天河藏剑经,真的与那传说当中的天河相关!” “还未知,云真君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龙宫当中,恬和面色从容,和云中君相对而坐。 “自然是在龙宫当中等着龙子殿下祭炼琳琅御书阁完毕,然后常驻于琳琅御书阁中,替龙子殿下操持一应俗务。”云中君没有丝毫犹豫的道。 “龙母陛下和龙子殿下陨落,等到一应事务处理完毕之后,便许得我如那化龙池中,洗练血脉,重炼根基。” 这是他给恬和加的又一把火。 若真的是等云中君进入了琳琅御书阁,那恬和就再也不会有任何的对云中君动手的机会。 而在这一场争端当中,看似云中君处于被动应对,但实际上,却是云中君掌控了局势。 因为需要迫切的对对方动手的,不是云中君,而是恬和——恬和到现在,都还不知晓,云中君已经是识破了她的杀机。 说完之后,云中君看了一眼恬和的脸色,虽然她藏得极深,但云中君还是看清了藏在其目光深处的那一抹急躁。 “是吗,想不到,龙母陛下和龙子殿下,会这么看重云真君。”恬和脸上挂着笑意。 “只能在龙宫当中动手了,而且,越快越好!”离开的时候,恬和的目光当中,阴沉无比的杀意,一闪而过。 “正好,龙母对他如此看重,想来,他在琳琅御书阁中要操持的事,对龙子敖,必然是极为重要。” “正好,在之前将他斩杀,取回我的东西的同时,也能令他们的谋划成空,算是勉强宣泄一番我与龙族的恩怨。”恬和下定了决心。 之后的一段时间,恬和便如同是有意要讨好云中君这位‘新贵’一般,频频邀请云中君参加龙宫的小宴,时不时的,将一些在龙子敖身边侍奉的时候,所遇到的一些趣事等等。 对于这些邀请,云中君也是一次不落,似乎是极力的想要对敖有更多的了解。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的过去。 云中君的根基底蕴,越发的厚实,另一头,恬和也终于是布置好了她的退路。 …… “云真君,在这龙宫当中走一走可好?”又一次的宴饮之后,恬和对着云中君邀道,“顺便,也在讲一讲那千年之战。” 恬和的言语和目光当中,充满了无限的景仰和憧憬,任是谁来,只怕也都要在这憧憬的目光当中,膨胀到极致,无法自拔。 云中君,自然也不例外。 “恬和道友既然想听,那我就再与你说一说。”云中君尽量保持着脸上的从容姿态,表现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来。 “大战的起因,还得追溯到麒麟神庭的一位天机士主动谋算我……”恬和在一池灵水边停下脚步的时候,云中君也是同样停住,站在一株一人多高的青玉珊瑚旁边,背对着恬和,缓缓的讲述起来。 声音当中,满是矜持自傲。 “他们自以为计略高明,殊不知,他们所谓的计谋,在我面前,皆如掌中纹路一般,洞若观火……” “大军在我的执掌之下,连战连捷……纵然是一群不朽神君,也难挡我兵锋……”云中君越说,就越是兴奋,到了激动人心处,更是手舞足蹈起来。 “真君果然是计略无双,不过,真君到底根跟龙子殿下出了什么谋划,引得龙子殿下如此看重?”恬和再一次的问了起来。 “不可说,不可说。” “道友若实在想要知晓,不妨等龙子殿下出关以后,亲自问一问龙子殿下。” “殿下如此偏爱,必然不会瞒你。”云中君摇头的时候。 “是吗?”娇笑声响起。 然后,四溅的水花当中,有剑光咋然而起。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东风 “当然!”云中君转身,脸上虽然有着惊容,但目光当中,却是盈盈的笑意,和神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剑光及身的刹那,云中君的手上,一团云光显现出来,化作无数的锁链,将那虚无缥缈的剑光缠住。 “怎么可能?”看着云中君的反应,恬和的瞳孔,陡然睁大,目光当中,尽是不可思议! 在她的想法当中,她是敖最信任的侍女,而云中君,则是敖最倚重的麾下,他们之间,本应是天然的联盟,云中君又怎么可能,会对她有所防备? 但偏偏,云中君所表现出来的,就是对她早有防备的模样。 “我不是说过了吗?” “这些谋划,在我得眼中,便如掌中之纹一般,你怎么就不信呢?” 云中君屈指一弹,三十三滴一元重水,浮现出来,朝着恬和的眉心落下。 “你这一段时间,便是在准备你的后路吧?” “杀了我以后,从龙宫遁走的后路,就是在此地么?”云中君看了一眼恬和的脚下,那一池灵水,飞快的荡漾起来。 他能够感觉得到,那一池灵水的下面,有着沛然无比的水灵之气,便是他那三十三滴一元重水,论及水灵之气,都无法于这一池灵水相媲美。 “我会看着你的。”恬和立于水面上,水流席卷而起,将她整个人,都是包裹了起来。 “你觉得你还有机会?”云中君周中,三十三滴一元重水,在触及恬和的刹那,陡然之间,便是化作了一柄锋锐无比的短剑。 “龙庭的禁制,都留不下我,你以为你行?”短剑的锋芒照映出来的时候,恬和身形,已经是化作了水流。 恬和行事,颇有刺客的风采,一击不中,便立刻打算抽身而退,她先前的一剑,也不曾引得这龙宫当中,有任何天地元气的波动,除非是有人时时刻刻的监察,否则绝对不会有人发现,这里发生过战斗。 而这,也正是恬和保证自己能够离开的前提。 “为什么不行呢?” “恬和?” “不,天河!”云中君欺身往前,握住了短剑的剑柄。 天河这两个字,便如同是石破天惊一般。 才融入到水流当中的恬和,被白术口中的这两个字一惊,那才融入水流当中的身躯,便是重新的浮现了出来。 “你怎么可能知晓?”恬和目光恍惚。 陡然之间,被人点破了自己最大的秘密,在这无与伦比的震撼之下,她的心机,再如何的深沉,也难免会有片刻的恍惚。 而就是这样片刻的恍惚,白术手中的短剑往前一送,便是轻而易举的,洞穿了恬和的眉心。 云中君经络当中,沛然无比的法力,亦是在这一刻,宣泄而出,混合着那三十三滴一元重水,将恬和周身上下的经络,都碾得粉碎。 “我为什么就不能知晓呢?”云中君的声音,压的极低极低。 当混合了一元重水的法力,重新回到经络当中的时候,云中君便是清清楚楚的察觉到了,诛杀了恬和之后,他身上的变化。 法力当中的灵性,变得更急的充盈,经络穴窍,变得更加的强韧——如果说之前,云中君的经络,只是寻常的江河,那么此时,云中君的经络,便已然是化作了四渎。 自然的,这其中的所能容纳的法力,也就更加的浩荡沛然。 云中君能够察觉到,随着自己的每一次吞吐,自己经络的容量,都会变大一分,无有止境! 这意味着,云中君的根基,能够无限制的夯实下去——虽然在这之前,云中君逸散出来的法力,也能够滋养肉身,壮大他的底蕴,但这两种壮大的方式,却不可同日而语。 对云中君而言,将肉身练的再强大又如何?终究都是要舍弃的。 但法力不一样! 在云中君舍弃了自己的本体之后,他所显化出来的真身有多强,便是和他的法力,息息相关。 …… 龙宫并没有因为恬和的死亡,有任何的波折。 在龙子敖闭关第三百年的时候,苍连出现在了云中君的面前。 “见过云真君。”苍连朝着云中君一礼。 “苍首座前来,可是有好消息要告诉我?”云中君脸上带着笑意。 “不错。”苍连递给云中君一枚令牌,欣喜无比的道,“好叫真君知晓,我置器司众人,已经是炼出了足够多的令牌。” 云中君结果令牌,元神沉入其间。 通过令牌当中的禁制,云中君可以很清楚的察觉到那琳琅御书阁的存在。 “这是,新的令牌?”在感知到琳琅御书阁的同时,还在炼化琳琅御书阁的龙子敖,同样也察觉到了云中君。 “自然。”云中君回应道,“接下来,还需得将这些令牌,传遍神庭,已替换那些旧的令牌。” “对了,殿下什么时候可以出关?” “再有十年,我便能够对着琳琅御书阁,有初步的掌控。”龙子敖应声。 “足够了!”云中君起身。 十年的时间,足够在神庭当中,替换新的令牌了。 “我们要如何更换这些令牌?”苍连几乎是已经放弃了思考的能力。 “直接分发下去便是了。”云中君看了苍连一眼,苍连此时,依旧是沉醉于那禁制的玄妙当中,难以自拔。 “对于那些不朽神君们而言,这些令牌,本就是一笔财富,是龙宫对他们的恩赐,是对他们配合龙宫这次调度的补偿。” “既然如此,他们有什么理由拒绝这令牌呢?”云中君脸上带着笑意。 就算是在这过程当中,有太乙道君,察觉到了这令牌的本质,知晓了这令牌,能够勾连那琳琅御书阁,但这不也是龙宫对神庭当中,无数修行者们的恩赐吗? 勾连了琳琅御书阁,又能如何? 这天地之间的修行者,本来就有进入琳琅御书阁的需求——只不过之前,那些修行者们,必须要进入水府,才能够进入琳琅御书阁,而现在,他们只需要是借用神庭新的令牌,便能够进入琳琅御书阁。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新的令牌,也算是能够大大的削减那些不朽神君,以及各处的水神们,对于领地当中,那些修行者的控制力,大大的加强龙宫在那些修行者当中的话语权。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那些太乙道君也好,不朽神君也罢,才不会怀疑这令牌的背后,还有这另外的目的。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大罗之路 “龙宫到底想要做什么?”云端上,有太乙道君的神识,触碰在一起,隔了千万里,相互交流。 两位太乙道君的手上,都握着龙宫新分发下去的令牌。 作为太乙道君,他们当然是能够清清楚楚的感觉到,这令牌当中的那禁制所指向的地方,正是那琳琅御书阁。 琳琅御书阁,不仅仅是那些寻常修行者梦寐以求的地方,那些太乙道君们,同样也对此眼馋无比。 尤其是琳琅御书阁的第五层——那其中所珍藏的知识,就算是太乙道君得了,都会有极大的裨益,能够令他们在道途上,触类旁通。 可惜,哪怕是太乙道君,想要有进入琳琅御书阁第五层的机会,也是难之有难。 “无非就是想要挽回神庭的气数,亦或是给那小儿接掌神庭铺平道路。”一位太乙道君冷笑着,手上稍稍用力,将那一枚令牌捏成碎片。 “有用吗?”片刻后,第二位太乙道君出声。 “不好说。”第一位太乙道君犹豫了一下,“数个元会以来,我察神庭气象,早已是盛极而衰,跌至谷底。” “但就在此事,神庭气象,竟是隐隐有回升的模样,也不知,是龙宫绸缪,真的有挽回神庭气数的可能,亦或是,是神庭倾覆之前的回光返照。” “那你打算如何?”第二位太乙道君问道。“计划需要重订吗?” “不必!”第一位太乙道君出声,“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哪怕神庭气数,真的有所回升,那我也要不计代价的将其扑灭!” “这个机会,我们已经等了太久太久。”第一位太乙道君身上的气机,稍稍的泄露出一分来,便好似是要将这一方天穹都压塌一般。 “世人皆知,太乙当中,以神庭三皇为最。” “祖龙三人,几乎是将太乙之路,走到了尽头,弹指可见太乙之上。” “但又有几人知晓,我鸿钧更在他们之上?” “他们闭关,想要成就太乙之上,我难道就不想?”第一位太乙道君的情绪,倏忽之间变得激动起来。 “可惜,天地不允。”第二位太乙道君的声音,同样是变得低沉起来。 他和鸿钧一样,同样也感受到了太乙之上的那个界限,只要跨过这个界限,他便能够立足于太乙之上——那个境界,其名为大罗。 然后,每当他想要跨过那界限的时候,整个天地的压力,都压在了他的肩头,任是他想尽了办法,也难以跨越那近在眼前的界限。 这是这一方天地,不允许有太乙之上的存在成就。 “错了,不是天地不允。”鸿钧压下了心头那久违的焦躁。 “不是天地不允许你我成就大罗,而是这天地的积蓄,还不至于支撑大罗的存在。” “便如湖泊当中,养得出大鱼,但绝对不会出现巨鲸。” “这便是你成就大罗的道路?”第二位太乙道君问道,“神庭崩溃,然后天地混乱,以无数的修行者,乃至于那些太乙道君的血肉为祭品,弥补这天地的底蕴。” “使得这一方天地,从湖泊化作汪洋,能够容纳巨鲸的存在?” “你难道就不担心,自己也成为弥补天地底蕴的祭品?” “那又有何惧之?” “我辈修行人,因道而生,求道而存,为道而死,岂非理所应当?”鸿钧平静无比的声音响起,浑然不将另一个道人的警告,当一回事。 “道友你呢?” “你为自己谋算的大罗之路,又当如何?”两位彼此之间,未曾有过照面,但却在无数万年之间,默契无比的,共同引导着神庭终末的两位臻至巅峰的太乙道君,终于是在这一刻,彼此交心。 “你的大罗之路,是合于天地,而我正好相反。”第二位太乙道君,自信无比的声音响起。 “之所以这天地会成为我的负累,那就说明我还不够强,还不足以打破这天地对我的限制。” “既然如此,那便战至酣,杀之狂,令我的精气神,在这过程之间,臻至前所未有的巅峰,然后终极一跃。”第二位太乙道君的声音响起,带着无与伦比的血腥之气。 “好巧。”鸿钧沉默下来,良久之后,鸿钧才是叹气。 “是啊,真的好巧。” “我已经感觉到了,大罗之路上,你必然会是我最大的敌手,若能胜了巅峰状态下的你,我必然能够堪破那一道界限。”第二位太乙道君说着,然后大笑起来。 “可惜,我还远远未成臻至巅峰。”鸿钧出声。 “所以联手吧。”第二位太乙道君越发的欢喜,“你要改天换地,那我就助你改天换地。” “待神庭倾覆,苍生喋血,我再与你一战。” “败者陨亡,而胜者。” “成就大罗。” “善。”鸿钧的声音当中,同样也有着难掩的欣喜之色。 “不能成就大罗,便化作大罗的资粮,与我辈修行者而言,何其幸甚?” …… 十年之期,一晃而过。 “见过龙子殿下。”云中君站在琳琅御书阁外,看着敖从容无比的,从琳琅御书阁中踏出来。 “恭喜龙子殿下,大功得成。” “哪里算得上大功得成。” “这琳琅御书阁,毕竟是父皇所祭炼的神器,本质极高,我也只能勉强掌控一二,距离将其彻底炼化,还差得远。”尽管如此,但敖脸上的欣喜之色,依旧是难以掩饰。 “但想来,殿下催发神器威能,必然不是问题。”云中君道。 “好叫殿下知晓,这十年间,新的令牌,已经遍传神庭。” “就等着殿下催发神器威能,以令神庭众生,知晓龙宫恩泽。”云中君缓缓出声,然后看似恭敬无比的,低下头颅,以掩饰其目光当中,那绽放出了的灼热。 他的谋划,终于是到了最后的一步。 “接下来要做的,便只是等待而已!” “哦?”听着云中君的话,龙子敖不由得大吃一惊,“你竟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吗?” “更换神庭令牌,非是小事,令出于龙宫,更是叫众神警惕,我原本的计划,是以千年为期来完成这件事的。” “怎么这事到了你的手中,却是显得如此的简单?” “看来,将你引至龙宫,果然是我做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敖大笑起来。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天地动 龙城当中,所有的禁制,都在刹那之间显化出来,浩浩荡荡的天地元气,四下涌动弥散。 然后,苍苍茫茫的龙吟声,从龙宫而起,穿透了这龙城,继续往来蔓延,回荡于四海之间,四海的潮汐,都仿佛是在应和着这苍茫的龙吟一般。 在龙城无数修行者的目光当中,龙城的最中间,那巍峨雄奇的龙宫,在这一刻,无限的缩小,没有了任何的存在感。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五层的琉璃宝塔。 这宝塔之上,有两头身披玄黄的巨龙,缠绕于其上,一大一小,一虚一实。 琳琅御书阁! 这宝塔出现的刹那,龙城当中,那些修行者腰间的令牌,都是震动了起来,与那宝塔交相辉映,而那些修行者,更是在第一时间,就认出了这宝塔——不是祖龙亲手打造的神器琳琅御书阁,还能是什么? 至于说缠绕于琳琅御书阁之上的那一大一小的两头聚拢,就更好辨认了。 大的,是祖龙的影子,而小的,便是祖龙第十子,敖。 “神庭众修,且听我言!”琳琅御书阁上,敖长吟道。 ——在那令牌跳动的时候,不仅仅是龙城中的修行者,而是这神庭当中,所有的修行者,都通过他们腰间的那一枚令牌,看到了那两头巨龙环绕琳琅御书阁而舞的场景。 所有的修行者们,都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那大一些的祖龙,缓缓的消散于众人眼前,将那琳琅御书阁,交到了小一些的龙子敖的手上。 “神庭众修,且听我言!” 这一刻,龙子敖仿佛是化作了这天地的中心一般,便是那些太乙道君们身上的光辉,都完全比不上此时的敖。 而那些太乙道君们,在这一刻,更是脸色大变。 虽然那些太乙道君们,都不能如同云中君一般,明晰的看清气运的流向变化,但作为太乙道君,他们感知神庭气运大致的变化,却还是能做得到的,毕竟,神庭的气运,实在是太过于的庞大——寻常之人,或许看不清那些丘陵,看不见那些山石,但矗立于天地之间的周山,却是只要有眼睛,便能看得到的。 而三族神庭的气运,就如同周山一般。 在这之前,天地之间,每一位太乙道君们,都察觉到了三族神庭气运的衰落,也正是因为如此,云中君所引动的,那一次三族神庭的大战,才是被神庭的帝君们,给强行的叫停,正是因为如此,三族神庭对于那些太乙道君们的监控,才是越发的严密,对于那些‘叛逆之辈’的存在,才是越发的难以容忍。 但现在,这些太乙道君们,都清清楚楚的察觉到了,龙族神庭气运的回升。 就如同是一片正在干涸,正在死亡的汪洋当中,陡然之间,又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活水,带着沛然无比的生机,注入了其中一般,为其延续了生命一半。 “这怎么可能!”天地之间,所有的太乙道君们,无论他们之前怎样的从容,但在这一刻,他们都是忍不住的豁然起身! “不过只是重新更换了神庭的令牌而已,怎么可能会令龙族神庭的气运,有如此之大的回升?”那些等待着神庭倾覆的太乙道君们,在这一刻,脸色可谓是难看到了极点。 而凤凰神庭和麒麟神庭的太乙道君们,感受着龙族神庭气运的变化,更是神色莫名——三族神庭之间,一直都维持着一种平衡的态势,变强,则一起变强,衰落,亦一起衰落,然而现在,凤凰神庭的气运和麒麟神庭的气运,还在衰落的时候,龙族神庭的气运,却是陡然间开始了回升,那三族神庭之间的平衡,还会存在吗? “到底,是什么原因令龙族神庭,重续了生机?” “难道是祖龙的闭关,有了结果吗?” “可是祖龙他明明还处于闭关的状态,完全没有要出关的意思。” “但这波及整个神庭,几乎是逆转了神庭命运的变故,不是出自于祖龙,还能是出自于谁?”一位又一位的太乙道君们,神识弥散于天地之间,相互交流着。 “不是祖龙,那就只能是他了!” “变故起于龙宫,而这千年以来,踏进了龙宫的修行者,只有一个!” 一位太乙道君神色复杂。 作为神庭的权力中枢,龙宫的动向,每一位太乙道君,都有所关注。 这千年以来,踏进了龙宫的修行者,只有一个人。 云中君! 而龙宫当中,无论是龙子敖接掌琳琅御书阁,亦或是新的令牌,通传于龙族神庭,都发生在云中君进入了龙宫之后。 那么,龙宫这一次变故的源头,可想而知! 一位又一位的太乙道君们,将神识落到了龙宫,然后被龙母毫不客气的驱散——但只是这刹那的功夫,就已经是足以令这些太乙道君们,从他们留在龙宫的暗子身上知晓,龙宫当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 龙子敖,引云中君入龙宫,而后云中君献计,龙子敖,以及龙母,皆奉之。 “早知如此的话,我绝对会亲自将他扑杀于前往龙宫的路上!”知晓了这一切之后,麒麟神庭的一位太乙帝君,几乎是心痛的肝肠寸断,若不是他稍稍的犹豫了那么一下,担心和黄河水君撕破脸皮,又怎么可能令云中君安安稳稳的从黄河水宫离开,然后一路至于龙宫? 在这一刻,无数的太乙道君们,脑海当中,都清晰无比的浮现出了云中君的模样,而云中君自成就长生以来的经历,亦是清清楚楚的,出现在这些太乙道君们的案头,正当这些太乙道君们,想要动身往秋玉湖一行,想要从秋玉湖处,知晓云中君更多的信息的时候,他们才发现,在数百年前,秋玉湖中的长生天仙们,就已经是消失在了这天地之间。 “云中!”在这一刻,这两个字,深深的铭刻在了所有的太乙道君们的脑海当中。 以一己之力,逆势而起,挽龙族神庭于倾颓——那些太乙道君们都做不到的事,却在一个长生天仙们的手上完成。 这是不折不扣的奇迹。 “我记住这个名字了,虽只是区区长生,但却足以与我辈并列于云端!” 第一百二十七章 无双国士 崭新的令牌,微微的跳动着,令牌当中,有玄妙莫测的力量,弥散于龙族神庭的每一个修行者周身,似乎是要将他们的意识,拉倒另一个地方当中。 一个又一个的修行者,都选择了回应这一股力量。 于是,他们眼前,天地两分,有一抹分神,从他们的元神当中跌落下来,落入到了一个玄妙无比的地方。 那是一片浩大无比的星空。 无数的修行者,行于星空之上,影影绰绰。 片刻后,星空当中,日月的光芒亮起。 龙子敖和云中君,一前一后而来。 “我乃祖龙第十子,敖。”敖看着面前,近乎是无穷无尽的修行者,一眼就认出了这些修行者当中,那些太乙道君们的存在。 “天地广袤,物产丰富。” “东有灵木,西产金玉。” “然天地虽大,却无一法,能贯穿东西,令东传草木于西土,令西之金玉于东海。” “……更有弱者持至宝,纵无用亦不敢示人,机缘反成拖累。” 敖立于浩荡星辰之间,高声的道。 “故我请陛下,分琳琅御书阁之一层,互通天地,名之曰,虚空天藏……” 龙子敖将这虚空天藏的来历,构想,以及作用,在众人的面前讲述了出来,然后,进入了这虚空天藏的修行者,上至太乙道君,下至长生天仙,一个个的,都是安静了下来。 他们并不愚蠢,当然能够察觉得到,这虚空天藏的存在,对于他们的意义。 炽热无比,且又尊崇无比的目光,落到了敖的身上,令敖几乎要把持不住自己的思绪。 他何曾受过如此的待遇? …… “竟是如此吗?”天地之间,各个角落,一位又一位的太乙道君们,将自己的念头从那虚空天藏当中收回来,言语之间,不胜唏嘘。 这些太乙道君们的智慧,当然是毋庸置疑的,寻常修行者所考虑的,是这虚空天藏对于他们的意义,而这些太乙道君们所考虑的,却是这虚空天藏的存在,对于天地局势的影响。 “此法收尽人心,名利皆占。” “难怪龙族神庭的气运,在倏忽之间大涨。”一众太乙道君们,都是阴沉着脸。 三族神庭缘何盛极而衰? 归根结底,便是资源的分配问题,准确来说,是资源分配的极度不合理。 一个又一个的不朽金仙的领地,便如同是一个又一个独立的小王国,是无数的,各自不相干的堰塞湖,大略观之,混入一体,但凑进了看,彼此之间,却有着明明白白的鸿沟。 但这虚空天藏一出,那所有的堰塞湖之间,就仿佛是多了一个通道一般,彼此之间,湖水相互流通,形如一体。 最重要的是,这虚空天藏的存在,兼顾了每一个方面的利益——天地之间,修行者越来越多,弱者渴望获取修行的资源,而强者,也苦于他们所积攒的资源,无法转换成实力。 在这个前提之下,虚空天藏的存在,便如同是江河倾泻一般,应运而出。 只是听了敖的介绍,那些太乙道君们,就想到了通过这虚空天藏调整神庭局势的数个办法。 从交易当中抽税,只是这虚空天藏的最基础的用法而已。 只是听了敖的介绍,那些太乙道君们,便是想到了更深层次的,对虚空天藏的应用。 比起简单的抽税,虚空天藏的交易当中,所反馈出来的,天地之间,每一个角落资源产出的变化,以及修行者数量的增减等等东西,对于神庭的统治,才是真正重要的东西。 至于说利用这虚空天藏,往凤凰神庭,往麒麟神庭的领地掺沙子,又或者是通过这虚空天藏,斩断那些太乙道君们在神庭的触手,又或者是通过这虚空天藏,压缩那些太乙道君们的影响力之类的,在这些太乙道君们看来,反而算不上什么。 至于说凤凰神庭和麒麟神庭的帝君们,则是在龙族神庭气运陡然大涨的同时,各自回到了梧桐云宫和平野地宫,匆匆忙忙的呼唤了埋在龙族的棋子,想要从那些棋子的口中,知晓龙族神庭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 “虚空天藏!”等到他们知晓了那虚空天藏之后,两族神庭的帝君们,都是沉默了下来。 他们当然也能看得出这虚空天藏的作用,甚至,以他们两族的实力,要复刻一个虚空天藏,也并非难事。 但问题在于,时间! 晚了一步的他们,就算是复刻出了一个新的虚空天藏,也很难和龙族神庭相争。 “可恶!”麒麟神庭当中,一位帝君拿着龙族神庭的令牌,神色极为的阴沉——这令牌当中,并不曾对持有人的身份有什么限制,这也即是说,哪怕是麒麟神庭的修行者,只要拿到了这令牌,便也同样是能够只有的出入于那虚空天藏。 这意味着什么,麒麟神庭的帝君们又如何不清楚? 从此之后,麒麟神庭在龙族神庭的面前,将不会有任何的秘密。 “该如何应对?”凤凰神庭和麒麟神庭的帝君们,脑海当中,浮现出了一模一样的想法来。 “算了,不管如何应对,先打杀了那云中道人,才是当前最要紧之事,若不然,他后面不知道还会闹出什么动静来。” 龙族的虚空天藏,已经开始了运转。 每一个刹那,龙族神庭的气运,都在沸腾着,近乎是无穷无尽的运钱,从那虚空天藏当中被取出来,然后被龙母投进祖龙的闭关之地。 天地之间,无数的修行者,通过这虚空天藏互通往来的时候,无数的消息,无数的秘密,亦是通过那一次又一次的交易,通过这虚空天藏,展现在龙母的面前,展现在敖的面前,展现在云中君的面前。 “局势,已经彻底的倒向龙族神庭这一方了。” “凤凰神庭和麒麟神庭,若是不早些做出应对来的话,只怕很快,他们就算联手,也不会是龙族神庭的对手了。”天地之间,一位又一位的太乙道君们,以神识在天地之间留下痕迹,他们每个人,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亦不知晓对方的阵营,但他们所讨论的,却是同一件事。 “应对?” “如何应对?” “复刻出一个新的虚空天藏来?” “毫无意义!” “应对的方式,并非没有。” …… 琳琅御书阁中,敖的身影,缓缓的出现在云中君的面前。 “龙子殿下。”云中君挥了挥手,屏退了侍者。 虚空天藏当中,一应事务,皆是由云中君执掌,而其中,又有无数的侍者往来其间,指引那些修行者,除了作为担保交易的中人以外,他们也会从中交易一些东西,充实龙宫的库藏。 如果说云中君是这虚空天藏的大脑,那些无数的侍者,便是这虚空天藏的手脚,不可或缺。 “云中,我之前应允你的事,怕是要推迟一段时间了。”虚空天藏当中,意气风发的敖,看着才忙完的云中君,脸上露出了一抹尴尬的神色。 “哦?”云中君挑了挑眉,将手中的玉简放下。 第一百二十八章 云中之请 龙子敖所说的先前应允之事,便是虚空天藏妥当之后,开启化龙池,令云中君入内,洗练资质血脉。 而现在,这件事显然是出了什么变故。 听着敖的话,云中君心头,有隐隐的欣喜之色。 化龙池的机缘,在神庭的绝大多数修行者看来,都是无上的机缘,但对于云中君而言,不过只是画蛇添足而已。 就算不出变故,他也会想办法推辞此事。 不过,在明面上,云中君还是不能表现出这一点来的。 “殿下的意思是?”云中君沉下脸色,目光当中,满是失望。 “你也莫着急,非是我打算失约,而是另有原因。” “前几日,母亲收到讯息,言及有太乙道君想要趁你在化龙池中洗练血脉的时候,动摇化龙池,将你镇杀于其中。” “于是母亲使人探查,果然发现那化龙池中,不知是在什么时候,已经被其他的太乙道君留下了暗手。” “化龙池乃龙宫传承至宝,重要异常。” “是以,此事没有结果之前,母亲肯定不会令你进入那化龙池的。”见云中君神色有异,敖也是急忙解释道。 这一段时间以来,云中君端坐于这琳琅御书阁中,调度种种,不曾出丝毫的纰漏,这却是令敖深切无比的体会到,一个能够信任的,且有有极大能力的副手,到底有多么重要。 “事有轻重缓急,化龙池这神物,都出了纰漏,确实是应该先处理此事。”良久之后,云中君才是叹了口气。 “便依殿下之意好了。” “索性,这化龙池都摆在那里,也不会跑。”云中君满脸的黯然之色。 “不过,说起化龙池,我倒是有另外一件事想要求一求殿下,还望殿下应允。” “有什么要求,你直说便是,能答应的,我一定答应。”敖当然也知晓,对于神庭的修行者而言,进入化龙池是一个多大的机缘,尤其是如云中君这般,明明有着天下无双的才华,却又受限于资质无从寸进的修行者,是以,他也有心想要补偿一番云中君,以作安抚,免得云中君失望之下,撂了挑子,耽搁了这虚空天藏的运转。 ——虽然无法感知气运的起落,但作为龙子,敖应该有的眼光,还是有的,他自然也看得出来,虚空天藏出现之后,龙族神庭蒸蒸日上的气象,更不要提,还有从这虚空天藏当中得来的,海量的能够随意支配的运钱。 无论是祖龙的闭关,还是他自己的修行,这些运钱,都是一笔庞大无比的财富,而且龙族的库藏,因为这虚空天藏的运转,都是多出了整整一成,连带着龙子敖在龙族内部,以及神庭当中的话语权,都强出了不少。 “神庭当中,修者无数,论及底蕴,我远远无法和其他的修行者相媲美。” “是以,我有心想要在这琳琅御书阁当中,呆一段时间,翻阅琳琅御书阁中的典籍,以期能够增强自己的底蕴,使得未来在化龙池中洗练了血脉之后,不至于为力量所累。”云中君道。 “这也不是难事,以你的功绩,以及这虚空天藏的所得,就算你时时刻刻都呆在琳琅御书阁中,亦是理所应当之事,也在神庭的规则之内,你又何必要舍近求远来找我?” “莫非你还舍不得那区区进入琳琅御书阁的运钱吗?”龙子敖笑着道,云中君的请求,在他看来,根本就不算是个事。 “殿下说笑了。”云中君摇了摇头,他所纠结的,岂是那些运钱? “琳琅御书阁,上下五层。” “如今最下层,作为虚空天藏。” “而其上四层,分别对应长生天仙,逍遥真仙,不朽金仙,乃至于太乙道君。” “以我此时的修为,能进者,无非便是第四层,长生天仙这一层。” “殿下如今,既然掌控了琳琅御书阁,故此,我想和殿下讨个人情,令我能够往来于上层。” “就算那些典籍的玄妙,我无从参悟,但长居于那各种道韵之间,或可触类旁通也说不定。”云中君苦笑着道。 “也好。”敖斟酌了一阵子,才是点了点头,我便允你在这琳琅御书阁中自由往来之便。” “不过,你参悟典籍归参悟典籍,但切莫沉迷其间,误了虚空天藏这一件大事。” 听着敖应允了自己的要求,云中君难以按捺的欣喜之色,直接就在他的脸上反馈了出来。 他所推演的,舍弃真身的秘法,到现在都还没有一个结果,原因何在? 就在于他的底蕴还不够——琳琅御书阁当中,那些长生天仙级别的秘术,典籍,他几乎是已经全都翻阅了一遍,但这些典籍,对于他秘法的推演,却没有半点的作用,自然,云中君便是将自己的目标,落到了那些逍遥真仙,乃是于不朽金仙级别的秘法之上。 至于说他有没有能力学会那些秘法,以燃运法燃烧气运,足以是令云中君将自己的资质悟性,提升到这天地之间最顶级的地步。 在这样的天资下,无中生有,或许办不到,但对于云中君而言,有了那些秘法的典籍,将那些秘法学会之后,在反过来推演其中的玄妙,将其化作自己的底蕴,这难道还办不到。 先知其然,在反过来,知其所以然。 “殿下放心,此间之轻重,我还是清楚的。”云中君连连点头。 除了那些典籍之外,云中君云中君想要进入琳琅御书阁的后几层,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清净,隐秘。 龙宫当中,有龙母这位太乙帝君坐镇,云中君再如何的狂妄,也绝对不会试图在太乙道君的眼皮子底下,返照自身的气运。 是以,自从踏进龙宫以来到现在,云中君连一次望气术都不曾使用过。 在击杀了恬和之后,云中君更是压抑着自己,令自己绝对不要去观望自己的气运——他很清楚的感觉到了自己的气数,有了极大的增长,越是如此,他想要观照自己气运的想法,就越是无法抑制,天可怜见,他为了压制自己观望气运的念头,花了多少的心力。 而在龙宫当中,唯一的一个能够避开龙母这位太乙帝君的地方,便是那琳琅御书阁的后几层——琳琅御书阁,毕竟已经交托到了龙子敖的身上,虚空天藏对于神庭的意义,过于重大,时时刻刻,都有太乙道君的目光,落于其间,但琳琅御书阁的后四层,却是龙子敖的‘私产’,没有那位太乙道君,会去窥伺那四层,龙母同样也不会。 是以,只要在那后四层当中,云中君小心一些,避开那些前来琳琅御书阁中修行以及查阅典籍的修行者,那么云中君便能够在其中随意的观望自己的气运,随意的燃烧自己的气运。 除此之外,进驻琳琅御书阁当中,还有另外一个好处。 那就是表露出一种恭顺的姿态来,令龙母以及龙子,对云中君更加的放心。 毕竟,这琳琅御书阁是什么地方? 再如何的玄妙,也改变不了琳琅御书阁乃是龙子敖所祭炼的灵宝的事实,云中君长居于琳琅御书阁当中,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心甘情愿的,将自己的生死,彻底的交托到了龙子敖的手上。 而这对于云中君日后行事,自然也就更加的方便。 …… “琳琅御书阁……”得了龙子敖的印记之后,琳琅御书阁每一层之间的禁制,就再也无法成为云中君的障碍。 云中君行于其间,贪婪无比的望着那堪称是无穷无尽的典籍。 和之前进入琳琅御书阁不同,这一次,有了龙子敖的印记,云中君进入琳琅御书阁的时候,出现在面前的典籍,都是典籍的原本。 每一本典籍上,都有着玄妙莫测的道韵所流转。 漫步于其间,感受着那玄妙的道韵,就好比是有无数的修行者,在云中君的面前,阐述他们的修行理念一般。 收拾了自己的心绪之后,云中君才是在琳琅御书阁的第三层,端坐下来,拉开了水镜,以望气术观测自己的气运。 第一眼望过去,云中君的神色便是愣住,担心是自己看错了一般,揉了揉自己的双眼。 第一百二十九章 气运之变,恬和来历 水镜当中,运数所化的那一团浩大的金云,翻滚涌动,自不必提。 在来到龙宫之前,云中君就已经是将自己的气运,化作了金运。 而在那金云当中,气数蓬勃无比,而在气数与运数之间,一抹如同穹天一般高渺的青色,悠悠而动。 “青命?”云中君有些不可置信的,又揉了揉自己的双眼,这才是确定自己的所见,并非是虚妄。 自己的命数,彻彻底底的,化作了青命——这是那些不朽金仙们,才有的命数。 云中君看着那一抹青色,神色当中,有些恍惚。 代表逍遥真仙的金命,和象征着不朽金仙的青命,看似只有一层的差距,但实际上,却是天差地别的距离。 无论是在眼下这神庭的时代,亦或是在神庭崩溃之后的时代,不朽金仙,都意味着是有了最基本的,能够在天地的浪潮当中自保的能力,而不会如同那些逍遥真仙一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一场战斗的余波当中,无声无息的死去。 而对于天地之间的修行者而言,从逍遥真仙,成就不朽金仙,最难的一步,就在于将自己的命数,从金命,提升到青命。 这一步,就如同是天堑一般,难住了不知道多少修行者! 那些有着不朽金仙坐镇的部族,并不乏有天资卓绝之辈,而这些人,无论是修行的功法,亦或是修行的资源,都不缺乏,但这些部族当中,那些后辈能够成就不朽金仙的,依旧是寥寥无几,近乎于无。 缘何? 就在于他们的命数,只是金命,截断了他们成就不朽的可能。 云中君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就在这个龙宫当中,操持了一阵子俗务,便莫名其妙的,跨越了修行者成就不朽金仙的,最艰难的一道壁障。 “这是因为掠夺了恬和气数的原因吗?”云中君看着自己的气运,原本将自己的气运给彻底侵蚀的劫运,亦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散于无形。 在这龙宫当中,自己所做的,唯一的一件有可能引动自己气运变化的,便是斩杀了恬和,掠夺了她的气运。 “她到底是什么来历?” “站杀了她,竟是直接令我的命数,直接的提升成了青命?”云中君目光当中,满是震撼。 他原本以为,恬和和天河,只是有些关联而已,但在这一刻,云中君才是发现,恬和和天河之间关系的紧密,还要出乎他的想象。 “青命?” “总不至于,她会是天河所孕育的生灵吧?”云中君摇着头,不理智的揣度着。 但这又怎么可能? 论及气象,那尚未现于世间,目前只有云中君才知晓的天河,甚还要超过四渎。 天河当中,若是孕育出了什么生灵来,那其拥有成就不朽金仙的潜力,实在是在正常不过。 但问题在于,若是那恬和,真的是天河所孕育的生灵,那她又怎么可能如此的弱小?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就陨落在云中君的手上? 她又怎么可能,会成为敖的身边,一个不起眼的侍女? 云中君的目光,落到了自己的气运上。 被命数浸染,泛着青色的蓬勃气数当中,有一缕悠悠的,如同云烟一般的东西。 这一缕东西,便是恬和陨落之后,恬和的气数被云中君的气数吞噬之后,所遗留下来的,唯一的东西。 恬和陨落之后,云中君就察觉到了这东西的存在,只是云中君担心,触动了这东西之后,会引起什么变故,是以,云中君在龙宫当中,一直都不曾触动那一缕烟云,一直到现在,云中君躲进了这琳琅御书阁。 “只希望这东西,能够告诉我一切的缘由!”云中君沉下目光,然后触动了那一抹烟云。 …… 烟云散开的同时,云中君的身上,法力涌动着,有玄妙无比,古老无比的气机,浮现出来,若不是处于这琳琅御书阁当中,被那些典籍上无穷的道韵所隐藏,那在这气机浮现出来的刹那,整个龙宫,都会被这气机所引动。 而云中君的脑海当中,亦是有无穷的光影炸开来,几乎是将云中君的意识都彻底的淹没。 光影当中,云中君仿佛是回到了无数万年之前。 他看到,有两尊笼盖于无穷玄妙当中的伟大神祇,在历史当中争斗。 争斗之际,他们那强大到了不可思议的力量,将其一切都粉碎。 而在两位巨神的头顶,是那浩瀚无比的罡风,是穹天的极处。 在往上,便是漫天的星辰。 而在那无数星辰光芒的最底下,有一条浩瀚无比,古老无比的河流,正在平静的流淌着。 无穷星辰的倒影,都在这河流当中起落。 “天河!”再见到那一条河流的刹那,云中君便是知晓了这一条河流的名字,正是他记忆当中的,天河! 这天河当中,有不知名的先天神圣正在孕育。 “天河当中,竟会有先天神圣的存在吗?”感受着天河当中的那意识,云中君可谓是惊愕无比,在他的记忆当中,从未听说过,有什么神祇与这天河有所关联。 不,或许有一个——那位号称天地之间,唯一的一个能够以肉身横渡弱水的天庭水军大元帅。 朱刚鬣。 思索着这些的同时,天地之间,那两位巨神的争斗,越发的剧烈。 然后,有沛然无比的力量,贯穿了整个天地,将穹天之上的罡风都彻底撕裂。 斗争的余波,弥漫到天河当中,在刹那之间,就将天河当中的那一抹意识给堙灭。 于是,那天河当中,无穷的波涛咆哮起来,最后两道流光,从那两位巨神的争斗之间,从穹天之上跌落于沧海当中。 …… “原来如此!”琳琅御书阁当中,云中君睁开了双眼。 他总算是知晓了一切的前因后果。 恬和的来历,天河藏剑经的来历,恬和对他的敌意,以及他的气运,陡然大增的原因。 云中君所见到的,那两位在云端厮杀的巨神,便是龙族神庭的祖龙以及凤凰神庭的凤凰。 第一百三十章 天河的继承者,将醒的祖龙 两位至强王者的争斗,击穿了天地的同时,余波亦是将天河当中孕育的那位神圣泯灭。 在那神圣泯灭之后,那神圣仅存的一点生机,便是从天河当中,跌落下来,一者,化作了恬和,一者,化作了云中君所修行的功法,天河藏剑经。 恬和不知所踪,而天河藏剑经,则是落到了祖龙的手上。 在那一战之后,祖龙和凤凰,纷纷闭关。 而他们闭关的原因,则是因为,他们在这一战当中,察觉到了神庭发展未来的方向。 “神庭的未来,便在星空之上么?”琳琅御书阁当中,云中君抬起头,似乎是隔着这琳琅御书阁,看到了穹天之上的苍茫星空。 这确实是神庭的未来所在——神庭的终极体现,是天庭,而在云中君的记忆当中,天庭,便是立于星空之上,亘古永恒。 至于恬和,作为残缺的存在,她的修为,亦是止步于长生之境。 而在祖龙闭关之后,恬和便是循着天河藏剑经的吸引,出现在了龙宫,想要找回那天河藏剑经,接续那位陨落的‘天河之神’的天命。 然后,她便成为了敖的侍女。 再之后,便是天河藏剑经,落到云中君的手上,而想要谋算天河藏剑经的恬和,亦是陨落于云中君之手。 “可怜,可叹!”云中君低头感慨道。 作为天河所孕育的神圣的遗留,恬和的资质,自然是不消说,虽然因为残缺之故,无法成就逍遥,但以其天资,想要多学一些秘法神通,绝对不在话下,但偏偏,她却是抱残守缺,沉湎于那夭折的先天神圣本就不存在的荣光当中,只想着找回那天河藏剑经,对其他的手段,丝毫不屑一顾,以至于最后陨落在云中君的手中。 “天河!”云中君起身,看着穹天之上,他能够隐隐的感受到,流淌于星空之间的那一条苍茫大河的感召。 修行了天河藏剑经,又吞噬了恬和的气数,将天河当中所遗落下来的两件东西合而为一的他,已然是成为了天河那位夭折神圣的继承者。 “又多了一个令神庭崩塌的理由。”云中君低声的道。 龙族神庭,是水之神庭,而其最终的落处,必然就在于那天河。 而现在,这天河已经是被云中君视作了自己的自留地,又岂能容龙族侵犯? “天河藏剑经,源于天河,等到这一次大劫之后,我必然要往天河一行,想来天河当中,必然会有补全这天河藏剑经的线索。” 《天河藏剑经》,乃是天河当中那位神祇所修行的功法,乃是天地造化而成,云中君再如何的自信,也绝对不会狂妄到以为,自己所推演而成的功法后续,能够与完整的《天河藏剑经》相媲美。 …… “苍!”琳琅御书阁中,云中君明悟一切的同时,龙宫当中,龙母玄的神色,陡然一震。 正在闭关的祖龙,给了她一个回应。 “琳琅御书阁吗?”玄从云床上起身。 苍给她的回应,是龙族神庭的未来,或许与琳琅御书阁有关。 “难道是敖吗?”玄回想着琳琅御书阁中的变化。 自祖龙闭关以来,琳琅御书阁唯一的变化,便是从祖龙的手上,交到了龙子敖的手上,由龙子敖亲自执掌,并在其中开辟了虚空天藏,作为龙族神庭当前,最为重要的心脏。 “果然,神庭的未来,是系于此处。” “我的决定,果然没有错。”龙母在宫中来回几步,才压下了心中起伏的心绪。 自从祖龙闭关之后,整个神庭,便交到了她的手上——连一手缔造了神庭的祖龙,都不知晓这神庭的未来,到底是落在什么地方,她龙母玄,又能如何呢? 是以,这无数年来,她只能是兢兢业业,心惊胆战的,在神庭当中,拆东墙补西墙,不求神庭有多大的发展,但求神庭的声势气象,不至于在她的手上衰落下去。 但不管她怎么做,神庭的气象,都在不可避免的,往低谷滑落。 在这过程当中,她所受到的压力,可想而知。 而现在,一切都豁然开朗。 龙族神庭的气象回升的同时,祖龙与闭关当中给她的回应,又充分的证明了她的决策。 这一刻,龙母只觉得自己心中,悬了无数万年的大石,都在这一刻从身上卸下,浑身上下,都轻松无比的同时,她的修为,竟也是与百尺竿头,更近了一步。 想到这里,龙母便不由得想起了名义上主持虚空天藏,以及实质上主持虚空天藏的龙子敖,以及云中君。 “这位云中道人,倒是可用之辈。” “且再看看,若真是心向敖的话,等到他在化龙池中洗练了血脉之后,倒不妨将他调到归相的麾下听用,协助归相,总览神庭俗务,为敖日后执掌神庭做准备。”龙母暗自下了决心。 “执掌神庭,看起来有无限尊荣,但所需要花费的心血精力,亦是不可揣度。” “若是敖接掌神庭的时候,有这样一个得力的帮手,不知道会省下多少心。” 云中君来历清白,加入神庭以来,所做的每一件事,也都符合整个神庭的利益,最难得的是,云中君的大局观,以及在混蒙的局势当中破局的能力。 在龙母看来,云中君这样而存在,天生就该是立于苍生之顶点,辅助敖执掌神庭。 “我儿果然是天命所归。” “我才下定决心,要推动他执掌神庭,便有云中道人这般,能够总理阴阳的帮手出现在他的身边。” “非但能够决策破局,各种俗务,也都是打理的井井有条。” “不过那化龙池……” “化龙池乃龙族传承至宝,那些太乙道君能够在化龙池中施以暗手,靠他们自己的力量,绝对不可能,这其中,必然是有内奸兴风作浪。” “我一定要将这些内奸,一一的扫除,留给敖一个干干净净的龙族。”想到化龙池之事,龙母刚刚的好心情,刹那之间,便是烟消雨散。 “来人,唤龙子敖来我宫中。” …… “那虚空天藏如何了?”龙母问道。 “非常好。”提及虚空天藏,龙子敖的神色,便是振奋起来。 “不过云中的修为,还是低了些,虚空天藏的摊子,越来越大,他如今执掌虚空天藏,已经有了力不从心之感。”片刻后,敖的言语当中,也是多了些愁绪。 “这话,是他对你讲你,还是你自己察觉到的?”听着敖的话,龙母玄的眉头,也是皱了起来。 他绝对不允许有任何人,用任何方式来拿捏敖。 “自然是云中说的,我素来不理会这些俗务,他不提,我怎么会知晓此事。” “那他可有什么对策?” “对策,算是有吧。”敖笑着道,“前几日,他跟我讲,有力不从心之感,请我调了些人手到他的麾下听用,顺便他也考察一番,这些人的品性,若是合用的话,虚空天藏的调度之事,就要从云中的身上,逐步的交托到那些人的手上。” “云中说,虚空天藏事关重大,所吞吐的财富,更是不计其数。” “便是太乙道君长期执掌虚空天藏的话,也难免会被眯了双眼。” “是以,虚空天藏的主事人,定期调动,应当是着为用例。”敖说到这里,玄皱起的眉头,才是缓缓的舒展开。 “他倒是一个知晓轻重的。” “那他自己呢,可有什么说法?” “他自己么,他主动提出来,要在那琳琅御书阁中安身,我便顺势应允了他的请求。”敖随口道,不经意的,就将他给予云中君自由往来琳琅御书阁之权的这件事,给抹了过去。 “不错,不错。” “此人果然能勘大任。”龙母点着头,对云中君的观感,越发的好。 第一百三十一章 秘法初成 “对了,你对琳琅御书阁的掌控,到了什么地步?”片刻后,龙母的目光,落回到了敖的身上。 “唉。”提及此处,敖先前来飞扬无比的神色,瞬间就沉闷下了下来。 “这琳琅御书阁,毕竟是父皇祭炼的至宝。” “我花费了无数心血,也不过是堪堪掌控了这琳琅御书阁,距离将其彻底炼化,还有相当的距离。”敖愁眉苦脸的道。 “琳琅御书阁事关重大。” “尤其是这虚空天藏开辟以来,更不知道有多少人对其虎视眈眈。” “先前,你父皇又于闭关当中与我传讯,言及这琳琅御书阁,攸关神庭之未来。” “你不能将之彻底炼化的话,终究是有些后患。” “这样,这一段时间,神庭当中的俗务,你便权且放下。” “先全力将那琳琅御书阁炼化,再言其他。”龙母稍稍的思考了一下,便将龙子敖赶回了琳琅御书阁中,令其在其中闭关。 她接下来要着手清理龙族,龙族当中,必然会有不少人会求道龙子敖的手上,将龙子敖推出来,令他们母子相争,为了避免此事,也为了避免纳西不怀好意之人,鱼死网破,她干脆是釜底抽薪,先将龙子敖支使到琳琅御书阁中闭关。 琳琅御书阁中,隔绝内外,外人便是想要找龙子敖,也不得其门而入。 如此,龙母方可放心行事。 “来人,传我令,令赑屃,螭吻,蒲牢,狴犴,饕餮,霸下,睚眦,狻猊,椒图九人,尽皆赶回龙宫听用。”敖回了琳琅御书阁后,龙母再差遣了心腹,持了她的令牌而去,然后又给远在黄河水宫的黄河水君,传了灵讯,说了自己对敖以及其他九龙子的安排,请黄河水君,也看顾好骊,免得被人钻了空子。 …… “殿下怎么来了这琳琅御书阁?”琳琅御书阁中,云中君才刚刚将天河相关的信息梳理清楚,穿着白龙服的敖,就出现在了这琳琅御书阁当中。 “云中,你可知晓,刚刚母后说,父皇与闭关当中传讯,言及这琳琅御书阁,攸关神庭的未来。” “你建言开辟这虚空天藏的时候就说了,此举能够挽回龙族神庭的局势。” “如今局面,果然如你说言,连父皇都认可了这虚空天藏之事!”敖的言语当中,满是兴奋。 对于龙族神庭当中,任何一个人而言,能够得到祖龙的承认,都可以说是无上的荣光,这一点,就算是祖龙的子嗣,也不能免俗。 敖对面的云中君,听着敖所说的而第一句话,身形便不由的一颤,心中惊恐无比。 “我才继承了天河的天命,祖龙就已经有所察觉了吗?”那一刻,云中君几乎是有要挟持面前的龙子敖,强闯出龙宫这荒谬无比的想法。 好在,不等云中君付诸实施,敖的另一句话,便是紧接着而来,令云中君抹了一把冷汗。 “原来他说的,是虚空天藏。” “云中,你这是怎么了?”看着一头冷汗的云中君,敖不由得问道。“你不是早就预见到了此事么,怎么还会如此惊愕?” “我的龙子殿下,就算握已经预见到了此事又如何?” “那可是祖龙陛下的认可!” “神庭当中,有谁得到了祖龙陛下的任何,还能安之若素的?”云中君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解释道。 他可以保证,祖龙闭关之际,所感应到的,‘攸关神庭未来’的关键之处,便在承接了天河天命的自己身上,绝对不是那什么鬼的虚空天藏! 这一刻,云中君心中,可谓是无比的庆幸——若不是他硬生生按捺住了内心的急躁,在进入了这琳琅御书阁之后,才整理斩杀了恬和之后的所得,那么此时的他,早已是魂飞天外! 若是在龙宫当中,将斩杀了恬和的所得,融会贯通,在龙母接到了祖龙的传讯之后,引起了龙母注意的自己,必然会在第一时间被拿下。 对于整个神庭而言,‘未来’这两个字有多重要,不言而喻——祖龙这位太乙道君当中的至强者,在察觉到了一线灵机之后,便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闭关,就算是闭关一无所得,也不敢破关而出,生怕是令那一缕灵机,消散于无形。 在这一方面,神庭绝对是有杀错,没放过! 这一刻,云中君的心头,再一次的体会到了他和龙族神庭的对立——龙族神庭所追求的‘未来’,就在他的身上,若是神庭的掌权者知晓了这信息,他的未来,可想而知? 最重要的是,闭关参悟那一缕灵机的祖龙,似乎是已经有所心得…… 这令云中君的心头,又多出了一抹难以言说的急迫。 …… 琳琅御书阁中第四层当中,云中君捧着玄妙无比的典籍,缓缓而行,无形的火焰燃烧着,数不清的运钱,投入期间,化作薪柴,将那典籍当中所有的玄妙,一点一滴的展现在他的面前。 琳琅御书阁中,所有的与肉身相关的秘法,以及所有的,有关于真身修持的典籍,乃至于所有的,祭炼法器,淬炼神材的典诀,他从后世带来的,阳神,尸解仙等等或真或假的知识,传说…… 所有的一切,都在云中君的心头流过,令那燃烧的气运之火,越发的恢弘浩大。 火焰当中,一缕灵光剩下沉浮,无穷无尽的玄妙,在这无形的火焰当中,与这一缕灵光,融为一体。 比起其他的修行者而言,云中君已经足够的幸运,至少,在推演秘法的时候,他很清楚的知晓,自己所推演的秘法,有着怎样的效果,而且他也确认,自己所推演的这秘法,并非是痴人的妄想,而是真真切切的,能够存在于世间的。 足足一千年的时间之后,云中君的脑海当中,才是陡然一震,那弥天的无形火焰,猛地炸开来,火焰当中,那一缕灵光,终于是在无穷的玄妙之下,找到了自己的归处。 秘法已成。 第一百三十二章 玄牝琉璃炼身法 这秘法的名字,唤做玄牝琉璃炼身法。 在斩下了自己的真身之后,将其练成本命法宝的同时,融汇元神,法力,汇聚灵性,从中衍化出一枚类似于玄牝珠的存在,而后将其置于天河当中,以那天河作为承载自己真身的器具,唤做天河真身。 当然,这个法子,会是的云中君成就了逍遥真仙之后,被困于天河当中,但只要自己将法相与真身合一,成就了道身,那自然便能够脱离天河的束缚。 “我算是继承了那位夭折了的天河之神的天命,而这秘法,干脆就是借尸还魂,夺体重生了!”思索着自己推演出来的这秘法的种种,云中君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继承天河之神的天命,云中君也不能确定,这其中到底有没有什么后患,毕竟,谁能保证那位天河之神已经死透,再也不会归来? 但这秘法,却是叫云中君舍了现在的真身,将那浩荡天河化作自己的‘真身’,这样一来,云中君原本的真身,化作本命法宝,与云中君有着极致契合度的同时,还令云中君直接的成为了新的‘天河之神’。 至于说原本的那位‘天河之神’,他的天命被云中君继承,现在,连那天河,也同样是被云中君继承,若是连这样,那位夭折的天河之神,都还能在云中君的身上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那云中君得有多无能才会令这样的事发生? “我更期待最终时刻的降临了。”琳琅御书阁当中,云中君停下脚步,抬头看着穹天。 天河位于那浩荡星空当中,被无穷的罡风和空间的屏障所阻隔——除了太乙道君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够跨过那空间的屏障,是以,对于云中君而言,想要回到天河,唯一的办法,便是等着太乙道君们的大战,使得那罡风涌动,空间的屏障破裂。 而那个时候,他自然便能够循着天河的感应,以元神直入天河。 …… 而接下来的时间,云中君便是将自己更多的精力,放到了这琳琅御书阁当中。 在云中君的谋划当中,神庭崩溃之际,他会找机会卷走神庭的积蓄,以作为自己修行的资粮。 而他所谓的积蓄,并不是指龙族神庭多年以来收集的灵药,神珍,法宝等等,而是这琳琅御书阁当中的典籍。 相对于那些东西而言,这些典籍,才是龙族神庭珍藏当中的精粹。 开设虚空天藏的要点,在于一件能够穿梭虚空的法宝,而龙族神庭当中,这样的法宝,不在少数,但云中君给的建议,却是动用这琳琅御书阁,为什么? 他所图谋的,就是这琳琅御书阁中的无数典籍。 利用这琳琅御书阁来立下虚空天藏,那作为虚空天藏的主体,琳琅御书阁的控制权,必然就会从祖龙的身上,转移到龙子敖的身上——想要从这虚空天藏当中,卷走那些典籍,那么这琳琅御书阁,就不能掌控在祖龙这位太乙道君的手上。 以这虚空天藏为诱饵,先将这琳琅御书阁从祖龙身上剥离出来,再顺理成章的,进入了这琳琅御书阁。 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推进。 琳琅御书阁中,每一部典籍外,都有禁制笼盖,将这些典籍封存,但云中君手上,却有龙子敖给予他的印记,能够令他绕开那些禁制。 “任是谁来,只怕也想不到,会有人处心积虑的,打琳琅御书阁中,这无数典籍的主意吧?”云中君压抑住目光当中的兴奋之意。 这些典籍,对于神庭而言,是最珍贵的财富,但同样,也是最不起眼的东西,因为神庭当中,每一个修行者,都能够以合理的手段,查阅这些典籍——在这样的情况下,神庭对于这些典籍,自然也就不那么看重了。 对云中君而言,这些典籍,就如同是道途之上的明灯一般,有了这些典籍的指引,云中君的修行之路上,不知道少了多少波折! 我不一定能够赶得上鸿钧道祖传道的机会。” “但有了这些典籍,将这些典籍融会贯通之后,那么在成就太乙之前,我绝对不会逊色于天地之间,任何一位先天神圣。”云中君充满自信的想道。 修行,是一个对外物依赖极少的体系,讲求的便是一个自给自足,对于修行者而言,他们的道途上,最大的两个难关,一在于气运,二就在于知识。 但这两者对于云中君而言,都不再是问题。 “这些太乙道君们,可真能忍啊。” “这都还不动手,难道他们打算任由龙族神庭的气运回升,坐观龙族神庭统御天地吗?” 转眼间,琳琅御书阁中,便又是三百年过去,而天地之间,一片平静。 无论是那些闲散的太乙道君,又或者是那些麒麟神庭,凤凰神庭,此时都没有任何的动作,似乎是就打算这样看着龙族神庭的实力,越来越强,看着龙族神庭的影响力,越来越大,一直到独据洪荒。 …… “这只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而已。” “凤凰神庭和麒麟神庭,不可能看着龙族神庭坐大。” “最终,他们还是会付诸于战争的。” “而我们要做的,便是给他们一个不得不战的理由。”云端上,一位不知名的太乙道君,在天地之间传音道,丝毫不担心,自己的言语落入神庭的太乙帝君们耳中,或者说,他是有意的,想要令自己的言语,落入那些神庭帝君们耳边。 这是阳谋。 无论是闲散的太乙道君,亦或是掌权的神庭帝君,每一个人都知晓,这一战,必然会发生,是以,他们每个人,都在为这一战做准备。 ——那些神庭的帝君们,希望这一战至始至终,都掌控在他们的手上,他们能够随时喊停这一场战争,为此,他们宁愿放弃一些权柄,将那些闲散的太乙道君们,拉上自己的战车。 而那些闲散的太乙道君们,则是野心勃勃的,想要在那战争当中,推波助澜,将压在他们头顶的三族神庭,都彻底的倾覆。 但这些太乙道君们,却是谁都不愿意做那第一个出头的鸟儿,以至于,这一场注定会发生的战争,过了一千多年,都还不曾发生。 “都在等着别人出头吗?” “再等下去的话,祖龙就要出关了!” 又是不知道哪一位太乙道君的声音,响彻于长空,叫天地之间,所有的太乙道君们,心绪都是悬了起来。 “既然你们都不愿意当这出头鸟,那就我来好了。” “一位太乙道君的性命,作为拉开战争的祭品,应该是够了吗?”片刻,又一位太乙道君的笑声,在穹天之上响起。 “那么,选择谁的性命呢?” 第一百三十三章 凤凰三子 “你当真决定了用那些太乙道君的性命作为拉开战争的引子?”云端之上,鸿钧给那位素未谋面的太乙道君传音道。 “诛杀太乙道君,可不是那么容易。” “再难,也好过对孺子下手。”那位太乙道君言语铿锵,“我等太乙之辈,总得有自己的底线。” ——这位扬言要以太乙的鲜血拉开这一场战争序幕的太乙道君,名字唤做罗。 天地之间,几乎是所有的太乙之辈,都认得这位太乙道君。 是以,没有人会怀疑,罗的言语,会是虚妄,他说要以一位太乙道君的性命来拉开这一场战争的序幕,那他就真的会以一位太乙道君的性命,来拉开这一场战争。 他有这样的实力,也有这样的执行力! “可惜,不会有人给你这给机会的。”云端之上,所有的声音都彻底的沉寂下来之后,洞府当中的鸿钧,才是摇着头。 罗的实力,毋庸置疑,但他对于人心的了解,却远远不够,或者说,他不愿意去了解这些,对他而言,只要有一个战斗的理由,又一个厮杀的理由,以及一个能够陪他厮杀的对手,就已经足够。 没有任何一位太乙道君会怀疑罗先前的话,但也没有任何一位太乙道君,会任由自己变成罗口中的,拉开这一场战争的血肉。 是以,在罗的宣言之后,这些太乙道君们,只会有一个决策,那就是在罗动手之前,拉开这一场战争。 并不是每一位太乙道君,都有罗的底线…… …… 一个山坳当中,三道光华,正在急速的往南飞遁,他们距离通往南荒的空间通道,还有三千余里的距离,只要过了这三千余里,他们就能平安的回返南荒。 而在飞遁之间,三道光华当中,最前的那一道,陡然停下。 “长兄,怎么了?”余下的两道光华,亦是放慢了自己的速度。 凤凰感天地之气,孕育得有三个子嗣。 分别是继承了五行之力的长子宣,继承了阴阳之力的次子明,以及继承了五彩之华的**,彩。 三道光华当中,停下的那人,便是凤凰的长子,宣。 “明,不要停,先带着小妹离开!”停下来的宣,满脸的苦涩。 对于那些太乙道君们而言,想要挑起战争,最简单的办法,自然便是对三位神皇的子嗣下手——祖龙十子,在这之前,就已经被叫回了龙宫,其女骊,又有黄河水君这位太乙道君守护,麒麟的子嗣,深居浅出,行踪难以把握。 是以,那些太乙道君们,便是将自己的目光,落到了凤凰子嗣的身上。 还没来得及回返南荒的兄妹三人,境遇可想而知。 “前辈所谋之事,宣的性命,想来也足够了,还请前辈,放我那弟妹离去如何?”宣一面令明尽快离开,一面朗声的道。 在这之前,他们兄妹三人,已经是依仗了天下无双的遁术,逃脱了一位太乙道君的杀招,却没想到,这空间通道处,竟还有一位太乙道君的围堵——或者说,在选择前往这空间通道之前,宣就猜到了,这空间通道处,会有一位太乙道君在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但他也只能带着自己的弟弟妹妹,往这空间通道而来——想要前往南荒,从这处空间通道而行,是最快的方式,若是不走这一条空间通道,那么他们在这路程当中所遇到的危险,比起走这空间通道而言,还要更甚十倍,百倍。 是以,哪怕明知前往这一处空间通道,是自投罗网,但宣还是来了。 宣的言语才落,这一片天宇当中,五行之力,便已经是流动起来,落到宣的掌心,化作一团五彩的光芒。 空间通道的入口处,一个遮掩了面容和气机的太乙道君,浮现出来,如同天堑一般,拦在明和彩的遁光之前。 这道人才一出现,宣的手上,那五彩的光芒,便是铺天盖地的,往那道人席卷而去。 “好胆!”那太乙道君冷笑了一声,衣袖一卷,便是朝着宣,以及明和彩所化的那两道遁光盖下。 然而,那衣袖才触碰到那五彩的光芒,便是在顷刻之间崩碎。 “杀伐大神通?”那太乙道君见此,声音都是为之一变,往后一连退出三步,才是避开了那五彩光华的笼盖。 而这三步之后,拦在明和宣之前的天堑,便已经是化作通途,等到这太乙道君回过神来,明和宣,已经是消失在了那空间通道当中。 “不愧是凤凰长子,无论实力,还是智计,皆是无可挑剔。”见此,那太乙道君,也不由得一叹。 那五彩的光华,乃是一道杀伐大神通,其名为先天无形灭绝神光针。 宣这一式神通,在天地之间,算不上秘密,但没有人能想到,宣已经是不动声色的,将这一道杀伐大神通,祭炼到了大成。 在这神通之下,哪怕是他这位太乙道君,也得稍稍的避其锋芒——这太乙道君,倒不是担心自己饮恨于杀伐神通之下,而是他若是正面接了这神通,气机动荡之下,他的身份,必然会被会暴露出来,以至于被凤凰,乃至于被三族神庭所清算。 没有哪一位太乙道君有直面凤凰的勇气,尤其是在自己理亏的情况下。 而宣,准确无比的把握到了这位太乙道君唯一的破绽,这才是以一记先天五行灭绝神光针,将明和彩,送进了那空间通道。 “罢了,留不下其他人,但留下你,也足够了。”这位太乙道君摇了摇头,再次朝着宣扬起了自己的衣袖…… …… “他果然失手了。”明和彩,才踏出空间通道,一个令他们几乎是魂飞魄散的声音,便在他们的耳边响起,伴随着这声音一同落下的,还有一枚山峦一般的大印。 “小妹,小心!”这一位太乙道君,完全没有要掩饰自己身份的想法,一出手,便动用了自己的本命灵宝,封绝了两兄妹所有的退路。 见此,凤凰次子明,也是放弃了逃命的想法,直接的化作了原形,将彩护在身下,一头阴阳交错的凤鸟,振翅而鸣,双翅一排,阴阳的玄光,就已经是浮现了出来。 而这玄光落下的方向,并不是那一枚自穹天而落的大印,而是他们脚下的苍茫大地。 “不好!”见此,出手的那太乙道君,神色也是陡然一变,但这个时候,已经是来不及! 那一枚大印,重重的拍到那黑白交错的凤鸟身上,将那凤鸟拍到大地上的同时,那阴阳的玄光,已经是借了这一击的余势,洞穿了南荒大地的地脉,将彩送进了那地脉之下的熔浆当中。 然后,南荒之地,平歇了数百万年的火焰,再次的在这天地之间涌动起来。 “指极,你该死!”无数的熔浆,在天地之间爆发出来,将整个南荒,都染成了一片赤红。 数不清的火焰当中,森然无比的声音响起,一头身披七彩光华的神鸟,横贯于天地之间——凤凰。 凤凰仰天而鸣,声音当中,充满了无尽的悲伤。 然后,七彩的光华,在一瞬之间,便将那位名为指极的太乙道君淹没…… 第一百三十四章 最强的碰撞 最看重的长子失踪,次子随之陨落,虽有凤凰涅槃的可能,但根基尽毁的明,就算成功涅槃,也不可能有现在的成就了! 这对于凤凰而言,这样的打击,可想而知! 是以,没有丝毫犹豫的,凤凰便选择了战争——这天地之间的太乙道君,你们要战争,朕便予你们以战争。 至于说罪魁祸首,凤凰完全没有想要去寻找罪魁祸首的想法。 “想要在这一场战争当中,火中取粟?” “你们配吗?”凤凰的长鸣声,响彻于穹天之间,凤凰一族的大军,在凤凰的意志下,倾巢而出。 天地之间,无论是龙族神庭,亦或是麒麟神庭,乃至于那些先天神圣,太乙道君们的道场,皆在凤凰神庭的兵锋之下。 而在凤凰出关之后,麒麟,以及祖龙,相继出关。 那些太乙道君们所期望的战争,终于来临,但这战争所开展的形势,却他们所预料的那般,截然相反——不是三族神庭之间的征伐,而是三族神庭默契无比的,对天地之间那些太乙道君的围剿。 而那些太乙道君们,自然也是奋起反击——既是为了自己的性命,同时也是为了避免三族神庭实现真正的合流。 …… “云中,神庭今日,又战死了十二位不朽神君。”琳琅御书阁中,龙子敖一脸愁色的看着云中君。 席卷于天地的战争爆发出来之后,原先那高高在上的不朽神君们,也都是变成了消耗品,每一天,都会有不朽神君的陨落,而在不朽神君之下,那些原本执掌一方的逍遥真仙们,更是化作了炮灰一般的存在。 “这便是战争!”云中君看着敖。 “连太乙道君,都陨落了不止一位,更遑论那些不朽神君?” “殿下在这个时候,应该继续闭关祭炼这琳琅御书阁,再不济,也要成就不朽才是。” “若不然,以殿下此时的修为,只会成为祖龙陛下的破绽。” “殿下难道忘了,战争的起因,是源自于何处吗?” 云中君所等待的最终极的时刻,已经来临,既然如此,他又怎么可能任由敖还在这琳琅御书阁当中悠然? 敖不去闭关,他又如何能找到卷走琳琅御书阁中藏书的机会? 敖不去闭关,祖龙就一直有着收回这琳琅御书阁的可能! 若是这琳琅御书阁回到了祖龙的手上,那云中君绝对不会有任何从这琳琅御书阁中,带走那些典籍的机会。 战争,有条不紊的推进,而战争的强度,亦是越来越大。 当太乙道君们从云端走下来,亲自参与到战场上的征伐的时候,战争的走向,便到了一个彻底无法控制的地步。 三位神皇,频频出手,而那些太乙道君们,亦是联手应对…… 数百位太乙道君们混战的余波,席卷于天地之间,在这样的情况下,天地之间,几乎是找不到有安全的地方。 所有的先天神圣们,也都是放下了自己的骄傲,有实力的,参与那一场混战,而没有实力的,则是四处躲藏…… 如此,云中君终于是等到了他所寄望的机会,那终极一刻的来临! …… 回褱道君,陨落。 鸿辉道君,陨落。 麒刑帝君,陨落。 云水帝君,陨落。 渭水帝君,陨落。 阳辉道君,陨落…… 天地之间,浩浩荡荡的天地元气,如同汪洋当中掀起的海啸一般,在天地之间涌动,每一次,海啸的席卷,都意味着一位太乙道君,归于天地。 一位又一位太乙道君陨落的时候,一个说法,在众位太乙道君们之间传开来。 天地之间,太乙为极,之所以如此,便是因为这天地的底蕴,不足以支撑太乙之上的存在。 而现在,随着一位又一位太乙道君归于天地,这一方天地的底蕴,已经是被提升到了另一个层次。 是以,这一场战争之后,天地之间,或许会有一位太乙之上的至尊出现! 没有任何一位太乙道君会怀疑这说法,因为在这征伐之间,他们都感觉到了,自己在道途之上的进步,越发的明显,而一些已经到了瓶颈的太乙道君们,也察觉到了自己瓶颈,因为这一场战争,动摇起来。 于是,那些太乙道君们参与这一场战争的目的,再次一边——先前,是为了争夺权柄,彼此之间,还有这妥协的余地,能够相互联合,但现在,这些太乙道君们,却是为了追求更进一步的可能,追求那成就太乙之上的机会。 在这样的可能面前,没有任何一位太乙道君,会选择放弃。 如果说之前,安歇太乙道君们,在厮杀的时候,还会收着三分力气,但在那说法传开之后,所有的太乙道君们,在厮杀的时候,都选择了竭尽全力,不留余地! 没有哪一位太乙道君,会愿意自己变成他人更进一步的祭品。 而在这厮杀之间,更多的太一道局们,将自己的目光,落到了祖龙他们的身上。 作为太乙道君当中的至强者,祖龙他们,毫无疑问,是最接近太乙之上的存在,在这一场争端当中,祖龙他们,先一步被联手杀出局,也在情理当中。 祖龙他们在强,也不可能挡得住所有太乙道君们之间的联手。 于是乎,祖龙陨落,凤凰陨落,麒麟陨落。 鼎立于天地之间的神庭,在一夕之间,便彻底的崩溃…… 一位又一位的太乙道君,陨落于周山之上。 被众位太乙道君们围攻的罗,手中的剑器,抖落无穷的剑气,将一位又一位的太乙道君斩杀。 尽管他身上的伤势,极为的严重,连行动都变得踉踉跄跄,但他手中的长剑,却没有半点的颤抖,其上的锋芒,亦是越发的摄人心魄。 每一剑落下,则必有所得。 当余下的太乙道君们,在罗道人的剑光之下,都为之胆寒的时候,周山之上,有紫气弥漫。 鸿钧道人的身形,出现在周山之上,和罗道人相对而立。 两人身上的气机,都已经是臻至了太乙道君的极限,甚至于,已经半只脚,跨出了太乙道君这个境界。 鸿道人出现的刹那,两位这世间最为绝巅的太乙道君的气机,便已经是自发的纠缠于一处,余下的太乙道君们见此,尽皆退去——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天地之间,第一位太乙之上,必然会在周山之上,正在对峙的两人当中产。 “一击定胜负,如何?”鸿道人看着罗道人。 “善。”罗道人亦是欣喜的道。 罗道人久战之后,虽然已经将自己的精气神,都砥砺到了有史以来,最为巅峰的状态,但若是久战,他的状态,必然会随之滑落。 一击定胜负,正合他的心意。 他能够以这种方式,将自己的最后一丝潜力,都压迫出来,在这一击当中,展现出自己有史以来,最强的状态。 而对于鸿钧而言,一击定胜负,则只是单纯的,因为和罗道人的约定了——以他此时的状态,想要胜过罗道人,可以说是极其的简单,拖下去就是了。 但这样的胜利,不是鸿钧所需要的胜利。 按照他们的约定,在这个时候,他们彼此,都会以最强的姿态碰撞。 对于鸿钧来说,完成自己的承诺,其重要性,丝毫不下于成就大罗的机会。 第一百三十五章 功成身退,最后的献计 “时机到了!”琳琅御书阁中,云中君起身,望着穹天的方向。 太乙道君们混战当中,云中君经络内的法力,亦是缓缓的运转起来,穹天的极处,那浩渺的星空当中,天河对他的感召,越发的清晰。 秘术:玄牝琉璃炼身法被催动。 云中君的元神,肉身,顷刻之间,便是被一分为二……当那周山之上,轰然的巨响,在天地之间回荡起来的时候,天与地之间的屏障,终于是在这余波当中被洞穿。 在那天与地的屏障,将要合拢的时候,云中君的元神,终于是在天河的感召之下,化作一道流光,逆空而起,遁入了那星空当中。 …… 祖龙陨落之后,庞大无比的龙宫,便是在顷刻之间,陷入了混乱当中。 龙子敖,也是在第一时间出关,离开了琳琅御书阁,想要控制龙宫的混乱。 “应该如何应对局势?” 无论是九龙子,亦或是龙子敖,脸上都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迷茫。 “先控制府库。”片刻后,囚牛出声道。 这个时候,无论是对是错,但只要有决断,就胜过毫无决断,是以,众人皆是依照了囚牛的命令行动起来。 带着各自的亲信,将那些引动混乱的侍卫们打杀,将各处的府库,重新封存,隐藏…… “敖,你带人会琳琅御书阁,琳琅御书阁乃重中之重,务必不能有失。”囚牛又道。 他的言语才落,众人便是看到,那琳琅御书阁中,一道浩荡无比的流光,带着无匹的气势,破空而去,龙宫当中,升起来的禁制,在那遁空的流光之前,就好似是完全不存在一般。 “不好!”见此情况,九龙子连同敖,脸色都是齐齐一变,也顾不得清点府库当中的东西,齐齐的,便往那琳琅御书阁而去。 进了琳琅御书阁之后,众人只觉得眼前一黑,几乎是要失去意识,昏倒在原地一般——在他们的目光当中,原本那摆满了典籍的琳琅御书阁中,此时已经是一片空荡荡。 那些浩如烟海,无穷无尽的典籍,早已是不知所踪! “琳琅御书阁中,有谁在?”囚牛的身形摇晃了一下,然后一把抓住敖的衣襟,厉声喝道。 “我早就封了琳琅御书阁,琳琅御书阁中,只有云中一人!”敖神色恍惚着,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到的场景——祖龙陨落,龙母重伤垂死,四湖四渎乃至于丝毫的水君,皆生死不知,下落不明,这个时候,相对于他们封存的那些府库,这琳琅御书阁中的典籍对于他们十个兄弟而言,才是至关重要的东西。 但现在,一切都没有了。 没有了这琳琅御书阁中,那无数典籍的指引,他们的修行,不知道要平添多少波折。 “但这件事,不可能会是云中干的。”敖恍恍惚惚的道,然后在那无数的空荡荡的书架当中,穿行起来。 “大哥,你们来看!”书架翻倒的声音之间,敖仓惶而声音随之响起,声音当中,又有难以掩饰的悲恸和释然。 九龙子循着声音而去,然后,便看到一个一具无头的尸身,端坐于一张几案之前。 “那就是云中。”敖看了一眼那道人左手食指上的戒指——那戒指,是云中道人总览虚空天藏一应事宜的凭证。 “他已经死了?” “怎么可能?” “不是他的话,那一道流光是谁?”囚牛小心翼翼的,以法力触动了那无头的尸身,于是那尸身,便在刹那间,烟消云散,握在其掌中的玉笔,翻滚着,跌落于地,发出清脆的响动。 “大哥你?”看着囚牛的动作,敖心头一紧。 “敖,琳琅御书阁是你执掌的灵宝,你能够知晓方才琳琅御书阁当中,发生了什么吗?” “琳琅御书阁,有照影之镜,能够记录这琳琅御书阁当中所发生的种种。”这个时候,敖已经是彻底的乱了方寸,囚牛说什么,他便做什么。 …… 照影镜中,这琳琅御书阁内,先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清清楚楚的展现在十位龙子的眼前。 只见的,大变产生的时候,琳琅御书阁中,云中君急急忙忙的起身,搬过来几案蒲团,以法力为笔,似乎是要书写记录一些什么东西。 只是,云中君提笔才不过写了三五个字,他的背后,一道陡然出现的剑光,便是将他的头颅斩落。 剑光落下,一个虚幻的身影,显现出来,接住云中君的头颅,然后提着云中君的头颅,从云中君的腰间,取出了龙子敖的印记,带着那印记,以云中君头颅当中引动的气机为凭证,从容无比的,将这琳琅御书阁当中的典籍,一扫而空…… 整个过程当中,这虚幻人影的面容,气机,都是完全不露痕迹,而这琳琅御书阁中,除开已经‘死去’的云中道人之外,便再也没有其他人的气机。 这个时候,狻猊才是往前,到那几案处,将几案当中,云中君‘生前’所书写的东西拿了起来。 那上面,是简简单单的两句话。 ——退守四海,据海眼以自保。 “这是?”狻猊站立不动,瞳孔陡然间瞪大,整个人,都是颤抖了起来。 “老八,你怎么了?”囚牛警惕起来。 “大哥……”狻猊将手中记录文字的玉简,递给了囚牛。 然后囚牛,也沉默起来,将手中的玉简,一个一个的传了下去。 “云中他……”当玉简传到敖手上的时候,敖的双眼一下子就变得通红。 “若不是云中分心为我龙族筹谋退路的话,怎么会被人袭杀?” “那人到底是谁,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琳琅御书阁中?” “大哥。”狻猊看了囚牛一眼。 “依计而行。” “令所有族人全数撤返,放弃洪荒大地,放弃所有的水域,分四路往四海水眼而行。” “在水眼处,催动父皇遗宝,以镇压水眼,保证四海局势安稳。”囚牛目光当中,满是果决。 云中君临死之前,给龙族留下的计策,在囚牛看来,相当的有效。 没有了坐镇的太乙道君,又有着无数万年积累的龙族,在天地之间,就如同是持金过市的壮汉一般,纵然是孔武有力,但也绝对经不起闹市当中的众人,一拥而上——这一场大劫之后,天地万族,可谓都是损失惨重,在这样的情况下,相互掠夺,自然就成为了各族恢复元气最好的手段,可想而知,没有了太乙道君坐镇的三族,会引得多大的觊觎。 毫不客气的说,眼下的龙族,有灭族之祸,也不为过。 但有了云中君的计策就不一样了。 四海的水眼当中,都有当初祖龙所留下的,镇压水眼的布置。 龙族退守水眼的话,环境固然是差了一些,但却足以据陷而守,而且,控制了四海水眼的话,龙族也就有了掀桌子的本钱,这对于保全龙族的传承,有多大的意义,可想而知。 “可惜他被人暗害,若不然的话,我龙族就算是这一次败了,也同样是能以最快的速度,卷土重来!”囚牛脸上的神色,复杂无比。 在这之前,他还怀疑云中道人别有用心,但看了云中君‘生前’的留书之后,他对云中君,就再也没有了任何的怀疑——若是云中君真的对龙族有恶意的话,那他又怎么可能会在这关头,为龙族筹谋退路,以至于忽视了周遭的环境,被人所暗害? “那不知名的敌手,当真是可恨!” 第一百三十六章 苍穹之上,星空之下(卷完) 周山之上,两位最接近大罗至尊的太乙道君,各自最巅峰的一击之后,天地震荡,然后星落如雨。 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在那如雨一般的光芒当中,有一道光芒,逆流而上,穿透了穹天上那厚厚的罡风,穿过了天与地的壁障,往无穷星空当中落去。 …… “这里便是星空吗?”放开了对自己的控制之后,云中君的元神,便是循着那天河的感召,化作流光,落入到这苍茫星空当中。 而在那苍穹之上,星空之下,在云中君的面前,一条苍茫浩瀚的河流,缓缓的流淌着,河流当中,有浪花席卷,无穷星辰的倒影,在这河流当中,随着波涛浪花起伏。 河流当中的水花,深沉无比,纵然是有无穷星光照耀于其间,也不见有半点的光明。 这河水,便似乎是将一切都吞没掉了一般。 ——这与其说是一片河流,还不如说是一片弥散于星空当中的汪洋。 天河的上空,是无数循着奇妙轨迹运转的星辰。 每一颗星辰当中,所绽放出来的力量,都恢弘浩大到了极点,每一束星光当中,都蕴藏了无穷无尽的星辰之力,但那不同的星辰所绽放出来的星辰之力,交错于一处,便在顷刻之间,化作要将一切都毁灭的力量。 以元神的状态,从穹天之下,踏进这星空之间,只是片刻的功夫,云中君的元神,便是在那无穷星辰的照耀之下,变得千疮百孔…… 但当他的元神,出现在了天河之畔的时候,天河当中,那玄妙无比的力量,便是从浪花当中弥散出来,飞快的修补着云中君那千疮百孔的元神,在这过程之间,天河的力量,以及星辰的力量,逐步的融入到了云中君的元神当中,令他的气机,逐步的于这苍茫浩荡的天河,融为一体——这一刻,云中君计划当中,最后的一个破绽,亦是被弥补,就算是见过他的太乙道君的龙母,以及黄河水君,亲自出现在他的面前,也不可能判断出,他们眼前的云中君,便是龙庭当中,那位号称天下无双的云中道人。 因为云中君身上的气机,已经是截然不同。 站在天河之畔,云中君细细的感受着天河当中传来的,令他觉得安心无比的感召的力量。 然后,他的元神往前一倾,便是直接的倒进了天河当中,沉没下去,不见踪影。 倏忽之后,一个头颅,被天河的波涛冲刷着,逆流而上,然后至于天河的源头处,化作一团根须,扎根于天河最底下,星辰光芒所化的泥沙当中。 至于说云中君的元神——在他沉入这天河当中的时候,他的元神,便在这天河之水的冲刷之下,化作了无数的,细小到了极致的碎片,就如同是一卷云布,被重新的拆解成丝线一般,弥散于这天河的每一朵浪花当中,至于说他所携带的,所有的东西,都在那浪花的冲刷之下,堙灭于无形,只剩下那些典籍,被大大小小的气泡包裹着,在这苍茫浩荡的天河当中,随波沉浮。 一直到彻底的失去意识之前,云中君都还沉迷于自己那完美的计划当中,将天地之间,所有的人都当成自己的棋子,然后从容无比的,取走了龙族神庭无数万年来,最为珍贵的藏品。 ——这一场龙汉大劫,鸿钧是最终的胜利者,但云中君,同样也是最终的胜利者,鸿钧道人所赢得的,是现在,而云中君所赢得的,则是未来。 …… 被破开的,天与地的壁障合拢的时候,周山之上,鸿钧道人和罗道人的争端,也已经分出了胜负。 罗道人手中,尚未祭炼完成的四柄长剑,洞穿了鸿钧的周身。 而鸿钧,则是单手成拳,陷入罗道人的头颅当中,将罗道人元神,经络,乃至于法力,都彻底的震碎。 “可惜,若我之四剑祭炼完全,输的必不是我。”罗道人的目光当中,绽放出最后的光芒来,然后艰难无比的出声,“这一战,当真是……” “痛快!”最后两个字吐出来之后,罗道人的意识,便是彻底的泯灭,身躯亦是随之消散,只留下四柄未曾开刃的长剑,以及半卷尚未完成的阵图。 “若你将这四剑祭炼完全,那你已经成就大罗至尊,你我之间,又何来这一战?”鸿钧道人将那四柄长剑,从自己的身上,缓缓的抽出来。 这一战之后,鸿钧道人周身上下的气机,已经是臻至了极限,大罗至尊之境,已然是近在眼前——甚至于他的身上弥散的气机,已经是彻底的超出了太乙道君所能拥有的极限。 他和罗道人之间的厮杀,虽然各自都只出了一击,但那一击到了巅峰的时候,他们彼此,都已经是踏进了那至为玄妙的大罗至尊之境。 也即是说,两位至强者最后的碰撞,实际上已经是大罗至尊之间的碰撞。 虽然在这一击之后,鸿钧道人身上的气机,看起来衰微到了极点,但在不周山旁边,这一场大劫当中,仅存的二十余位太乙道君,却是谁也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当鸿钧道人的目光,落到他们身上的时候,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按下了遁光,对着鸿钧道人低下头颅,哪怕他们再如何的不甘心,也只得如此。 超越了太乙道君的存在,已经出现在这天地之间,这一场天地大劫,亦是随之结束。 鸿钧道人转身,消失在周山的深处,而那些太乙道君们,亦是各自回到了自己的道场养伤。 而在天地之间,无数的种族,在舔舐伤口的同时,亦是趁着这难得的机会,对一些早有宿怨的种族,发起了攻伐,想要掠夺其他种族的底蕴,以壮大及身。 对于这些偶尔会有不朽神君们参与的征伐,那些太乙道君们,谁都不曾放在心中,这只是狂澜之后的余波而已。 当天地之间,无数的种族,享受到了征伐和掠夺的好处,然后将目标落到了龙族,落到了凤凰族,落到了麒麟族的时候,他们才是发现,龙族已经是早早的就舍弃了他们所有的领地,回到了四海当中,镇守着四海的海眼。 凤凰一族,在龙族有所动作之后,亦是有样学样的,回转了天南不死火山,以一族之力,镇压着那蓬勃无比的火山。 至于说麒麟一族,亦是深藏于大地的地脉当中,不知所踪。 “这三族,倒是见机的快!”活下来的太乙道君们,看着退守四海海眼的龙族,以及镇压不死火山的凤凰一族,也不得不放下了掠夺他们底蕴的想法——无论是四海的海眼,还是天南的不死火山,一旦是彻底的爆发出来,其威势,足以是席卷整个洪荒天地。 寻常时候,这些太乙道君们,当然能够不在乎这种威慑,但如今,天地之间,有了大罗至尊现世。 在摸清这位大罗至尊的性子之前,那些太乙道君们,便只能是收敛了自己的爪牙,看着龙凤三族,各自占据险地,一点一点的恢复自己的元气。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天河之上的雷鸣 星光之下,倒映着无穷星辰的河流,缓缓流淌,无穷的星光洒落于河流当中,被河水吞没,然后在河底下,倒转虚实,化作一粒又一粒的,带着星光的沙粒,名为星沙。 而在天河的源头处,云中君本体所化的根须,正扎根于那无穷的星沙当中。 天河之水的被一次浪涛起伏,都是云中君运转了一次玄牝琉璃炼身法。 根须当中,终于是有一朵芽孢从星沙当中钻出来。 而在那星沙之下,无穷的根须,汲取着一粒又一粒的星沙之精粹的同时,亦是缓慢的,化作一个剑柄的模样。 等到数百年之后,那芽孢彻底的显现出模样来,却是化作了剑身的模样。 每三百年,那剑身,都会往上增长一寸。 这就好像是在天河的源头处,种出了一柄长剑一般。 而天河的浪涛,连同浪涛当中倒影的星辰,亦是投影于那剑身之上,和这天河,交相辉映。 这是《天河藏剑经》当中记载的,孕养本命法器的秘法——天河洗剑术,在云中君沉入到天河当中的时候,他所修行的天河藏剑经,有关于祭炼本命法宝的那一部分,便得到了补全。 玄牝琉璃炼身法,亦是直接被纳入到了这天河藏剑经当中,取代了天河藏剑经当中,原本祭炼本命法器的秘法。 玄牝琉璃炼身法,天河洗剑术,两者合而为一,共同铸就了天河源头处,那无人可见的奇景——天河的星沙当中,长出了一柄长剑。 那长剑,没增长一寸,云中君的元神,和这浩浩荡荡的天河,就越发的契合一分——等到那长剑彻底长成的时候,便是云中君彻底的割舍前尘,成为新的天河之神的时候。 伴随着那长剑的生长,伴随着云中君的元神,与这天河合而为一的过程,天河之上,涌动的星光,亦是翻滚起来,沉闷而又浩荡的雷音,混合着天河的涛声,在这无垠的星空当中滚动起来,似乎是随时都要砸落下来。 这是雷灾! 而云中君散落于天河当中的元神,却是对此浑然不觉,在与这天河合而为一的同时,他的元神,亦是在急剧的壮大,而他那迷迷蒙蒙的意识,则是在本能的,翻阅被无数的气泡所包裹起来的典籍。 每一卷典籍被他参悟完全之后,那气泡,便是随着崩裂,然后那承载着典籍的玉简,亦是消解在这天河当中,只留下其中的道韵,随着天河的波涛,起起落落,化作弥漫于天河之上的氤氲雾气。 如此,便是一万年过去。 天河的源头处,那一柄长剑,已经涨到了三尺三寸三分三厘,星沙之下,那些根须,亦是彻彻底底的,化作了长剑的剑柄。 然后长剑倾倒于那河水当中。 也就是在这一刻,云中君的元神,陡然一阵,彻底的融入到了那苍苍茫茫的天河当中。 “我是谁?” “天河?” “云中?” “不,都不是!” “我是云中君!” “天河” 云中君的意识,从万载的迷蒙当中归来的这一刻,整个星空,那无穷无尽的星辰,似乎都是在欢呼雀跃起来。 他们都在欣喜于天河之神的重生。 …… 轰隆隆的声音,在天边响起,亦在云中君的耳边响起。 在他成为这天河之神的那一刻,天河当中,无数的浪花跳动起来,他散落于这天河当中的元神,亦是在这一刻,重新的凝聚起来,化作一个朦胧的影子,端坐于天河的波涛之上。 “这便是天生神圣么?”云中君起身,缓步行于天河当中。 只是一个念头,她脚下,那浩浩荡荡的河水,便是翻涌起来,化作倾天的水幕,无休无止的弥漫起来,似乎是要整个星空,都遮盖起来一般。 比其他之前,他实力的提升,何止是百倍? 就算此时的他,还只是一个长生天仙,但在他的感觉当中,他自修行以来,所遇到的任何一个逍遥真仙出现在他的面前,他都有把握战而胜之! “果然,抛却原本的真身,是一个正确无比的抉择。”云中君感受着自己元神当中所涌动的力量。 这还只是单纯的,元神的力量而已——换做他之前那寻常草木之身,根本就不足以支撑其如此强大的元神。 “奇怪,我的意识,明明都已经清醒了过来,怎么耳边还是有涌动的闷雷声?”感受了自己此时的力量之后,云中君听着耳边那还在环绕的轰鸣,不由得奇道。 云中君抬眼看了一眼头顶,在他的头顶,那阴阴沉沉的雷云,所绵延的范围,何止是千里万里。 ——三灾当中,他的雷灾,在他离开龙宫的那一刹那,就应该降临,但他在离开了龙宫之后,便出现在了这天河当中,元神化作无数的碎片,散落于天河的每一朵浪花当中。 整个天河当中,都没有了云中君的气机,但整个天河当中,又全都是云中君的气机。 于是,为云中君的气机所引动,却又寻不到目标的雷灾,便在天河的上空,积蓄起来。 而这么一积蓄,便是足足一万年! 而现在,云中君成为新的天河之神,出现在这天地之间,那积蓄了一万年的雷灾,便终于是又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想清楚这一点之后,云中君脸都绿了,连带着整个天河当中,都有无穷无尽的波涛翻滚起来。 雷灾,本来就是长生天仙所面对的三灾当中,最为凶险,最为狂暴的那一个。 而现在,云中君所对应的,还不是普通的雷灾,则是足足积蓄了一万年的雷灾! 可想而知,这一次的雷灾,其威能,会有如何的暴烈。 “若是死在这雷灾当中,传了出去,只怕会成为全洪荒的笑柄了。”想到这里,云中君不禁是打了一个寒颤,这一刻,对于成为笑柄的担心,甚至是超过了云中君心头,也许会陨落于这雷灾当中的恐惧。 在云中君的念头,百般纷杂之间,天河之上,那弥散数万里的雷光,已然是朝着在天河上显化出了元神的云中君,轰然而下。 无穷无尽的雷光,往中间聚拢,隐隐之间,化作一个眼珠的模样。 第一百三十八章 雷灾之变,天魂之失 那一个眼珠凝聚成型时候,玉京山中,正在讲道的鸿钧道人,亦是睁开双眼,然后将目光,落到了那苍茫星空之上。 “咦,不想这天穹之上,竟还有如此广袤的一片天宇!”鸿钧道人惊异道。 “这位天生神圣,又是个什么跟脚?” “竟会有如此强大的雷灾?”被天河上空的雷灾引起了兴趣的鸿钧道人,便是端坐于玉京山中,饶有兴致的,看着那狂涌的雷霆之下,正立于天河之上的天生神圣。 ——也亏得是鸿钧的目光一直都在云中君的身上,否则的话,他的目光,只需要稍稍往下一沉,便能看到天河的浪花当中,零星的有气泡在其中翻滚,气泡当中,裹挟着一卷一卷的道书。 而只要见到了这些道书,鸿钧道人便能够知晓,盗走琳琅御书阁中所有藏书的惊天盗贼,到底是谁——大劫之后,琳琅御书阁失窃,其中所有的典籍,皆备窃贼卷走的消息,已经是在天地之间传开来,天地当中,所有的人,都在猜测,这到底是哪一位太乙道君隐藏了身份所行之事。 是的,就是太乙道君! 天地之间,所有的人,都认为这是一位太乙道君精心筹谋之后的举动,趁着祖龙陨落,龙族空虚的时候,从虚空天藏,潜入琳琅御书阁当中,盗走了琳琅御书阁中,所有的藏书。 因为只有太乙道君才能无声无息的,利用虚空天藏进入琳琅御书阁而不被琳琅御书阁的主人所察觉。 至于说云中君——尸身,以及他临死之前的留书,抹消了他所有的嫌疑。 在龙族动荡无比,所有人都茫然于前路的时候,云中君临死之前的留书,给他们指明了方向,也令龙族在这一场天地量劫当中,最大限度的保存了自己的实力。 有这样的贡献,云中君若是想要翻阅琳琅御书阁中任何的藏书,都绝对不会问题,是以,在任何人看来,云中君都没有做这件事的动机。 …… 看着头顶上那涌动的雷光,云中君一脸的苦涩。 所谓身无长物,说的就是他。 在元神化入天河的时候,他身上所携带的一切,无论是他收集的灵宝,还是珍藏的神材,灵宝等等,包括他在离开琳琅御书阁的时候,一起带走的龙庭的令牌,尽数都在天河的滔滔水流当中,化为乌有! 换而言之,便是这一次,在面对雷灾的时候,云中君除了硬抗之外,便再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思忖之间,那铺天盖地的雷光,已经是落到了云中君的头顶。 只是刹那的功夫,云中君的元神当中,便已经是被那无穷无尽的雷光所充斥。 长生三灾,风灾所偏重的,乃是修行者法力当中,灵性的强弱与否,法力当中,灵性越强,修行者渡过这风灾,也就越容易。 而所在着重针对的,乃是修行者的肉身。 至于说这雷灾,着重针对的,便是修行者的元神,是修行者的三魂七魄! 雷光的涌动之下,云中君只觉得自己的三魂七魄,都在这雷霆之下,彻底的分散开来。 不,并无三魂七魄! 在来到这一方世界,成就长生的时候,云中君三魂当中的天魂,便已经是去往了那冥冥之地。 形成了他元神的,其实只有两魂,七魄——不仅仅是他,而是这天地之间,所有的生灵,皆是如此,在他们诞生的那一刹那,他们的天魂,便已经归于冥冥。 天魂,便是被一个生灵在这天地之间的印记。 生灵死亡之后,便是在天魂的指引下,归于冥冥之地,然后重新开始。 云中君只觉得自己元神,要在这雷光当中彻底,彻底的被分解,重新化作魂魄一般。 但在这个时候,云中君却还有闲暇思考更多的东西。 “这便是雷灾的意义吗?” “令修行者感知到自己的魂魄的存在?” “那若是我趁着这机会,锚定冥冥之地的存在,以三魂七魄之间的勾连,将自己的天魂,从冥冥之地当中牵引出来,那会如何?”这个想法在云中君的脑海当中,诞生出来的时候,云中君只觉得自己浑身,都为之颤抖了起来。 他不知道在他之前,天地之间到底有没有修行者做过和他一般的尝试,但他可以保证,他在琳琅御书阁的藏书当中,从未看到过这样的记录。 “难道说,在我之前,就没有过修行者,试图将自己的天魂,从冥冥之地引出来吗?”云中君满脸的疑惑。 很快,云中君就确认了自己的猜测,因为若是发生过这样的事,那么以这件事的重要性,琳琅御书阁中,不可能不曾留有记录。 “不不不,或许,不是他们不愿。” “而是他们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天魂,已经归于了冥冥之地。”云中君猜测着——三魂七魄,是修行者修行的根本,或许在那些修行者的眼中,他们的三魂七魄,一直都在自己的身上,若不然的话,他们又怎么可能成就元神? 而且那些修行者,在出生的时候,身上就只有两魂七魄的存在,他们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失去了天魂,又如何能够引回自己的天魂? 云中君,也只是因为在成就长生的时候,天魂归于冥冥之地,这才令他知晓了,虽然元神号称是三魂七魄凝聚而成,但实际上,只有两魂七魄。 “要试一试吗?”云中君犹豫着。 这一刻,云中君连还在自己元神当中肆掠的,要将自己意识都彻底磨灭了雷光,都已经忽略,他甚至是已经忘记,自己正在渡三灾之一的雷灾。 “应该试一试!”只是片刻,云中君就有了决定。 生灵为什么会踏上修行之路? 在云中君看来,并不是为了所谓的长生,所谓的变强之类——因为在修行者最开始出现在这天地当中的时候,还是天地初开之际,那个时候,天地之间,那些天生的神圣们,本就拥有者长生,拥有力量。 是以,生灵踏上修行之路,所追求的,是圆满,是完美! 修行之路,便是一条超脱之路,是修行者从不圆满,变得圆满的一条路。 既然要追求圆满,那自然就容不得有半点的缺陷。 “是以,收回天魂,乃是势在必行!”云中君垂下目光。 他能够感觉到,那杳不可测的冥冥之地当中,对他魂魄的吸引力,越发的强大。 而这吸引力,正是源自于他归于冥冥之地的天魂——生灵死亡之后,魂魄便是在天魂的指引下,归于冥冥之地。 “但收回天魂,不是依靠言语,我又该从何处着手?”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天魂的本质 “三魂七魄,以天魂为首,隐于冥冥。” “生灵强壮时,无法察觉天魂之所在。” “唯有虚弱之际,魂魄杳杳有分离之,这个时候,天魂对魂魄的感召,才会弥散于生灵的周身。” 云中君沉思着。 寻常生灵将要陨亡的时候,会察觉到冥冥之地对他们的呼唤,当修行者察觉到这样的呼唤的时候,他们便知晓,自己这一世,已经走到了头。 但实际上,这呼唤,并不是冥冥之地对他们的呼唤,而是天魂对他们的呼唤,是他们的魂魄,要归于天魂之下的渴望。 “魄归于魂。” “反过来,魂也必然是要统合魄。” “如果我的元神近乎崩解,对天魂的感应,增强到极限,却又不曾崩溃,一直无法归于冥冥之地与天魂相合的话。” “那回事什么情况?” “天魂会从冥冥之地当中归来吗?”云中君念头一动,陡然之间,生出这么一个想法来。 “不不不,不对,不对!” “这想法不对。”只是片刻,云中君心头的警兆,便是令他打消了自己的想法。 他以望气术,查看了自己的气运。 当他发现,自己之前的想法,越是剧烈的时候,自己气数的荡漾,就越发的明显,当他准备要将自己的想法,付诸于实施的时候,他的气数,枫树如同风中烛火一般,跳跃了起来,但反过来,他的运数,却是在飞快的增强…… “果然是一条死路!”看着自己气运的反馈,云中君直冒冷汗,若不是他早早的就对气运有了更深的理解,能够分清气数,运数和命数之间的牵连转化,那么他说不得只是看了这飞涨的运数,就为此所迷惑,然后主动踏上了死路——所谓善泳者毙于水,不外如是。 “日后,若是有什么不得不为之举,那在下定决心之后,便绝对不要在再去查看气运之变!”散去了望气术,云中君又在心头,给自己一个警醒。 道理很简单,所谓的不得不为之举,那就是无论如何,都必须要去做的事,已经没有了任何选择,哪怕明知是一条死路,也必须要趟过去——而在下定了决心之后,再去观察气运的反馈,除了打击自己的信息之外,便无丝毫的意义,说不得,本来尚有万一的生机,在看了这气运的反馈之后,自己先一步心生绝望,使得这万一的生机都没了。 …… “等等,我为什么要执着于是否自己是否濒临于临死的状态呢?”浩浩荡荡的雷霆,在云中君的周身上下弥漫。 雷霆当中,云中君的思绪,亦如这电光一般。 “在考虑令天魂归一的方式之前,我不是应该先弄清楚,我的天魂,归于冥冥之后,是什么东西,在我的身上取代了天魂的位置,使得元神成就的呢?” 云中君所查阅的任何一本典籍,都记载着,元神由三魂七魄而成。 而云中君则是一直都认为,元神由两魂七魄而成。 但在这一刻,在这雷灾当中,云中君察觉到天魂存在的时候,他却是陡然之间,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修行者的修行,与魂魄息息相关,是以,修行者不应该察觉不到,自己的元神当中,只有两魂七魄这个事实。 “所以,真正的原因,不是那些修行者们,未曾察觉到自己身上,缺少了天魂这个事实。” “而是他们身上,有什么东西代替了天魂的存在!” 想到这一点,云中君便是在顷刻之间,豁然开朗! “后世的时候,有人族,天生得盘古之形,雄踞天地。” “乃是唯一的,天生灵智的种族。” “但就算是如此,人族的那些婴孩在刚出生的时候,也依旧是浑浑噩噩,懵懵懂懂。” “更是经不起半点的雨雪风霜,阴阳变化。” “而在后世的说法当中,这乃是因为婴孩刚出生的时候,魂魄不全之故。” “这样想来的话,这或许,并非是以讹传讹。” “生灵诞生之际,天魂便归于冥冥,自然便是魂魄不全。” “可这样一来,他们日后魂魄补全,又是什么原因呢?” 云中君的目光,落到自己的元神当中,在他的元神当中,他很清楚的看到,构成了他元神的,切切实实的,只有两魂七魄。 “可惜,还在大地上的时候,我应该找一些修行者来验证元神和魂魄的关联的。”想到这一点,云中君心头,也有些后悔——还在龙族神庭的时候,他为了验证气运的变化,没少关注身边的修行者们,现在想来,当时在验证气运变化的时候,以推算道途的借口,窥视一下那些修行者们的元神魂魄,也只是顺手而为之举罢了。 “生灵成长的过程当中,生灵已经归于冥冥的‘天魂’,再度出现在生灵的身上。” “那这天魂的本质,到底是什么呢?” “一者有灵智,一者没灵智……”云中君思索着。 “难道是,认知吗?” 有灵智的生灵,和没灵智的生灵,区别在哪里? 当然是在于对这天地的认知,在于对自我的认知! 想到这里,云中君又想到了后世的一种争论——‘我’存在的拼争,到底是什么?‘我’因何而为‘我’? “经历!” “或者说,记忆!”雷光落下,云中君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颤抖了起来。 没有灵智的野兽,和有智慧的生灵。 初生的懵懂婴孩痴愚,和魂魄稳固的常人。 他们彼此的差距,在什么地方? 当然就在于,前者没有在这天地之间的经历,或者是他们有了经历,却无法将自己的经历,转而做对应的记忆——这,便是生灵的天魂归于冥冥之后,在生灵身上,取代了‘天魂’的东西。 生灵的经历,或者说记忆——而当生灵陨灭,记忆消散,那自然,其魂魄,便重新归于真正的天魂之下,回到那冥冥之地,然后如同一张白纸一般,重头再来! “这,便是生灵元神当中,‘天魂’的本质!”云中君无比确认自己此时的推测。 云中君的目光,再度落到了自己的元神之上。 无穷无尽的雷光,在他的元神当中涌动着,雷光之下,魂魄清晰可见! “原来,你在这里!”云中君低声的道。 他浑然顾不得,自己的元神,在那涌动的雷光当中,已经是千疮百孔,便如同是一张破渔网一般。 第一百四十章 雷灾过,天魂合,鸿钧 而在云中君的目光下,自己的元神当中,地魂,人魂,以及七魄的间隙之间,有如丝如雾一般的絮状的东西,缓缓的流动着,将两魂,七魄,勾连为一体。 而他的元神,正是以此为核心。 这,即是他真正的天魂归于冥冥之后,取代了他天魂的东西。 他的经历,或者说他的记忆。 在击杀了恬和之后,他的气数当中,有恬和的记忆蕴藏其间——显然,那东西,便是恬和的‘天魂’。 目光透过那絮状的‘天魂’,云中君能够从其中,看到他所有的经历,所有的记忆,无论是他来到这洪荒之前的,还是来到这天地之后的。 所有被他遗忘的经历和记忆,在这一刻,都在云中君的面前浮现了出来。 在这天魂的本质,被云中君所察觉之后,那絮状的‘天魂’,便是在云中君的目光当中,陡然溃散,那无数的记忆,在顷刻之间,就融入到了云中君余下的两魂七魄当中。 修行,是唯心的。 只有两魂七魄的回收,认为元神乃是由两魂七魄而成,不出会问题。 而认为元神由三魂七魄而成,也认为自己的身上,有着三魂七魄的存在,亦不会有问题。 但现在,云中君的认知当中,元神乃是由三魂七魄而成,但在他的认知当中,他身上,三魂七魄,缺少了天魂的存在——这就好比一座摩天的高楼当中,陡然有人抽走了.2.1、 而在这个时候,云中君对自己天魂的感应,亦是强绝到了一个极致,他头顶上的那雷光,亦是在这一刻,阴阳两分,化作黑白两色。 阴阳轮转,然后有造化从中诞生。 崩溃的元神当中,天魂的气机,一点一点在这弥散的弥散之下,从中衍生出来。 阴阳的轮转当中,云中君可以清清楚楚的察觉到,他的两魂七魄当中,有同出一源的东西,逐渐的衍生出来。 造化,是这天地之间,最为玄奇神异之物,能够补全一切缺陷,这自然也包括魂魄的残缺。 云中君对冥冥之地当中,那天魂的感应,越来越衰弱,或者说,是那本该位于冥冥之地当中的天魂,以这造化为媒介,重新归于云中君的魂魄当中。 “好累!”疲惫无比的感觉,在云中君的心头响起,然后,他的元神,沉入到天河当中,沉睡起来。 天河的上空,阴阳交错的雷光,朝着天河的河水,汹涌而下,随着雷光的闪烁,那积蓄了万年的雷霆,亦是飞快的减少……恍惚之间,雷灾已过。 …… “老师缘何发笑?” 玉京山中,鸿钧道祖高坐,而在他的面前,有三个道人,在这三个道人的身后,更有零零散散的白鹤,灵鹿,玄虎等等灵兽,匍匐余地,听着鸿钧道人的言语,感受着鸿钧道人身上的道韵。 在鸿钧道人停下言语,看着穹天,脸上浮现出笑意来的时候,他下方的三个道人,坐在最右边的,便是直接出声。 “看到了惊人惊异的天生神圣。”鸿钧收回目光,看着面前自己的三个弟子,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 “其资质,只怕不逊色于你等。” “……”听着鸿钧道人的话,三个道人虽不做声,但眉头却都是挑了挑,隐有不屑一顾之意。 显然,对于鸿钧道人的言语,他们三人,并不是很赞同。 “你们不信?”见此,鸿钧道人也不以为怪,他面前这三个弟子,有多么骄傲,他自然也是清楚的。 “你们可知,先天神圣与后天生灵的区别?”鸿钧道人问道。 “请老师指点。”那三个道人,都是齐齐出声。 虽然他们身为先天神圣,但先天神圣和后天生灵之间,具体有什么不一样,他们也不甚了解。 这天地之间,任何一个生灵,对于先天神圣和后天生灵之间的差距,都能说得出于一个大略来,诸如资质绝顶啊,底蕴深厚啊等等等等。 但若是要说到具体的东西,便少有人知了,便是那些先天神圣们自己,都未必是说得上来。 “先天神圣和后天生灵,最大的区别,在于魂魄。”鸿钧道人挥了挥手,屏退了那些听道的灵兽,他接下来的言语,不是那些后天生灵们所能知晓的。 看着鸿钧道人的动作,鸿钧道人面前,三个道人神色都是变得肃然起来。 “魂魄?”三个道人当中,左边那道人皱起眉头,低声的道。 “不错,魂魄。” “天地之间,有一玄奇之所,为冥冥之地。” “为生灵死亡之后,魂魄的归所。” “但凡有生灵诞生于这天地之间,身上三魂七魄当中,天魂都会受那冥冥之地的感召,从生灵身上脱离,然后归于冥冥之地。” “所有后天生灵,皆是如此。” “但先天神圣不一样。” “先天神圣,无论何时化形,亦无论何时诞生,但他们的出现,皆是先于那冥冥之地。” “是以先天神圣,天生便是三魂七魄皆在。” “而后天生灵,自一出生,便只得两魂七魄。”鸿钧道人感慨着,这是他在成就了大罗之后,才确定的东西。 听到这里,那三个道人,便也都是明白,为什么鸿钧道人在讲这些之前,要先将那些灵兽们屏退,若是叫那些灵兽们知晓了此事的话,说不得,那些灵兽们,便会当场死亡! “难怪那些后天生灵们,无论如何努力,都难以与先天神圣相媲美。” “天生不全,又如何能跟得上先天神圣们的脚步?”中间的那道人,亦是感慨起来。 “而我之前所见的那天生神圣,虽是后天生灵,尚未脱体化形,但却已经明悟了先天后天之分。” “且已经察觉到了天魂之妙。” “借着雷灾当中衍生的造化,强自将自己的天魂,从那冥冥之地,唤了回来。”鸿钧道人笑着道。 “魂魄得全,这已经是太乙道君的门槛了。” “天地当中,有多少不朽金仙,皆受困于此,无望太乙而不自知。” “纵然是偶尔有人,得证太乙,也只是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 “但如今,无数不朽金仙们都不曾跨越的关隘,一众太乙道君们,皆不知晓的玄机,却被那位天生神圣跨过。” “你们说,这样的天资,可能比得上你等?” “若如此的话,这天地之间,那些后天生灵,只怕没有一人能够与他相比。”最右边的那道人,感慨着。 “便是我等,也稍稍逊色。”三个道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目光当中,都是带着些许的震撼。 “以后天生灵之身,知晓己身之残缺,却能够从容以对,不令自身崩溃。” “这样的同道,无论是心性,亦或是智慧,都足以是称之为天下无双。”最左边的那道人点着头。 “天下无双?”听到左边那道人的话,鸿钧道人的脸色,也是陡然之间,一阵恍惚。 “说起来,曾经龙族神庭当中,亦有一位号称无双国士的天下无双之辈。” “出则统帅大军,以长生天仙之身,号令不朽金仙。” “入则调理阴阳,一条计策,几乎是逆了天地局势,令龙族神庭有了独占天地的可能!” “若是他早生个一两万年,这天地局势,便是另一个走向了。”鸿钧道人摇着头感慨道,言语当中,满是感慨唏嘘。 “可惜,这样的存在,却在龙族战败后,为龙族筹谋后路之时,被人暗杀于那琳琅御书阁中,徒留无穷遗恨。” 第一百四十一章 声名犹在,新的神通 “老师说的,可是那位留遗计,令龙族退守水眼的云中道人?”听着鸿钧的话,最右边的那道人,也是笑了起来。 云中道人虽死,但云中道人的传说,却是在这天地当中,流传了相当长的时间,被无数人津津乐道。 龙汉大劫当中,祖龙陨落,神庭倾覆。 整个龙族,可谓是处于有史以来,最仓皇的时候,危在旦夕。 稍稍应对错误,龙族的传承,都有可能覆灭。 而就在那个时候,在天地之间,所有人,连同那些太乙道君都不曾反应过来之前,龙族便是以超乎所有人想象的速度,舍弃了他们所掌控的江河湖海,舍弃了曾经的权柄,以举族镇压水眼的名义,带着整个神庭的珍藏,退守到了四海的海眼。 四海之海眼,足以容纳所有的龙族,而其恶劣无比的环境,又能够作为龙族抵抗敌人的屏障,同时,那四海水眼的本身,对于能够无视水眼恶劣环境的太乙道君们,又是一种无言的威慑。 ——若是水眼炸开,无穷水流汹涌而出,那足以是将整个洪荒大地,都淹没于汪洋当中。 也正是如此,龙汉大劫当中,龙族明明战败,但龙族的底蕴珍藏,却丝毫不曾为他人所掠夺,龙族之豪富,依旧是在这天地之间,首屈一指。 “可惜,如此无双之士,却早早陨落。” “若是他尚立在龙族,那么龙族如今,也不会被天地万族,压制于四海海眼,轻易不得脱身。” “以龙族的底蕴,若是有他在旁谋划决断,那么龙族再度席卷天地,也未必不是没有可能,又岂会落入如今,近乎是囚徒一般的处境?”中间的那道人,不胜唏嘘。 成也海眼,败也海眼,龙族因为退守海眼的缘故,在无数种族的忌惮当中,保住了龙族的底蕴,但也正是如此,天地万族,对于龙族,也是越发的警惕,丝毫不给龙族一丁点儿的机会,共同将龙族,镇压在四海海眼当中,一旦有龙族踏出海眼,便是天地万族,合力猎之。 “不错,若是有他的谋划,这天地当中,又哪里有巫族逞凶的余地?”右边的那道人,亦是鼓掌附和道。 巫族,是龙汉大劫之后,出现在天地之间的一个新的种族。 最初的时候,巫族生存大地之下,而龙汉大劫当中,大地之下和洪荒大地的通关被贯穿,于是生存于大地之下的巫族,便是从大地当中走了出来。 巫族当中,十二位不朽金仙巅峰的首领,号为十二祖巫,自称盘古血裔。 他们十二人,在天地当中的不朽金仙们当中,算得上是绝对的强者,从巫族从大地上走出来,一直到他们一路迁徙,到周山之下定局,十二祖巫,可谓是纵横无敌,往来不败。 十二人联手,更是有过抗衡太乙道君的战绩,是以,龙汉大劫之后,如今的天地万族,论及实力,便是以巫族为最。 “巫族!”提及这新生的种族,中间的那道人,脸色一沉,露出了不悦的神色来。 “一群狂妄悖逆之徒!” …… “好险!”足足三千年之后,天河当中,云中君的意识,才是再度的恢复了过来。 元神在天河的波涛当中浮现出来,云中君脑海当中,满满的都是后怕。 他完全没有想到,再察知了‘天魂’的本质之后,他魂魄当中,那代替了‘天魂’的东西,会直接的溃散,以至于他的元神,都险些崩溃。 “还好,那个时候,还在雷灾当中!”云中君低着头。 雷灾,乃是长生天仙三灾当中,最后一灾,可以说是逍遥真仙和长生天仙之间的门槛,雷灾的本质,乃是雷霆。 雷霆乃阴阳生死之枢机变幻,其内自有无穷造化诞生。 对于修行者而言,一旦过了雷灾,便会在那雷霆的激荡之下,洗涤周身所有的暗伤——元神崩溃,三魂脱体,自然也算是暗伤的一种。 不过,并非是所有的修行者,在渡雷灾的时候,都能抗得到造化降临的那个时候,若不然的话,天地之间的长生天仙们,也不至于是谈雷灾而色变。 “这就是天魂归一的感觉吗?”云中君沉下双眼,感受着自己渡过了雷灾之后的变化。 只是一个念头,他面前的浪花,便是跳出一朵来,显化做一个人形,在云中君的元神,遁入其中的刹那,便化作了一具肉身。 “我还以为,真的要等到逍遥真仙有所成就之后,才能离开这天河的保护和束缚。” 肉身显化而出的刹那,天河上弥漫的道韵,便是朝着云中君聚拢过来,化作一件点缀了无穷星辰的道衣,在这道衣之上,日月赫然是居于最下方。 “却不想,在天魂归一之后,便能够做到此事。”云中君穿着那道衣,赤足漫步于天河当中,偶尔有浪花飞溅而起,将他的衣角湿透。 这天河一朵浪花所结成的化身,极为的脆弱,云中君元神入驻其间之后,绝大多数的力量,都用在了维持这化身的稳定上,是以,云中君的这一具化身,真正能够展现出来的力量,还不够云中君完全力量的百分之一。 云中君抬起双手,只不过是吞吐了一口天地元气而已,他这手掌上,就已经是有透明的裂缝,浮现出来。 “不过,若是天魂归一之后,只是多出来一个以化身自由往来的神通,那就实在是太鸡肋了。”片刻之后,云中君又将这化身散去,变作一团水花,落到那天河当中。 如今,天地尚未贯通,那就算是有这一具化身,又有什么用处? 只不过,也就只能在这星空当中,多往来几步而已。 但问题在于,天河的流域,几乎是将整个星空,都囊括于其中,就算是没有那化身,他想要行于这星空之间,也依然没有什么难度! ——“罢了,无论如何,三魂七魄能够补全,总归是一件好事。” “至于说其间的好处,且待日后再看吧。” “但是话说回来,认知天魂本质,有如此的反噬,那若是有朝一日,我与人论道,亦或是对战之际,引导着其参悟天魂本质,那这人,岂不是就陨落于当场?” “毕竟,寻常时候,可没有那雷霆当中的造化,能够替他补全天魂!” 云中君想着,脸上,又浮现出一抹笑意来。 他又多了一个杀手锏!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杀手锏,完全不担心会被他人所知晓,更不担心,他人知晓之后,会有所防备——想要防备云中君的这手段,就必然要深入的了解这手段的本质。 第一百四十二章 龙族窘况 “沧海君步步紧逼,已经堵到这水眼之外,强占了龙城,我等该如何应对,还请殿下拿个主意。”华丽的龙宫当中,敖才一踏进龙宫,连兵刃都尚未来得及放下,一些龙族的老臣,便已经围了上来。 龙族内部,乃是以血脉论尊卑,当初尚在神庭治世的时候,这一点,就已经是表现的相当明显。 尤其是在那九转化龙法被推演出来之后,龙族血脉为尊的理念,更是在神庭当中,被推行到了极致。 而龙族血脉,由高而敌,便是敖身上的祖龙血脉,其下便是以九龙子为代表的龙族别传和真龙血脉,再其下,便是那些修行九转化龙法成就龙脉的神祇,再再之下,则是那些只有零星龙脉的蛟龙之类,至于说最下层的,则是那些连龙族血脉都未曾拥有者。 而迁移到这水眼当中的,便是天地之间,绝大多数的龙属族类。 然后四海水眼当中,敖统帅东海水眼当中的龙族,九龙子分别统领其他的三个水眼。 四海水眼,虽然在外人口中,听起来是一处宝地,但实际上,水眼当中的环境,极其恶劣,那汹涌无比的暗流,便是那些不朽金仙,都有可能被卷入其中,碾成齑粉。 除此之外,在神庭时代,四海水眼还是龙族神庭的放逐囚禁之所——换而言之,四海水眼当中,几乎都是龙族的反对者。 可想而知,敖他们,带着一众龙族,退到水眼当中之后的遭遇。 好在,祖龙十子,也并非没有智慧决断,九龙子更是追随祖龙,征战过天地,是以,在退到了水眼之后,九龙子以及敖,很快便是定下了决策。 他们对于水眼当中的环境并不熟悉,不清楚哪些地方,能够作为生息繁衍之地,但曾经被放逐到这水眼当中的囚徒,却是知晓的。 是以,龙族的目标,便是落到了这些囚徒的身上。 从这些囚徒们的手上,强夺立锥之地,从这些囚徒们的口中,逼问水眼当中,那些暗流的规律。 如此,龙族在那四海当中,才算是勉强立足。 但即便是如此,龙族和那些囚徒们的征伐,也从来未曾停歇过。 以至于现在,龙宫当中,连一个能够拿主意的不朽金仙,都找不出来——所有的不朽金仙,要么就是带着人手,在不同的地方,和那些囚徒们征战,要么就是孤身一人,在这水眼当中,探索安全的道路,当然,也有些人,直接加入到了那些叛逆的阵营,与龙族为敌。 四海水眼当中,环境最好的,乃是东海水眼。 一则,是这水眼之外,有龙城镇压,使得水眼当中的暗流,比起的三个水眼,要来的汹涌一些。 其次,便是龙宫的坐落之处,亦是在这东海水眼当中,算是勉强的,令龙族在这东海水眼当中,又了一个大本营,不想其他的三个水眼那般,要从头开始打拼。 而在万年的征伐当中,龙子敖,也是以极快的速度成长起来。 到现在,他已经是一个相当合格的首领。 敖将身上的甲衣兵刃卸下,目光当中,阴沉无比。 虽然已经退到了水眼当中,但龙族,并没有放弃要从这水眼杀出去的想法,是以,龙族当中,一直都有人,游离于天地之间,关注着天地之间的局势。 不过这些人,在万族有意的绞杀之下,越来越少。 “沧海君占了龙城?”敖咬了咬牙。 在退到这东海水眼之前,敖犹豫过,要不要如同云中君离开之前的献计一般,将那龙城给毁去。 但一番纠结之后,敖还是选择了放弃。 龙城,对于龙族而言,有着极其特殊的地位,那是龙族曾经统御天地的证明,是龙族荣光的象征。 是以,一番纠结之后,敖还是选择了将这龙城留下,以期有朝一日,龙族能够再度席卷天地。 现在,敖为自己的这个决定,付出了代价。 龙城,就堵在东海水眼的口子上,龙城被他人抢占,这也即是说,东海水眼,便是彻底的,被封绝了往外的道路。 而龙城之内,无数的禁制,更是将龙城打造成了一个天堑,相较于天地万族而言,龙族本就势弱,想要重新抢回龙城,这近乎是不可能的事。 ——除非,是龙族当中,有人能够成就太乙道君,又或者,是在龙宫当中,重伤沉睡的龙母,能够苏醒过来。 “你们先退下吧,此事容我思虑一番。”敖挥了挥手,令那些逍遥真仙们,各自退去。 “沧海君!”等到众人尽皆离开,敖才是冷笑着,将面前的琉璃架打翻。 沧海君,乃是一位诞生于汪洋当中的先天神圣,但他诞生的时候,龙族神庭,便如昊日当空一般,威凌天地。 作为诞生于海域当中的先天神圣,沧海君的尴尬状况,可想而知。 若不是龙母力排众议的话,这位诞生于汪洋当中的沧海君,早就已经是被其他的不朽金仙们给擒杀。 而现在,在龙族衰落的时候,这位沧海君,却是反过来,给了龙族沉重的一击。 “好一个忘恩负义之辈!”敖毫不停歇的,将这宫中的装饰,尽皆砸的粉碎,才是勉强压下了心头的怒火。 龙族神庭当中,如沧海君一般的先天神圣,不在少数。 在退至水眼之前,敖曾经还想过,退守水眼之后,继续和这些先天神圣们,保持联系,等到龙族再度席卷天地的时候,这些先天神圣们,或许是能够成为龙族的助力。 但显然,沧海君的举动,彻底的断绝了敖的打算。 这些先天神圣们,在面对龙族的时候,竟是连选择中立,都不愿意! “也是,经历过了神庭镇压天地的时代,这些立于天地之巅的先天神圣们,又如何愿意再回到那个时代?” 在龙凤的时代,三族神庭,便如同是皓月当空一般,祖龙凤凰他们的光芒之下,所有的先天神圣,尽皆是黯然失色。 那样的时代,又有哪一位先天神圣,甘愿再经历一次? 甘愿再次雌伏于他们面前,低伏做小? “可惜云中不在。” “若不然,有他出谋划策,龙族之境遇,何至于此?”想到这里,敖的双眼,再次一红。 龙母对于云中君未来的规划,敖当然是知晓的,在龙汉大劫后半程,祖龙参与征伐,龟丞相同样也跟在他的身边,那个时候起,神庭当中的事务,就已经是逐步的移交到了云中君的手上。 而在云中君的手上,所有的事物,都是被处理得井井有条,哪里像现在这般,族中的强者,征战于外,而龙宫内部的族人们,还时不时因为修行的资源等等,闹出些事端来。 在敖的眼中,云中君可以说是一个最得力的助手,允文允武! 任何东西,都是失去之后,才越发的觉得可贵,尤其是云中君这般,在敖看来,似乎是什么事端都能够应对的存在。 第一百四十三章 真正的差距 在敖抹着眼泪,怀念云中君存在的时候,云中君却是在这天河当中,观看着整个星空、 和脚下的洪荒大地相比,星空当中,虽然显得荒凉,但却自有一番奇绝壮美。 这穹天之上,无尽的星辰,运转起来,自有各自的轨迹和规律。 无穷无尽的星辰,按照其大小和位置,大致能够分为三百六十颗主星,三千六百五十颗辅星,以及近乎是无穷无尽的隐星。 而在龙族的记载当中,那些隐星的数量,总共是十二万九千六百枚,不过这个数量,云中君从未数清过——所谓的隐星,便是光华不显,踪迹不显的星辰,便是云中君立于星空之上,直面这些星辰,对于那些隐星的存在,他也难以把握,对于龙族是如何把握这些隐星数量的,云中君亦是无从得知。 三百六十五颗主星当中,日月每轮转一次,便是一个昼夜;二十八宿,每轮转一次,便是一月;至于说一年,便是那三百六十五颗主星轮转一次的时间。 这穹天之上,散发着光芒的,除了那些星辰之外,还有一种名之为星兽的异兽,乃星光汇聚所生,当这些星兽死亡之后,其尸骸,便从这星空当中,穿透那苍穹上的罡风,落入到洪荒大地之间,成为一种最顶尖的神材,名曰星辰铁。 除了这星兽之外,那漫天的星辰当中,还有一些星辰内部,有着隐隐的意识的回荡。 当那些星辰运转着,靠近天河的时候,云中君睁开望气术,便能够看到,那些星辰当中,高高扬起来的,青紫交错的气运之柱——显然,这些星辰的内部,都有着天生神圣的孕育。 偶尔,云中君从闭关当中清醒过来,想要登临那些星辰之上,和那些星辰当中所孕育的神圣们沟通交流,但他这想法,才一衍生出来,那星辰,便已经是远远的遁去——星空何其广袤无垠,而这无穷无尽的星辰,能够在这星空当中轮转,其速度之快,可想而知。 “看来,以我此时的实力,想要登临那些星辰,还差得远。”数次之后,云中君便也是放弃了要登临那些星辰之上的念头,将精力再度放到了自己的修行上。 修行四要——气运,元神,法力,道行。 云中君的气运,本就足够,渡过了雷灾之后,道行和元神,也已经跨过了那个界限,是以,如今的他,距离成就逍遥真仙,也就只差法力的积累而已。 而这,恰恰便是修行四要当中,最为简单的,当然,这是对于白术而言。 逍遥真仙的要点,在于元神法相,血肉之真身,两者当中,无论是哪一种,都需要法力的支撑,若是修行者根基不稳的话,其法力的积累,也必然单薄无比,根本就无法支撑法相亦或是真身的存在,而这也即意味着,这位修行者断绝了成就逍遥真仙的道路。 伴随着云中君的吞吐,浩浩荡荡的天地元气,混合着星辰之力,以及玄妙莫测的水灵之气,在云中君的元神当中,转化做一团蒙混的法力,在云中君的元神当中运转。 天河藏剑经所成的法相,名之为星影法相,真身,则名为静天真身,真身与法相合一,化作道身,便是天河道身。 寻常修行者在成就逍遥真仙的时候,都是先练就真身,而后成就法相。 毕竟,对于他们而言,他们的本体,就是他们的真身,所谓真身的修持,其实就是对于本体的加强,令本体多出种种的天生神通。 相对来说,法相的修行,就要虚无缥缈的多。 所谓的法,其实就是天地当中的一种意象,若是日月风雷,或是山川汪洋,等等等等,修行者取其真意,在采集种种天材地宝,化入元神当中,而后便成就法相。 虽然每一步修行功法当中,对于凝练法相所需的天材地宝等等,都有所记载,但每一个修行者,都有自己的长处和短处,每一个修行者的体质,血脉等等,也都是各自不同。 是以,修行者在凝练法相的时候,调和炼化天材地宝的方式,也都会有一些区别。 而天地卓绝之辈,便能够在这过程当中,根据自身的反馈,合理的调和那些天材地宝,使得自己所凝练而成的法相,能够最大限度的与自己相契合。 而天资寻常之辈,就只能老老实实的,按部就班的根据功法上的记载,凝练法相。 再加上法力的深厚程度,肉身的坚韧程度,元神的强横程度,对术法神通的掌控程度等等……天资卓著之辈,和天资寻常之辈,他们的差距,便是在这方方面面体现出来,天资寻常者,哪怕是花费再多的精力,也无法和那些天资卓著者相媲美,越是到了后来,彼此的差距就越发的令人绝望! 云中君原本那九叶草的身躯,所积蓄的法力,虽然能够令他成就逍遥真仙,但也就仅限于此而已。 如果说修行者想要更进一步,法力的积累,要达到六十分,那么云中君那九叶草的肉身,在他的天赋和功法的加成之下,能够达到的分数,也不过就是七十分,乃是与七十五分左右,能够称之为优秀,却不能称之为卓绝。 换而言之,就是相对于云中君的元神,以及他所修行的功法而言,云中君的肉身和法力,已经是成为了他的拖累,而这,才是云中君想尽办法的,抛却原有肉身的原因。 天河之上,浩浩荡荡的天地元气奔涌起来。 如果说之前,云中君继续的法力,是一条一条的溪流,那么此时,云中君所积蓄的法力,便是一片汪洋。 相较于之前,哪怕是云中君一次灾劫都还不曾渡过,都能够凭借这汪洋一般浩荡的法力,彻底的将曾经渡过了两次灾劫的自己给压垮。 “难怪,天地之间,那些寻常的修行者,对那些天生神圣如此嫉恨!” “这样的差距,实在是令人绝望。”云中君摇着头,“连天生神圣便是如此,那犹在天生神圣之上的,先天神祇,又该是如何?” 想着自己一开始的,要追平那些先天神圣的目标,云中君不由得一阵默然。 只有真正的踏上了这一条路,他才能够真正的体会到,彼此之间的差距,以及这差距当中所隐藏的绝望。 “追不上,也要追!”云中君将心中涌现出来的无力的念头,尽皆斩去。 龙汉时代还好,那个时代当中,神庭高居于天穹,天地之间,有着最基本的秩序,那些先天神圣们,亦是被神庭的秩序所限制。 但接下来的这个时代不一样。 巫妖时代,是属于先天神圣们的时代。 无数的先天神圣们,在这天穹当中彼此厮杀,绽放自己的光辉。 这是那些先天神圣们,最为灿烂的时代。 而想要在这个时代当中,踏上自己的舞台,那就必须要能够跟上那些先天神圣们的脚步,甚至,要比那些先天神圣们,走的更稳,更快! “我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在接下来的时代当中,成为看客!”云中君心头发着狠,然后元神散开,意识再度沉入这天河当中。 浩浩荡荡的天地元气涌动起来。 在天河的源头处,那一柄长剑,亦是伴随着天河的流动,缓缓的变得透明起来,只留下其中,那无数星辰的倒影,缓缓而动。 到最后,这一柄长剑,便是彻底的融入到了天河当中,消散不见。 第一百四十四章 巫妖的开端 星空再度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如此,便又是一万年过去! 在洪荒大地上,已然是处处烽烟。 从地底而出的巫族,肆无忌惮的,在这天地之间,掀起无数的征伐,强横残忍,而又肆无忌惮。 天地当中,一切生灵,在他们的眼中,仿佛都是猎物一般,动辄便要分出一个生死。 一个又一个的种族,在巫族的攻伐之下覆灭,血脉,传承,尽数凋零于天地当中,只留下零星的只言片语。 天地之间,没有任何人能够明白,巫族明明也是一个有着灵智的种族,却为什么会表现的如此的残忍,如此的蛮荒。 一直到另一个种族,跟着巫族的脚步,出现在这天地当中。 那是一个只存在于传说当中的种族——凶兽,或者说荒兽! 记载当中,始于延康劫中,埋葬了至古三皇时代,然后被龙凤三皇所驱逐的凶兽,再度席卷于这天地之间。 ——龙汉时代的开端,以龙凤三皇,驱逐了凶兽为开端,而被他们驱逐的凶兽,便是流落于弟弟之下,流落于那一个只属于巫族的天地当中。 在那一个天地当中,巫族和那些凶兽,厮杀了整整一个时代,不胜则死,绝无妥协的余地。 而现在,便是巫族在向天地众生,宣泄属于他们的愤怒和怨恨。 强绝而又残忍的巫族,凶戾而又混沌的凶兽。 天地当中,那些先天神圣们,恍惚之间只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龙汉时代的开端那般——不过那个时候,天地当中,还有祖龙,凤凰等太乙道君们作为首领,以抵抗那些凶手。 但现在,龙凤皆殁,天地当中,仅存的太乙道君们,也都是人人有伤,无人主持局面。 于是,那些先天神圣们,便只能是按照各自地域的不同,各自抱团,形成无数大大小小的团体,带领着不同的部族,共同抵抗那些凶兽,以及巫族。 在这过程当中,那些先天神圣们的野心,亦是逐渐的滋生。 龙凤三皇,同样是在驱逐凶兽的过程当中,君临天地,成就至高,威凌整整一个时代,既然龙凤可以,他们,当然也可以! …… 东海之上,纯钧道人立于云端之上,青紫两道剑光,只一个交错,便是将十数头凶兽斩杀,化作一团血雨,散落于汪洋当中,然后溃散成浩荡的天地元气以及生机元气,在天地当中弥漫开来。 纯钧道人乃是一位先天神圣,其道场同样也在东海当中,神庭还不曾崩溃的时候,纯钧道人,亦效力于龙族神庭麾下,神庭崩溃之后,纯钧道人很快便是纠集了麾下的一众部属,在东海当中,占据了一大片的领地。 “这凶兽的诞生与消亡,着实是玄妙无比。”纯钧道人收剑回鞘,忍不住感慨着。 他至今都不明白,凶兽的诞生和消亡之间,到底隐藏了怎样的秘密。 明明是秉承天地之间的戾气而生的东西,但死亡之后,却能够化作精纯无比的天地元气和生机之气,每一头凶兽陨落之后,既能够减弱天地负担和隐患,又能够极大的增益天地的底蕴。 修行者在击杀那些凶兽之后,本身的气运,都能够得到一定的提升,就如同是炼化了无数运钱一般。 是以,虽然凶兽横行,是一场滔天的劫难,但对于那些修行者们而言,同样也是一场滔天的机缘和狂欢。 “有传闻说,凶兽乃是至古三皇见戾气无从消弭,故而在创造出来的生灵,其目的,就在于消弭天地之间的戾气。” “可惜,这些凶兽最后超出了至古三皇的控制,这才酿成了那一次延康大劫,连至古三皇都一并陨落其间。” “也不知到底是真是假。”纯钧道人立于云端,俯瞰着东海上的战斗。 巫族目前的势力,还在周山的那一片,距离东海,遥远得很,是以,纯钧道人他们最大的敌人,便是那些凶兽。 纯钧道人看着东海上的一个方圆数万里的岛屿,岛屿之上,戾气几乎是凝结成了实质一般——那岛屿,便是东海当中,一头凶兽王者之一。 自出现在东海以来,这一头凶兽王者,已经覆灭了四十七位不朽金仙的领地,三十二位不朽金仙,成为其腹中之食。 而死在其手上的,不朽金仙之下的修行者,更是不计其数。 看着那一头凶兽,纯钧道人的目光当中,流露出一抹凝重无比的神色。 在三千年间,他与七位先天神圣联手突袭,才是堪堪将那一头凶兽王者重伤,使得那凶兽王者,暂时停止了四处捕猎的脚步,至于说要将那凶兽击杀,八位先天神圣斟酌之后,还是放弃了这想法,因为他们谁也没有把握,在那凶兽的垂死反击之下安然脱身。 而这样的凶兽王者,在东海一地,足足有四百多头! 论及整个洪荒天地,这样的凶兽王者,更是不计其数。 自从这些凶兽们出现以来,天地当中,那些先天神圣们,便是化作了救火队员一般,四处往来,或是引导这些凶兽王者们前进的脚步,将一头凶兽王者引进另一头凶兽王者的领地,使之彼此相斗,又或者是如同纯钧道人他们那般,将其击伤,勉强使之滞留于一地。 “气运!”吞吐之间,纯钧道人隐隐的感觉到,拦在自己面前的太乙道君的关隘,似乎是松动了一分。 这令他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虽然不能具体的看透气运的改变,但在他的感知当中,却能够大致的感应到,在统合了这东海之滨的先天神圣们自立为王之后,加诸于他身上的气运,便是越发的浑厚。 比起在神庭麾下的时候,他往太乙道君靠近的速度,不知道快了多少倍。 “这很好。” “只要还在进步,无论太乙道君之境,有多么遥远,也总会有到达的一天。”纯钧道人想着,然后驾驭着剑光,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那方向上,同样也有一头凶兽王者的存在。 …… 自从巫族迁移过来之后,便将周山脚下,当成了自己的领地,周山附近,所有的生灵,无论是寻常的后天生灵,还是那些先天神圣们,在巫族的席卷之下,要么便是避退而走,要么便是身死道消。 “帝江,共工,你们感应到了吗?”这一日,捕猎那些凶兽们回返的火之祖巫祝融,陡然站定,目光直愣愣的看着周山的方向。 对于这些凶兽们的存在,巫族并不陌生,在如今的天地当中,论及对凶兽的猎杀,巫族其实是天地万族当中,最具效率的,毕竟,在地底的天地当中,巫族和这些凶兽们,厮杀了整整一个纪元。 祝融言语才落下,旁边帝江的身形,便是显现了出来。 然后,烛阴,后土,蓐收等等祖巫,齐齐出现,每个人,都是看着那周山的深处,目光凝重。 “是一头比凶兽王者还要强横的凶兽。”后土出声道,十二位巫族,每个人身上都裹着简陋的皮衣,而这些皮衣,都是用凶兽之王的皮毛硝制而成。 相对于洪荒大地而言,地底天地相当的荒凉,在地底天地的时候,那些凶兽们,成长到凶兽王者这个地步,就已经是极限,但回到了洪荒天地之后,那些凶兽王者,却有了更进一步的可能。 “烛阴你说,我们该怎么办?”祝融出声,十二祖巫当中,一直都是烛阴作为他们的智囊,指引整个巫族的前路。 “族人们尽皆定居于此。” “若是这山中出现了凶兽王者之上的存在,只怕我们巫族,顷刻之间,就要烟消雨散了。”烛**。 一众祖巫们,不由得都响起了那些凶兽们,第一次出现在地底天地当中时候的场景。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太乙尊,盘古氏 十二祖巫的目光当中,齐齐的流露出一抹血色。 那可以说是巫族诞生以来,所遇到的最大的一场灾难了。 无数的凶兽们涌入地底天地,无数的巫族,尽皆为其所吞噬。 若不是十二祖巫联手起来,能够抵挡那些凶兽之王的话,巫族或许是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灭亡。 最后,十二祖巫的实力,臻至了不朽金仙的极致,带着巫族步步反攻,从那些凶兽的手上,抢夺出一片又一片的领地,以供巫族生息繁衍,这才有了现在的巫族。 “那一头凶兽之王,应该还处于蜕变当中。” “我们杀进去,将其扑杀于周山之内!”烛阴的双目当中,恍惚之间,有浩荡无比的河流显化出来。 “好!”十二祖巫都是齐齐点头,然后没有丝毫犹豫的,便进入了周山,循着那玄妙莫测的气机的感应,往周山的深处而去。 周山,是这天地当中,最为中心,最神圣的地方。 据传,这乃是开天辟地之后,盘古氏的脊梁所化。 所有人都知晓,周山当中,必然是有着无数珍奇的神物,但从来都没有人,能够深入其间。 对于那些不朽金仙们而言,周山,乃是一处不折不扣的绝地,周山当中,天地而成的禁制,纵然是先天神圣们陷落进去,都是十死无生。 只有那些太乙道君们,才有进入周山的资格,但那些太乙道君们,也只能在周山的山麓之下活动,不可能超过周山的上半部。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周山也是一把标尺,太乙道君们,在周山当中,能够呆多久,能够爬多高,便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说明彼此的强弱。 当然,这些信息,十二祖巫,却是浑然不知。 在下定了决心之后,十二祖巫就已经进入了那对于所有的不朽金仙们而言,都是绝地的周山当中。 但奇怪的是,周山当中的那些禁制,以及天然的杀阵,在十二祖巫的面前,就浑然是不存在一般。 十二祖巫几乎是没有遇到任何的阻碍,就已经是进入了周山的深处,然后,停在了那一头正在蜕变的凶兽之王面前。 这一头凶兽,模样看上去怪异无比,玄龟一般的身躯,其上长着如龙,如凤凰,如麒麟的三个头颅,腹下有十二足,尾部如刀锋,却是由天地之间的凶戾之气凝结而成。 若是有太乙道君在此的话,必然便能够发现,这一头凶兽之王蜕变的地方,赫然便是鸿钧道人与罗道人的终极一战当中,罗道人陨落的地方! …… 十二祖巫赶到的时候,这一头凶兽之王的蜕变,已经是到了最后的阶段。 祝融二话不说,直接就显化出了自己的道身,一拳朝着那凶兽之王轰了过去。 受祝融的气机引动,那凶兽之王三个头颅当中的凤首,便是朝着祝融的来处一啄,后发先至的,朝着祝融的眉心落下,要将祝融的天灵掀开。 蓝汪汪的火焰,一下子便是弥漫到了祝融的身上,将祝融身上那红艳艳的火焰给扑灭,继续朝着祝融卷了过去。 见此,祝融怪叫了一声,便是飞快的朝后方躲去。 见祝融的情况不妙,其他的十一位祖巫,亦是齐齐而动。 时间之祖巫和空间之祖巫,拉长了那蓝汪汪的火焰席卷的失控,给了祝融腾挪的空间和时间。 水之巫族共工,土之祖巫后土,天气之祖巫奢比,削弱那火焰的威能。 余下的祖巫们,则是继续朝着那凶兽之王杀了过去,以分开那凶兽之王的注意力。 但就算是这样,那蓝汪汪的火焰,也依旧是烧到了祝融的身上。 虽然那火焰,一落到祝融的身上,就被几位祖巫合力扑灭,但只这刹那功夫,祝融沾到那火焰的右手,便是化作了焦炭,风一吹,那焦炭便簌簌而下,露出森森的白骨。 说了出去,不知道有多少先天神圣,会瞠目结舌——执掌火焰,号称火焰之主宰的火之祖巫祝融,却在一头凶兽吐出的火焰之下受了伤,被那火焰所反制,这是何等不可思议的事。 但这就是事实。 哪怕这些凶兽从来不通什么术法,只有血肉的本能和一身的蛮力,但这凶兽将要登临太乙的时候,它随意吐出来的一口火焰,对于太乙之下的修行者而言,也依旧是足以致命恐怖手段。 而在另一头,牵制这凶兽之王的金之祖巫蓐收,同样也是陷入了困境。 蓐收乃是金之祖巫,身躯强健坚韧无比,但那凶兽之王的刀尾,朝着蓐收当胸一剖,刹那之间,便已经是跨越了空间和时间,给蓐收来了个开膛破肚。 若不是帝江和烛阴反应的快,及时助拳的话,令蓐收有些刹那后退的机会,蓐收险些就被那刀尾给一分为二,当场了结了去。 一番险之又险的试探下来,十二祖巫也算是摸透了这凶兽之王的手段。 那凶兽之王,除了一身强绝无比的蛮力之外,三个头颅当中,龙头能够驾驭水元之力,凤首能够掌控火焰,而那麒麟之颅,则能够掌控大地的重力,对十二祖巫造成其他的牵制。 而其身后的那一条刀尾,其锋芒,更是恐怖无比,动起来的时候,似乎是连空间,都会在那锋刃之下被撕裂。 若不是帝江和烛阴,分别执掌空间和时间的权柄,换做任何一个不朽金仙来,在这一头凶兽之王的手上,都撑不过三个回合——无论是凤首吐出的火焰,还是龙头吐出来的毒水,亦或是那锋利无比的尾刀,都能够在刹那之间,带走一位不朽金仙的性命。 在这一头凶兽的面前,人数的多少,完全没有意义! …… 坚固无比的周山的山石,也经不起那纯粹无比的力量的摧残,在这厮斗之下,这一个山坳,都是化作了平地。 祝融怒吼着,这一头凶兽之王,虽然还不曾成就太乙,但已经处于蜕变当中,已经超越了不朽金仙的极限,比起他们所有人,都要高出半个层次。 这是十二祖巫自诞生以来,从未经历过的艰难厮杀。 作为火焰之祖巫,祝融的双手,都已经是在这厮杀之间,化作了焦炭。 而作为水之祖巫的共工,脚下的黑龙,亦是被那毒水所腐蚀,只余下骨架。 其他的祖巫们,同样也是个个带伤,这一场厮杀的激烈,可想而知。 而那一头凶兽之王,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天地当中,除非是太乙道君又或者大罗至尊出手,否则,十二祖巫的联手,几乎是无敌的。 厮杀当中,虽然十二祖巫个个带伤,但那一头凶兽之王的三个头颅,同样也只剩下了一个凤首,十二足以及刀尾亦是被斩断。 “该结束了!” “火!”祝融高举着化作了焦炭的双手,红艳艳的火焰,在他的身上跳动着,火焰当中,夹杂着隐隐的嫣红血色。 他的骨,他的肉,他的血,都在这一刻,融入了那火焰当中,化作了火焰的一部分。 跳跃的火焰当中,整个周山,仿佛都是苏醒了过来一般,回应着祝融的呼唤。 恍惚之间,有最古老的神圣,从时空长河当中走来,隔着无穷无尽的时光,将目光落到了十二祖巫的身上。 在十二祖巫将他们所有的潜力,都压榨出来的时候,他们的血脉,亦是沸腾了起来,回应着那循着时光而来的目光。 红艳艳的火光,陡然之间,变成如同苍穹一般的靛青,那一头凶兽之王在火焰之下,化作灰烬的同时,属于太乙道君的气机,在这天地当中,弥漫开来。 “盘古氏!”玉京山中,鸿钧道人豁然起身。 第一百四十六章 地气倒卷,天河之屿 整个天地,似乎都在这一刻,沸腾了起来。 开辟天地之后,天之清气上浮,化作穹天,地之浊气下沉,化做大地。 然而在这一刻,那本已经沉入大地深处的地之浊气,却是浩浩荡荡的弥天而起,直入穹天之上,漫入星空当中。 天地之间所有的修行者,都在这一刻欢呼雀跃,竭尽所能的,收集着从大地深处弥漫而出的地之浊气。 天之清,地之浊,这是天地当中,最为珍贵的修行资源之一。 逍遥真仙的修持,凝练法相,锤炼真身,便需要消耗大量的天之清气和地之浊气。 而最后,成就道身的时候,也正是以清浊相合,引动法相与真身合而为一,化作混元一体。 对于尚在天河当中的云中君而言,这漫涌而出的地之浊气,便是一个意外之喜了。 回到这星空之前,他在龙族神庭的时候,也收集了不少的地之浊气,不过进入这星空之后,被那天河之水一冲,他所收集来的地之浊气,便化为乌有。 是以,云中君的打算,先练出了法相和真身之后,再脱离这天河,去大地上收集地之浊气,绸缪清浊相合,成就道身之事,不过现在,有了这些漫卷到星空当中的地之浊气,那么云中君,便能够在这天河星空当中,一直修行下去。 “这气机……”从天河当中被惊醒过来,云中君看着那倒卷于星空当中的地之浊气,感受着那席卷于天地的浩荡气机,以及整个天地的回应。 “是十二祖巫得证太乙道君之位吗?”云中君的神色惊疑不定,片刻之后,云中君便是对那气机主人的身份,有了猜测! 能够引动整个天地的共鸣,又能够引得这地之浊气倒卷于天穹之上,除了传说当中,继承了盘古血脉的十二祖巫之外,还能是谁? “不过这样看来,那三位圣人此时的修行境界,还在这十二祖巫之下啊。”云中君感慨了一下。 以十二祖巫此时的气象来看,那三位未来的圣人,成就太乙道君的时候,也必然会引动那天清之气下沉于地才是。 云中君的元神,在天河的波涛当中显现出来,衣袖一抖一兜,便是将弥漫于星空当中的地之浊气收拢起来。 这些地之浊气,能够穿透穹天之上的罡风以及天地之间的壁障,其品质之佳,可想而知。 心知机会难得,云中君此时也是先将自己的修行放到了一边,驾驭着天河的浪涛,往来于星空各处,去收集那些漫卷而上的地之浊气。 但即便是如此,他从星空当中收集而来的地之浊气,也不过只得万一之数。 整整十年之后,那漫卷的地之浊气,才是重新沉没到大地的深处,消失不见。 而这个时候,云中君也是在天河当中一处岛屿上站定。 这个岛屿,是云中君追逐那些地浊之气的时候发现的,乃是这天河当中,唯一的一处陆地。 站在这岛屿之上,云中君只觉得自己仿佛是立于这星空的正中心一般,星空当中,无穷无尽的星辰,都在环绕自己而动。 良久之后,云中君才是从这错觉当中清醒过来,然后衣袖一都,无数的指头大小的地墨玄珠,便是从云中君的衣袖当中洒落出来,在这岛屿之上四处滚动,堆叠成一座数百丈的山丘。 这些地墨玄珠,都是云中君收集而来的那些最顶级的地之浊气所凝结而成若,不是十二祖巫成就太乙道君,从而引得地之浊气漫卷至天穹之上,加之此时,天地壁障未开,云中君又恰好立于天穹之上的话,他绝对不会有机会获取到品质如此优良的地之浊气——云中君记得,还在龙族神庭的时候,那些太乙道君们偶尔收集来的地之浊气所化的地墨玄珠当中,都还有这零星的杂色,而那已经是龙族神庭当中,品质最好的地之浊气了,敖凝练真身的时候,所用的地之浊气,便是此类。 就算是下一次,十二祖巫成就大罗至尊的时候,继续有地气倒卷于星空之上,但那个时候,天地壁障已经破开,漫卷与虚空当中的地浊之气,绝对不可能有此时云中君所收集的地浊之气那般精纯! 云中君伸手捻起一颗剔透无比的地墨玄珠,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沉重,心中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满足感。 毫无疑问,这是一笔堪称恐怖的财富。 他面前,堆成了小山一般的地墨玄珠,随便拿出一颗来,都足够一位寻常的修行者,奠定无与伦比的根基,完成真身的修持。 纵然是那些不朽金仙,或者太乙道君们,见了这些东西,都会为之心动。 ——这些地之浊气,虽然他们自己已经用不上了,但谁家还没有一些后辈呢? …… “好精纯的地之浊气!” “我们的修为,总算是能够更进一步了!”而在玉京山中,鸿钧道人的三个弟子,同样也是握着一捧带了些零星杂质的地墨玄珠,一脸的欣喜。 这三人的名字,分别为太清,玉清,以及少清。 地之浊气漫卷而上的时候,他们三人,就已经回过了神来,然后在这些漫卷的地之浊气当中,选择其中最为精纯的,收集起来,以作修行之用。 和十二祖巫一样,三清道人,同样是秉承了盘古氏遗泽而生的先天神圣,乃是盘古氏的溃散的元神,连同祂最后的一口气,混合着那天之清气而成。 才一诞生,他们就有着逍遥真仙的修为,而且以那最为精纯的天之清气,凝练了自己的法相——但成也天之清气,败也天清之气。 他们凝练法相所用的天清之气,论及精纯,堪称是举世无双,古往今来从未有之,以至于他们想要凝练真身的时候,竟是找不到和那天之清气所对应的地之浊气,于是,他们的修为,便是在法相境停滞了下来。 一直到现在,借着十二祖巫成就太乙道君的机会,三清道人总算是收集到了他们修行所需的地之浊气,虽然这些地之浊气的品质,依旧不能和他们凝练法相的天之清气所媲美,但至少,在使用这些地之浊气凝练真身的时候,他们的真身,不至于会因为地之浊气的品质过于低劣而后被那法相化去,使得他们道身无望。 “不过可惜,这地之浊气,只是勉强可堪一用,但与我们凝练法相的天之清气相比,还是差了一层。” “以此地之浊气凝练真身,虽然不至于影响我等之道途,在我等的道途当中,留下破绽,但清浊失衡,无法完美的混元如意,终究不美。” “而且,没有了清浊合一的玄光,我等也少了一样应敌的手段。”片刻后,少清道人将手中捧着的地墨玄珠放下,言语当中,颇有意兴阑珊。 “三弟,世间万物,因缘而动,一味强求,反而不美。” “连天地尚不得全,有大劫轮转之厄,况修行乎?” “且以我等的跟脚,能够寻到合用的地之浊气,已经是邀天之幸,你又何必要贪求圆满?” “总不至于,你还打算等到他们如老师一般,成就了大罗至尊?” “在修行之路上,我们兄弟,已经被人拉下很远了。”太清道人从容无比的劝道,然后将面前带着些许杂质的地墨玄珠,一分为三。 而在两人当中,玉清道人看着面前的地墨玄珠,不动声色的,伸出之后在那些地墨玄珠上一抹,将那些杂质尽皆盖住,眼不见心不烦,就好像这样,他们凝练真身的时候,所用的地之浊气,便是那至为精纯的地之浊气了一般。 但还不等三人将那些地墨玄珠收起,他们面前的地墨玄珠,便是陡然炸开,那精纯无比的地之浊气,刹那之间,便消散在三人的眼前,然后鸿钧道人的身影出现。 “见过老师。”来不及心痛,三人便是齐齐拜倒。 第一百四十七章 地墨玄珠,天青琉璃 天河唯一的岛屿上,云中君还在欣喜于那一笔庞大无比的财富的时候,便是陡然间天地变幻。 他面前,小山一般的地墨玄珠,以及那无穷无尽的星辰,都在片刻之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生机盎然的灵秀之地。 鸟话花香,处处都弥漫着令人心旷神怡的生机,在这生机的笼盖之下,云中君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是放送到了极点,明明是才经历了难以想象的变故,但他却是完全提不起丝毫半点的防范之心。 “小友,老道有礼了。”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便有一个温和无比的声音,在云中君的耳边响起。 然后,一个穿着紫色道袍,一身风光霁月的老道人,出现在了云中君的面前。 “云中君拜见前辈。”见了这身影的刹那,云中君的额头,陡然间,有冷汗涌了出来。 这人不是鸿钧道祖,还能是谁? …… 鸿钧道祖! 任何一个从后世而来的人,都能够感受到这个名讳当中所蕴藏这的,如同是天倾一般的重量。 无论是谁,无论他在后世的时候,怎样的骄狂不可一世,无论他是打算要脚踩鸿钧,拳打天道,还是怎样的一切。 当他来到了这个世界,出现在了鸿钧道祖面前的时候,他都必须要低下头颅,对面前之人,保持足够的敬意! “云中君拜见前辈!”云中君高声的道,将心中所有的杂念,尽皆压下。 云中君从未是如此的庆幸过,在见到鸿钧道祖之间,他就已经唤回了自己的天魂,使得他所有的记忆,所有的想法,都隐藏于三魂七魄最深处——若不然,他的‘天魂’,还只是有他的记忆所形成的集合体的话,那么在见到鸿钧道祖的刹那,他的来历,以及他所有的记忆,早就如同一卷道书般,被鸿钧道祖翻阅了一边,一览无余。 “小友勿扰,此次相邀,老道却是有一事相请。”鸿钧道祖脸上带着笑意。 “前辈请吩咐,但所能之,无不从也。”云中君低下头。 开什么玩笑,鸿钧道祖找上门来,自己怎么可能有拒绝的余地? “这三位,乃我之弟子。”鸿钧道人朝着云中君伸了伸手,在他的右手便,三个道人一字排开。 “此为太清。”太清道人鹤发童颜,身上的道衣,以阴阳云纹为点缀。 “此为玉清。”玉清道人面上的威严,稍稍要重一些,显然是一个善于决断之辈,身上的道衣上,绣的有白玉如意的纹路。 “此为上清。”三人当中,上清道人看起来最为跳脱,身上的道衣,偏重青色,衣角所勾勒出来的纹路,隐隐的衍化出四象分合之景。 “见过三位道兄。”云中君心头微微一动,惊异之色,几乎是无法掩饰。 他有想过三清道人的修为,比不上成就了太乙的十二祖巫,但他绝对没想到,他面前,三清道人所展露出来的修为,竟只是逍遥真仙的层次,连不朽,都未曾证得! “他们会是后来的三位圣人?” “又或者只是同名同姓?”云中君满心狐疑。 “见过云道友。”三清道人看着云中君,目光当中,也同样是有着惊异。 “云中君?也不知此人是个什么跟脚来历,以至于老师亲自出手,将其邀道玉京山中,还替其稳固了元神。”性情跳脱一些的上清道人,暗自猜测到,“不过他之名姓听起来,倒是和龙族神庭当中,那位陨落的云中道人,有几分相似。” “他们三人,乃是盘古氏嫡传,由盘古氏元神分化,于天之清气当中,孕育而出。” “果然是他们,未来的三个圣人!”云中君心中一凛,然后再次朝着面前的三人一礼。 “不想三位道兄竟是盘古正宗。” 熟悉的跟脚,熟悉的名姓,如果说面前的三人,不是后世当中那三位圣人的话,云中君敢直接把自己的头拧下来,给他们当球踢。 “云道友多礼了,不过前人馈赠而已。”三清道人再次还礼,脸上都有些笑意,显然,云中君所表现出来的尊崇,深合他们三人之心。 “我这三位弟子,乃天之清气孕化而成,但亦受此所累。” “他们凝练法相之际,所用的天之清气,过于精纯,以至于蹉跎百万载,都找不到合用的地之浊气,以合真身。”鸿钧道人缓缓的道。 听到这里,云中君便已经是明了了鸿钧道人的意思——那地之浊气,三清道人找不到,但他这里,却刚巧是有一些的。 “罢了罢了,就当结一个善缘吧。”云中君心头,暗自慨叹了一声。 “提前和三位圣人结下善缘的机会,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遇到的。” “就眼下的局势而言,只怕是鸿钧道祖自己都想不到,他这三位弟子日后的成就吧。” 云中君想到,他这才发现,他的衣袖当中,已经是兜了约莫是三十余斗左右的地墨玄珠,但在之前,这些地之浊气所化的地墨玄珠,分明便是全部都被他倾到了那天河上的岛屿上。 ——那就很显然了,他衣袖当中的这些地之浊气,便是三清道人凝练真身所需的量。 “寻常修行者凝练真身,只需一枚地墨玄珠,就已经足够,便是一些天资卓著之人,也不过多用几枚,谁曾想,到了三清道人这里,凝练真身所用的地墨玄珠,却是从枚,直接化成了斗!” “这其间的差距,岂止是万倍!”云中君沉下目光,先天神圣和寻常修行者之间的差距,第一次以一种量化的方式,展现在他的面前。 “合用的地之浊气!”听着鸿钧道人的言语,三清道人的脸上,都显露出了狂喜的神色,看着云中君的目光当中,也多了几分殷切。 “老师话中之意,莫非是说,这位云中君道友的手上的地之浊气,比我们之前采集的地之浊气,还要来的精纯不成?” “这可真是巧了。”云中君的脸上露出了笑意来。 “之前有地之浊气,弥天而起,我正好就采集了一些精纯的地之浊气。” “如今正好是借花献佛,将这些地之浊气,赠予三位道兄。” “便当与三位道兄接个善缘好了。” “还望三位道兄,千万莫要以为我这是异想天开,想要与盘古正宗攀一个亲戚才是。”云中君笑着,将姿态放得相当的低,似乎是生怕面前三人,不接受自己的好意一般。 话音未落,云中君的衣袖当中,便是无数的地墨玄珠滚动出来,在三清道人面前,堆叠成小小的一团。 看着面前漆黑没有一丁点儿杂志的地之浊气,三清道人面上,都是喜不自胜。 “我们兄弟也不占你便宜。”上清道人将面前的地墨玄珠,拿起然后又放下,如是者三,这才是咬了咬牙,从衣袖当中,取出了一斗天青琉璃。 “我们化生的时候,有同样精纯的天之清气相伴,如今,我们兄弟便拿这天之清气,来换你的地之浊气。”上清道人将一斗天青琉璃,递到云中君的面前。 “那就正好,是各取所需了。”见此,云中君同样也是喜笑颜开,从上清道人手中,接过那一斗天之清气所化的天青琉璃。 “我们兄弟,再欠你一个人情!”上清道人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自己掏出来的一斗天青琉璃,在看了看自己三兄弟面前的一堆地墨玄珠,彼此之间,显然不是一个量级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成就逍遥,星影藏天 “这到底是,是怎么一回事?”云中君恍恍惚惚的,在天河那岛屿上睁开双眼。 他到现在都有一种亦梦亦醒,如真似幻一般的感觉。 他的本能和理智,以及天河的回响,都告诉他,他一直都呆在这河心岛上,从来不曾离开过。 但他的记忆,却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他的元神,带着三十斗地墨玄珠,往玉京山中走了一遭,换取了一斗天青琉璃和三清道人的一个人情。 他的衣袖一动,一斗天青琉璃,便是哗啦啦的从他的衣袖当中洒了出来,落在那堆叠成小山一般的地墨玄珠当中,泾渭分明。 “这就是大罗至尊的伟力吗?”良久之后,云中君才是对自己先前的遭遇,有了猜测——那位大罗至尊觉得他应该带着地墨玄珠,出现在玉京山中,出现在三清道人的面前,于是他便出现在了玉京山中,出现在了三清道人的面前。 “这样的伟力,着实是太恐怖了!”云中君将那些天青琉璃,一枚一枚的捡起来。 他看着面前的一斗天青琉璃,那纯粹无比的,如同是气运一般的天青色当中,清晰无比的倒映出他的面孔。 …… “总算是积累够了法力。”又七百年之后,云中君才终于是将法力积攒到了极限,然后,他伸手捻起一枚天青琉璃,食指和拇指,稍稍的一用力,那一枚天青琉璃,便是陡然间粉碎,化作纯粹无比的天之清气,融入到云中君的元神当中。 元神凝练做法相,有很多种不同的选择,而云中君的选择,便是舍弃一切的变化,只求一个唯精唯纯! 换而言之,便是他在凝练法相的时候,炼入元神当中的天材地宝,只取这天之清气,除此之外,便什么也不用,以免影响了这天之清气的纯粹,凝练真身的时候,也同样只选择炼化那地之浊气——就如同三清道人所做的那般。 天青之色在云中君的元神当中流淌着,天河之上的道韵,亦是随之朝着云中君聚拢。 ‘饥饿’无比的感觉,在云中君的脑海当中弥漫出来。 一粒又一粒的天青琉璃被道韵碾碎,散作天之清气,萦绕于云中君的元神当中,然后化入他的三魂七魄当中…… 天河上空,天地元气,连同星辰的光芒都在这一刻翻涌了起来。 那弥天的浪花当中,一个头顶双脚,人身龙尾,出现在这天河当中,其周身上,每一片鳞甲,似乎都倒映出了一枚星辰的影子一般,日月,亦藏于其目光之内。 那鳞甲之上,天生的纹路,若是细细看去的话,竟是隐隐能从其中感觉到有浪涛声,要将一切都淹没一般。 云中君屈指一弹,一滴天河之水,便是跳荡起来,朝着前方‘碾’了过去,带着无与伦比的浩浩之势,朝着前方碾了过去。 明明只是一滴水影,但在其滚动的时候,竟是给人一种星辰翻滚过来的感觉,无可匹敌,无可阻挡! 云中君伸手再次一捉,穹天之上,无穷无尽的星光便是朝着云中君的手中聚拢过来,倏忽之间,那星光,便又带着无匹的威势激散而去,一头路过的星兽,被那星光一卷,便在顷刻之间,堙灭于无形当中。 此为,万化星辰玄光针。 如果说之前的那一滴水影,是云中君但求唯精唯纯所得的浩荡法力的体现,那么这万化星辰玄光针,便是纯粹的,以天之清气成就了法相之后,杀伐之能的体现。 法相:星影藏天。 逍遥真仙,便在这一刻成就! …… 将种种手段都试验了一番之后,云中君才是摇身一变,化作一个道人模样——虽然模样,和还是‘云中’的时候,别无二致,但任是谁来,也不可能将两者看作同一人。 因为彼此的气质,截然不同。 云中,是从容,万事不动于心,而云中君,则是雍容,万事不碍于心。 成就了逍遥真仙之后,云中君对面前这一汪浩荡天河的掌控,便是更近了一步。 天河的底下,乃是无穷星沙铺就而成。 大地上的生灵,仰望天穹的时候,能够看到穹天之上,无数的星辰,皆是井然有序,独独中间的那一条银汉当中,无穷星辰明灭不定——他们所看到的那银汉,其实就是天河底下的星沙。 天河玄奇无比,深浅无从揣度。 就云中君而言,这天河的深浅,不过千丈而已,但在另一头,那些身躯巨大的星兽,被天河吞没的,无论其原身有多大,都会直接的沉没到天河的底下,被天河所吞没。 按照云中君的猜测,这天河或许已经涉及到了空间的玄妙之处。 “天河,是不圆满的。”立于那河心岛上,云中君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了,那天河在流淌的时候,所显露出来的一丝不协调的地方。 在他踏进这天河,元神化入其中的时候,便察觉到了这其中的不谐,不过那个时候,云中君只以为,那不谐之处,乃是因为祖龙和凤凰的大战,以及其后鸿钧道人与罗的大战,两度破开了天地壁障的原因,但在成就了逍遥之后,对天河的掌控,更上一层,云中君才是陡然发现,天河当中的不谐之处,便是来源于他脚下的这一个河心岛。 顺着那河心的岛屿,一路往下,明明只得千余丈的深浅,但无论云中君怎么样,却都探不到那河心岛的最底下。 云中君性子上来,便是不管不顾的,继续一路而下,又数年,他的目光当中,依旧是一片幽深,他这才不甘不愿的,选择了放弃。 往上的念头才起,云中君便发现,他已经是回到了天河的水面之上——往下数年,却一念而出,这其中的玄妙,委实是不可思议。 这一个河心岛的所在,给云中君的感觉,就好像是强行的从天河当中,截取出了一片空间,自成一体那般。 “这河心岛……”云中君端坐在这河心岛上,沉吟着,对于这河心岛的来历,他隐隐的有了猜测。 “若是如此的话,那可就真的麻烦了,天河想要圆满,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 从这河心岛离开之后,云中君便是继续往天河的源头处而去。 他是天河之神,但又不是天河之神——他对天河的掌控,如同本能一般轻易,而能够淹没一切的天河,在他面前,也只是如同寻常的流水一般,但对于一个神祇而言,最重要的东西,也即是象征着神祇权柄的权柄之印,他却一直没有得到。 修行者对于权柄的掌控,分为两个层次——上者,便是权柄化作印记,出现于元神当中,不可分割,次者,便是如同神庭当中那般,修行之只能执掌权柄化作印玺,一旦丢了印玺,那么修行者所‘执掌’的权柄,亦是随着跌落。 作为天河的天生神圣,若是他真的执掌了天河权柄,那么天河的权柄,会化作印记,出现在他的元神之上。 但现在,不要说天河权柄所化的印记了,便是那代表天河权柄的印玺,云中君都不曾见到。 “权柄,以及水府。”云中君一路往前。 在他的感知当中,天河之水府,便在天河的源头处! 第一百四十九章 清浊相合,完美成就 立于天河的源头处,云中君显化出法相来,于是,那介于虚幻之间的宫殿,便在他的面前,轰然而开。 宫殿当中,极其的空旷,极其的寂静。 宫殿的最核心处,水流化作两头异兽,成环状盘旋不定,一头人身龙尾,一头人身蛇尾——那人身龙尾者,赫然便是和云中君的法相,一模一样。 这两头‘异兽’,便是这天河的权柄所化。 云中君本以为,要收这两头‘异兽’,还得花费一些手脚,然而,才踏进这水府的核心,那两头异兽,便是径直的朝着云中君而来。 人身龙尾者,直接的就融入到了云中君的元神当中,化作一个印记,而人身蛇尾者,悬在云中君而左耳上,化作一个吊坠。 入主这天河水府的刹那,这空旷无比的水府,便是飞快的开始变幻起来。 无数的水晶,在这水府当中蔓延,天河当中蔓延的星光,透过水晶一般的墙壁廊柱,折射到这水府当中,化作无数的帷幔垂帘。 各个廊檐转角处,蔓延的水晶,化作不同的异兽浮雕,盘踞其间。 到了大大小小的庭院当中,那蔓延的水晶,又陡然间错开,化作无数的由水晶形成的植物,将这空旷的水府,点缀出无限的生机来。 片刻后,云中君又伸手于虚空当中,一抓一撒,零星的雨点,在这水府当中洒落,在那些蔓延的水晶上一滚,便是化作百十来个童子,在这水府当中,四处奔忙起来。 或是四处洒扫,或是去打理修剪那些水晶所凝结而成的植物。 那些植物在生长蔓延的时候,便是汲取了天河底下的星沙,将之分解淬炼,化作精纯无比的,带着不同星辰之力的星辰神金。 那些童子们,偶尔见到有植物当中,结出了小小的星辰神金的果子,便都是欢呼雀跃起来,在那庭院的旁边,取出天河之水来浇灌那些植物,可谓是充满了干劲。 云中君在这水府的当中,又开辟出了一个藏书阁和一个藏宝阁,将还在天河当中飘着的那些道书,以及那岛屿上存放的地墨玄珠,分别收拢到藏书阁和藏宝阁中。 在藏书阁和藏宝阁的中间,还有一个静室。 静室当中,有一个水眼,勾连这水府的内外,将天河之水,从天河当中,引入到这水府之内。 而这水眼的模样,便和缩小了无数倍的天河,一般无二。 水眼的正中间,一柄长剑笔者的立于其上。 这长剑,无形无相,唯有浩荡而又纯粹的星辰之力,混合着天河之上弥散的天地元气,以及水元之气,从那水眼当中涌现出来的时候,那长剑的轮廓,才是在那元气的激荡之下,显现出一个隐约的轮廓来。 这静室,便是云中君静修的地方。 端坐在那水眼的旁边,云中君以望气术,看着水眼当中返照出来的,自己的气运。 金灿灿的运数,以及那天青一般的命数,暂且不提。 至于说他的气数,则是从原本的天柱,化作了一汪浩浩荡荡的天河,如龙如蛇一般的异兽,在这天河上巡游,将一切试图侵染自己气数的劫运之气,都打散了去。 又三千年的时间,云中君以一斗地墨玄珠,凝练了真身——那真身,赫然是人身蛇尾,和天河权柄所化的两头异兽,一般无二。 真身凝练的刹那,云中君的耳边,那耳饰,亦是随之消散,在云中君的真身上,留下了一个印记。 再七千年,云中君终于是将法相与真身相合,化作龙角,人身,蛇尾的天河水祖道身,成功脱离了这天河的束缚。 盘古开天辟地的时候,有八十一化,其中的一化,便是水祖之身。 而云中君所练就的道身,天河水祖道身,便是水祖之身下级的一种衍化,若是将天河水祖道身推演到极致,便能够重现处盘古八十一化当中的水祖之身。 摇曳着龙角人身蛇尾的身躯,在天河当中游走了一圈之后,云中君才是心满意足的,回到了天河水府,摇身一变,显化做了人形。 就如云中君最初的构想一般,道身成就之后,云中君的‘真身’,便是彻底的化为乌有,被这道身所取代。 道身,乃是大道之相,是修行者一生修行的应证和体现,修行者哪怕是清浊相合,成就了道身,他们的道身,也不会长久的存在。 对于正常的修行者而言,他们在修行的时候,于法相和真身的修持,皆是侧重于真身的修持,以真身所谓紧要关头对敌的手段,当显化出真身来的时候,便是他们彻底的展露出自己实力的时候。 至于说道身,若是那位修行者在厮杀的时候,显化出了自己的道身,那就代表着,这一次的厮杀,已经是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而云中君的修行,从这一刻起,就已经走向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方向,以幻化之身行事,以元神法相,彻底的展露出自己的实力,至于说那道身,虽然能够长存,但也同样是到了不死不休的关头,才会显露出来。 不过,云中君对道身的修持,却不是为了争斗杀伐,而是为了印证自己的修为。 道身乃是大道之相,修行者展露出道身来,便能够以这大道之相为基础,寻根溯源而去,以参悟大道。 维持着道身不散,就好比是又一位世间最为顶尖的老师,一直在你的身边耳提面命,点拨你修为上的疏漏错误,指引你的前路一般。 ——这才是云中君敢于追赶那些先天神圣脚步的依仗。 …… 而在这一万年当中,洪荒大地上,巫族的威势,已经是席卷了整个天地。 十二位精擅杀伐的太乙道君,聚于一族,这是当年龙凤三族都不曾有的威势。 再加上那些凶兽王者,亦是纷纷成就太乙道君。 于是这洪荒大地,便是彻底的成为了巫族的舞台。 先天神圣们,纷纷选择闭关不出,结盟以自保,而巫族,则是东征西讨,镇杀那些凶兽。 而那些凶兽的血肉,以及气运,又反过来,令巫族变得更强。 这是一个完美的循环。 而夹在巫族和凶兽们之间,无数的种族,无数的部落,便只能在这天地当中,艰难求生。 凶兽,将一切都视之为食,而巫族,同样也是将这些种族,这些部落,视之为仆,予取予求,生杀予夺。 而那位未来的天帝,在龙汉大劫之前,就已经闭关准备突破太乙道君至今的太一道人,则依旧还在闭关当中。 …… 而在星空之上,云中君则已经是从天河出发,在星空之间漫步。 彻底的掌控了天河的权柄之后,在这天河的笼盖范围当中,但凡感知之所及,云中君便能以咫尺天涯之法,转瞬即至。 这个时候开始,云中君才算是有了在这星空当中,追逐那些星辰的资格。 “天市垣。”云中君抬起头,看着距离自己的所在还相当遥远的一片星辰。 云中君根据后世的记忆,对这无边的星辰做了一个简单的区分,将其称之为三垣,四域,二十八宿等。 三垣,分别是紫薇垣,太微垣和天市垣。 云中君数万年的苦修,静极思动,便打算在这星空当中走一走,和星辰当中的那些天生神圣们,结识一番。 而他要拜访的第一个目标,便是天市垣。 天市垣,又名天府,帝座。 在云中君的观测当中,天市垣内,有不少的天生神圣往来其间,其中最强者,乃是一位成就了不朽金仙的存在,在望气术下,运成青紫。 ——如青紫之运者,在云中君的理解当中,多半便是一位先天神圣。 还在神庭当中执掌虚空天藏的时候,云中君所观测过的不朽金仙,不计其数,而所有的不朽金仙当中,唯有那些先天神圣,才能够令自己的气运当中,交错出一点紫色来。 偶尔有几个沾着紫运的后天生灵,则是因为他们手里掌控了先天灵宝。 “天市垣中的那位神圣,应该就是一位先天神圣了。” “只是不知,这位先天神圣,到底是谁?”云中君沉思着。 在这天河当中,有着地利,云中君可以说是将每一个星辰孕育的天生神圣的气运,都望了一遍——整个星空当中,便唯有那天市垣中的神圣,才有着青紫交错的气运。 看着那缓缓而来的天市垣,云中君脑海当中,一个又一个的名字,依次而出,轮转不定。 第一百五十章 天市垣中,斗姆元君 云中君循空往上,一颗有一颗的星辰,从云中君的头顶碾过,带着无与伦比的威势。 星辰滚动的时候,任何妄图拦在这星辰之前的生灵,都会被碾成齑粉。 远远的看起来,这些星辰非常小,但实际上,这些星辰,都极为的广大,能够容纳无数的生灵生息繁衍。 当然,也并非是每一个星辰,都是宜居的星辰。 当那天市垣经过的时候,云中君便刚好是踏进那天市垣中。 在云中君的观察当中,天市垣,乃是星空当中那些天生神圣们的聚会之所——天市垣重云中君头顶上经过的时候,在望气术下,每过一段时间,代表着星空当中天生神圣的气运,都会有所变化。 …… 踏进天市垣的时候,正好是一次集会的开始。 星空当中,一应天生神圣们,各自往来其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星空当中,实在是太过于的地广人稀,亦或是因为星空当中的天生神圣们,都是出自于星辰的孕育,勉强算是同出一源,总之,这星空当中的天生神圣们,彼此之间,表现得相当的友好。 才踏进那天市垣中,便立刻是有天生神圣,注意到了云中君的存在,然后有人前来,引着云中君进了集会当中。 集会的地方,名为天宝阁。 主持这一场集会的,正是天市垣中那位有着青紫之运的天生神圣。 “原来是天河君归来,且快快入内。”看着云中君,那些先天神圣们,都是笑了起来。 集会上,有不少的空位,每一个空位上,都有不同的印记,云中君四下找了一阵子,才是在最前面一圈的空位当中,找到了一个其上印着天河权柄印记的位置,坐了上去。 “天河君转劫归来,不知那下界天地,情况到底如何?”才坐下来,主持集会的那位有着青紫之运的先天神圣,便是出声问道。 “天河君转劫归来,莫不是连元君陛下都不识得了?”片刻,见云中君不语,云中君旁边,一位天生神圣便是笑了起来。 “好了,岁君你也莫要调笑,天河君诞生不久,便受了劫难跌入下界,未曾参拜过元君陛下,不识得也在情理当中。”那名为岁君的人,笑声未落,旁边引着云中君进入集会的那天生神圣,半是劝说,半是责备的道。 “诸位,这一位,便是天河君。”那人站起来,朝着众人道。 “见过众位道友。”云中君起身,朝着集会中的一众天生神圣们一礼——集会上的位置,有一千多个,不过,此时这集会上的天生神圣,只得三十余人。 “岁星见过天河君。” “镇星见过天河君。” “幽晦星,见过天河君。” …… 三十余位天生神圣,皆是起身朝着云中君还了一礼。 这些星空当中的天生神圣,也是颇有意思,都是直接以孕化他们的星辰,作为自己的名讳。 而最中间的那位主持集会的神圣,便正如云中君所猜测的那般,乃是一位先天神圣,号为斗姆元君,众星之母。 这星空当中,每一颗星辰当中,孕育出天生神圣的时候,这位先天神圣,都会赶往那一颗星辰,守着那一位天生神圣孕育出世,以免是被那些星兽们所影响。 斗姆元君,众星之母这个称呼,倒也是名副其实。 ——星空当中的天生神圣,独独天河之神的诞生,与这位斗姆元君无关,至于原因,也简单的很。 因为这位斗姆元君也没把握进了天河当中,还能全身而退。 端坐在这集会当中,云中君听了一阵子之后,才算是明白了这一次小小集会的缘由——却是在七百多年前,有星兽闯入岁星之上,而后岁星联合了这集会上的三十余位天生神圣,将那一头星兽斩杀。 那星兽死亡之后,留下了一枚极为精纯的星辰神金,而那星辰铁中,不同星辰的力量混杂于其间,却又不曾彼此冲突。 星辰之力,是一种霸道无比的力量,不同的星辰之力,可谓是泾渭分明,若是强行要将其混为一体,那边只有相互堙灭这一个结果。 一般而言,不同星辰的力量,混在于一处而不泯灭,只有一种可能,便是其中一枚星辰的力量,太过于的炽烈,将其他的力量,尽数压制,以此形成了平衡,如此而已。 但那一枚星辰神金当中,不同星辰的力量,明明是参差错落,但却又完美的融合为一体,形成一个独有的体系对于这些星辰当中孕育的天生神圣们而言,这一枚星辰神金,很有可能,叫他们窥见自己的前路——其珍贵之处,可想而知。 于是,这些天生神圣们,便是为这一枚星辰神金的归属,起了争执。 然后,他们便是来到了这天市垣,请求斗姆元君为他们裁定这一枚星辰神金的归属。 一个纪元以来,星空当中的天生神圣们,皆是如此,有什么争端无法决断的话,便会来到这天市垣中,请求斗姆元君的裁断。 “天河君,若是在下界天地当中,有如此争端的话,下界天地的执掌者,会是如何裁断?”斗姆元君的目光,落到了云中君的身上。 “洪荒天地当中,碰到了这样攸关前路之事,哪里会有这样的争执?” “那些修行者们,只怕当场就要翻脸杀成一团,最后剩下的那个人,自然便能够获得这一枚星辰神金。” 云中君心头暗自道。 不过,这星空之上,这些天生神圣们彼此之间的气氛,相当和谐友好,云中君当然不会说的如此直白。 “下界天地,修行者以万万计数。” “人多,自然是非也多,各自的行事,也素为酷烈。” “如众位道兄们这般,为此事争执数百年,还能安然相对之事,倒也少见的很。”云中君道,然后随便举了几个他在龙族神庭的时候,那些修行者们争夺利益的例子。 ——虚空天藏为什么一出现,就能席卷洪荒? 除了方便之外,更重要的一点,就在于安全,以整个龙族神庭的信誉所保证的安全。 “下界作风,如此浮躁狠辣吗?”听着云中君的话,那些星辰神祇们,都是不由得咋舌感慨,感慨之间,连他们争执的东西,都放到了一边。 “那天河君,此事若是由你裁断的话,你当如何裁定?”那些星辰神祇们,饶有兴趣的讨论着云中君刚才所举的几个例子的时候,斗姆元君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众人的讨论。 “我吗?”云中君皱了皱眉,有些意外,他没有想到,都已经说过了下界的酷烈作风之后,这位斗姆元君,依旧是将问题抛到了自己的身上。 “这是想要借此观察我的心性么?”云中君暗自猜测着斗姆元君的用意。 在这安闲无比的星空当中,在那些淳朴无比的星辰神祇们之间,陡然出现云中君这样一个存在,无异于是羊群当中,引来了一头饿狼一般。 作为星空神祇首领的斗姆元君,想要借此机会对云中君做一番观察,实在是再简单不过。 “众位道友可知运钱?”云中君稍稍思忖了一下,便是出声。 “下界天地当中,有气运之说。” “气运雄浑之辈,可化险为夷,心想事成,谓之时来天地皆同力。” “而气运单薄之辈,则是处处险阻,每每事倍而功半,谓之运去英雄不自由。” “而这运钱,若是被炼化,便能够增补生灵之气运。” “若是由我裁定的话,那就将这星辰神铁,以运钱计,价高者得,而后众人分之。”云中君拈起一枚运钱,递给了那些星神神祇们,一一传阅。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天宝阁中,斗姆元君 “气运?”那些星辰神祇们,一脸的好奇,当运钱传到他们手上的时候,都是细细的体会着运钱当中的力量。 “则运钱当中的力量,果然是玄妙无比。”半晌,那些星辰神祇们,复又将运钱,传回到了云中君的手中。 “敢问天河君,这运钱,何以得之?”岁星问道。 “下界有凝运法,可令修行者炼化自己的气运,以成运钱。”云中君道,不过那凝运法,他却是留了一个心眼,没有说出来。 “那我等若是以凝运法凝练运钱的话,岂不是就折损了自己的气运?” “不妥不妥。”镇星一听,便是急急忙忙的摇头。 若是以运钱折换,那他们当中,无论是谁,想要获取这星辰神金,都得将自己的气运炼化出来,在镇星看来,这无形之中,便等同于是他们联合起来,逼迫另一位星辰神祇自残的一般。 这和他们这些星辰神祇自诞生以来所受到的教育,以及他们的经历,可谓是完全的背道而驰。 “镇星说的是,此法绝不可行。”其他的星辰神祇们,都是接连点头,对镇星的说法,深以为然。 “那还有另外一种方式。”云中君的目光,在众位星辰神祇的身上扫了一眼,然后继续出声。 “哪一位神圣对这星辰神金,志在必得,那就拿出自己其他的珍藏来换。” “若是众位神圣们,皆是认可这位神圣所拿出来的东西的价值,那么这星辰神金,便交由那一位神圣,于这,则是均分那神圣所拿出来的东西。”云中君道。 “众位神圣,诞生不知多久,总不至于两袖空空吧?”云中君调笑了一句。 这些星辰神圣之间,彼此之间的氛围,极为轻松,没有彼此的勾心斗角,也没有什么阴谋算计,很容易就令人沉醉于其间。 “若是还不行,那就请众位神圣们,定一个约,排个座次,轮流持有这这一枚星辰神金也就是了。”云中君道。 这个提议,在他看来,是最不靠谱的一种提议了。 毕竟,这星辰神金当中,力量完美的融合到了一起,又攸关于这些星辰神祇的前路,无论是谁拿到了这星辰神金,都忍不住要花心思琢磨,若是有谁沉迷于期间的话,那稍不注意,就会破坏这星辰神金当中的力量平衡,使得这一枚星辰神金,化为乌有,而排在后面的星辰神祇们,便是什么也落不到。 “这个法子好,这个法子好。”这些星辰神祇们之间,彼此的信赖,远远的超过了云中君的想象,在云中君看来,最不可能被接受的法子,却是得到了那些星辰神祇们共同的同意。 “座次大家也不用排了,就按照我们现在的顺序,轮流传下去。” “至于说每人持有这星辰神金的时间,就定为一千年好了。” “正好,我们每过千年,都会朝拜以此元君陛下。”岁星笑着道。 …… “天河君可有闲暇与我说一说下界的情况?”等到那些星辰神祇们都散去之后,斗姆元君才是对着云中君道。 “下界么?”云中君皱了皱眉,然后斟酌了一下思绪。 “准确来说,下界被称为洪荒天地。” “如元君这般的来历,在洪荒天地当中,则是被尊为先天神圣。” “除先天神圣之外,又有如同星辰神祇们一般,天生地养的天生神圣,以及自母胎传承而来的后天生灵……” “而洪荒的局势,则是三大神庭,镇压世间……” “我回归天河的时候,三大神庭,以及那些太乙道君们,正在为天地权柄的相互厮杀,死伤颇重。” “至于说战争的结果,那就不得而知了。”云中君有选择的,将洪荒天地当中的信息,透露了一些出来。 云中君说完之后,天宝阁中便是沉寂了下来。 良久之后,斗姆元君带着些许忧虑的言语,才是缓缓响起。 “洪荒天地当中的战争,两度撕裂天地之间的壁障。” “洪荒的那些王者们,迟早会注意到星空的存在。” “星辰一脉,想要偏安一隅,看来注定是一种奢望。”斗姆元君的言语,极为的沉重。 “天河君,你是在下界带过的,依你之见,若是下界的那些王者们,杀进这星空当中,我星辰一脉,可能抵挡得住?” “难!”云中君直言不讳。 “元君的修为,只是不朽。” “再如何的接近太乙,也始终不是太乙。” “除却元君之外,星空当中的星辰神祇们,无论是决断,斗志,乃至于狠辣,都远远无法和洪荒大地上的修行者所媲美。” “若是洪荒天地之间的王者,真的杀上了星空,不要说抵挡了,便是星辰一脉能够延续下去,都是一个问题。”云中君唏嘘道。 “之前地之浊气弥漫,倒卷星空的场景,元君陛下你不也看到了?” ——这些星辰神祇们,其实就是所谓的星君,到了后世的时候,这漫天的星君,几乎都是天庭敕封而来,连这位斗姆元君,其封号都成为了天庭敕封的神位权柄,那么原本的星辰神祇们结局如何,可想而知! “天河,乃是星空之屏障。” “天河君,我求你一件事可好。”漫长无比的沉默之后,斗姆元君艰难无比的声音,才是随之响起。 “元君有什么吩咐,直说便是了。”云中君道。 “我想请你,再去洪荒天地走一遭,看看天地当中,有哪些王者是能够成事的。” “若是这位王者,能够容人的话,我可以带领星辰一脉,投入他的麾下,将整个星空,都拱手相让。” “元君陛下所说的容人,又是指什么呢?”云中君道。 “目前,这星空当中,孕育出世的天生神圣,有一千三百二十一位,尚在孕育当中的天生神圣,有三千七百二十三位。” “只要那位王者,能够容得下他们的存在,那么其他星辰的权柄,我可以尽数让给他!” “按照洪荒天地的说法,这无限的星辰,每一颗星辰当中,都能孕育出一位天生神圣。” “这些星辰的权柄,再怎么样,都足够支持一位修行者成就逍遥之境。” “而且那些星辰本身,同样也能够容纳无数的种族生息繁衍。” 听着斗姆元君的话,云中君的双手不禁一颤。 相较于洪荒天地而言,这无限星空,虽然显得荒凉无比,但若是只论及其中的资源,那绝对是一个让无数人都眼馋无比的宝地。 无论是那浓郁无比的星辰之力,亦或是那些星辰神铁,乃至于那些星辰本身……都是无可替代的东西。 “我也有一个问题,想要问元君陛下。”云中君镇定了心神。 他面前的这位先天神圣所展现出来的决断,实在是令他惊讶。 “开天辟地至今,距离星空诞生,已两个纪元。” “这星空当中的天生神圣,到现在却只有一千余,而且他们的修为,都只是逍遥真仙之境。” “敢问元君陛下,缘由何在?”云中君往旁边两步,站到天宝阁的窗边,这才发现,透过这个窗口,可以直接看到在天市垣下流淌的天河。 云中君清清楚楚的感应着那天河的存在,源自于天河的空间之力,萦绕于他的周身,只需要一步,他便能够脱离这天市垣,回到天河当中。 星空诞生的时间,是以元会为单位的。 两个纪元的时间,星空当中,都没有经过洪荒天地当中的战火,正常来说,如此漫长的平静时间,这漫天的星辰,不说全部都孕育出天生神圣来,但十之一二,星辰神祇们的数量,在怎么说,也该是以万数计,而且如此漫长的时间,那些星辰神圣们,就算是天天睡大觉,也都该已经成就了不朽金仙才是。 但云中君所看到的场景是什么呢? 星空当中,天生神圣,不过千余位,而唯一的一位臻至了不朽金仙,还是斗姆元君这位先天神圣! 这其中,原因是什么? 第一百五十二章 星空的往事 “是啊,都两个纪元了啊。”听着云中君的问题,斗姆元君也是一阵感慨,言语当中,平白的多了三分萧索和悲戚。 “天河君,你知道星辰神祇们的职责吗?”斗姆元君的声音,非常的低沉,带着无与伦比的沧桑感,似乎是要将云中君,带进那无穷无尽的历史当中去一般。 “星辰神祇们的职责?”云中君挑了挑眉,不知道斗姆元君怎么突然就说起了这个东西。 “跟我来吧。”看着云中君一脸的不解,斗姆元君转身,往天宝阁的地下而去,见此,云中君稍稍的犹豫了一下,便跟上了斗姆元君的脚步。 长长的甬道之后,三座方方正正的‘山峦’,呈品字形排开,出现在了云中君的面前。 ——那是无数的墓碑! “紫薇帝君之位。”左边山峦的最下方,墓碑上是这样六个字。 “太微帝君紫薇。”右边山峦的最下方,墓碑上则是这样六个字。 而中间山峦的最下方,则是一个无字碑。 “我曾经以为,哪里会是我的位置,谁想到,我或许连呆在那里的资格都没有。”斗姆元君指着中间那个空白的墓碑,对云中君道,然后带着云中君,越过紫薇帝君的墓碑,往上方而去。 “第一代北斗星君之位。” “第二代北斗星君之位。” “第三代北斗星君之位。” …… 无数的墓碑,以千万计,而墓碑上面的名字,大差不差——区别只在于第几代而已。 “左边的,是紫薇麾下,北极一系的星君。” “右边的,是太微麾下,南极一系的星君。” “而中间的,便是我麾下的星君。” “你不是想知道,开天辟地两个纪元,星空当中的星君们,为什么只剩下一千余吗?” “其他的星君,都在这里了。”斗姆元君带着云中君,站在紫薇帝君这碑山的最顶端,指着三个碑山。 “哦,对了,还有你们天河一系的神圣。” “两个纪元,四十八代天河之君,也在这里。”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一刻,云中君只觉得自己的理智,在这一刻,彻底的化为乌有! 他对这一方天地的认知,似乎都在这一刻,彻底的崩坏。 他以为,他是第二代的天河之神,结果谁能想到,他实际上,是第四十九代天河之神,在他之前,天河之神,已经陨落了四十八代! 而苍穹之上,那无数的星君们,更不知道是更迭了多少代——云中君面前,是第一百三十二代北斗星君的墓碑。 “盘古氏开天辟地,你应该是知晓的。” “清者上浮为天。” “浊者下沉为地。” “浊气所化的洪荒大地,如此繁盛,万类霜天,生生不息,那清气所化的星空,为什么会如此的荒败呢?”此时斗姆元君的目光当中,已经没有了云中君的存在。 “天地如鸡子,而在其外,则是无尽之混沌。” “盘古氏开天辟地之后,混沌之气受了惊扰,衍生出无数的混沌生灵。” “这些混沌生灵,源自于混沌,亦追逐混沌,本能的,就想要将天地,返本归元,重新化入混沌当中。” “而这星空,便是抵御混沌的第一道防线。” “紫薇,太微,还有我,我们三人诞生之后,便是本能的,和那些混沌厮斗起来。” “有感于势单力薄,于是我们三人,就有意识地,点化那些星辰所孕育的神祇,教导他们修行,将他们统合起来,共同的抵御混沌,将那些混沌,阻拦于星空之外。” “我们三人的职责,也各有不同。” “紫薇带着他麾下的星君们,在星空之外和那些混沌厮杀。” “而太尉则是带着他麾下的星君,漫游于星空的各处,斩杀那些闯入星空内部的混沌。” “至于我,因为我诞生最晚的缘故,他们两个,也都照顾着我,所以我的职责,便是带着余下的星君,在这星空当中,消弭那些混沌所留下的痕迹,培养新的星君,以接替紫薇和太微麾下的战死者。” “一个又一个的星君陨落,一个又一个的星君诞生……” “不知道过了多久,星空当中的混沌,终于是被彻底的肃清。” “而紫薇也传来消息,找到了那些混沌的孕育之所。” “带着人手杀进去之后,紫薇便没有了音讯。” “不久,太微亦是踏上了紫薇之前的道路,同样一去不返。” “最后则是我!” “不知道是不是盘古氏的眷顾,总之,在我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跟着我一起踏上征程的星君们,终于是成功的将那孕育混沌的巢穴给彻底扑灭。” “不过,回到了这星空的人,只剩下我一人,回到了这天宝阁中,开始沉睡。” “我记得那个时候,好像还是祖龙他们席卷天地的时候吧。”斗姆元君回忆了一下,然后带着不确定的语气道。 “算了,记不清了。”斗姆元君摇了摇头。 “等我从沉睡当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天地已经是重新恢复了平静。” “我本以为,在将那些混沌彻底的埋葬之后,没有了威胁的星空当中,会重新成为那些星辰神祇的乐土。” “但当我从沉睡当中苏醒过来的时候,我才陡然间发现,这无数年的征伐,为了保证星君们的传承,不会断绝,我们数次不计代价的催发星辰的底蕴,加快那些星辰神祇们的孕育,已经是抽干了这星空的元气。” “不过在这之前,所有人都沉浸于与混沌的厮杀当中,谁也没注意到这一点,又或者,我们当中,有人注意到了这一点,却谁也不顾上。” “所以,我苏醒过来之后,才察觉到,这漫天的星辰,都死去了。” 斗姆元君轻描淡写的,讲述着星空的那些神祇们,持续了整整一个纪元的战争! 云中君沉默着,脑海当中,浩浩荡荡的雷霆,几乎是要他的理智的彻底的隐没。 这一段被埋藏的历史,在云中君的耳边响起,令他浑身上下的血液,都是沸腾了起来,恍惚之间,他面前的三座‘坟山’,便在他的面前活了过来,他看到一代又一代的星君们,踏上那没有归程的旅途,他看到,有人来到这坟山面前,在一个又一个的墓碑上,刻下一个一个的名字…… “为什么不通知其他的先天神圣呢?” “混沌是整个天地的敌人,混沌的压力,不应该是由星空独自背负。”云中君忍不住出声道。 “哈,我们星空能解决的事,何必要求助于其他的先天神圣?” “混沌的事,知晓的人,越少越好!”斗姆元君双眉一扬,一刹那之间的风华,堪称是无与伦比。 “我刚刚说到哪里了?”片刻,斗姆元君又低声的道, “哦,说到这星空当中,无数星辰已经死去。” “那些跟着我踏上最后的征程的星君们,便是这无尽的星辰所孕育出来的,最后的一代星君,是这一片星空,对我,对太微,对紫薇最后的支持。” “再之后,我便是游走于星空当中,四处寻觅那些还有着一线生机残存的星辰。” “培育那些星辰当中的生机,滋养那些星辰当中的灵性,以期有朝一日,那些陨落的星君们,能够重新的归来。” 听到这里,云中君已经是彻底的说不出话来。 对于如何令那些死去的星辰,重新复苏,重新的孕育出天生的神圣,斗姆元君说的可谓是轻描淡写。 但事实,又怎么可能如此的简单? 第一百五十三章 将死的神圣 那已经是逆转生死的造化伟力了,哪怕是太乙道君,想要做到这样的事,也必然是要付出惨重无比的代价。 “能够率领众神抵抗混沌,这位斗姆元君曾经必然是一位太乙道君。” “而现在,她却只剩下了不朽金仙的修为。” “这或许就是她为了复苏星空的生机所付出的代价了。”云中君暗自猜测到。 “元君为了复苏这星空的生机,想来也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云中君试探着问了一句。 “你们天河一脉,都这么的喜欢寻根究底吗?”斗姆元君笑着道。 “也罢,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好了。” “生与死的界限,在于一个灵字。” “有灵者生,无灵者死。” “而我培育这星空生机的秘法,便是由此而来。” “从我身上,撕裂灵性,以此作为种子,将那些星辰当中的生机,重新的孕育出来。” 听到这里,云中君已经是沉默了下来。 斗姆元君所说的,从她的身上撕裂出开的灵性,在这天地当中,还有一种称呼,名为真灵! 这是修行者真正的根本。 修行者陨落之后,魂魄归于冥冥之地,重头再来。 而若是对手的心够狠的话,将修行者的魂魄都给打散,那么修行者便只能以得一缕真灵,归于冥冥之地,这意味着,修行者这一世所有的积累,都彻底的化为乌有,彻底的失去转世之后,取得前生功果的可能。 而对于修行者而言,最恐怖的结局,当然便是连真灵,都一起湮灭,这个时候,修行者便是彻彻底底,消散于天地之间,不留痕迹! 当然,堙灭真灵,乃是直接抹杀这天地底蕴的行为,是以,抹杀真灵之人,往往也都会为此沾染莫大的业力,同时也会被其他的修行者所敌视。 是以,除非是无法宣泄的仇恨,彼此之间,绝对没有任何的可能同立于这一方天地,否则的话,修行者绝对不会抹杀另一个修行者的真灵。 ——而斗姆元君为了复苏这星空当中的生机,选择撕裂自己的真灵作为种子,这是怎样的慈悲? 后世所盛传的佛祖割肉唯一鹰,也不过如此了! “难怪斗姆元君的修为,从太乙道君跌落到了不朽金仙之境!”云中君的心中,是无法言说的震撼。 “元君何必要做出如此的牺牲?”沉默良久,云中君才是再问。 “复苏星空的生机,非是一朝一夕所能为,元君为何不缓缓图之?” 每一位星辰神祇的诞生,都意味着斗姆元君从自己的身上,撕裂了一点真灵出来,这其间若是间隔的时间足够长,那斗姆元君还恢复真灵的机会,但很显然,斗姆元君并没有缓缓图之的想法,而是接连不断的,从自己的身上撕裂出了真灵,这才有了星空当中,云中君所见的那些星辰神祇。 但同样的,斗姆元君自己,也以为是真灵损耗过甚,从太乙道君之境,跌落回了不朽金仙。 若不是她身为先天神圣,底蕴深厚的话,或许她连性命,都不一定保得住。 “时不我待!”斗姆元君低声的道。 “若是再换换图之,那这一片星空,就将彻底的死去,便是我割舍真灵,也不可能从那些星辰当中孕育出新的生机了。” “你可知,我有多后悔那半个纪元的沉睡?” “若是那半个纪元,我不曾沉睡的话,或许这星空的情况,也不至于窘迫到如此地步。” “若是没有那半个纪元的沉睡,你也未必能够坚持到现在。”云中君心头暗道。 “对了,元君先前还曾言,星辰神祇,别有职责。” “敢问这职责为何?”云中君的目光,在面前三座高大无比的坟山上扫过,最后停在那一连串的,天河之神的墓碑之上。 “天地之间,道随时移,沧海桑田。” “但独独星空,永恒不变。”斗姆元君抬起目光,似乎是看到了天宝阁外,那无数闪烁明灭的星辰。 “星辰运转的轨迹,与这一方天地,息息相关。” “任意一颗星辰运转的轨迹有所变化,连锁反应之下,整个天地的气候,水文,乃至于日月轮转,都会为此而变。” “是以,星辰神祇们的职责,便是维系星轨的稳定——星轨,便是那些星辰运转的轨迹。” “星辰轨迹有所变幻的时候,星辰神祇们,哪怕是死,也都要将星辰的轨迹,引导回来。”斗姆元君似乎是有意教导一般,对云中君的问题,回答的相当的详细。 “星辰运转的轨迹,也会发生变化吗?”云中君奇道。 “一般来说,星辰运转的轨迹,是不会发生变化的。” “但若是这天地当中,有了一些剧烈的变化,自然就会反过来,影响到星轨的变化。” “比如说,下界那些王者的争斗。” “你坠入下界的那一次,便是因为下界强者的厮杀,震动了星空,以至于星轨震荡,以至于所有的星辰神祇,都将自己的精力放到了星轨之上,这才使得你跌落到了下界。” “星轨的第二次震荡,便是你回归星空的那一次。” “这一次的震荡,前所未有,为了引导那些星轨,几乎是所有的星辰神祇们,都为此付出了性命。” “是以,如今你所看到的星辰神祇们,说起来都是和你一般,在那次大变之后所诞生出来的。”说到这里,斗姆元君的言语当中,莫名的就多出了几分苦涩来。 星空一脉曾经的强盛,毋庸置疑,但如此强盛的星空一脉,如今却已经是沦落到了只能在他人的余波当中,艰难求存的地步。 这对于斗姆元君的打击,可想而知。 “现在回想起来,当初混沌席卷的时候,我们三人,若是不那么要强,不将这星空看成是自己的私产,邀请其他的先天神圣们一同前来,现在星空一脉的情况,会不会好很多?” “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会是我?”云中君压抑住自己心头,要答应斗姆元君请求的冲动。 “星空当中的神圣,不在少数,就算是那些星辰神祇们不行,比起我来,元君陛下亲自出面,不是更合适?” “他们的性子,你也都看到了,你认为,若是将此事交托于他们之手,会是个什么结果?” “至于我,如果再早上几万年的话,我确实是最合适的人。” “但现在不行了。” “天河君,我要重归冥冥啦。”斗姆元君长叹了一口气。 这一句话,便如同是晴天里霹雳一般,将云中君打得七荤八素! 这一刻,他几乎是以为自己听错了! 天地之间,生死的循环,乃是天理,大劫当中,便是那些太乙道君,都会消亡。 而在日后,便是那些大罗至尊们,也同样会陨落,相比起来,先天神圣的陨落,实在是不足为奇。 但云中君绝对没有想过,会有一位先天神圣,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在他的面前走向死亡。 或者说,他从来没有想过,会亲身见证一位先天神圣的陨落。 “天河君,其实你是这星空当中,最为幸运的神圣。” “星空之上,所有的星辰神祇,皆是秉承我的真灵而生,天生便有着残缺。” “哪怕是我竭尽全力的,抹消了那些真灵碎片和我的联系,但这些星辰神圣们的修为,也依旧是被局限于逍遥真仙的境界。” “想要成就不朽,几乎是不可能!” “但你不一样。” “天河流淌于天地之间,天河的灵性,源于造化天成,与我无关,而天河君你,生来便是完整的,有着无比远大的未来。” “再加上天河本来便是星空的屏障。” “所以,天河君,我只能将此事交托于你的手上!”斗姆元君道。 “星空的屏障么!”云中君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他手掌上的掌纹,看起来便恍若是那浩荡天河在他的掌心当中荡漾一般。 第一百五十四章 入洪荒,遇巫族 斟酌之后,云中君还是选择应下了斗姆元君的请求。 一来,是因为星辰一脉,对这一方天地的贡献。 无论星辰一脉覆灭混沌的初衷是什么,但毫无疑问,这一方天地,都因为星辰一脉的死战而得到了切切实实的安稳,从这一方面来讲,洪荒天地当中,每一个生灵,都欠星辰一脉一个人情,云中君当然也不例外。 二来,便是因为这天地当中的局势。 就如斗姆元君所说的那般,星空一脉,不可能一直在天地的争斗当中偏安一隅。 在云中君的记忆当中,太一道人为了与巫族相争而建立的天庭,便正是立于这星空之上。 而无论是谁,想要进入星空,云中君都是他们无法避免的一个因素。 天河作为星空的屏障,是如今星空当中的门户,而在天庭成立之后,天河亦是天庭的门户。 任是谁来,都不可能令这天河,掌控在外人手上。 便如同当年祖龙建立神庭,将龙城立在东海,顺便,也将整个东海,都掌控到了手中一样。 天地的建立,是不可违逆的天数,而在这天数面前,云中君要么去死,要么,就只能加入到天庭当中,成为天庭的一分子。 ——既然迟早都要加入天庭一方,那为什么不早一些加入,在天庭还没有建立的时候,就以元老的身份,入驻其间呢? “天庭?”云中君的目光,似乎是跨越了脚下的天河,跨域了天地之间的壁障,落到了那洪荒大地之间。 十二祖巫已经出现在大地之上,也成就了太乙道君,这足以说明,天地的大势,已经是流动了起来。 太一道人很快,就会联合一众先天神圣,统御天地当中所有的部落,立下妖族,建立天庭,而后和巫族厮杀,将这天地,引导至那最为波澜壮阔的时代。 先天神圣们,如同是流星一般在天宇当中划过,绽放出自己无尽的光华,最后归于寂灭。 “太一道人这个时候,还没有发迹。” “就算他有了与巫族相争的想法,也不知道应该从何处着手,就如同上一个纪元,他和三族神庭相争的时候,只能四处转战,随波逐流一般。” “若是能够将他引入星空当中,对他而言,有了一个最稳固的根据地,那么他便能够从容发展。” “而作为最早归入他麾下的星辰一脉,他就算是千金买骨,也会善待星辰一脉。”云中君想到。 斗姆元君所请求的事,在她看来,或许很难很难,需要一个极其富有智慧和决断的人,才能完成,但在云中君看来,这件事,其实简单到了极点。 只需要出现在太一道人的面前,向太一道人坦陈心迹,便已经足够。 “也就是说,这过程当中其实最难的一点,并不是要如何从天地当中,那无数统御一方的王者当中,找出一个胜利者。” “而是要如何出现在太一道人面前,如何取信于他!” ——这就好像是斗姆元君给云中君出了一张考卷,但实际上,云中君已经知晓了这考卷的答案一样。 …… 距离在天市垣中和斗姆元君的交谈,已经过了一千年。 在天市垣中,云中君应下了斗姆元君的请求之后,斗姆元君便是召集了一种星辰神祇,在那些星辰神祇们的面前,确立了云中君的权威,然后,云中君便花了一千年的时间,令自己的权威,深深的铭刻到了那些星辰神祇们的心里。 再之后,便是斗姆元君动用了神通,跨过了天与地的壁障,将云中君从星空当中,送回到了这洪荒大地。 站在洪荒的大地上,云中君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借助穹天之上的星辰,判断了一下自己所在的方位之后,云中君便是发现,他所在的地方,赫然便是那飞云渡! 是他发迹的地方之一。 从秋玉湖到飞云渡,他对龙族神庭,从希望,又归于失望…… 正是从飞云渡开始,他才有了对未来的谋划,他所有的谋划,才走上了正轨,然后顺顺利利的踏上了星空。 而现在,他又回到了一切开始的地方。 只是如今,沧海桑田,飞云渡早已成为历史,他脚下的,不是流淌的河川,而是起伏的丘峦。 “太一!”云中君抬起头,正是在这里,他放走了被困入笼子当中的太一道人。 “太一道人,如今你会在哪里呢?”云中君想着。 飞云渡放走太一道人的那一次,是云中君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和太一道人见面。 而在那之后,太一道人便是杳杳无踪,再也不曾在这洪荒天地当中,显露出踪迹。 “太一道人离开之后,应该会在道场当中闭关。” “而他的道场……”云中君皱了皱眉,“汤谷!” “是在汤谷!” 可惜,就算是猜到了太一道人位于汤谷当中,云中君也找不到汤谷的方位。 “汤谷号称是日出之地,位于极东。” “所以,往东而去,必然不会有错!”云中君稍微考虑了一下,便是径直往东而去——他陡然之间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巫妖的时代,东海当中,还发生了一件极其重要的变故。 东皇,东王,两位以东为名的先天神圣,在传说当中同样都有着赫赫声名的大神通者,在东海之上,发生了一场生死之战。 最后,这一场战争以太一道人用捉星拿月的神通,摘下了太阳砸进东海当中,将那位东王给生生炼死为告终。 “东海浴日!”云中君呢喃道,然后神色陡然一变。 他所担心的,倒不是因为大日坠于东海而死去的那无数的生灵,而是担心苍穹之上的星辰神祇们。 那些星辰神祇们的职责,或者说他们的宿命,便是维系星轨的运转,为此,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之前的时候,无论是龙凤的战斗,还是鸿钧与罗的战斗,只是令星轨动摇,便是对那些星辰神祇们,造成了灭顶之灾。 若是太一道人直接摘下了太阳星,砸进东海当中,那又会对星轨造成怎样恐怖的影响? “若真的是到了这一步,那苍穹之上,所有的星辰神祇们,都会为此陨落吧!”云中君想到,不仅仅是哪些星辰神祇,便是斗姆元君那位垂死的先天神圣,也同样会有极大的可能,会陨落于这一场变故当中——他以望气术看过斗姆元君的气运,就正如斗姆元君所说的那般,她的运数和命数,虽然依旧是青紫交错,但她的气数,却已经是如同风中残烛一般,随时都会熄灭。 哪一位先天神圣,真的是已经到了弥留的时刻,就算这一场变故之后,这位先天神圣,还能够勉强延续自己的生机,但她也不可能再度造化出星辰神祇一脉了。 “这怎么可以!”云中君目光当中,满是震恐。 他才应下了斗姆元君的请求,要带着星辰一脉的那五千余的星辰神圣,将星辰一脉延续下去,但转眼之间,星辰一脉,便在一场厮杀的余波当中,烟消云散,那他的脸往哪里搁? 修行者从不轻易许下诺言,但一旦许下了诺言,就一定会将之的诺言,付诸于现实。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千年当中,斗姆元君名义上号称闭关,但实际上,却是将云中君当成了她的衣钵传人,将她的一切,都传授给了云中君,彼此之间,虽然没有师徒之名,但已经是有了师徒之实。 “既然如此,那么我回到这洪荒大地的第一个任务,便是制止那一场名之为‘东海浴日’的变故!”云中君咬了咬牙,目光当中,露出了坚定的神色来,然后加快了速度,往最近的一处空间通道而去。 尚未靠拢那一处空间通道,云中君的脚步,都是陡然停下! 他清清楚楚的看到,那空间通道处,有强烈无比的血气弥天而起,将那些天地元气都往四面排开。 “巫族!” 第一百五十五章 呼......嚯 “该死,我怎么就忘了这一点!” “巫族已经开始了他们争夺天地的征伐!” “而作为战略上至关紧要的地方,每一个空间通道处,都必然会有巫族的重兵把守!”看着那炽烈无比的血气,云中君便直接动用了望气术。 炽烈的血气之下,金灿灿的气运,如同云蒸霞蔚一般,而在那金色的最中间,还有这一抹隐隐的青色。 “还好,只是一位逍遥真仙!”云中君舒了一口气。 眼下的巫族,还没有到威势最为巅峰的时候,而这一处空间通道的所在,也较为偏远,是以,镇守此处的,只是一位逍遥真仙而已。 而云中君隐藏气机的行为,又已经深入了本能当中,是以,他虽然已经逼近了巫族的所在,但镇守于此间的巫族,却是谁也不曾察觉到云中君的存在。 …… “呼……嚯……!”由低而高,充满节奏的呼喝声,在天地之间响起。 先是有人带头,随后,无数巫族的应和声响起。 这绵绵不绝的呼喝之声,就如同是有伟岸无比的巨神,提着锻锤在云空当中敲打一半,天地当中,所有的生灵,都是这锻锤之下的顽铁。 呼喝声中,云中君只觉得自己经络当中的法力,都为之跳动了起来,要脱离自己的掌控一般。 “又遇到巫族的围猎了!”云中君脸色一变,手指在地上一指,整个人便是沉入了大地当中,借着大地的地脉,以隐藏自己的气机。 这呼喝声,乃是巫族最大的手段之一。 一两个巫族单独呼喝起来,还看不出什么效果,但当数以万计的巫族,在逍遥真仙,亦或是不朽金仙的带领之下,共同呼喝起来的时候,其威势,足以称得上是天翻地覆。 七百多年的时间,从原先飞云渡的所在,一路往东,云中君也见了数十次巫族的围猎。 而这些巫族们围猎的对象,或是那些凶兽,又或是那些种族部落。 每一次巫族围猎那些部落的时候,都会彼此呼喝,云中君不止一次看到,这呼喝声响起的时候,那些部落的逍遥真仙们,无不是身形摇晃,法相和真身,皆是摇摇欲坠。 甚至有些根基不稳的修行者,被这呼喝声一引,法相和真身,相互冲突溃散,当场就陨落了去,而根基稳固的,在这呼喝声中,十成实力也都是发挥不出七成来,只能在巫族的围猎之下饮恨。 至于说各族的战兵,在这呼喝声中,根本就无法将气机勾连为一体,形成军阵,只能任由巫族宰割。 这呼喝声,就好似为了克制这天地当中的修行者而存在的一般。 大地上无数巫族的脚步滚滚,如同雷鸣。 而在大地之下,云中君则是紧守心神,镇压着自己的气机,令其不至于外泄。 就本身的修行而言,取回了天魂的云中君,法相,道身,皆是稳固无比,对体内的法力,也是掌控自如,这同样是由逍遥真仙引动的呼喝声,虽然能对其他的逍遥真仙造成影响,但绝对不会对云中君造成影响——不过,若是大意的话,云中君的气机,也不免会在这呼喝声中动摇起来,使得云中君的行踪暴露。 第一次的时候,云中君就是因此在巫族的围猎当中暴露出了自己的行踪,废了不知道多少力气,才从巫族的围猎当中全身而退。 在那之后,云中君每一次听到那呼喝声的时候都会藏进大地当中,紧守心神稳定气机,等待巫族的围猎结束之后,才继续赶路,往东海而去。 至于说巫族的实力,云中君虽然有心想要试探一番,巫族凭什么能够在这大地之上,纵横无敌,不过他始终都没有找到机会。 那些巫族,基本都是聚集于一处,少有落单的时候,便如同是一窝马蜂一般,一旦一个巫族,那周遭所有的巫族,都是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云中君也不可能一直守着一位逍遥真仙级别的巫族,等他落单——从这一点上看,巫族的作风,着实不像是一个君临大地的种族。 …… 越是靠近东海,就越是难见巫族的踪迹。 而天地之间的种族部落,在这样的局势下,也在有意识的往四海的所在迁徙。 快要临近东海之滨的时候,云中君已经看到了好几个迁徙中的种族部落。 踏进东海的刹那,云中君只觉得弥漫于东海当中的天地元气,都比洪荒大地上要来的更加的安宁一些。 那漫长无比的海岸线,便如同是一道无形的界限一般,将天地一分为二。 海岸线之内洪荒大地,是巫族的领域,巫族在其间纵横往来,肆无忌惮,除却巫族以外,任何一个种族出现在洪荒大地上,都会受到巫族的围攻,而海岸线之外汪洋海域,则是天地万族的领地,是天地当中,除却巫族以外的无数种族休生养息之处,巫族的踪迹,几乎是不曾出现于海域当中,就好像他们对这无尽的汪洋,完全没有兴趣一般。 但这怎么可能! 云中君停在一处礁石上,望着水天相接的地方。 这东海当中的天地万族,似乎是完全察觉不到弥漫于天地当中的,那战争的气机,云中君看着一个又一个的种族,踏进这东海,而在踏进东海的刹那,这些种族崩了一路的弦,便在顷刻之间放松了下来,就好像,这东海,是一处真正的乐土一般。 “但这怎么可能?”云中君摇着头。 十二祖巫当中,水之祖巫共工,其所掌控的权柄,乃是五行之水的体现,若是不将这无尽的汪洋也纳入掌控,他的权柄,又如何能够圆满? “未来十二祖巫,近乎是无敌于世,那至少,他们是成就了大罗的。” “所谓大罗者,圆满也。” “能够成就大罗,那说明十二祖巫绝对是将权柄都已经掌控到了圆满无暇的地步。” “也即是说,这汪洋,必然是被共工纳入了自己的掌控当中。”云中君思索着。 片刻后,云中君慨叹一声——汪洋四海,还是巫族志在必得之地,而现在,巫族却是对这汪洋四海,摆出了置之不理的模样,目的何在? 这其中的缘由,他已经猜到了。 比起天地万族四处躲藏,可以营造出一个安全无比的地方,令天地万族,聚之于一处,然后围而歼之,这比起四处寻找那些天地万族,不知道省事了多少倍! 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此几代人之后,或许这天地万族,就已经忘记了巫族对他们单位威胁,而等到那个时候,巫族大举而动的时候,天地万族,已经没有了应对巫族的实力。 须知,有着水之祖巫共工的存在,哪怕是这汪洋四海,对于巫族而言,同样也有着主场之利! “如此说来,这汪洋四海的安然,也不过只是巫族刻意营造出来的假象而已。”云中君沉下目光,压低了声音。 至于说巫族席卷这汪洋四海的时间,那就得看巫族什么时候能够平息洪荒大地上的凶兽之祸了。 “道友好见识!”正感慨的时候,云中君的耳边,一个声音响起,然后一个身影在水底下浮现出来。 “什么人!”云中君陡然一惊。 第一百五十六章 水猿巫祁 一个影子从云中君面前的浪涛当中跳出来,然后在云中君的面前,显化做一个穿着白衣,身形歆长,双臂极膝的道人。 这道人看着云中君,神色当中,颇有几分轻佻。 “水遁?”云中君皱了皱眉,很快就猜到了来人方才的手段——云中君可以确定,在这刹那之间,这礁石方圆数里之内,都没有修行者的存在,而来人能够转瞬之间,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必然是动用了五行大遁之一的水遁术,而且其对水遁的掌控,极为的深入,若不然的话,绝对不可能在使用着水遁的时候,连半点天地元气都不曾扰动。 “水猿巫祁见过道友。” “敢问道友一番定论,如何而来?”正当云中君还在惊疑这道人来处的时候,这道人已经是在云中君的面前,坦诚了自己的来历。 “水猿一族?” “难怪对水遁的掌控,如此精妙。” “连我都浑然不觉。”云中君睁开望气术一扫,确认了来人只是逍遥真仙的修为。 水猿一族,云中君并不陌生,其乃是独属于黄河当中的异种。 神庭还不曾覆灭的时候,云中君在黄河水宫当中,也见过一头水猿,那头水猿的名字,唤做巫支祁,受黄河水母的敕封,镇守于黄河天门峡——因为这个名字,云中君对巫支祁也是下了些心思关注。 若不是云中君选择去往龙城的话,或许那巫支祁,便会效力于云中君的麾下也不一定。 龙族的记载当中,也对水猿一族,有过描述。 水猿一族,虽然不是天生神圣,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比之天生神圣,也差不了多少——天地之间,只会有一只水猿,也必然会有一只水猿,上一代的水猿死去之后,新的水猿,便会在天门峡的瀑布当中诞生,然后继承巫支祁的名字,代代传承不休。 他们是水中的精灵,一诞生出来,就有着灵智,能够驾驭水流和浪涛,只要成年,他们自然而然的成就长生天仙,连雷劫都不用渡过。 相对于其他的后天生灵而言,水猿一族不知道有多么受天地的钟爱。 “巫祁?” “不应该是巫支祁吗?”云中君挑了挑眉,有意要打掉来人的势头,遂一言就点破了来人的跟脚。 听着云中君的话,巫祁目光当中的轻佻,陡然之间便是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与伦比的慎重。 便是在神庭治世的时代,知晓水猿一族跟脚的修行者,也是少之又少。 来到东海以后,巫祁仗着一手驾浪御涛的手段和那来往无形的水遁,在这东海当中,也算是颇有声名,不乏有天生神圣邀请他为坐上之客。 东海作为天地万族避难之所,修生养息之地之一,其间的修行者数量以千万计,自然是什么人都有。 而这其中,不乏有坚信‘巫族威胁论’之人,认为巫族迟早有一日,是席卷四海,将天地万族,尽皆埋葬覆灭。 而巫祁,正是这一中看法最有力的信奉者和鼓吹者之一,时常在那些天生神圣们的聚会当中,宣扬这一说法。 不过,因为三族神庭的先例在前,这东海当中,乃至于四海之内,绝大多数的种族,包括那些先天神圣们,都认为:就算巫族有称雄天地之心,但最多也只是如同三族神庭那般,席卷天地与诸族定下主臣之别而已,至于说将万族从洪荒大地驱赶到四海汪洋,只是他们争雄天地之前的准备而已,就如龙族最初独占四海,凤凰盘踞天南一般。 在绝大多数的种族看来,到了最后,巫族终究是会放任他们回归洪荒大地的,而这些种族,也已经做好了向巫族低头的准备——十二位太乙道君聚于一族,这是比当初的龙凤三族还要强横的威势,他们当初能够臣服于龙族三族,形成三族神庭,如今,自然也无所谓臣服于巫族的麾下,形成巫族神庭。 这样一来,鼓吹巫族威胁论之人,自然便成为了这东海之地的‘异端’,被主流所排斥,甚至于排挤,渐渐的,四处碰壁的巫祁,也就想成了轻佻的性子——反正他说什么,也没有人理会,而那些人就算对他有意见,也很难奈何得了他。 “天门峡落入巫族之手,舍了祖地孤身而走的我,又怎么配继承巫支祁这个名字?”云中君的面前,巫祁摇着头,神色虽然坦然,但却藏不住言语当中的忌惮。 “原来如此。”云中君点了点头,也没有继续深究下去的意思,对他来说,以这种方式,点破巫祁的跟脚,打断他之前先声夺人的姿态,就已经足够了。 “云中君见过巫祁道友。” “巫祁见过云道友。”巫祁亦是正色朝着云中君一礼。 “道友之前,应当是未曾来过这这东海之地,缘何就认为,东海的安乐,乃是巫族营造的假象?” “云道友千万不要见怪。” “我非有意偷听,只是云道友才进入这东海,我便注意到了云道友,加之水猿一族,与水流极为相合。” “方才云道友之言,落于这水中,自然也就被这水流,带到了我的耳边。”见云中君神色有异,巫祁便又解释了一下他消息的来源——若不是因为云中君之前揭破了他的跟脚,令他心生忌惮的话,他绝对是不可能在云中君面前,分说自己的手段。 “进入东海的人,那么多,道友缘何就偏偏注意到了我?” “来东海避祸之人虽多,但相对而言,逍遥真仙的数量却不多。” “如云道友一般,孑然一身者,就更少了。” “此外,来了这东海,却依旧姿态从容,没有丝毫惶然姿态的,就更是少之又少!” “我关注到云道友你,岂非是理所应当?”巫祁双手一摊,做出一副无奈的模样。 “竟然是这样。”云中君摇了摇头,这就是所谓的灯下黑了。 在其他种族的眼中,巫族的威势,便如周山摧者,穹天崩坼一般,无可阻挡,不可违逆。 但在云中君的眼中,巫族的威势再强,也终有一日,会烟消云散,这才是不可阻挡的浩浩大势。 是以,在面对着巫族的时候,云中君的心态,自然就显得从容无比——这不是无知者无畏,而是知晓了一切之后的从容了然。 这样的姿态,独自一人的时候,还没有什么,但和其他逃亡到东海的种族一对比,云中君便就如同是夜色当中的星辰一般引人注目。 “云道友还没告诉我,缘何就认为这四海的安宁,乃是巫族刻意营造而成的假象?”巫祁非常急切的,将之前的话题,重新引了出来。 “直觉而已。”云中君笑了笑,所谓交浅言深,巫祁越是想要和他寻根究底,他就越是不想和巫祁谈及此事。 怎么谈? 难道他还要告诉巫祁,这天地的大势不成? “罢了,是我太过操切了。”见云中君不欲深谈,巫祁立刻便是反应了过来,知晓是因为自己的态度太过急切,反而是引起了云中君的警惕,于是他便立刻略过这一点不提,换了另一个话题。 “对了,道友初来东海。” “于这东海当中,我巫祁,也勉强算是一个东道主,道友可有意于我同游,听我分说一番这东海局势?”巫祁说着,言语当中满满都是善意。 云中君一时之间,也不知晓这天地当中,唯一的一头水猿巫祁,到底是个什么想法,思忖了片刻,云中君才是选择了接受巫祁的好意,“初来乍到,确实是该了解一下东海的局势,以免冲撞了不该冲撞的人。” “是以,那就劳烦巫道友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巫祁之请 “东海分为四十八域。” “分别由四十八位先天神圣所统领。”见云中君接受了自己的好意,巫祁的心情,很明显是好了很多。 “每一域,又分为数量不同的府,由效忠于先天神圣的不朽金仙所镇守。” “府之下,便是岛,有这些我这样的逍遥真仙管束。” “这东海之滨,方圆十万里内,唯一的一个大岛,名为明心岛。” “而我,便是明心岛之主。”巫祁笑了起来,言语当中,不乏得色,“那些从洪荒大地逃亡而来的种族部落,若是想要在明心岛方圆十万里之内居住的话,便皆受我管束。” “神庭的架构?”听着巫祁的话,云中君心中,敲起了鼓点。 巫祁所说的,分明就是之前神庭的架构。 但实际上,在云中君的视野当中,这东海当中的架构,却实在是和神庭,没有丝毫的关系。 ——神庭的架构下,无数生灵的气运,汇聚于一体,然后,神庭之主,享受到最多的环绕,其下每一个府主,水君等等,也同样是能够享受到一定的气运,但在云中君的观察之下,自己面前一大片的海域当中,要么,就是一些种族部落的气运,孑然独立,丝毫不曾与这海域融为一体,要么,就是弥漫于穹天之上,往同一个地方流动聚拢,而作为这明心岛的主人,巫祁的头顶,丝毫没有气运垂落下来。 换而言之,东海当中,这四十八域的先天神圣,至少就云中君所在的这一片海域当中,那位先天神圣,就只是单纯的在压榨其麾下无数修行者的气运,以奉养自身而已! 至于说他们所谓的神庭,只是一个名义而已,毫无意义。 云中君也不清楚,这到底是这些先天神圣们,感受到了巫族的压力,想要先集合力量,令自己尽快成就太乙道君,还是他们就单纯的,将这些后天生灵们,当成自己修行的资粮。 “这些先天神圣们,着实不像是能够成事的。”云中君一边倾听着巫祁对周边各大势力的讲述,一边在心中猜测着那些先天神圣们的用意,然后他又想到了太一道人。 “也不知,这四十八位先天神圣,太一道人是否也在其间。” “若他也是如此行径的话,那星辰一族,便不可能托付于他的身上。”一抹阴翳,在云中君的脑海当中,一闪而过。 “可若是除了太一道人之外,这天地之间,还有谁可堪为星辰一脉的奥援?” “且现在这东海看看吧,若是太一道人不可靠的话,那不妨去寻他们!”云中君的脑海当中,陡然浮现出几个身影来。 …… “我所在的这一域,名为方仙域,首领乃是一位先天神圣,号曰东王。” “乃是这东海四十八域当中,最强的一域。” “据传,东海四十八位先天神圣当中,有半数以上的先天神圣,都归于东王麾下,此言,也不知是真是假。”那巫祁,不愧是这东海的‘地头蛇’,对东海的情况,相当的了解,各大势力,他都有所知晓,当然,他了解的最多的,还是明心岛所在的这方仙域。 “不过以我之见,这说法,应该是不假。”巫祁道。 “先天神圣之间的事,巫道友竟也知晓么?” “东王?”云中君挑了挑眉,做出一副感兴趣的神色。 “不瞒云道友,之前东王陛下他们,镇压凶兽之王的时候,我也曾远远的张望过。” “水流告诉我,那些先天神圣们在行动的时候,都是由东王陛下主持的局面。”巫祁指了指脚下的波涛。 “对了,说起凶兽,有件事还需要告知道友。” “东海当中,尚有凶兽为祸。” “四十八域的陛下们,联手将那些凶兽之王,给镇压的七七八八,而那些小凶兽们,却是被留了下来。” “道友若是想要在这东海,得一栖身之地,最好的办法,便是斩杀一头逍遥真仙级别的凶兽。” “而后那凶兽所至的一方海域,便自然成为道友的栖身之地,受四十八域的律令所保护,便是那些不朽金仙们,也不得侵犯。” “之后,若是有种族想要在道友的领地当中生息繁衍,他们便尽数归于道友麾下。” “这便是东海的规则,违背了规则的人,东海共诛之!”说到了凶兽,巫祁似又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对着云中君道。 “那作为一岛之主的话,又有什么职责呢?”云中君问道。 “总不可能,一岛之主只享受供奉,却不用付出任何责任吧?” “责任当然也有。”巫祁指了指周边的海域。 “我等岛主,因为镇杀凶兽而执掌一方。” “其后自然也好保证自己的领域之内,没有凶兽的存在。” “如是有了凶兽的踪迹,便须得抽调大军,及时将之镇杀,不可令其流窜为祸。”巫祁一脸的郑重。 “云道友来这东海,可有去处?” “若是没有的话,不妨在这明心岛中,多呆上一阵子。” “不瞒云道友,那些凶兽,一个个的神出鬼没,谁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出现,会出现在什么地方,是以,自从执掌这明心岛以来,我可是为此操碎了心。” “若是有道友以为奥援的话,我不知道要轻松多少。”片刻,巫祁又是话锋一转,对云中君提出了邀请。 “巫道友镇守这明心岛良久,交游广阔,区区一些小凶兽,何足道哉?”云中君推辞道。 “交游广阔?” “嘿!”说到这里,巫祁的眉宇之间,陡然浮现出一抹戾气。 “那些人,一个个的,都想着和巫族媾和,等着巫族举起大旗,好归于旗下,又有谁愿意好好经营各自的海域了?” “更何况,云道友你不知晓,自从各族皆涌入东海以来,这东海之地,也称得上一句地少人多。” “这些人,不一定愿意执掌一方,但绝对不愿意寄人篱下。” “是以,东海之内,各处岛域之争,异常激烈。” “不乏有岛主与他人联手应对自己疆域当中的凶兽,结果却莫名其妙的和那凶兽两败俱伤,便宜了他人,到头来,非但丢了自家岛屿,更是连性命都保不住!”巫祁冷笑着道。 “那些苟安之辈,与我志不同,道不合,彼此明面上,言笑晏晏,但实际上,他们只怕是恨不得我早些死于凶兽之手。” “我又怎敢与他们联手?” “但云道友不同。” “且补提云道友的目光。” “便说云道友你的跟脚。” “我虽不知晓云道友你是什么跟脚,但你既然知晓我们水猿一族的规矩,那想来,肯定是和我们水猿一族有渊源的。” “比起他们,我自然是更愿意信任云道友你。”巫祁的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话又退回来,云道友你若是想要找人合作,与人守望相助的话,那知根知底的我,不也是云道友你最好的选择吗?” “我们两人,正是合则两利!”巫祁看着云中君,目光当中,有一抹隐隐的殷切。 水猿一族,有水猿一族的底蕴和手段,作为天生的水中精灵,那些水流,都可以说是水猿一族的耳目。 在和云中君交流的时候,巫祁有意带着云中君,踏于水面之上,随意而动,想要借此,通过从云中君脚下流过的水流,来摸一摸云中君的跟脚。 但可惜的是,这些往常给了巫祁无数帮助的水流,从云中君的脚下流过的时候,却是连任何有关于云中君的信息,都不曾反馈给巫祁,甚至,那汪洋当中的水流,从云中君脚下而过的时候,还隐隐的,显露出了臣服的姿态,对他的感召,有了隐隐的抗拒。 第一百五十八章 明心岛 “这位云道友,到底是个什么跟脚?” “云中君,云中之君?” “他的跟脚,莫非是与那云天有关?” “但云天当中所显化的精灵,就算是天生神圣,又怎么可能统御水流?”凝神感受着水流的变化,巫祁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对于水流当中的反馈,百思不得其解——水流不曾给他任何的反馈,但这同样,也是一种反馈。 “又或者,‘云中君’这个名字,只是他为了掩饰自己的跟脚而编造的假名?”刹那之后,巫祁又摇了摇头。 “真与假,我还是能够分辨得出来,而且,他既然和我水猿一族,有所渊源的话,就必然是一位能够统御水流的精灵,否则他绝对不可能知晓我们水猿一族的秘密。”巫祁拼命的在自己脑海当中传承的信息当中寻觅着,想要从中找寻出来,和云中君相关的蛛丝马迹。 ——他哪里能想得到,会有人卷走了龙族神庭所有的藏书呢? 水猿一族的秘密,虽然不曾宣之于人,但既然水猿一族,归入了龙族神庭,那就必然会在龙族神庭的记载当中有所体现,只是一些记载,甚为隐秘,非常人所能接触,但卷走了琳琅御书阁中所有藏书的云中君,又怎么会是常人? 就算是那些先天神圣,在云中君的眼里,也没有太多的秘密,毕竟,琳琅御书阁当中,就有一本典籍当中,专门记载了那些先天神圣们的跟脚之类——这一本典籍,乃是由龙母执掌神庭之后,亲自编纂而成的,一直封存于琳琅御书阁中,秘不示人。 云中君从天河当中苏醒过来之后,第一时间,就将那些有忌讳内容的典籍翻阅了一遍,而后将之毁去,完全不留痕迹。 毫不客气的说,这天地之间,论及对各个种族隐秘的了结,就算是那些先天神圣们所知晓的,都未必是有云中君来的清楚。 “巫祁?” “巫支祁?”云中君脑海当中,思绪纷飞。 还在黄河水宫的时候,他就曾思索过这个问题。 巫支祁——无支祁。 这两个名字,仅有一字之差,而在传说当中,那位无支祁,同样也是水猿出身。 “会是传说当中的无支祁吗?” 巫祁发出了邀请之后,两人都是沉默了下来,周遭只余下海风和浪涛的声音,起伏不定。 “罢了,距离无支祁的登场,还早得很。” “我权且当巫支祁,就是无支祁。” “就当是留下一步闲棋!”衣袖当中,云中君的手中,在虚空当中,隐隐的一扣。 他越发的喜欢这个动作了——这个动作,叫他有一种隔着无穷时空与这天地本身,与这天地当中的无数神圣,乃至于与之后的圣人们和这天地的大势对弈的感觉,这种感觉,相当令人沉醉! “也好。”良久之后,海风骤停,然后云中君出声。 “我们彼此,确实是合则两利!” …… “那么我们的目标,就是这一头被称之为‘倉’的凶兽吗?”明心岛上,云中君看着巫祁用海水在他面前勾勒出来的地图。 东海当中,凶兽并不曾被清剿干净,整个东海,还依旧是被无数的凶兽盘踞着,一个又一个的岛域,并不曾连接为一体,不同的岛屿之间,彼此的疆界,就是那些凶兽们的盘踞之地。 而巫祁的想法,便是和云中君联手,在明心岛的旁边剿灭一个逍遥真仙级别的凶兽,将那个地方,化作云中君的领地,而后两人各自坐镇于一处,守望相助,当然,巫祁也不是白白出手——在那被巫祁称之为‘倉’的凶兽死亡之后,领地归于云中君,而那凶兽的血肉,则是归于巫祁所有。 凶兽的血肉当中,带着充沛无比的天地元气以及生机,对于任何一个修行者而言,一头凶兽的血肉,都是一笔相当珍贵的财富。 “不错,正是‘倉’。”巫祁指着他所勾描的地图,那地图上,很清楚的标注出了‘倉’的所在之地,距离明心岛域,也不过万余里而已。 “我很早的时候就想对‘倉’动手了,只是一直找不到信任的帮手。” 最初的时候,倉距离明心岛域,有足足十二万里,但随着时间的退役,倉也便是在风浪当中,一点一点的靠近了明心岛。 ——按照正常情况而言,在那些凶兽之王被封禁于一个地方,不曾移动之后,这些被那凶兽之王所统领的凶兽们,都会在原地栖息下来。 凶兽之王死去之后,那些凶兽们,则会四散而走,然后归于另一个凶兽之王的麾下。 这也正是东王他们,会选择将那些凶兽之王束缚于一处,而不是将他们击杀的原因。 一来,便是因为担心那些凶兽之王们临死的反击,二来,便是以通过束缚那凶兽之王,使得那些四处流毒的凶兽们,固定于一处海域当中,以便于清缴和应对,而固定下来的凶兽,又成为了修行者修行的资源,同时,还能以这种方式使得那些凶兽之王们,逐步的变得虚弱,能够以最安稳的方式,将那些凶兽之王们拿下。 这样的应对方式,一举三得,完全可以称得上是神来妙笔——在他们之后,天地之间的先天神圣们,绝大多数,都选择了以这样的方式来应对那些凶兽之王。 可惜,他们不曾预料到巫族那霸道到了极点的作风,在巫族的驱赶之下,洪荒大地上,天地万族,皆是赶赴四海求生,原本地广人稀的四海,转瞬之间,就变成了地少人多……以至于四海当中,天地万族为了一方栖身之地,明争暗斗,尔虞我诈…… 云中君也好,巫祁也好,都算得上是行动派,决定了目标之后,两人便是齐齐动身,往倉所在的地方而去。 明心岛域中,以明心岛为主,其下有二十余个小岛,每一个小岛上,都生活着一个种族——这些种族,无一例外的,都是猿猴之属。 而又巫祁直接统领的,则是一群半人多高的水猴儿。 明心岛域之内,这十万里的水域,都是这些水猴儿的猎场,从明心岛一路往东南而行,往倉的所在靠拢的时候,云中君时不时的,便能够看到这些水猴儿,在波涛之间,御水而舞。 见了云中君和巫祁,这些懵懵懂懂的水猴儿也丝毫不觉得害怕,一些大胆的,甚至是驾驭着波涛,试图要和云中君两人比一比,谁脚下的浪花更快。 “我们水猿一族,还在黄河的时候,这些小猴儿,就代代侍奉于我们水猿一族麾下。” “我从黄河仓皇逃离的时候,也顺手将这些小猴儿一起待到了这东海。” “不过这些小猴儿们,天真烂漫,无拘无束,又不懂得敬畏,在这东海之地,可是给我惹了好大的麻烦。”见云中君的目光落到了那些水猴儿的身上,巫祁便是苦笑了一声,朝云中君告了声罪,算是为这些水猴儿们的冒犯,给云中君致歉。 巫祁对这些水猴儿们,可谓是珍视无比,因为这些水猴儿过于的天真烂漫,时不时的,便会招惹到路过的修行者们头上,于是,除了那些猿猴之属以外,巫祁干脆就不曾允许从洪荒大地而来的任何一个种族在这明心岛屿之内定居。 “道友倒是个念旧的。”云中君的目光,从这些水猴儿们身上离开。 当快要靠近明心岛域疆界的时候,还追在他们背后的三个水猴儿,陡然间吱吱的叫了起来,手舞足蹈的掀起了浪涛,试图阻止两人的脚步。 第一百五十九章 凶兽 倉 “这些小猴儿,倒是机警。”看着这些水猴儿的动作,云中君的目光当中,流露出一抹异色。 将那些水猴儿,都呵斥回去之后,云中君和巫祁,才是出了明心岛域,继续往前而行。 明心岛域和凶兽们的领域之间,有一个清晰无比的分野——明心岛域之内,海水的颜色,明澈如同天南,而一踏进凶兽们的领地,海水的颜色,便是顷刻之间,多了一抹乌黑。 弥漫于其间的天地元气之内,亦是有着戾气交错,修行者长期吞吐这天地元气的话,必然便会被戾气所侵,然后心性大变。 海水当中的那些生灵们,受戾气所影响,一个个的,也都是变得凶猛无比,不畏生死,甚至是完全没有了灵智,凭着一身的蛮力,竟是直接的将云中君和巫祁都当成了猎食的对象。 两万余里的路途当中,云中君和巫祁被那些海兽袭击的次数,足足有五十多次。 …… “这就是倉?”云中君看着面前的漩涡,漩涡当中,一头如同一个岛屿一般大小的巨兽横卧于其间。 这巨兽没有四肢,周身滚圆,血门大口开在顶门,每一次这巨兽张开血盆大口的时候,方圆数百里之内的海兽,都会不由自主的,被那漩涡卷到那凶兽的面前,然后被这凶兽一口吞掉。 “这就是倉。”巫祁给了云中君一个确切的回应。 云中君沉默了下来。 这一头名为倉的凶兽闭嘴的时候,浑身上下,都被厚厚的甲壳所覆盖,看不到一丝的缝隙,云中君试探着,弹出一道剑气落到那凶兽的甲壳上,却是连半点的痕迹,都不曾留下来。 见此,云中君的嘴角,也不由得抽了抽。 他那一道剑气,虽然不是全力一击,但论及威能,在逍遥真仙这个层次,也已经算是中上了,寻常的逍遥真仙在毫无防备的爱了这么一下,非死即伤,但那倉,却是浑然不动,甚至是连察觉,都不曾有所察觉一般。 这样的防御,足以是令人绝望。 “和明心岛接壤的凶兽,总共有七头,每一头我都查看过。” “倉是最适合的,虽然防御之能难以形象,但却几乎是没有什么攻击的手段,就是一个活靶子。” “选择倉动手,最为安全,最为稳妥。”巫祁出声。 “确实。”云中君点了点头,对于修行者而言,没必要的风险,能避免,当然是避免的好。 不过很显然,之所以选择倉,除了安全稳妥之外,巫祁也有着别样的小心思。 对于云中君的实力,他有些质疑,不过,因为云中君先前一言点破他跟脚的举动,又令他对云中君心生忌惮,不敢亲自出手去试探云中君的实力,以免彼此由怨生恨。 而邀请云中君一起,猎杀一头凶兽,便是试探云中君实力的一种方式。 凶兽肉身强横,生机悠长,亦没有所谓的元神,魂魄,不受诅咒毒物等等的影响,其实力,在逍遥真仙当中,算得上是佼佼者,一般来说,猎杀凶兽,都是由几个相熟的逍遥真仙联手而动,但即便是如此,也不乏有逍遥真仙陨落于凶兽的垂死反击。 若是有哪位逍遥真仙能够独立斩杀一头同级凶兽的话,那这位逍遥真仙,必然便是逍遥真仙当中的顶尖之辈——凶兽就是一道分水岭,能够独立斩杀凶兽的,便是顶尖之辈,而不能独立斩杀凶兽的,手段再多,也只能算是平庸。 而巫祁,便是顶尖逍遥真仙当中的一员,昔年盘踞于明心岛上的逍遥真仙,便是由他独自一人斩杀,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就算巫祁的性子在逍遥真仙们当中,偏激轻佻不讨喜,又对巫族有这个根深蒂固的成见,与其他的逍遥真仙们,截然相悖,但周遭的那些坐镇一方的逍遥真仙们,也依旧是将巫祁当成座上之客,每每有什么宴会之类,都不会忘记给巫祁发一张请帖——在他们看来,彼此邻近,纵然是不能为友,但也绝对不能为敌。 在逍遥真仙级别的凶兽当中,要应付没有攻伐手段的倉,确实是非常稳妥——但没有攻伐手段的倉,之所以能够呆在这一方海域当中,而不被那些逍遥真仙们猎杀,当然也有着他的手段。 凶兽是一道分水岭,而倉的防御,同样也是一道分水岭——寻常的逍遥真仙,根本就打不破倉的防御,他们再多人联手,对倉也是无可奈何,而那些顶尖的逍遥真仙们,之所以被称为顶尖,也未必是有足够的攻伐之力,是以,他们亦是没有对倉动手的心思,这才令倉活到了现在。 “连我都能够掌控水遁之法,在水流的掌控上,云中君甚至是对我有隐隐的压制,这水遁之法,他必然也是能够掌控自如。”巫祁暗自想到。 “有水遁在身的话,在这汪洋之上,云中君的保命只能,绝对不成问题,那么限制他强弱的,就只在于攻伐。” “要看他的攻伐之能,以这倉作为对象,实在是再好不过。”巫祁往后退路一步,令云中君直面那凶兽。 巫祁的想法,云中君当然也猜得到。 略略的一思忖,云中君手上,便是掐了一个印决。 “风来!”云中君喝道。 海面上,清风迅速的转变做风暴,风卷,云动,雷霆从其中衍生。 只片刻,那风暴便在云中君的驾驭之下,显化出龙吸水的天象,自东往南,缓缓而动。 浩浩荡荡的天地之威卷动起来,云中君身边,巫祁的神色勃然一变,而那漩涡当中的倉,身上的甲壳亦是颤动起来,发出沉闷无比的声音。 显然,无论是巫祁还是那凶兽,都从这龙吸水中,察觉到了危机。 “可惜了。”感受着那龙吸水当中的天地之威,越发浩荡,巫祁叹了口气。 这天地之威,强则强矣,但其威能却太过于的分散,想要击破那凶兽的防卫,只怕还有些不足,在修行者的厮杀之间,也很难有太大的发挥。 “道友莫急,且待我施为。”云中君从容无比的说了一声,双手往胸前一合。 于是那龙吸水,便在云中君的驾驭之下,缓缓的朝内部塌陷。 几炷香之后,绵延万里的龙吸水,便在云中君驾驭之下,化作了一柄三尺长的古朴长剑,叫人心惊肉跳的雷霆,在那剑刃上闪烁着。 “化万里天象而入一剑当中,云道友好深的道行!”看着云中君手中的三尺长剑,巫祁不禁在往后退了两步,神色当中,满是忌惮。 天象绵延万里的时候,没有哪一位逍遥真仙会畏惧,但若是有人将那绵延万里的天地之威,凝聚到一柄长剑上之后,便没有任何人,敢轻视这长剑上的威能。 “巫道友谬赞了。”云中君屈指在剑上一弹,于是那浩浩荡荡的雷光,便从云中君手上的长剑四下涌动弥散,令巫祁继续往后退去。 当漩涡当中的那一头荒兽,再次进食的时候,云中君便是抓住了这个机会,于电光火石之间,将那一柄长剑,刺进了那凶兽的口中。 长剑刺入其中的刹那,那凶兽的口中,亦是有漆黑与血色交错的雷霆,往云中君身上蔓延。 雷霆尚未及体,云中君的身形,便是陡然间,散作无数的水花跌落到汪洋当中,不见了痕迹,连气机,都是杳杳无踪,无从寻觅。 等到那雷霆无力的散开之后,巫祁的面前,一朵水花才是陡然一跳,重新化作云中君的身形显现出来。 五行大遁——水遁! 因为舍了真身的缘故,云中君在遁法上的造诣,绝对是超乎他人的想象。 第一百六十章 明心岛,连心岛 片刻之后,两人面前的那凶兽,便剧烈的挣扎了起来。 那凶兽最大的依仗,也即是那一身的甲壳,此时成为了那凶兽最大的催命符,天象的威势,被全数的封锁于它的体内,彻彻底底的爆发出来。 浩然天地之威,在那凶兽的体内炸裂开来,就算是隔着它周身的甲壳,云中君和巫祁都能够清清楚楚的听到那凶兽的体内,风暴与雷霆将一切都撕裂的声音。 足足半个多时辰,那凶手体内,浩荡的天地之威,才终于是平息了下来,而覆盖在那凶兽身上的甲壳,亦是被无数的裂纹所弥漫。 “云道友的实力,着实是令人惊叹。”这个时候,巫祁才是小心翼翼的走到那凶兽的身边,看着那凶兽甲壳上的裂痕,屈指一勾,便有水流化作弓箭,从那凶兽甲壳上的缝隙之间,穿透到这凶兽的体内。 等到云中君不毫不客气的以雷霆将那凶兽的生机彻底扑灭之后,巫祁才是将那凶兽身上的血肉,甲壳,一一的剥离出来,只剩下一枚拳头大小的珠子。 片刻之后,整片海域当中,弥漫于汪洋当中的戾气,以及海水当中的墨黑,缓缓的朝着那珠子当中收拢。 当这片海域恢复正常之后,那一枚拳头大小的珠子,才是落入了云中君的掌心。 云中君凝神一看,便注意到,这珠子的内部所显化出来的,正是那一头凶兽死亡之前的画面——四海的各处海域当中,那些先天神圣,不朽金仙们,正是以这种方式来确定,麾下岛屿的主人。 斩杀了倉之后,才回到明心岛,便是有一个水猴儿,捧着一张请柬来到巫祁的面前。 “云道友,看来这一百年,我们也不是无事可做了。”巫祁对着云中君扬了扬手中的请柬,然后将请柬递给了云中君。 明心岛所在的这一方水府,是为明心府,府主名为应天时,颇受东王的看重。 在云中君来东海之前,应天时就去往了蓬莱岛参拜东王,至今未归,应天时不在的话,云中君也就没办法得到明心府的承认,能够光明正大的坐镇一方。 “连心岛,游治?”云中君接过那请帖,这却是一位名为游治的逍遥真仙,将要过一万八千寿的诞辰,故而四处下了请帖,邀请众人去连心岛参加他的寿诞。 “这位游道友,长袖善舞,可谓是东海当中,第一交游广阔之人。” “连心岛上,每千年一次的诞辰,堪称是明心府的第一盛会,比之五千年一次的众逍遥真仙参拜应府主的动静,也是丝毫不差。” “云道友若是想要了结一番这东海的局势,那么这位游道友的千岁诞辰,便是最好的机会。”巫祁道。 “喝,比起众人参拜不朽金仙的动静还要大?” …… 巫祁和云中君不紧不慢的往连心岛而去。 还尚未到达连心岛,云中君便是对巫祁所说的‘交游广阔’四个字,有了全新的理解。 一路上,时不时的有遁光,让开那些凶兽盘踞之地,往明心岛的方向而去,这些遁光,有是逍遥真仙,也有是长生天仙。 “对了,云道友,诞辰的贺礼,你可有准备?” 快要靠近连心岛的时候,巫祁突然出声。 一路上,巫祁也和云中君说了游治的来历——游治乃是诞生于明心府的一位天生神圣,才一诞生,就被府主应天时碰到,然后收归门下,成为了应天时唯一的亲传弟子。 应天时闭关,又或者是去参拜东王的时候,都是游治代替他处理明心府的俗务,裁断明心府中,众逍遥真仙之间的争端。 在这明心府内,无论是权势还是身份,游治都足以称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其千岁宴的时候,甚至是有一些有意和应天时结交的不朽金仙们,都会来到连心岛为游治贺寿。 “自然是少不了的。”云中君抖了抖自己的衣袖,示意自己已经有所准备。 登临连心岛的时候,已经有很多的逍遥真仙,在连心岛中往来,三三两两的聚成一团,或是相互交易,又或是论道演法,每一处那些逍遥真仙们论道演法的地方,都有长生天仙们围在一旁,眼巴巴的望着,以期能够从中有所领悟。 “双星岛御岛主,送鱼龙一对。”谒者唱礼的声音,高高的响起,弥散四野,听着这声音,旁边的逍遥真仙们,目光当中,都是有了些异色。 “这位御明峰,精通御兽之法,尤为喜好培育种种上古血脉的灵兽。” “话说回来,这位御明峰的胆子还真是不小,竟敢私下里培育龙族血脉。” “他也不怕最后龙族出世之后,与他清算?”巫祁侧过头低声的道。 “龙汉之后,龙族就已经隐没于天地之间。” “天地当中,龙族血脉者,寥寥无几,又有几人知晓龙族曾经的威势?”云中君同样是摇着头,低声唏嘘了一句,他也没想到,龙族隐没之后,新生于天地之间的修行者们,竟然已经是将龙族血脉,当成了手中的玩物一般。 “龙族的威势。” “嘿……”巫祁感慨着,面带恍惚之色。 两人交谈之间,连其他的逍遥真仙们送了些什么,都不曾听清。 “明心岛巫道主,送凶兽甲壳一副。”当巫祁将自己的贺礼献上去的时候,那唱礼的谒者,声音都是带上了一抹颤抖,而岛上的逍遥真仙们,都是侧目以视,然后窃窃私语起来,整个连心岛的气氛,都是为之一变——云中君可以保证,这绝对不是因为巫祁所送上的贺礼。 “巫岛主今日怎么有空来我的诞辰?”正惊疑的时候,穿着浅蓝衣衫,手中握着一块玉板的游治,已经是踏出了宫门,朝着巫祁而来。 云中君趁着连心岛中骚动的时候,看了一眼之前那人送上的一对鱼龙。 一个一人大小的鱼缸,缸中两条三尺大小,龙头鱼尾的生灵,正摇头晃脑的游动着,时不时的在鱼缸的壁上撞一下,眼中一片混沌,毫无灵智,就单纯的只是玩物而已。 “毕竟是应府主弟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你难得给我发请帖,我又怎么敢不到?”巫祁脸上带着笑意,“这不,我才得了一头凶兽的血肉,就将最好的那一部分,送到了你的岛上。” 脸上虽带着笑意,但巫祁的言语,却是不阴不阳的,完全没有给游治一点面子。 “明心府。” “明心岛,连心岛!”看着周围的逍遥真仙们,生怕是给巫祁和游治的冲突卷进去,云中君才是耸然一惊。 他突然发现,他忽略了一个最本质的东西。 这一片海域,名为明心府,而巫祁所统御的岛屿,则名为明心岛——从这一点上看,巫祁在这明心府当中的地位,并不逊色于游治! “巫道友说笑了,我怎么敢不给你发请帖呢?” “许是前几次请贴到了你的岛上,然后被你岛上的那些猴儿们,给玩不见了吧。” “纵观整个东海,也只有你那明心岛上的一群猴儿们,如此没有轻重,偏生巫道友你还对他们宠溺无比。” “以我之见,只怕他们迟早会给你惹出祸端来。”游治敲了敲手中的玉板。 “明心岛云真君,送星辰铁一块!”正当两人之间的气氛,越发紧张的时候,那谒者颤抖的声音,再次响起。 然后,巫祁也好,游治也罢,以及周遭的那些逍遥真仙,甚至于不朽金仙们,都是将注意力,落到了那谒者的身上。 “星辰铁?” “我没听错吧,谁舍得将这东西拿出来?” 第一百六十一章 龙族的消息 “云道友你可真是够大方的。” “星辰铁你也说送就送。”宫殿的一角,巫祁看着云中君,脸上清清楚楚的写着三个字,“败家子!” “我若是不送这一枚星辰铁的话,巫道友你只怕会和他当场打起来吧!”云中君晃动了一下手中的杯子,穹天上的光芒,透过宫殿的屋宇洒落下来,照的云中君杯中的琼浆,波光粼粼。 云中君从星空而来,一路上,也没收集过什么东西,是以,他身上,价值最低的东西,其实就是那一枚星辰铁——但这样的话,他又怎么可能明言? “罢了,罢了。”巫祁摇了摇头,将手中的琼浆放到一边,“游治还是一如既往的小气吝啬,借着诞辰的名头,敛财无数,结果连好一点的琼浆都舍不得拿出来。” “云道友,等回了明心岛,我教你看看那些小猴儿们酿出来的琼饮。” “在上一个纪元的时候,便是在龙庭,这琼饮也称得上是上品了。” “不说这个,巫道友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真正的身份。” “若只是明心岛岛主的话,只怕不值得这位连心岛岛主亲自出面针对吧。”云中君低声问道,目光在殿中扫了一眼,将殿中的局势看得分明。 殿中除了三百余位逍遥真仙以外,还有两位不朽金仙,而游治聚于最中,那两位不朽金仙,列于其左右,其他的逍遥真仙们,将三人团团环绕起来。 而在角落处的另一个圈子,也即是巫祁的圈子当中,只有寥寥十二位逍遥真仙! 这十二位逍遥真仙,都是和巫祁一般的,对巫族报以最大警惕之人。 而这殿中,偶尔有逍遥真仙们往来的时候,对巫祁的这一个团体,也都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权当他们不存在一般。 ——警惕巫族的这一个团体,在这东海的势单力孤,由此可见一斑。 …… 宴会过后,便是游治筹备的交易会,交易会的模式,和当初龙族神庭的虚空天藏,一般无二——区别只在于,龙族的虚空天藏,是以整个龙庭的信用为保证,而这连心岛上的交易会,却是以明心府的信誉为保证。 一个又一个的逍遥真仙们,喜笑颜开的,彼此交换着自己的珍藏,或是宝材,或是法宝,或是道书,或是灵药,等等等等,在游治借着诞辰之名,以整个明心府的信誉作为保证然后召开的交易会上,几乎是每一位逍遥真仙,都颇有所得——便是那两位不朽金仙,也都是拿出了一部残缺的功法出来,引起了所有逍遥真仙的追捧。 云中君这个时候,才是陡然想了起来,神庭还在的时候,天地之间,所有的修行者,都能够通过神庭而获取他们需要的道书和典籍——无论是修行的功法,乃是对敌的秘术,等等等等。 但神庭覆灭之后,天地当中,绝大多数的修行者,都失去了得到修行之法的路子——大种族还好,他们有着自己的传承,但那些龙汉大劫之后新诞生的修行者们,他们的修行功法,又从何而来? 自悟? 有多少人有这样的悟性? 最重要的,神庭崩溃之后,修行功法的稀缺,又造成了天地之间的修行者们,对修行的功法,以及秘术等等,笤帚自珍,密不外传。 于是这就使得天地之间的那些修行者,更难以得到修行之法——这是一个恶性的循环。 这也即是说,云中君为了自己的道途而从琳琅御书阁当中卷走的那无数典籍的价值,比起云中君所想象的,还要来的高! “现在想起来,那些逍遥真仙们前来贺寿的时候,没有任何人拿道书作为贺礼,就已经是有所预示了。” “我怎么就忽略了这一点呢?”云中君皱起眉头——神庭的时候,也少有人会拿出修行之法在天地之间流通,不过那个时候,是因为修行之法,多为神庭独有,以及修行之法,并没有想象当中的有价值。 毕竟,长生天仙之后,只要归于神庭,便能够从神庭当中选择一部直指不朽的功法。 不过现在就不一样了,龙族的典籍,给云中君卷走,凤凰一族,麒麟一族也都是不知所踪,是以,这天地当中,与修行有关的道书,典籍等等,便是成为了极有价值的东西。 以至于那两位不朽金仙,只是拿出了一部残缺的功法,便能引起逍遥真仙们的追捧。 “世道崩坏如斯!”云中君暗自感慨起来,对自己的财富,有了更清楚的认知——不客气的说,就算是此时主宰东海的那位先天神圣,东王,他的财富量化下来,都不一定比得上云中君。 “虽然是残篇,但好歹其中也有着逍遥真仙的玄妙,甚至于还有一些不朽金仙的道韵。” “莫非,这还不足以入得云道友法眼?”看着云中君冷眼旁观,丝毫没有想要去争取那两位不朽金仙所抛出来的残缺功法的打算,巫祁的目光当中,异色更重。 “果然,他身上也有着传承,而且那传承,和我们水猿一族一般,都是直指不朽金仙。” 也只有拥有了完整的和自己相契合的不朽金仙的功法,修行者才会有忽视那两位不朽金仙所抛出来的残缺功法的底气。 “我倒是想争,奈何囊中羞涩!”云中君屈指轻扣了一下杯盏的边缘,“若是巫道友早些告诉我,这位游岛主和你的关系,没那么好,我也不至于会将那一枚星辰铁拿出来作为贺礼。” “云道友这倒是怪起我来了。”巫祁低声的道,“我怎么知道你会如此大方?” “一枚星辰铁……” “啧,若是以此为根本,祭炼一桩本命之器的话,有着成就灵宝的可能,也不一定。” “算了,不说这个。”云中君的脸上,也露出了肉痛的神色来,揭过了这个话题,在谈下去的话,他或许就要露馅了。 等到交易会结束之后,宫殿当中,那些先天神圣们,便是三三两两的交谈起来,或是谈论自己岛屿附近,以及来往这连心岛的时候,看到了什么异状,或是聊聊自家岛屿当中,又多出了哪一个种族,又或者,是有了什么天资卓著的后辈,还有少数,则在相互约定,要在什么时候,对哪一头凶兽动手。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整个东海,便都是由这些逍遥真仙们所构成的,而在这些逍遥真仙们的言语当中,云中君对这明心府,以及周遭的几府之地的局势,都有了最基本的了解。 “你们知道吗?” “东海当中,又有了一位先天神圣。”很快,几位逍遥真仙所谈论的事,引起了云中君注意。 “先天神圣?不可能吧。”一个逍遥真仙用目光示意了之前出声的那人,然后以神识传音道——可惜,这两位逍遥真仙的神识传音,在云中君看来,也只是寻常之流,根本就瞒不过云中君。 “你们知晓沧海君吗?”提起话题的那位先天神圣同样是以神识传音。 “就是在东海神城镇守水眼的那位?” “不错,就是他!” “前不久,有人闯进神城,在神城当中和沧海君交手之后,从容而走。” “神城?”云中君皱起眉头,“水眼?” “他们口中的神城,莫非就是此前的东海龙城?” “看来,敖他们,并不曾如我给他们的留书那般,将那神城毁去。”云中君暗自想着。 他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宴会当中,陡然听到和曾经的龙族有关的消息。 第一百六十二章 逐渐清晰的前路 “一位先天神圣在龙城当中镇压水眼?”云中君心中冷笑起来,他可不信,那些先天神圣,会有这样的觉悟! “龙族无影无踪,连带着消息,都不曾在这天地之间流传,而龙城,也被人占据,改做神城。” “看来,那位坐镇于龙城的先天神圣,镇守的不是水眼,而是退入了水眼当中的龙族吧!”只是片刻,云中君就从那几位逍遥真仙的谈论之间,推测出了龙族如今的境况。 “天地万族共同的压制么?”云中君暗自摇了摇头,对于龙族,他也有一些想法。 若是他什么也不管的话,按照他的记忆,太一道人和如今的那位东王,必然会有一战。 而他所想要的,则是阻止这一战。 ——在他的力量,不能同时压制太一道人和东王的情况下,想要阻止这一战的办法,只有一个! 那就是在这一战之前,帮助双方当中的一方,压下另一方,以此终结他们彼此之间的争端。 在现在的东王和未来的东皇之前,云中君应该选择谁,不言而喻! 东王如今的势头虽强,但终究只是昙花一现。 而那位东皇,才是之后建立天庭,君临天下之辈。 “我先前,过于的急切了。”思索着天地之间未来的局势,云中君将自己之前内心当中的焦躁压下。 在东皇和东王的争端之前,天地之间,还有另一桩大事——鸿钧道人传道于天地,也即是后世的传说当中,最为浓墨重彩的,紫霄传道! “也就是说,我完全不用急着去寻找太一的道场,只需要在一个地方安心修行,等着那位道祖传道紫霄宫也就是了。” 龙汉大劫之后,天地之间的波澜,正是从这位道祖传道紫霄以后开始。 一位又一位的先天神圣绽放自己的光芒,一位又一位的先天神圣陨落…… 而先天神圣之间,最大的恩怨,也正是源自于紫霄宫! “险些本末倒置!”云中君心中一震,目光当中的迷茫,一扫而空! 他去寻找太一道人,何如等太一道人来寻他? “其号为东皇,必然是自东海起家!” “而现在,东海之争,那位东王已经占了先手,也即是说,在这争端当中,其实那位东皇,是以一种挑战者的姿态,拿下了东海!” “是他需要羽翼,而不是羽翼需要他!”云中君沉下目光,筹谋起来。 就算太一道人在闭关之前,有所安排,但他绝对想不到,在他闭关的过程当中,天地之间,会发生这样近乎是天翻地覆的变故! 是以,太一道人出关之后,很可能就会面临一个无人可用的窘境! 而一个有志于天地之人,无人可用的时候,他会干什么? 当然是招揽这天地当中的修行者,以为羽翼。 而招揽的第一对象,首先是那些闲散的,不曾效忠于他人麾下之人,然后才会想着挖别人的墙角。 “也就是说,在太一道人招揽羽翼之前,我要先闯出自己的名声来,如此,才能令他在万众当中,注意到我的存在!” 从迷茫当中,陡然找到了破局的法子,云中君的嘴角,也忍不住浮现出了一抹笑意来。 “怎么,云道友缘何突然发笑?” “可是觉得这些手段,颇为贻笑大方?”巫祁轻佻无比的声音,伴随着手掌在桌案上拍击的声音响起。 云中君这才发现,他一思考,就是整整一个多时辰,而这个时候,已经是有一些逍遥真仙,在游治和那两位不朽金仙的面前,演练自己的手段,而那两位不朽金仙,在这之后,也不吝于以传音之法,指点其中的错误疏漏。 云中君抬起头,目光飞快的在宫中扫了一眼,却是有一位穿着流云玉带袍的修行者,正驾驭了天地元气,在两位不朽金仙的面前,引动风雨,试图衍化天地之相来。 这秘法的立意和云中君之前引聚风雷,诛杀凶兽倉的手段,有些相似,但论及其中的气魄,以及手段的精妙,却是远远不如。 若是第一次见,难免会有人觉得此法精妙高远,但有了云中君珠玉在前,巫祁自然就看不上这等卖弄的手段了。 加上他的性子素来偏激,和这位正在卖弄的逍遥真仙,也有些恩怨,于是此时一见云中君嘴角的笑意,巫祁便以为云中君也和他一般,看不起这样的手段,遂出声讽刺起来。 “我道是谁,原来是整个东海当中,目光最为长远的巫岛主!”被巫祁的言语一刺,那位逍遥真仙握在掌中的风雨,顷刻之间,便是消散于无形,于是这位逍遥真仙,也毫不客气的回应着巫祁的讽刺。 “连那些先天神圣,不朽金仙们,都不认为巫族有多大的威胁,偏生我们目光长远的巫岛主,却认为巫族没有容人的气度。” 那逍遥真仙的言语当中,甚是气急败坏——这也难怪。 他们这些逍遥真仙们,对敌的手段,修行的功法,大多都是自己苦心孤诣推演而来,难免会有所疏漏残缺,此时难得有不朽金仙愿意对他们有所指点,以传音之法,指出他们法门的疏漏之处,叫他们知晓改进的方向,结果却被巫祁给打扰了,这令这位逍遥真仙,如何压的下心中的火气? “以人身而衍天地之象,正是大道之正途,比之好勇斗狠,不知好了多少,你这厮,怎敢因一己之好恶,乱他人之道途?”左边的一位不朽金仙,此刻也是毫不犹豫的出声训斥道,“听闻应府主对你多有倚重之处,待得应府主从蓬莱岛归来,我必然是要在应府主面前诘问一番,他所倚重之人,就是这般的不知所谓么!” 一个人的灵感想法,始终都是有限的,这些逍遥真仙们在不朽金仙面前,演练自己的手段,展示自己的灵感,这两位不朽金仙们,在指点他们的时候,自己也能够博采众长,触类旁通,这对于他们而言,既能传名,又能得利,当然也是有好处的。 如今,巫祁横生波折,这两位不朽金仙,当然也不会给巫祁一个好脸色。 “我之过,我之过。”巫祁伏案于前,强自忍住自己的笑意。 “只是,明明吃过了醴泉练食,结果突然看到有人拿出了一个烂果子,在我面前遮遮掩掩,生怕是我抢了他的果子一般,这等行径,实在是令人忍不住捧腹大笑。” “巫祁,你敢说我的手段是个烂果子?”听着巫祁的话,那位逍遥真仙,已经是怒不可遏。 而云中君此时也明白了,为什么巫祁会跟他说,找不到一个能够值得他信任的同伴。 云中君在脑海当中设想了一下,若是易地而处,自己在得意满满的演示手段的时候,有人对自己这般冷嘲热讽,各种贬低,那自己若是有了机会的话,也绝对会给这人来一个狠的,叫他知晓,什么叫做‘祸从口出’! “怎么就不是烂果子了?” “你以法力引动天地元气,模拟天象之变,可有什么用处?” “可能引动真正的天威浩荡?” “我告诉你,真正的手段,乃是以此之法,引动天地之威,而后凝万里天地之浩荡,化作一剑一掌,如此方有沛然之威,凛凛不可阻挡。” “至于你这样的手段,一味贪图精巧,除了能够博人一笑之外,还能有什么用?” “引动天象变化,已然不易,再得天地之威,无异于笑话。” “至于说将万里天地浩荡,凝于一掌一剑之间,更是天方夜谭。” “巫祁,你以为你是不朽金仙么!”这个时候,坐在主位上的游治,也是沉下脸色冷声道,“你难得来一次连心岛,就是这般胡闹的吗?” “实在是妄自尊大!” “我妄自尊大?” “我看,是你们夜郎自大才对!” “逍遥真仙?” “怎么,游治以身为天生神圣,就以为自己已经摸到了逍遥真仙的极限了吗?”听着游治的‘训斥’,巫祁同样是起身,一巴掌将面前的几案,拍得粉碎。 巫祁和游治,虽然彼此之间,对巫族的态度不同,但他们之间,最初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恩怨。 毕竟,巫祁再如何的敌视巫族,也不可能带着东海的修行者,杀回洪荒大陆。 而他们之间的恩怨的开始,正是因为之前那位演练天象之法的逍遥真仙。 第一百六十三章 冲突 那位逍遥真仙的名字,唤做指针,乃是一枚磁石得道。 巫祁来到东海不久,就认识了指针道人,与其交好,恰恰那个时候,指针道人也和巫祁一般,对巫族深恶痛绝,两人志同道合,自然是亲近无比。 可惜,自从游治拜入应天时门下之后,不知道和指针道人谈了些什么,指针道人对巫祁便是态度大变,一改先前对巫族的深恶痛绝之态,若只是如此,倒也就罢了,彼此之间只是交情淡一些,还称不上恩怨。 但在七千年前,巫祁和几个道友猎杀一头凶兽的时候,指针道人不请自来,碍于之前的颜面,巫祁便默认了指针道人也加入到了那一场猎杀当中。 但岂料,因为指针道人之故,他们彼此之间原本完美的配合,却是多出了无数的破绽,最后,虽然成功的猎杀了那一头凶兽,但巫祁的几个好友,却是都陨落于那凶兽的垂死反击之下,若不是巫祁水遁在身,巫祁自己,也难以幸免。 ——偏生这指针道人,也是个有心计的,虽然巫祁确定猎杀凶兽的意外,和指针道人有关,但却找不到任何的证据。 恩怨,就这么接了下来。 之后巫祁几次想要对指针道人动手,都被游治给拦了下来. 于是他们彼此的矛盾,也就越发的严重,巫祁的性子,也是因为此事,变得偏激起来。 “若是巫祁你有这样的手段,不妨施展出来,叫我等开开眼。” “若不然的话,你就休要怪我不念旧情,以蓄意乱我诞辰,阻人道途之名,请两位前辈将你赶出这连心岛了。”游治盯着巫祁,而宫中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逍遥真仙们,都在这一刻安静下来。 谁能想到,应天时才离开不久,这两位明心府的‘肱骨之辈’,就已经是摆出了近乎是有你无我一般的架势来,彼此之间,完全不给对方丝毫的颜面,不留余地。 …… “老师,明心府位于东海之滨,濒临洪荒大陆,可谓是就在巫族的眼皮子底下。” “而巫祁对巫族的敌意,却是浑然不加收敛,长此以往的话,只怕这言论传到洪荒,真的惹得巫族兵发东海。” “就算巫族没有囊括四海之心,但巫族一动,我们明心府必然会受到极大牵连。” “老师不驱逐巫祁也就罢了,缘何还对他委以重任,连明心岛都交给他统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老师你的衣钵传人呢!”游治想起了他之前在明心府中和应天时的奏对。 “浅见。”应天时看着游治。 “十二位太乙道君同出一族,巫族雄踞天地的气象已成,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四海当中,天地万族,只怕都已经做到了巫族建立神庭之际,便蚁附而至的准备。” “皆是,难道我们不需要一个投名状?” “老师说的是巫祁?”游治的双眼一亮。 “不错,正是巫祁。” “我将他高高的供起来,那么东海当中,与他一般心思者,自然便蜂拥而至。” “皆是,面对巫族,无论是战是和,都能拿他们做文章。” “不过,为了避免明心府中众人,皆附和巫祁的论调,该给他的打压,还是要给的。” “弟子明白了!”游治低下头。 “明心府中,生灵无数,我又怎容得巫祁你因一己之念触怒巫族,以至于明心府中万千生灵,皆无葬身之处?”宫殿当中,游治看着巫祁,目光当中,浮现出一抹冷意来。 他当然也有着自己的野心——既然巫族注定要席卷天地,他们迟早要归于巫族的麾下,那为什么不尽早向巫族靠拢呢? 现在主动往巫族靠拢,是目光长远,等到巫族兵压四海的时候,再闻风而降的话,那天地之间,不知道会有多少流言蜚语——无论是什么时候,投降的那些人当中,最受人质疑的,肯定会是最先投降的那一拨人,而恰好,他们明心府,就在东海的最前沿! “好处我要,名声,我同样也要。” “巫祁,要怪的话,就怪你看不清大势!” “看来,指针和我们乃是同殿之臣。” “老师临行之前,嘱咐我决断明心府事务。” “你因一己之私,断他道途,如此罪大恶极,这明心府,断然是容不得你了!”游治将手中的玉杯,重重的放下,沉闷无比的回音,便在这宫殿当中响了起来。 “还请两位前辈替我送巫祁离开这明心府吧。” “他若是依旧不知悔改,蓄意挑起事端,那两位前辈也不必留手了!”游治的言语当中,满是杀机。 听着游治的话,宫殿当中,一众逍遥真仙们,都是耸然一惊。 他们谁也没有想到,事态会陡然间爆发到这样的局面,这两人,竟是要为此分出一个生死的模样? 这些逍遥真仙们,内心当中,不由得都是有了些后悔,觉得不该来到这连心岛! “谁能想到,连心岛中,会有这样一场内讧?” “只希望应府主从蓬莱岛回归之后,不会因此觉得家丑外扬,丢了颜面,连带着将我们这些无关之人,也一起恨上!” …… “游岛主缘何就认定这样的手段,不存在呢?”看着巫祁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云中君就知晓,他已经是到了不得不出面的地步了。 无论这明心府的局势,往那个方面发展,但今日,是巫祁带着他云中君来到的这连心岛,那么在他人看来,云中君天然就和巫祁站在同一个阵营。 而且最重要的是,巫祁在明心府中,地位颇高,就算没有实权,但光是凭借他的地位,他都能知晓很多常人所不能知晓的事,而这,很显然是云中君唯一的,能够接触到不朽金仙这个层次消息的来源,毕竟云中君自己,并不打算要归入东海哪一位府主的麾下,为其效力。 所以,无论是从哪一个方面而言,云中君都不可能放任巫祁失势,甚至于是被逐出这明心府! “你是何人?”游治的目光,以及那两位不朽金仙的目光,都落到了云中君的身上。 “无名之辈而已。” “不过,我这无名之辈,恰好是对殿中先前所眼前的天象之法,有些钻研而已。”云中君从容无比的举起面前的杯盏,朝着上首的三人致意,就好像那两位不朽金仙的目光,完全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压力一般——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神庭还在的时候,他面前的这两位不朽金仙,甚至是连在他麾下效力的资格都不一定争取得到,而在神庭倾覆之后,和云中君有所交流的,又是什么人物? 星空之主宰,斗姆元君! 未来的圣人,三清道人! 和他们相比,这两位在游治的面前,都要放低自己身段的不朽金仙,又算得了什么? “原来,巫祁的底气,是出自于你的身上。” “你说你精研天象之术,空口无凭。” “你若敢在众人面前演示一番,我便承认我之前言语无状,向巫岛主道歉。” “你若是虚言相欺,那么这明心府,非但容不得巫祁,同样也容不得你!”游治看着云中君,目光当中,露出一抹森寒。 “既然如此,诸位不妨移步出外,看看何为驾驭天象之法?”云中君的目光当中,同样是流露出一抹凛冽。 他有意要在这东海之地,留下自己的名号,而眼前,正好是一次机会。 无论是天象之法,还是在两位不朽金仙面前的从容态度,都足以是在场的每一个逍遥真仙,对他留下无比深刻的印象。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在于这之后,他能够安然离开这连心岛,离开这明心府! 第一百六十四章 再入龙城 上 “你的天象之变呢?” 才出得那宫殿,游治满是杀机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在云中君的感应当中,他周遭的天地元气,都在这一刻落入了他人的掌控当中,不朽金仙的意志,在其间游荡,封死了他逃遁的方向。 显然,这位明心府的继承者,已经是下定了决心,在驱逐巫祁的同时,还要拿云中君的性命来立威,以此奠定自己在明心府中绝对的话语权。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想不到只是小小的一个明心府,就有如此的暗流。” 云中君心中冷笑,再次坚定了绝对不会归于东海那位先天神圣麾下的决定。 “游岛主莫急。” “你切看头顶,风雨不是已经来了吗?”云中君指了指众人头顶。 风起,然后云聚。 顷刻之间,这连心岛的上空,便被厚厚的乌云覆盖起来。 浩浩荡荡的天威,在其间孕育,而后化作雷霆四散涌动,叫岛上每一个逍遥真仙的元神法相,都是隐隐的摇晃起来。 不待游治和那两位不朽金仙再度质疑,云中君的便是伸手一引。 穹天上的乌云,雷霆,风暴,便是飞快的收缩起来,然后往这连心岛上坠落。 半盏茶的功夫之后,一条乌沉沉的长鞭,就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长鞭上,乌黑的云雾氤氲,氤氲之间,细小的雷霆,时不时的炸出来,叫场中的每一个逍遥真仙,都是一阵心惊肉跳。 “想不到你果真有这样的手段。” “也罢,既然你已经演练了自己的手段,且将你这手段细说一番,我等在为你推演一二,看看其中可有什么疏漏改进之处。”游治的身边,两位不朽金仙的目光,如同波涛一般席卷起来,这样的手段,他们也不是做不到,但绝对不可能如云中君这般,举重若轻,从容写意。 ——直到现在,他们都还不曾把握到,云中君到底是怎样以自己的法力,引得天地共鸣的。 “哈哈哈哈哈……”云中君大笑了起来,指点?他有哪里需要指点? 他从琳琅御书阁中带走的那些典籍,几乎是将不朽金仙的玄妙,尽数展现在了云中君的面前,就算是在星空之上,在斗姆元君面前的时候,云中君有时候都能在不朽金仙的这个境界上,和斗姆元君争论一二,和斗姆元君相比,眼前这两位不朽金仙,算得了什么? 指点? 他反过来指点这两位不朽金仙还差不多! 这两位不朽金仙,不过只是觊觎他的手段而已。 云中君握住那鞭子,用力的一甩。 雷霆涌动之间,那两位不朽金仙弥散于周遭天地元气当中的意志,便是被彻底的打散,然后,穹天上,有暴雨倾盆而下。 若是有龙族再次的话,这个时候必然就能够分辨出来,云中君的这手段,不过只是龙族神通,呼风唤雨的一种变幻,他们也能够猜得到云中君接下来的动作。 可惜,这连心岛上,并没有龙族的存在! 所以,岛上的众人,无论是那些逍遥真仙,亦或是那两位面色陡然一变的不朽金仙,便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暴雨倾盆而下的时候,云中君的身形,从暴雨当中消失不见,无影无踪。 他已经是以水遁之法,从这连心岛上离开。 “游治,你干了什么!”云中君消失的刹那,巫祁愤怒的声音就已经响了起来。 “云道友是我专程请回来,准备替我们明心府去神城的人,你现在将他逼走,难道是打算亲自去神城吗?” 巫祁话音才落,连心岛上,所有的逍遥真仙们,都是脸色大变,连云中君离开了连心岛之事,都顾不得了。 至于说游治,更是脸色惨白,就如同是下一刻,就要面对天人五衰一般。 神城,是东海的禁忌。 每过三百年,东海各府,都会选出一位逍遥真仙去往神城效力,以配合神城,镇压足以倾覆东海的大敌。 而去往神城的逍遥真仙们,从来不曾回来过。 是以,去往神城,对于那些逍遥真仙们而言,几乎是等同于必死。 每一次甄选去往神城人手的时候,这些逍遥真仙们,都是能避则避,若是有谁愿意主动去往神城,那么整个府地当中,所有的逍遥真仙们,都会承他的人情。 而现在,一个能够代替明心府所有的逍遥真仙们,去往神城的人,却硬生生的被游治给逼走了——那三百年之期到来的时候,去往神城送死的人,会是谁? 一众逍遥真仙们,看着游治的目光当中,都多出了莫名。 “神城有去无回,谁不知晓?” “巫祁,你当我会信你的谎言,有人会愿意自履那等死地?” “还是说,巫祁你在诓骗你哪位好友?”看着面前,陡然之间翻转过来的局势,游治几乎是慌了神,本能的,就抓着巫祁现在的破绽不放。 “你当云道友如你那般,是贪生畏死之辈?”巫祁双手一引,便显化出了云中君牵引风暴雷霆,化作长剑诛杀凶兽倉的场景出来。 “云道友的实力,已经臻至了一个巅峰,距离更进一步,只差一个契机而已。” “他游历洪荒,所为的就是这个契机。” “神城之行,在你们看来,有去无回,但在他看来,不过只是他更进一步的契机而已。” “若非是如此,我也不至于花大力气,将他从洪荒天地请到这东海来!” “不过现在,只怕他从此就认为我们明心府,乃是龌龊之地,对明心府有了偏见……”巫祁一脸怅然。 感受着那光影当中弥漫出来的浩荡天威,岛上的众位逍遥真仙们,皆是神色莫名,而一些来自于其他府地的逍遥真仙们,目光当中,更是流动着异彩。 云中君对明心府有了偏见又如何?他们又不是来自于明心府的人。 而且,就算云中君最后放弃了去往神城的想法,但若是能够结好云中君,将他引入自己所在的府地,那也同样有着极大的好处。 …… 可惜云中君完全没有给那些逍遥真仙们拉拢自己的机会。 以水遁之法离开这连心岛之后,他便是一路继续往东。 他的目标,正是那东海神城! 云中君相信,作为在神庭的时代,就已经开始和三族有所冲突的太一道人,绝对不可能是甘于屈居人下之辈。 而作为未来的天帝,闭关的时候,他也不可能不在天地之间留下任何的手段。 但现在,整个东海,都已经被那些先天神圣们,以及那些凶兽们占据,太一道人留在东海的触手,若是想要隐藏的话,便只有一个地方。 那就是东海神城,准确来说,是东海龙城! 如今天地之间最忌惮龙族的是哪些人? 毫无疑问,正是控制了四海的那些先天神圣,毕竟,他们所掌控的四海,从名义上来说,都是龙族的领地。 是以,这些先天神圣们,绝对不可能任由龙族轻易从水眼当中出来。 水眼,是龙族的避劫传承之地,但同样的,也是一个最大的囚牢。 东海各府地,每三百年一次派往神城的逍遥真仙,便是看守这囚牢的狱卒。 那位名为沧海君的先天神圣,便是所有狱卒的首领! 东海当中,若是说有什么地方修行者的组成,最为驳杂的话,那必然就是沧海君坐镇的神城。 ——因为神城,来者不拒。 无论是那些来神城历练的修行者,亦或是一系触犯了那些先天神圣们法度的逃亡之人。 如果说太一道人的势力还存在的话,那么这一拨人,最大的可能,便是藏在这不问来处的东海神城。 至于说这些人会不会有龙族的奸细,必然是有的,但那又如何? 毕竟,一位先天神圣亲自坐镇于这神城当中,在这太乙道君不出的时代,一位臻至不朽极致的先天神圣,便是无敌的存在。 第一百六十五章 再入龙城 下 幽深无比的汪洋之下,一个深沉的影子,出现在了云中君的面前。 尚未靠近,那浩大无比的气机,就已经是笼盖于云中君的周身,将云中君从水遁当中挤了出来。 云中君缓缓的走到城门面前。 城墙上,满是斑驳的痕迹和苔痕。 时光的斑驳,历史的沉重,共同纠缠于其间,肃穆而又**。 不过,因为没有了龙族的存在,城墙上的那些浮雕,都没有了任何的生机,就如同只是单纯的装饰一般。 而整个神城,更有一种已经死去的感觉,虽然依旧厚重无比,叫人震撼,但却没有了往昔的威严,令人忍不住的敬畏。 “龙城,多少年了!”云中君的目光当中,浮现出一抹恍惚之色。 他自己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还会回到这龙城当中。 …… 龙城外松内紧,城外并没有任何巡逻的侍卫。 踏进龙城之后,龙城当中的禁制,便是顷刻之间涌动起来,封锁了云中君的后路,这正是那些逍遥真仙们进入了龙城之后,便有去无回的原因。 “龙城的禁制。”云中君伸了伸手,强忍住要去驾驭这禁制的冲动。 这禁制对于云中君而言,并不陌生,龙汉大劫的末期,他在龙宫当中调空神庭种种事务的时候,也不止一次的操纵过这龙城的禁制。 云中君的元神,无声无息的顺着禁制弥漫过去,然后,被封绝的道路,再次在云中君的眼前浮现了出来。 “果然,这龙城困不住我。”虽然来之前,就已经有所猜测,但在确认了猜测准确无误之后,云中君才是放下了心。 神城的格局,一如当初。 纵横的四象长街,贯穿整个龙城。 四象交汇之处,便是曾经龙宫的所在——虽然现在,那里也有一座宫殿,但在云中君看来,那一座宫殿,完全配不上这龙城,就如同是有人强行在美玉铸造的棋盘当中,随手摆下了一粒顽石当做棋子一般,看上去别扭到了极点。 所谓狗尾续貂,也不过如此了。 然而,也只有云中君这般见证过完整龙城的人,才能够看得出来那宫殿的别扭,而在其他的修行者眼中,那一座宫殿的存在,可以说是完美无缺的融入到了这龙城当中,镇压着这龙城当中的一切,就如同是穹天之上的三垣统御着整个星空一般。 “那宫殿,乃是神城之主,沧海陛下的宫殿。” “是不是很壮观?” “这还不算什么,等到沧海陛下偶尔从闭关当中清醒过来的时候,整个宫殿当中,都会有不朽金仙的道韵弥散,那个时候,才叫壮观。” 云中君还在感怀的时候,一个声音便在云中君的耳边响起,将云中君惊醒过来。 “若是有幸得到沧海陛下的召见,说不得你的修为,都会因此提升一个小层次。”那声音揶揄道。 “是吗?”云中君此时,还没有回过神来,本能的,就顺着来人的话头接了下去。 “那要如何才有机会得到沧海陛下的召见呢?” “哈哈哈哈哈!”云中君话音才落,刺耳无比的笑声,便是响了起来。 “他居然还真的信了!” “他居然还真的信了!”云中君循声而去,便看到旁边有几个修行者,正朝着自己大笑。 “小子,得到沧海陛下的召见,不是不行。” “不过,这得去往水眼的深处和龙族厮杀。” “若是你能够斩杀十头真龙,便能够得到沧海陛下的召见!”那几个修行者一边笑一边走,而在最后面的那个修行者,突然转过身,朝着云中君道。 云中君亦是朝着那人抱了抱拳,算是谢过他的提醒。 “这神城当中的修行者,性子看起来都颇为孤僻,囧异于外。” 正当云中君纠结自己在这神城当中,要往何处去的时候,神城当中的指引者,终于是来到了云中君的面前。 “神城不养闲人。” “你有三个去处,第一个,是维护这神城当中的禁制,保证这神城当中的禁制。” “第二个,是疏导那自水眼而出的水流。” “前者,需要你对禁制法阵,有颇深的造诣。” “后者,需要你对水流,元气有着极深的掌控。” “若是这两者都不行的话,那你就只能去往水眼的深处,和那些孽龙厮杀了。” 那使者同样也是逍遥真仙的修为,一手拿着刻刀,一手拿着玉板。 “见过使者。”云中君朝着来人,稍稍一礼,礼毕,云中君便是以手指在那使者的面前稍稍一勾,画出一个简单无比的法阵。 “我初来乍到,对这神城,还不了解,可否容我思虑斟酌一二?” “你有三天的时间。”那使者看着云中君的动作,确定了云中君有选择的资格,这才是消散在云中君的面前。“想要了解神城,你可以去银钩坊。” …… “这就是银钩坊?”云中君站在银钩坊的面前。 神城的结构布局,和当初的龙城,没有丝毫变化,便是各处的名字,也都是一般无二。 银钩坊分为上下两层,下层,乃是博戏之地,第二层,才是云中君这一行的目的,神城信报贩子的所在。 神城当中,绝大多数的信息,都能够从这银钩坊获取。 “见过客人,客人想要知晓什么?” 接待云中君的,乃是一个仕女模样的傀儡。 “初来神城,想要知晓神城的一些禁忌和常识。” “不知道需要什么代价?” 云中君问道。 “此类问题,一个问题,十枚金运钱。”那仕女傀儡朝着云中君一礼。 “十枚金运钱么?”云中君挑了挑眉,这个价格,谈不上贵,但也绝对称不上便宜。 “第一个问题,我来之时,从人口中知晓‘孽龙’之名,这‘孽龙’为何?”云中君问道。 而他面前的仕女傀儡,默不作声。 见此,云中君恍然,然后从衣袖当中取出十枚金运钱,放到那傀儡的手上,那傀儡,才是又活了过来一般。 “孽龙,乃是水眼当中的一个种族,自号为龙,无时不刻不想入侵东海,故称之为孽龙。” 一个问题说完,那傀儡手中的十枚金运钱,便是不见了踪影。 “果然,他们所说的孽龙,便是曾经的龙族。” “只是不知道,若是龙族自己知晓,如今龙城之人,对他们以孽龙称之,心绪会是怎样。” “第二个问题。” “神城当中的修行者,性格似乎迥异于海上,原因何在?”云中君再次摆出十枚金运钱。 “客人你初至神城,故而和东海无二,若是客人你如他们一般,在这龙城呆上千年万年,客人你或许就如他们一样了。”傀儡答道。 “竟是这样么!”云中君陡然一震。 他明白了那些这龙城当中,那些逍遥真仙们古怪的缘由了! 这龙城,是封镇龙族的地方,龙城当中,所有的逍遥真仙们,都是这监狱当中的狱卒,但作为狱卒的同时,他们亦是囚徒! 封镇龙族的同时,这些逍遥真仙们,同样也是被封禁于这龙城当中。 至于其原因,无非就是龙族罢了。 四海当中,龙族绝迹,而知晓龙族尚在的逍遥真仙们,却都是被所在这龙城当中,封镇着那些龙族,自然的,这封镇之外,知晓龙族的人,也就越来越少。 是以,如今天地之间,龙族几乎是要成为了传说,对天地万族,更是没有了任何的威慑力,于是,之前在连心岛的时候,才有逍遥真仙,敢于培育龙族血脉作为手中的玩物。 第一百六十六章 银钩坊 银钩坊中,云中君一边用运钱从那傀儡的口中,换取神城相关的信息,一边思索着自己先前以望气术所观察到的场景。 整个神城的上空,都被一大片金灿灿的金云所笼盖着。 那是神城当中所有逍遥真仙的气运。 而这一大团的金云,看似在这神城当中,混为一团,但实际上,却是泾渭分明的分成了无数个不同的部分,若是没有了神城的约束,那么这一大团金云,顷刻之间,便会四分五裂。 至于说这一切的原因,很显然,是因为这些逍遥真仙们,都是归属于不同的势力,至于说这神城,只是那些逍遥真仙们披在外面的一个壳子而已。 除开这金色的氤氲之外,那云团的中间,还有一层青色——那是坐镇于这神城的十三位不朽金仙。 当然,令云中君踏入神城的时候,就为之失神的,不是这十三位不朽金仙,而是另外的五道青色当中,夹杂着紫气的气运。 那是属于先天神圣的气运! 整整五位先天神圣! “说出去,只怕是东海的那些先天神圣们,都会被彻底的炸起来吧。”云中君皱起眉头,手上扣住一枚运钱,在几案上轻轻的敲击着。 东海四十八域,一域当中,也只得一位先天神圣,而这一座神城当中,却有着足足五位先天神圣。 “五位先天神圣当中,居于最中的那一位,必然就是这神城名义上的主人,沧海君。” “但其他的四人又会是谁?”云中君思索着,而在他的对面,那傀儡也不着急,并没有出声催促的意思,毕竟,无论是谁,来到神城之后,都需要一些时间来了解神城当中的种种,都需要时间来接受神城当中的种种。 每一个来这银钩坊买消息的人,在知晓了这神城的情况以后,都需要花时间消化。 “他们到底会是谁呢?”云中君的目光垂下来,似乎是穿透了脚下的楼层,看到了银钩坊第一层中,正在参与博戏的修行者们。 在云中君之前的观察当中,那五位先天神圣当中的一人,便在这银钩坊中。 “银钩坊的这一位,又会是谁呢?”正是因为察觉到了这一位先天神圣的踪迹,云中君才是率先来了这银钩坊。 无论那位先天神圣的身份,是银钩坊的主人,还是那些寻乐的赌客,他都是这神城当中,最容易接触的那一位先天神圣。 “可惜,那赌坊当中的气机太过于的混乱,就算是我能够观察到气运流转,也没办法在所有人当中认出来,谁才是那一位先天神圣。 “神城当中,有些消息,银钩坊也不便提及。” “若是尊客有意,不妨往楼下赌坊一行。” “赌坊当中,鱼龙混杂,尊客无论想要知晓什么,都有可能。” 对于这神城的问题,云中君问得非常详细,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这银钩坊的主人,也似乎是对云中君的财力,或者说是因为云中君对运钱的不在意而有所心动,竭力推荐云中君往银钩坊第一层的赌坊一行。 显然,他是对云中君的财富,起了觊觎之心,想要通过那银钩坊,将云中君的财力都给掏出来。 “赌坊么!”云中君皱起眉头,片刻后,云中君便是起身,“也好。” “若是你的消息,准确无误的话,那么这银钩坊,确实是那些就居于龙城的逍遥真仙们,唯一的消遣发泄之处。” “从他们的口中,确实很有机会知晓一些银钩坊不便提及的消息。” …… 银钩坊,乃是这神城当中,最大的一个赌坊,或者说是唯一的一个赌坊。 神城当中的逍遥真仙们,被困在这神城当中,无法离开,又看不到修行有所精益的希望,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自然也就会越发的放纵自己,而后沉迷于声色犬马当中,无法自拔——或者说,唯有声色犬马的刺激,才能够令这些修行者们死寂的内心当中,掀起些许的波澜来,叫他们能够知晓,自己还活在着世间,而不是一具行尸走肉。 这样的修行者,在神庭的时代,云中君就已经见过很多了。 除此之外,沉湎于赌坊当中的,还有一种人,便是修行七情六欲之法的修行者,这些修行者们,参与赌坊的博戏,不在乎输赢,而是为了通过这种方式,收集五蕴六毒,七情六欲等等气息,以为自己修行的资粮。 “玄龟!” “白凤!” “金虎!”才回到这银钩坊的第一层,喧嚣无比的声音,便在云中君的耳边响了起来。 而是那些在猜四象的修行者。 云中君的目光,在一众赌客们的身上一一扫过,想要从中找出那位先天神圣的存在来。 那银钩坊主人试图将他引诱到赌局当中的行为,已经是令云中君确认,银钩坊中的那位先天神圣,不是这银钩坊的主人,而是这银钩坊中的赌客——原因很简单,先天神圣,有属于他们的骄傲,那些先天神圣们,还不至于因为云中君所显露出来的金运钱而生出贪婪之心。 “会是谁呢?”云中君看着这赌坊当中所显现出来的众生百态。 氤氲的五蕴六毒之气在这赌坊当中逸散,和那些修行者们的气运,交错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泥沙俱下之下,叫云中君根本就分不清,哪一抹交错的青紫色,才代表着先天神圣的存在。 “小!”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云中君的身边响起。 “不是吧道兄,你还压小?” “都已经连开了一百十七把大了!”那声音之后,赌坊的一个角落,陡然间就有了些许的混乱。 “那又如何,我就不信今天开不了一把小!”之前的那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云中君循着声音缓缓靠过去。 这一张桌子上玩的,却是最简单的猜大小的玩法。 银钩坊中,所有的赌具,多是未曾被人祭炼过的法宝,任何人想要在这赌坊当中,试图以神识出千,或者说是以什么手段干扰赌局,都会在那法宝上留下印记,是以,银钩坊中的赌局,堪称是这神城当中,最公平的东西。 云中君的目光,落到连输了一百十七把那位修行者的身上。 这位修行者,一身青色的道袍,腰间左边挎着一柄长剑,右边挂着一个葫芦,不修边幅,一脸的胡茬,但他的双手,却是非常的修长,非常的干净。 而在这道人面前,赌桌上极为的干净,连一枚运钱都看不到。 那道人从腰间取下那葫芦喝了一口,葫芦当中,空空如也——然后这道人,才是一脸不快的将那葫芦重新挂在腰间,而后想也不想的,便从衣袖当中,取出了二十余枚金运钱,叮叮当当的洒在了赌桌上。 他押的,依旧是小! 这青衣道人才一下注,围在赌桌旁边所有的赌客们,立刻便是毫不犹豫的,拿出了不同的东西作为筹码,放到了和那青衣道人截然相反的一边。 那青衣道人压的乃是小,除了他之外,赌桌周围所有人压的,都是大! “买定离手!”赌桌的后面,庄家竭力做出一副冷静的模样来,但他额角越发明显的汗迹,却是无从掩饰。 甚至是其准备揭开骰盅的手,都有些颤抖。 很显然,这位‘庄家’内心的紧张不安,已经是臻至了极限。 这一场赌局,这赌桌上一连开了一百一十七把的大,而那青衣道人,也是一连输了一百一十七把——反应过来的那些赌客们,都是按着这青衣道人相反的方向押,这也即是说,这一个赌桌上,‘庄家’已经是连着亏了一百一十七把。 可想而知,这庄家此时心中的压力! “等等。”就在那庄家要揭开骰盅的时候,云中君的声音突然响起。 第一百六十七章 青衣道人 “……”听着云中君的话,那庄家快要碰到骰盅的手,碰到了雷霆一般放开。 “都已经开了一百一十七次大了吗?” “那我也凑个趣,买小好了。”云中君挤到赌桌的面前,然后取出了一百枚金运钱,排在了小的那一边。 那些之前还劝了一下青衣道人的赌客们,看着云中君的动作,却是谁也不曾出声,都只是冷冷的看着云中君,如同是看着一个傻瓜一般。 倒是那青衣的道人,转过头看了一眼云中君。 云中君这才发现,这青衣的道人,虽然不修边幅,但其目光却是极为的明澈冷静,和这赌坊当中的任何一个修行者都截然不同。 显然,无论是这有进无出的神城,还是这一座能够勾动修行者内心的赌坊,都不曾对这青衣道人,造成任何影响。 “你不怕输?”片刻后,那青衣道人才是将目光收了回去,轻声的道,在出声的时候,这青衣道人的目光当中,一抹惊异之色,一闪而过。 “都接连开了一百一十七次大了,我不信接下来会继续开大。”云中君的目光,也从那青衣道人的身上,落到了那骰盅上。 他对这青衣道人好奇急了。 还不曾看到这青衣道人那明澈目光的时候,云中君的就已经察觉到了这青衣道人和银钩坊中其他赌客的不一样。 无论这银钩坊中如何的喧嚣,这青衣道人,身形都是纹丝不动,完全不像其他的赌客一般,会因为赌局的结果而心绪动摇,或悲,或喜,或哀,或怒,整个人,便如同是山间的顽石青松一般,任风雨雷霆,都黯然不动。 “快开啊!”云中君也押注之后,其他的赌客们,声音便是越发的嘈杂,越发的狂躁,他们都在催促着那‘庄家’,赶快解开骰盅。 云中君的感知当中,这些赌客,每一个人的脸色,都扭曲了起来,如同是怪物一般,每个人的双眼,都是带着血丝,精神亢奋到了极点,给云中君的感觉,就如同是虚弱无比的而猛兽,连爪牙都已经腐朽,却还在妄图要用嗜血的本性去撕开不属于自己的猎物一般。 可悲,而又可怜! “开!” 那‘庄家’颤抖着双手,冷汗淋漓的将那骰盅揭开。 骰盅当中,九个骰子。 其上的数字分别是: 一,三,二,三,三,二,四,二,一。 小! 看着这个结果,那‘庄家’的瞳孔,陡然瞪大。 赌桌当中,似乎是有一声雷霆的轰鸣响起,这是那‘庄家’周身经络当中的法力,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冲碎了他的经络,在这赌坊当中弥散开来。 赢得赌局的那一刹那,这位掌控赌局的逍遥真仙,便已经是在大悲大喜之下陨落! 在揭开骰盅之前,这赌桌上所有的人,都认为骰盅之下的,会是大,包括这位赌局的执掌者。 这青衣道人,乃是这银钩坊的常客,几乎是每过一个月左右,这青衣道人,就会来这银钩坊中赌上一次。 每一次来银钩坊,他都只赌大小,而且只赌一百一十八场,一百一十八场之后,无论输赢,这位青衣道人,都是抽身而走。 不过这位青衣道人的赌运,非常不好,可谓是十赌九输,但和他的赌运相反,他的赌品极好,无论输赢,他都不会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最初的时候,这青衣道人可谓是这银钩坊最欢迎的人,毕竟,没有谁会拒绝一个送财童子的存在。 但没多久,这青衣道人就成为了这银钩坊的煞星——这青衣道人十赌九输,那么在赌桌上和他反着押的人,自然便是十赌九赢。 若不是银钩坊及时加了一条规则,使得这赌桌上的人数有了限制的话,说不得这青衣道人踏进银钩坊的时候,银钩坊中,所有的赌客,都会围到这青衣道人所在的赌桌上。 在这青衣道人的最后一场赌局当中,所有人都认为,这一场赌局,银钩坊和折一个大本,因为赌桌上,很多赌客都将自己所能拿出来的所有的筹码,都拿了出来,只想着多从这银钩坊中赢走一些东西——而这,也正是那庄家在开骰盅的时候,双手都在颤抖的原因。 但谁能想到,连续一百一十七次的大之后,第一百一十八次,这位青衣道人,终于是赢了一次,骰盅当中开出来的,是小! 血腥气在这赌桌上弥漫出来。 那庄家因为大悲大喜以至于法力失控从而陨落的同时,这赌桌上,其他的赌客们,同样也有人因为大喜大悲,大起大落以至于法力反噬,当场就受了重伤! 几个刹那的功夫,一个又一个的逍遥真仙,便是在云中君的面前,瘫软着跌倒地上。 他们倾家荡产的在这赌局当中押了注,想要多赢一些,但现在,他们输了! 之前的豪富,顷刻之间,便是化为乌有。 这样的打击,没有几人能受得了。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从这一场赌局当中得到好处——一个穿着深色道衣的道人,看着赌局的结果,面色恍惚,片刻之间,这道人陡然一叹。 “赤条条来,赤条条去。” “喜耶?” “悲耶?”这道人直接转身,撞开还围在赌桌边的赌客,直接的就出了这银钩坊大门。 他的身上,法相以及真身,交替而动,然后缓缓的融合到一起,沉入他的影子当中。 道身! 大喜大悲之下,这道人竟是把握到了机缘,在修行路上,更进一步! “这青衣道人和银钩坊是一伙的!”不知道哪里来的声音,片刻之间,银钩坊中便是乱成一团。 还不等骚乱继续下去,不朽金仙的气机,就已经是在这银钩坊中弥漫出来,将所有的逍遥真仙们都是冷静下来,而后,天地元气化作手掌,将之前试图出声跳动混乱的逍遥真仙,捉进了这银钩坊的后面。 …… 不朽金仙的气机弥散之后,银钩坊中的赌客们,自然是谁都没有了赌性,纷纷从这银钩坊中离开,云中君和那青衣道人,同样也不例外。 “道友怎么称呼?”两人并排着从银钩坊中出来,约莫一炷香之后,那青衣道人便是出声问道。 “云中君见过道友。”云中君也有和这青衣道人结交的意思,是以,并没有在名讳上做什么隐瞒,当然,他的名字,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诚然,他是和连心岛的游治有了恩怨,但在这东海当中,游治又算得了什么? “云中君?” “果然是你?” “在那银钩坊中,我就觉得你面善,有熟悉之感。” “却不想竟是云道友你。” “云道友你怎么会来东海,还进了这神城?”那青衣道人看着云中君,脸上的神色当中,了然,震惊,交错着,最后化作疑惑。 “道友是?”听着这青衣道人的话,云中君也不由得一惊。 他从星空当中回到这洪荒大地之后,一路躲避着巫族的围猎,直奔东海而来。 一路上,云中君几乎是不曾与任何人交流,到了东海之后,勉强和云中君称得上几分交情的巫祁,也在连心岛分开。 谁想到,面前的这青衣道人,却是表现出了一副对他相当熟悉的模样来。 哪怕是道人言语当中,有着很明显的善意,但云中君在惊愕的而同时,也依旧是在心中提起了几分警惕。 “看我。”看着云中君目光当中的惊疑,那道人陡然响起了什么一般,然后伸手在脸上一抹。 “是你!”看着在自己面前浮现出来的面容,云中君几乎是跳了起来。 第一百六十八章 云上楼中云中君 “上清道兄是一人来此,还是三位道兄,都来了这东海?”云中君看着面前这青衣道人——不是曾经和从云中君手上,换取了三十斗地墨玄珠的上清道人,还能是谁? “这里不便说话,走走走,我们去云上楼谈。”上清道人摇了摇自己腰间空荡荡的葫芦,对着云中君道。 “也好!”云中君点了点头,和上清道人一起,一前一后的往云上楼而去。 云上楼,还是之前的那云上楼,不过云上楼的主人长河神君,早就已经无影无踪,连带着这云上楼,也成为了无主之物。 云上楼中,三三两两的修行者,各自聚于一处,一边高歌纵饮,一边指点江山。 上清道人熟门熟路的带着云中君踏上云上楼的最高层,一路上,那各处的修行者熟稔无比的打着招呼,显然,上清道人在这云上楼中,非常的受欢迎。 “说起来,这云上楼和云道友你,还真的是有缘。” “云上楼中云中君,有意思,有意思。”上清道人一边笑,一边敲了敲面前的桌子,然后有傀儡捧着酒菜的清单而来。 “云道友,可有意尝一尝这云上楼的招牌,龙肝?”上清道人将那葫芦递给那傀儡,令其打满了一葫芦的神仙醉之后,才是对着云中君道。 “龙肝?”听着上清道人的话,云中君只觉得自己的眼角一阵狂跳。 “不错,就是龙肝。”上清道人脸上的笑意,越发的奇异。 “云上楼中,龙肝有两种,第一种,便是这神城的修行者去往水眼猎杀的那些龙族,破腹剜心而来。” “这一种,滋味最是鲜美。” “而另一种嘛,就要差一些,乃是那位沧海君所培育的龙兽身上所产。” “虽比不得前者,但也是绝顶美味。” “云道友你可要尝一尝?” “还是算了。”云中君摇了摇头,看着面前空荡荡的几案,“就算不是曾经御极天地的王族,但也算是智慧生灵。” “怎么随意以他们作为血食?”云中君皱起眉头,拒绝了上清道人的邀请。 “龙族如今,已经窘迫到这样的地步的吗?” “连自家族人,都变成了他们口中之食?”云中君心中的感慨,无法以言语来计,对于执掌龙族的敖他们,更是不知道是一个什么感觉。 他原本因为,有着他临走时候所留下来的计策,龙族就算无法再争雄天地,但自保绝对不会是问题,但谁能想到,龙族的境况,比他预想当中的,还要差了无数倍。 “不知道是因为他们太过于的无能,还是说这水眼当中,另有玄机。”衣袖当中,云中君的手指,微微一动。 “说得好!”听着云中君的话,上清道人也是抚掌一笑,“我果然没有看错云道友你。” “云道友,这神城有进无出,还不知,你来这神城作甚?”上清道人随意的够了几道霞菜,然后叫了两壶神仙醉,才是朝着云中君问道。 “这个问题,若是其他人问的话,我肯定会跟他们讲,是因为我入了东海之后,开罪了一府之主,无处可去之下,不得不来这神城避祸。”云中君道。“但既然是道兄相问的话,那答案,自然是截然不同。” “云道友果真是个妙人儿。”上清道人将长剑从腰间接下来,横在膝盖上,靠拢了云中君。 “好叫道友知晓,我是为龙族而来的。”云中君转过头。 云上楼在这神城当中,算得上是比较高的建筑,云中君和上清道人,又是端坐于最高层,坐在这云上楼中,俯瞰这神城,在和云中君的记忆相对比,却是别有一般滋味。 “为龙族而来?”上清道人目光挑了挑,有些意外的样子。 “当然。”云中君点了点头。 “一场大劫之后,龙凤无踪,大地之上,连一位龙族都寻不到。” “曾经雄踞天地的龙族,只能藏在这水眼之下。” “难道上清道兄不好奇,龙族如今是个什么境况?”言语之间,那傀儡已经是将上清道人叫的神仙醉和霞食等东西,摆在了两人面前的几案上,将一个惯的满满的葫芦,还给了上清道人。 “好奇,当然好奇。”上清道人拍了拍腰间的葫芦,然后才是提起那玉壶,给自己倒满一杯神仙醉。 “这神仙醉,乃是这神城当中,最为顶尖的佳酿,纵然是不朽金仙喝了,也都会醉上一时片。” “而在这神仙醉之上,还有更为顶尖的帝君醉,传说这帝君醉,就算是太乙道君多饮几杯,也都是不辨南北东西。” “然龙族隐退之后,这帝君醉的酿造方法,便随之失传。” “可惜,可惜。”上清道人一副酒鬼模样,将杯中的神仙醉,一口饮下。 “话说回来,龙族在大地上杳无踪迹的原因,其实我倒是隐约知道那么一点儿。” “龙族当中,有一内相,名为云中。” “大劫开启的时候,便是此人以长生之身,操持龙庭种种俗务。” “而在龙凤陨落之后,这人便是立刻是为龙族推演了后路,令龙族第一时间就带着族中的珍藏,躲到了四海水眼。” “是以,那一场大劫当中,上古三族,便是以龙族的实力保存得最为完整。” “但成也云中,败也云中。” “正因为龙族实力保存得过于完整,天地万族,便担心龙族会卷土重来,再度君临天地。” “于是乎,天地万族这才是联手将龙族的痕迹,在这大地之上抹去,将四海水眼给镇守起来,想要将龙族锁死在水眼当中。” “不过,东海当中,因为这座巨城的原因,水眼之下的龙族,是被锁得最死的,堪称是密不透风。” “而东海的修行者,也是仗着这神城进可攻退可守,将水眼当中的龙族,给压得抬不起头来,时常会组织人手去往水眼当中猎龙。” “第一类的龙肝,便是由此而来。”说到这里,上清道人的眼中,也是流露出一抹不屑和厌恶的神色。 显然,对于这与血食一般无二的东西,他相当的不以为然。 看着上清道人的神色,云中君的心头,也不由得一阵庆幸,若是之前,他真的答应了上清道人同吃那龙肝的提议,只怕他和三清道人之间,都要生出一些芥蒂来。 “对了,上清道兄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 “太清,玉清两位道兄,可也一起来了这神城?” “道兄来这神城,又是为了什么?”云中君突然响起了什么一般。 “我们啊。”上清道人的目光,在这神城当中扫了一圈,然后皱起眉头,似乎是在斟酌到底要不要和云中君细说一般。 片刻之后,上清道人终于是有了决定。 “云道友可知,先天灵宝?”上清道人压低了声音。 …… “大兄,你说巧不巧,那位云道友也来了这东海龙城,而且还是为了龙族而来。” 神城的另一边,还在推算的太清道人,才松了一口气,旁边把玩着如意的玉清道人,便是开口出声。 “云道友?”太清道人也不由得一愣,“那可真是巧。” “请他来聚上一聚吧。” “欠下的人情,总得想个办法来还。” “你叫醒我,难道就是为了此事?” “这倒不是,是上清师弟已经和云道友在云上楼中见面了。” “云道友问起了我们的来历,上清师弟传讯,要我们斟酌一二,到底要不要如实相告。”玉清道人说着。 听着玉清道人的话,太清道人的眉头也是皱了起来,然后静心凝神开始推算。 片刻,太清道人才是对着玉清道人出声。 “告诉他也无妨。” “正好,借此机会看看这位云道友到底是不是一个可交之辈。” “大兄的意思是?”玉清道人眼睛一亮,然后给上清道人传了讯。 第一百六十九章 朋友 “先天灵宝?”听着上清道人的话,云中君手中的杯子一颤,杯中的神仙醉都洒落半杯。 这天地之间,对于修行者而言,最为顶尖的灵宝,便是先天灵宝,任何一件先天灵宝落到了修行者的手上,都是能够常伴一生的,甚至,绝大多数的修行者,得到了先天灵宝之后,就算是本身所修的功法与这先天灵宝不合,也都会果断无比的选择转修,以契合这件先天灵宝。 ——来到这洪荒天地之后数万年,云中君还从未亲眼见过先天灵宝的存在。 而现在,上清道人,竟是直接在云中君的面前提起了传说中的先天灵宝。 云中君的目光,四下一扫,发现上清道人在说话的时候,已经是将周遭给封禁了起来,这才是勉强放下了心。 “不错,正是先天灵宝。”得到了玉清道人传讯的上清道人,脸上笑意更甚。 “我们兄弟三人这龙城,便是为了先天灵宝而来。” 又一杯神仙醉之后,似乎是担心自己说的不够清楚一般,上清道人便又是继续出声。 “这一段时间以来,我们兄弟三人已经确定,那先天灵宝,就在水眼之内。” 言语才落,上清道人便是紧盯着云中君的目光。 出乎他的预料,在知晓了这个消息之后,云中君的目光当中所浮现出来的,只有羡慕,却没有半点儿的贪婪。 “云道友知晓了这个消息之后,竟是一点儿都不动心吗?”上清道人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神仙醉。 “怎么可能。” “先天灵宝之贵,谁敢说自己会不动心?”云中君手上,神仙醉的味道,四下蔓延——那一个杯子,早已是化作了齑粉。 “不过,上清道兄你也说了,你们三人是追寻这先天灵宝而来。” “既然你们有志在必得之意,我又何必枉做小人?”云中君甩了甩手,一抹水光流过,将粘在他手上的神仙醉洗得干干净净。 云中君可以保证,他所说的这一席话,绝对是发自真心,没有丝毫的虚假! 开什么玩笑,先天灵宝再如何的贵重,又如何能比得过三清道人的分量? 更何况,以云中君的实力,就算想要从三清道人的手上,谋夺那先天灵宝,也完全没有可能,他根本就不是三清道人的对手。 而且,谁能保证,那位大罗至尊,未来传道天地的鸿钧道祖,其目光没有落到三清道人的身上? 云中君可清清楚楚的记得,他还在天河的时候,鸿钧道祖因为三清道人的修行,一个念头将他从天河挪移到玉京山中的场景——他从来都不认为他是后世那些话本小说当中的主角,生于混沌当中,与盘古称兄道弟,拳打鸿钧,脚踢天道,所过之处,天高三尺…… 他只是一个在这天地之间,艰难前行的求道者而已。 “云道友果然是个有德之人!”上清道人,当然也能够感觉得到云中君言语当中的真假。 事实上,在得到了玉清道人传讯之后,上清道人在和云中君提及先天灵宝的时候,就动用了秘法,要以此试探一下云中君的心智。 无论是云中君因为那先天灵宝而迷失了自我,还是云中君心生贪婪之后,遮遮掩掩,那么上清道人都会将其视为不可交之人,会尽快的想办法还掉云中君的人情,然后和云中君一刀两断。 不过很显然,云中君的表现,彻底的超过了上清道人的预料——在上清道人看来,云中君心生贪婪之后,能够坦然面对自己的贪欲,和盘托出,那他们兄弟三人,就勉强能够和云中君交心,但现在,云中君对他们三人,却只有羡慕,没有丝毫的贪婪。 这是怎样强大的心性? “这样的心性,也难怪会有那样强大的资质,能够以后天之身,返照先天,将天魂从冥冥之地唤回来。”上清道人在心中感慨着。 “这样的人,才配为我三清之友!”片刻后,上清道人的心中,又多了几分振奋之色。 就算是他们三兄弟,想要找到一两个能够交心的朋友,也是难之有难。 ——成就了不朽之后,三兄弟便离开了玉京山,在这天地之间游历,而他们的第一站,便是周山。 一来,是周山作为盘古遗迹,他们本就该回到周山当中,参拜盘古。 二来,是周山本就是这洪荒天地当中,最大的机缘之地。 至于说第三点,便是同为盘古后裔的十二祖巫,也在周山脚下,三清道人本还想着,大家同为盘古后裔,能够相互交流一番,但哪里想到,十二祖巫见了他们之后,非但没有要和他们交好的想法,反而是将他们三兄弟当成了食物一般,想要吞了三兄弟以补益自身。 不得已之下,三兄弟才是从洪荒大地,逃遁到了东海,借着这东海龙城隐藏自己的气机,以免是被十二祖巫找上门来。 除了鸿钧以外,云中君可以说是他们三兄弟化形之后所见的第一个修行者,而现在,云中君很快就会是他们三兄弟游走天地之后,所承认的第一个朋友。 “对了,云道友可有意和我们兄弟一同去那水眼当中走一遭,以寻觅那先天灵宝的踪迹?”上清道人面前,一壶神仙醉,已经快要见底。 “上清道兄可莫要再跟我开玩笑了。”云中君这个时候,也是连连讨饶。 “先天灵宝之贵重,我等修行者舍了性命不要,也得将其争到手。” “我好不容易才压下了心中的贪念,若真的是和三位道友一起找到了那先天灵宝,那是,见了三位道友收获满满,独独我一无所得。” “只怕我的道心顷刻之间就要失守了。”云中君苦笑着道,“还是算了,算了。” “先天灵宝之事,就当上清道兄你从未对我提起过。” “待得什么时候,上清道兄你们三位准备去去往水眼寻宝的时候,也万万莫要叫我知晓。” “若不然的话,这朋友,大家就真的做不得啦!”云中君信手在虚空当中一捏,水灵之气由虚化实,凝结成一个酒杯,然后云中君满满的往里面倒了一杯神仙醉,一口饮下。 …… 等到上清道人离开之后,云中君的目光,才是缓缓的沉了下来。 三清道人虽然是未来的圣人,但现在也只是不朽金仙而已,距离成就太乙道君,都还遥遥无期,更不要提那至高无上的圣人之位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三清道人背靠鸿钧道祖,当然是无所畏惧,能够随性而行。 但云中君却不一样。 他除了要为自己的前途谋算之外,肩上被背负着星空一脉那些神祇的命运。 他没有太多的空闲陪着三清道人去玩寻宝的游戏! “祝你们好运。”云上楼里,云中君看着上清道人离开的方向,那方向,笔直的指向水眼的所在。 “水眼。” “龙族!”云中君皱起眉头,开始斟酌自己进入水眼的时机。 若是不曾知晓那先天灵宝,那么他自然是想什么时候进入水眼,便什么时候进入水眼。 但如今,从上清道人口中知晓了那先天灵宝就藏在水眼当中,那么在三清道人离开之前,云中君无论是为了什么进入水眼,都难免有瓜田李下之嫌。 “罢了,就等三清道人离开之后,再去水眼当中寻觅龙族吧。”云中君再次给自己倒满一杯神仙醉。 他接下来,还要在龙族的头上,有一些谋划,而这些谋划,不便在三清道人的面前显露出来,若是三清道人不离开这神城的话,难免会有所阻碍。 第一百七十章 沧海流灵横波阵 三天之后,当神城使者再次到来的时候,云中君显露了一手控制水流的手段,然后选择了疏导水眼的任务。 神庭的时代,这龙城本身,就能够疏导从东海而出的暴乱水流,不过在神庭倾覆之后,这龙城当中,至关重要的龙宫消失不见,虽然沧海神君占据了这残缺龙城之后,配合着自身的权柄,延续了这神城镇压水眼的功效,但因为这神城当中的禁制有所残缺,是以,从那水眼而出的暴乱水流,便失去了控制。 若是无人梳理那些水流的话,那几乎是每时每刻,都有强绝无比的水流在神城之上冲刷,那强绝而又纯粹的力量,丝毫不逊色与不朽金仙的倾力一击——也即是说,若是无人疏导这些水流,那么就等同于是每时每刻,都有无数的不朽金仙再对这神城发动攻势,就算是这神城再如何的坚固,也经不起这样的摧残。 梳理水流的地方,就在水眼的边缘。 水眼的周围,有数以万计的悬空石台,每一个石台上,都端坐着一位逍遥真仙。 水眼的周围有一法阵,名之为沧海流灵横波阵,乃是东海的四十九位先天神圣合力推演而出。 这法阵分为十二重,环环相扣,而那些悬空石台,便是这法阵的阵眼。 从东海水眼当中喷薄而出的暴乱水流,便是在这沧海流灵横波阵的引导之下,逐步变得平缓,然后弥漫至整个东海汪洋,而那伴随着水流而来的天地元气,亦是从这沧海流灵横波阵中,往龙城蔓延。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拦截水流的沧海流灵横波阵中,天地元气无论是浓度还是其中所蕴藏的灵性生机,都极为的惊人——这可以说是一个最顶尖的,人造的洞天福地,论及修行之利,这沧海流灵横波阵中,丝毫不逊色于那些先天神圣的道场。 不过,这人造的洞天福地,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享用的,若是在水法上的造诣不够,那么在踏进这沧海流灵横波阵的刹那,修行者便会在那暴乱无比的水流冲刷之下,陨落于当场。 云中君进入这沧海流灵横波阵中,目光随意的扫了一眼便是发现,这法阵当中,那些端坐于石台上的修行者,十有八九,都是与水流相关的天生神圣。 才踏上拿石台,还来不及吞吐其中的天地元气,便有水流带着浩浩荡荡的气势朝着这个石台奔涌而至。 那动静给云中君的感觉,便如同是他在天河上,感受着星辰的滚动一般。 石台边缘,还有一股浑厚无比的意识四处游离,这是先天神圣,沧海君的意识,乃是这沧海流灵横波阵的最后一重保险。 在这法阵当中,镇压暴乱的水流,既能够提升修行者们对力量的把控,也能够享受到这洞天福地对修行的助益,堪称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但相对的,镇压这些水流,也会极大的牵制修行者们的精力,无论是哪一位修行者,稍有疏忽,便会为这水流所伤。 是以,每隔一段时间,这法阵当中镇守的修行者们,都会有一次轮换,以保证这些修行者们,不至于因为过于疲惫而陨落于法阵当中。 修行者们轮换的时候,沧海君的意识便会苏醒过来,暂时的掌控这沧海流灵横波阵,等着新的修行者们,踏上那石台。 浩浩荡荡的水势奔涌而来,云中君的脸色纹丝不变,只是伸手于虚空当中一按,权柄弥漫之间,这石台周遭的海水,便是如同帷幕一般,一口气分化做一千八百四十二层,拦在那浩荡的水势之前。 而在这一千八百四十二层帷幕当中,又有三十三滴融合了天河之水的一元重水弥散出来,如同一座宝塔一般,稳定着那一千八百四十二层帷幕的结构。 那浩荡的水势,每冲破一层帷幕,其间的威势都会削减一分,而其流转的方向,亦会偏转几分。 当那浩浩荡荡的水流,穿透了这一千八百四十二层的帷幕之后,其威能,已经是只剩下了七成不到,然后在云中君的引导之下,从他脚下的石台边缘,往下一个石台而去。 如同是接力一般,下一个石台上的逍遥真仙,亦是以秘法引导着那水流,将水流的威能削减几分之后,再引至下一个石台。 ——这个时候,云中君才察觉到了这沧海流灵横波阵的玄妙之处。 东海当中的四十九位先天神圣,虽然无人成就太乙道君,没有太乙道君的威能,不能如同祖龙那般,反掌之间,便将这水眼镇压,但他们却能够以莫大的毅力,计算出这水眼当中奔涌而出的水流席卷的每一个节点。 法阵当中,端坐于石台上的逍遥真仙们,每一次牵引了以此水流之后,那石台,都会在水流的冲刷之下,往另一个方向而去,然后,便恰好会遇到另一股激荡而来的水流…… 最玄妙之处,则在于从那水眼当中奔涌而出的生机,都会凝聚于那些石台之上,而除了那些石台,这法阵当中,其他的地方,都是安全无比,修行者们能够随意在其中来去。 东海水眼被这沧海流灵横波阵所环绕,任何一个想要进入水眼的修行者,都必须得从这沧海流灵横波阵中经过。 想要观察那些进入水眼的修行者,这沧海流灵横波阵中,正是最好的位置。 …… “仲兄,大兄他算出来了吗?” “先天灵禁会在水眼的何处现世?”在神城的另一角,上清道人提着葫芦,慢悠悠的进入了一个宅子当中。 宅子里,玉清道人看着上清道人提在手上的葫芦,脸色便是一沉。 “大兄不是令你去邀云道友同行么,你怎么孤身一人折返?”玉清道人道。 先天灵宝有两部分构成,一时先天灵禁,二是先天灵光——在第一次进入周山的时候,他们三兄弟在鸿钧道人的指点下,在周山当中找到了一株先天灵光所化的莲华,将那莲华摘下来之后,那先天灵光,便是一分为三,分别在三清道人的手上,化作了一柄长剑,一柄如意和一个袖兜。 来到东海之后,三兄弟心血来潮,便以那先天灵光所化的法宝为根,合力推演,算出了对应先天灵禁的所,于是三兄弟,才又入了龙城。 可惜,到了龙城之后,三兄弟才算出来,那先天灵禁,还未到出世的时候。 为了更准确的推算先天灵禁现世的时间和地点,三兄弟分工合作,由上清道人深入水眼之内,测算水眼当中的地形地势,而玉清道人,则是行走与龙城当中,观察龙城当中禁制的走向,至于太清道人,则是根据上清道人和玉清道人收集而来的信息,做进一步的推演。 在得到了上清道人带回来的消息之后,三兄弟一阵商量,最后决定还是请云中君同行。 在从云中君的手上换取了修行用的地墨玄珠之后,上清道人一有空,便是相鸿钧道人打听云中君的来历,最后鸿钧道人实在是忍不过上清道人的纠缠,将云中君的跟脚说了一番,言及云中君乃是一位水生的天生神圣,跟脚深厚,正是他之前所说的那位以后天之身唤回天魂之人。 而他们三兄弟所看重的,就是云中君为水系天生神圣的身份——虽然比不得先天神圣来的尊贵,但水系的天生神圣,进入那水眼之后,无论是测算地形地势,还是汇总水眼当中的水文信息,都要比上清道人来的更加的有效率,其所收集来的信息,也必然是比上清道人收集来的信息,更加的精准细致。 最重要的是,既然云中君的表现,值得他们信任,他们三兄弟也想着借此机会,令彼此之间的关系,更密切一些——虽然那先天灵禁不能让给云中君,但先天灵禁出世的时候,无论是弥散于周遭的先天之机,还是那些周遭那些浸染了先天之机的水流,对于云中君这般水系的天生神圣而言,也依旧是一个难得的机缘。 第一百七十一章 锁定目标 “我却是去晚了。” “云道友想来也是有所顾忌,担心在先天灵宝的诱惑之下,把持不住自己的道心,再和我分开之后,就直接领了这神城的任务,去了那沧海流灵横波阵中调理自水眼而出的水流。”上清道人将葫芦放下,一脸的无奈。 他也没想到,云中君的动作,会这般的果决,为了掐灭自己心中对先天灵宝的贪婪,竟然会以这种画地为牢一般的方式,将自己困在那沧海流灵横波阵中。 听着上清道人的话,玉清道人一时之间,也是唏嘘不已。 和他们所见到的其他修行者比起来,云中君的表现,何止是高风亮节这四个字所能形容。 至少在这一刻,三清道人当中,最为挑剔,最为苛刻的玉清道人,也有了要和云中君深交的想法。 ——先入为主之下,三人都认为云中君去那沧海流灵横波阵中,只是为了避免自己无法在先天灵宝的诱惑之下,把控自己的道心才做出来的选择。 而这一点,非但不曾令三人对云中君有所小看,反而是令他们对云中君越发的看重。 在先天灵宝的诱惑之下,把持不住自己的道心,这有什么值得苛责的呢? 就连他们三兄弟,作为盘古正统,在先天灵宝之下,都难以自持,对云中君再三试探,更遑论云中君只是一个寻常的天生神圣而已。 而能够正视自己的内心,正视自己在先天灵宝面前的贪欲,然后以正确的方式来克制这贪欲,这一点,才三清道人眼中才是最为重要的。 云中君有着极高的天赋,而现在,又表现出了于天赋所对应的心性,这也即是意味着,云中君未来的成就,无法限量。 “不过,能够因为我们而选择彻底放弃那先天灵宝。” “看来,在云道友的眼里,我们之间交情的分量,比起先天灵宝还要来得重要啊!”玉清道人脸上带着笑意,无论是谁,被这样的看重,都会有一种满足无比的感觉。 …… “龙城当中有五位先天神圣。” “其中四位分别是沧海君和三清道人。” “那最后的一人会是谁?”端坐在石台上,云中君一边引导着那浩荡的水流,一边沉思。 无论是在东海,还是在这龙城当中,都没有这位先天神圣的消息,这足以说明,这位先天神圣也如三清道人一般,是隐匿于此。 “三清隐匿于龙城当中,是为了先天灵宝。” “那一位隐匿于神城当中,又是为了什么?” “总不可能也是为了先天灵宝吧。”云中君摇着头,不禁哑然失笑。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先天灵宝自有其唯一性,就如先天神圣一般。 如三清道人这般,在同一个地方孕育而出的先天神圣,在天地之间,几乎是不可复制! 同一个地方,不可能孕育出两位先天神圣,同一个地方,当然也不可能孕育出两件先天灵宝! “既然不是为了先天灵宝而来,莫非,他的目的,也是为了龙族?”衣袖当中,云中君手指一颤。 龙族统御汪洋整整一个纪元,与龙族交好的先天神圣,也不在少数,就算如今天地之间已经被营造出了驱逐龙族的大势,但云中君相信,这天地之间,依然有心向龙族的先天神圣。 而这些先天神圣们,不可能对龙族的窘况,置之不理。 “若真是如此的话,龙族的价值,比起我想象当中的,还要来的大啊。”云中君想到,然后心中充满了遗憾。 “可惜在神庭的时候,我只是暂时取代龟丞相的位置,那个时候我的心力,也都放在那琳琅御书阁中,以至于忽视了很多东西。” “若是能够在那个时候仔细看看龙族最核心的资料,从中知晓哪些先天神圣和龙族的联系最紧密就好了。” 云中君以望气术,看着龙城当中那五道青紫交错的天柱。 天柱当中,代表着三清道人的天柱,有勃发之象,显然,他们已经越来越接近他们的先天灵宝。 “红花白藕青荷叶,三教原是一家。” “三清道人成圣之后,以太极图,盘古幡,诛仙剑称雄天地。” “而在他们成圣之前,他们最得意的手段,便是那红花白藕青荷叶所化。” “其中,青荷叶所化的,应该就是上清道人腰间的青萍剑。” “而那白藕所化的,是玉清道人手中的玉如意。” “而红花所化的,是什么?”云中君脑海当中,思绪四处纷飞,难以捉摸。 “不对,不对。”云中君看着三清道人气运当中的盈盈紫意。 “三清道人作为先天神圣,又是大罗至尊亲传,他们的气运,天生就要比其他先天神圣们,更高一筹。” “若是他们已经得到了对他们而言,至关重要的那三件先天灵宝,他们的气运,绝对不可能只是如同眼前这般,虽然比起沧海君要高出一分,但却还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可上清道人的腰间,明明就挂着他的青萍剑,而且他们也去过了周山。” “难道是因为灵宝不全的缘故?”石台上,云中君的目光突然一亮。 先天灵宝,由先天灵光和先天灵禁所构成,若是上清道人腰间的青萍剑,只是一半的先天灵宝,而他们兄弟三人前来这东海龙城,是为了先天灵宝的另一半,那就完全说得通了! “这样的话,水眼当中,先天灵宝的另一半,对于三清道人的分量,比我想象当中还要来的重!”想到这里,云中君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清晰起来。 水眼当中的先天灵宝对三清道人越是重要,那么这一遭之后,云中君在三清道人心中的分量,就越发的沉重。 “这可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冷静,冷静。”片刻之后,云中君又在自己的脑海当中,竭力的将三清道人的影子给抹去。 无论他和三清道人的关系经营的多好,都只代表着未来,而他目前最需要关注的,不是未来,而是现在! 想到这里,云中君也不由得苦笑了起来。 太清,玉清,上清,这后世的无数传说当中,三个名字所占的分量,实在是太沉太沉——这一纪元之后,余下的所有的传说,几乎都是环绕这三个名字而起,天地之间,所有的变故,劫难,都能够和这三位扯上联系,以至于现在,云中君明明还有更紧要的事,但他在思考的时候,他的思绪,也依旧会不由自主的偏到这三个名字上,想要在三清道人的身上,动些脑筋。 以法力凝聚出几片玄冰,然后将其扑在自己的脸上,数十个呼吸之后,云中君才终于是将三清道人的身影,从自己的脑海当中驱散,转而将注意力,落到了眼前的正事上——太一旧部的下落,龙族的情况,以及龙城当中所隐藏起来的,最后一位先天神圣的身份。 …… 端坐于石台当中,足足三百年,三百年间,云中君四次看到上清道人穿过这沧海流灵横波阵,去往那水眼当中,然后折返。 三百年的时间里,云中君也逐渐的锁定了自己的目标。 就正如他所想的那般,太一道人的旧部,就藏在这龙城当中。 当云中君将望气术发挥到极致的时候,望气术下,每一个穿过这沧海流灵横波阵的逍遥真仙,他们的气运,连同隐藏于他们气运当中的标识,都清清楚楚的在云中君的面前浮现出来。 就算那些人刻意的分散在不同的团队当中,但在他们的头顶上,那气运当中的所显现出来的标识,却是清清楚楚的显示出,他们到底归属于哪一个阵营。 五仙岛拱卫烈阳——那是蓬莱岛东王的标识…… 江海席卷天地——这是沧海君的标识…… 风暴席卷,环于四海——那是风薅的标识。 在这些标识当中,有金乌于东海——这,即是太一道人的标识! 第一百七十二章 察觉 不仅仅是在水眼当中往返的逍遥真仙,这龙城当中,第五位先天神圣的气运当中,同样也显化出了金乌出于东海的标识。 显然,这位先天神圣,同样是太一道人的麾下。 “会是谁呢?”云中君想到。 按照龙族的情报,在躲过了那一次天罗地网的搜捕之后,太一道人就回到了他的道场当中闭关,一直到现在。 从那个时候开始,太一道人便不曾接触过其他的先天神圣,更不要说令其他的先天神圣拜倒于他的麾下了。 “也就是说,这一位先天神圣,便是当初从飞云渡跳出了天罗地网的那三位先天神圣当中的一个!”云中君踏下石台,从容无比的穿过那沧海流灵横波阵,踏进了神城。 神城当中的规矩,非常有意思。 修行者在神城当中,无论是维护神城当中的禁制,还是镇压水眼,亦或是去往水眼当中征伐,都是以三百年为期限。 每三百年的期限之后,修行者都会有一千年自由支配的时间——当然,这所谓的自由,只是说这千年当中,神城不会对你有所征召,你能够在这神城当中,随意而行,或是安心修行,又或是在那银钩坊,云上楼等地方消磨时间,甚至于自行组织人手,去水眼当中猎杀孽龙等等,都是可以的,不过想要离开这神城的话,就不用想了,神城有进无出,并非虚言。 龙城的禁制,乃是祖龙尚在的时候,集合了众位太乙道君的力量才布置出来的,哪怕是因为作为中枢节点的龙宫被从这龙城当中截走,以至于龙城当中的禁制残缺,但也依旧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突破这禁制的。 要么,就是如云中君一般,对神城当中的禁制极为了解,能够找到禁制当中的破绽从中离开,要么,就得在禁制法阵上,有着极其高深的造诣,能够破开这神城的禁制。 这样的人,注定只是少数中的少数。 …… 在云中君回到龙城的时候,三清道人已经在那水眼当中,往前走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彻底的踏进了被龙族所控制的地域当中, 小心翼翼的避开这水眼当中巡逻的龙族卫士,三清道人最后在一个漩涡的旁边停了下来。 这漩涡的所在,很是奇异。 明明是在汪洋底下的水眼当中,但立于这漩涡处,三清道人却能够透过这漩涡,看到穹天之上的星辰。 “应该就是这里了。”太清道人停下推算,看着旁边的玉清道人和上清道人,一脸的慎重。 水眼当中,难见日月星辰,如这漩涡一般,能够隔着那汪洋看到日月星辰的地方,少之又少。 是以,虽然地势恶劣,但这漩涡依旧是龙族和那些罪族的必争之地。 所谓罪族,便是神庭时代,被放逐到这水眼的所有修行者的统称。 “这就麻烦了啊!”上清道人和玉清道人皱起眉头,他们也感觉到了此事的棘手之处。 龙族和罪族的军队,不时在这漩涡左右游猎,他们三人一路潜入到这漩涡当中,就已经费了相当大的力气,若是那先天灵禁真的在此间现世,那绝对不可能瞒得过时常游猎于此的大军。 “就算我们现在能够躲得过两族游猎的大军,但先天灵禁现世的动静,却不是能轻易隐瞒得下来的。”想到这里,三清道人都是愁眉苦脸,一时之间,竟不知到底该如何是好。 “这左右巡逻的大军,都只是些长生天仙,为首的也不过只是逍遥真仙。” “若是展开幻术,以环视来遮掩那先天灵禁现世的动静,或许能够在两族有所反应之前,取了那先天灵禁而走。”玉清道人思考了一下。 他们三人所担心的,倒不是被龙族和罪族给留在此地,而是担心一旦是和龙族,罪族闹将了起来,那席卷的军气,争斗之时动荡的天地元气,影响了那先天灵禁的衍化。 “幻术么。”太清道人斟酌了一下,“这倒是一个法子。” “不过,我们三人虽然也通晓幻术,但却远远算不上精通,戏耍两族的军士倒还勉强够用,但若是想要以幻术来遮掩先天灵禁诞生时候的动静,就远远不够了。” 太清道人沉吟着。 “算时间,云道友在沧海流灵横波阵中的三百载,应该是过了吧。” “他乃是水系天生神圣。” “常言水天照影,也有水幻不分家的说法。” “作为水系天生神圣,云道友的幻术,或许能够期待。”上清道人提议道。 “云道友么?”太清道人和玉清道人斟酌了一番,“也好,这龙城当中值得我们信任的,也只有他了。” “这样,我和玉清师弟守在此间,上清师弟,你去请云道友来此一行。” “速去速回!” …… “勾月坊!”云上楼中,云中君以水灵之气凝结出一杯清水,用食指蘸了在面前的几案上,划出一条曲折无比的路线。 云中君离开沧海流灵横波阵的时候,正好一个逍遥真仙级别的太一旧部,也从那水眼当中回返神城,于是云中君便趁着那机会,无声无息的在那逍遥真仙的衣角下摆,留了一个印记。 而云中君的面前,那几案上的曲折路线,便是云中君的感应当中,那印记在这神城当中行进的轨迹,起于水眼,而重点,正是神城当中,原先勾月坊的所在,同时也是在云中君的观察当中,那位先天神圣气运的垂落之地。 “看来,那位先天神圣,已经察觉到了!”感受着自己所留下的那印记陡然之间溃散,云中君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然后伸手将面前几案上地图抹去。 在百余年前,云中君就已经察觉到太一道人旧部的所在,也察觉到了那先天神圣的存在,从那个时候开始,云中君便在思考,应该怎样和太一道人的旧部联络。 ——直接找上门去,肯定是不行的。 在云中君的观察当中,太一道人的旧部,便如同是漫天的星辰一般,散落在这神城不同的地方,把持着这神城各处的紧要之地。 毫不客气的说,一旦是太一道人打算发难的话,那位隐藏在神城的先天神圣,配合着在神城当中的两位不朽金仙,绝对能够在片刻之间,破开这神城的防御,使得神城之外的人,从容踏进这神城,进而使得这神城易主。 很显然,虽然东王他们趁着太一道人闭关的机会,占据了东海,在东海当中定下了属于他们的秩序,但太一道人的旧部,也没有停下自己的动作,他们同样是在一位先天神圣的带领下,在这东海当中准备着自己的布局。 而他们布局的地方,便是这东海神城。 在这东海当中,东海神城是一个相当特殊的地方——有进无出的东海神城,意味着,就算神城当中发生了什么变故,但只要动作够快,那么东海的一众先天神圣们,都察觉不到神城当中的变故。 这即是说,只要谋划得当的话,太一道人的旧部,有相当大的可能,在那位先天神圣的主持下,将这东海神城悄无声息的纳入到自己的掌控。 等到太一道人出关的时候,这神城,便是太一道人最稳固的根据地,是太一道人角逐东海,乃至于角逐天地的根本。 对于太一一方而言,这谋划的分量,可想而知。 若是云中君贸贸然跑到太一道人旧部的面前,告诉他们,自己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那太一道人旧部的第一反应,不是将云中君引入他们的阵营当中,而是将云中君扑杀于当场。 第一百七十三章 信符 但若是他们提前知晓了,有人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那就不一样了。 诚然,在他们察觉到云中君所留下的印记的刹那,太一道人的旧部,都会在那先天神圣的指挥之下行动起来,想要在第一时间,将云中君给找出来,给控制住。 但他们不可能在第一时间找出来云中君的踪迹。 因为从头到尾,云中君和他们就没有过任何的交集——没有交集,就意味着云中君没有留下痕迹,就算他们想查,也无从查起。 然后,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便会逐渐的冷静下来,到了最后,他们甚至是会期待云中君的出现! …… “陛下还有多久才会出关啊。”玄极道人一身疲惫的从水眼当中出来,沿着神城的街巷,进入了勾月坊中。 太一道人闭关之后,天地之间局势的变化,就彻底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鼎立于天地之间的神庭倾覆于担心之间,龙族仓惶退入水眼,而东海上,那些先天神圣们,就好像是提前和龙族约好了一般,在龙族离开的刹那,便席卷了东海,东海四十八域,每一各海域当中,都有一位先天神圣镇守。 当太一道人的旧部察觉到这变故之后,盘踞于东海的这些先天神圣们,已经是形成了一个松散的联盟,在东海上订立了属于他们的秩序。 就算白泽这位先天神圣及时出关,也已经来不及。 这东海,完全没有了他们的容身之地。 不得已之下,白泽只能带着太一道人的旧部,化整为零,一部分,分散到其他先天神圣的羽翼之下,一部分,则是来到了这龙城藏身。 为了稳定人心,白泽更是一直滞留于龙城当中。 在龙城当中,白泽也表现出了对于龙族异乎寻常的兴趣,是以,躲进了那些逍遥真仙们,从水眼出来之后,都会去面见白泽,在白泽的面前讲述水眼当中的种种变化。 虽然白泽自己无法进入水眼,但其麾下的那些逍遥真仙们,便是白泽的眼睛。 通过这些眼睛,白泽可以很清楚的知晓水眼当中的变化,很清楚的知晓水眼当中龙族的情况。 龙城当中十三位不朽金仙当中,有一位不朽金仙,名为明庚,他同样也是太一道人的旧部,在沧海君席卷龙城的时候,明庚便是见机在沧海君的麾下蛰伏了起来。 拿下了龙城之后,沧海君便学着曾经的龙宫一般,在龙城当中,分了十三个坊出来,作为自己麾下十三位不朽金仙的领地。 而明庚的领地,便是这勾月坊。 白泽来到这神城之后,就假托明庚的名号,藏在勾月坊中,借助明庚这位不朽金仙的气机来遮掩自身的存在。 带着满腔的心思,玄极道人才踏进勾月坊中,身形便是陡然一滞。 明庚的气机,笼盖于勾月坊中,在明庚的气机之下,玄极的衣角,无声无息的化为灰烬。 “这怎么可能!”看着这一幕,玄极只觉得是有万载的玄冰,从他的眉心上顺着他的经络一路滑下去,一直流淌到他的脚心。 勾月坊中,明庚的气机,他们这些逍遥真仙们也都是知晓,这气机的作用,便是在他们面见白泽之前,先对他们做一个监察,免得他们身上,有其他人所留下的手段。 “玄极,怎么回事!”勾月坊中,有光华飞快的扩大,光华当中,明庚的身形显现出来,一脸冷峻的看着玄极道人。 “你什么时候被人盯上了?” “我不知道!”玄极的脸上,有些仓惶,好片刻之后,才勉强的冷静了下来。 虽然还不清楚,自己因为什么事被有心人所注意到,但既然有人在自己的身上留下了印记,那就足以说明,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 最令玄极心寒的是,他一番回忆之下,对自己身上的这印记,竟完全找不出来任何的蛛丝马迹——这印记是谁留下的,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玄极自问,在逍遥真仙当中,他也算是一个强者,若不然的话,他也不可能多次进入水眼的深处,然后全身而退。 “难道是不朽金仙?”玄极皱起眉头,他可以确定,无论是在水眼里面还是在水眼外面,他都不曾与那些不朽金仙有过照面。 “不是不朽金仙,而是一位和你一般的逍遥真仙。”明庚信手一捞,从那溃散的衣角当中,捞出一抹如星日月一般的气机来,虽然只是刹那,这气机便消散于无形,但只这刹那,他们就已经察觉到,这气机的背后,确实只是一位逍遥真仙! “这一段时间,你就先不要来这勾月坊了。”勾月坊中,一枚纯白色的信符飘忽出来,落到玄极道人的掌心。 “你持此信符,去和你之前有所交集的人,都见上一面。” “信符因谁而动,那谁就是在你身上留下了印记之人。”信符当中,有声音传来。 “是。”玄极道人接过信符,将其悬在腰间,退出了勾月坊。 “陛下,我们该怎么办?”玄极离开之后,明庚才是匆匆回到勾月坊。 勾月坊中,白泽端坐于正殿当中,手中拿着一卷记载了一些闲情逸致的道书。 “放心。”白泽依旧是看着手中的道书,“那印记与沧海君无关。” 白泽的声音当中,自有一种抚平人心的力量,令明庚被那溃散的气机所搅乱的心绪,重新的平静了下来。 “何况,有我在此,纵然是沧海君亲至,又能如何?”片刻后,白泽才是心满意足的将手中的道书放下。 “说起来,我倒是对那印记的主人,好奇的很。” “我们在这神城当中,已愈万年,如今,还是第一次有人抓住我们的尾巴。” “不知此人,到底是敌是友。”明庚找了一个地方端坐下来,言语当中,还是有些忧虑。 “四十九位先天神圣,将这东海晶莹得几乎是密不透风,我们好不容易才在龙城当中,找到了撬动局面的气机,若是这个时候被沧海君所察觉,那可就真的是前功尽弃了。” 明庚所担心的,并不是他们暴露之后的安危与否,而是他们暴露之后,他们的谋划,很有可能就会毁于一旦。 为了谋划的顺利推进,白泽这位先天神圣,亲自来到这神城坐镇,而一万多年的时间,他们废了不知道多少心思,才是将他们的人,一个一个的安排到了这神城各处的紧要之地,或是神城禁制的关键节点,又或是在水眼当中的大军当中,处于承上启下的关键位置。 而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个目的——当他们的谋划成为现实的时候,能够在第一时间,切断沧海君这位先天神圣对神城的掌控,保证神城当中,一个消息都传不出去。 “无妨,反正我们的谋划也要成功了。”白泽手上,换了另***书。 …… “先天灵宝?”神城正中间的龙宫当中,一个不朽金仙,立于静室之外,片刻后,静室缓缓打开,沧海君持着一枚玉简从静室当中踏出来,目光当中,满是惊疑。 “是不是先天灵宝,我也不敢确定。” “我已经是令人将那地方封锁了起来,只等陛下亲往查探。”那不朽金仙低下头。 沧海君手中的那玉简,便是这位不朽金仙送进其闭关的静室当中的。 “先天灵宝吗?”沧海君垂下目光,捏着玉简的手掌不由得一紧。 那玉简当中,封存了一缕气机——那气机杳杳无存,若有若无,介于虚实之间,明明古老无比,但却有给人一种初生的感觉。 这气机,在他们这些先天神圣当中,唤做先天之机。 第一百七十四章 变故起 “这是?” “有人要谋算沧海君!”云中君霍然起身。 “而且沧海君已经入彀。” 望气术下,龙城的正中间,那一道青紫交错的巍峨天柱,在一瞬之间,就被无穷的劫气所浸透。 原本悠长而稳定的气数,亦是在刹那之间,如风中残烛一般,奄奄一息,一副随时都会崩溃的样子。 而在沧海君的身边,还有一位不朽金仙的气运伴于左右,气机当中,金乌出于东海的气象,浩浩荡荡。 “太一道人一方的先天神圣要谋算沧海君?” “不,他们要谋算的,不是沧海君,而是这龙城!”云中君的脸色,阴晴不定。 这对他而言,可谓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坏消息。 若是太一道人一方,成功的谋取了这龙城,那为了封锁消息,龙城当中,必然会迎来一场大清洗! 所有还滞留于龙城的修行者,都会成为清洗的对象,要么死亡,要么受其禁制,成为太一道人他们的‘自己人’——云中君是想加入太一道人的阵营当中,但这绝对不代表着,他想要以这样一种屈辱的方式加入到太一道人的阵营。 “必须要想法子避开这一场变故。” 他来这龙城太晚了,若是他来得早一点,他绝对有机会参与到这一场大变当中,但现在,藏在龙城的这位先天神圣已经完成了他的布局,这个时候露头,那位先天神圣只会将云中君看成一位搅局者,而不是一个助力。 “只能去水眼当中躲一躲了,希望不会引起三清他们的误会吧。”云中君叹了口气。 “云道友你果然在这里。”云中君才下定决心,上清道人便是沿路而来,抬头看到窗边的云中君,他也不顾云上楼中的其他人,当下便是朝着云中君招了招手。 “上清道友你又回来了。” “那帝君醉的酿造方法,你可找到了?”云上楼中,其他的逍遥真仙们见了上清道人,也都是热情无比的和上清道人打着招呼。 没有任何人意识到,这位平日里出手大方无比,姿态亦是风流无比的上清道人,非但是一位不朽金仙,更是一位先天神圣! “上清道兄……” 云中君的话还没有说完,上清道人就已经是上前捉住了他的衣袖,拖着他离开了云上楼,往水眼的方向而去。 云中君心头一动,半推半就的,就随着上清道人一起进了水眼当中。 “云道友,我这次回来,却是又一桩大好事与你。”上清道人松开了云中君的衣角,一边往前一边出声。 “我之前说的拿东西,我们兄弟已经找到了。” “只不过那东西的若要出世的话,动静只怕有些大……”上清道人将他们遇到的情况,都说了一遍。 “那东西现世之后,周遭的海水,必然会受到先天之机的侵染,平添无穷玄妙,道友作为水系天生神圣,若是能将其炼化,必然大有裨益。”上清道人说着,“我们各取所需,岂不正好?” 听着上清道人的话,云中君的脸上却是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三位道兄如何知晓,我长于幻法?”云中君停下脚步,他和三清道人的交集并不多,出了星空之后,他更是从未在他人的面前展露过幻法,怎么三清道人却一副对他的幻法,知之甚深的模样。 听着云中君的话,上清道人心中一跳,好在他修为深厚,云中君的注意力,又多放在这水眼之下的天地当中,也不曾注意到上清道人身上的变化。 虽然他来请云中君的由头,是他们三兄弟的幻法修为不够,但从头到尾,他都没有问过云中君的幻法造诣到底如何——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太清和玉清两人想要结好云中君,却又不好明说,故而才诌出的一个借口罢了。 云中君再怎么说,也不过只是一位逍遥真仙,而他们三兄弟,却是先天神圣,不朽金仙,云中君的幻法,再如何的精巧,难道还比得过他们三位? 结果呢,云中君言语当中所表露出来的意思,竟是直接默认了他在幻法的造诣不输于他们三位不朽金仙,甚至是有可能在他们之上,这又令上清道人如何不大感意外? “这有什么难猜的。”上清道人带着云中君,熟悉无比的穿过一个又一个的关隘,躲过一处又一处的暗流。 “你们这些水系的先天神圣也好,天生神圣也罢,谁手里面不藏着一手幻术呢?” “原来如此。”听着上清道人的话,云中君不由得摇了摇头,大有无奈之感,他还以为自己是在什么地方用过幻术,以至于被人惦记上,谁想到却是因为三清道人对他们这些水系的天生神圣所固有的印象。 不过话说回来,三清道人的这个印象,也不能算错,水天相应,云遮雾掩,相较于其他的修行者而言,水系的神圣们,在幻法这一道的造诣,确实是天生就要超出常人许多,而相对于其他的水系神圣而言,云中君的幻法,要来的更加的精深巧妙,浑然天成。 确认了云中君在幻法上的造诣之后,上清道人的路线又是一变,不再如同之前一般,四处躲过那些巡逻的军士,而是直接以云中君的幻法作为遮掩,大大方方的从那些巡逻军士的身边绕过去。 很快,两人就到了那一个能够隔着汪洋大海而看到满天星辰的那一个漩涡当中。 漩涡当中,太清道人和玉清道人正在联手推算那先天灵禁现世的具体时间,而在两人的外面,还有一个简单的幻阵遮掩了他们的身形。 借着幻法的遮掩,云中君和上清道人无声无息的穿过了那幻阵,这个时候,上清道人却是陡然间玩心大起,给了云中君一个眼色,示意他继续以幻法遮掩住两人的身形气机,然后,云中君便看着上清道人在幻法的遮掩之下,靠近了玉清道人。 “玉清师……”听着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还在推算先天灵禁的玉清道人,只觉得背后一凉,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不等上清道人完整的说完一句话,他手中的玉如意,已经是变大如同一个锤头一般,反手就朝着他背后上清道人的脑门砸了下去。 不朽金仙的气机涌动着,道韵激荡之间,云中君的幻法,也是无声无息的敛去。 虽然那玉如意不是朝着云中君砸下来,但在那玉如意在上清道人的额前停下的时候,云中君也依旧是在那玉如意所演化出来的穹天崩落的气象当中,一身的冷汗。 幻法散开的刹那,带着天倾之势的玉如意陡然停下,不朽金仙的气机和道韵,随之散去,刹那之前云中君所感觉到的一切,都消散于无形,似乎是从来都不曾出现过一般,便是周围那个简单的幻阵,也不曾受到任何的触动,给云中君的感觉,就仿佛之前的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觉一般——这才是真正的收放自如,动若天倾,安似大地,玉清道人对力量的掌控,由此可见一斑。 …… “三位道兄的意思,我大概是明白了。”等到和太清道人,玉清道人都交流了一番之后,云中君才是点了点头。 三清道人对于幻术虽然不能说是精通,但他们既然能够端坐在这漩涡当中而不被漩涡之外的军士所察觉,这就说明三清道人的幻术,要瞒过那些寻常的军士是肯定没有问题的。 但瞒过那些寻常的军士,和以幻法遮掩住先天灵禁现世的动静,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 “我虽然没有见过先天灵宝出世,但对于先天灵宝,还是有些了解的。” “先天灵宝出世的时候,必然会与天地相呼应,三位道兄想要以幻术遮掩这动静,我也没有把握。” “这和幻法的精妙与否无关——除非是我们能够压得下先天灵宝出世的时候与天地的呼应。”云中君摇了摇头,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若是能够做到这一点,他们又何必要以幻术来遮掩着先天灵宝出世的动静? “那该如何是好?”听着云中君的分说,上清道人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犹豫。 “若是实在不行的话,我以先天神圣之身,交好龙族,从龙族手上换取这一个漩涡,也是一个法子。” “但这样一来的话,只怕龙族之人对这地方会更加的看重,到时候先天灵禁出世的时候,惹出来的风波也就更大。” 先天灵宝的消息一旦传开来,那就算是先天神圣们,也必然会闻风而至。 他们三人,也没把握在东海四十九位先天神圣的围追堵截之下,全身而退。 “如此的话,我们为什么不换一个思路呢?”云中君斟酌了一阵子,提出了一个全新的构想。 “若是这漩涡当中,先天灵禁出世的时候,原本应该守在这漩涡旁边的军士,都不在这漩涡的旁边呢?” “云道友的意思是,我们以幻法伪造军令,将守在这漩涡两边的军士都调走?”上清道人看着云中君,摇着头。 “军阵之处,军气勾连弥散,最是克制幻法之类,我们以幻法伪造出来的军令,只怕才一送进军寨当中,便会被那军气一冲,然后显现出本质来。” “如此反而会引起他人的警惕。” “不不不。”云中君同样是摇了摇头。 “龙族也好,罪族也好,他们的大军守卫于此处,恋栈不去,无非就是因为这个漩涡本身,而不是因为这漩涡当中,会有先天灵禁现世。” “但若是这漩涡,不在此地,而在其他的地方,那么原本恋栈于此间的军士,是不是会追逐着这漩涡而走呢?” 第一百七十五章 手段 上清道人正想要继续说什么的时候,旁边的太清道人,也是停下了他的推算,睁开双眼看着云中君。 太清道人睁开双眼之后,玉清道人和上清道人,便都是安静下来。 显然,三清道人当中,真正能够做主的,还是这位太清道人,鸿钧首徒。 “太清道兄。”云中君转过脸看着旁边的太清道人。 “云道友,请继续说。” “这漩涡当中,能够得见天日。” “我们若是以幻法将这漩涡遮掩起来,再在他处以幻法将这漩涡中的风物复刻出来,将那些军士们引走,这样的话,是否就能从容等待那先天灵禁现世,而后将之收取?” “我想,维系幻法再难,也要比消息走漏之后,那些先天神圣以及不朽金仙们蜂拥而至好处理得多。”云中君缓缓道。 “此法,甚妙。”太清道人沉下心神,思忖了一阵子,然后才是点了点头。 “以幻法改天换地,云道友好大的气魄,和道友相比,我们三人之前的打算,着实是有些小家子气。” “这一趟请云道友,真的是请对了。”太清道人感慨了一具。 他们之所以对这漩涡周遭的两族军士顾虑重重,根子就在于水眼这特殊的地形。 水眼之下,可以说是一个封闭的天地,修行者想要从这水眼当中出入,唯一的门户,就在于那水眼的出口。 而现在那出口,就被龙城镇压着,一旦东海那些先天神圣们将那水眼的出口给封死,那么被困在水眼当中的三兄弟,便无处可走。 也正是如此,云中君的这个想法,一提出来就打动了太清道人。 那些军士们被引走之后,这漩涡周遭,就算偶尔还会有修行者前来逡巡,但他们打杀了这些修行者,也不会有什么后患,毕竟,几个修行者死去的动静,和一整支大军覆灭的动静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 “以幻法在营造出这样一个漩涡来,到也不难,不过,这漩涡之上的星辰日月,上映天象,却不是那么好维系的。”一拍即合之下,四人当即就开始筹谋起了以幻法改天换地的计划。 最后,四人根据太清道人推算出来的那先天灵禁现世的时间,以幻法制造出一个这漩涡正在沿着两族阵线的边缘转移的假象来。 ——离先天灵禁现世,还需要一百多年,就算只一日一里,那一百年以后,两族的军士,便在幻法的引动之下,离开了这漩涡三万里之遥。 这样一来,这先天灵禁现世的时候,就算是因为天地交感,使得被他们以幻法遮掩起来的漩涡再度显现于水眼当中,甚至于云中君他们维系的幻术也随之崩溃,但当两族之人赶过来所需要的时间,已经足够他们将那先天灵禁以及被那先天灵禁当中逸散出来的先天之机给一起带走了。 “此法所虑之处有二。” “一则,是这漩涡当中展露出来的星辰之轨迹。” “星辰轨迹当中,自有天理道韵藏于其间。” “我等以幻法映照出来的星辰,骗骗常人还好,但若是碰到了两族当中对星辰有所钻研之辈,就极易露出破绽。”玉清道人出声,指出了他们计划当中的破绽。 他的顾虑,并非平白而起——这水眼之下的天地,极其荒凉,一眼望过去,除了水流,还是水流,偶尔看看,尚有新奇之感,但见得多了,也就显得平平无奇。 而和这水眼之下的天地相比,这漩涡当中所能见到的东西,就截然不同了。 漩涡当中所映照出来的,乃是真正的穹天之景,其中除了星辰运转的轨迹之外,又有日月之轮转,风云之变幻,可谓是时时刻刻,皆有所不同。 作为这水眼当中唯一能看到的景色,两族的修行者们,再如何的愚驽,但看了一万年之后,他们对星辰的运转等等,也必然会有独特的认知,云中君他们以幻法衍化出来的星辰轨迹,稍有不慎,便会被人看穿。 玉清道人一说,三清道人的脸上,便都泛起了难色。 穹天之上,每一颗星辰的运转,都能够对应到天地当中的一种气象,若是有谁能够掌控所有星辰运转的秘密,那么这人的功行,必然已经臻至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很显然,三清道人现在还办不到这一点。 “此事便交给我吧。”在三清道人疑惑的神色当中,云中君信手以法力衍化出一个漩涡来,然后解下衣袍一抖,漩涡之上,迷蒙的雾气氤氲开来,然后,穹天之上,无穷星辰运转的轨迹,便在那漩涡的上空显现出来。 日月轮转的时候,云中君又往那幻境当中,吐出一口元气,元气的涌动之间,风雨雷霆,便是随之而生。 见此,三清道人都是在眉心一掐,分出一缕意识来,落入云中君所构建的那小小的幻境当中。 数日之后,三清道人才是收回那一缕意识,然后睁开双眼。 “如何,三位道兄认为,这幻境,可能够以假乱真?”云中君自信无比的问道。 “不可思议!” “当真是不可思议!”上清道人起身,围着云中君转了几圈,看着云中君啧啧出声,“穹天星辰的轨迹,极为玄妙,以我们三人,尚不能得竞全功,不想云道友竟然能够以逍遥真仙的修为,衍化出漫天星辰。”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此言果然不虚。” “不愧是云道友你。”上清道人感慨着。 “此非我之功也。”云中君摇着头,顺手将那幻境扑灭,幻境当中的那星辰氤氲,重新化作道衣落在云中君的身上。 “我为水神,我化生的那一条河流,日日夜夜映照星辰之景,河上又有道韵席卷氤氲。” “我化形之际,河上的道韵,便化作了这一件道衣,伴于我身。”云中君指着自己身上的道衣。 “好,那么第二个问题。”解决了最难的问题之后,玉清道人便是再次出声。 “要维系那幻境的存在,云道友和我,都将随着那幻境而走。” “这样一来,先天灵禁孕育之际,我们两人,如何才能赶回此地,以免错过机缘?” “这简单。”上清道人笑了起来,“我们虽然只是不朽,但已经参悟了些许空间之妙。” “我和太清师兄留在此地,待得那先天灵禁现实,机缘落下的时候,我和太清师兄联手打开空间通道,将玉清师兄和云道友你接引过来也就是了。” 话音才落,上清道人的脸色,便是陡然一僵。 空间是太乙道君们的领域,哪怕是不朽金仙,跌入了混乱的空间当中,也是九死一生,更不要云中君只是区区一个逍遥真仙了。 要从三万里之外,瞬息之间回到此地,那么就只能跟着玉清道人一起,通过太清道人他们开辟而出的空间通道而行,但若是那空间通道当中,稍稍有什么意外的话,那空间通道,便是云中君的葬身之地。 换句话说,想要不耽误机缘,便只能通过那空间通道回到此地,而这,就是在考验云中君和三清道人之间的信任程度,在考验云中君是否愿意为了一个机缘,将自己的生死交托于三清道人的手上。 而这,也正是上清道人陡然沉默的原因。 “嗨,我当是什么难处。”云中君洒然一笑,“以三位道兄的修为,若是对我有所恶意的话,又何必要以这种方式动手?” “不说这一路而来上清道兄舍下的机会,光说是我与玉清道兄把持着幻境一路而去,玉清道兄也不一样有无数机会?” “三位道兄,届时放手施为便是。”云中君洒脱无比的道。 “我等,必不辜负云道友的信任。”听着云中君的话,上清道人脸上,满满都是感动——这是他们第一次感受到性命相托的信任。 “云道友缘何如此信任我等耶?” “原因么?” “谁知晓呢。”云中君脸上带着笑意,“常有人言,一见如故,或许我与三位道兄,就是一见如故呢?” 第一百七十六章 成长的敖 “戚风,你看看,那通天漩涡的位置,是不是偏移了一些?” 当云中君他们,开始执行自己计划的时候,罪族的那一边,一个守卫军寨的长生天仙,敏锐无比的察觉到了那漩涡的移动——最初的时候,罪族以及龙族的军寨所连成的那一条线,正好穿过通天漩涡的正中间。 而现在,这漩涡的正中间,已经是偏移了一里左右的距离。 龙族一方的军士,同样也有人察觉到了这漩涡的变故。 于是两方都不约而同的派出了人手进入了那漩涡当中,开始探查这漩涡当中是否发生了什么变故。 为了不破坏这漩涡当中的环境,使得他们从此以后,再也无法从这漩涡当中,看到漩涡之外的风景,两族的军士,在进入这漩涡的刹那,便散开了阵型,于是军气,也随之散去。 两队军士在这漩涡当中走了一圈之后,一无所得,这才各自回返,将情况上报。 “通天漩涡在移动吗?”罪族镇守于此的那为统领接到了信报之后,捏了捏自己的下巴,然后翻出了军寨当中,有关于这通天漩涡的记载。 “奇怪,在上一个纪元的时候,这通天漩涡一直都留在这里,从来不曾有过什么变故啊。”这统领说着,然后取了星图来,在一个夜色当中,踏进了这漩涡当中,然后摊开手中的星图,对比着漩涡的顶上,每一枚星辰的位置。 漩涡当中,隐匿了身形的四人看着这统领的动作,也不由得满是庆幸,若他们之前没有想到这个问题,随意的就幻化了一些星辰出来想要糊弄过去的话,那么此时,他们已经露馅了。 “还好,还好,这漩涡本身没出问题。”一一的对比完毕之后,这统领才是大松了一口气。 既然漩涡本身没有出问题,那他爱动就动吧——这水眼,是一个庞大无比的牢狱,罪族也好,龙族也好,都是牢狱中的囚徒,而这漩涡,便是牢狱当中唯一的一处能够看到外界的窗户,只要这窗户本身没有出问题,那这窗户开在哪一面墙上,对于这些囚徒而言,并没有多大的意义。 “传令,大军拔营,逐漩涡而走!”回到了营寨之后,这统领就直接下达了命令。 他们这一部的大军,职责就是守卫这漩涡的存在,漩涡在哪里,他们就在那里。 “动了,将军。” “罪族的人动了。”罪族的大军拔营而起的时候,龙族大军的营寨当中,一个士卒也是飞快的进了主将的军寨当中。 ——龙族进驻这水眼的时间并不长,对这水眼的了解,也远远不及罪族之人。 是以,在察觉到了水眼正在移动的这个事实之后,龙族大军的统领,就直接叫人盯住了罪族的军寨,这变故之下,罪族有什么动作,他直接效仿也就是了。 大军拔营而起的同时,双方的统帅,都给各自的上官传了信报,然后讯息便一级一级的传了上去,一直传到了龙宫。 “通天漩涡在移动?”接过了信报的敖皱起眉头,然后将信报放到面前的几案上。 这几案看上去非常破旧,和敖的宫殿极不相称——若是云中君或者其他的几个龙子在此,必然便能够发现,这一个几案,就是之前云中君在琳琅御书阁中,为龙族筹谋后路的时候所用的那一张几案。 “传令,我要亲自去一趟通天漩涡。”敖斟酌了片刻,然后踏出宫殿。 这通天漩涡,能够映照出水眼之外的天地,是以,龙族和罪族一直都认为这通天漩涡当中,隐藏着离开水眼的另一条路,一直都对这通天漩涡珍视无比。 而在另一边,罪族的首领琁呙,也是做出了和敖一模一样的绝顶。 新纪元当中,龙族和罪族的关系,相当复杂。 最初的时候,二者之间,彼此敌对,甚至于势不两立。 但随着龙城失陷,沧海君的大军杀进这水眼,摆出了一副要将这水眼给彻底锁死的模样之后,龙族和罪族,又展开了一定的合作,以共同应对来自水眼之外的威胁,毕竟,他们有着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从这水眼当中杀出去。 …… 当敖和琁呙一路赶来的时候,这通天漩涡已经是在两族大军的对峙当中,往北方移动了足足五百余里。 “小心些,有巅峰的不朽金仙来了!”两人才踏进各自的军寨,通天漩涡当中,玉清道人便是给云中君传音道。 逍遥真仙,经法相,真身,以及道身三关,参悟不坏之妙,而得不朽。 而不朽金仙,则历经天人五衰,然后成就太乙道君。 天人五衰,分为血肉之衰,法力之衰,元神之衰,道心之衰以及最后的天人之衰。 其中,血肉之衰,法力之衰以及元神之衰,为下三衰,而道心之衰和最后的天人之衰,则为上两衰。 所谓的巅峰不朽金仙,便是渡过了下三衰,已经涉及了后两衰的不朽金仙。 “敖?”两位不朽金仙从不同的方向踏进这漩涡当中,然后在漩涡的最中间端坐下来。 从龙族的军寨当中踏出来的那人,不是敖,还能是谁? “洪荒的星空啊。”琁呙站在那通天漩涡当中抬起头看着头顶的无穷星辰。 星辰流转之间,自有无穷的玄妙,无穷的道韵萦绕其间。 “大半个纪元的时间不见天日。” “若不是这通天漩涡的话,我们这些流放之人,只怕都忘记了洪荒的日月是个什么模样。” “所以我们才要想办法破开水眼的封锁,不是吗?”漩涡的对面,敖出声道,龙汉的大变,以及在水眼当中的而征伐,已经是令敖彻底的褪去了当初的青涩,他现在是越来越有龙族之王的模样了。 “龙族也好,你们也好,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这才多久,你这小儿,都有这样的见识了吗?”琁呙唏嘘道,言语当中,似有讽刺。 “但水眼之所以被封锁,还不是因为你们龙族?” “嘿,你们席卷天地的时候,我们受你们所累,没想到现在,你们被赶进了水眼之后,我们还是要被你们连累。” “事成定局,前辈再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敖脸色从容无比,就当浑然没有听出来琁呙言语当中的讽刺一般,颇有一种唾面自干的样子。 “不若趁这次机会,你我好好商议一番,联手冲破水眼封锁之事?” “联手?”听着敖的话,琁呙不由得大笑了起来,“你真的以为龙族的那些老顽固敬你一声龙王,你就真的是龙族的龙王了吗?” “你们龙族,什么时候真的将我们放在眼里了?” “联手?你先说服了你们龙族内部的那些老顽固再说此事吧。” “龙族的大局,超过一切。” “而现在,龙族的大局,就是要从这水眼当中出去。”敖冷静无比的道。 “前辈既然来了此间,不就是因为前辈和我有着共同的默契吗?” “这通天漩涡再重要,也不可能重要到前辈你亲自跑一趟吧。” 两位巅峰不朽金仙,在这漩涡当中将一切都商量妥当之后,才离开了这通天漩涡,各自离开。 …… “传言说,这位祖龙十子,志大才疏,如今看来,果然是众口铄金,人言可畏。”敖和琁呙彻底离开之后,玉清道人的声音才是在云中君的耳边响起。 漩涡的外面,两族的大军,依旧是紧跟着这漩涡而动。 “毕竟背负了一个种族。” “只要不曾被压垮,那么成长起来,不是理所应当的吗?”云中君压住自己内心当中的感慨。 第一百七十七章 先天灵宝 “压力当中成长吗?”听着云中君的话,玉清道人不由得沉思了起来,然后点头。 “能够扛着龙族一路而来,却不被压力给压垮,这位龙子确有值得称道之处。” “龙族在他的手上,说不得还真的有复起的机会。” “玉清道兄看好龙族?”云中君心中一动。 “倒不是看好龙族,只是现在的东海,着实是有些混乱,若是龙族能够出得水眼,整饬一番东海的秩序,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玉清道人叹了口气,“我们初至东海的时候,本打算在东海当中,建一个别府暂做栖身之用,以避开十二祖巫的风头。” “奈何……”说到这里,玉清道人也是摇了摇头,点到即止,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的看法,却是恰恰和道兄相反。” “龙族若是出得水眼,这东海的秩序,只会更乱。”云中君笑着道。 四海现在,几乎是汇聚了天地万族,而这些种族,几乎是每一族,都不愿意见到龙族的军势再度席卷天地,龙汉大劫之后,实力保存得最为完整的龙族,之所以陷入了如今的窘境,也正是来源于天地万族的打压。 在这样的情况下,天地万族会相信龙族除了水眼之后,不会对他们清算吗? 于是,龙族脱离水眼的希望,就越发的渺茫,天地万族和龙族的矛盾,亦是越发的不可化解。 是以,龙族一旦出现在东海,那东海当中,天地万族必然会于龙族兵戎相见,令东海的秩序更加的混乱。 “敖,你意识到这一点了吗?” “龙族留在这水眼还好,但若是此时贸贸然冲出水眼,便是天地当中,举目皆敌!” “就算祖龙给你们留下了后手,但他留下的后手,也不可能违逆整个天地的大势。”云中君看了一眼龙族的军寨,摇了摇头。 …… 在云中君和玉清道人小心翼翼的维系着幻境一路往北的时候,神城当中,沧海君这位整整万年没有出过神城的先天神圣,亦是在通明道人的引导之下,悄无声息的踏进了水眼。 片刻,白泽的身影,同样也紧跟着踏进了水眼当中。 而后,神城当中,无边的暗流涌动起来,明庚道人带着人手,四处游走于神城当中,在各个紧要之处,留下隐秘的印记。 水眼之下,有万族联军再次布下来重重守卫,庞大无比的防线中,对龙族有着极大压制的法阵,禁制等,从未停止过运转,配合着大军的军气,就算是不朽金仙级别的龙族踏进此地,实力也都会被削弱三分。 而往来巡逻的士卒,更是逻辑不绝,绵延不断。 法阵,禁制,以及这无数逍遥真仙级别的士卒,是镇压龙族的第一道防线。 通明道人引着沧海君,无声无息的穿过一条又一条的防线,最后出现在一个水底的峡谷当中——这里,已经脱离了龙城防线竟五千余里。 峡谷之内,无数的珊瑚争奇斗艳,明明是在水下,被无数的水流所尽头,但珊瑚丛中,却依旧是有氤氲道韵化作雾气四处流淌,玄妙莫测的气机,偶尔从中展露出只鳞片爪,峡谷当中,时不时的还有一两道暗流四下激越,但那些暗流,却完全冲不散那流淌的氤氲雾气。 “陛下,那气机,就是源自于此地。”通明道人指着面前的峡谷——将那封存了先天之机的玉简递进沧海君闭关的静室,将沧海君从中闭关当中唤醒的,就是他。 “先前有士卒巡逻至此,久久未归,而后重重上报至我处。” “我亲自来此探查,方觉有异。”通明道人快速的理了一下前因后果。“细想来,总觉得这和陛下之前和我们提及过的先天之物有些相似。” “只是,我对先天之物,全无了解,又生怕自己过于莽撞,破坏了这天地造化。” “一番斟酌之后,我便是将知晓此事的士卒将领,尽皆软禁于军寨当中,然后守在这峡谷边缘,采集了其内的一缕气机,送到了陛下面前。” “这气机,每八十一年才会显露出一抹来,我在这边缘处,呆了足足三百年,才成功的收纳了一缕气机。”通明道人如同是在邀功一般。 而此时的沧海君,注意力却是完全的落入了面前的峡谷当中。 珊瑚从中,那氤氲雾气当中所弥散出来的道韵,在通明道人的眼中,就如同是一个最为诱人的美人一般。 他将那玉简捏碎,从玉简中引出那一抹气机,然后心神沉入其间。 片刻,他便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了那氤氲雾气当中传来的,和他血脉的共鸣。 “先天灵宝。” “不会错的,这就是先天灵宝。”沧海君睁开双眼,目光当中满是沉醉。 先天灵宝,洪荒天地当中,最顶级的宝物。 天地当中,所有修行者,无论是先天神圣还是后天生灵最终极的追求! 这天地之间,以先天神圣最为尊贵,但先天神圣当中,也同样是有着三六九等的区别。 有完整的先天灵宝,有一半的先天灵宝,以及沧海君这般的,没有先天灵宝的‘穷酸’。 沧海君的实力,在一众先天神圣们当中,并不能说有多强,若不然的话,他也不至于被打发到这龙城来。 但在他自己看来,他之所以不如其他的先天神圣,其原因就在于他手中缺了一件先天灵宝。 在他看来,若是有先天灵宝在手的话,他的实力,绝对不会逊色于东海的任何一位先天神圣,就算是号称东王的吕道阳也不会是他的对手,毕竟,他是这汪洋所孕育而成的先天神圣,这无边汪洋,本就和他的道场无异,本就该由他来主宰。 无论是之前的龙族,还是现在统御了东海四十八域的先天神圣,在他看来,都是敌人,而这,也正是沧海君要封闭这龙城,不与任何人交流的原因。 而他和龙族的恩怨,也同样是源自于此——在自信无比的认为,以他的跟脚,他在诞生的时候,不可能没有伴生的先天灵宝,他之所以手上空空如也,要么就是龙族趁着他还在孕育的时候,取走了属于他的先天灵宝,要么,就是龙族的出现,影响了于他伴生的先天灵宝的孕育。 “但该是我的,就会是我的。” “谁也夺不走。”沧海君感受着那珊瑚丛中的道韵和他血脉之间的共鸣。 “龙族拿走了属于我的先天灵宝,但现在,他不也一样回到了我身边吗?”沧海君低声的呢喃这。 在龙汉大劫之后,龙族就藏进了水眼当中,正常来说,发现这先天灵宝的,也应该是龙族才对。 但龙族没有发现这先天灵宝,发现这先天灵宝的,是他沧海君的麾下,而且他的麾下,在发现了这先天灵宝之后,也并没有私藏,而是忠诚无比的将这先天灵宝的信息,上报到了他这里。 在沧海君看来,这就是天命所归,这一片汪洋大海,还在眷顾着他。 “吕道阳,等我炼化了这先天灵宝,再来与你们相争!”沧海君暗自一声,吩咐了通明道人,令他收好此地,然后才转身踏进了那迷蒙氤氲的珊瑚丛中。 氤氲雾气当中,一卷如同道书一般的影子浮现出来,无数文字图形,从那道书当中倾泻而出,融入到那氤氲当中,将沧海君的感知,彻底的封闭于那氤氲之内,然后,白泽的身影,缓缓浮现出来。 白泽的手上,捏着一卷道书,而这道书的模样,和那氤氲当中所浮现出来的道书,一模一样。 白泽扬了扬手中的道书,令通明道人退去,然后一边往那峡谷而行,一边摊开道书。 道书当中,沧海君的身形,跃然其间,一个一个的文字,环绕着沧海君身形,文字上所记载的,却是沧海君的生平,修行功法,得意神通等等……不分巨细,尽在其间。 第一百七十八章 变天 “沧海君,东海之神也。” “龙纹而云身,玄甲而角。” “眸生电光,音如雷霆。” “……” 白泽道人的身形,也踏进了那迷蒙氤氲当中的时候,那迷蒙氤氲当中,沧海君已经是找到了先天灵宝的所在。 珊瑚丛中,一卷摊开的道书上,刻绘着他真身的模样,而萦绕于周遭的道韵,皆是源自于那道书。 “完整的先天灵宝!”见此,沧海君可谓是大喜过望,想也不想的,便是伸手朝着那一卷道书状的先天灵宝一抓。 而那道书上刻绘的他的真身,同样也是朝着沧海君伸手,似乎是要与他合为一体一般。 见此,沧海君更是欣喜。 然而,在两个沧海君的双手碰到一起的时候,变故陡生。 氤氲的道韵朝着内部收缩,化作无数的文字,铭刻于那珊瑚丛上。 每一株珊瑚,都化作了锁链延伸出来,渗透到了沧海君的四肢以及其影子当中。 “别反抗了,我就是你的天定之主。”见此,沧海君浑然不惧,只是继续朝着那道书状的先天灵宝抓了过去——他在那先天灵宝当中,并不曾感受到其他修行者的气机,也即是说,这一件先天灵宝,切切实实是无主的,是以,这眼前的变故,在沧海君看来,只是这先天灵宝不欲被人炼化的反抗而已。 “好一件先天灵宝。”就在沧海君要捉住那先天灵宝的刹那,一个声音,陡然在沧海君的背后响起。 白泽道人的身形,在沧海君的背后浮现出来,就当沧海君不存在一般,以极快的速度,朝着那先天灵宝而去。 沧海君见此,不由得一声冷笑——好一个在先天灵宝的面前迷失自己的人。 若是这陡然出现的人,不管不顾的朝着他进攻的话,他或许还会纠结一番,是转身应敌还是继续去取那先天灵宝。 但如今,那人却是自以为行动迅速,想要后发先至,先拿走那先天灵宝,这怎么可能? 那陡然出现的道人,距离沧海君还有这数里的时候,沧海君的右手,就已经握在了那‘先天灵宝’之上,然后其周身的浩荡法力,以及神识,都在这一刻,朝着那道书的内部涌进。 ——只需要一个刹那,沧海君便能够将这先天灵宝给初步炼化,然后,这来袭之人,他便可从容以对,在来人的身上,试验一番这先天灵宝,到底有怎样的神妙。 然而,在法力灌入那先天灵宝的刹那,沧海君从容无比的脸色,便是陡然一变。 那‘先天灵宝’非但没有被炼化,反而是化作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渊潭。 他周身的法力灌入其间当中之后,便如同是泥牛入海一般,非但没有将那先天灵宝给炼化,反而是被那先天灵宝当中陡然涌现出来的一股力量给牵制住,令他难以抽身。 而在另一头,后来的那道人,已经是贴近了沧海君的身边不足十丈的距离。 这个时候,沧海君才是感受到了刺骨无比的森然杀意。 危机之下,沧海君张口一喝,双眼一瞪,浩浩荡荡的威势,弥漫开来。 水眼之下的天地当中,有带着无穷天威的雷霆回荡。 这和修行者所驾驭的雷法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修行者的雷法,是窃天威以为已用,但此时沧海君所使用出来的雷法,却是真真切切的天威,不打丝毫的折扣。 在神庭的时代,沧海君也并非没有遇到过危险,但每一次的危险,沧海君都是从容而过。 无论是谁,靠近了他的身边之后,他只需要引动自己天生的雷霆之威,浩荡天威之下,就算是那些持了先天灵宝的先天神圣,也会有刹那的恍惚,等他们醒过来的时候,沧海君已经是给自己争取到了反击的机会——这样的手段,纵然是杀伐不足,但自保却是绰绰有余。 然而,沧海君屡试不爽的手段,那弥天盖地的浩荡天威,在来人的面前,就好像是完全不存在一般。 “怎么可能!”不可思议的目光,从沧海君的瞳孔当中涌现出来。 白泽双手捏印,以极快无比的速度,接连在沧海君的脑门和胸口以及下腹处一琢,庞大无比的法力之下,沧海君立刻便是显化做了龙纹云身的真身,之前渗透到沧海君身边的锁链,亦是在这一刻显现出来,在沧海君的经络当中蔓延,将沧海君的精气神给彻底的锁死。 一位先天神圣,连道身都还不曾显化出来,便在这刹那之间,被另一位先天神圣给打成了濒死的状态,被彻底的封镇了起来。 “怎么不可能呢?”尘埃落定之后,白泽道人的声音,这才是悠悠的响起。 “我谋划了足足万年,你所有的手段,我都烂熟于心,甚至比你之都要了解。 “你每一个习惯,我都知晓得清清楚楚。” “你随便的一个动作,我都能从这动作当中,猜到你内心的想法。” “为此,我还舍了一件先天灵宝为诱饵,将你从神城当中引诱出来。” “然后我还去流波山强取了夔牛独角,以遮蔽你视之为依仗的雷霆天威。” “你所有的一切,都在我的预料当中,这样都不能制住你,那我凭什么立足于天地?”白泽将还捏在沧海君手上的先天灵宝给取下来,周身的气机,只是在那先天灵宝当中一荡,便重新的执掌了这一件先天灵宝。 这一件先天灵宝,名为白泽书,为了令沧海君入彀,白泽是真的将自己留在这先天灵宝当中的印记了取了出来,这才令这先天灵宝显化出了无主的模样,彻底的瞒过了沧海君。 然后,白泽将沧海君给封进了白泽书当中之后,便是摇身一晃,化作沧海君的模样,转身往水眼的防线而去。 “拜见陛下!” “我又要事相报。”沧海君才回到宫殿当中,一位不朽金仙,便是匆匆而至。 “是司晨啊,何事惊慌至此?”沧海君看着来人。 这位不朽金仙,其名为司晨,龙城当中十三位不朽金仙,最得沧海君信任的便是他,神城当中所有的使者,尽皆归于他的麾下。 “陛下,明庚有问题。” “神城使者看到长庚带人在各处紧要禁制的旁边,留下了暗记。”司晨靠到沧海君的面前。 “是吗?”沧海君脸色一冷,“既然如此,你就切查一查吧。” 沧海君一边说,一边伸手到自己的腰间,接下自己腰间的令牌,放到司晨的手上。 而在接过这令牌的刹那,那令牌便是化作无数的文字,在司晨的经络血肉当中弥散开来。 司晨瞳孔当中的神色,刹那的恐慌之后,就重新化作了沉静。 “明庚乃受我密令而行,你也去协助他,将首尾都收拾干净。”沧海君道。 “遵令。”司晨的躬身一礼——他的意识当中,还是一片清明,但他的元神,他的肉身,他的法力,都在这片刻之间,被无数的文字环绕,那无数的繁复无比的文字,就如同是操纵傀儡的丝线一般,将他彻彻底底的化作了一个傀儡。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司晨的意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肉身化作自己的牢笼,囚禁了自己的意识,无穷无尽的恐惧,在他的心头弥漫出来。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最信赖的沧海君,会在突然之间就对他出手,将他炼成了一个活傀儡一般的东西。 他到现在都还没有意识到,他的陛下,已经不是他的陛下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先天灵禁现世 “云道友,太清师兄传讯,那先天灵禁现世,就在这三五日。” 幻境当中,玉清道人的声音响起。 “多谢道兄提醒。”云中君点了点头,然后闭上双眼,将注意力从那幻境当中抽离,沉下心神开始调理自身的气机。 先天灵禁现世的时候,受先天灵禁的影响,周遭会有先天之机逸散,修行者若是能够及时以吞吐之法将这些先天之机炼化,便能得到无数的好处。 而在炼化这些先天之机的时候,修行者自己的状态越好,从中得到的好处也就越大,甚至是有可能令修行者的本质,都往上跃升一步,后天生灵,化作半个天生神圣,跟脚寻常的天生神圣,化作最顶级的先天神圣。 只不过,无论是谁机缘巧合之下,找到了先天灵禁亦或是先天灵光,都会将注意力落到那先天灵光或是先天灵禁的身上,等修行者将先天灵光或是先天灵禁炼化之后,周遭的先天之机受了触动,早就消散于天地之间了。 在云中君静心调息的时候,玉清道人的身下,一条一条的纹路浮现出来,而在他的头顶上,隐隐约约的庆云显现,和遥远的太清道人,上清道人相互呼应。 倏忽之间,那庆云便是朝着内部塌陷,化作了一个小小的,只能容纳一两人通过的空间通道。 等到云中君将自己的周身的气机,法力,心神都调整到浑圆如意的时候,玉清道人的头顶,那空间通道也是随之成型。 然后玉清道人用那庆云将云中君一裹,便是带着云中君踏进了那空间通道当中。 …… 在原本的通天漩涡当中,玄妙莫测的气机四下涌动,化作氤氲的道韵。 而在这道韵的正中间,一点光华从无到有的显现出来。 光华绽放的刹那,太清道人和上清道人所维持的隐藏这通天漩涡的幻术,随之散去。 那纵横数十里的漩涡,陡然之间,化作一汪平静无比的深潭,漩涡当中所映照出来的无数星辰日月,一时化作了满潭摇曳的青荷莲花,馨香四溢间,方圆数万里的生灵,都循机而来。 被云中君和玉清道人所衍化的幻境所引走的,龙族和罪族的两支大军,也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不妙。 两支军队的统领,第一时间就冲出了营寨,惊疑不定的望着那馨香传来的方向,那正是通天漩涡原本的所在。 随后,两位统领以极快的速度,在那幻境中走了一个来回。 “拔营回师!”近乎是凄厉的声音,从那幻境当中传出来,然后两族的军士,便惊愕无比的看到,伴随着他们统领尖利的声音,在他们彼此的军寨之间,被他们那奉若至宝的通天漩涡,崩溃了! …… 莲华绽放的刹那,空间通道在太清道人和上清道人的联手之下打开,玉清道人施施然从空间通道当中踏出来,头上庆云一动,云中君的身形,也随之显现出来。 “再过十三个刹那,先天灵禁便会现世。” “而那时候,亦是周遭先天之机最盛的时候,云道友,千万不要错过机会。”上清道人的声音响起。 云中君不答,他的注意力,已经是落到了眼前满潭绽放的莲花当中。 青叶红花,随风摇曳,馨香馥郁之间,云中君在星空当中就已经是打磨到了极限的法力和元神,都随之跳动了起来,要于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而他那龙角人身蛇尾的天河水祖道身上,每一片鳞甲当中的玄妙道纹都活了过来一般,快速的跳动着进行自我调整,使得那鳞甲越发的完美。 倏忽之后,满潭的莲华尽皆凋谢枯萎,只余下最中间的母株,透过清澈的潭水,还能够看到那荷叶之下的白藕。 先天之机在潭水当中四溢,在潭水当中衍化出天地造化,万类苏生的气象。 见此情景,云中君便是知晓时机已至,一个纵身,便沉入了潭水当中,散去人形,显化出了龙角人身蛇尾的天河水祖道身来。 “哈哈哈,果然是红花白藕青荷叶。”潭水边上,上清道同样是大笑起来,腰间的青萍剑出鞘,朝着那莲华的荷叶一伸,青青的荷叶便是脱落下来,将青萍剑卷住,如同一个剑鞘一般,无穷无尽的道韵,在上清道人的瞳孔当中浮现出来,这是他正在推演那先天灵禁,然后将先天灵禁刻画于自己的青萍剑上。 当上清道人收剑回鞘的时候,青萍剑的剑刃上,有莹莹的辉光一闪而过。 “原来,是这样。”恍惚当中,上清道人呢喃了一句。 然后,上清道人的目光才是落入到了云中君的身上,对于太清道人和上清道人能否将那先天灵禁炼化,他没有丝毫的质疑,毕竟,这先天灵禁的另一半,那先天灵光已经化作了灵宝出现在他们三兄弟的手上,二来,便是这先天灵禁,正好和他们三兄弟的大道,相得益彰,彼此互补。 “咦。” “竟会是水祖之身,这位云道友的跟脚,莫非是四渎之一的神圣不成?”看着云中君缩小了无数倍,游曳于潭水当中真身,上清道人心中骇然,腰间的长剑,都不禁一颤。 他想起了之前在云上楼中,他提到了他们三兄弟,是迫于十二祖巫的压力,才来到这东海的时候,云中君脸上的古怪神色。 若云中居的跟脚,真的是像他所猜测的那般,是四渎之一所孕育的天生神圣,那云中君的经历,就着实是令人慨叹了。 ——上一个纪元的时候,四渎四湖,皆被龙族神庭的太乙帝君所把持,作为其中之一天生的主宰,可想而知,云中君一旦孕育出来,会是一个什么下场。 好不容易,在神庭的压力之下躲了整整一个纪元,成功的孕化出来,结果又碰到了巫族席卷天地,不得已之下,仓皇而走。 “云中君,云中君,难怪以此为名。” “四渎源于周山,自云中而下。” “而他出于云中,君临四渎,可不就是云中君么。”上清道人想到。 不知道是不是有了共同的经历的缘故,上清道人看着潭中的云中君,越看就越觉得顺眼。 当然,最令上清道人惊愕的,是云中君所显化而成天河水祖之身,和盘古八十一相当中的盘古水祖之身,极为接近的原因。 洪荒天地当中,以先天神圣最为为尊贵,而一些先天神圣,根据是否有先天灵宝为基准,将先天神圣化作不同的层次,但实际上,先天神圣们跟脚的划分,应该是按照他们真身而来。 如三清,女娲和伏羲,龙凤等,直接显化出了盘古八十一相的先天神圣,才是底蕴最为深厚,前途最为广大的先天神圣。 次一层的,真身便是如云中君这般,真身映照着盘古八十一相的次级衍化。 在下者,便是有关于盘古八十一项的种种零碎映照,不成体系。 最次者,便是其他奇奇怪怪的东西…… 也正是因此,先天神圣们在凝练道身的时候,同样会竭尽全力的,将自己的道身以盘古八十一相的方向显化,再令道身反哺自己的真身,以提升自己的本源——在先天神圣们的修行当中,这一种修行,被称为盘古相。 毕竟,这一方天地当中,盘古氏才是真正的正统。 从某种意义上讲,如沧海君一般,不想着如何令自己的真身往盘古八十一相靠拢的先天神圣,其实已经是走上了邪路。 不过,天地之间,也并非是每一位先天神圣,都认可这种划分——如太一,如白泽等等,对先天神圣之间所谓上下高低的划分,根本就不屑一顾。 “玉清师兄,我们一路而来所见的先天神圣,在盘古相的凝练上,有多少人能够比得上云道友?”上清道人出声,旁边,玉清道人也已经是将那先天灵禁化入了自己的玉如意当中。 看了看旁边的先一步炼化了先天灵禁的上清道人,再看看另一边,还沉醉于先天灵禁当中的太清道人,玉清道人心中暗自一叹。 第一百八十章 星辰戮神刀 他们三兄弟,性子各有不同,修行之路,虽同出一源,但亦是如同那红花白藕青荷叶一般,一体三分。 上清道人随心而行,所谓大道,但取一心,无论那大道如何玄妙,上清道人只取他长剑所截来的一线而已,故此,三兄弟当中,上清道人参悟那先天灵禁所用的时间,是最短的,因为无论那先天灵禁如何的玄妙,上清道人所需要的,只是他长剑截来的这一部分而已。 而太清道人,而是贪多求全的代表,先天灵禁到了他的手上,他必然是要将这先天灵禁的来由,于这先天灵禁相关的一切,都给彻底的参悟,甚至是借着这先天灵禁,去追寻那传说当中的大道之源。 而玉清道人,则是取中庸之道,既不贪多求全,也不唯求一线,他只求本身——这先天灵禁,在他的眼里,就只是先天灵禁,他要的,也只是这先天灵禁,至于说这先天灵禁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为什么会以红花白藕青荷叶的方式出现,对他而言,都无所谓。 他们的老师鸿钧在评论他们兄弟三人的时候说过一句话。 人法天,天法道——他们三兄弟当中,上清便是其中的‘人’,玉清是其中的‘天’,而太清,则是‘道’。 彼此的道路,并无高下之分。 而玉清道人心中的慨叹,则是来源于他们三人道路之间的分歧。 很显然,随着他们三人功行的增长,他们三人之间的分歧,会越来越大,甚至于不可调和。 “会有那一天吗?”玉清道人看着水面上倒映出来的三兄弟的影子,恍惚之间,他好像看到了上清道人手中的长剑,在自己的瞳孔当中,绽放出了绚烂无比的光。 …… 潭水平静无比,而在云中君跃入水中之后,那潭水当中,便是有无数的气泡涌动起来。 当太清道人亦是苏醒过来,红花,白藕,青荷叶彻底的消失在这潭水当中的时候,属于云中君的气机,终于是将这深潭给彻底的浸透。 先天而存的玄妙气机涌动着,披在云中君身上的道衣散开,化作氤氲融合于那先天之机当中,在那先天之机的影响下,生出一个又一个符文,相互勾连,形成玄妙无比的禁制。 而云中君的周身上下,水流往四面逸散,星空一点一点的显化出来的。 潭水当中,尚未散去的先天之机,刹那之间,便渗透到了那无数的星辰当中,不分彼此。 云中君的耳边,有玄妙无比的道音响起。 一十二万九千六百枚鳞甲,一十二万九千六百枚星辰,在那先天之机的影响下,彼此之间相互勾连着。 源自于先天神圣的传承,在云中君的脑海当中涌动着,化作一方广袤无比的星空。 星空之上,有三位先天神圣,紫薇天帝,太微天帝,以及斗姆元君。 而斗姆元君在决定将云中君当成传人的时候,也顺带着,将紫薇天帝和太微天帝的传承,一起给了云中君。 三位先天神圣的传承当中,最强的手段的,便是星辰戮神刀——或者说,这是星空一系所有的神圣们共有的手段。 不过,以不同的星辰催发而来的戮神刀,威能自然也有所差距。 在这神通当中,统合的星辰越多,神通的威能也就越强。 理论上而言,这星辰戮神刀,能够将穹天之上,所有星辰的威能,都统合于一刀当中。 不过这只是理论上的境界而已。 在斗姆元君的传承当中,只有紫薇天帝,成功的将紫薇一系所有的星辰,尽皆纳入了星辰戮神刀中,号称中天紫薇帝御葬神刀。 根据斗姆元君的描述,她继承两位先天神圣的遗志,去往那混沌之巢当中决死的时候,那混沌之巢当中,紫薇天帝最后斩出的中天紫薇帝御葬神刀的威能,都还在那混沌之巢当中席卷,若不是因为这样,就算是最后将斗姆元君也搭进去,都未必是能够将那混沌之巢给彻底破灭。 那中天紫薇帝御葬神刀的威能,由此可见一斑。 星空当中,星辰的分野,由大而小,是垣,象,斗,宿。 而星辰戮神刀的威能,由强而弱,亦是如此。 最初级的星辰戮神刀,只能够将一颗星辰的力量化入其中,修行者想要增长其威能,就需要参悟其他的星辰玄妙,将其他相关联的星辰的威能引入其间——是为辰宿。 辰宿之上,便是极斗,而后四象,最后至于三垣——中天紫薇帝御葬神刀,便是三垣的极致。 按照斗姆元君的说法,云中君这样的逍遥真仙,能够将星辰戮神刀的威能,推进到宿这一步,就已经是极限,至于说其上的斗,象,那已经是不朽金仙才能够驾驭的力量。 而在之前,也正是如此。 云中君以天河之神,倒影诸天星辰,能够随意的引动任何一个星宿的力量,将其纳入至星辰戮神刀当中,十二万九千六百枚星辰,于云中君而言,便是十二万九千六百到神通。 论及星辰戮神刀广博多变,哪怕是斗姆元君这位曾经的太乙道君,都无法与云中君相媲美。 不过,云中君所驾驭的星辰戮神刀,再如何的广博多变,但也始终是局限于星宿而已,当他想要更进一步,将星辰极斗的力量纳入到那星辰戮神刀当中的神通,那神通便会在顷刻之间崩溃,然后反噬己身,令云中君一身的鳞甲,都是摇摇欲坠。 但现在,在那先天之机的影响之下,云中君只觉得从星宿,到极斗,这个完全看不见摸不着的分野,在他的眼前,呈现出了一个清晰的避障来。 只要他破开了这壁障,便是他将星辰戮神刀的威能,从辰宿这个层次,推进到极斗这个层次。 在成就不朽之前,他的发力再如何的增长,元神,道身再如何的强大,也只能是令他在不朽金仙的面前,多支持几个呼吸而已,但若是将这星辰戮神刀成功的推进到了极斗这个层次,那么他就算是在不朽金仙的面前,也有了反抗的力量。 ——极斗层次的星辰戮神刀,真真切切的有着弑杀不朽金仙的力量。 “以先天之机的玄妙,说不得我真的有机会将星辰戮神刀的威能,推演到极斗这个层次!”云中君想道。 而这想法一起,就再也按捺不住。 潭水当中所映照出来的星辰,快速的滚动着。 倏忽之后,涌动的水面突然平静下来,所有的星辰,都在陡然之间寂灭。 寂灭当中,孕育着无穷无尽的杀伐和毁灭。 便是三清道人这三位先天神圣,看着那乌沉沉的潭水,心中也不由得一阵惴惴,至于说云中君的身形,早已是在那墨色的掩映当中,消失不见。 片刻之后,莹莹的光辉从那寂灭当中闪烁起来,光辉闪烁的刹那,上清道人腰间的长剑,都随之嗡鸣起来——那看起来如同星辰一般的莹莹光辉,实际上却是纯粹的锋芒所倒映出来的光辉。 一个又一个的星宿,在这光辉当中显现,然后破灭,令那光辉越发的森然。 角,亢,氐,房,心,尾,箕。 井,鬼,柳,星,张,翼,轸。 有名的,无名的。 一个又一个的星宿,显现,然后破灭。 当所有的星宿,都磨灭之后,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北斗七星逐一的显现出来,要汇聚于那锋芒当中。 而这个时候,上清道人亦是随之伸手,按住了腰间的青萍剑。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不朽之门 深潭的四周,已经有离得近的龙族或是罪族的修行者赶了过来。 然而,还不等他们靠拢,铿锵的刀鸣,便带着纵横的锋芒,将方圆千里之地都席卷了一片。 只是刹那,方圆千里之内,所有的生灵,无论是寻常的凡物,亦或是逍遥真仙,便都是在那铿锵的刀鸣声中化作了齑粉。 生与死之间的气机,交错而动。 然后,潭水当中,那亮起来的七星左右,又两个若隐若现的星辰浮现出来。 是为北斗之隐曜,计都,罗睺! 九个星辰尽皆显化出来的时候,他们的光华便是汇聚为一体,化作北斗。 斗柄轮转,拨弄春秋,转生注死。 凶戾无比的气机,一下子便将三清道人吞没。 此为星辰戮神刀之指玄北斗戮神刀,又做北斗注死神光。 凌冽无比的光华,席卷而至的时候,三清道人各自的应对,亦有所不同。 太清道人抬起衣袖往前一遮,便在瞬间轮转了阴阳,那凶戾无比的神光,在那轮转的阴阳一卷,便有重新化作了弥散的天地元气。 而玉清道人,则是头顶庆云垂下,隔断天地,道道璎珞垂下,如同遗世独立一般,那光华再如何的凌冽凶戾,也难以落入玉清道人所在的那一重天地当中。 至于说上清道人,却是一抬腰间的青萍剑,出鞘半寸,于是有绚烂的剑光绽放出来,截住那神光,分毫不让。 倏忽之后,漫天的光华消散,涌动的潭水,复归于平静,潭水当中,云中君已经是重新化作了人形。 而这个时候,三清道人才是各自长舒一口气——然而这一口气未落,他们的脸色便不由得一变! 漫天的神光虽然散去,但之前的那一击北斗戮神刀,却还不曾结束。 自外界而来的刀光才一消散,三清道人体内的法力,便是陡然间涌动起来,法力当中,有光华明灭,似乎是穹天之上的星辰,在他们的经络当中显化出来了一般。 那光华,同样也是化作一记北斗戮神刀,自内而外的,朝着三清道人的法力和元神而落。 “好霸道的杀伐神通!”三清道人复又将经络当中的刀光打散之后,才感慨了起来——在经络当中的北斗戮神刀自内向外而动的时候,无论是太清道人轮转的阴阳,还是玉清道人头顶的庆云,亦或是上清道人腰间的剑光,都有了片刻的紊乱。 若是云中君是他们对手的话,趁着这机会,在几刀北斗戮神刀斩落下来,三清道人怎么也得吃点苦头。 “之前的神通,只是云道友无意识之下而发,并非针对我们三人,便有如此威能。” “是以,这神通真正的威能,只怕还要在我们预料之上,乃是真正的,不朽金仙级别的杀伐术。”上清道人弹了一下腰间的青萍剑,目光当中有着些许的兴奋之意,“等云道友也成就了不朽,我必然要于他切戳一番,一试这神通威能!” 上清道人的言语当中,除了满满的欣喜,便再无其他。 他已经是将云中君当成了他们真正的好友,如今好友在道途上大有精益,甚至是以逍遥之身,彻底的掌控了不朽威能的杀伐神通,当然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 对于上清道人而言,这几乎是比他自己的修为有所精益还要值得开心一些,毕竟,他们三兄弟的修为有所精益,实在是没有任何难度,他们从云中君手中换取地墨玄珠的时候,连真身都还不曾成就,但现在呢,才不过万余年而已,他们在不朽金仙当中,都已经算得上是绝对的强者了,便那太乙之果,都是遥遥在望——他们一路修行之顺,可想而知。 “此番有所精益,全赖三位道兄之恩也。”云中君从那潭水当中踏出来的时候,那深潭当中,所有的道韵,所有的星光,都是随之散去,不留痕迹。 对于云中君而言,这一次的机缘,比他想象当中还要来得大。 成功的将星辰戮神刀这神通给推演到了不朽这个层次,并非只是简简单单的意味着他杀伐之能的增长。 所谓不朽级别的神通,这神通当中,自然也就带的有不朽的玄妙——时时参悟这玄妙的话,云中君很快便能够堪破不朽之妙,成就不朽。 这意味着,不朽之境,已经在云中君的面前打开了大门。 “互利互助而已。”太清道人朝着云中君点了点头,“若无云道友之谋,我们要收取那先天灵禁,不知道要平添多少波折。” 言语之后,太清道人的目光,又落到了那深潭的正中间——云中君循着他的目光转身,这才发现,那红花白藕青荷叶都被摘取之后,那莲华还余下了一截莲茎留在潭中。 “咦,这莲茎虽然算不得先天灵禁,但也有几分先天之妙,三位道兄自己用不上,但日后若是有了弟子传人,赐予弟子也是不错的,三位道兄缘何不将此物收取?”云中君看了一眼那莲茎之后,便直接出声,打消了自己对那莲茎的念想。 ——这先天灵禁所体现的形式,和三清道人在那周山当中所得的先天灵光,一般无二,皆是以莲华的形式显现出来。 这先天灵禁被收取之后,还留下了一截莲茎,那么之前三清道人在周山当中收取那先天灵光的时候,也必然会有一截闲置的莲茎,与云中君眼前的这一截莲茎,共为一体。 按常理而言,三清道人有言在先,他们收取了先天灵禁之后,所余下的先天之机,皆归云中君,这一截莲茎,自然也勉强算得上先天之机,应该归于云中君所有。 但好巧不巧,三清道人所收取的先天灵禁,皆托于这一截莲茎之上,若是这莲茎被他人取走,那么收取莲茎之人,必然能够通过这莲茎,反过来窥视出三清道人修行的几分玄妙,甚至于找到三清道人修行当中的破绽,这对于三清道人而言,相当的不利,三清道人自然不可能令这莲茎流之于外。 若是云中君与他们素不相识,倒也罢了,但偏偏云中君与他们交好,这东西先前有允了要给云中君,于是乎,三清道人便是陷入了两难之境。 而云中君也正是看出了这一点,这才是压住内心的贪欲,将这一株莲茎,拱手相让——若不然的话,云中君取走这灵禁所化的莲茎之后,那灵光所化的莲茎,却还落在三清道人手里,他难道还要将那莲茎给讨过来不成? 水眼一行,将星辰戮神刀推进到不朽的层次,铺平了通往不朽的道路,对云中君而言,好处已经足够,余下的,索性不如人情做到底,免得彼此之间,心生嫌隙。 “也好,我就当这莲茎是云道友这位师叔提前给未来的师侄儿准备的入门之礼了。”上清道人这个时候也反应了过来,在玉清道人和太清道人还没有出声之前,一卷衣袖,将那莲茎给受了起来,“等什么时候我们兄弟有了收徒之念,必然会带他前来认一认云道友这位师叔。” “那就这么说定了。”云中君也是笑了起来,目光四下环视了一圈,没给太清和玉清道人出声的机会。 “三位道兄,现在龙族与罪族的强者只怕已经在敢来的路上,我们再不走的话,被他们截住,可就不好脱身了。” “云道友此言甚善,我等先离开此地再说。”玉清道人也是个干脆的性子,如今事成定局,他也不打算多做言表,只是将这个人情记在心中。 第一百八十二章 前路 “是谁!” “到底是谁!”云中君他们离去了足足半个多时辰之后,龙族和罪族的两位不朽金仙,才是姗姗来迟。 那通天漩涡,已经没有了之前的任何玄妙,化作了一个平静无比的深潭。 龙族的那不朽金仙,取出一面宝镜将之催动,镜光落下,于是那深潭之上,时光仿佛开始逆流一般。 光影倒退,丝丝缕缕的气机往中间聚拢,将之前所发生的种种,都显现出来。 深潭之上,四个浑身都被道韵所化的氤氲所笼罩的身影,浮现出来。 而那龙族的不朽金仙和罪族的不朽金仙,脸色都是相当的难看。 他们两族,坐拥通天漩涡数万载,罪族更是坐拥通天漩涡整整大半个纪元,都不曾发现这通天漩涡当中的秘密——但当他们察觉到这一切的时候,通天漩涡当中的秘密,却已经是被外人取走。 这其间的憋屈,叫两位不朽金仙只觉得胸口一阵一阵的发闷。 金光当中,光影继续倒退着。 当那一株摇曳的莲花,一分为三化作三道先天灵禁被人摘取的情景浮现出来,而后镜光所倒映出来的先天之机,将那镜光给崩碎的时候,那位龙族和罪族的不朽金仙绷紧的心弦,终于是彻底的断裂。 一口逆血从他们的喉间喷了出来! 三道先天灵禁! 整整三道先天灵禁,再加上一道仅在先天灵禁之下的玄妙禁制,就在他们的眼前,被外人轻而易举的取走,而他们两族,却是坐拥至宝而不自知。 这是何等的嘲讽? “敖昂!”苍苍茫茫的龙吟声响起,龙族的那位不朽金仙,肆意的在这水眼当中,宣泄着自己的狂怒——若不如此的话,这位不朽金仙甚至会担心,自己会因为盛怒之下,气血法力尽皆逆行而重伤不治。 龙吟声响彻万里,倏忽之后,一道又一道的龙吟声响起,在这水眼之下的天地当中,连成一片。 宣泄狂怒的同时,龙族的那位不朽金仙,也没有彻底失去理智,而是以龙吟声,向其他的真龙们告知了这通天漩涡当中所发生的一切。 罪族的那位不朽金仙,同样是以秘法直接将信息传到了琁呙道人的身边。 三道先天灵禁,再加上一道仅在先天灵禁之下的玄妙禁制。 无论是龙族还是罪族,都不可能将这消息一笑置之,龙族积攒了整整一个纪元的宝库当中,能不能找出三道先天灵禁,都还是一个问题。 而现在,三道先天灵禁,和他们擦肩而过,就在他们的眼前,被外人带走。 没有任何人能够受得了这样的羞辱。 平静了不知道多久的水眼,陡然之间,便是活了过来。 龙族和罪族的大军,四下蔓延,一位又一位的不朽金仙带着大军,在一个又一个通往水眼的必经之路上,布下了重重罗网,等着窃取了先天灵宝的贼人自投罗网。 水眼当中,浩瀚无比的军气涌动着,几乎是充斥了水眼之下的整个天地! 在龙族和罪族的大军动起来的同时,水眼处,神城布防的大军,亦是被龙族和罪族动作给惊动。 …… “回去的路不好走啊。”四人的动作再快,也不可能有两族的消息来得快。 回返神城的道路,尚未走到一半,四人便是被迫在那蔓延的军气当中停下了脚步。 对于他们而言,强闯那军气,并非是做不到,但这样一来,必然会暴露出他们的修为——完全陌生的不朽金仙,光是这个信息,就已经是足以令龙族和罪族将锁定他们的身份,然后调动他们将他们重重围困了。 三清道人再自信,也绝对不会自负到认为自己能够在不知道多少位不朽金仙所统帅的军阵包围当中强闯出去。 “不错。”云中君停下来,以望气术扫了一眼周遭的情况。 “就算我们从两族的封锁当中脱身,但两族的动静,必然会引得神城守军闻风而动。” “我们从两族的封锁之下脱身倒不难,难的是,怎么才能通过水眼回返神城。” 对于神城的情况,云中君可比三清道人要来的清楚——通过沧海君的气数,云中君便能够判断出,太一旧部对沧海君的谋算,十有八九会成功,毕竟,太一旧部都将自己人给送到了沧海君的身边,而沧海君却是对此一无所知。 他们在水眼当中收摄先天灵禁的时候,这神城有极大的可能已经易主,这也即是说,神城当中,太一道人的旧部,正处于风声鹤唳的阶段,水眼之下的两族,随便的一个动作,神城都有可能做出过激的反应,更不要提现在,龙族和罪族,几乎是举族而动了。 “怎么回神城倒还是其次,我们现在能不能闯出两族的封锁,都还在两可之间。”玉清道人摇了摇头。 如今整个水眼之下的天地,通往水眼的那一段路程,都被军气所笼罩,他们陷入其中,就如同是落入了一个庞大无比的军阵当中一般。 军阵的首要,便在于虚实之辨,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因军阵而起的军气,除了压制天地元气之外,另一个作用,便是迷惑修行者的感知,叫人无法通过这军气察知军阵内部大军的调度,这才有了那些统帅们在战场上施展的空间,否则的话,大家还玩什么军阵调度,战场上,所有的人都拉出来,面对面,兵对兵,将对将,王对王的杀上一通不就好了——上一个纪元的时候,云中君指挥大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秘密,也就在于这里。 军气能够混淆敌人的感知,但军气却隐瞒不了修行者的气运,望气术下,对手的任何调度,都是清清楚楚的展现在云中君的面前——知晓了敌人的一切调度,取胜也只在反掌之间而已,所谓的兵法,其实也就只在于避实击虚四个字,而云中君正好可以将这四个字,用到极处。 三清道人的眉头,都是紧紧的皱起,在这军气的笼盖之下,就算是他们身为不朽金仙,也很难在这军气当中看清自己的前方,到底有没有两族的大军,若是一个不慎,撞进了两族大军的怀里,那乐子可就大了。 “听云道友的意思,莫非云道友有法子在这军气之下,察知前路?”玉清道人的言语之后,上清道人的目光,却是不禁一亮。 他们现在处于两重封锁当中。 一重是龙族和罪族的封锁,而另一重,是神城的封锁。 只要能够跳出两族的封锁,就算不能立刻回到神城,但在两道封锁的交界处,却有相当大的一段区域能够令他们辗转腾挪。 “水流不会骗人。” “雁过留声,人过留痕,无论这军气如何惑人感知,但两族的修行者在这汪洋当中大举而动的时候,都会在水流当中留下痕迹。” “就算他们立于原地不动,但大规模的军士集中于一处吞吐元气的时候,也会对水流造成一定的影响。” “通过水流当中的痕迹,我能够大致的判断出方圆千里内两族军士的方位。”云中君看了一眼上清道人,没有暴露自己照观气运的能力,而是胡诌了一个借口,他作为水流当中诞生的天生神圣,从水流当中察知信息,岂不是理所应当之事。 “想不到云道友对水流的掌控,竟至于如此地步。”听着云中君的话,三清道人的神色,都是缓和了一些。 “既然如此的话,我等的前路,就托付给云道友了。” “接下来,便请云道友为我等指明方向。” 第一百八十三章 龙族新王,敖 “果然,水眼的出口已经被封闭了。”一行四人有惊无险的从龙族和罪族的封锁线当中跳出来,便是发现,水眼处,有庞大无比的法阵蔓延而起,将水眼的出口给彻底的封锁起来。 法阵之外,纯粹的由逍遥真仙组成的大军,四处巡视着,彻底的阻断了四人的归路。 “只能在这交界之地呆上一阵子了。”四人四下查探了一遍之后,才是在一个水底裂缝当中,布置了一个幻阵。 “可惜,水眼当中冲出去的水流,都被那沧海流灵横波阵所拘束,若不然,我们藏在拿水流当中,顺水而走,也未尝不是一个法子。” …… “查清楚了,怎么回事?”神城最中间的那宫殿当中,幻化做沧海君模样的白泽看着面前的通明道人。 “根据龙族当中传来的消息,龙族和罪族之所以大举而动,是有外来的不朽金仙闯入水眼当中,盗走了他们的至宝。” “不过那至宝到底是什么,就不清楚了。” “只知道对于两族而言,至关重要的通天漩涡,因为至宝被盗而彻底崩溃。”通明道人讲述着自己探听来的消息。 “外来的不朽金仙吗?”听着通明道人的话,白泽的目光一沉。 这个时间点,实在是过于的巧合了。 ——在对沧海君的谋划将要收尾的时候,他们被人所察觉,而在谋划正式收尾的时候,有外来的不朽金仙在水眼当中暴露出了踪迹,令那通天漩涡毁于一旦。 “听说,通天漩涡当中,隐藏着另一个离开水眼的秘密。” “如今通天漩涡崩溃,难怪龙族和罪族会为此发疯!” “不过,那外来的不朽金仙,到底是通过那通天漩涡进入水眼的,还是通过这神城进入水眼的,却是值得斟酌。”令通明道人尽快去往水眼防线防备龙族之后,白泽的目光,也是沉了下来。 若是那外来的不朽金仙是通过通天漩涡当中的第二条通道进入的水眼还好,但若是他们是从这龙城进入的水眼,在结合之前察觉了他们踪迹的人,这令白泽的心绪,越发沉重。 他们对沧海君动手,其目的可不仅仅只是为了这龙城而已,取得龙城,只是一个开始,而这也正是他要冒险留下沧海君性命的原因。 但若是那先天神圣,真的是从神城当中进入的水眼,那就说明他们的谋划,很有可能已经被人所察觉。 “若是如此的话,他们摧毁通天漩涡的目的,或许就是为了引起龙族的注意,借此避祸。”思索着这些,白泽的眉头越皱越紧。 他是一个智者,自然也就免不了智者们具有的通病——在考虑问题的时候,会本能的从多个方面思考,得出不同的结果。 最初,这只是那些智者们把控局势的手段,提前思考出事态往不同的地方发展的方向和可能,然后一一的掐灭那些不利于自己一方的可能,确保最终的结果在自己的把握当中,或者是有利于自己。 但这是在建立了足够多的情报的前提下。 而现在,对于云中君,对于三清道人,白泽却是连一丁点儿的情报都没有。 他不知晓他们从何而来,也不知晓他们从何而去——一番思索之下,他得出的结论是,云中君他们毁去那通天漩涡,只是单纯的,想要以这种方式引起龙族或者是罪族的注意,然后获取一个与他们的主事人沟通的机会。 毕竟,对于不朽金仙而言,为了一件宝物而在敌人的地盘,毁去对其至关重要的东西,这种行为,实在是不够理智。 ——先天灵宝的消息,只在龙族和罪族的不朽金仙们之间流传。 而两族的高层给普通军士们的解释,是那通天漩涡当中,有天生地养的宝物孕育,两族在很早之前就有所察觉,只是因为通天漩涡干系过于重大,为了不影响到通天漩涡的存在,这才任由那宝物藏在通天漩涡当中,而贼人为了取走那宝物,丧心病狂的将通天漩涡给彻底的毁去! 事实上,龙族和罪族的高层,都很清楚,所谓的通天漩涡当中,隐藏着离开水眼的第二条路的说法,一直都是一个谎言而已,不过两族都需要这个谎言来稳定人心,这才任由那谎言在水眼当中流传。 不过,谎言终究只是谎言,总有一天会被戳穿——若是没有那先天灵宝之事,两族的高层,说不得还会在心中暗自感谢一番云中君和三清道人,感谢他们提前替两族消弭了一个天大的隐患。 “还有龙族和罪族。” “为了通天漩涡被毁之事,竟然是举族而动,这样的行径,实在是过于可疑了。”白泽想着,“还是说,他们是想要以这种方式,集结大军,趁势强破水眼,重返天地?” “不行,我得亲自去水眼之下坐镇才行。” …… “先天灵禁!” “为什么会是先天灵禁?”龙宫当中,敖端坐在几案之前,神色极为的阴郁。 在自责自己不曾早一点察觉到那通天漩涡当中的秘密的时候,敖也对那贸贸然以龙吟声将先天灵禁的消息给彻底暴露出来的苍恒,极为的恼怒。 现在,龙族当中,所有的不朽金仙们,都知晓了先天灵禁被外人窃取的消息,以至于现在所有的不朽金仙们,都跟疯了一般,在水眼当中四处巡游,想要将那贼人的踪迹给找出来。 而这些不朽金仙们愤怒无比的后果,便是如眼前这般,龙族所有的大军,都动用了起来,将通往水眼的道路重重封锁,但这种举动,在沧海君一方的人看来,就分明是两族要集结大军,准备强攻水眼的行为了。 而水眼处,防卫的调动,也证明了这一点。 “要想法子令他们不至于将注意力落到这一点上才行。”敖沉思了良久,才是做出了决定。 以龙族和罪族此时集结出来的兵力,若是找回了那先天灵宝还好,若是找不回来,那无处宣泄的愤怒,很有可能就会引导着他们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水眼之上,令他们想要借此机会,做最后一搏,强行攻取那水眼。 这是敖极力避免的事。 诚然,现在的水眼,是罪族和龙族重返天地的唯一通道,但对于龙族而言,这并不需要他们那无数族人的性命去堆出一条血路来。 龙族当中,还有一位太乙道君的存在,龙母,玄! 龙汉大劫当中,龙族的太乙道君们,尽皆陨落,玄也是只剩下一口气,距离死亡只差一步——那个时候,太乙道君们还在周山乱战,龙族缩回水眼的速度有够快,以至于那些太乙道君们,竟没有任何一人发现,龙母其实还留下了最后的一口气,不曾真正的陨落。 进入了水眼之后,敖一边外传龙族所有的太乙道君尽皆陨落的消息,一边将龙族一个纪元的积累,无数的天材地宝砸下去,到现在终于是将龙母最后的那一口气给吊住,将其从死亡的边缘拖了回来。 对于现在的敖而言,他完全没必须要急着闯出这水眼——那天堑,只是针对他们而言,只要龙母伤愈,以其太乙道君的伟力,要离开水眼,也只不过是一个念头的事。 敖之前,和琁呙商量,彼此合作共同闯出水眼,其真正的目的,不是为了闯出水眼,而是为了拖延足够的时间,最好是拖到龙母伤愈。 ——两族敌对已久,彼此之间的信任并不多,就算是决定联手,那么在联手之后的种种矛盾摩擦,以及破开水眼之后,哪一方先出去,哪一方后出去,这都需要大量的时间来进行磋商。 而在一切都商量妥当之前,龙族对水眼的攻势,便能够顺理成章的放缓下来。 然而,敖的这谋划,却因为那先天灵宝的现世,被彻底的搅乱。 “只能这样了!”良久之后,敖才是起身,然后唤了侍者前来。 第一百八十四章 局势 当敖的命令,传道那些不朽金仙们耳边的时候,龙族一方的不朽金仙,便是彻底的陷入到了疯狂当中! ——至宝有功者而居之。 这即是说,龙宫完全放弃了对那先天灵禁的归属权,但凡龙宫麾下,无论是谁,只要能够找回来那先天灵禁,那么这先天灵禁,就归于他们自己所有。 对于那些不朽金仙们而言,这是怎样的诱惑,可想而知。 虽然那些不朽金仙们,一早就有着私藏的念头,但能够将事情做的光明正大,又有谁会选择用一些阴私的手段呢? 于是,在敖的这个命令之下,龙族一方,所有的不朽金仙们,都是将自己的注意力从那水眼之上离开,重新的落到了还‘藏在他们领地当中的贼人’的身上。 “苍垣,我们干脆将所有的地方都扫一遍吧。”两位龙族的不朽金仙聚到了一起。 “拉网式搜索吗?”那名为苍垣的不朽金仙,沉思起来。 就搜捕而言,拉网式搜索,虽然没有效率,但却能最大限度的保证他们在搜索的时候,不会有任何的遗漏。 他们可以确定,盗走了至宝的贼人,还不曾逃出他们的封锁,那么拉网式的搜索,便是将贼人找出来的最有效的方式。 “苍离,拉网式搜索的话,我们两人麾下的人手,只怕远远不够。” “没关系,我已经根联络了苍决和苍羽,他们也同意来一次拉网式的搜索。” “若是你也同意的话,我再去联络其他人。” “总之,这一次我们龙族要齐心协力,以免这至宝落入了罪族的手中。”苍离出声道。 “也好,我这就回去安排,先锁死通往水眼的道路,等你这边和众人联络完毕之后,一个讯号,我们便齐齐而动!”片刻后,苍垣便点头同意了苍离的提议。 将通往水眼的路给彻底封死,那就难免令龙族在其他地方的搜索力度有所削弱,相较于罪族而言,这必然会引得盗走了至宝的贼人,往龙族所控制的地域当中进行躲藏,而这个时候,龙族一众不朽金仙们,在勾连起来,进行一次拉网式的搜索,那足以是形成一个瓮中捉鳖的局势,叫那贼人无处可逃! “可惜,天罗地网已经崩溃,若不然,哪里需要费这么大的事。”苍离叹了口气。 …… “陛下,我已经和众人都商议妥当了,准备按照陛下的意思,来一次拉网式的搜索!”和所有的不朽金仙们都沟通完毕之后,苍离便回到了龙宫。 “你做得很好。”敖看着面前的苍离,“既然如此的话,你也去参与这一次的行动吧。” “陛下,我不明白。” “先天灵禁何其重也,缘何要令众人自取?”苍离看着敖,一脸的不解。 “苍离,你也说了,这先天灵禁如此贵重,难道我不下命令,其他的不朽金仙们,在取得了这先天灵禁之后,就会上交龙宫吗?” “怎么可能。”敖笑了起来。 “而且,这拉网式的搜索,费时费力,若不给他们一些念想,他们如何会尽心尽力呢?” “算了,就这样吧。”敖朝着苍离摆了摆手,“只要得到了这先天灵禁的是我龙族之人,而不是罪族之人就够了。” “无非就是肉烂在锅里而已。” 苍离离开之后,敖才是垂下了目光。 “这样,他们总不会还有精力放在那水眼之上吧!” 敖的命令,最终的目的,便是为了令龙族的那些不朽金仙们,将自己的注意力,彻彻底底的落在那先天灵禁的身上,就算是最后他们不曾取得这先天灵禁,但这么一场拉网式的搜索之后,也足以是令那些不朽金仙们,身心俱疲,心中再如何的憋屈愤怒,也提不起强攻水眼的心思来。 而龙族按兵不动的话,罪族自然也不敢有所动作,若不然的话,龙族就要得一个渔翁之利了。 “若是云中还在的话,只怕会嘲讽我这计策太过于粗糙吧。”敖看着面前陈旧的几案,就算是已经过了数万年,他也依旧是忘不掉当初云中君端坐于这几案之前,处理神庭种种俗务的场景。 无论是多么复杂的情况,落到了云中君的面前,云中君总能够很轻松的找到其中的线头,从一个精巧无比的方向,来解决那些他人眼中近乎于无解的难题。 …… 当龙族的大军,在那些不朽金仙们的调度之下,聚拢于水眼处的时候,水眼当中,神城一方的守军,便也是越发的紧张起来——他们当然不知晓,龙族这是为了彻底的封死他们眼中的贼人通往这水眼的道路。 看着水眼之外,那聚集的越来越深厚的军气,赶到了水眼当中的白泽,也不由得直冒冷汗。 通天漩涡崩溃之后,龙族和罪族离开的道路,便只剩下这水眼,在白泽的猜测当中,龙族和罪族的首领,稍稍有一些决断的话,都会趁着他们内部的人心最为激荡的时候,强攻这水眼,就算不能打通离开的通道,也能够以战争来抹平那激荡的人心,也正是如此,他才是毫不犹豫的就来到了这水眼坐镇。 先天神圣的气机,从神城守军的军寨当中浩然而起,笼盖四方,令那些士卒们都安心无比的同时,又精巧无比的避过了龙族军寨当中升腾而起的浩荡军气,令那些龙族的大军,不至于被先天神圣的气机所挑动。 “还好我及时赶了过来,若不然,以龙族此时所展现出来的军势,还真的有可能冲破这水眼的防线,重新踏进神城。”白泽擦了一把身上的冷汗。 “通明,龙族其势不小,我们又没办法向东海其他的先天神圣们求援。” “所以你要注意安抚士卒,这一战,我们只守不攻。” “能不开战,就尽量不开战。”白泽对着通明道人道,“稍后你在传我命令,将神城当中的不朽金仙们,都调到这防线中来,只留下明庚一人主持一应杂事。” …… “神城一方,有先天神圣来水眼了。”白泽的气机,虽然是避过了龙族的军寨,但却瞒不过躲在双方交界处的三清道人。 他的气机才展露出来,三清道人就已经有所察觉。 至于说云中君,他察觉到白泽的时间,比三清道人还要早——白泽才踏进这水眼,云中君就已经是察觉到了他的存在。 望气术之下,白泽所表现出来的气运,相当的奇怪。 沧海君的气运和白泽的气运纠缠在一起,而白泽的气运,将沧海君的气运给彻底的覆盖了起来。 显然,这位沧海君,虽然还没有死去,但已经是被白泽给彻底的镇压起来。 “果然,这神城已经易主。”看着那青紫交错的气运,云中君心头也不禁一寒。 他们只不过是去那通天漩涡当中,取了先天灵禁而已,而就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一位成就了不朽的先天神圣,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被人给镇压了起来,连一点浪花都没有翻腾起来。 “镇而不杀,显然,他们这是要隐瞒神城已经易主的事实。” “而有把握隐瞒这样的事实,也就是说,他们有足够的把握确定沧海君在被镇压之前,没有传出过任何的消息。” ——击败一位先天神圣和击杀一位先天神圣的难度,不可同日而语。 而镇压一位先天神圣的难度,更在击杀之上。 至于说在镇压一位先天神圣的同时,还能够确保其连一个消息都穿不出去,这难度,更加的不可想象。 “神城当中的先天神圣,应该就是沧海君了。” “三位道兄在神城良久,不知道对这位沧海君,可有过了解?”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三问三答 “沧海君?”上清道人摇了摇头,“我们兄弟与他倒是没什么交集。” “云道友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 “只是好奇三位道兄和沧海君之间,孰强孰弱而已。” “原来如此。”提到这个问题,上清道人明显便是又多了几分兴趣。 “虽然未曾一战,不过在神城的时候,我曾经以元神出游,去龙宫当中窥探过沧海君演法。”上清道人兴致勃勃的出声。 “彼虽得地利,但却对此浑然不觉。” “由此可见,沧海君比之我等,逊色不止一筹。” “若战,不难败之。” “不过如今,他藏于大军当中,浩浩军气加身,纵然是我等三人联手,想要强闯这水眼的概率,也是微乎其微。” “再加上其为水之神圣,独占地利。” “此时此刻,彼之实力,十倍于前。” “云道友若是想要强闯这水眼的话,还是趁早打消这念头。”上清道人自以为猜到了云中君的想法,当即便是出声劝道。 “若彼此皆无大军相助的话,三位道兄可有把握镇压沧海君?”云中君又问。 “镇压的话,多费一些手脚,也不是做不到。”上清道人这个时候,已经有些摸不准云中君的想法了。 “那若是在镇压他的时候,还能令沧海君完全传不出消息呢?” “三位道兄可做得到么?” “云道友这可就为难我了。”上清道人略略的皱起眉头,良久之后,才是摇了摇头。 听着上清道人的话,云中君的心中不由得一沉。 就他所观察道到的情况而言,沧海君很明显是被归属于太一一方的那位先天神圣给镇压了起来,而且在被镇压的时候,沧海君是处于一个完全被碾压的状态,没有传出一丝的消息,否则的话,神城一方守卫水眼的大军,绝对不会像云中君所看到的那般,军心稳定,而且大军当中的士卒将领,完全没有什么调动,一如之前。 “也就是说,太一道人这一方的先天神圣,其实力比之于三清道人还要来得强吗?”云中君有些恍惚,这个答案,出乎意料的同时,也令他觉得颇有些理所应当。 在后世的传说当中,这一纪元,是巫妖的纪元,大地之上,十二祖巫纵横无敌,而穹天之间,天帝太一,往来不败。 在这个纪元当中,十二祖巫,以及妖族的天帝,妖师,妖帅,他们的光辉,压过了天地当中所有的先天神圣——也包括了成就了圣人至尊的三清,女娲等人。 就时代而言,巫妖的时代之后,才轮到那些圣人们绽放出自己的光辉。 从这个角度看,三清道人的实力,不及太一等人,实在是理所当然,再正常不过的事。 若非是如此的话,终末了这个纪元的巫妖大战,也不可能彻底的爆发开来——巫妖之战之所以会发生,不可遏制,其最根本的原因就在于,天地之间,他们他们彼此才是对手,纵览天地,除了他们彼此之外,余者皆不足道。 若真的是如同传说当中那般,三清道人他们的实力,足以镇压天地的话,那么巫妖大战也不可能会彻底的爆发出来——巫族和妖族,只会在圣人的压力之下,联合到一起抱团取暖,以对抗这些圣人们。 至于说传说当中的,那些圣人们得证圣位之后,雌伏起来,在背地里搞些小动作,以挑动巫妖的大战,这样的说法,实在是有些荒诞。 再怎么说,那也是高高在上,不死不灭的圣人,有属于他们的骄傲,又怎么可能行如此下作的事,况且,以巫妖两族当时的力量,就算是被人挑拨,也不可能查不出丝毫的痕迹来。 以那些圣人们的实力而言,就算他们要争雄天地,要令天地当中的万千生灵只看到他们的光彩,他们也完全没必要着急,因为时间是站在他们那一边的。 “传说当中,是六位圣人在巫妖纪元登临圣位,然后以卑劣的手段,挑动了巫妖之间的大战,彻底埋葬了这个纪元。” “但细想来,这传说当中,不合理之处实在太多。” “甚至有可能,六位圣人登临圣位的时间,都不是这个时代。”云中君心中,对后世那些耳熟能详的传说,有了更多的怀疑。 …… “难道是我想多了吗?”云中君紧皱着眉头,神色极为的迷惑。 “云道友,怎么回事,你可是察觉到了什么?”玉清道人看着云中君。 “主宰神城的沧海君,乃是水系的先天神圣,论及对水流汪洋的影响力,他远远的超过了我,在神城的时候,我想要拨弄水流,可以说是难之有难,但现在……” “常理而言,他降临水眼之后,就算是什么也不做,他的权柄便会弥漫于这水眼当中的无穷水流当中,令这无数的水流,只遵从他一人的号令。” “但奇怪的是,这位先天神圣降临水眼之后,水流给我的反馈,却完全不是如此。” 云中君一边说,一边当着三清道人的面前,以水汽的权柄,搅动了一个小小的漩涡,往水眼周遭的军寨涌了过去。 ——那本该在沧海君这位先天神圣的气机面前消失的漩涡,确实一直卷到了那军寨的门口,才是被守门的士卒给打散。 “我原本以为,或许是神城当中沧海君出了什么变故。” “但想来,或许只是我多心了。” “连三位道兄都不能无声无息的将沧海君镇压,更不要提他人了。”云中君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将三清道人这三位先天神圣给一起拉近东海的这一趟浑水当中来。 ——他不过是区区一个连不朽都还不曾成就的天生神圣,小身板在东海这先天神圣们之间的舞台上实在是显得太过于的脆弱。 但若是有三清道人这三位先天神圣作为后援的话,他腾挪的余地,就不知道大了多少。 是以,他才是在三清道人的面前,将神城当中的变故略略的提了一下,这也是对三清道人的一个试探。 若是三清道人有意于东海的变局,那他们自然便会顺势而为,加入其间,若是他们无意于此的话,那大家就真的只当这是云中君的一个错觉。 “太清师兄,你怎么看?”听着云中君的话,玉清道人也是皱起了眉头,然后看着太清道人。 云中君这么一说,他便也察觉到了此刻出现在水眼当中那位‘沧海君’的异常。 而在旁边,太清道人已经是以神通映照了一抹‘沧海君’的气机在手,通过这气机来推算这位‘沧海君’到底是真是假。 “等等,云道友你的意思莫非是说,现在这个沧海君乃是他人假扮的?”这个时候,上清道人才是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 “云道友你在神城的时候,这沧海君还是真的,但我们走了一遭那通天漩涡归来之后,这沧海君就无声无息的变成了假的。” “这岂不是说,这位假沧海君的实力,比我们兄弟三人还要强?”上清道人等着双眼,一脸的兴奋。 他们兄弟三人,论及实力而言,在洪荒天地的一众先天神圣们之间,虽然不能说是最顶尖的那一部分,但也排的上号,至少,在他们初入东海的时候,东海当前名义上的君王,东王吕钧阳的实力,在上清道人的眼中,虽然勉强比他们三人强那么一丁点儿,但也强的有限,而在他们三人补全了手中的先天灵宝之后,胜过吕钧阳,更是完全不成问题。 但要无声无息的镇压控制一位先天神圣,而不露出丝毫的破绽,上清道人自问,他现在的实力还不够! 而那位假的沧海君,却做到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入敌营 “太清师兄,玉清师兄,要不要出手试探一下。” “他若是假的,我不信他在我们的试探之下,还能不露出马脚来!”上清道人远远的望着那环绕着水眼的森严军寨,一脸的跃跃欲试。 “云道友怎么看?”听着上清道人的话,玉清道人却是不置可否,也没有打扰正在推算的太清道人,而是将目光落到了玉清道人的身上。 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当中,云中君也发现,这位盘古正统,鸿钧嫡传,未来的玉清圣人,元始天尊,虽然是骄傲异常,但并不至于是如同传说当中那般目无余子,无法沟通,开口闭口,便是所谓的‘湿生卵化,被毛戴角’……对于云中君,玉清道人也是非常的尊重,没有丝毫的轻视。 不过想想也是,若他真的是这般做派,别说他只是盘古正朔了,就算他是盘古当面,只怕也得被一众先天神圣们群起而攻,扑杀于成道之前——须知,若按照那八个字的标准,这天地之间,除了天生神圣和草木精灵之外,其他所有的生灵,都被玉清道人给骂了进去,就算是那些先天神圣们,绝大多数人也同样是有着血肉之身的,甚至于盘古的八十一相当中,能够避免这八个字的,也仅有最后撑开天地的人形而已。 “以我之见,眼下并不是挑战这位‘沧海君’的时机。” “龙族如今大军汇聚于此,若是我们这个时候暴露出来的话,只怕龙族大军这么一围上来,我们就要面对一个四面皆敌的局面。”云中君看了一眼玉清道人,然后出声劝住上清道人,“还是先等一等太清道兄推算的结果吧。” “若这位沧海君真的是他人假扮,那道兄以后与他切戳的机会多得是,又何必要急于一时?” 上清道人也不是听不住劝的人,云中君言语之后,上清道人稍稍一思索,就压制住了自己跃跃欲试的内心。 “算不清楚。”良久之后,太清道人才是睁开双眼,叹了口气。 “这位‘沧海君’的气机,便如一团迷雾,真假难测。” “看来,三清道人却有试手东海的心思。”听着太清道人的话,又想了想之前玉清道人和上清道人的反应,云中君的心中便是一动,然后有了一个更好的,接触太一道人的方式。 “我倒是有一个想法想请三位道兄筹谋一二。”云中君沉思了一下,然后出声。 “云道友请讲。” “太清道兄的推算当中,无法确定这位沧海君是否为他人假扮,但也不同样不能确认这位‘沧海君’就是本人吗?”云中君看着面前的三清道人,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神庭的时代一般,在神庭的时代,那些不朽金仙们难以破局的时候,也都是这样等着云中君来为他们指明破局的方向。 “我们不妨姑且当这位‘沧海君’乃是他人假扮。” “这样的话,其假扮沧海君控制神城,必然是所谋甚大。” “也必然是不敢轻易暴露自己,否则的话,他们所谋算之事,必然是大受影响……” “若是如此的话,云道友你要冒的风险可不小。”云中君说完之后,玉清道人的目光却是沉了下来。 云中君的提议,是请三清道人当中的一位,凝练出自己的一缕气机来,然后云中君以这一缕气机为凭证,去面见那位‘沧海君’。 一位代表着先天神圣的修行者出现在这军寨之前,无论那‘沧海君’有什么心思,都必然亲自接见云中君。 但这样的话,那位假扮沧海君的先天神圣所谋之事越大,在暴露的时候,对云中君动手的可能也就越大。 以云中君的实力,若是那位先天神圣起了杀心,那云中君绝对不会有任何幸免的机会。 “道兄若是和那位先天神圣见面,便是王对王的局面,彼此之间,再也不会有任何的转圜的余地。” “但我去就不一样了。”云中君一脸的从容,玉清道人的意思,云中君当然也听的出来——他是想要自己去面见那位假扮的沧海君,若是没有其他的目的,云中君肯定是举双手赞成玉清道人的想法,但谁叫云中君还有着另外的打算呢? …… 最终,云中君还是说服了玉清道人,当云中君带着上清道人气机所化之物出现在那军寨之前的时候,便是直接引动了上清道人的气机。 然后端坐于军阵之内的‘沧海君’,便是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一位先天神圣使者的到来。 “这位道友,请随我来。”片刻后,军寨的大门打开,一位唇红齿白的逍遥真仙踏出军寨,对着云中君一礼。“陛下有请。” “劳烦道友引路。”云中君从容还礼。 一路上,浩荡的军气四处弥漫,将军寨当中的一切都遮掩的严严实实。 “山野闲人云中君,拜见陛下。”被那逍遥真仙引着,云中君一路直接进了‘沧海君’所居的宫殿当中,然后将上清道人气机所化的玉牌,递了上去,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想不到水眼这遗世之地,也有我辈同道。”上首处,‘沧海君’感受着那玉牌当中,上清道人所留下的气机,目光落在云中君的脸上,良久之后才是离开。 “像,实在是太像了。”看着云中君的面孔,化作沧海君模样的白泽,心中暗自惊疑不定。 从三族的天罗地网当中脱身之后,他们才是发现,在天罗地网当中的时候,那位名为‘云中’的统领,对于他们而言,有多大的帮助,说是活命之恩,也毫不为过。 龙汉之后,从闭关当中被惊醒过来,白泽便是在第一时间令人探查了云中的信息——在确认‘云中道人’已经陨落于琳琅御书阁之后,白泽道人当时不知道有多么可惜。 “来人怎么回事这副模样?” “难道这位先天神圣已经知晓了我的身份,甚至是连我们上一个纪元的经历,都了然于心?”白泽想着,然后对来人提起了最大的警惕。 “道友持信而来,所为何事?” “事关重大,还请陛下屏退左右。”云中君朝着上首处的‘沧海君’一礼。 ‘沧海君’沉默了一阵子,才是挥了挥手,令殿中侍奉的众人各自退去。 “好了,云道友现在可以直说来意了。” “敢问陛下尊号?”云中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是上首处的‘沧海君’。 他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他这话才出,宫殿当中的气机,便在片刻之间变得森冷起来,墙角处长明灯上的火焰,亦是随之跳跃了起来。 “你如众人一般,尊本座沧海君便是。”上首处,白泽定了定神。 “陛下此言,着实是没有什么诚意。”空旷的宫殿当中,云中君摇了摇头,然后信手一捏,这宫殿当中,便是有水声响起。 “沧海君乃是水中的至尊,若陛下便是沧海君,我又如何能在陛下面前引动水流权柄?” “看来,你们对本座关注已久。”上首处,‘沧海君’的神色,越发的阴沉,虽然没有承认云中君言语当中的未竟之意,但也没有否认。 “好叫陛下知晓,之前陛下隐于龙城的时候,我等亦是和陛下一般,隐于龙城当中。”云中君感受着这宫殿当中越来越森然的杀意,心中却是越发的安稳从容。 就如他之前所预料的那般,在确认了他的背后有先天神圣的存在之后,‘沧海君’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选择动手,而只要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动手,那云中君自然就能够从中找到辗转腾挪之处,然后在这位‘沧海君’的面前,完美的达到自己的目的。 “原来是你们。”‘沧海君’的手上,一个印记浮现了出来——那印记的模样,便是之前云中君留在那玄极道人身上的印记。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三才两仪,顺逆神通 “这已经是足以现实我们与陛下相交的诚意了,不是吗?”云中君看着面前的‘沧海君’勾勒出来的那印记,坦然出声。 他之所以坚持要自己来的原因之一,就在于这个印记。 所谓计划不如变化快,在不曾将三清道人拖下水之前,这印记是云中君切入太一道人这个阵营的契机,但现在,三清道人已然已经决定入场,那么这印记就成为了云中君的破绽——毕竟,云中君在三清道人面前所表现出来的,是对龙城当中的变故并不怎么了解,若是玉清道人亲来,然后面前这沧海君又在玉清道人的面前勾勒出了这个印记,那必然会令云中君和三清道人之间生出一些嫌隙来,使得云中君之前在三清道人身上下的功夫,付诸流水。 毕竟,偶然察觉到龙城的变故,然后众人一起查探,和云中君早就知晓了此时却佯装不知,是截然相反的两个概念。 前者,能够加强彼此的战斗友谊,而后者,只会令三清道人他们觉得云中君是处心积虑,不安好心,无端端的对云中君生出恶感来。 而云中君前来,便能够理所当然的将此事给揭过,他面前的这位‘沧海君’,在和云中君确认了此事之后,就不会再在三清道人的面前展现出那个印记。 “诚意。”良久之后,‘沧海君’手上的那印记,才是悄无声息的散去,“你们确实非常有诚意。” “白泽见过云道友。”沧海君的脸上,水光缓缓而过,然后一个穿着一身白衣,手持一卷道书的先天神圣,出现在云中君的面前,这位先天神圣的目光当中,深沉若渊。 “既然云道友你们不曾揭穿我等的谋划,那想来你们也有着自己的诉求。” “未知,云道友你们所求着到底何事?” “成了。”看着面前的先天神圣显露出阵容来,云中君的心终于是彻底的放了下来。 他再来之前就已经很确定,面前的这位先天神圣一定会选择妥协。 ——毕竟,云中君所代表的乃是一位先天神圣,而这位先天神圣若是对他们有着恶意的话,那这位先天神圣很轻易的就能够给沧海君一个警醒,令沧海君提前生出防备。 任由他们的计划展开,就已经是足以证明云中君背后那先天神圣对他们的善意。 而一个能够不动声色的谋算了整个神城的先天神圣,必然不可能是一个莽撞之辈,这样的人,在察觉到云中君他们有可能被拉拢的时候,当然会在第一时间选择拉拢。 …… “成了。”宫殿当中,白泽显现出真容来的时候,太清道人紧闭的双眼在陡然之间睁开,言语当中,满是轻松。 ——在他的感知当中,那笼盖于大营当中的先天神圣的气机,已经是褪去了原本的伪装。 …… “见过三位道兄。” “此行,总算是不辱使命。”云中君回到三清道人栖身的地方,朝着三清道人一礼。 “取代了沧海君的那位先天神圣,名为白泽。”云中君将自己和白泽见面时的种种都说了一边,然后再次朝着三清道人一礼。 “还有一事,得向三位道兄陪个罪。” “沟通之时,为了取信于这位白泽陛下,我诈称上清道兄不满于东海一众先天神圣蓄凶兽以自重的行为,有意想要重订东海之秩序。” “这位白泽陛下听后,深以为然,想要约上清道兄在龙首峡见一面。” “未知上清道兄意下如何?”云中君道。 “此事倒是我等疏忽了。”听着云中君的话,玉清道人出声,“若无这权宜之计的话,那位白泽道友只怕是没这么好说话。” “云道友这也是为了我等考虑,何来怪罪之谈?” 片刻后,玉清道人的目光又落到了上清道人的身上。 “这样好了,上清师弟你便和云道友一起,去龙首原见一见这位白泽道友,看看其人到底如何。” “若还看的过眼,那帮一帮他也无所谓。” “正好,我们本就打算在这东海之地开一别府。”玉清道人看着上清道人出声。 …… “那是?”白泽才在水眼的防线当中放开了一条道路,两道光华,便是划破空间出现在了云中君的面前,分别落入三清道人和白泽道人的手上。 流光落下的时候,浩大无比的气机,从天地当中的每一个角落,甚至于是从修行者的血肉元神当中涌现出来。 在这浩大的气机之下,所有的修行者,都是低下了自己的头颅。 “本座鸿钧,感天地之众生求道艰难,特于穹天极处立一道场,曰紫霄宫。” “三百年后,余将于紫霄宫中衍化太乙之玄,大罗之妙。” “有缘者皆可至紫霄宫中共参玄妙。” 温和无比的声音,在每一个修行者的耳边响起,光是这声音,就令天地当中无数的修行者,心神恍惚,如同是亲身见证了大道的衍变一般。 云中君道身上的符纹,亦是在这声音当中飞快的衍化起来。 四象,三才,两仪,云中君的修行体系,可以称之为两仪。 镜照正反,水流顺逆。 诸天星辰的倒影,化于那天河当中。 这也即是说,云中君若是逆转天河的话,那么他就能够完整的衍化出穹天星辰所运转的轨迹,是为杀伐神通,星辰戮神刀,此为逆之神通。 而天河浩浩荡荡,顺势而行,便是天河藏剑经中,每一任的天河之君秘传的本命神通,渺渺天河剑,此为顺之神通。 一刀一剑,一顺一逆。 顺逆之间,做阴阳之化,而立于阴阳之间的,便是云中君自身。 ——既是两仪并举,又是三才并立。 当云中君将逆之神通,星辰戮神刀推演到了不朽金仙的层次之后,顺之神通,渺渺天河剑,亦是会在这星辰戮神刀的刺激之下,从逍遥真仙的层次,提升到不朽金仙的层次,到了这个时候,就算是云中君本身还不曾参悟到不朽之妙,但他也能够借此机会,成就不朽之尊。 在炼化了先天之机之后,逆之神通星辰戮神刀,已经是被提升到了不朽金仙的层次——这个时候,云中君距离不朽金仙这个层次,也就只差一个水磨工夫而已。 说得简单一点,就是只差一个闭关的时间。 但现在,在那温润无比的声音当中,云中君的眼前,日升月落,星影摇曳的景象浮现了出来,岁月,时空,命运等等,天地之间所有的一切,都映照于那星辰的轨迹当中,而这些星辰的轨迹,却是全部融入了那浩浩荡荡的流水当中。 从开天辟地的伊始,就流淌于星空之上的河流,浩浩荡荡的在云中君的眼前流淌着,席卷整个穹天,蔓延无穷的岁月,天地之间,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是要被埋葬于这水流当中一般。 恍惚之间,那浩浩荡荡的天河,似乎是从穹天之上落入了这水眼之下一般,埋葬一切的剑气,充斥于水流之间,剑势一卷,便是天地之间的浩荡大势,无可违逆,无法阻挡。 顺之神通,亦是在这一刻,触摸到了不朽金仙的界限,而那界限,在云中君的眼前,化作虚无——他只需要一个念头,便便能够令这渺渺天河剑的威能,亦是登临不朽之境,而后成就不朽金仙。 ——只是一个声音,便是令云中君省了千载的苦修! “紫霄传道!” “毫无疑问,这必然就是那后世传说当中,最为浓墨重彩的,紫霄传道!” 在将要跨过那临门一脚的时候,云中君生生的压住了自己登临不朽的渴望,从那‘入道’的状态当中,清醒了过来。 而在他的面前,上清道人和白泽道人,同样也是陷入了‘入道’的状态当中,玄妙无比的道韵,在他们的周身之间弥散,一团光华,在他们的眉心当中绽放。 毫无疑问,这光华,便是天地之间的修行者叩开紫霄宫大门的凭证。 鸿钧道祖言“有缘者可至紫霄宫中听道”,所谓的‘有缘者’,便是这些得到了光华的修行者。 “是随机选人,还是只有那些先天神圣们才能够得到这光华的认可?”虽然距离不朽只差一步,而且这一步他随时都能够跨过去,但此时云中君的脑海当中,却没有丝毫的欣喜,只有无穷无尽的遗憾和不甘。 第一百八十八章 紫霄传道 一 后世的时候,若是问一问那些神话的爱好者,巫妖纪元当中,最大的一场机缘是什么,那么所有的人,都会给出一个相同的答案。 紫霄传道! 六位圣人,出自于紫霄宫。 龙凤之外,所有先天神圣们的修为跨越式的提升,也同样是在鸿钧道祖传道紫霄宫之后。 在鸿钧道祖之前,就算是那些先天神圣们,修为也只是止步于不朽之境,而更高层次的太乙,乃至于大罗,那些先天神圣们,虽然也都在竭尽全力的孜孜以求,但却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成就。 不朽之后的道途,皆是拢于无穷的迷雾当中。 然后,鸿钧道祖身化明灯,将这无穷的迷雾驱散,给所有的先天神圣们照亮了成就太乙,成就大罗,甚至于大罗之上的道路。 这,才是‘道祖’这两个字的由来。 但现在,这一场机缘,却是将云中君给拒之于门外。 就算是在这一刻,云中君摸到了不朽的门扉,能够信步从容的踏入其间,他的心头,也难以有任何的欣然。 相较于这登临紫霄宫的机缘而言,那所谓的成就不朽的机缘,有算得了什么? 看着上清道人和白泽道人眉心之间的光华,云中君只觉得自己的心中,百味陈杂,不甘,嫉妒等等,种种情绪涌上心头,然后化作无边的怨恨。 凭什么? 凭什么这样的机缘,上清道人的白泽道人就能够拥有? 就凭他们是先天神圣? 就因为自己是后天生灵,就与这天大的机缘无缘? 凭什么! 这些先天神圣们,已经是享尽了天地之间的尊荣,高高在上,凭什么鸿钧道祖的机缘,还要眷顾这些先天神圣,对他们这些后天生灵视而不见? …… 星辰的光芒,在这龙首峡中亮起,化作炽烈无比的杀机,将上清道人和白泽道人惊醒过来。 而在他们惊醒的刹那,那光华便是化作一个小小的印记,贴在了他们的眉心上。 这个时候,他们两人才是注意到了一边神色不停变换着的云中君,以及云中君手上的,那令他们两人都不由得刻骨生寒的刀光。 “斩!”倏忽之后,刀光落下。 不过,这刀光却不是对着上清道人而落,亦不是对着白泽而落,而是朝着云中君的眉心斩落。 炽烈无比的刀光,将云中君所有的杂念,都尽数的粉碎。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中君才是睁开了双眼,他只觉得自己周身上下,是从未有过的疲惫,经络当中原本浑厚无比的法力,亦是空空如也。 但他的元神,却是从未有过的清明。 明明经络当中一点法力都没有,但在他的感觉当中,光是以元神之力驾驭着天地元气所能发挥出来的实力,便不下于之前的自己。 “云道友,你醒了?”才苏醒过来,上清道人和白泽道人的声音,便是齐齐响起——星辰戮神刀的刀光落下,在云中君的感知当中,已过了千年万年,但在旁边的上清道人和白泽道人眼中,却只过了几个刹那而已。 “刀斩杂念。” 看着自斩了一刀之后双眼重新变得清明起来的云中君,白泽和上清道人的目光当中,满满都是震撼。 以他们的智慧,当然能够知晓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错失了机缘,但在自己面前,却有两位先天神圣得到了这机缘,而造成这差距的原因,只因为他们彼此之间,一个是先天神圣,另一个是后天生灵。 这种情况,换了谁来,都不可能把持得住内心的安稳。 换做其他人,只怕当场就要心神崩溃,不管之前有多深厚的交情,都会在这一刻反目相向,悍然刀兵相加,就算不能令自己得到这机缘,也不能任由面前的两位先天神圣安安心心的享有这机缘。 而这个时候,云中君的选择却是悍然一刀,将自己心中的杂念给尽数斩灭…… “难怪上清道友这位先天神圣对云中君会是以友称之。”白泽震撼无比的想着。 在见了上清道人之前,他一直认为,云中君只是上清道人的下属而已,代表上清道人行事,而在见了上清道人之后,他才发现,上清道人这位先天神圣对待云中君赫然是以友视之。 在和上清道人交流的时候,白泽也感受到了上清道人的骄傲,他还奇怪,这样一个骄傲的先天神圣,怎么会与一个后天生灵为友。 但现在他知道了。 云中君在那一刀当中所展露出来的心性惊愕果决,就算是那些先天神圣们,都不是谁都有的,至少,被他所镇压的沧海君,是肯定没有。 “云道友好果决的心思,好深厚的心性。”白泽道人郑重无比的道。 虽然之前他也是称呼云中君为云道友,但那个时候他所说的‘云道友’和现在的‘云道友’,却是截然不同——之前,只是一个礼节性的称呼,就算是遇到了猫猫狗狗,只要有智慧能够交流,白泽对他们的称呼,都会是猫道友,狗道友之类,但现在,白泽道人却是实实在在的,认为云中君有和他们并列的资格。 “两位过誉了。”云中君脸色苍白,勉强笑了笑。 星辰戮神刀的刀光绽放出来的时候,他是真的有对面前这两位先天神圣动手,以强夺进入紫霄宫的机会这个想法的,就算是不能强夺到引入紫霄宫的印记,但若是能够令他面前的两位先天神圣被这一刀所影响,也得不到进入紫霄宫的印记,同样也能够令云中君大大的出一口心中的恶气。 但这个想法,在将要付诸实施的时候被云中君给生生掐灭了。 白泽是谁,姑且不论,但上清道人是谁? 那是紫霄宫开讲的鸿钧道祖的亲传弟子! 且不提云中君能不能强到那光华作为进入紫霄宫的凭证,就算是他真的能够抢到这凭证,抢到这凭证之后,也能够以这凭证叩开紫霄宫的大门,难道他还敢真的拿着这凭证去往紫霄宫中听道? 嫌自己活得太久腻味了不成? 云中君扪心自问,若是日后自己有了一个亲传弟子,然后自家的弟子的被外人斩杀,而害了自家弟子的人,还拿着自己留给自家弟子的信物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叫自己一生‘老师’,要自己将一身所学传授给他,自己会是一个什么反应? 毫无疑问,那肯定是二话不说,刀山油锅,煎炒煮炸的都先来一套再说。 更何况,云中君可以确认,自己这一刀,就算是真的斩落下去,也不可能从上清道人和白泽道人的手上抢到那进入紫霄宫的印记。 ——上清道人手中,是切实有着先天灵宝的存在,而白泽道人,同样是能够无声无息的镇压另一位先天神圣的强者,云中君那推演到了极斗境界的星辰戮神刀,虽然有着不朽金仙级别的威能,能够对不朽金仙造成致命的伤害,但那些不朽金仙,绝对不包括云中君眼前的这两位! “错失机缘,难以自持,险些铸成大错。” “还望上清道兄和白泽陛下,千万不要见怪。”云中君苦笑着道。 “哪里。”上清道人和白泽都是摇着头,表示自己不会在意此事——在他们的感知当中,最初的时候,云中君的杀意,确实是针对他们而来,但在这样的机缘面前,他们自己都未必能够把持得住,更何况云中君。 “而且云道友最后,不也还是控制住了自己吗?”上清道人看着云中君,目光当中满是惋惜。 这一刻,他甚至是在想,自己若是在这个时候回到玉京山中恳求鸿钧道祖,能否从鸿钧道祖那里替云中君求道一个于紫霄宫中听道的资格。 “那位前辈一言搅动天地局势,如今两位想来也没有心思再绸缪东海之事。” “不若先各自散去,安心修行,静待紫霄宫开,如何?”云中君看着两人,提了个建议。 第一百八十九章 紫霄传道 二 元君之赐 分开以后,云中君也不曾跟着上清道人回到他们之前所呆的地方,而是就在龙首峡中找了一个地方端坐下来,吞吐着天地元气,以恢复自己经络当中空荡荡的法力。 “天河君。”一百年之后,当云中君的法力恢复的时候,熟悉无比的声音在云中君的耳边响起。 天河的倒影在云中君的背后显现出来,倒影当中,星辰的轨迹,凝聚做斗姆元君的身形。 “拜见元君陛下。”云中君朝着斗姆元君一礼。 “两百载后,天地众神齐聚紫霄宫。” “王者必出于其间。”斗姆元君的目光落到了云中君的身上,一团光华,在斗姆元君的手上凝聚出来。 “你可以此物为凭,入得那紫霄宫中一观。”云中君的面前,星辰的倒影剧烈的流动起来,却是斗姆元君以残朽之神,再度强行催发了太乙威能,将她手中的那一缕光华,从星空之上,送到了云中君面前。 明明是轻若无物的东西,但当云中君伸出手指挽住那光华的时候,却是觉得这一缕光华,简直是比整个天地都还要来的沉重。 他做梦都想不到,天地之间,任何一个后天生灵都梦寐以求的东西,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出现在他的面前,天地之间,竟真的会有人将这莫大的机缘转增于他人之手。 “陛下。”云中君低下头,伏地而泣。 来到这天地数万载,经历龙汉之劫,谋算龙族的时候,云中君都是面不改色,而在星空之上,伴随着斗姆元君的身边,受其重托的时候,乃至于之前,游曳于先天神圣的面前,云中君也都是从容以对。 但现在,看着环绕于指尖那跳动的光华,云中君第一次有了手足无措的感觉。 他平日里的从容智慧,在这一刻,全然没有了半点的作用,他的脑海当中,只余一片空白。 这一刻,他竟是不知晓自己应该将这光华给收起来,还是还回去。 “好了,休要做小儿姿态。”斗姆元君和蔼无比的声音在云中君耳边响起。 “我归期以尽,紫霄之行虽也算得上一场机缘,但于我又有何用?” “我观星辰一脉,可堪造就者,唯你一人而已,还不若舍了机缘与你。” “一则,能够令你借此机会于紫霄宫中,看尽诸神心性,以便你日后行事。” “二来,有着机缘,也能令你的道途更加顺利,正好为星辰一脉的屏障。” 斗姆元君轻描淡写的道,似乎是这一切在她的眼中,只是一场交易。 但这又怎么可能只是一场交易? 斗姆元君的身形从这龙首峡中消散之后良久,云中君才是缓缓起身,紧握着那一缕闪烁的光华,便好似是抓住了未来。 云中君知晓,从这一刻开始,他的命运,就真真切切的和星辰一脉的众神绑到了一起,不,不是绑到了一起,而是他心甘情愿的选择了背负起星辰一脉的命运,心甘情愿的认可了自己‘天河之君’,‘星辰之屏障’这个身份。 …… 当云中君将那印记炼化的时候,正好是鸿钧道祖与众先天神圣们许下的三百年之期。 穹天之上,有瑞彩天花,纷纷而下,万物苏生的欣喜,充斥于天地的每一个角落当中。 然后,日月星辰的光华,尽皆隐没,有古老无比的神宫,凌驾于天地的最高处。 “紫霄宫!”这宫殿出现的刹那,便是从不同的角度落入了天地之间的每一个生灵眼前。 就算是已经重伤至奄奄一息,连念头都要消亡的修行者,都能够清清楚楚的看到那古老而又恢弘,如同是凌驾于大道之上的紫霄宫。 那宫殿跃然而出的同时,云中君便是清清楚楚的察觉到了被自己所炼化的那印记正在回应这那宫殿。 云中君清楚,只需要自己催动这印记,那么自己便会在这印记的引导之下,跨越无穷的时间和空间,出现在紫霄宫的面前。 但云中君只是抬着头默立不动,现在还不是进入紫霄宫的时刻。 在云中君的记忆当中,紫霄宫初开的时候,紫霄宫中还有一场变故,因为紫霄宫的缘故,那一场变故,也被赋予了极为丰富的色彩和解读。 对与云中君而言,那一场变故,无论是真是假,都没有见证的意义。 是以,他在等,等到那一场变故结束之后,他才会催动印记出现在紫霄宫中。 ——无论是以讹传讹,还是鸿钧道祖有意放纵,但那一场变故的传说,会在天地之间弥漫开来,那就足以证明,紫霄宫中,并没有世人所想的那么安全,紫霄宫中,亦会有先天神圣们争斗,后来之人,若是对座次不满的话,完全能够挑战先来之辈,以争取更前面的位置。 以云中君的实力,就算他先一步去了紫霄宫,在前面占据了位置,也很难保得住,是以,在云中君的看来,还不如晚去一些,以免得自己被卷入到那紫霄宫的争斗当中。 在云中君的感知当中,时间的流逝,仿佛是放慢了无数倍,常人眼中一闪而过,由下而上的流光,在云中君的眼中,却是清清楚楚的展现出了他们的轨迹。 “时机已至。”当最后的两道流光,自西向东而来,落尽那紫霄宫中的时候,云中君的念头一动,催发了自己元神当中的那一缕印记。 于是倏忽之间,便是斗转星移,在那紫霄宫的宫门关闭之前,云中君险之又险的落入了紫霄宫中,位于一个不起眼的墙角处。 才落下来,一个蒲团便是显现于云中君的身下,将云中君的身形托起,而在那蒲团之下,却是无数翻涌的混沌,云中君的目光只是在那混沌当中扫了一眼,便觉得一阵的毛骨悚然。 紫霄宫中,尚有混乱无比,驳杂无比的气机四下涌动,显然,在云中君进入紫霄宫之前,那紫霄宫中,发生过一场争斗。 “果然。”感受着那混乱而又驳杂的气机散去,云中君的心头也不由得一阵庆幸。 若是他早些来,说不得就要被这一场争斗卷入其间——以他当前的实力,怕那只是被那些先天神圣们争斗的余波给推一个趔趄,从这蒲团上栽倒,那弥漫于紫霄宫地上的混沌,便会顷刻之间,令云中君形神消散,不留痕迹。 见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云中君这才是将目光在这紫霄宫中一扫而过。 虽然排于最末的墙角,但这紫霄宫中,自有玄奇之处,云中君一抬眼,紫霄宫中一众先天神圣们的座次,便是清清楚楚的展现在云中君的面前。 每一位先天神圣,在这紫霄宫中,都是显现出了真身的模样,是以,虽然不识得这些先天神圣,但云中君也能够借着后世的一些传说和龙族的记载,猜到一部分先天神圣的身份。 最前面的三人,呈现顶天立地的盘古之相,周身清气环绕,不消说,正是太清,玉清和上清三人。 而在这三人之后,一男一女,皆作龙蛇之相,正是伏羲和女娲兄妹。 再之后,赫然便是接引和准提两人——众位先天神圣们在这紫霄宫中的坐次,和后世的传说一般无二,并无什么差别。 片刻,云中君的目光,又落到了一只金乌之上,金乌三足而立,独据天地人三才之势,显然,这便是太一。 而在这金乌之后,有羊角狮身而龙首的雪白异兽,此乃白泽。 白泽的后面,有汪洋起伏,波涛分开的时候,鲲鱼振翅而出化为鹏,既是鲲鹏。 鲲鹏的身上,还有些许不属于他的道痕不曾消散,云中君的目光当中,那道痕时而衍化做刀光,十二显化做金莲……和最前方的接引准提二人,隐隐之间有所勾连。 “难道真如传说当中一般,鲲鹏是被那两位硬生生的给赶到了后面?” 在云中君的观察之下,紫霄宫中大部分的先天神圣,身上的气机都在动摇,很显然,之前紫霄宫中的争端,将绝大多数的先天神圣们都给牵扯了进去。 第一百九十章 紫霄传道 三 “难怪紫霄传道为天地当中的第一机缘。” “就算是没有那位道祖传道众生,光是这紫霄宫中的先天神圣们所显化出来的真身,便已经是能够令紫霄宫中的先天神圣们彼此触类旁通,大有精益了。”云中君暗自思索。 在云中君观察众先天神圣们的时候,紫霄宫中,亦是有先天神圣们的目光,落到了最后踏进紫霄宫的云中君的身上,这个时候,这些先天神圣们才是发现,这紫霄宫中,混进来了一个‘唯一的后天生灵’。 “叮……”正当有先天神圣们试图以气机压迫,将云中君这位后天生灵从这紫霄宫中赶出去的时候,清越无比的玉磐声在这紫霄宫中响起,叫紫霄宫中所有的先天神圣们,心神都为之一清,那些参与过争斗的先天神圣们,周身驳杂的气机,道痕,更是在这刹那之间,在那磐声当中被彻底的理顺——这片刻之间,紫霄宫中所有的人,状态都已经是被调整到了最佳。 “此后宫中座次,皆循此例。” 苍茫浩大的声音,在每一个先天神圣的心中响起。 在那生意响起的刹那,云中君便是心神一阵,浩浩荡荡的河流,显现于云中君的面前。 河流之上,每一个浪花,都在讲述着天地之间的玄妙。 这河流,便是道的源头,道的体现。 因为云中君最熟悉的,便是河流之态,是以,每一个修行者所修行的‘道’,在云中君的面前,便是以河流的形态展现出来。 浪花涌动着,浩荡着。 看着那浪花,云中君只觉得自己对‘道’所有的领悟,所有的幻想,所有的推演,都在那浪花当中显现了出来。 而他所修行的每一样秘术,每一种神通,乃至于他的本命之器,天河剑中的禁制,皆在那浪花当中有所照映。 河流滔滔而行,浪花卷动的时候,承载着云中君所学的浪花,便是在这河流的流淌之间,吞没其附近的浪花,飞快的壮大着自己。 大道的妙音,响彻与紫霄宫中,紫霄宫中每一位先天神圣所展现出来的真身,都在这大道玄音当中变幻着,调整着。 无论那些先天神圣们所修行的,到底是不是盘古相,但他们的真身,都在这大道玄音之间,变得越来越完美,一点一点的成为‘道’的体现。 最角落处的云中君,同样也不例外。 他的天河水祖之身的身上,每一片鳞甲的大小,幅度,形状,以及鳞甲上的道纹,还有他头顶的龙角,武官,都在那大道玄音当中变幻着,一点一点的往那真正的水祖之身所靠拢。 刀光和剑气在云中君的衣袍当中,猎猎而动。 星辰戮神刀成就不朽之威能之后,渺渺天河剑,亦是于此时此刻,成就了不朽的威能。 然后,不朽的玄妙在云中君的心头回荡,天与地的法理和规则,在云中君的面前揭开面纱。 他自踏上道途以来,所有的疑惑,所有的不解,都在这一刻得到了答案。 …… “结束了吗?”不知道过了多久,云中君才是缓缓的睁开双眼,他的元神当中,有一种饱胀接近极限的感觉。 云中君的目光,先是落在自己的双手上,细细的感受着法力在体内的运转。 成就了不朽之后,他的发力当中,都隐隐的有了一种不朽的感觉,在这样的情况下,若是云中君使出一道神通来,只要这神通不曾被人触动的话,那么这神通,就将会永远的保留下来,甚至有一天,若是云中君陨落,那这神通,便有可能衍化做一个新生的妖灵。 法力鼓动的同时,他的真身,法力,以及元神当中,都有一种阴阳轮转,新旧交替的感觉,似乎是随时都要腐朽,然后有新的东西,从这腐朽当中诞生出来。 “血肉之衰。” “法力之衰。” “元神之衰。” 云中君知晓这是什么感觉——龙族藏书的记载当中,有相关的记录。 不朽金仙的修持当中,必须要渡过的天人五衰当中的前三衰。 “这衰劫,我到底是算是过了,还是算每过呢?”云中君奇怪无比的想着。 萦绕于他身上的腐朽和衰亡之感,很清楚的展露出,这天人五衰当中的前三衰,他还不曾渡过,但那腐朽当中所孕育的新生之感,却明明是修行者在渡过了衰劫之后才有的特性。 云中君纠结一阵之后,也只能归结于这紫霄宫中的玄奇,同时也做好了踏出紫霄宫之后,重新渡过一次衰劫的准备。 紫霄宫中,神妙无比的大道玄音,依旧是在不停的回荡着,当云中君静心凝神,想要听取那大道玄音当中到底讲述了什么的时候,那大道玄音,便在顷刻之间,化作虚无,叫人无从琢磨。 见此,云中君心中一急,当下便在背后显化出了天河的虚影来。 随着那大道玄音的响起,天河当中,这紫霄宫的虚影,一点一点的显化出来的,一众先天神圣们,皆是在其中留下了自己的倒影,当云中君的心神,沉浸其间的时候,便能够从中隐隐约约的听到那神妙的大道玄音。 当云中君再次抬起目光的时候,紫霄宫中,已经是有不知名的先天神圣们,接连苏醒了过来,而这些先天神圣们苏醒之后所做的事,皆是和云中君一般无二,都是拿出了各种东西,以求尽可能的记载紫霄宫中的一切,等离开了紫霄宫再做参悟。 云中君的目光,从这些先天神圣们的身上继续往上移动,落到紫霄宫最前方的那一个高台上——鸿钧道祖便是端坐于此。 但云中君瞪大了眼睛,那高台之上,也依旧是空空如也,什么也看不到。 …… 随着时间的推移,苏醒的先天神圣越来越多,而云中君这个时候也是发现,这些先天神圣们苏醒的先后顺序,也有着自己的规律,底蕴越是深厚,修为越是强横的先天神圣们,苏醒的时间的就越晚。 而一切好面子的先天神圣们,明明都已经苏醒了过来,但因为好面子的缘故,却依旧是假装自己还沉醉于大道之妙当中,既不睁开双眼,也不像其他醒过来的先天神圣一般,以种种手段来记录这紫霄宫中的一切。 “太一!”最后,云中君的目光落到了那环绕于光明当中的三足金乌的身上——紫霄宫中,所有的先天神圣们都已经苏醒了过来,独独他,还流连于于那大道之上,而他身上的气机,更是叫这紫霄宫中的每一位先天神圣,都无处捉摸。 “太乙。”良久之后,才是又一个雍容的声音在这紫霄宫中响起,“他距离成就太乙,只得半步之遥而已。” “就看这半步,他什么时候能够跨过去。” 那雍容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云中君的瞳孔便是猛然一缩。 这个声音,他非常的熟悉。 “怎么可能?” “她不是已经和祖龙一起陨落了吗?”云中君的心绪,澎湃起伏,竭尽全力的回忆着这个声音,但无论他怎么回忆,这个声音都和上一个纪元的龙母的声音,一模一样! 云中君循声望过去,这才发现,这一位先天神圣的真身,至始至终,都笼盖于一团迷雾当中,而紫霄宫中,所有的先天神圣们,都不曾将目光落到她的身上。 迷雾当中,偶有只鳞片爪显现。 “真的是她!” “龙母,玄!”在龙母将目光落到云中君身上来之前,云中君的目光,便是重新的落到了那三足金乌的身上,而这紫霄宫中,一些先天神圣们看着那那还深陷于大道之妙的三足金乌,气氛变得诡秘起来。 那三族金乌的旁边,白泽和鲲鹏见此,都是冷哼一声,然后将气机弥散出来,遮断了众位先天神圣们对太一道人的窥伺。 就在这个时候,变故陡生! 第一百九十一章 祖巫堵门 这古朴无比,玄妙无比的紫霄宫,剧烈的晃动了起来。 紫霄宫中,所有端坐于蒲团上的听道者,不由得都是因为这紫霄宫的晃动而东倒西歪,古朴无匹的宫殿当中,那混沌之气,更是四处荡漾起来,在这宫殿当中四处氤氲,如同仙境神土一般,但看着那翻涌的氤氲,所有的先天神圣们,都不有的是心头发凉。 一直缭绕于这宫殿当中的大道玄音,亦是在这一刻停了下来,无影无踪。 “嘭!” “嘭!” “嘭!” 沉重无比的扣门声,从紫霄宫外产来,坐在墙边的云中君,只觉得自己的三魂七魄,都伴随着这扣门声鼓荡了起来。 宫中,所有的先天神圣们都是沉默了下来,转过身看着那不停晃动着的门扉。 原本还在聆听大道玄音,处于入道状态的太一道人亦是在这个时候苏醒了过来,转身盯着那晃动的宫门,目光当中,满是怒火。 还在上一个纪元的时候,太一道人就已经是摸到了太乙道君的门槛,为求成就太乙,一直闭关到现在。 足足数万年的时间,他的功行,道行,几乎是每时每刻都在精进,但他距离太乙道君之境,已经是还隔着那一道门槛。 一直到进了紫霄宫,在紫霄宫中的大道玄音之下,他终于是成功的跨过了不朽金仙和太乙道君之间的那一道门槛,然而,就在他要成就太乙道君的前一刻,紫霄宫摇晃了起来,将他从入道的状态当中惊醒——可想而知,太一道人心中的怒意是如何的高涨。 受着怒意的影响,紫霄宫中的温度,似乎都是高了几分,然后在那刻骨的杀意之下,众位先天神圣们,却又觉得刻骨生寒。 “什么人,竟敢在此间放肆!”宫门大开的时候,太一道人便是化作一团火光,直接冲出了宫门。 紫霄宫中,所有的先天神圣们,皆随于其后,云中君自然也不例外。 …… 才踏出紫霄宫中,天倾一般的压力便是直接笼盖与云中君的周身上下。 然后十二个通天彻地的身影,便是出现在了云中君的面前。 一者身入黄囊,赤若丹火,六足四翼,混沌无面。 一者青若翠竹,鸟面人身,足乘两龙。 一者兽头人身,身披红鳞,耳穿火蛇,脚踏火龙。 一者人面虎身,身披金鳞,胛生双翼,左耳穿蛇,足乘两龙。 一者蟒头人身,身披黑鳞,脚踏黑龙,手缠青蟒。 一者浑身惨白,满身骨刺。 一者人身蛇尾,背后七手,胸前双手,手握腾蛇。 一者嘴中衔蛇,手中握蛇,虎头人身,四蹄足,长手肘。 一者人面蛇身,浑身赤红。 一者八首人面,虎身十尾。 一者人面鸟身,耳挂青蛇,手拿红蛇。 一者人面兽身,双耳似犬,耳挂青蛇。 十二个通天彻地的身影面前,时间和空间,仿佛都是彻底的凝滞了下来一般。 ——不是传说当中的那十二祖巫,还能是谁? “苦也!” “十二祖巫怎么会堵在紫霄宫的宫门之外?”云中君心头哀嚎了起来。 千算万算,千躲万躲,他逃过了紫霄宫中那些先天神圣们因为座次的争斗,却不想在离开这紫霄宫的时候,会被十二祖巫给堵在紫霄宫们的面前。 不,不仅仅是他,而是紫霄宫中,所有的听道者,都被十二祖巫给堵在了紫霄宫的大门面前。 “他们难道就不担心此举会触怒鸿钧道祖吗?”这是云中君做梦都不曾想到过的状况。 “又或者说是十二祖巫笃定了鸿钧道祖不会在意这些事?”云中君脑海当中猜测着,隐隐的,他觉得自己所猜测到的,便是真正的答案。 对于这洪荒天地的发展会走向怎样一个方向,这洪荒天地,会归于何人执掌,这一切,鸿钧道祖根本就不在意。 …… “我等,乃盘古氏之血裔,十二祖巫是也。” “吾乃帝江。” “吾乃祝融。”十二位祖巫各自报着自己的名讳,沉闷如同雷霆一般的声音在天地之间滚动着,叫一众先天神圣们,都是心惊肉跳。 “今我等欲效法龙凤,诛凶兽,立神庭。” “尔等皆为先天神圣,可归于我十二人麾下,执掌一方。” “若不从,皆死也。” ——不从则死,这是比当初的龙凤还要强势的宣言,强势到近乎是蛮横。 偏偏,这蛮横当中,却又给人一种理所应当的感觉。 不得不说,十二祖巫抓住了天地之间最好的一个机会。 所有的先天神圣们,尽皆聚于一处,所有的先天神圣们,也都不是他们的对手,或者说,便是众位先天神圣们联手,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若不是对鸿钧道祖有所了解的话,云中君这一刻甚至是要怀疑,这位鸿钧道祖是和十二祖巫达成了什么交易,以这紫霄宫为饵,要将天地之间的一众先天神圣们给一网打尽! “这巫族的谋划,不会真的可以成功吧?”云中君的目光,在被堵在紫霄宫外的那些先天神圣们的脸上,逐一扫过。 这些先天神圣们的脸上,可谓是各色纷呈。 在紫霄宫中的时候,因为太一道人将要成就太乙道君的缘故,这些先天神圣们,心中都是有着无穷妒忌的,而当太一道人成就太乙道君的道路,因为那紫霄宫的晃动而被打断的时候,这些先天神圣们,心头甚至是有些窃喜,但到了这一刻,这些先天神圣们心中,又开始哀叹若是在紫霄宫中,太一道人成就了太乙道君,那么他们这些先天神圣们当中,至少还能有人挡一挡十二祖巫,给众人争取离开的时间——要从这紫霄宫中离开,同样也是只需要催发那印记而已,然而,十二道通天彻地的身影横贯于天地,将时空,命运等等,将周遭的一切,都给彻底的封锁了起来,以至于这些先天神圣们,连催动那印记离开的时间都没有。 “立神庭?” “做你娘的春秋大梦。”片刻的沉默之后,愤怒无比的声音想了起来。 太一道人从未想过,他成就太乙道君的道路被人打算,竟会是因为这个狗屁一般的理由。 这被十二祖巫封禁起来的时空当中,熊熊的火焰燃烧了起来。 火焰当中,那三足的神鸟,直接就对着那兽头人身,身披红鳞的身影撞了过去。 看着那三足的神鸟挣脱了这时空的束缚,十二位都不由得一愣,极其意外的模样。 下一个刹那,天崩地坼一般的声音响了起来,那名为祝融的祖巫,冷不防的被这一撞,便是一个趔趄,身上的红鳞,更是四处纷飞。 而祝融祖巫身形一动,十二祖巫所形成的那阵势,便是为之一荡,裂开了一个缝隙。 于是,那些之前被封禁于此的先天神圣们,也终于是找到了反击的机会。 只一个念头,一件又一件先天灵宝的玄光,充斥于这空间当中,引动着天地之间的种种法度规则,那被凝滞的时空,重新开始流淌。 见此,十二为祖巫想要补救,也终归是晚了那么一步,在他们十二人所形成的阵势和那些先天灵宝相互纠缠的时候,一种先天神圣们,已经是催动了紫霄宫的印记,化作流光消散于这一片时空当中。 “失策,失策。”等到众人都是离开之后,那十二道身影当中,蛇头人身的烛阴祖巫,才是低声的道,不过片刻,他的声音又振奋了起来。 “不过,虽然此行无功,但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这位至强者,确实无意干涉天地之间的局势变化。”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巫族席卷天下的征途,便可以开始了!” “先肃清这大地上的那些凶兽以及先天神圣。” “进而攻占四海,将那些人一网打尽!”烛阴摇身一晃,化作一个穿着一身红色衣衫的清瘦汉子。 “逃得了一时,他们难道还能逃得了一世?”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不朽 “回来了!”光影变幻之间,云中君已经是从新回到了龙首峡。 来不及等他回味他之前所遇到了什么,那些事到底是真还是假,那介乎于未曾渡过和已经渡过了的衰劫,便已经是再度的降临于云中君的身上。 腐朽的气机,在云中君的真身,法力,和魂魄当中齐齐而动。 只一个刹那,云中君所显化出来的龙角蛇身的真身,便是消散在了这龙首峡中,完全不留痕迹,便如那在衰劫当中陨落的了修行者一般——深沉而又浩荡的悲哀,从云中君消散的地方,往整个龙首峡中蔓延。 片刻后,万物苏生的气机,缓缓荡漾着,冥冥之地,仿佛是在这龙首峡中显化出了出来,弥漫于龙首峡中的悲哀,复又化作欣然。 无数的星辰,流光溢彩,化作滔滔浊浪。 浪花当中,云中君消散于天地之间的身形,复又重新的显现于龙首峡中。 寻常的不朽金仙畏之如虎,甚至于根本就不敢引动的衰劫,弹指而过。 ——只不过在那紫霄宫中,一进一出走了这么一遭,云中君便是从之前的一个逍遥真仙,化作了现在已经是渡过了三次衰劫的不朽金仙。 这便是号称天地之间,第一大机缘的紫霄宫。 …… “铿……铿……”趁着上清道人他们还没到,云中君伸出右手的手指扣了一下自己的小手臂,隐隐的有铿锵之声,四下环绕。 如玉一般的肌肤当中,透露着一种永恒不朽的气机。 “难怪这一个境界被称为不朽。”云中君感慨了一下。 仙之三境,长生,逍遥,不朽,这名字并非是随便取的。 长生者万寿难死,逍遥者无灾无劫,不朽者不朽不坏。 抖了抖自己身上的道衣,宽大的衣袖垂下,将云中君的双手藏于衣袖当中。 云中君可以确定,纵然是自己有朝一日死去,这一具身躯,也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朽坏,寻常的伤势,他更是能够不将其放在眼中——准确来说,是不朽金仙以下的攻势,就算是落到了他的身上,连他的肌肤都破不开。 仙之三境,每一境比之于先前,都是一个质的飞跃。 至于说此时云中君在法力上的进境,更是不可思议——现在充斥于他经络当中的法力,只需要是分出一缕来,就足以是将之前还不曾成就不朽的自己给镇杀于当场。 “奇怪,我为什么要拿还不曾得证不朽的自己来作对比?” “本来就不是同一个层次的存在。”想到这里,云中君也不由得是摇了摇头,哑然失笑。 而这个时候,云中君才是将注意力落到了他的元神,或者说是他的法相之上,渡过了元神之衰以后,他的元神和法相,已经是成为了一体的存在,不分彼此。 最大的变化,还不是他的元神和法相,而是他的三魂七魄—— 渡过了元神之衰以后,云中君在自己的元神当中,已然是找不到三魂七魄的存在,或者说,是他的三魂七魄已经是彻彻底底的融为了一体,不分彼此。 片刻之后,云中君又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伸出手掌。 掌心之上,无数的符纹显化出来,然后被拆解成为最基础的纹路,又随心所欲的组合成不同的模样。 伴随着云中君的心念变化,这些符纹,便是裹挟着天地元气,化作火光,浪涛等等,显化做世间万象,难以赘述。 “不朽之境,玄妙如斯。”等到将一切的变化都烂熟于心之后,云中君才是信手一甩,于是无穷无尽的天地元气,从云中君的掌心四散开来,充斥于龙首峡中,倏忽之间,那扩散的天地元气当中,有火光燃烧起来,将龙首峡中,那位陨落真龙的血脉气机,尽数焚烧,但在这火光当中,那些本能的循着气机而来的游鱼龟蚌们,在这火光之下,却不曾受到一丁点儿的伤害,甚至有一些胆大的生灵,还在好奇无比的追逐着那些火光。 “气机溃散,血脉仍存。” “看来,数年之后,这龙首峡,必然会成为一个修行者聚集的胜地。” “不想云道友才一成就不朽,就对不朽的手段,了然于心。”火焰熄灭之后,龙首峡外,有人抚掌而笑,笑声当中,两位不朽金仙的气机,便如明灯一般在云中君的感知当中浮现出来。 上清道人和白泽都已经到了——就如云中君所预料的那般,从紫霄宫归来之后,他们第一时间就是直奔龙首峡而来。 “见过上清道兄,见过白泽陛下。”听着龙首峡外传来的声音,云中君也是洒然一笑,现在,他是真的有了和这两位先天神圣对话的资格了。 “云道友之言,羞煞我也。” “若不计前事,你我以道友相交何妨?”一身白衣的白泽,出现在云中君的面前,而在他的身边,则是一身青衣的上清道人。 “虽然一早就笃定云道友你必然能够与我辈同列,但早到了这个程度,也着实是令我意外。”上清道人同样是笑了起来,朝着云中君拍了拍腰间的长剑。 看着上清道人的动作,云中君不由得苦笑了起来,上清道人的意思,他当然是清楚的。 ——还是逍遥真仙的时候,那星辰戮神刀的锋芒,引得青萍剑为之而动,从那个时候起,上清道人便是跃跃欲试,想要和云中君试手一二,不过那个时候,云中君只是一个逍遥真仙,要云中君以逍遥之身,驾驭不朽金仙的神通和上清道人试手的话,实在是为难云中君,于是上清道人也只好是将自己的那念头压下。 但现在,云中君已经是成就了不朽,那么上清道人之前压下去的心思,自然便是又浮了出来。 “我还想着,这一次紫霄宫之后,面见老师,看看能不能为云道友你求一个进入紫霄宫的资格,却不想,还不等我出口,云道友你就已经自己拿到了进入紫霄宫中的凭证。”见云中君领会了自己的意思,上清道人便又欣喜无比的出声道——也就是上清道人而言,若是唤做玉清道人或是太清道人,乃至于任何人,纵然是有这样的心思,也绝对不会说出来。 也只有上清道人,会在事情未成的时候,就毫无保留的将这事给说出来,而不担心云中君会为此有其他的想法。 “我可没有要窥伺云道友你跟脚的意思。”言语出口之后,上清道人便注意到了旁边白泽脸上古怪无比的神色,他心思至纯,但不代表他没有脑子,是以片刻之间,他就察觉到了自己之前言语当中会引人误会的地方。 “上清道兄何必如此。”云中君朝着上清道人摆了摆手,“相交多年,你的秉性我难道还信不过?” 云中君一边说,一边信手于面前一指,海水之下,大地翻涌,少顷,便有一方几案,三张蒲团显现出来。 “话说回来,我的跟脚,白泽道友只怕也好奇的很。”云中君请两人坐下之后才是悠然出声。 “我之来历,事关重大,我本想着,等彼此之间的信任更深一层,再向两位坦言,不过既然白泽道友已经心生好奇之心,不若便趁此机会挑明,也免得日后我们彼此之间,因为此事生了嫌隙。” “我名云中君,我自来历,亦是与这名号息息相关,两位若是有兴趣的话,不妨猜一猜,我的跟脚为何?” 看着上清道人和白泽道人的脸色都因为自己的言语而变得慎重,云中君突然就生出了促狭的心思。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天地之势具三才 “之前我观道友真身,呈水祖之相,云道友的来历,莫不是天生四渎之君乎?”上清道人直爽无比的道。 “不对,不对。” “入那紫霄宫的凭证,为先天神圣所独有,非外力所能夺取,云道友能够得此凭证,必然是一位长辈所赠。” “想来,这一位先天神圣,乃是云道友的师长。”白泽的言语,也随之响起,续上上清道人的推测。 知晓了云中君背后,还有另外一位先天神圣之后,白泽道人对云中君,就更加的上心了。 而云中君背后的那位先天神圣,宁愿是舍了自己的机缘不要,也要将这机缘转赠给云中君,可想而知,那位先天神圣对云中君的看重。 君不见,紫霄宫中一众先天神圣们,不乏有弟子传人,更不乏有子嗣者,但又有哪一位先天神圣将进入紫霄宫的机缘转赠给了自家传人 ——这个时代,师徒一体非是虚言,要拉拢一位先天神圣,又或者是要谋算一位先天神圣,最有效的方式,便是从他的弟子身上着手。 “云道友的跟脚,若是天生四渎之君,又有一位先天神圣为师长,那么就算是有着巫族的威胁,也不可能舍得四渎之利而来东海。” “是以,云道友必然不可能是四渎之君。”白泽笃定的道。 “敢问两位认为,天地之形如何?”云中君又问道。 “上一纪时,众神皆以为天地一体。” “待得巫族出世,众神方知,这天地之间,除却苍茫大地,尚有晦沉九幽。” “天地之形,便如两仪。” “云道友的意思,莫非是这天地之间,除却九幽之外,尚有新土?”听着云中君的问题,白泽的心下便是一动,脑海当中,浮现出了一个近乎于日中汪洋一般的汪洋来。 巫族的强大众所周知,而巫族之强,强在什么地方? 一则,是那十二位太乙道君级别的祖巫,二来,便是被巫族做独占的九幽之地。 有那九幽之地作为后盾,巫族这才有了足以席卷洪荒的底蕴。 “若是这天地之间,除却九幽之外,还有另外一方新土,我等以那新土作为根基,生平壮志未尝没有得酬之时。”这一刻,白泽这位先天神圣的心潮,也不禁澎湃了起来。 龙汉之后,白泽出关的时候,全新的格局已经在天地之间形成,虽然错过了龙汉大劫之后最好的机会,但这并不影响白泽的信心。 但从紫霄宫中出来,被十二祖巫堵在紫霄宫的门口,强令他们臣服的时候,白泽的内心,是真的只有无穷的绝望——巫族占据了洪荒大地,已经是得了先手,再加上十二位成就了太乙的祖巫作为先手,这是比当初的龙凤三个神庭都要强大的威势。 与这样的巫族相争,有谁提得起心气来? 但这一刻,白泽的内心当中,被掐灭的希望,再一次的衍生了出来。 他望着云中君,目光当中,满是殷切。 “白泽道友所言非虚。”云中君点了点头。 “天地具以三才之理。” “下为九幽,中为洪荒大地,上,则是无限星空。” “星空之上,有星神一脉,俱为天生神圣。” “因天地界膜之故,星神一脉,素来不履洪荒。” “云中君便是出身于此。” “无限星空!” “星神一脉!” “天地界膜。”云中君每说出一句话,白泽道人的心绪,便是起伏一分,当云中君说完之后,白泽道人已经是豁然站了起来,其脸上的神色,先是狂喜,然后阴晴不定。 显然,是有了以云中君为钥匙,入主无限星空的意思——那不是区区一两个灵山福地,洞天道场,而是一个不输于九幽,不输于洪荒的广袤天地,没有任何人在知晓了此事以后,能平静以待。 “白泽道友,休要自悟。”还没等白泽道人有所言语,清冽的剑鸣声便是嗡然响起,旁边的上清道人已经是握住了腰间的长剑。 “此事过于惊人,白泽实在难以把持心绪,还望两位道友容我先行退去,待的我冷静下来,在于两位道友相商。”被那剑鸣声一刺,白泽的额头上,也是在顷刻之间有冷汗浮现了出来。 …… “云道友,你莽撞了。”白泽离开之后,龙首峡中,上清道人才是看着云中君,一脸的复杂之色。 “莽撞吗?”听着上清道人的话,云中君亦是无言,良久之后,才是朝着上清道人摇了摇头,顺便给玉清道人和太清道人一起传了讯。 片刻之后,玉清道人和太清道人,也同样是来到了龙首峡中。 “三位道兄可愿听我细细说来?”云中君道。 他的决定,莽撞吗?看起来是莽撞无比,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后果,但实际上,他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之后才有了这个决定。 自他来到这洪荒天地以来,虽然在细节上,有些出入,但大局的发展,却也终究是沿着后世的那一道轨迹而行的。 也即是说,最后太一道人入主星空,建立天庭,乃是不可避免之事。 而他的目的,是要保住星空之上的星神一脉——星空再如何的广袤无限,但若说其能够容纳天地当中所有的种族,那就夸大了,毕竟,星空当中,能够令生灵生息繁衍的地方,只有那些星辰而已,而且经历了和混沌的战争之后,星空之上又有相当大一部分的星辰化作了死星,难以令那些生灵们休养生息。 如此一来,等到太一道人入主星空之后,那些能够令天地各族休养生息的星辰,必然会成为太一道人麾下的修行者们争抢的目标——太一道人麾下的先天神圣,后天种族越多,对那些星辰的争夺就会越发的剧烈,云中君想要在这争抢当中保住星辰一脉现有的星辰神圣,就会越发的艰难。 毕竟,那些能够孕育出星辰神圣的星辰,每一颗都是能够令天地诸族修生养息的地方。 但若是云中君现在就和太一道人定下契约,确认了星神一脉的势力范围,确保了那些星辰都归于星辰一脉的话,那情况就截然不同了——其他的先天神圣,天地诸族加入了太一道人的麾下之后,太一道人不可能绕过他们单独和云中君达成契约,同样的,那些人加入到了太一道人的麾下之后,也同样不可能否认太一道人在他们加入之前就那他人所达成的契约。 换而言之,云中君越是早的和太一道人达成契约,就越是能够达成自己的目标。 最重要的是,在这个时候挑明,他还能够借到三清道人的势,使得自己不会因为星空之事而落到太一道人他们的手上——就算对太一道人再有信心,云中君也不可能将这样大的事,寄托到自己对太一道人的信心之上。 “那么接下来,就看我能不能说服三清道人了。”云中君想着,对于这一点,他有着充分的信心。 “云道友请讲。”太清道人沉声道。 “三位道友可曾听说过,混沌一族?”听着云中君的话,三清道人都是勃然色变。 天地的成因,洪荒当中的每一个生灵都知晓——亘古之前,那名为盘古氏的祖神,破开混沌,然后才有了这一方天地。 所谓的混沌,便是天地之间的一种状态。 当然,作为鸿钧道祖这位大罗至尊的弟子,三清道人对混沌的了解,比起其他的先天神圣们而言,还要来的更加的深刻一些。 混沌,乃是天地的反面。 天地当中的一切,一旦是沾染了那混沌,都会被那混沌侵蚀同化,化作混沌的一部分。 紫霄宫的蒲团之下,那翻涌着的,便是混沌。 “所谓混沌,便是浑蒙无序,是对天地之前的一个状态的表述,这混沌一族,从何提起?”太清道人问道。 第一百九十四章 前因后果,陈说三清 “祖神盘古氏开天辟地之后,清气上浮而为天,浊气下沉是为地。” “天地自混沌而来,但祖神盘古氏破开混沌之后,混沌便不复存在了吗?”云中君问道。 “所谓混沌者,无穷无尽也!” “祖神盘古氏自混沌当中开辟天地,但这天地之外,依旧是无穷混沌,这一方天地,便在无穷无尽的混沌当中沉浮。”云中君也不管三清道人的脸色,只是自顾自的自问自答。 “大地之下,是为九幽。” “穹天之极,唤做星空。” “天地如鸡子,这苍茫洪荒,为其中之精粹,而九幽和星空,便是苍茫天地的屏障,将这苍茫天地和天地之外的混沌隔开。” “正是因为这九幽和星空的存在,这苍茫天地,才不曾被那无穷无尽的混沌所侵蚀。”云中君说着星空和九幽的作用,言语当中,有一种波澜壮阔的史诗感。 “九幽当中,孕育出了十二祖巫和巫族。” “星空之上,同样也孕育出了三位先天神圣,以及星神一脉。” “那三位先天神圣的名字,曰紫薇天帝,曰太微天帝,曰斗姆元君。” 三清道人的目光,不动声色的交错了一下。 先天神圣的名讳当中,自有一种玄奇无比的力量,云中君口中,这三个名讳才出口,三清道人便清清楚楚的察觉到了这名讳当中的玄妙,然后以特殊的方式,确认了云中君言语的真实。 “三位先天神圣,带着漫天的星辰神圣,又有一整个星空作为后盾底蕴,这样的实力,纵然是当初的龙凤三族,也有所不如,比之于现在的巫族,也不遑多让。” “缘何天地之间,从未有过星辰一脉的传说?”上清道人在太清道人的示意下,打断了云中君的言语。 “星空一脉,不及巫族的云气那般好。” “九幽我不清楚,观巫族的情势,想来在九幽当中,巫族也不曾有什么大敌。” “但我们星神一脉的运气就没有这般好了。”听着上清道人的话,云中君脸上的,一抹哀切的神色浮现了出来。 “第一代的星辰们诞生之后,紫薇天地,太微天帝和斗姆元君三位陛下,便是在游历星空的时候,发现星空当中,有无数奇怪的生灵在侵蚀那无限星空。” “三位陛下追本溯源,最后发现这些生灵,竟是诞生于那无穷混沌当中,三位陛下遂将这些生灵,称之为混沌一族。” “混沌乃是天地之敌。” “察觉到混沌一族的来历之后,三位陛下便是召集了星空众神,在那无限星空当中,发起了诛灭混沌一族的战争。” “在最古老的那三位皇者的时代,战争便已经展开。” “一直到龙凤纪元的后期,星空之上的战争,才终于是走上了终末。” “战争当中,登临太乙道君之境的紫薇天帝陛下战死。” “登临太乙道君之境的太微天帝陛下战死。” “而斗姆元君陛下,亦是被那混沌所伤,从太乙道君的境界,跌落到了不朽金仙。” “至于说星空众神,死伤更是不计其数。”云中君带着哀切的声音,在三清道人的耳边环绕着。 “星空之上,有一条环绕着整个星空的河流,其名为天河。” “而我,便是天河当中孕育而出的第四十九代天生神圣,天河之君。” “我自星空之上来到这洪荒大地,便是受斗姆元君陛下之令,要为我星空一脉,寻一个未来。” 听到这里,三清道人也不由得起身,朝着云中君一礼——这一礼,敬的不是云中君,而是整个星辰一脉,是星辰一脉中,为了驱逐混沌而战死的两位先天神圣,以及无穷无尽的星空众神。 作为环绕整个星空的河流当中所孕育而出的天生神圣,天河之君的这位格之重,可想而知,比起洪荒当中的四渎四湖,都隐隐的要高出半头,可以说是自在他们这些先天神圣之下。 而这样位格的天生神圣,足足更迭了四十九代——战争的残酷,星神一脉的牺牲,由此可见一斑。 “星空众神的牺牲,若是传了出去,天地之间的一众先天神圣,只怕都得是羞于见人了。”三清道人道。 星空一脉诛除混沌一族的时候,天地之间,其他的先天神圣们,也未曾停下他们的征伐,但那些先天神圣们的征伐所为的是什么?是自身的权柄,自身的利益,这其间的高下差距,不言自明。 “既然已经诛除了混沌,那以星空一脉众神的身经百战和底蕴,已然是将未来把握在了自己的手上,那位元君陛下又何必要遣云道友来这洪荒寻觅?”太清道人注意到了云中君言语当中的一个‘破绽’。 “唉。”听着太清道人的这个问题,云中君的脸上,莫名的神色浮现了出来,隐隐的,竟是有了些许的怨恨。 “那就得说到另一桩事上了。” “先天神圣也好,天神神圣也罢,皆秉承权柄而生,所谓权柄者,职责也。那三位道兄可知,我星空众神的职责?” “日月盈仄,星辰轮转,皆有其玄妙。” “每一个星辰,皆是和天地的变化所对应。” “大至四季交替,昼夜起伏,小到风雨雷霆,潮起潮落,皆映照于星辰的轨迹之间。”说到这里,云中君稍稍的停顿了一下,等到三清道人消化了自己的言语,这才是又继续出声。 “若是星辰的轨迹有异,那么天地万象,皆会受起影响。” “星辰神圣们的职责,便是维持那无限星辰的运转。” “天地之间的局势越是平稳,那么星辰神圣们,自然就越是轻松,当天地局势大乱的时候,星辰神圣们,自然也就要随之多事起来,甚至于手忙脚乱。” “必要的时候,星辰神圣们,甚至会舍弃自己的性命,强行将星辰的轨迹拖回到原本的轨道上。” “混沌一脉被诛除之后,还活下来的星空神圣们,可谓皆是五劳七伤,一部分的星辰,更是已经彻底的死亡,再也不可能孕育出星辰神圣。” “而在这些星空神圣们还在养伤的时候,洪荒天地之间,有大变产生,祖龙,凤凰,以及麒麟的乱战,撕裂天地界膜,令天地的法度,都为之偏转。”云中君的目光,落到了三清道人的脸上。 而三清道人都是点着头,这一战,他们也都记得,那一战当中,三位神皇手持天地权柄而战,在这一战之后,祖龙三人皆是选择了闭关——那一战之后-/////////////////*、,天地当中,规则和法度,几乎是彻底的错乱,阴阳,水火,五行等等,皆是动荡不休,极不稳定,那个时候,一众先天神圣们都以为整个天地都会在这一战影响之下,走向一个近乎于崩溃的局面。 但在一段时间之后,那些动荡的法度规则,却是出乎众神预料的,又重新归于稳定。 这是一流传于一众先天神圣们当中的未解之谜之一——按照那些先天神圣们最初的估计,就算是有着他们竭尽全力的疏导天地法度,但三位神皇的的那一战也要影响足足十数万年之后,才会平歇,但实际上,不过千余年,那天地法度便又是重新的安稳了下来。 “天地法度的动荡,影响了星辰的轨迹,那些还在养伤的星辰神圣们,被迫苏醒过来,以维系星辰的运转。” “然后,尽皆陨落于其间。” “再之后,是三族神庭覆灭的龙汉之劫,星空当中所孕育而出的星辰神圣们,再次全军覆没——如今星辰一脉,除了斗姆元君陛下以外,所有的天生神圣,皆是龙汉之后而生。” “包括我在内。”云中君道。 “元君陛下令我前来这洪荒天地,也正是为此。” 第一百九十五章 再见太一 “诛除混沌的星神一脉,已经如此窘迫了吗?”云中君将星神一脉当前的处境说出来之后,三清道人都不由的勃然色变。 就正如云中君之前所预料的那般,作为在天之清气当中诞生的先天神圣,又作为盘古正统,此时的三清道人,对于这一方天地,还有这相当大的责任感——在他们的观念当中,诛除混沌一族,本该是他们这些盘古正朔的责任,但事实上,是他们对此一无所知,是星辰一脉接过了他们的责任,并且为此沉沦下去。 “天地众生,都该是感念星空众神的恩德。” “云道友你放心,有我们三人在,绝对不会叫任何人打你们星神一脉传承的主意。”最是心直口快的三清道人,在云中君的面前排起了自己的胸脯。 不得不说,云中君所讲述的星辰一脉的历史当中,星辰一脉的那些天生神圣们的作风,实在是太对上清道人的胃口。 对彼此报以最大的信任,精诚合作,以一脉之力独自将混沌一族拦在天地之外,三大首领身先士卒,不惜牺牲,舍身为祭…… 而最终,更是将一切都埋葬,不立文字,若不是如今星辰一脉,几乎是到了弹尽粮绝的窘境,为了延续自己的传承,不得不寻求外力的帮助,或许这天地之间,依旧是没有任何人能够知晓星辰一脉为了这天地所付出的牺牲——星辰一脉皆是星辰当中孕育而出的天生神圣,无论是跟脚,底蕴,还是天资,都是仅次于他们这些先天神圣,以星辰一脉的实力,完全有可能从星空之上来到洪荒天地,与龙凤三族,甚至于是最古老的那三位皇者争雄,但若是如此,那混沌一族,必然也会循着天地界膜出现在这天地当中…… 本该统御天地的星辰一脉,却因为天地的大局而沦落到如今这般近乎是传承都要断绝的地步…… 最重要的是,按照云中君的说法,星辰一脉的上一次劫难的来由,正是那一场龙汉大劫,也即是他们的老师和罗道人最后的那一次证道之战——从这一点上而言,鸿钧道祖终究是有一点恩将仇报的嫌疑,无论是作为盘古正朔,还是作为鸿钧嫡传,三清道友觉得自己都有必要,也有责任保证星辰一脉的传承以及他们的利益。 索性,上清道人虽然是因为云中君的话而心潮澎湃,但好歹,他最基本的判断还不曾彻底丢掉,他还知晓那一片星空代表着多大的利益,是以,他给云中君的承诺,只是保住星辰一脉的传承不断,而不是要保证星辰一脉在星空当中的利益,是以,上清道人的言语,看似大包大揽,但旁边的玉清道人和太清道人,都只是稍稍的皱了皱眉头,未曾有其他的言语。 不过对于云中君而言,这样的支持,已经足够,再多的话,他反而要担心三清道人喧宾夺主。 “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 “有三清道人的承诺,就算有朝一日,我陨落于大劫当中,星辰一脉至少也能够安安稳稳的延续下去。” …… 自从知晓了星辰一脉的存在之后,三清道人就对星辰一脉和那被诛除的混沌一族,有了极大的兴趣,整整一个多月的时间,他们都是滞留于这龙首峡中,听云中君讲述着星空当中的种种趣事。 一直到一个月后,又两位先天神圣的气机毫无掩饰的出现在这水眼当中,飞快的往龙首峡而来。 在接到了白泽的传讯之后,太一道人,以及混鲲师北海,联袂而来。 太一道人才到龙首峡,便是与三清道人相互见礼,很显然,在紫霄宫中的时候,他们对彼此的印象,都极为深刻——一者是在紫霄宫中的风波当中,巍然不动,独坐于前的强者,一者又几乎是在紫霄宫中成就太乙道君。 “汤谷太一见过云道友。”再之后,太一道人的目光才是落到了云中君的身上,和当初的白泽一样,第一次见到白术所显化出来的形象的时候,太一道人的神色同样是恍惚了一下。 “天河云中君,见过太一道兄。”云中君朝着太一道人还礼。 “既然三位道友也在此地,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太一道人看了一眼和云中君坐在一起的三清道人,确认了三清道人对云中君的支持以后,便是直接了当的对云中君道。 “云道友以那星空之界为引,所求何事?” 听着太一道人的话,云中君和旁边的三清道人,眉头都是隐隐的皱了起来,他们总觉得,太一道人的言语当中,有一种盛气凌人的姿态。 “敢问,太一道兄之志?”云中君问道,并不曾对因为太一道人的态度而改变自己的节奏。 “自然是吞并寰宇,席卷八荒。”太一道人的声音,平静无比。 旁边,三清道人的脸色,再是一变。 如今天地之间,巫族席卷天下之势已成,上一次,巫族堵在紫霄宫的宫门之外,胁迫一众先天神圣们臣服,如此的奇耻大辱,也不见那些先天神圣们有什么举动。 除开被巫族占据的大地之外,四海之地,亦是同样被其他的先天神圣们占领割据——而太一道人与他们相比,堪称是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 在这样的情况下,太一道人却说自己的志向,是要吞并寰宇,席卷八荒,这无异于是痴人说梦一般,但偏偏,太一道人却又是以一种极其理所应当的平静语气说出这样的话来,显然是对自己的志向,有着无与伦比的信心。 “凭什么?”云中君问道。“太一道友你凭什么自认为能够于天地当中的一众先天神圣相争?” “凭什么与巫族相争?” 虽然他所知晓的大势当中,天地当中与巫族分庭抗礼的,正是太一道人,但他还是要问一问,太一道人凭什么自认为自己能够争雄于天地,他想要看看,时势造英雄,英雄造时势,云中君现在便想要看一看,太一道人是被时势推着走的假英雄,还压着时势而行的真英豪。 “凭什么?”太一道人低声的道,然后声音逐渐放大,“就凭我现在距离成就太乙道君,只差一步之遥。” “凭我绝对会是十二祖巫之后,第一个成就太乙道君的先天神圣!” “紫霄宫后,十二祖巫以无敌之势胁迫众神。” “若功成,那龙凤之业,当然是旦夕而成。” “但他们失败了。” “这非但是令他们毕其功于一役的想法付诸东流,更是令一众先天神圣们,与巫族有了嫌隙。” “只要我起势,这些先天神圣们,都会是我的盟友。” 云中君的质问当中,太一道人直接就拿出了他最大的筹码——也即是他的修为。 这天地当中,无论是谁,想要建立一番功业,争雄天地的话,那么修为,都是他们避不开的一点。 一众先天神圣,就算是他们已经将这天地瓜分殆尽,但实际上呢,那些先天神圣们对天地的‘统御’,只是一种空中楼阁而已,他们根本就不可能与巫族敌对,原因无他,巫族的十二祖巫,乃是太乙道君的修为,那些先天神圣们,无人能够与之匹敌。 若是那些先天神圣们打出了要和巫族相争的旗号来,那么巫族随便派出一个祖巫来,就足以是将那些先天神圣们的大业埋葬。 但太一道人不同,虽然还不曾成就那太乙道君之位,但在紫霄宫之外的经历,却是令一众先天神圣们都默认了,太一道人有着能够在十二祖巫的威势之下自保的能力,这一点,是天地之间那些想要建立功业的修行者们,最基础的,也是最不可或缺的要求。 “但那些先天神圣们,未必就会坐视太一道兄你成就太乙之尊。” “紫霄宫中,若不是白泽道友和鲲鹏道友相护,十二祖巫扣门之前,太一道兄你就已经被那些先天神圣们给惊扰。” 第一百九十六章 拜见太一陛下 “我还有云道友你。” “天地之间,先天神圣不在少数。” “而云道友你独独在我们之前,点名那星空的存在,可见云道友你的内心当中,也是倾向于我的。” “若是云道友你能够引我踏足星空之上,那么天地之间的先天神圣,谁能阻止我成就太乙道君?”听着云中君的诘问,太一道人却是紧盯着云中君道。 “所以我才问,云道友你所求为何?” “神通?秘法?至宝?” “就算是你要先天灵宝,我也能够为你找来!”太一道人的声音当中,豪气满满。 云中居此时,也不由得苦笑了起来。 无论是干脆果决,还是对局势的判断,太一道人所表现出来的品质,都足以是令人叹服,而他的思路,更是清晰无比,不过,就算是如此,云中君也还有一个问题。 “那太一道兄成就太乙之后,又将从何处着手?” “当从东海着手。”太一道人的声音,依旧是理所当然。 “东海为四海之首,东海诸族当中,准备对巫族俯首的人,亦是最多。” “我成就太乙道君之后,当以雷霆之势,镇杀吕道阳,肃清东海风气,斩灭一众凶兽,重订东海秩序。” “那太一道兄对诸族如何看待?”云中君再问。 “巫族能够同心协力,但东海诸族之间,却有无数矛盾,难以共存之辈,也不在少数,太一道兄难道以为,以这四分五裂的东海,便能够和巫族相抗?” “这也不难解决。”太一道人显然也是对此早有斟酌,“龙凤时代,对此已经相当完备的法子了。” “又或者,以一个大一统的概念,将东海诸族统合为一体……”说到这里,太一道人的声音又变得小了些,这个想法,只是一个雏形,具体该从何处着手,他暂时也不甚明了。 “这个时候,太一道人就已经有‘妖族’的这个概念了。”云中君心中一动,虽然太一道人还不知晓应该从何处着手,但他现在就有这个想法,才是最为重要的。 ——只有在将天地诸族统合为‘妖族’之后,太一道人才算是有了和巫族相争的本钱。 “星空之上,主星三百六十五,辅星十二万九千六百,余下隐星,不计其数。” “此外,另有一系传承,曰星辰一脉,为星辰所孕育的天生神圣。” “太一道兄入主星空之后,须得留下天市垣,南北二斗,五岁九曜……等等星辰与我星辰一脉所独有。” “哪怕日后天地诸族,皆落于星空,也不可进犯争夺这些星辰。”云中君看着太一道人,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此外,星辰一脉另有职责,也不会参与太一道兄对天地的征伐。” “只有好处,却没有付出,云道友的这个要求,可不止狂妄这两个字所能形容。”穿着黑衣的师北海,脸色阴沉了起来——师北海,便是鲲鹏的道号。 “师道友哪只眼睛看到我星辰一脉没有付出了?” “这偌大的星空,难道还不算我们星辰一脉的付出?” “说的就好像如今的星辰一脉,有实力守住那星空一般。”师北海嗤笑了一声。 “我们守不住,不代表你们就有资格入主其间。” “这一月来,先拿过来你们也试图找寻过如何进入星空的道路吧?” “你们找到了吗?”云中君同样也是丝毫不让。 “总是能够找得到的。”师北海继续唱着自己的黑脸。 “嘿,那九幽之地,堪称是人所周知,但这么多年以来,有谁找到了进入九幽的道路?” “两位道友,且消消气。”眼看着两人之间的气氛越发的紧张,旁边的三清道人神色当中也有些异状,太一道人的右边,白泽道人便是笑着起身说和,唱起了白脸。 “师道友的言语,非是我等苛刻。” “若是我等应下云道友你的要求,使得你星辰一脉,独享星空之上的五千余星辰,但我等入主星空之后,以星空为根基,势力必然会不停的壮大。” “云道友试想,到了那时,星辰一脉寸功为立,却自成一系,不沾俗务,我等麾下的其他人,岂能容得下星辰一脉居于高位?” “若是星辰一脉在我等之间,没有足够的话语权,就算现在我等定下了契约,令星辰一脉独占那些星辰,皆是星辰一脉又如何在星空之上自处?” “若是我等强行压制诸族的不满,偏帮于星辰一脉,那么我等的势力,必然便会有隐患丛生,甚至于四分五裂,难以与巫族相争。”白泽熟练无比的偷换着概念。 但不得不说,若是星辰一脉不能在太一道人的麾下有着足够的话语权,就算是如今订立了契约,那星辰一脉也很难守得住自己的利益。 “太一道兄麾下,想来是由白泽道友主持对外之事。” “还未知,白泽道友身边,是否缺一个精通于战场征伐调度的大军统帅?” “若是缺这个人的话,我倒是能够胜任此事。”云中君犹豫了一下,才是不得不‘退让了一步’。 “云道友竟是精通大军征伐调度的统帅?”太一道人和白泽道人闻言,都不由得目光一亮。 他们要争雄天地,那么精通于调度的大军统帅,就是必不可少的,而且越多越好。 白泽虽然也有调度之能,但白泽也不可能将自己一刀劈成十个,同时主持十多个地方的战事。 “若是道友不信,大可一试。” “不过,我不喜兵棋推演,若是道友不惧伤亡,倒是能够来一次真刀真枪的演戏。”云中君自信无比的道。 …… 等待一切都谈妥,三清道人也以客卿的身份加入到了太一道人的势力当中之后,太一道人这才是率先回了龙城,准备迎接三清道人和云中君等人,顺便以此提升一番士气。 “云道友,缘何不详说前因后果,却非要在细枝末节处和他们纠结?”等到太一道人他们回去准备的时候,上清道人才是忍不住问道。 之前云中君和太一道人他们谈条件的时候,上清道人就已经是几次三番的想要打断了,若不是太清道人和玉清道人一直相阻,只怕上清道人早就是发作了起来。 “唉,星辰一脉的辉煌,皆是前辈所得。” “如今我等不肖后辈,连前辈们的荣光都守不住,又岂敢拿前辈的功勋来谈自己的利益?”上清道人话音才落,云中君才是低头,衣袖掩面,无限羞愧的出声。 “那云道友你也不必非要在战阵之上为星辰一脉争取话语权啊。”上清道人再道,“其他人不知晓你们星辰一脉的付出,但我们三人,又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星辰一脉的未来,皆托于云道友你的身上,你若是踏上战阵之后,出了什么差池,星辰一脉又当如何?” 听着上清道人的话,云中君一时之间,也不知到底该如何应对——这什么都还没发生,上清道人就已经在假设自己要陨落于战阵之上了。 “云道友你不要误会,我非是怀疑你的能力,星辰一脉能够诛除混沌一族,战阵调度之术的精妙,当然是毋庸置疑。” “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战阵之上,谁敢保证自己能百战百胜?” “不好意思,我还真的就敢保证自己能够百战百胜。”云中君好险才压住了自己,没有将自己的想法脱口而出。 “我若是死于战阵之上,还请三位道兄看在星辰一脉前辈的功勋之上,稍加看顾一番,令我星辰一脉,不至于传承断绝。”云中君顺着上清道人的话道。 第一百九十七章 西昆仑,太真 端坐于神城当中,云中君以望气术观察着太一道人麾下的气运。 成就了不朽金仙,又加入了太一道人他们的体系,此时云中君对太一道人麾下气运的观察,更加的清晰明了。 六位先天神圣,皆在神城当中,六道青紫交错的气运,如同天柱一般撑开天地。 而在这六道青紫交错的气运之下,是一条浩浩荡荡的气运长河,这气运长河,便是神城当中所有修行者的气运汇聚而成——也包括那六位先天神圣。 一个月之前,神城当中的变故,可谓是震惊了所有人。 先是太一,师北海,白泽三位先天神圣齐齐降临神城,神城之主沧海君,与众目睽睽之下,投入太一道人的麾下,交出了神城的主导权,当整个神城,都为之动荡不安的时候,人心浮动的时候,太清,玉清,上清,这三位先天神圣,再次联袂而来,以客卿之名居于神城当中。 于是,整个神城的人心,都为之一靖。 在云中君的观察之下,那浩浩荡荡的气运长河极其稳定,气运长河之上的那六道青紫交错的天柱,牢牢的镇压着这气运长河。 气运长河当中溅射而出的水花散开之后,便是被那六道气运天柱束缚着,弥漫到穹天之上,最后又化作雨水淋漓而下。 这是云中君之前从未见过的场景——在之前的时候,云中君所见到的那些消散的气运,往往都是直接的消散,从来不曾像现在这般,还会以雨水的形式,重新落回那气运长河当中。 “后世有镇压气运这一说法。” “莫非,这就是所谓的镇压气运?”云中君的目光,落到了那六道青紫交错的天柱之上,六道天柱的中间,升腾的气运,隐隐之间显化出一座浩大无比的宫殿的虚影。 片刻,云中君又将自己的目光落到那气运长河之下。 气运长河的下方,便是神城当中,所有生灵气运的显现。 在云中君的观察之下,神城当中,绝大多数的修行者,都已经归心,他们的气运,已然是融入到了那气运长河之内,成为了气运长河当中的一部分,而那气运长河每一次起伏的时候,都会有气运被反馈到那些修行者的身上,令那些修行者们的气运,更加的凝实,这凝实的气运,会令神城当中的修行者们在大道之上走的更加的顺利,对那些修行者们,有着极大的好处。 比起云中君在东海所见的那位蓬莱东王吕道阳只进不出,拿东海万千生灵当做资粮的行为,太一道人的选择,不知道高明了多少倍。 修行四要,气运,法力,元神,道行,后面三者,皆是有迹可寻,按部就班,但独独前者,最是令人绝望。 那些修行者们,付出自身本就会逸散的气运作为代价,换取他们凝练气运的效率有所增加,这对他们而言,本就是一场机缘——若是没有巫族的威胁,那就这样过上十余万年,不用任何的战争,东海的秩序都将归于太一道人的麾下,因为那些修行者们会发现,在太一道人麾下的时候,他们的修行之路,走得更稳,也更顺。 …… 当众人将神城的一应事务都安顿好,将水眼当中的防线也布设好,又各自留了后手之后,六位先天神圣才是找到了云中君,准备在云中君的带领之下离开这神城,去往那穹天之上的星空。 “我从星空之上到这洪荒大地,是斗姆元君陛下撕裂空间送我来的。” “不过要回去,就没那么简单了。”云中君一边走,一边对身边的六位先天神圣道。 他们已经是离开了东海,正一路往西而行。 “去往星空的道路,有两处。” “第一处,是周山。” “只要沿着周山一路而上,至于山巅,便能够进入星空。” “第二条路呢?”上清道人问道。 云中君所说的第一条路,根本就不可能走得通,就算没有十二祖巫守在周山之下,他们也不可能通过周山踏上星空。 就连太乙道君,也只能在周山的山麓山腰的范围而动,想要踏上周山之巅,除非他们已经成就了大罗至尊——但是他们成就了大罗志尊之后,想要跨过那天地界膜,也只不过一念之间而已,又何必要从周山而行? “第二条路在西昆仑。”云中君笑着道。 “西昆仑中,又一个玄潭,玄潭之底,便是星空。” 当这第二条路说出来之后,众人的神色,都有些微妙。 在这洪荒天地当中,西昆仑也算得上是一个赫赫有名的神山,最重要的是,西昆仑还有一位先天神圣,名为太真道人,昆仑神君。 三族神庭的时代,这位西昆仑的太真道人,是极少数的不曾归入神庭体系,不朝拜龙凤三皇的先天神圣之一。 “昆仑神君么?”片刻后,白泽低声的道,“还真是够巧的。” “自从吕道阳盘踞东海以来,就一直是屡屡示好于这位昆仑神君,想要勾连东西之地。” “不过这位昆仑神君对吕道阳,一直都不假辞色。” “那这西昆仑,我们更是非去不可了!”太一道人立于黄河的波涛之上,脸色肃然。 他们西进的路线,便是沿着黄河一路而上,然后绕过周山,去往西昆仑,这一路上,他们也能够顺便窥视一番,巫族如今的底蕴如何。 自从紫霄宫的经历之后,天地当中,所有的先天神圣,稍稍有些心气的,都将巫族当成了当前的第一大敌。 “若是真的令吕道阳勾连了东西,然后叫他们找到了西昆仑当中,通往星空的门户,那星空之上,不知道要多出多少是非来。” “正是如此。”云中君也是点了点头。 “这样,师道友你的速度冠绝洪荒,便劳你为使者,先去玩西昆仑为我们送个拜帖。” “也免得我等到达西昆仑的时候,这位昆仑神君闭门不见。”太一道人朝着师北海道。 “也好。”师北海不满的看了云中君一眼,然后双翅一阵,便是化作鹏鸟之相,翼展垂云而去。 …… 西昆仑当中,有一株先天灵根,其名为蟠桃神树,为天地之间五行之水的显化,乃是这天地之间,第一等的先天灵根,九万年一开花,九万年一结果,再九万年然后成熟,一树共得三百六十五个——若食之,就算是一介凡物,也能在顷刻之间成就逍遥真仙之尊,奠定完美无比的道基。 对于水系的修行者,或是天生神圣而言,哪怕是已经成就了不朽金仙之后,食用这蟠桃,也依旧是有无穷的好处。 “太一道友要来西昆仑?”西昆仑中,太真道人和师北海相对而坐,她的面前,正摆放着太一道人的请帖。 太真道人的宫殿,非常的华美,其间灵气盎然,这宫殿,乃是西昆仑的那一株先天灵根蟠桃神树的根须纠缠而成。 “准确来说,不止太一道兄一人。” “而是我,太一道兄,白泽道友,以及三清道友,再加上紫霄宫中最末的那位云中君道友,一行七人共同而来。” “只不过,太一道兄担心此行冒昧,而我的脚程有最快,故此才是先走一步。”师北海看着面前的太真道人,心中满是忌惮。 在紫霄宫的时候,还没怎么查觉,但此刻彼此当面,他才是发现,这位太真道人的功行,竟是隐隐之间,还要比自己高出一线的样子。 师北海谨慎忌惮,而听着师北海的话,太真道人心中的忌惮之意,比师北海还要来的更加的强烈。 “六位先天神圣,齐齐来我西昆仑,所为何事?” “莫非,是太一道人想要在东海和吕道阳相争,故此先来这西昆仑,斩断吕道阳的手脚不成?”太真道人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东海的局势。 第一百九十八章 日月潭 这一纪元才开始,吕道阳就占据了东海,然后频频派出使者来到西昆仑,想要勾连东西,成就大业。 而在紫霄宫听道,被十二祖巫羞辱之后,吕道阳的使者就来的更加的勤快了,对此,太真道人可谓是不厌其烦。 龙凤的时候,龙凤威压天下,太真道人都是凛然不惧,区区一个吕道阳,太真道人又如何看得上眼? 而太一道人的道场在东海之极的汤谷,这一点在众位先天神圣们之间,不算是什么秘密。 是以,师北海一说太一道人要亲来这西昆仑,太真道人就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东海的局势上去。 “太真道友休要误会。” “太一陛下此次前来,非是为了东海局势,而是因为一桩机缘。”见太真道人神色一动,师北海便知晓太真道人心中的忌惮,当下便是解释起来。 “哦?” “这可倒是奇了。”太真道人心中的警惕,依旧是不曾放下,“你们要寻机缘,来我这西昆仑作甚?” “难道,你们的机缘,还会在我西昆仑不成?” 师北海口中,包括他自己在内的六位先天神圣,都是这天地之间,最顶尖的存在,而对于这些存在而言,算得上机缘的,除了先天灵宝,便是先天灵根——但问题是,有又怎样的机缘,能够引得六位先天神圣齐齐而动? 便纵然是最顶级的先天灵宝和先天灵根,他们六人齐齐而至,得了机缘之后,又该如何分配? “他们六人,难道会亲如兄弟不成?”太真道人越想越是疑惑,越想心中的忌惮,就越发的不可遏制。 “机缘在何处,等太一陛下到了,太真道友自然便知晓了。” “不过,这机缘,不仅仅是我们的机缘,对太真道友你而言,这同样也是一个天大的机缘。” …… 师北海在西昆仑之下端坐了三百多年之后,云中君他们一行人,才终于是穿过了到达了西昆仑。 西昆仑周遭,有不少的巫族在此窥伺。 受这些巫族影响,西昆仑当中的气氛,也是变得紧张了不少。 “还好有师道友先行前往,若不然的话,我们之前和太真道友也没什么交情,此刻贸然匿踪而至,只怕会吓得太真道友呼朋唤友,闭上山门以拒敌了。”站在西昆仑的山脚下,感受着西昆仑当中那紧张无比的气氛,太一道人不由得朝着三清道人他们笑了起来。 听着三清道人的话,三清道人同样也是一脸的笑意,然后放出了自身的气机。 “紫霄宫故人,太清/玉清/上清闲来无事,特来西昆仑拜访,还望太真道友拨冗一见。”三清道人齐齐朗声道。 而那些窥伺着这西昆仑的巫族,在三清道人的气机之下,亦是飞快的往四周散开。 “原来是三清道友,快快请进。”西昆仑当中,太真道人的声音同样是响了起来,然后天地元气随之而动,化作云桥落下。 如今天地之间,一众先天神圣们对太一道人的行踪,都是关注无比,尤其是东海的吕道阳等人,为了不生出什么波折来,是以,按照众人的约定,这一次是以三清道人的名义来拜访太真道人,以此隐藏太一道人他们的痕迹。 刚巧,太真道人这样的,还滞留于大地之上的先天神圣们所受到的来自于巫族的压力,也是越来越大,太真道人也有意要借一借三清道人的名义,震慑一下巫族,以免巫族对西昆仑窥伺过甚。 “唉,那十二祖巫着实不是一个好相与的。”响起巫族的窥伺,太真道人的心绪,不由得便又沉重了一分。 在上一个纪元的时候,把持着蟠桃神树这先天灵根的存在,太真道人也并非是没有受到来自于三族神庭的窥视和压力,但最后,她还是顶住了三族神庭的压力,超然于三族神庭之外,然而,在这新的纪元当中,巫族的作风,完全迥然于三族神庭,霸道无比,颇有顺昌逆亡之势,这叫太真道人的心头,充满了忧虑。 若不是另有顾忌的话,她只怕也已经是如同其他的先天神圣们一般,去往四海暂避巫族的锋芒了。 …… “难怪师道友遮遮掩掩,不肯明言,太一道人你们,也是隐匿了行迹而来。” “不过,我何德何能,诸位道友竟愿意与我分享如此机缘?”树宫当中,听着太一道人讲了前因后果以后,太真道人心中大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不免患得患失起来。 一个不下于洪荒的天地,那是何等的珍贵?她和太一道人他们,非亲非故,又没有什么交情,太一道人他们,又凭什么要与她分享这个纪元? “若是这几位道友以此为饵,引我加入他们,和他们一起争雄东海的话,那我到底是答应呢,还是不答应呢?” 一时之间,太真道人的内心,纠结无比。 “此事,还真太真道友你!” “太真道友可知,那去往星空的门户,就在这西昆仑中。”太一道人笑着道。 “当真?”听着太一道人的话,太真道人便是豁然起身。 她自问,对这西昆仑也算得上一个了如指掌,各处密地,她也都去探索过,但她却从来不曾发现,这西昆仑当中,还隐藏着一个通往另一个天地的门户。 机缘当头而不知,此事若是传了出去,天地之间的一众先天神圣,不知道会怎样笑话她。 “敢问道友,这门户在何处?”片刻之后,太真道人压下了心中的震撼,就算是到了这个时候,太真道人的心头,也依旧是还有着几分犹疑。 盘古开天辟地之后,双眼做日月,骨骼化山川,血脉做江河,而其五脏,自然也是各有显化。 这西昆仑,便是盘古之肾所化。 西昆仑当中,除了那先天灵根蟠桃树之外,还有一处造化天成的秘境,太真道人数次探索那秘境,都无功而返——那秘境,才是这西昆仑当中,太真道人最看重的东西。 此刻,太一道人提起了进入星空的门户,太真道人自然就想到了她最看重的那一处秘境。 “他们六人联袂而来,显然是对那星空之界,志在必得。” “若那门户,真的是在那秘境之中的,那我到底是要拦下他们呢,还是不拦呢?”太真道人想到。 “不对,我为什么要拦他们呢?” “那星空之界,若真的是在那秘境当中,必然会在秘境的最深处。” “我以此邀请他们共同探索那秘境,岂不更好?”太真道人孤身一人修行惯了,再加上上一个纪元,一直对龙凤有所警惕,是以,她到现在才陡然间响起,自己可以邀请他人一起探索那秘境的。 那秘境玄奇,她一人之力,力有不逮,但若是几位先天神圣联手,那无论是安全还是效率,都有了极大的保障。 树宫当中,众人的目光,都是落到了云中君的身上。 “西昆仑我亦不曾来过,虽有所感应,但这门户的具体位置,我却是不知晓的。” “不过我可以确定,那门户乃是一处水潭,能够得照日月之影。” “敢问太真陛下,西昆仑中,可有这样一处地方?” “能照日月之影的水潭?” 听着云中君的话,太真道人神色一震。 “云道友所说之地,莫非便是日月潭?” 日月潭,在这西昆仑当中,也算是有些名气,便如云中君所说的那般,潭水当中,能够照影日月,而且刚好与昼夜相反——白昼的时候,日月潭中所先画出来的,乃是月相,而到了夜里,日月潭中所显化出来的,却是日影。 最初的时候,太真道人也觉得这日月潭中有什么玄奇,但数次寻觅,皆无所得之下,太真道人便也只当这日月潭,乃是一处造化天成的胜景,偶尔想起了,便会在日月潭边散散心。 第一百九十九章 天河绝地 “这里便是日月潭了。”太真道人带着众人一路来到日月潭边,指着这日月潭道。 日月潭边,一片空旷,远远的,有一大圈桃树环绕,西昆仑当中的女修们,市场来此游玩,如今西昆仑之主太真道人到了此地,那么女修们,自然各自散去。 “好一个玄奇之地。”看着那日月潭,众人都是感慨了起来。 日月潭大小二十余丈,呈浑圆之形,穹天上,昊日轮转,潭中的月相亦是随之而动,若是将潭中的月相和穹天之上昊日练成一条线,那这线条与水面的交界处,正好便是日月潭的正中心。 “还请云道友施为。”众人在日月潭边,各自探查一遍,皆无所得之后,才是将目光落到了云中君的身上。 云中君缓步他这日月潭的水面而过,立足于日月潭的正中间,日月之影,从云中君的身上交替而过。 片刻后,云中君显化出真身,双手在胸前一合,一身十二万九千六百枚鳞甲当中的符纹,都是跳动了起来,化作星影落入那日月潭上,倏忽之后,这日月潭,便是在七位先天神圣的面前,倒映出了无限的星空来。 云中君的真身,立于水面之上,而他的倒影,则是落于无穷星空之间。 片刻,云中君再睁开双眼,伸出手朝着那水面一捞,水中,他的倒影亦是伸出双手和他相合。 于是,那薄薄的水面,便是被云中君被生生的潭水当中提了出来,被云中君高举过头顶。 穹天之上的昊阳之光,透过被云中君捞起来的睡眠,散落到水中的星空之内,便化作一团昊阳。 星空被补全的刹那,被云中君捞出来的水面,便是径直的竖了起来,化作一道如同明镜一般的门扉来。 门扉之上,无穷无尽的星辰光影闪烁明灭,浩浩荡荡的星辰之华,透过这门户洒落下来,令这日月潭周遭的桃树,都在这顷刻之间窜高了几寸。 ——见此,七位先天神圣的脸上,都浮现出了些许的激动之色,这样浓烈无比的星辰之华,堪称是前所未见。 “好浓烈的星辰之华,这洪荒天地当中,也唯有此勾连星空之处,才能有如此浓烈的星辰之华。”七位先天神圣都是感慨起来。 就算是他们都是渡过了天人五衰的绝顶先天神圣,但在这星辰之华的照耀之下,他们也依旧是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了体内的法力,有了些许的增长。 “诸位且在此间稍待,我先回星空之上安排一番,好为诸位引渡。”门扉洞开之后,云中君便是转身朝着众人行了一礼,然后一个纵身,便踏进了那明镜一般的门扉当中。 …… “总算是回来了。”才踏进星空当中,浩浩荡荡的星辰之力,便是用到了云中君的身边将他包裹起来,熟悉而又放松的感觉,在云中君的心头弥漫开来,片刻之后,云中君才是以秘法给斗姆元君传了讯息,然后看了一眼自己所在的地方。 这一看,云中君便不由得庆幸起来——他所在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在那天河当中。 “还好我先来了这么一遭,若不然的话,他们七人一进来,只怕得在这里吃一个大苦头,那就不是交好,而是结仇了。”云中君暗自想着,顺手在脚下的天河当中一捞,天河当中,无数的浪花,无数的泡沫便是涌动着往云中君所在的地方聚拢,数个呼吸之后,便是化作了一艘星光熠熠的简陋舟船。 然后,云中君才是又扣了扣身边的门扉,探出头去,指引七位先天神圣进入这星空当中。 七人鱼贯而入,落到云中君凝聚而成的舟船上。 只是顷刻之间,无穷无尽的星辰之力,便是再度洒落下来,将众人环绕。 星辰之力的环绕之下,七位先天神圣,皆是默立不动,炼化着那星辰之力当中所蕴含的沛然精华。 “这片刻的吞吐,竟比得过我们近百年的苦修!”当七位先天神圣都睁开双眼的时候,只见得他们的脸上,都是骇然。 “这浩瀚星空,实在是无上之宝地。”七位先天神圣,各自对视一眼,皆是感慨了起来。 不朽之境,乃是仙的极致,不朽不坏。 而修行者在不朽金仙境界当中的修持,亦是堪称无有止境。 在不朽金仙之前,修行者法力的积蓄,还会收到经络的限制,但在不朽金仙之境,渡过了肉身之衰和法力之衰以后,法力的存在,便和经络没有了丝毫的关系,不朽金仙们的法力,亦是会随着他们的吞吐,无休止的累积,无休止的增长。 是以,虽然能够成就不朽金仙的,皆是万中无一的绝世之才,但在成就了不朽金仙之后,强者和弱者之间,彼此之间的修为,非但不会有所较少,反而会越发的拉大。 而法力的积蓄,所依赖的基本都是一个水磨工夫——但才来这星空之上,吞吐这星辰之华不过十余个呼吸的时间,便比得上几位先天神圣们近百年的修持,这对于这些先天神圣们的震撼,可想而知。 “诸位谬赞了。” “只因这星空之上,少有人烟,故而星辰之华积蓄甚多。” “待得什么时候这星空当中生灵一多,星辰之华自然也就锐减。”云中君摇了摇头道,之前七位先天神圣所吞吐的星辰之华,乃是斗姆元君察觉到了众人的到来,然后驾驭星空权柄凝聚而来,若不然的话,云中君还在这星空之上的时候,也不至于为了积蓄法力,花了足足两万余载的时间。 “元君陛下此时,正在天市垣中静候诸位。”云中君,然后伸手在那浩荡的天河之上一退,那简陋的舟船,便是飞快的往前而行。 “好一片绝胜之景。”此时,七位先天神圣,也都是将目光落到这这一片他们第一次涉及到的天地当中来。 众星争辉,日月晦明,又有无数星兽拖着星光在星轨之间萦绕,无穷无尽的星辰倒影,坠于他们身下的浩瀚天河当中。 苍凉,古朴,动人心魄。 这样的景色,任何人来了,都要为之沉醉。 舟船在天河上而行的时候,师北海已经是站到了船舷边上,俯瞰着那倒映出无限星空的天河,似乎是想要伸手往那天河当中,鞠出一捧浪花来一般。 “师道友小心。”见此,云中君也不由得一惊,星辰之力顺着船舷往外蔓延,将师北海的动作拦住。 “此河名为天河,为星空之屏障。” “乃是这星空之上的绝地之一,神明不过,鸿毛不浮。” “除了我这位天河之君以外,任何修行者,一旦落入这天河当中,便会被这天河吞没,便是不朽金仙,也概莫能外。”看着不解的众人,云中君便是解释了一句。 “若是诸位不信的话,可以随身之物试上一试。” 听云中君这么一说,众人对着浩浩荡荡的天河,都生出了些兴趣来。 片刻之后,白泽道人从衣袖当中掏出一卷道书,太一道人则是取出一枚金羽,师北海和太真道人,一人取出一缕红缨,一人取出一枚桃叶,至于说三清道人,则是顺手各自捏了一缕清气,然后将之抛于河水当中。 几个气泡在河水当中炸开,然后七位先天神圣,脸色都是为之一变。 他们所取出来的东西,就算是落到了寻常的不朽金仙手上,也足以是被那些不朽金仙们,奉为至宝——但这些东西,才落到那河水当中,便在顷刻之间被天河的浪花所吞没,被那河水化作齑粉,他们所遗留于那东西上的感知,亦是在同时,被彻底的切断。 “果真是神明不过,鸿毛不浮,好一处绝地!”良久之后,师北海才是感慨了起来,“同为不朽金仙,若是在这天河当中,只怕我等先天神圣,也未必会是云道友你的对手。” 第二百章 斗姆之殇 “师道友谬赞了。”云中君控制着舟船在天河当中飞快的前行,对师北海的判断,他却是没有否认——事实上,又何止于此? 就算是先天神圣,只要还不曾成就太乙道君,那他们若是陷入了这浩荡天河当中,那他们也得是被这天河给吞没,被云中君镇杀于天河当中。 星空屏障四个字,尤其是虚言? 若没有这样的伟力,这浩荡天河,又如何能够护持一界? “难怪云道友直接就带着我们前行,丝毫不担心会不会有人跟在我们身后潜入这星空之界。”白泽道人这才恍然大悟。 “到了。”又往前走了半个多时辰之后,一个岛屿出现在了七位先天神圣的面前。 岛屿上,有一个通往天市垣的传送法阵。 这岛屿,自然便是这天河当中唯一的一个河心岛。 ——云中君猜测当中,这河心岛,有极大的可能,便是那周山的最巅峰。 …… “见过诸位道友。”天市垣中,云中君做过引荐之后,斗姆元君便是朝着众人一礼,而她的目光,最后落在太一道人的身上。 “濒临太乙之境么?” “修为到还可以。”毕竟是曾经的太乙道君,虽然因为混沌之故,跌落成为了不朽金仙,但七位先天神圣修为的进境,却是丝毫瞒不过斗姆元君。 “咦,他的身上,似乎还有这先天灵宝相伴。” “等等,怎么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有着先天灵宝的气机?”斗姆元君压住心头的惊愕。 “太清/玉清/上清,拜见元君陛下。”三清道人见此,急忙起身,让过斗姆元君的这一礼,然后朝着斗姆元君一拜。 和太一他们不同,三清道人是知晓这星空的过往,知晓斗姆元君他们,为了诛除混沌一族所付出的代价的。 “不错,不错。”斗姆元君看着自己面前的七位先天神圣,越看越觉得满意。 “星空之上,万千星辰当中,有太阳星与太一道友的气机,隐相勾连。” “如今太阳无主,太一道友可有意太阳帝君之权柄。” “以太一道友此时的权柄,借助那太阳星无数万年的积累,或可能够令太一道友你跨出那半步,成就太乙之境。”斗姆元君看着太一道人,出言相邀。 “妙啊。”听着斗姆元君的话,云中君不由得心头一震。 太一道人成为了新的太阳帝君之后,那么太一道人便是他们星辰一脉的自己人。 若是太一道人大业有成,那作为太一道人自己人的星辰一脉,地位自然便是水涨船高,就算是太一道人最后事败,但有着他这位太乙道君在,星辰一脉的传承,自然也不可能有失! “元君陛下!”心神大震之间,云中君当即便是起身想要劝阻。 后世的传说当中,太一道人正是那驾驭昊日的太阳帝君,太一道人成就太乙道君的机缘,很有可能就在太阳星上,这一点云中君可谓是心知肚明。 但就算是如此,他在和太一道人谈条件的时候,也从未提过太阳星之事,从未想过要以这样的方式将太一道人和星辰一脉绑在一起,而是选择自己加入到太一道人的麾下,为太一道人征伐,以这样的方式来保证星辰一脉的话语权,为什么? 原因就在斗姆元君的身上。 太一道人以太阳帝君的位格,威凌星空,统御,对太一道人有利,对星辰一脉也有利,但独独是对斗姆元君自己有害无利——太阳帝君,乃是帝君位格,有资格和斗姆元君争夺这星空的控制权,一旦太一道人成为太阳帝君,那么不可避免的,便会从斗姆元君的手上,撕裂出一部分星空的权柄来,对于原本就已经垂危的斗姆元君而言,这会令她的状态更加的糟糕,甚至于,会令她提前走向死亡。 云中君视斗姆元君如师如母,又怎么可能那此事作为交易的条件? 在云中君的打算当中,就算是太一道人要执掌太阳帝君之位,那也得是在斗姆元君归亡之后。 “我意已决。”只是,云中君正准备起身,斗姆元君身上,便是有一道气机浮现出来,将云中君的言语,连同云中君一起给镇压了回去。 “太阳星?”听着斗姆元君的话,太一道人的目光,也是透过这天宝阁,落到了遥远无比的太阳星上。 他能够感觉得到那太阳星和他之间隐隐的关联,斗姆元君出声之后,太一道人突然就有了一种强烈无比的明悟。 他成就太乙道君的机缘,便在那太阳星之上。 或者说,他之所以到现在,都不曾得证太乙道君,所缺的,就是那太阳星。 “我天生,就该是这太阳帝君,执掌那浩浩金阳。”太一道人想着。 “元君美意,岂敢辞之?”太一道人起身,朝着斗姆元君一礼。 斗姆元君的算计,太一道人当然也是清楚的,但太乙当前,太一道人又怎么可能放弃这机缘?不要说斗姆元君的算计当中,本就对太一道人没有什么恶意,就算是其中有恶意,太一道人也同样会应承下斗姆元君的邀请。 ——若是被算计一次,就能够成就太乙道君之位,那天地之间,不知道有多少先天神圣,愿意心甘情愿的受到这一次算计。 “星辰权柄,不同于洪荒天地。” “几位道友若是有意的话,不妨在这星空当中多走一走,若是觉得那一颗星辰玄妙与自身的大道相合的话,星君之位可自取之。”太一道人沉思的时候,斗姆元君复又对着其他的六位先天神圣点了点头,然后唤来了临近的几个星辰神圣,连他们带着三清等人,在各处星辰之间,转上一转。 …… “陛下!”太一他们离开之后,斗姆元君才是放开了对云中君的压制——这位曾经的太乙道君,手段之精巧,实在是不可思议,她压制云中君的时候,天宝阁中,七位先天神圣们,竟是谁都不曾发现。 “陛下,星辰一脉的话语权,自有我为众神取之,您有何必要舍弃那太阳帝君的权柄?”云中君朝着斗姆元君拜倒。 “他们是星辰一脉的神圣,你难道就不是星辰一脉的神圣了?”斗姆元君和蔼无比的对着云中君道, “我们星辰一脉,素来都是相扶相持,从来不曾说过,要谁独自一人背负起星辰一脉的命运。” “洪荒先天神圣不知几几,你能够从中选出与太阳星相合的太一道人来,又在太一道人之后,为星辰一脉留下三清道人作为后手,想来已经是殚精竭虑。” “你做的已经很多了。” “更何况,这星空将要托之于人,我继续以伤残自身执掌星空的权柄,本就不妥,徒惹人忌而已。”斗姆元君一抬手,将云中君扶正。 “天河君,星辰一脉终将托于你手,休要作此小儿姿态。” 成就了不朽金仙之后,云中君已经能够看到斗姆元君的真容,这位主宰星空的君王,令星空从死寂当中复苏的神母,此刻已经是一脸的苍老,一身的衰朽。 事成定局,已经是无可更改。 这一刻,云中君的心头,只有无尽的后悔。 他明明可以先加入到太一道人的麾下,然后在太一道人的麾下,累积战功,逐步的提升自己的话语权,令自己成为太一道人麾下,仅次于师北海和白泽的存在之后,再向太一道人点名星空的存在,将太一道人引入星空当中。 若不是他自作聪明,仗着将三清道人拖入了此事的契机,早早的就将太一道人引入了星空当中的话,又怎么可能会累及斗姆元君,令斗姆元君有此性命之危? 云中君做梦都想不到,他只是想要早一点定下大局,早一点定斗姆元君安心,不至于为了星辰一脉而伤神,但谁能想到,他的好意,竟会是这般的结果? 第二百零一章 昊阳之变 “虽然有传送之阵勾连每一处星辰,但如今太阳星尚无帝君执掌,故而其内的真火,暴烈无比,无物不焚。” “若是直入其间的话,必被那真火化为灰烬。” “是以,陛下要入主太阳星,便只能借道距离太阳星最近的长庚星,然后一路飞盾而行。” 而三清道人他们,虽然有游历星空的想法,但如今太一道人将要接掌太阳帝君之权柄,借此成就太乙道君之境,这样的盛况,他们当然不会错过,是以,几位先天神圣们游历星空的第一站,便是那太阳星。 而给这些先天神圣们引路的,正是岁星。 “可惜,这长庚星的星辰未曾诞生,若不然的话,我们便可直接联系长庚,从天市垣中,直接来到长庚星,而不用从岁星转道,历经处处星辰。”岁星一边引路,一边给身边的七位先天神圣介绍着星空的情况。 因这星空当中,从未来过外客的缘故,岁星对一行的七位先天神圣,表现除了极大的好奇,再加上太一道人乃是斗姆元君所承认的,未来的‘太阳帝君’,是星辰一脉的自己人,自然的,跟太一道人一起的六位先天神圣,同样也是被岁星当成了自己人。 一路上,都不用一行人旁敲侧击,岁星便已经是乐呵呵的将星空当中的情况给漏了个底朝天,令星空的现状一览无余的在七位先天神圣的眼前呈现出来。 “岁星道友的意思是说,若是有星辰神圣尽皆正位的话,那么我等便能够借助星辰之间的传送之阵,随意的往来于任意一处星辰?”白泽问道。 “那是自然。”岁星笑呵呵的道,片刻之后,岁星的笑容收敛了起来,“可惜,现在无数的星辰神圣,尽皆缺位。” “也不知,最后元君陛下打算如何唤回那些星辰神圣?” “说不定会像现在这般,将太阳帝君你这养的外来生灵敕封为星辰神圣。” “我听天河君说,下界天地广袤,物华天宝,也不知他们到底愿不愿意来这冷清的星空。” …… “难怪云道友与我等订立的契约当中,对涉及到了这些星辰神圣们的地方,寸步不让。”听着岁星的言语当中所描绘出来的景象,太一道人,白泽道人等,都是相互对视了一眼,目光当中,有了然无比的神色浮现出来——这些星辰神圣们,一个个的皆毫无心机,淳朴天真,若是没有那契约的严格保护,等到天地诸族皆进入了星空之后,这些星辰神圣们,只怕是会被那些种族给敲骨吸髓,吃的渣都不剩。 “到了。”从长庚星上飞遁而出,距离那太阳星还有数十万里的时候,岁星的脚步便是停了下来。 这里已经是他能靠近太阳星的极限之处,再往前的话,他就要在太阳星中所洋溢而出的无穷灼热当中化作灰烬了。 而七位先天神圣们的注意力,早已是落到了数十万里之外的那浩荡无比的太阳星之上。 在这七位先天神圣的视野当中,那太阳星的周遭,有无穷的光与热在其中涌动。 太阳星之外数十万里的范围之内,空间破碎成无数的碎片,层层叠叠的环绕着那太阳星。 每一层破碎的空间当中,都有无穷的火焰在其中燃烧,将那空间化为乌有,然后火焰当中,有诞生出新的空间碎片来。 以他们的修为,再往前十万里的灼热,虽然也能够忍受,但那在火焰当中旋生旋灭的空间,却不是他们轻易就能够应对的,是以,几位先天神圣,都是和岁星一起停了起来,然后如岁星那般,看着太一道人。 而太一道人此时,也已经是知晓了自己要怎么做。 他后退两步,摇身一变,就显化出了自己三足金乌的真身来。 数千丈大小的神鸟身上,每一支毛羽,都有金色的火焰燃烧了起来。 这神鸟振翅而鸣的时候,他的头顶上,一个类似于冠冕的东西浮现出来,冥冥之间,他的气机便是与数十万里之外的太阳星勾连到了一起。 没有丝毫犹豫的,太一道人便已经是闯进了面前那绵延数十万里破碎的空间当中,朝着那散发着无穷的光和热的太阳星而去。 伴随着那神鸟的飞驰,那绵延数十万里的破碎空间,便是飞快的朝着那太阳星的所在坍缩,塌陷。 那无数的被熊熊金焰所焚烧的空间碎片,都是化作火光落到了那神鸟的金色的羽毛上。 于是神鸟那本就璀璨夺目的背影,在这一刻,便是越发的显得恢弘浩大。 当那三足金乌终于是出现在了那太阳星面前的时候,他原本只得数千丈的真身,论及大小,已经是完全不属于那散发着无穷光与热的太阳星。 下一刻,那三足金乌在往前一扑,于是‘两轮昊阳’,便是融合了起来,不分彼此。 …… 而在洪荒大地上,所有的生灵都在这一刻抬起了自己的头颅,不停的揉着自己的双眼。 ——正是清晨的时候,日出于汤谷,然而穹天之上跳跃出来的,是两轮昊阳,分别悬挂于东西两头,照耀着苍茫无限的大地。 两轮昊日的照耀之下,整个洪荒天地,都看不到有半点的阴影——就算是生灵的影子,在这一刻,也都是荡然无存。 一位又一位的先天神圣们,以及那些不朽金仙们,皆是飞遁而起,往穹天而行,踏进了那无穷无尽的罡风当中,最后被那罡风拦住他们的去路。 “穹天之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连十二祖巫,同样也是踏出了祖神殿,抬头望着穹天。 无法言说的恐惧和惊惶,在每一个生灵的心中蔓延。 昊日之下,明明是无尽的近乎于灼热的温暖,但那无数的生灵,却只觉得有无穷的寒意自心头而起。 这洪荒天地当中,论及天地之神圣,居首的毫无疑问,是那盘古脊梁所化的周山。 而仅次于周山的,便是盘古双眼所化的日月。 而现在,那浩浩金阳,却是出现了两轮——这可谓是洪荒天地当中,从未有过的变故。 “那昊阳当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良久之后,那些先天神圣们,才是难以为继的从那无穷罡风当中退回了洪荒天地之间。 “陛下……”吕道阳才回到蓬莱岛,便是发现,东海各处的先天神圣,连同那些不朽金仙们,都是聚集到了蓬莱岛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是看着吕道阳。 “东王陛下,那昊阳当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应天时问道。 “天高九万里,九万里之上,便被无穷罡风环绕,为修行者之禁地。” “我逆罡风而行,于罡风当中穿行七万丈,依旧是不见星辰。”吕道阳摇了摇头。 “若想要知晓那昊日当中的变故,或许只有下一次紫霄宫听道的时候,问于鸿钧道祖。” 吕道阳竭尽全力的压住心头的惊悸,令自己的言语一如以往的从容——这种惊悸之感,他从未有过,便是上一个纪元祖龙拦路的时候,他也曾为有过这样的惊悸。 随后,众人在吕道阳的吩咐之下,各自散去,以安抚东海诸族的人心。 “这昊阳当中的变故,莫非是涉及我的生死不成?”众人皆退之后,吕道阳才是独自一人抬起头,看着穹天之上,那正在缓缓靠拢的两轮昊日。 午时的时候,两轮昊阳终于是重叠到了一起,消失的影子,重新在无数生灵的脚下浮现出来。 “荒谬,我之生死,定于我手,岂因这天地而变耶?”一直等到日坠于西,吕道阳才是从恍惚当中苏醒了过来,过了午时之后,变故结束,吕道阳心中所涌现出来的惊悸之感,亦是随之散于无形。 “啧……” “这便成就太乙了吗。”星空之上,几位先天神圣,都是感慨了起来,臻至了不朽巅峰的他们,当然能够感觉得到,在太一道人身化金乌与那太阳星合为一体的时候,一种圆满超脱的气机,便是从太一道人的身上浮现出来,那是属于太乙道君的气机。 第二百零二章 天殇之隙 当太一道人身化金乌,往那太阳星而行的时候,天市垣中,斗姆元君所居的那一座天宝阁便是剧烈的颤动了起来,颤动之间,无数星辰的虚影,在天宝阁中显化出来,化作星空的轮廓,那天河当中,星空的倒影遥遥相对。 随着太一道人距离那太阳星越来越近,天宝阁晃动的幅度,便是越发的剧烈起来。 “噗……”当太一道人的身形与那太阳星合为一体的时候,天宝阁的一角,陡然倾塌,天宝阁中,无数星辰的虚影,随之散去,斗姆元君亦是一口逆血吐出,但她的脸上,却是满满的欣慰。 …… “元君陛下!”就在这个时候,端坐于天河之上的云中君,也是一头栽落到了天河的深处。 他清清楚楚的感觉到,在太一道人和太阳星合为一体的刹那,这星空当中,有浩瀚无尽的伟力降落下来,将原本被斗姆元君执掌的星空权柄给生生的撕裂开来,四散于星空的各处。 太阳,太阴,紫薇,太微……等等星辰当中,都有不同的权柄落下,便是这浩浩荡荡的天河当中,都分到了一部分星辰的权柄。 在云中君的望气术之下,笼盖于天市垣当中的劫气,亦是在这一刻,趁虚而入,彻底的渗透进了天市垣当中,将斗姆元君原本就摇摇欲坠的气数给吞没。 这一瞬之间,星空之上,所有的星辰神圣们,心中都涌现出了一种空落落的感觉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太阳星的边上,岁星踉跄几步,按住了自己的胸口。 “岁星道友,你怎么了?”旁边的白泽一把扶住岁星,关切的问道。 “太阳帝君归位,本是我们星辰神圣之间的大喜事,但为什么我心中非但没有丝毫的欣喜,反而有无尽的惶然呢?”岁星抬起头,脸上满是哀伤。 “这……”岁星这么一说,几位先天神圣,便立刻是感觉到了星空当中气机的轮转变化。 “太一道友得证太乙之后,这星空当中的气机,似乎都是有了些许的变化,也不知这变化,到底是好是坏。”师北海给白泽使了个眼色,而白泽,则是对着师北海微微的摇了摇头,然后目光不经意和太清道人交错。 智慧如他们,已经是猜测到了什么。 “难怪云道友会选择为太一道友征战。”太清道人心头重重的感慨了一声,“原来,他一开始就没想过要以这太阳帝君的权柄来将太一道人和星辰一脉绑到一起!” 太清道人回过头,目光落到天市垣中——天市垣中的光辉,黯淡了不少,星空当中,好几处星辰的光辉,都已经是超过了那天市垣。 “王王不相见么!” 想清楚了这些关节,三清道人便是熄灭了要如太一道人一般,在这星空当中选择一个星辰以入主其间的念头。 同为先天神圣,太一道人入主了太阳星,执掌帝君权柄,那他们怎么也不可能落下太多,而他们能选择的星辰,无非便是那几颗——光是这太阳帝君的出现,就已经是有碍于斗姆元君,若是接连几位帝君出现,动摇星空之权柄的话,那斗姆元君的伤势,会在这星空的震荡之下,恶化到什么地步? “这星空当中,还有一个好地方。” “三位道友,我们去那个地方一观如何?”太清道人对白泽和师北海,以及太真道人发起了邀请。 三清道人也不愿意白泽他们如太一道人那般,撕裂星空的权柄,加重斗姆元君的伤势。 “三清导游对这星空早有了解吗?”太清道人的邀请之下,白泽三人的目光当中,都露出了好奇无比的神色来。 “我们三人毕竟是天之清气所化,与这星空同源。”太清道人风轻云淡的道,丝毫没有提及云中君对他们所讲之事——当然,作为天之清气所化的先天神圣,再踏进了星空当中以后,三清道人也确实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星空当中的那一处充满了恶意的不谐。 …… 六位先天神圣,甩开岁星,循着三清道人的感应一路而行,跨越了无穷的星辰。 “便是此处了。”十数载以后,六位先天神圣,终于是到达了他们的目的地。 那些星辰当中所孕育出来的神圣们,就正如岁星之前所说的那般,处于一个不设防的状态,无论是他们想要去往哪一颗星辰,只要这星辰当中,有着星辰神圣的存在,那他们就必然是能够得到那星辰神圣的回应,然后通过星辰之间的传送阵,出现在对应的星辰当中——那些星辰神圣们,似乎是完全没有想过,会不会有人因此闯入他们的道场之内,将他们镇杀,然后夺走他们天生的权柄。 “这里既然有幻法遮掩,想来当是星空的禁地。”才到达那一处空旷,六位先天神圣,便都是察觉到了他们面前,看似寻常的景象,实际上只是他人刻意营造而出的一片幻境而已。 察觉到了这幻境之后,六位先天神圣,都是打起了退堂鼓。 “怎么会有幻境笼盖?”感受着面前幻法的痕迹,三清道人也不由得发起了愁。 他们的本意,只是想要借此之行,打消白泽他们执掌星辰权柄的想法,却不想,他们的目的地,竟会是被人刻意布置了幻法。 “奇怪,这一处地方,明明是星辰一脉无上功勋的象征,就如龙城之于龙族一般,怎么星辰一脉还刻意布置了幻法将此地给隐藏起来?”三清道人暗自纠结。 “莫非当时云道友对我们所说的星辰一脉的故往,还有一些隐情不成?” 正当三清道人犹疑的时候,那幻境的下方,有浪花滔滔,然后云中君的身形从中跳了出来。 “岁星传讯于我,说诸位撇开了他自行在星空游历,我便知晓,诸位道友必然是来了此处。”云中君朝着众人道。 在星辰一脉的神圣们之间,云中君的地位,仅次于斗姆元君,是以,三清道人他们离开之后,岁星先给斗姆元君传了讯息,不曾得到回应,便是又通知了云中君。 而云中君受到了岁星的传讯之后,便是直接来了这被环境笼罩起来的地方——这里,是这星空最边界的地方,同时也是斗姆元君斩灭混沌之巢的地方,亦是紫薇天帝和太微天帝这两位太乙道君的陨落之地。 这个地方,被斗姆元君称之为天殇之裂。 “我们兄弟乃是天之清气所化,与星空有天然的感应,来到这星空之后,我们便是察觉到了此处有不大谐之处,故而邀请了白泽道友三人来此。” “却不想,这一处地方,被幻法所笼盖,莫非,这一处地方涉及到了什么隐秘不成?”上清道人如同开玩笑一般问着云中君。 “隐秘倒也不算,只不过,此地涉及到了星辰一脉的一段过往而已。” “元君陛下有意要埋葬这一段过往,这才布下了幻法以掩饰此处。”云中君看了一眼上清道人。 他知晓上清道人这是有意在为他开脱——无论是云中君还是斗姆元君,都认可了太一道人,许了太一道人太阳帝君的权柄,那么如今,太一道人就是这星空当中名正言顺的统治者。 云中君他们,在将星空的权柄移交给太一道人的时候,亦是应该将星空当中的种种忌讳,秘密,一并托之于太一道人,而不应该有丝毫的隐瞒。 换做一些小气的人,只怕在察觉到这一处幻境的时候,就要怀疑云中君以及星辰一脉的居心了。 “不过既然诸位来了此地,那我引诸位一观也无妨。” “只希望诸位观后,能够对此守口如瓶。”云中君的言语当中,有一抹深沉无比的悲哀。 “此处名为天殇之隙。”云中君手中捏了印决,卷了一袖天河之水,朝着那环境洒下。 第二百零三章 星辰戮混刀 被那天河之水一浇,那一个庞大无比的幻境,便是在中间露出了一个口子来。 透过这口子,众人可以清清楚楚的感觉到那一条被幻境掩饰起来的下场裂隙,远远看起,那裂隙就如同是星空上紧闭的瞳孔一般。 无穷无尽的星辰精华往那裂隙的边缘聚拢,沿着那裂隙凝结出了一圈又一圈七彩结晶。 “诸位,请吧。”云中君朝着那裂隙伸了伸手,声音非常的低沉,似乎是担心惊扰了什么一般。 “天殇之隙?”六位先天神圣,随之跟上。 那裂隙的背后,似乎是有灰色的光华四处涌动,恍惚之间,又有喧嚣无比的厮杀声循着时空而来,不过六位先天神圣们凝神之后,便是发现,一切都只是错觉,那裂隙的后面,什么也没有,即没有所谓的光华,亦没有什么喧嚣。 但是,当云中君的背影消散在那裂隙当中之后,六位先天神圣再次看着那裂隙的时候,毛骨悚然的感觉,便是从他们的心头浮现了出来,那裂隙的背后,便如同是藏了一个无穷无尽的深渊一般,要将一切都吞噬一空,他们这些先天神圣,都要化作那裂隙的食物。 裂隙的内部空荡荡的,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一条有星光化作的蜿蜒小路,往远处延伸。 “这道路之外,乃是无尽虚无,吞噬一切,诸位可千万不要行差踏错。”等到六位先天神圣,都进入了这裂隙之后,云中君才是对他们嘱咐了一句,引着他们沿着这蜿蜒的小路而行。 一边说,云中君一边信手从衣袖当中取了一块星辰铁,往道路之外的虚空当中一抛——只是刹那的功夫,那星辰铁,便是融化在了那虚空当中,不留痕迹。 “嘶……”见着这一幕,几位先天神圣不由得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一片虚无的同化侵蚀之能,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若是我没有看错的话,这一条路径,乃是后天而成。”上清道人的目光落到自己脚下那星光所凝结的小路上。 听着上清道人的话,白泽和师北海的对视了一眼,目光当中,都有无穷的深意。 这一条星空之路,乃是硬生生的从在眼前同化一切的虚无当中给铺出来的,而他们这些已经臻至了不朽巅峰的先天神圣,都无法无视那虚无的同化侵蚀,那么星辰一脉的神圣们,又是如何在这一片虚无当中,铺出来这一条路的? 他们铺出这一条路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一条路,又通往什么地方? 在白泽道人和师北海的眼中,这一个又一个的谜团,令他们对这一片星空生出了无限好奇的同时,又在心中对这星空充满了无穷的警醒。 难以言说的悲哀在云中君的心头翻涌。 这一条路,乃是紫薇帝君征伐那混沌之巢的时候所修建而成。 而铺出这一条道路的基石,便是那些诞生于星辰之上的神圣。 ——紫薇帝君带着那些星辰神圣们踏上远征的时候,这裂隙背后的一片虚无,便是他们所遇到的第一道难关。 然后那些星辰神圣们,将自己当成基石,这才铺出了一条通往那混沌之巢的道路,令那三位至尊得意避开那虚无的影响,以全盛的姿态面对那混沌之巢。 换而言之,云中君现在沿着些星光之径一路而行,便是在踏着那些古老的星辰神圣们的尸骸一路前行。 “星空之上,曾经有混沌一族肆虐,而混沌一族的老巢,就藏在这一片虚无当中。” “为了破灭混沌一族的老巢,永绝后患,星辰一脉的前辈们,就在这虚无当中铺出了这样一条通往那混沌之巢的道路。”云中君对着几位先天神圣道。 “虽然如今混沌之巢已经被破灭,但并不意味着混沌一族,就不会再度出现——若是有生活于星空当中的生灵误入这一片虚无,然后被那虚无所吞噬的话,那被破灭的混沌之巢,就有可能从新的运转起来。” “是以,元君陛下最后才是以幻法将这天殇之隙给藏了起来,待得再过个百八十万载,那裂隙,也即是星空的伤痕彻底痊愈之后,这星空便能够彻底的摆脱混沌一族的威胁。”云中君一边走,一边说。 这星光之径上,气氛几位的肃然,众人都是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角度。 三千四百七十二步以后,目的地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一个庞大无比的,无法用数字描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漩涡。 那漩涡,既有那无穷虚无的特性,又有天地万物的色彩。 有和无,虚与实,苍白和饱满,种种矛盾,以及截然相反的概念,生硬无比的在那漩涡当中融成一炉,给人的感觉,就如同是漂浮在污水上的油腥一般,叫人一看,便不由得头皮发麻,对天地的认知,都似乎是要被彻底的扭转倾覆一般。 漩涡之上,还有一道充斥了无穷杀机的刀痕,将这漩涡给一分为二。 看到这一道刀痕的刹那,六位先天神圣的记忆当中,对那漩涡一切的认知,便都在顷刻之间被斩落抹除,他们的身上,一道又一道的伤口,随之崩裂。 “这是……”六位先天神圣,都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他们的眼前,只余下这一道刀痕的存在。 “这是星辰一脉的第一代首领,紫薇帝君破除混沌之巢时,陨落之前所留下的一记。” 云中君闭着双眼出声——从踏进这星光之径的时候开始,云中君的双眼,就一直不曾睁开过。 他面前的这一道刀痕,紫薇帝君在陨落之前,将星辰戮神刀的威能推演到了三垣境的极限,只差一步,就能够令星辰戮神刀的威能,又一个跃升——那是传说当中的,星空之境。 紫薇帝君陨落之后,这一道刀痕亘古不灭,一直都是牢牢的镇压着这混沌之巢,令其不至于生变,更不可能恢复,这才有了后来的太微帝君,斗姆元君先后踏上征途,最后彻底破灭了那混沌之巢。 星辰戮神刀,这星辰一脉代代相传的神通,最初的名字,其实是叫星辰戮混刀——混是混沌的混,取屠戮混沌之意。 不过混沌之巢破灭之后,斗姆元君有意要埋葬着一段历史,这才将星辰戮混刀改了一个字,成了如今的星辰戮神刀。 云中君的身边,六位先天神圣的瞳孔当中,倒映着那亘古不朽的刀痕,刀痕当中,星辰生灭的景象,不住的在他们瞳孔当中浮现出来。 每个人对这一道刀痕,都有截然不同的领悟——三清道人所看到的,是那一刀破开混沌锋芒,以及那一刀之后,天地开辟,衍化,以及终结。 至于说白泽道人所看到的,则是那刀光当中展现出来的玩物更替的兴亡…… 太真道人所看到的,却是最为简单,最为直接的东西——那一道刀痕,在她的眼中,已经不是刀痕,而是有至强的神圣,一手提起了那苍茫无限的星空,以这一整个星空为武器,朝着自己的目标给砸了过去! 六位先天神圣,都如同是回到了紫霄宫中一般,显化出了自己的真身,他们的真身之上,每一个穴窍,都在跳动着,应和着那刀痕当中,星辰的明灭。 若不是六位先天神圣都已经渡过了血肉之衰和血肉之衰,体内已经没有了经络的限制,说不得他们便会因为看了这一道刀痕之后,周身的经络穴窍彻底的崩解,然后陨落于此间。 十多个呼吸,六位先天神圣才是闷哼了一声,苏醒了过来,压住了胸口的逆血,这一刀,乃是紫薇帝君陨落之前,为了斩灭那混沌竭尽所能的一刀,这一道当中所充斥的,乃是最为根本的杀伐之意,根本就不是为了传道于后人,想要后人从中领悟出什么。 是以,这些先天神圣们,在感悟这一刀的时候,便也同样是被这一刀的余威所伤。 第二百零四章 设想和灵感 等到众人转身循着那星光之径回返的时候,六位先天神圣才是发现,云中君一直都紧闭着双眼,根本就不曾如他们那般,去领悟,去揣摩那一道刀痕当中的真意。 当然,云中君本身也不需要去揣摩那一刀的真意。 斗姆元君还是太乙道君的时候,来过这天殇之隙,以跌落太乙境为代价,破除了混沌之巢,但在之前,斗姆元君却已经是将紫薇帝君的那一刀记了下来。 后来斗姆元君传道云中君的时候,自然也便是将紫薇帝君这一刀的玄妙,也传给了云中君。 对于这一刀的了解和领悟,云中君要比身边的六位先天神圣来的更深。 ——要知道,紫薇帝君斩落这一刀时候,是以破除混沌之巢为目标,是以,这一刀的威能,都被收束起来,全数都落到了那混沌之巢当中,根本就不显于外。 而在之前,这六位先天神圣之所以能够看到那一道刀痕,是因为他们先看到了那混沌之巢,脑海当中有了那混沌之巢的概念,这才有紫薇帝君那一刀的些许余威,跨越时空而来,落到六位先天神圣的身上,斩灭了他们脑海当中生出来的对那混沌之巢的概念。 从那天殇之隙当中离开之后,云中君又细细的检查了一番那幻境,确认没有任何的问题之后,才是和几人一起往最近的星辰赶过去。 一路上,六位先天神圣,也都说了各自的打算——天之清气所化的三清道人,要在这星空当中游历,参悟大道,之前感悟紫薇帝君的那一刀,虽然未得那一刀的真意,但三清道人却是触类旁通,另类的见证了一番‘开辟混沌’的景象,这令他们他们对大道的领悟,有了极大的精益,隐隐的,他们竟是有了之前太一道人的感觉,只差一步,就能够登临太乙道君之境。 至于说师北海和白泽,则是打算要回到龙城坐镇,太真道人亦是要回返西昆仑,以防备巫族的窥伺。 …… 师北海和白泽一起回了龙城之后,云中君却是也就留在这西昆仑当中,准备筹划另一件事。 从星空回返西昆仑的时候,太真道人提出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设想——那天河之水,飞鸟不过,鸿毛不浮,便是不朽金仙,也是望而兴叹,若是能够从这天河之水当中,引一部分出来,化作支流流淌于洪荒大地,那再辅以禁空之法,是不是就能够借此彻底的杜绝那些巫族对西昆仑的窥伺? 这个设想一提出来,不但是师北海那白泽道人极其的震撼,便是云中君,也同样是惊骇莫名。 ——后世的传说当中,西昆仑下,有一条弱水河环绕着西昆仑,将西昆仑笼盖于其间。 而那弱水河的特质,便正如那天河一般,都是飞鸟不过,鸿毛不浮,万物落之则沉。 但现在,云中君并不曾在那西昆仑之外见到那弱水河的存在。 他还以为,后世有关于弱水的传承,只是以讹传讹而已,毕竟,那弱水还有一个名字,换作九天弱水——若是流淌于大地之上,那九天二字,又从何而来? “莫非,那环绕西昆仑的弱水河,便正是太真道人从天河当中所引出来的一条支流吗?”云中君想道。 因为太真道人的这个设想,所以云中君此时,也是留在了这西昆仑当中,打算要和太真道人一起推演这设想,到底能否完成。 若是能成的话,西昆仑从此化作一片安乐之地,而对于云中君,同样也有着极大的好处。 天河再如何的玄奇,也依旧是一条河流。 作为天河之君,天生的水神,这天河所笼盖的范围越大,就意味着云中君手中的权柄越重,若是真的能够将那天河从穹天之上引入这天地之间,那无异于是云中君的权柄,从星空当中,蔓延到了这洪荒天地。 这对于云中君的好处,可想而知! 因为太真道人的这个设想,云中君甚至是对自己的太乙之路,都有了些许的想法。 洪荒有三界——星空,天地,九幽。 ——祖龙凤凰和麒麟的一战,洞开天地界膜,令天河之君坠落于洪荒,而在那一战之后,三位至强的王者,都看到了神庭长存不朽的契机,都选择了闭关。 而很显然,他们所看到的气机,便是那星空,便是那九幽,便是那天河。 只不过,在他们真正的把握到这契机之前,他们的神庭,便已经崩溃。 若是云中君能够握住这一个契机,能够令那天河,从星空而起,然后流于天地,最后沉于九幽,做到如同传说所言的‘上穷碧落下黄泉’,勾连天地之大三才于一身,那么他能够借此成就太乙道君之尊呢? 甚至,不仅仅只是太乙道君! 当这个念头在云中君的脑海当中浮现出来的时候,云中君只觉得自己的脑海当中,轰然一声巨响炸开,令他浑身上下,起了无数的鸡皮疙瘩! “大罗至尊或许是奢望,但借此成就太乙之尊,绝对不会有问题。”雷霆声在云中君的脑海当中回荡着。 祖龙能够以收敛天下之水的方式,以水流之权柄成就太乙道君,那他又如何不能以这天河为根基,扩充天河的权柄,然后成就太乙道君之位? 要知道,在所有的神祇们当中,水系的神祇提升自己的实力,是最为方便快捷的,他们只需要扩张自己所掌控的水系的流域,便能够提升自己的权柄,增强自己的实力。 是以,在从太真道人的口中,听到了这个设想之后,云中君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留在这西昆仑当中,要跟太真道人一起,完成这个设想。 …… “天河之水,无物不没,在将天河之水引下来之前,这西昆仑当中,还得做一番布置,以免天河之水四处蔓延,最后将这西昆仑都给淹掉。”云中君手捧着西昆仑的舆图,指挥着西昆仑当中的修行者们,沿着西昆仑的山势,以那日月潭为起点,顺着西昆仑的山势,开凿出了一条蜿蜒的河道,沿着西昆仑缓缓而下,最后在西昆仑的最底下,环绕成一圈。 日月潭当中的水流,顺着那河道流淌下来,如同是一条玉带一般,环绕着这西昆仑。 日月潭,也是一个玄奇之所,明明还不曾贯通星空,将那天河之水从日月潭中引出来,但在那河道开凿出来的时候,那日月潭中的水流,便是汪洋恣意的填满了整个河道,然而,那日月潭本身的水面,却不曾落下一分一毫。 “好个不解风情的蛮道人!”云中君带着舆图去往西昆仑的树宫当中寻太真道人的时候,他背后,那些坤道们的目光,便是化作了无数的利剑,要在云中君的身上,刺出无数个窟窿来。 而西昆仑当中,地脉虬结浩大,四处蔓延,又有蟠桃神树这一株先天灵根的根须,四处弥漫。 按照太真道人的设想,开掘河道的时候,那河道要一路沿着地脉而行,然后在地脉当中铭刻符文禁制以为河床,避免那天河之水一涌出来,便侵蚀消融了整个河道…… 那河床,既要紧贴地脉,又不能真的碰到地脉,可想而知,开掘这河道,是一个多么精细的工作,就算是修行者,也只能身体力行的去丈量那些地脉的走向,深浅,大小,然后将其上的浮土掘开,整个过程当中,开掘河道的修行者,都不能动用任何的神通。 ——偏偏这西昆仑内,除了那守山的九首开明兽之外,余下的修行者,皆是女修坤道,自然,这一项工作只能交给他们来完成! 那些坤道们,生性多是好美,平日里弹琴弄笑,做歌起舞,好不优雅。 咋然之间,要他们来掘土破石,可想而知那些坤道们对此事有多么抗拒,就算是有着太真道人的敕令,这些坤道们,对云中君也是没有丝毫的好脸色! 从开始挖掘那河道开始,到现在河道合龙,云中君不知道是受了那些娇蛮坤道们的多少白眼。 第二百零五章 各自的准备 回到树宫的时候,太真道人还在苦心孤诣的推演禁制,用以约束天河支流的走向。 不过,天河之水之所以能够埋葬一切,便是因为天河之水当中,有着无穷空间的玄妙。 太真道人想要以禁制约束天河的流向,那么她所推演出来的禁制,就必须要涉及到空间的玄妙。 而空间,却已经是属于太乙道君的伟力,就算太真道人是一位渡过了天人五衰的巅峰不朽金仙,但想要真的掌控空间之玄妙,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好在,这西昆仑当中,有着日月潭那一处通往星空的门户,又有云中君从天河当中取来的一捧天河之水,这才令太真道人的推演,不是如同无头苍蝇一般。 这种推演,对于太真道人而言,也有着极大的好处,空间是太乙的标志,推演与空间有关的禁制,无论成与不成,对于太真道人而言,这都是对太乙之路的预演,在她的道途之上,有着极大的裨益。 而在太真道人推演的时候,云中君也终于是见到了太真道人所隐藏起来的一个底牌——一件先天灵宝,也即是后世赫赫有名的昆仑镜,在后世的传说当中,这昆仑镜,能够衍化时空之妙,想来,这也正是太真道友有企图以不朽之身强自驾驭空间之妙的原因。 和太真道人沟通了一下西昆仑开通河道的进度以后,云中君便是回到了那日月潭中。 因为这日月潭沟通天河的缘故,是以,这西昆仑当中,日月潭现在已经是成为了云中君的地方。 ——将天河从星空当中引下来,大致分成两个步骤。 先是太真道人推演出合适的禁制,沿着预定的合道,将禁制一路布设下去。 然后是云中君驾驭着天河的权柄,从天河当中引出一条支流,令其贯穿天地,从那通往星空的门户当中流淌而出,化作环绕西昆仑的弱水。 云中君所负责的这一部分工作,从天河当中引出一条支流,听起来非常容易,但实际上,这一项工作艰难到了极点。 从那天河当中,取出天河之水,轻松无比,以那天河之水,灌满一条河流,同样不是难事。 难点在于权柄,要将某一处水流化作天河的支脉,非但要有无数的天河之水,最重要的,是还需要将天河的权柄,从天河当中引出来,覆盖到那一条水流当中——若不如此的话,这新生的河流当中,只会衍生出一个全新的权柄来,而这全新的权柄,和天河同源而出,必然会对天河造成极大的影响,对云中君造成极大的伤害,这是云中君绝对不能忍受的事。 然而,每一次云中君试图将天河的权柄从星空之上引出来的时候,都会受到无穷的阻碍。 这洪荒天地当中的一切,日月之光,穹天风雷,乃至于山川草木,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拒绝,都在排斥那天河的权柄,彼此之间,就如同水火不容一般。 云中君第一次在这日月潭众试图要引动天河权柄的时候,那权柄的气机,尚未出的那门扉,整个西昆仑的权柄,都为之暴动了起来,几乎是将那门扉都彻底的粉碎,若不是云中君见机的快,只怕云中君已经是在那西昆仑权柄的反击之下重伤。 然后,太真道人重新花了三十年的时间,重新厘定西昆仑的权柄,将这日月潭从西昆仑当中‘摘’了出去,使得西昆仑的权柄,不再覆盖于那日月潭,云中君这才是有了继续引动天河权柄的想法。 一次又一次的试探,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至今,云中君已经是尝试了足足数百次,但没有一次成功过。 不过这些尝试虽然都失败了,但也并非没有效果。 每一次试图将那天河的权柄引入到这洪荒天地的时候,都等同于是云中君以天河的权柄,与这洪荒天地的权柄有了一次触碰——整个洪荒天地的权柄意味着什么? 天帝! 谁能将整个洪荒天地的权柄归于一身,其人便是这洪荒天地中当之无愧的天帝,日月星辰的轮转,万类众生的命运,皆可一言而决。 ——天帝之重,重到了什么地步呢? 巫妖之后,有昊天帝统御天庭,执掌天地权柄,而这为昊天帝,直接推动了封神之劫,众位圣人,皆不可挡。 而在昊天帝之后,天帝权柄被拆分,化作一帝二祖三清四御五方。 但就算是如此,那被拆分了权柄之后的一帝,其身份也依旧是在三清之上——三清,那是三位圣人在世间的代表。 虽然在后世的传说当中,那位玉皇大帝,素来都是无能弱小的代名词,但能够凌驾于三清之上,在四御的觊觎之下,牢牢的把持着手中的权柄,这已经是足以彰显那位玉皇大帝的手段了。 而云中君引天河权柄落入洪荒天地的时候,他所面对的,便是整个洪荒天地权柄的反击,是那‘天帝’的反击。 就算现在洪荒天地当中,权柄四分五裂,真正阻拦天河权柄的,只有完整的天帝权柄亿万分之一的力量,但再少的力量,其本质也是远远地超出了不朽金仙…… 这即是意味着,云中君的每一次尝试,都等同于是一位超出了不朽之境的太乙道君,甚至于更在其上的伟大存在,压制了自己的力量在和云中君交手。 在这一次又一次的交手当中,云中君所获取的好处,可想而知。 从最初的的时候,一触即溃,到现在,云中君已经可以很稳定的将天河权柄从星空当中引出来,保证那星空的门扉不至于被天帝权柄反噬然后崩溃,并且还能够令那天河权柄在天地之间,显化出三个呼吸的时间——但也只得这三个呼吸的时间而已。 而到了这个程度,云中君也终于是找到了为什么这洪荒天地当中一切的权柄,都会那天河权柄如此排斥,甚至于在那天河权柄的压迫之下,凝结为一体,显化出了天帝的权柄。 ——天河的权柄,实在是太过霸道了。 天河埋葬一切,吞没一切,已经是霸道无比,而天河权柄的霸道,犹在天河之上! 当天河权柄弥漫的时候,权柄弥漫指出,天地当中,一切有别于天河的权柄,都会在天河权柄的席卷之下崩溃,消解,被那天河权柄所埋葬——这已经是近似于那传说当中,万物终结的归墟一般的威能了。 “若是此后与谁争斗,我便放出这天河权柄,以此伟力,截断天地元气,截断一切权柄,那就算是面对那些先天神圣,也足以是叫他们吃一个大亏!”云中君感受着自己衣袖当中,显化出龙蛇之相的天河权柄。 哪怕这天河权柄只能在洪荒天地当中显现出三个呼吸,但很多时候,三个呼吸的时间已经是足以分出胜负来。 换而言之,除了那星辰戮神刀和渺渺天河剑以外,云中君又多了一个杀手锏。 而且是极度针对那些执掌权柄的神圣们的杀手锏! …… “天河权柄,不容于洪荒天地,那就唯有另寻他途!”云中君端坐于日月潭中,暗自思索着对策。 “为今之计,只能先令弱水成型,然后等待弱水当中,权柄自生,掌控这弱水的权柄。” “最后我在择机将天河权柄和弱水权柄,合而为一。”云中君暗自想着。 以一身执掌多个权柄,在神庭的时代,这是一个奢望,但在如今,神庭崩溃之后,这是一个常态,绝大多数的先天神圣手中,都掌控着不同的权柄——就如太真道人,她的手中,既掌控着西昆仑的权柄,号为昆仑神君,同时她也掌控着先天之金的权柄,被称为金母。 而在之后,按照云中君所知晓的传说,这位太真道人还会掌控‘女神之首’的权柄,被尊位西王母。 第二百零六章 权柄之论 说起来,权柄这个东西,着实是奇怪。 这天地之间,似乎所有的东西,都能够显化出权柄来。 有形有质的山川河流能够显化出权柄来。 无形无相的风雨雷霆,天地气象,亦能够显化出权柄来。 修行者所修行的天地五行,阴阳生死等等,同样是能够显化出权柄来。 甚至,生灵,种族,部落等等,已然是能够显化出权柄——如龙族执掌的‘鳞甲’权柄,凤凰一族执掌的‘飞禽’权柄,麒麟一族所执掌的‘走兽’权柄,而且这些权柄,似乎是已经深入了他们的血脉传承当中,他们一诞生出来,就执掌着这些权柄…… 在云中君的理解当中,这天地当中,权柄似乎是等同于一种概念,只要有‘概念’的存在,便能够衍化出对应的权柄来,而后被人所执掌…… 这和修行者所修行的‘大道’,颇有相通之处,但彼此之间体现的方式,却是截然不同。 …… 云中君不是一个钻牛角尖的人,想不通的事,他自然也不会一直纠结于此。 有了自己的打算之后,云中君便是再次来到了太真道人的树宫当中,向太真道人告辞,以回转东海。 他对天河权柄的掌控,已经是臻至了一个极限,继续在西昆仑当中消磨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云道友若是离开的话,那日后太一道友和三清道友打算回返洪荒天地的时候,又当如何?”太真道人双手轻轻一压,将面前的无数符文,无数禁制化作齑粉,然后小心翼翼的将树宫中的天河之水收了起来。 这倒不是因为天河之水的珍贵,而是因为这天河之水极大的破坏力,这树宫乃是蟠桃神树的根须球结而成,一旦这树宫出了什么岔子,都会对那蟠桃神树有极大的影响。 “这倒无妨。”云中君道,“若是三清道友打算提前离开星空,那日月潭处的门户,必然会有所异动,届时太真陛下传讯一封,我再来昆仑一次也就是了。” 至于说太一道人—— 等到太一道人从那太阳星当中破关而出的时候,其必然是已经彻底的掌控了太乙道君的力量,以及那太阳星的权柄,甚至,星空的权柄,他也执掌了一部分,这也即是说,那个时候的太一道人,已经能够很从容的破开天地界膜,从任何一个地方跨越星空和洪荒天地的界限,回归到洪荒天地之间。 除此之外,按照云中君的推测,洪荒天地和星空的通道,除了日月潭和周山之外,还会有另外一处——太一道人出生的汤谷,号称日出之地,和太阳星有着神秘无比的羁绊,是以,在云中君的推测当中,等到太一道人执掌了太阳星的权柄之后,那汤谷当中,或许便会出现一个通往太阳星的门户来,就如同是这日月潭中,同样天河的门扉一般。 不过,这只是云中君的揣测,同时又有可能涉及到了汤谷的隐秘,是以,云中君也没有多做讳言。 “而且,太真陛下的谋算,尚未攻城,我与太真陛下少不得会有更多的交流。” 云中君指了指太真道人旁边的一个瓶儿——那瓶子,也不知是太真道人用什么材料铸造而成的,竟能够容纳天河之水的存在。 “也是。”太真道人笑着道,声音清脆无比,如泉鸣叮咚。 “无论是引我入星空,还是为我筹谋西昆仑之屏障,云道友对我皆是助力良多。” “太真无以为报,唯有这一枚蟠桃,能够聊表谢意。”言笑之间,一个饱满无比的桃子,出现在云中君的面前。 这桃子出现的刹那,水灵之气便是疯狂的朝着那桃子涌动而来,水声响动之间,似乎是有至强的存在,借助那水声在讲述天地之间的奥妙——那声音,竟是令云中君有了几分在紫霄宫听道的感觉。 在后世的时候,天庭举办的蟠桃宴,可以说是天地之间的第一盛会。 而天庭的蟠桃,分为大中小三种。 大者九千年一熟,食之可与天地同寿,日月同庚;中者六千年一熟,食之能够举霞飞升,长生不老,而小者三千年一熟,使之能成仙了道,体健身轻。 但天庭的蟠桃,也只是昊天帝从太真道人这里取走一条蟠桃神树的树枝培育而成,与真正的蟠桃神树不可同日而语。 西昆仑中,那一株先天灵根蟠桃神树所结出来的先天蟠桃,九万年才得一树,其珍贵之处,不知道比后世天庭的蟠桃多了多少倍! 而此时,太真道人所拿出来的东西,便是那大名鼎鼎的先天蟠桃,纵观整个洪荒天帝,这先天蟠桃,也绝对是最为珍贵的神物至宝。 尤其是对云中君这般执掌水脉权柄的水神,或是那些修行水行之道的修行者而言。 但云中君并没有接过那蟠桃。 自从见到太真道人以来,太真道人在众位先天神圣们所表现出来的,都是一个骄傲孤僻,不善交流的模样,毕竟,上一个纪元,太真道人虽然是不朝拜龙凤,但也被龙凤死死的压制着,难以踏出西昆仑一步,更没听说过她和哪些先天神圣有什么交情。 但在后世的传说当中,这位太真道人却没有那么简单。 首先,这位先天神圣,是稍有的,在龙汉时代就有有着名声,然后安然度过了巫妖,渡过了封神,在每一个时代都活跃无比的先天神圣。 再之后,便是其名号——女神之首,西王母! 所谓的女神之首,便是管束所有女性神祇的伟大存在,龙族为鳞甲之长,是以龙族在面对所有的鳞甲之类的时候,都有着天然的压制,而作为女神之首,在面对所有女神的时候,自然也有着天然的压制。 最重要的是,女神之首这个权柄,必然是太真道人硬生生的从那些有资格竞争这权柄的先天神圣们手中抢过来的,若不然,有哪一位女神愿意自己的头上,还站着一个女神之首? ——而有资格和太真道人竞争这女神之首权柄的大能神圣有那些? 不说其他,光是女娲和后土这两位,就已经是叫人望而生畏了。 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争得女神之首的权柄,并且一直牢牢的把持着这权柄,数个纪元不曾旁落,这位太真道人的手腕和强势,可见一斑! “敢问太真陛下想要什么?”云中君道。 对于这蟠桃,云中君是有些了解的——上一个纪元的时候,太真道人被龙凤三族压制在西昆仑中,而这蟠桃神树所结的先天蟠桃,自然也都是被三族神庭瓜分殆尽,到现在为止,太真道人所保留的先天蟠桃的数量,也只得龙凤陨灭之后的一季之果而已。 这些果子,不要说其他的,光是这西昆仑中的坤道们,都不够分,又怎么可能会随随便便的给其他人? 在云中君看来,这一枚先天蟠桃,或许只是太真道人给他的一个补偿,至于说为什么会有这个补偿,原因很明显! 太真道人再打那一条弱水的主意。 一旦太真道人的谋划成功,云中君引出天河之水,化作弱水之河,环绕于西昆仑,这弱水,自然就成为了西昆仑的门户。 那么,作为西昆仑的主人,如今的金母昆仑神君,太真道人,未来的西王母,会将这门户之地,交给他人执掌吗? 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 若是云中君现在接受了太真道人的先天蟠桃,那么等到弱水成型之后,台镇大傲人便能够顺理成章的,从云中君的手上取走这弱水的权柄。 这对云中君而言,是绝对不可接受的事! 天河的权柄,无法覆盖到弱水当中,这也即是说,弱水当中的权柄一旦被外人掌控,那么掌控着弱水权柄的人,便会有极大的可能,通过这弱水的权柄反过来侵蚀天河的权柄! 太真道人不能令西昆仑的门户为外人所执掌,云中君又怎么可能会给外人侵蚀天河权柄的机会? 第二百零七章 游历洪荒,又一个设想 “缘何不取?” “莫非,我这蟠桃还如不得你眼?”太真道人脸上的神色,似笑非笑。 “紫霄宫那位前辈传道天下,重新勘定修行之路。” “新的修行体系之下,对于修行者而言,权柄不过可有可无。” “用这可有可无的权柄,来换取对你的修行至关重要的蟠桃,难道不好?” “我开辟弱水以成西昆仑门户之举,势在必行。” “而弱水作为西昆仑之门户,必将掌于我手。” “这一点,你应该明白。” “你不取这蟠桃,难道还打算与我争一争那弱水的权柄!”太真道人看门见山,强大无比的压力,在树宫当中弥漫,五行之金的权柄,四下蔓延,令云中君觉得自己仿佛是落入了刀山上的白鱼一般,连呼吸都困难无比,身上的每一寸血肉当中,都有刮骨的钢刀在其间漫卷。 “弱水为西昆仑门户,故而太真陛下不敢放。” “但天河同样是星空之屏障,云中君不敢放,亦不能放。”云中君抬起头正是这太真道人的双眼,竭尽全力的压制着自己体内那星辰戮神刀和渺渺天河剑的锋芒。 “没得商量?”太真道人身躯稍稍前倾,靠近云中君,只这么一个动作,便是令云中君的心弦,彻底的崩了起来。 “太真陛下见谅。”云中君低下头颅。 “也罢。”良久之后,太真道人才是稍稍的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强求。” “不过,弱水终究是西昆仑的门户,你既执掌此门户……” “自当尽职尽责,绝不令任何人轻易踏入西昆仑。”云中君朝着太真道人一礼。 “那边最好。”太真道人将面前的蟠桃推到云中君的面前。 “既然你愿意守卫西昆仑,那就算是本神君的麾下了。” “这一个先天蟠桃,就当是本神君予你的见面礼了。” “也免得有先天神圣依仗权柄之重,强行渡过那弱水。” “多谢太真陛下。”云中君接过蟠桃之后,才是缓缓退出树宫。 天河权柄虽然玄奇,但终究也只是后天水之权柄而已。 若是有如同沧海君,如同祖龙一般的先天神圣,就算他们只得不朽之境,但他们也依旧是能够凭借自己手中的先天权柄,强行压制天河的权柄,进而渡过天河——吞服了这先天蟠桃之后,云中君所掌控的天河权柄,虽然依旧是无法和先天神圣所掌控的水之权柄所媲美,但至少,云中君掌控下的天河权柄,不会再刹那之间就被先天神圣给压垮,令那先天神圣从容无比的渡过弱水,渡过天河。 …… 从西昆仑离开之后,云中君并没有直接回返东海的想法,而是在洪荒天地当中游历了起来。 东海龙城当中,有白泽和师北海两位先天神圣坐镇,龙城之内,又有无数的禁制,而且太一道人麾下的势力,也还处于一个蛰伏的状态,是以,云中君完全不担心自己游离天地的时候,那龙城之内,会出什么变故。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西昆仑和东海的距离,非常遥远,而洪荒大地上,所有的空间通道也全都被巫族所占据,云中君就算是要回返龙城,也只能徒步而往。 既然如此的话,他又何妨将这一次的旅途,化作一次游历洪荒的经历呢? “总之,只要能够在太一陛下出关之前回到东海,就足够了。” ——自来到这洪荒天地,他还是第一次游历这壮美无比的山河大地。 洪荒广袤无比,其上自有无数的山川起伏不定。 山野当中,又有无数的异兽彼此厮杀,吞食,天地之间,都笼罩着一种蛮荒无比的气机。 不过,这洪荒天地,毕竟已经经历过了第一次延康大劫和第二次的龙汉大劫,两代神庭先后立于天地。 是以,如今的洪荒大地上,虽然物产丰富无比,但很显然不可能如同传说当中的那般,处处皆是灵草,处处皆是机缘,处处皆藏灵宝…… 云中君在这大地上一边走,一边回忆着龙族神庭所编纂的《山海志》中的内容。 虽然天地的格局在龙汉之后有所改变,但如同西昆仑这般有先天神圣们坐镇的道场,却是天地当中天然的坐标。 以这些坐标为基准,根据各地的产出,云中君逐渐的将那《山海志》的内容,和现在的地势重新对应了起来,然后一路上,根据现有的地势,对那《山海志》中的内容,进行调整。 不过,相对于龙族所编纂的《山海志》,云中君此时调整之后的《山海经》显得疏漏无比——毕竟,每一个地方所独有的植物,灵草,矿石等等,其具体的物性,作用之类,都需要相当长久和繁复的试验才能得出来结果,需要非常多的人力和时间,而这,是云中君所缺少的,是以,云中君修改之后的《山海经》中,只是很简单的描述了这洪荒天地当中新的地势,以及他一路而来,那些山川之间所特有的植物矿石的模样,五行分属等等,每一篇的内容,短的不过十余字,长的,也不过百余字而已。 而每一次经过河川,溪流或是湖泊的时候,无论大小,云中君都会取出那三十三滴一元重水,从那些河川溪流湖泊当中,采集出一缕气机来,将那气机炼化到一元重水当中。 对于云中君而言,这也是一种独有的修行方式,既能够增强他的发力,也能够增强他那天河水祖之身的底蕴,一点一点的促进那天河水祖之身往盘古水祖身所靠拢。 没炼化一缕河川溪流湖泊的气机,云中君体内的法力,都会浑厚一分,而他身上的气机,亦会变得明澈一分,给云中君的感觉,就好像是每次采集河川溪流湖泊的气机的时候,那采集而出的气机,都会从他的身上洗掉一些与天地的不谐一般。 越是往前,云中君身上,就越发的有一种天人合一的气机。 洪荒广袤,山水无穷,当云中君采集的河川溪流湖泊气机的数量,达到了三千之数的时候,云中君法力,元神,连同他真身之上的道纹,都在刹那之间一跳。 毫不犹豫的,他便是将心神沉入了衣袖当中。 在他的衣袖之内,无穷无尽的水气弥漫出来,在他的衣袖当中显化出一片无边无际的汪洋来,而那天河权柄所化的,如龙如蛇一般的异兽,此刻正在那汪洋当中翻腾,吞噬着那无边的汪洋。 随着那汪洋越来越小,那如龙如蛇一般的异兽身上,亦是有一条一条的纹路浮现出来,似乎是要在这异兽的身上,分割出无数的鳞甲一般。 当云中君衣袖当中的那汪洋被那异兽给吞噬一空的时候,云中君的脑海当中,轰然一声雷霆响起。 雷霆当中,他的心神沉入了天河的权柄当中,虽然在驾驭这天河权柄的时候,他依旧是能够感觉得到来自于天地之间的,那无孔不入的压力和排斥,但在这压力和排斥之间,那河川溪流湖泊的气机,便是萦绕于那天河权柄的四周,如同是将天河权柄的气机隐藏了起来一般,令那天地对天河权柄气机的排斥,有了极其微小的削弱。 “这!”清醒过来的云中君瞪大了双眼。 他真的没有想到,自己在这随意的修行当中,竟会遇到这样的意外之喜。 当采集了河川溪流湖泊的气机,将之炼化之后,竟能够减弱这洪荒天地对那天河的排斥! ……“若是我将洪荒大地上所有的河川溪流湖泊,乃至于四海和那些地下暗流当中的气机,都采集出一缕来,将之一一炼化,那么,我所执掌的天河权柄,是不是就能够直接的落到这洪荒天地当中而不被这一方天地所排斥?” 云中君的瞳孔当中,绽放着灿烂无比的光华。 无意之间,他又找到了一个通往太乙的方向! 第二百零八章 巫族的成年礼试炼 “不过,此法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难啊!”一直到夜幕降临,云中君才是压下了心中的野望。 如今这天地之间,执掌洪荒大地的,是十二祖巫——而十二祖巫当中,有一位执掌水流权柄的祖巫,共工! 沿着黄河一路而上的时候,众人便发现,这位成就了太乙道君之位的祖巫共工,已经是掌控了四渎流域,正借着四渎的走向,肆意的在这天地之间,扩张自己的权柄,要将这天地当中的每一条河川,都纳入到他的掌控当中。 而在天地的各处,所有执掌水系权柄的天生神圣,要么就是逃到了四海,要么便是已经化作了那位祖巫的资粮。 以云中君的修为,碰到了那些无主的河流湖泊,从这类河流湖泊当中采集气机,自然是轻松无比,但若是他一个不小心,碰到了共工所执掌的河川,那么只怕云中君的神识,才落到了河川的睡眠上,那位共工祖巫便已经是跨界而来,将他斩杀于当场。 ——是以,云中君这乍然而来的灵感,采集天地之间无数水流的气机,交感天地,以成就自身,听起来似乎是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但实际上呢,因为共工的存在,云中君的这想法注定是一个空中楼阁。 “所以,还是只能老老实实的,先掌控弱水的权柄,而后想办法以天河的权柄来吞噬弱水的权柄,将弱水化作天河的支流。”等到朝阳东升的时候,云中君才是清醒了过来,然后双手在虚空一拦,将那些在阳光之下消散的朝露聚拢,凝作一团,以此洗了一把脸之后,才是继续往东而去。 巫族的行动力和执行力,超乎想象,上一次自东向西往西昆仑而来的时候,云中君一行人,还能时不时的在大地上看到些许凶兽的踪迹,但现在,云中君自西往东而行,一路上,却不曾看到有任何一个凶兽的痕迹。 很显然,就如同是在紫霄宫外所夸口的那般,在一众先天神圣们还在斟酌,要以怎样一种姿态面对巫族的时候,十二祖巫真的是带着他们麾下的巫族将洪荒大地的凶兽给剿灭殆尽了! 虽然洪荒大地的各个角落都是巫族的踪迹,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云中君已经成就了不朽金仙,当他隐匿了自己的气机之后,以幻法遮掩了自己的行迹之后,寻常的巫族,就算是他照面而过,也都无法察觉到他的存在——而云中君也不是一个惹事的性子,会主动去寻衅那些同为不朽金仙的巫族,是以,一路上,云中君的旅程,那叫一个悠然从容,如同是郊游踏青一般。 …… “呼……!” “嚯……!” “呼……!” “嚯……!” “呼……!” “嚯……!” 云中君才经过洞庭之后不久,天地之间,便有悠长无比的呼喝声响了起来,将云中君身上天人合一的状态打破。 这号子,云中君非常熟悉——这是巫族围猎的时候所发出来的声音。 “巫族围猎?”云中君停下脚步,半眯着双眼,循声望了过去。 片刻后,炽烈的气血所凝结而成的长龙浮现了出来,将四周的原野山林,都化作一片血色。 一个个身上跳动着火焰的巫族,骑着四蹄蹋火的异兽,在天地之间奔腾。 “祝融部?”看着那些身上带着火焰的巫族,云中君才悬起来的心,便又放了下去。 他还以为,是他之前从洞庭湖采集洞庭气机的行为被共工部的巫人给察觉到了,那些共工部的巫人,遂在他的前路之上埋下了陷阱等着他自投罗网。 “天地诸族,十有八九都去了四海避难。” “洪荒大地上的凶手,也被巫族剿灭,这些祝融部的巫人此次围猎,又是缘何而起?” 望气术施展开来,天地在云中君的眼前,化作一片雾蒙蒙。 无数生灵的气运,涌荡于其间,将这一片世界,化作各色的斑斓。 数十道赤色的气运之柱,带着一大群白色当中透着些许红色的气运之柱,从云中君的面前经过。 而在那数十道气运之柱的最前面,同样有上百来道赤色的气运之柱,不过这些气运之柱,都被劫气所侵蚀。 “一群成年的巫人在带着那些未成年的巫人在围捕那些长生天仙?” 云中君皱起了眉头。 “难道是巫族的成年试炼?” 巫族的血脉,是这天地之间非常强大的而一种血脉。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巫族的血脉,是一种相当完美的血脉,每一个族人诞生之后,都有着天生的灵智,而当他们成年的时候,就能够自然而然的拥有极度接近长生天仙的实力——种族群体的实力和繁衍的难易程度,在巫族的身上,达成了一个非常完美的平衡。 巫族在成年的时候,会被放出去寻找一个有着长生天仙实力的猎物,将那猎物猎杀了之后,这些巫族的实力,便能够跨越仙境的天堑,成就长生天仙,没通过试炼的,要么就是死在猎物的手中,就算是活下来,也只能成为族中最底层的存在。 而所谓的成年礼试炼,便是巫族那些刚刚成年的巫人在族中长生天仙或是逍遥真仙们的引导之下,所进行的一次大规模的围猎活动。 在这一场围猎当中,那些巫族当中的长生天仙,基本不会出手,参与试炼的巫人,生死全在于自己。 若是他们这一场试炼所挑选的对手过于悍勇的话,那么能够完成成年试炼的巫族,自然也就是寥寥无几。 不过很显然,这一次出现在云中君面前的那些,巫族围猎的对象,肯定是不能被称之为悍勇的。 在云中君的观察之下,那些不知道是那一个种族的修行者,在巫族的追逐之下,只知道四处仓惶逃窜,明明每个人都知晓,越是逃窜,就越是濒临死亡,但他们却没有任何一人有回身死战的勇气。 看了片刻之后,云中君摇了摇头,没有丝毫犹豫的就选择了离开。 ——以云中君的修为,想要拯救那些长生天仙们,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只需要一个念头,他就能够远远的摄取那些长生天仙们的意识,操纵那些长生天仙的心态和意志,令他们回身死战,甚至是令他们的实力,有一定成的提升,将追上去的巫族给全数埋葬于此。 但云中君并没有这样做——那些不知道哪一个种族的长生天仙们,没有丝毫被拯救的价值。 在云中君看来,就算作为炮灰,那些长生天仙们都是不合格的。 “废物!”云中君低声的冷笑着,然后改变了自己前行的方向。 巫族是以部落的行事分散于天地之间的各处,按照巫族的规矩,只有有着不朽金仙级别的巫人坐镇的不落当中,才能够举办成人礼试炼。 云中君相信,自己若是沿着之前的方向继续往前的话,那么接下来他还会遇到更多的围猎长生天仙的巫人,也有可能会遇到巫族主持这一场成人礼试炼的不朽金仙。 虽然有心想要试探一番巫族的不朽金仙,以及巫族的军阵到底有怎样的力量,不过这里很显然不是一个适合试探的地方。 ——这里还处于洪荒大地的中部,距离东海,还有着遥远无比的距离。 若是在这里被巫族给缠住,那么云中君的这一次的游历,就将终止于此了。 “等到了东海之滨在说吧。”云中君有了决定。 东海之滨,作为洪荒大地和东海的分野,巫族绝对有不朽金仙坐镇于此,而在东海之滨对巫族试探之后,云中君才有足够的把握顺利回转东海龙城,而不是被巫族一路围追堵截…… 在后世的传说当中,巫族是相当直爽豪迈的种族,但事实上,在云中君看来,却完全不是这样,在他的面前,巫族所表现出来的,是一种超乎想象的残忍,有着无与伦比的排他性——他们或许会有豪迈直爽,但他们的豪迈直爽,从来都是只对他们的自己人。 然而,纵观整个洪荒天地,除开巫族本身以外,没有任何人会是他们的自己人。 “时也势也。” “若是没有巫族的压力,太一道人也不可能纠合万族,取妖之一字,而代万族之名。” 洪荒天地之间,种族无数,不同的种族之间,都在争夺修行的资源,都有着难以化解的恩怨,若是没有巫族的威胁,这些种族,又怎么可能团结到一起? 第二百零九章 渭水 过了洞庭继续往东,便是渭水,渭水之畔,云中君远远的就停下了脚步。 他清楚的看到,渭水的两侧,有无数的巫族往来,这些巫族的手上足边,都有玄蛇环绕。 这是共工部的巫族。 共工乃是水之祖巫,执掌水之权柄,驾驭天地之间一切水流,而这些共工部的巫族,自然也继承了共工的权柄,喜水而厌火,逐河川而行。 共工部的巫族,修为非常好辨认: 尚未成就长生的,周身上下,只有些许玄水之气环绕。 当他们渡过了成年试炼,成就长生之后,那玄水之气,便会化作玄蛇,缠绕于他们的掌中。 随着他们吞吐地之浊气,那玄蛇,便会随之下沉,出现在他们的脚下。 这个时候,这些巫人,便算是成就了逍遥。 待及他们再以周身的血气,将那玄蛇钓至头颅,形成耳坠,鼻环一般的饰品,就代表着这些巫族已然是成就了不朽,周身的血气,能收能放,和那地之浊气混而为一,从这个时候起,这些巫族也便是有了在天地之间飞遁的能力——这玄蛇,有千变万化之能,是这些巫族们的修行当中,最重要的成功。 既是神通术法,也能够化作兵刃,坐骑,铠甲,到了生死相搏的时候,还能够直接融入到周身的血气当中,在一定时间内,令自己的实力有极大的跃升。 “十三个不朽金仙的巫人!”云中君顺着渭水往下,一路上,足足看到了十三个不朽金仙的巫人所在那玄蛇的头顶,沿着渭水往来游曳,将渭水当中那些感天地权柄的天生神圣们,掐死在胚胎当中。 “这么巧的吗,竟是一头撞进了共工的怀里?”云中君尽可能的收敛着自己身上的气机。 他完全没想到,自己一路过来,竟会直接碰到祖巫共工正在炼化这渭水权柄的场景。 共工部那些不朽金仙之境的巫人们,之所以要四处寻猎,打杀渭水当中正在孕育的天生神圣,正是为了方便共工炼化那渭水的权柄,炼化有主之河,再怎么样,都不及炼化无主之河来得轻松。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些天生把持权柄的天生神圣陨落之后,天地之间,自然会有更多的权柄流淌于渭水当中,想要从渭水当中,孕育出新的天生神圣来——这是天地之间的法度和规则,每一处诞生出了权柄的无主之地,都会有对应的天生神圣,随之而生,这天生神圣,若是中途夭折,那么便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天生神圣孕育…… 而在这过程之间,那权柄亦会在天地造化之下,变得越发的强横,越发的完整,也就是说,这些共工部的巫族们,在共工炼化完这渭水的权柄之前,他们所斩杀的天生神圣越多,这渭水的底蕴就会越强,而炼化了渭水之后,共工所获取的好处,也就越大。 “惹不起啊。”云中君低声的感慨了一句,然后便是继续朝着渭水的下游而去。 渭水之上,有浓郁无比的雾气弥天而起,云中君能够很清楚的感觉到,那些雾气其实都是共工的气息所化——在这气息之下,任何一个修行者只要出现在渭水当中,立刻就会被共工所察觉。 他想要渡河的话,只能是继续往下游而行,寻找一个空隙,好度过这渭水,然后继续往东而行。 若是实在找不到空隙的话,他也只能在渭水以西待上一阵子,等到共工彻底炼化了这渭水,将他的气息从这位渭水上都收回去之后,再筹谋渡河之举 往下游走了半年多的时间,云中君也没有看到渭水上有任何一处空隙,那笼罩于渭水之上的雾气,非但不曾随着时间散开,反而还有越来越浓的趋势。 如今,就算是以云中君这位不朽金仙的目力,也都无法通过这渭水上的浓雾,看清渭水对岸的场景。 “这位共工祖巫,莫不是想要以这四渎为界,将这洪荒天地给一分为四不成?”云中君停下了脚步,一脸无奈的看着渭水上逸散的雾气。 “只能再等一等,看看这位祖巫将渭水彻底炼化之后,这渭水上的浓雾会不会散去了。” 之前他们经过黄河的时候,黄河已经被共工炼化,然后共工从黄河的权柄当中,分化出无数的次级权柄来,分给共工部的巫人们,令这些巫人镇守于黄河。 若是共工锐渭水也是这般处理的话,那只需要等共工炼化了那渭水权柄之后,云中君自然便能够从容而去。 在黄河的时候,镇守黄河的巫人察觉不到云中君的气机,那么渭水的这些巫人,当然也不可能察觉到云中君的气机。 思索着这些的时候,云中君也做好了应对最艰难情况的准备——若是共工不打算散去渭水上隔开天地的雾气的话,他就要准备强闯巫族的营地,借助那些被巫族所控制的空间通道而离开这渭水,以最快的速度回转东海,又或者,继续沿着为渭水之下至于南海,在通过南海,回转东海。 两个法子,前者,有极大的危险,毕竟,空间通道四通八达,若是无人引导的话,云中君也不敢保证自己从空间通道当中出来的时候,会落在哪一个地方——最好的情况,是出现在东海之滨,而最坏的情况,当然就是出现在周山。 而后者,虽然安全,但却会花费极其漫长的时间——沿着渭水而下,在绕行南海至于东海,这一段旅途当中,就算不碰到任何的意外情况,所花费的时间,也得以千年万年计! …… 在那渭水之畔呆了足足十七年以后,渭水的波涛上漫卷的雾气,终于是缓缓的散开。 显然,共工,这位成就了太乙道君的祖巫,此时已经是成功的炼化了渭水的权柄。 而云中君此时,依旧是蛰伏着,没有做任何的动作——虽然已经炼化了渭水的权柄,但这不代表共工已经离开。 又等了三十多年以后,渭水的波涛当中,权柄所化的印记浮现出来,十三位不朽金仙尽皆的巫人,皆是纵跃而起,驾驭着身上的玄蛇,将那些印记吞下,而后那十三条玄蛇身上,无数的鳞甲抖落下来,被一众逍遥真仙级别的巫人们收起。 片刻之间,那些不朽金仙境界的巫人和那些逍遥境界的巫人们,身上的气机,便是和那渭水勾连到了一体。 ——共工已经是将渭水的权柄,下放到了那些巫人们的身上。 这个时候,云中君才是试探着以望气术睁开了法眼。 望气术之下,那些共工部的巫族们,气运浩浩荡荡的盛腾出来,勾连为一体,云蒸霞蔚之间,那气运当中,竟是显化出了渭水的流域图来。 “看来,共工已经离开了!”确认未见紫气氤氲,云中君这才是从蛰伏的地方出来,以幻法遮掩了自己的气机和身形,靠近了那渭水,然后化作一条游鱼,藏于渭水的波涛当中往对岸而去,顺带着采集了渭水上的一缕气机。 借助权柄,修行者能够很轻易的操弄一地的天象或是水文循环等等,这类工作会消耗修行者很大的心力,但对天地有着极大的益处,也能够令修行者借此对天地大道有更甚的感悟,是以,一般而言,镇守于各地的神祇们,都愿意为此付出极大的努力。 不过,巫族不一样,他们的眼中,只有自己,故而,渭水之畔,那些共工部的巫人们,在执掌了渭水权柄之后,只顾得上掌控自己因为这权柄而提升的实力,对权柄所带来的其他的好处,毫不在意——自然的,这些巫人们,谁都不曾察觉到云中君在他们面前的来去,更不曾察觉到,这渭水之畔,又一个‘贼人’当着他们的面,偷走了渭水的一缕气机。 第二百一十章 路遇 “那些小子们,在搞什么名堂?”虽然渭水之畔的巫人没有察觉到渭水气机的变化,但远在周山神殿当中的共工,却对此有所察觉。 不过对于这变化,共工也不甚在意,在他看来,这只是渭水边上的巫人们,除此执掌权柄闹出来的一些小小意外而已。 巫族的神殿,就立于周山之内——在成就了太乙道君之后,十二祖巫便是将巫族的神殿,从周山的山脚下,搬进了周山当中。 四渎之水,源自于周山,是以,共工只需要是端坐于神殿当中,感应四渎的源头,寸步不离神殿,便能够直接的炼化四渎权柄,可谓是轻松而又从容。 “怎么样?”片刻之后,帝江的声音在共工的耳边响起。 “很好。”共工满意无比的点着头,青蟒黑龙,环绕于身,举手顿足之间,都有一种无可阻挡的大势,便如四渎之水至周山而出,浩浩荡荡行于四海。 “我已经成功的炼化了黄河和渭水的权柄。” “若是以这两渎之权柄共振的话,便能够升起水幕,以四渎为界,分割天地。” 这对于巫族的霸业而言,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天地之间,虽然诸族皆避于四海,但依旧事有一些修行者藏于洪荒天地之间,在暗处窥伺着那些巫族。 天地广袤,想要将这些窥伺者清剿干净,几乎是不可能,但若是能够以四渎为界,隔开天地的话,那么巫族清缴这些窥伺者的难度,一下子就降低了四倍! “那四海呢?”片刻后,帝江又问道。 “四海当中,自有权柄。” “四渎之水,为陆地之水,为阳之水。” “而四海之水,乃是暗渊之水,为阴之水。” “二者之间并不相容,彼此排斥。” “在我将四渎四湖,乃至于洪荒大地上所有的河川都炼化之前,我的权柄,很难蔓延到四海当中。”共工摇了摇头。 “是吗,看来对四海的攻略,只能继续往后推延了。”帝江低声的道,然后神殿之内,再次归于沉寂。 …… “咦?”渡过了渭水之后,云中君继续往前,一边补充自己的《山海经》,一边采集着路上河川溪流的气机。 一路上,云中君时常能够看到有巫族的部落在那些不朽金仙级别的巫人主持下,在大地上开战他们的成年礼试炼。 而那些作为试炼对象的长生天仙们,一如云中君之前所见到的那般,个个皆是畏怯无比,在巫族的围猎之下,只知道四处逃窜,丝毫不敢有反戈一击反击的想法,甚至,在那试炼结束以后,侥幸活下来的长生天仙们,也不敢逃走,而是会主动的回到那些巫族的面前…… “这哪里还是修行者?” “分明就是被豢养的牲畜。”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云中君不由得低声的感慨起来。 他实在是没想到,洪荒天地当中的这些修行者们,会如此的不堪。 “巫族凶顽,天地诸族皆是避退与四海。” “这些被遗留于洪荒天地之间,被放弃给了巫族的修行者们,又能如何呢?” “都是苟全性命,在巫族的手上苟全性命,和逃亡四海苟全性命,又有什么区别?” “这位道友又如何要对这些人,如此苛责?”感慨的时候,云中君的耳边,如丝如缕一般的声音响了起来。 “什么人!”云中君悚然一惊,衣袖当中,灿烂的锋芒一闪而逝。 他完全没有想到,这洪荒天地之间,竟有人能够悄无声息的摸到他的身边来——对与云中君而言,这是何等可怖之事? 能够无声无息的摸到云中君的身边,就能够无声无息的对云中君出手。 “道友勿惊。”片刻后,云中君脚下的一朵白花的花瓣飘散起来,在云中君的面前,显化做一个浑身都笼盖在氤氲之间的道人。 “蒙启见过道友,道友从而而来?” 看着面前的光影,云中君瞳孔一缩——他面前的这位自称蒙启的道人,赫然是一位不朽金仙。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道人的身形在云中君面前显化出来的时候,云中君竟是完全看不出来,这氤氲当中的影子,是真身还是幻象。 “云中君见过蒙道友,蒙道友好精妙的手段。” 云中君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步。 “不过提前在此地留下了化身,以监察那些巫族的动向而已。” “雕虫小技,难入大家法眼。”蒙启的身形,依旧是笼盖在氤氲当中,“云道友是为了巫族而来,还是为了那些被巫族擒拿的修行者而来?” “化身?”云中君挑了挑眉,心中揣度着蒙启的跟脚。 望气术下,云中君的瞳孔当中,淡淡的紫色氤氲,一闪而过。 来人身上的气运,一团纯青,不带丝毫的杂色,就如同是那穹天一般。 很显然,来人并非是一位先天神圣,只是一个和云中君一般的后天妖灵,而且,出现在云中君面前的,并不是化身,亦不是幻象,而是真身——最重要的是,这位不朽金仙的真身,并不是在云中君的面前,而是在旁边三尺的地方。 “宁愿死,都不敢还手。” “如此还算得上是修行者?”云中君的目光不动,蒙启说自己只是一个化身,他也不揭穿,只当自己面前的真的是一个化身。 “云道友又如何知晓他们不是有苦衷呢?”云中君不提来处,蒙启便也不做深究。 两位不朽金仙之间,并没有丝毫的交情,蒙启好好的躲在这里,监察着巫族的动向,若不是云中君突然来到这里,并且看上去没有离开的意思的话,蒙启根本就不会现身,而是会安安静静的,一直等到云中君离开。 “苦衷?” “比如?”云中君问道。 衣袖当中,云中君的手指稍稍一勾,放出自己的一缕气机,落于蒙启周身的氤氲之间,然后被那氤氲所化开,不留痕迹。 “不在五行之间?”气机消散的刹那,云中君便是对蒙启的来历,越发的好奇起来。 后天生灵,无论是湿生还是卵化,亦或是那些草木精灵,山川神粹,都逃不开阴阳五行——但云中君面前的这位不朽金仙,其身上的气机,却完全不在五行当中。 “不在五行之间的后天生灵?” 云中君瞳孔当中,紫意盈盈。 他面前的那位不朽金仙头顶,气运显化出来,青色的氤氲当中,一个小小的象鼻犀目,牛尾虎足的异兽,出现在云中君的目光当中。 “原来是梦貘。”云中君瞳孔当中的紫意散去。 难怪能够令云中君都难以分辨出真幻虚实来——云中君的面前,这位名之为蒙启的不朽金仙,赫然是出自于梦貘一族。 梦貘,是洪荒天地当中,一种极其稀少,极其诡秘的异兽,既非湿生,也非卵化,而是从天地当中,无数生灵的梦境当中孕育而出。 若是要在天地之间,将修行者对幻法的掌控分出一个高低上下来,那么水系的神圣们,处于最上层的地位,而在水系神圣的更上面,便是梦貘! 论及对幻法的掌控,梦貘一族,是这洪荒天地当中,当之无愧的巅峰,便是先天神圣,也无法和梦貘相媲美。 就如此时一般,若不是以望气术‘作弊’的话,云中君绝对不可能察觉到,坐在他面前的,就是蒙启的真身,而且他所面对的方向,并非是蒙启真身所在的地方。 “巫族强横,在巫族的面前,敢战的,都已经战死。” “而年轻力壮的,也都逃到了四海之间。” “留在这洪荒大地上的,无非便是一些老弱病残。” “他们能够活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云道友又何必要苛责,怪他们不敢反抗巫族?” “这些修行者,每一个人都有血脉亲族后辈被巫族所捉拿,他们若是逃走,他们的那些后辈,便全无生机。” 第二百一十一章 梦貘,行者 “蒙道友不妨详说。”听着蒙启的话,云中君的心头一动。 常言道,眼睛看到的东西,并不一定就是真实,若不是蒙启的提醒,云中君险些是要将这一点给彻底的忘记。 “这些修行者,也都是一些运气不好的。”蒙启的声音当中,有些许的悲哀。 “巫族崛起,天地万族皆避退而走于四海。” “但天地万族避走之后,天地之间难道就没有新的妖灵出现了吗?” “那些虎豹牛羊,花鸟木鱼……” “天地之大,总会有生灵得了纪元而踏上修行之路。” “可惜,被巫族所统御的大地,容不下他们。” “新的修行者出现之后,十之八九,都被巫族捉了起来,豢养于一地,等到这些修行者们成就了长生之后,便会成为巫族的猎物。” 云中君心头发寒。 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成就长生的修行者,其天资,气运可想而知,然而,当他们被巫族所猎杀之后,他们的一切,都只能是化作巫族的资粮。 这才是巫族以这洪荒天地的无量众生为资粮的真意。 “若是如此的话,那些人还不如放弃修行,安心当一个凡物来的痛快。”云中君垂下目光。 天地之间,气运是最不可揣测的东西,就算是那太乙道君们,也很难看的出来一个修行者的气运的壮寡,于是,就有了巫族此时的行径。 能否在这样的环境之下,逆势而起成就长生天仙的,必然是有大气运,大毅力之辈。 等到这些有大气运,大毅力之辈成就了长生之后,巫族再以成年礼试炼,猎杀那些长生天仙,自然便能够化那些大气运者的气运为己用——这也即是说,修行,几乎是已经化作了一条死路。 “巫族又怎么会让他们不修行?”蒙启似乎是看出了云中君的心思一般。 “他们的亲友,后辈,族亲,皆在巫族的掌控当中。” “若是不修行的话,所有人都只能死去。” “而若是修行的话,他们的后辈还有着一线活下去的机会。” “巫族的成年礼试炼,分成两个部分。” “第一个部分,便是那些成年的巫族猎取长生天仙。” “而第二部分,便是那些长生天仙们的亲族后辈,从巫族的手上逃生——那些长生天仙们,每经过一次巫族的成年礼试炼,他们的后辈亲族,就会有一次逃生的机会。” “这成年礼试炼,什么时候结束,巫族就从什么时候开始围捕那些逃走的小修行者。” “至于说能不能逃出生天,全看他们的本事。”蒙启的声音,非常的低沉。 “所以这些长生天仙们,才会在巫族的围猎当中,竭尽全力的逃跑?” “他们的目的,不是偷生,而是想要给自家的后辈亲族们,多争取一些时间?”云中君瞪大了双眼。 他竟是完全的看错了那些在巫族的围猎当中仓皇而走的修行者! “那蒙道友来此何为?”良久之后,云中君才是问道。 蒙启不答,只是转过身,看着那些还在巫族的围猎当中仓皇而走的长生天仙。 “蒙启道友是为了这些长生天仙而来,还是为了从巫族逃出来的小修行者们而来?”云中君再问。 而蒙启,依旧不答。 “梦貘一族,素来特立独行,却不想,竟也有蒙道友这样的异类。片刻之后,云中君感慨了起来,目光微微一偏,看着面前的一株老树——虽然他所有的感知,都再告诉自己,他面前的只是一株枯树,但那天青色的气运,却是清清楚楚的显示出来,那不是枯树,而是梦貘,蒙启! “云道友是如何察觉的?”旁边,那‘蒙启’的身形,陡然一滞,环绕于身边的氤氲,亦是随之散去。 倏忽之后,在云中君的目光之下,那一株枯树如同墨色一般,缓缓的晕开,化作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年——这,才是蒙启的真身。 “好吧,告诉云道友你也无妨。” “我即是为了那些小修行者们而来,也是为了那些被巫族围猎的长生天仙们而来。” “还请蒙道友细说。”云中君伸了伸手。 “听云道友的言语,想来在这天地之间,游历已久。” “难道云道友就不奇怪,为什么这洪荒大地上,除了巫族以外,连一个逍遥真仙的修行者都看不到?” 蒙启出声,片刻,见云中君没有回应,蒙启便是无奈的自顾自回答道。 “因为我们的存在。” “天地万族,皆放弃了这洪荒大地,但不是所有的修行者,都放弃了这洪荒大地。” “诸族退出洪荒之后,有一些心怀不甘的不朽金仙们,彼此联络,成立了一个叫做行者的组织。” “组织的宗旨,不在于与巫族争锋,而在于保存洪荒大地上的那些修行者。” “我等长期游于天地四海,观察着洪荒天地各处的修行者。” “有根性深厚者,若是其被巫族所困的话,我等便想法子救援,若是其依旧是个自然身,我等便引领其走上修行之路,并助其在天地之间藏身,以躲避巫族的追捕。” 说到这里,蒙启的言语当中,也是多了几分从容自得。 “至于说那些从巫族逃出来的小修行者们,若是遇到了,能帮的,我们也都会帮一把。” “道友游走天地,之所以不见逍遥真仙的痕迹,便是因为那些逍遥之辈,都在我们的帮助下,藏身于天地之间不同的地方。” “原来如此!”听着蒙启的皆是,云中君的脑海当中,于电光火石之间,浮现出无数的想法来。 梦貘一族,是天地当中极其特殊的种族,诞生于生灵的梦境当中,在幻法,魂魄这一方面上,有着极其独到的传承,能够很轻易的从修行者们的脑海当中掏出他们想要的消息而不被任何人所察觉。 天地万族之间,甚至还有一种说法:只要梦貘一族愿意的话,那没有任何一个修行者能够在梦貘一族的面前保守住自己的秘密。 有着这样的本领,梦貘一族有多被天地万族忌惮,可想而知。 龙汉时代还好,龙凤三皇镇压之下,天地之间,只有规则法度,但龙汉之后,巫妖相争的时代,天地之间,所谓的规则法度,近乎于无。 在这样的时代当中,曾经最强的龙族,被封锁在水眼当中难以脱身,天地之间,龙族的传承近乎断绝。 但在云中君的记忆当中,梦貘一族的传承,一直到最终的末法时代,也都不曾断绝,天地当中的修行者们,对梦貘一族虽然极为忌惮,但却没什么恶意,更没谁试图要抹去梦貘一族的传承。 这一点,对于云中君而言,可谓是一个难解的迷。 但现在,云中君的这个疑惑,有了答案。 “梦貘一族的传承,之所以一直不曾断绝,天地之间的一众大神通者们,也不曾对梦貘一族有所恶意,这其间的原因,除了梦貘一族行事自有分寸之外,更重要的一点,或许就是因为他们此时的行动吧!”云中君突然就有了些明悟。 如今洪荒大地上,巫族独尊,诸族退至四海以后,天地之间新生的修行者们,更是连修行的传承都找不到——既没有正统的传承,又有着巫族的环绕,猎杀,这些新生的修行者们处境之糟糕,可想而知! 但越是艰难的环境当中,就越是能够磨砺出最为犀利的锋刃来。 正所谓艰难困苦,玉汝于成。 能够在这无比恶劣的环境当中,踏上修行之路,躲过巫族的追捕,并且成就长生天仙,那些修行者的天资之高,气运之重,心性这坚,机缘之厚,可想而知! 只要他们不死,那么他们在修行有成之后,必然便能够循着血脉而去,回归天地各族,在族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掌控族中的权柄——毫不客气的说,天地万族的未来,至少有三分,都在此时洪荒天地当中的妖灵们身上。 第二百一十二章 后土部,食山法 而这些修行者们,又被梦貘们挑选一番,选出了一些根性深厚之辈,施以援手——既然根性深厚,那必然就不是心情凉薄之辈。 这些修行者们今日受了梦貘的恩情,必然会将这恩情记在心理,等到他们修行有成之后,自然就会成为梦貘一族的后援,保证梦貘一族的传承,尤其是在梦貘一族不曾犯下什么弥天之错的情况下。 “妙啊!”云中君感慨着。 同样都是为了保全传承,但梦貘一族所做的,却是比云中君做的,要来的更为的巧妙,更加的隐蔽,更加的润物细无声。 “行者?”云中君低沉的声音响起。 “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所谓的行者当中,只怕所有的人,都是出自于梦貘一族吧。” “梦貘一族占尽玄奇特异,但于杀伐之上,却从未有所什么建树。” “梦貘一族的道友们,救援天地苍生,指引他们修行,固然能够保全他们的性命。” “但这些人,在巫族的压迫之下,必然都有故旧亲族,陨落于巫族之手。” “仇恨会在他们的心中蔓延。” “梦貘一族的道友,救得了这些修行者,可能化解得了他们心头的仇恨?” “若是仇恨不消,这些修行者们最后的结局,必然不会太妙。” “云道友什么意思?”听着云中君的话,蒙启陡然之间,便对云中君多了几分防备。 “似乎有其他人来了。” “蒙道友,等你此间事毕,你我在于此间相会,共商后事如何?”云中君的眉头挑了挑,在他的感知当中,有零散而又错乱的脚步远远地传来,正往他们所在的这荒山而行,也不知是有意而来,还是无意而至。 在那脚步继续靠近的时候,云中君的身形,缓缓的消散在蒙启的面前。 “云中君?”等到云中君的身形彻底消散之后,蒙启才是低声的念叨了一句,顺手捏出了一缕气机——之前云中君试探他的时候,他同样也获取了云中君的一缕气机。 不过,他的见识终究是比不过云中君这位盗取了龙族一个纪元藏书的天生神圣,是以,就算是他采集到了云中君身上的一缕气机,他也难以通过这一缕气机来推测云中君的身份。 “虽然跟脚成谜,不过,这位道友道法玄奇,目光如炬,想来也不是寻常之辈!”到现在,蒙启紧绷的心神,才是稍稍的放松了三分。 之前被云中君一口点破自己的来历,更是被云中君看穿了自己的幻法,这令蒙启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新纪元当中,自从游走于洪荒天地以来,蒙启和巫族的数十位不朽金仙都有过照面,但没有任何一个巫族的不朽金仙,能够看破蒙启的幻法。 借着这幻法的掩护,蒙启甚至是能够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巫族的部落内部,借着被巫族所掌控的传送阵,往来于天地各处,其幻法之精奇玄妙,可见一斑。 而现在,云中君只是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幻法,这对他造成的压力,可想而知! “瞳生紫意,也不知,是什么瞳术!”想起了之前云中君瞳孔当中所浮现出来的盈盈紫意,蒙启咋然之间,便是打了个寒颤。 梦貘一族最拿手的,便是幻法,而云中君之前所施展出来的瞳术,竟是能够直接看穿他的幻术——这不仅对他自己是一个威胁,对整个梦貘一族,也都是一个威胁。 “这样的人,只能交好,不可为敌!”蒙启暗自想到。 思索之间,荒山上,所有的草木花鸟,都是化作了氤氲的雾气散开来,将整个荒山,都笼盖于其间。 片刻之后,十多个半人半兽的修行者,闯进了被浓雾所笼盖的荒山当中,被那浓雾一卷,便是失去了意识,然后化作这荒山上的一株寻常草木。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荒山上,草木的数量,越来越多。 又过了数年,荒山之外,有稚嫩无比的呼喝声响起。 然后一群还是少年的巫族,闯进了荒山,这些少年巫人当中,有出身于奢比部落的,当下便是联手驾驭神通,将这山中的雾气驱散。 然后,山巅上的一个石像,便是显现在了这些少年巫人们的面前。 那些少年巫人们,四下看了一眼,确认没有那些小修行者们的气机之后,才是将目光落到了那石像之上,然后缓缓的,往那石像靠拢。 距离那石像越近,那些巫人们的脚步,就越发的沉重缓慢。 当那些少年巫人们靠近那石像百丈的时候,那些少年巫人,已经是浑身瘫软,连抬起手指的力量都没有了。 “未知,是我后土部的哪一位前辈?”良久之后,才是有一个出生于后土部的巫人沙哑出声。 ‘后土部’这三个字一出,便仿佛是惊动了什么一般,整座荒山,都开始摇晃起来,无数崩裂的山石,簌簌而下。 浑厚而又凶戾的气机,亦是在这荒山当中弥散开来,化作弥天的阴云。 片刻后,那石像上,咔嚓咔嚓的声音响起,无数的尘埃洒落下来,尘埃落定之后,一个清秀无比的青年,出现在了这些少年巫人们的面前,有腾蛇从山间起,落到这青年的眉心,化作一个蛇形的印记。 这青年的身上,上位者的气机扩散出来,令那些少年巫人们,皆是拜服于地。 “你们这些小子,不在部落当中打熬力气,搬运血脉,跑来此地作甚?”那青年的声音响了起来。 “见过前辈,之前成年礼试炼的时候,族中有一些奴仆脱逃,我等是来搜捕这些逃跑的奴仆的。”一个后土部的少年巫人出声,言语当中,充满了敬仰。 巫族的架构当中,至高的存在,当然便是那十二祖巫,而仅次于十二祖巫的,便是那些成就了不朽金仙的巫王。 成为这样的存在,便是那些少年巫人们心中最深的野望。 “原来如此。”那青年大笑了起来,“不过你们怕是要白跑一趟了,我在此间闭关,那些奴仆们,必然是不敢从这荒山经过的。” “你们往别处寻去吧。” 那些少年巫人们,闻言便是离开,如此,又过了三年,天地之间,才是又有轰隆隆的声音响了起来。 然后一个数百丈大小的身影,踏着群山而来,在这身影的背后,有腾蛇起伏——来人赫然是一位不朽级别的后土部巫王。 “这位兄弟从哪里来?”靠近这一座荒山的时候,那后土部巫王的身躯化作八尺左右,这才是踏上了荒山,立于那石像的面前。 被这后土部巫王身上的血脉气机一引,那石像便是破开,之前的青年从那石像当中跳了出来。 “我名后土獴,行走天地,乃是为了采集各处山峦的精粹,以成就己身。” 那青年看着那赶过来的后土部巫王,朝着那那巫王伸出拳头。 那后土部的巫王,亦是伸出拳头朝着和那青年的拳头一捧,于是有山崩水裂一般的声音响起,两人各自退了一步,都大笑了起来。 那一拳之后,彼此都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我名后土期。” “聚万山精粹以成就己身?” “獴兄弟莫不是想要如同后土祖巫一般,成就太乙之境?”后土期的脸上,满是感慨。 聚山成道,是后土部的祖巫后土成就了太乙道君之后所推衍出来的一种独特无比的修行之法,修行此法的人,须得行走天地,再不破坏那些山峦的前提下,采集天地当中各处山峦的精粹以补益自身。 根据后土的推演,此法修至极限后,便能够直接成就太乙道君之位。 不过,此法的修持极难,反噬极大,纵然是后土部的巫族天生亲近大地山川,也依旧是有无数人在修持此法的过程当中,为那地气所侵蚀,化作了石雕,彻底的沉寂下去。 ——这法门的名字,唤做食山法。 第二百一十三章 梦中传法 巫族是最为崇尚力量的种族,食山法虽然危险无比,但修行这食山法的巫族,同样也是络绎不绝。 同样的,修行这食山法的巫族,也是最容易受到其他巫族尊敬的人。 “獴兄弟你还需要多久能够能够吞下这荒山的精粹?”后土期带着满满的敬意问道。 “大概还需要十三年。” “十三年之后,我若是能够吞下这荒山的精粹,那还得借用期兄弟你们部落当中的传送阵送我往另外一处去。”后土獴思考了一下,给了后土期一个答案。 “我研究过洪荒天地的山脉,将这些山脉从小到大派了一个顺序。” “根据我的推测,从最小的山脉开始,逐次炼化山脉精粹,那么修成食山法的可能性是最高的。” “但这也只是推测而已。” “这一座荒山,是我吞食的地三百四十二座山峦。” “若是不成的话,那十三年之后,还请期兄弟你安排几个后土部的后辈来继承我的血脉。”后土獴的声音,郑重无比。 “好!”听着后土獴的话,后土期也是肃然正色,朝着后土獴一礼,在后土獴重新化作石像的时候,离开了这一座荒山。 “不愧是梦貘一族,这幻法简直能够夺天造化。” “连巫族当面,都认不出来蒙道友你的真身。”当着荒山当中,氤氲的雾气重新笼罩起来的时候,云中君的身形,亦是再度显现于那石像之前。 片刻后,山中的雾气翻滚着,之前在这雾气当中化作了草木的小修行者们,意识都被从身躯当中被拖了出来,显现在众人的面前。 “拜见前辈。”当云中君和蒙启的身形,都显现出来之后,那些还保持着半人半兽状态的小修行者们,都是朝着两人一拜。 “谢前辈活命之恩。” 蒙启也不居功,只是朝着那些小修行者们摆了摆手,然后开始传授那些修行者们修行之法。 后土期没来之前,蒙启就已经是在梦境当中,考验测试过了那些小修行者们的心性,能够出现在他和云中君面前的那些小修行者们,自然都是些心性过关的人。 蒙启所传之法,都是些简单无比的法门,云中君自然也没有什么好避讳的。 “我加入行者的话,不知蒙道友欢迎不欢迎?”那些小修行者们都回去修行的时候,云中君才是出声,续上了他们之前的话题——既然又找到了一个施恩于无数妖灵的机会,云中君当然不愿意放过。 无论是之后太一道人率众反攻洪荒大地,还是日后巫妖分别执掌天地,如今洪荒大地上的那些修行者,都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云道友若是有心,行者的人,自然是越多越好。” “不过,云道友能够给行者带来什么呢?”‘行者’组织当中,每一个行者的存在,都意味着洪荒大地上无数修行者的性命,若是遇人不淑的话,整个行者组织,都有可能遭遇灭顶之灾。 毕竟,现在洪荒大地上,巫族最为忌恨的,便是行者组织。 若是被巫族抓到了机会的话,十二祖巫当中,绝对会有人对行者组织出手。 “我能够给行者的东西。”云中君笑了起来。 “第一,修行之法!”云中君从容无比。 “梦貘一族的历史虽然悠久,但我相信,对于修行之法,梦貘一族的底蕴,绝对比不上我!”云中君的脸上,满是自信——在这一方面,整个洪荒天地,或许只有凤凰一族和麒麟一族能够与云中君相媲美。 毕竟,云中君的收藏,是来自于整个龙族的底蕴! 作为曾经统御天地的种族之一,龙族的藏书当中,包含了所有种族的修行之法,而且这些修行之法,都是直指不朽之妙! “每一个种族的修行之法云道友都有?”听着云中君的话,蒙启的神色陡然一震。 同为不朽金仙,云中君言语当中的真假,他还是很清楚的。 “所有种族的修行之法都有,这位云道友,到底是个什么跟脚?”蒙启的内心当中的震撼,几乎是无法以言语计。 他能够确信,云中君的出身,并不是龙凤麒麟这三族,但天地之间,除了这三族以外,还有哪一族能够拥有如此深厚的底蕴? 他并没有将盗取了龙族底蕴的那人和云中君联系到一起,毕竟,对于那个窃贼的身份,洪荒天地之间,所有人都认为是一位太乙道君。 而云中君只是一个不朽金仙而已! “不过,每一个种族的修行之法,我都有!”云中君看着蒙启。 “而且,各族的修行者们最需要的东西,我同样也有。” “他们向巫族复仇的力量!”云中君伸出手,一缕灿烂无比的锋芒显露出来,几乎是要将蒙启所营造出来的这个幻梦给撕裂。 “此为我族秘传神通,星辰戮神刀,锋锐无比。” “修行者更能借此神通,感悟星辰之力,助益己身的修行。” 灿烂无比的锋芒当中,蒙启豁然起身。 这一刻,他再也无法保持住之前的从容状态。 梦貘一族竭尽全力的施恩于洪荒大地上的修行者,自然是想要这些修行者们能够成长起来,若不然的话,梦貘一族在这些修行者们身上所付出来的代价,便都是白白浪费。 而云中君所拥有的东西,正好能够令他们所援救的修行者们,最大限度的成长起来,令梦貘一族的付出,的道最大的保障。 “云道友在此地等我十三载如何?” “十三载以后,我带你去见其他的行者!” …… 接下来的十三载当中,给那些小修行者们传法的人,便是从蒙启变成了云中君。 在这十三年当中,云中君所表现的,就正如他之前所说的那般,各族的修行之法他都有。 ——这一次蒙启所援救的小修行者们,约莫有一百来人,这一百来人,分别来自于不同的种族,但无论是哪一个种族,云中君都能够拿出来对应的修行之法供这些修行者们修行。 “他可信吗?”云中君在传授那些小修行者的时候,蒙启已经是以梦貘一族的秘法,联系上了梦貘一族其他的修行者,并且告诉了其他的修行者们云中君的事。 而梦貘一族其他的修行者最先质疑的,便是云中君是否可信。 “虽然他来历不明,但他的瞳术,能够看穿我们梦貘一族的幻法。” “若是他倾向于巫族,我之前或许已经是陨落于巫族的手上。”蒙启一五一十的,将自己之前的经历说了出来。 他们梦貘一族长于幻法,对于正面的厮杀,并不怎么在行,若是能够拉拢云中君,他自然是不愿意和云中君为敌。 “既然如此的话,我们先勾连梦境,将各处的小修行者们,都投影到蒙启所在之处。” “既然这位云道友自称有万族之法,那我们便看一看他的虚实。”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徐他一个传法之师的身份也无妨。”梦貘一族的不朽金仙们,很快就有了决定。 这荒山当中,氤氲的雾气继续流动着。 雾气当中,一位又一位梦貘以幻法,隔着无数万里的距离将生灵的梦境勾连到一起,而在这庞大无比的梦境当中,那些小修行者们的数量,越来越多,来历,也是越来越杂。 但无论是出自于什么种族,云中君所拿出来的功法,都能够和那种族相吻合。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梦貘一族,都将自己的意识,落到了这幻梦当中。 在云中君传法的时候,这些梦貘一族,也在吸收着各族修行之法的精粹,以补全本族的传承。 “可惜,这只是一个幻梦,日月颠倒,群星晦暗。” “我于此传你们修行之法,已经是极限。” “至于说那星辰戮神刀,唯有等到这幻梦破开之后,于洪荒天地,参照日月星辰之运转,方可修行。”十三年的时间,一闪即逝,梦境溃散的时候,云中君也是挥了挥衣袖,将那些修行者们斥退。 第二百一十四章 借鸡生蛋 “云道友何必如此?”云中君这最后一句话出来,幻梦当中,那些梦貘一族都是唏嘘起来。 那些小修行者们的期待,已经被云中君之前的言语拉满,若是在这之后,云中君被他们梦貘一族排斥,令那些小修行者们,都无法学到那星辰戮神刀,那些他们费尽心思就回来的小修行者们,难免就会对他们产生一些怨恨。 “梦貘一族的诸位道友莫非以为我先前的言语,只是对那些小修行者们而言么?”云中君洒然一笑。 “这星辰戮神刀,梦貘一族的道友们若是想要修行的话,我自然也不吝于传授!” 这句话一出,这幻梦当中,那些梦貘一族的修行者们,便是再也把持不住自己的心绪。 梦貘一族的幻法精奇,来去无踪,他们最大的短板,就在于正面的搏杀。 而星辰戮神刀这杀伐神通,正好能够补全梦貘一族最大的短板。 “云道友之前传法众生的时候,允我梦貘一族旁听,这已经是莫大的恩情。” “我等又岂会拒绝云道友?”梦貘一族的一个修行者的声音响起。 …… 荒山当中,云雾散去之后,石像破开,后土獴的身形显现出来,然后随手扯了一块兽皮,在这荒山上采集了一些药草,用那兽皮裹起来搭在肩上。 ——那些药草,便是蒙启所救出来的那些小修行者们的真身。 “獴兄弟又过了一关,实在是可喜可贺!”才踏出这荒山,轰隆隆的脚步声便是响了起来,那是后土期带着十多个出身于后土部的少年巫人正一路而来。 见了后土獴之后,后土期的脸上,露出了欣喜无比的神色来。 然后一行人,便是往后土期的部落而去。 一路上,蒙启所幻化的后土獴,也是从容无比的和后土期交流着,还煞有介事的与后土期说着一些搬运气血的经验,以及修行食山法的心得——当然,这些经验心得到底是真是假,有几分效果,就没有人能够知晓了。 很显然,蒙启这是打算要借用巫族部落当中的传送阵离开。 “不愧是梦貘一族!”看着蒙启和身影和那些巫族一起消失在目光的尽头,云中君也不由得感慨了起来。 蒙启的绝顶,除了艺高人胆大之外,云中君实在不知晓应该如何形容。 而且看蒙启那从容无比的姿态,很显然,他并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了。 …… 蒙启他们离开之后,云中君便是继续往东而行,一路采集着那些河川溪流的气机。 每过一个月的间隔,云中君都会勾动梦貘一族的梦境,在梦境当中,向梦貘一族所救援的那些修行者们传法,顺便告诉他们,如何修建感应星辰的祭坛——洪荒大地上的生灵,不像星空当中的神圣一般,天生就有着对星辰那无与伦比的感应,虽然他们都能够在竭力借用那些星辰之力修行,但若是要具体的感应那些星辰的话,他们便必须要借助独特的祭坛才行。 如此,足足过了八十载,梦貘一族才是找到了足够的星辰铁,将云中君传授给他们的祭坛修建成功。 而这个时候,云中君也终于是到达了他东行的第一个目的地。 ——梦貘一族,或者说是行者这个组织的一个据点。 这却是一个被秘法所隐藏起来的秘境,秘境的入口,被隐藏在一株灵根的根须上。 勾动了梦貘一族所留下的印记之后,云中君便是直接出现在了这秘境的内部。 这个秘境的名字,唤做藏渊秘境。 秘境当中,梦貘一族有三位不朽金仙长驻于此,而藏在这秘境当中的修行者,足足有百万之多! “拜见云师!”当云中君踏进这秘境的时候,秘境当中,那些修行者们,都是齐齐朝着云中君一礼。 “见过诸位道友。”云中君朝着这些修行者们还了半礼以后,才是跟着梦貘一族一位名为蒙渊的不朽金仙,去看他们所修建而成的星辰祭坛。 祭坛坐落于一处纵横千丈的广场正中间,方方正正,长宽各两丈,共分为三层。 那广场上,梦貘一族已经是按照云中君的指点,勾描出了各个星辰的位置。 “不错,不错。”云中君沿着那祭坛走了一圈,细细的查看了之后,才是点了点头。 “只待月圆之夜的时候,蒙道友便引那些修行者们前来,各自坐于广场上的星位。” “然后我登上祭坛,以星辰戮神刀勾引星辰之妙,接引星辰之精入这秘境当中,相助众修凝练星辰戮神刀的神通种子。” 星辰戮神刀是星辰一脉独有的神通,虽然威能强大,但对于星辰一脉之外的其他修行者而言,入门却是极难! 或者说,若是没有星辰之精作为引子的话,这神通根本就无法修行——而星辰之精,只有在星辰上的那些神圣的帮助下,才能够凝聚出来,若是那些星辰神圣们不允,那认识你如何的天资纵横,也休想凝聚出星辰之精来! 而这,也正是云中君要将这星辰戮神刀传授出来的原因。 洪荒大地上的这些修行者,都是经过了梦貘一族的考验,人品心性,都是上上之选。 只要他们修行了这星辰戮神刀,那他们自然也都欠了星辰一脉的神圣们一个人情。 而且这人情,只会越来越大。 最重要的是,这些修行者们,修习星辰戮神刀的时候,他们的元神,会和星空交感,而星空当中的神圣们,便能够借此机会对洪荒大地的真实情况有所了解。 如此一来,等到日后天地万族迁徙到星空的时候,星辰一脉的天生神圣们,也就不会轻易的被天地万族所算计。 这对于星辰一脉的意义,可想而知。 “相比起来,这才是真正的,借鸡生蛋。”云中君满意无比的想道。 …… 很快,就到了一个月圆之夜。 “星空当中,自有神圣执掌万千星辰。”第一拨的修行者端坐于各处星位上的时候,高坐于祭坛上的云中君,便是对着那些修行者们道。 “想要修行星辰戮神刀,便须得感应星辰当中的神圣,得那些星辰神圣的应允,然后才能凝聚出星辰之精,令这星辰戮神刀的修行,事半而功倍。” “而这祭坛的作用,也正是为了令你们更好的感应那些星辰神圣们的存在。” 云中君的声音,在每一个修行者的耳边响起。 “记住,在感应星辰的时候,你们当对那些星辰神圣们,心怀敬意,若不然,被那星辰之间的神圣所厌弃的话,尔等终此一生,也修行成功的修行这星辰戮神刀。” 伴随着云中君的言语,云中君的手上,清冽的刀光朝着穹天斩落,将这秘境当中的空间,都撕裂出了一个小小的缝隙。 看着这刀光,那些修行者们的瞳孔之内的火焰,越发的炽热。 “拜明圣斗姆元君!”祭坛上,云中君带着众人参拜了斗姆元君之后,才是沟通了这祭坛。 于是,梦幻一般的星辰之光,隔着天与地的距离,洒落到了这祭坛之上,从这祭坛处,沿着广场上的星位,往四周扩散,将整个广场,都笼盖于其间。 恍惚之间,好像是有至高至强的神圣,从星空当中垂下了目光。 广场上,每一个修行者,都沉浸于那目光当中,难以自拔。 在他们吞吐之间,星辰之力,沿着他们的经络而动,最后汇聚于不同的穴窍当中,在那穴窍之内,凝聚成一团小小的星辰之精。 星辰戮神刀的口诀和玄妙,在这些修行者们的脑海当中缓缓的浮现出来,带着那星辰之精,化作一道凌冽的锋芒。 “我感应到了!” “星辰之上,真的有神圣的存在!” 当朝阳的光芒,送走了所有的星辰之后,广场上,一个修行者豁然起身,屈指一弹,一道锋芒便是激荡而出,在大地上撕开一条缝隙。 只一夜的时间,这位修行者便已经是将这星辰戮神刀修行入门。 “好天资。”见此,云中君也不由得感慨了一声。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不朽之姿,无宝道人 神通,是直接勾连天地规则的手段,每一样神通,都代表这天地之间的一类法度,对于很多修行者而言,参悟神通,便是参悟大道的一种方式。 而在所有的神通当中,杀伐神通,是最令修行者恐惧的神通——顾名思义,杀伐神通,便是专门用以斗战杀伐而成的神通,论及威能,在这天地之间,可以说是无出其右! 在没有趁手的灵宝或是神兵的情况下,这杀伐神通,便是仅有的几样能够伤到巫族的手段之一。 但在威能强绝的同时,神通的修持,亦是困难无比! 在云中君的预估当中,在他引导着这些修行者们成功的感应到了星辰之后,这些修行者们,再怎么样也得花上数年,甚至于数十年的修持,才能够将这星辰戮神刀修行入门,但谁想到,竟会有人只是一夜的功夫,就已经将这星辰戮神刀修持入门。 一夜的时间,就算是修行如同望气术这般的寻常术法,都未必是能够入门——这人的天资,可想而知。 “你叫什么名字?”云中君的目光落到那修行者的身上。 那修行者着一身的青衣,身形消瘦,神色有些枯黄,看上去有着病态,但一对双眸,却是极其的有神。 “无宝道人,拜谢云师传法之恩。”那消瘦的道人朝着云中君一礼。 “原来你就是无宝。”听着这道人的言语,云中君也是陡然想了起来。“果然如同蒙启道友所言的那般,天资卓绝于世。” 在他来到这藏渊秘境之前,梦貘一族的行者们,又有了一次小小的行动,从巫族当中救出来七千多个小修行者。 而无宝道人,正是这七千多小修行者当中,天资最为卓绝之辈,用蒙启的说法而言,便是“我自修行以来,从未见过天资卓绝至此之辈”。 ——他是梦貘一族公认的,只要不陨落,就必然能够成就不朽的人。 “云师谬赞。”无宝道人表现的极为的谦逊,“若无蒙师相救,若无云师传法,无宝再有如何天资,也不过只是巫族的釜中之食而已。” 云中君的目光当中,盈盈的紫意浮现出来。 无宝道人的气运,亦是清清楚楚的在云中君的面前展现出来。 象征着长生天仙的赤色运数化作氤氲缭绕于其身,氤氲之间,有命数所化的天柱拔地而起,将那些氤氲的赤运镇住,而天柱之上,灿烂的金色和高渺的青色,交错而过。 “青运!”看着那无宝道人命数当中涌动的青色,云中君心中,也不由得一动。 修行者从逍遥真仙成就不朽金仙们的时候,最难的一关,就在于如何练出一缕属于不朽金仙的青运来,但他面前的这无宝道人,还只是长生天仙的时候,就已经是有青运加身——若是传了出去,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嫉妒到发狂。 云中君记得,在他继承了天河之主的尊位之后,他身上的气运,也不过是如这无宝道人身上的气运一般,金青交错而已。 “寻常后天生灵的身上,也会有青运吗?”这一刻,云中君的心头,充满了疑惑。 自他修行以来,所观察的修行者不计其数。 但如无宝道人这般,还只是一个长生天仙的时候,就拥有了青运的修行者,可谓是寥寥无几,或者说是绝无仅有——龙庭还在的时候,那些不朽神君们的子嗣后辈,在长生天仙的时候所拥有的气运,也不过只是金运而已,而那些有着青运的,无一例外,都是和那些太乙道君们,有些瓜葛,如同龙子敖一般。 但敖是什么人?祖龙亲子。 云中君自己呢?天河之主,背后站着整个星空。 但这无宝道人呢? 无宝道人出身于七星鼠一族。 七星鼠,在洪荒天地当中,只能算得上是一个小族,族中坐镇的,也不过只是一些逍遥真仙而已,连一个不朽金仙都没有出过。 在天地万族往四海迁徙的时候,七星鼠一族,便是那被放弃的种族之一,被天地万族作为引走巫族的诱饵。 天地万族迁徙至四海,七星鼠一族的传承,在这天地之间,几乎是断绝殆尽,天地当中所残存的七星鼠,不过寥寥无几。 在将无宝道人救出来之前,梦貘一族甚至是以为七星鼠一族,已经断绝了血脉传承。 “莫非他的青运,是如此而来?”云中君的目光,落到了无宝道人命数所化的天柱之上。 那天柱上,除了金色和青色交错于其上之外,还有无穷的血光笼罩于其间。 在云中君的观察当中,那血光当中,时不时的便会有一些面孔浮现出来,在那血光当中挣扎。 而那些面孔的模样,都和那无宝道人有几分相似之处,那些面孔看向无宝道人的时候,目光当中,都充满了期待和慈爱。 “一族之运聚于一身?”对于无宝道人身上青运的来历,云中君隐隐的有了一个猜测。 其命数所化的天柱当中,那些血色面孔,便是七星鼠一族其他的修行者,而在那些修行者皆是陨落之后,无宝道人独自背负起了七星鼠一族的传承,也背负起了七星鼠一族的仇恨和恩怨,同样的,他也继承了七星鼠一族那些死去修行者的气运。 一族之气运聚于一身,这才令无宝道人有了不朽金仙才有的青运。 将心中的猜测放下,云中君的目光,继续落到无宝道人的气数之上。 他的气数,显化做七星鼠的模样,活跃无比,而那七星鼠身上的每一根龇须毛发,都是被一片血肉浸透,便是其背上所背负的七星,也都是化作了红宝石一般。 但最令云中君惊愕的,是这七星鼠的双眼——那七星鼠双眼所在的地方,竟是一团混蒙! “气数不全,此为中途夭折之相。” “难道,这无宝道人会在半途陨落不成?”云中君暗自想到。 无宝道人的仇恨,一在于天地万族,二在于巫族,如今,无宝道人有学会了星辰戮神刀这等杀伐神通,那么在他修行有成以后,去寻巫族和天地万族复仇,可以说是势在必行——但无论是巫族也好,天地万族也罢,又有哪一方是简单的角色? 心怀复仇执念,又有将这执念付诸于行动的可能,这无宝道人中途夭折,也并不令人觉得奇怪。 “族中血脉断绝,复仇乃是理所应当之事。” “不过,我希望你能够想清楚,你到底是缘何而修行?” “是为了重续七星鼠一族的传承,还是只为了复仇的执念。” 难得遇到一个有着不朽之姿的天才,加上这无宝道人对穹天之上的星辰,也有着天生的感应,有资格踏入星空之上,以后天之身执掌一处星辰的权柄,是以,云中君也是顺口提点了无宝道人一句,不过他到底听不听,就不是云中君所能够决定的。 “无宝谨记。”无宝道人再次朝着云中君一礼之后,才是退下。 云中君的身形,也随之匿去之后,之前感应了星辰的一众修行者们,才是呼哨一声,将无宝道人团团围住,向他请教这星辰戮神刀入门的种种要点。 而无宝道人,也是慷慨无比的将自己所领悟到的种种心得,都是讲了出来。 在这藏渊秘境当中,云中君足足呆了七年,七年之后,修行星辰戮神刀的无宝道人,在云中君的提点之下,已经能够借助那祭坛,勾连星辰,引动星辰之精的时候,云中君才是离开了这藏渊秘境,往梦貘一族所控制的下一处秘境而去。 而在这七年的时间当中,也有一些修行者们将那星辰戮神刀修行入门之后,就选择了离开,去寻那些巫族们,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对于这些打定了注意要离开的人,梦貘一族也没有阻止他们,在以梦貘一族的秘法磨灭了这些修行者们对于藏渊秘境的记忆之后,便是将这些修行者送出了藏渊秘境。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东海之滨,一击而胜 如此,一个秘境一个秘境的走过去,在指引着无数的修行者们修行星辰戮神刀的时候,云中君在星辰戮神刀的造诣,亦是进一步的增强,越来越靠近那四象之境。 而在和梦貘一族的交流当中,云中君对幻法,也是有了全新的领悟,他在梦貘一族所拯救的那些小修行者们当中的声望,亦是越来越高。 洪荒大地上的巫族,在孜孜不倦的搜索着梦貘一族的同时,亦是将他们的目光分出了一部分来,落到了云中君的身上。 梦貘一族救出了再多的种族,对于巫族而言,也是无伤大雅,只能说是他们所蓄养的牲畜,从一个地方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但有了云中君的加入,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星辰戮神刀传开来之后,散落于洪荒大地上的那些修行者们,在同阶的情况下,便真的是有了和巫族一搏的可能。 在那杀伐神通的威能之下,巫族那号称不朽不坏的肉身,也只是如同一个笑话一般。 东海遥遥在望,当云中君的旅途快要至于终点的时候,云中君的脸色,勃然一边。 东海之滨上,十余道冲宵的血气,浩浩荡荡的弥漫而起,将整个东海之滨都给彻底的锁死。 “啧……”见此,云中君也不由得一阵感慨。 云中君从西往东一路而行,虽然他一路都隐匿了自己的行迹,但他的目的地,却不难判断——东海。 再确认了这一点以后,巫族便直接在东海之滨摆出了十二位不朽金仙级别的巫王,只要云中君去往东海的目的不变,就一定会撞到这十二位不朽级别的巫王怀里。 “大手笔啊!”云中君感慨了一句。 烛**,帝江部,后土部,共工部…… 巫族的十二个部族,没一个部族都来了一位不朽级别的巫王,除此之外,那位出身于后土部的巫王还搬来了十二座高山立于东海之滨,充做巫族的祭坛。 而这祭坛上悬挂的,是十二祖巫的旌旗——每一面旌旗上,都用凶兽的精血绣出了十二祖巫的真身,能够引动十二祖巫的权柄和威能。 当这十二位巫族背靠着旌旗,端坐于那祭坛之上的时候,十二道血气,便是化作了天幕一般,将整个东海之滨都笼盖起来,将洪荒大地和东海,一分为二。 “终究还是免不了一战。”只是刹那,云中君就已经明悟了这东海之滨的局势。 五行,时空,雷霆,生死……十二祖巫的权柄,萦绕于那天幕当中,压制着一切的异术幻法,那些空间通道,也是被彻底的锁死。 想要穿过这天幕,便只能是硬碰硬的,从那十二位不朽巫王的镇守之下杀出去! “也好,总归是要一战的。”云中君停下脚步,目光在那十二座高山上,一一的扫过,然后往祝融部所在的那一座高山而去。 当云中君有了决定的时候,那十二座高山之上,十二位不朽境界的巫王,也都察觉到了云中君的存在,然后将目光,落到了云中君的身上。 “选的我吗?”祝融部的那位巫王,从祭坛上站起来。 他能够很清楚的感觉到,云中君的气机,正好是锁定在自己的身上。 那高山之上,有血色的火焰燃烧了起来,然后那巫**手在火焰当中一抽,那无穷无尽的火焰,便是在这巫王的手上,化作一柄长枪。 只是片刻的功夫,云中君便已经是出现在了这高山的脚下,然后踏开这山上席卷的火焰,步步而上。 天河的权柄,在云中君的衣袖当中滚动。 炽烈的锋芒,在云中君的手上聚拢,锋芒过处,那无形无相的火焰,被那锋芒拦腰而断。 而在云中君的脚下,那连火焰都无法融化的山石上,一道一道的沟壑,在那锋芒的席卷之下显现出来。 当云中君踏上半山腰的时候,他手上的锋芒绽放到了极限,凝聚成了一柄一尺半的短刀,北斗显化于刀身上。 在这之后,原本那灿烂无比的锋芒,便都开始了收敛。 而在那山巅之上,立于祭坛之前的祝融部巫王,此刻也是满脸的慎重。 那锋芒越是收敛,他所感受到的危机感,就越发的强烈。 “星辰戮神刀吗!”这位祝融部的巫王,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手中的长枪轻轻一抖,那满山的火焰,便是随之熄灭,那无穷无尽的灼热,便都是聚拢到了他手中长枪的枪头之上。 枪头抖动的时候,便如同是一轮缩小了无数倍的昊阳在那祭坛上亮了起来,那无与伦比的灼热,似乎是要将空间都要融化一般。 ——通往山巅的道途,已然畅通。 “一击定胜负么。”山中的火焰往那山巅上聚拢的时候,云中君便是感觉到了山巅上那位巫王的想法。 很显然,那位巫王,正在凝聚自己身上一切的力量,要和云中君一击定胜负。 而这也是巫族在战斗的时候,最擅长的手段——强大无比的肉身,赋予了他们强横无比的生命力,同样的攻势,落到他们巫族的身上,只需要休养一阵子便能够痊愈,但若是这伤势落到了其他的修行者身上,那修行者的真身,便有可能就此崩溃,然后道途终止于此! 是以,天地之间,稍有修行者愿意进入巫族的进攻节奏当中,和巫族硬碰硬。 但云中君又岂是寻常的修行者。 一步一步的踏着山峦而上,云中君身上的气机,也是越发的虚无缥缈起来,当他出现在那祝融部巫王面前的时候,他身上的气机,已经是彻彻底底的融入到了手上只有一尺半的短刀之上。 而在他的面前,那祝融部的巫王,亦是如此。 巫族以血气充盈著称,但在云中君的面前,这一位巫王给人的感觉,却好像是那山间的清风一般,无踪无定,显然,他周身的血气,都已经是融入到了手中的长枪上。 彼此见面的时候,两位不朽金仙,没有做任何的言语,因为一旦出声,他们所积蓄的气势,便会有些许的泄露,而在这样的战斗当中,这一口气的差距,就很有可能令生死胜负,走向不同的结果。 当云中君再往前踏出一步的时候,山巅之上,一轮小小的昊阳在云中君的面前炸开。 一寸长,一寸强,那位祝融部的巫王,仗着手中的长枪之利,已经是先一步对云中君出手。 云中君的面前,那炸开来的昊阳,化作无穷的流火往他浑身上下的每一个角落而来,每一道流火当中,都藏着无与伦比的灼热和锋芒,倏忽之间,那长枪再抖,所有的流火,便有聚于一处,化作那长枪的锋芒,往云中君的眉心落下——这个时候,云中君才是发现,他之前所见到的昊阳,流火,只是那长枪锋芒之后跳动的红缨而已。 那极致的锋芒之下,云中君只觉得自己身上的每一寸血肉,都在哀嚎,都在恐惧,他的每一个念头,都在告诉他,在这一枪面前,只能后退,若不然的话,便唯有死在这一枪之下。 “退?” “怎么可能!”云中君垂下目光,身形往下一伏,便是直接的欺身往前。 凛冽无比的吟啸当中,整片星空,仿佛都是朝着这一座高山压了下来。 星空当中,北斗的光华,灿烂无比,伴随着刀光的落下,那北斗的斗柄,亦是随之而动,由东而西,由南而北,如此一个循环。 当那星辰的光芒和昊阳的光芒,都在那山巅上散去的时候,那祭坛之前的两位不朽金仙,便已经是分出了胜负。 那位祝融部的巫王,靠在那旌旗之上,他手中的长枪,被云中君的刀光一分为二,刀光顺着那长枪一路往前,从这巫王的眉心处,一路往下,将这巫王的肉身,给一分为二。 “好一个星辰戮神刀!”刀痕裂开的刹那,那巫王瞳孔当中的光芒,亦是随之而散。 第二百一十七章 重入东海 其他十一座高山之上,那些原本一脸轻松的巫王们,脸色都在这刹那之间陡然一变,齐齐往祝融部那巫王坐在的祭坛而去。 最先到来的,是帝江部和烛**的巫王,继承了帝江之血和烛阴之血的他们,能够驾驭空间权柄,是以,他们来的速度,是最快的。 “先救人!”根本就没有理会遁走的云中君,那烛**的巫王,已经是以时间权柄,封存了那位祝融部巫王身上的时间,令这位祝融部巫王的状态,凝固了起来。 然后,天吴部的巫王赶到。 见了那祝融部巫王的状态,天吴部的巫王,便是伸出双手贴在这祝融部巫王的眉心上,在烛**的那巫王撤去时间权柄的刹那,浩荡生机,被这天吴部的巫王催发出来,令那祝融部巫王身上的血肉都蠕动了起来。 血肉蠕动之间,无数凌冽无比的锋芒,从这巫王的血肉之间绽放出来,在每一个巫王的身上,都撕裂出无数的血痕来,而那锋芒的源头,那祝融部的巫王身上的伤口,更是凄惨无比。 不过,众位巫王们对此都是浑然不做理会,被那天吴部巫王催发出来的生机,在这祭坛上卷动,生机蔓延之间,所有人身上的伤口,都飞快的弥合起来,包括那位祝融部的巫王。 然而,在所有的锋芒皆被驱逐一空之后,那祝融部巫王的瞳孔当中,依旧是暗淡无比,不见丝毫的光华。 ——“不行,祝融盏的意识,已经被彻底的摧毁了!”良久之后,那天吴部的巫王,才是脸色难看的摇了摇头,散去了他催发的生机。 巫族精修肉身,他们的三魂七魄皆是化作本源意识和血肉融合为一体,隐藏于无穷的生机之下,若是不能伤到他们的本源意识,那就算是头颅四肢皆备斩落,对于巫族而言,也不过只是寻常的小伤而已,而这也正是巫族横绝洪荒的根本——绝大多数的修行者,都不可能在撕裂巫族肉身的同时,然后伤到巫族的意识。 但云中君则不然,星辰戮神刀,乃是地地道道的杀伐神通,刀光席卷之间,非但是能够撕裂修行者的法宝,肉身,更能够堙灭修行者的元神和三魂七魄,按照星辰一脉的记载,这星辰戮神刀修行到了四象境之后,更能够磨灭生灵存在的痕迹——这种伤势,对于修行者们而言,唤做大道之伤,而这,也正是星辰一脉的神圣们,能够和混沌一族作战的依仗。 在天吴部的那巫王不再催发生机之后,一团血色的火焰便是从那祝融部巫王弥合起来的肉身当中燃烧了起来,只几个弹指的功夫,那祝融部巫王的肉身便已经是在这血色的火焰当中化作了灰烬,只余下一个晶莹无比的头骨——这既是巫族的巫王们陨落之后所留下的传承,若是有巫人能够继承这传承,那巫人便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成就不朽之尊! 血色的火焰燃烧起来的时候,那祭坛边的缝隙当中,一枚小小的露珠,便在倏忽之间消散于无形。 …… 祝融明陨落的时候,十二位巫王在这东海之滨的封锁线,便是出现了一道缝隙,在这缝隙出现的刹那,云中君便是直接捏了个印法,凝聚出了几团水花,在其他的巫王们赶来之前以水遁法遁走——寻常遁法和五行大遁的区别,也就在于这里,寻常的水遁之术,是不能以修行者以术法凝聚而成的水花当中遁形的,但五行大遁却不一样。 不过之前,巫族的十二位巫王,秉持十二祖巫的权柄,直接封锁了东海之滨的一方天宇,若是不破除这种封锁,别说是五行大遁了,就算是云中君能够摩弄空间,都不一定能够从那封锁当中离开。 而在那祝融部的巫王被云中君斩杀之后,构成那封锁的火焰权柄,随之动摇,勾连之下,共工部的水之权柄,亦是为之而动,这才令云中君有了突破封锁的机会。 换做其他人,斩杀那祝融部的巫王,只是一个开始而已,不将十二位巫王齐齐斩杀于东海之滨,是绝对不可能突破巫族的封锁线的——但若是十二位巫王皆陨落于此的话,十二祖巫当中的某一位,或许紧跟着就出现在了这东海之滨。 “祝融盏?原来守在这东海之滨的,只是一个寻常巫王吗?”东海之上,云中君的身形,从一处暗流当中显现出来。 他临走之前留在那祭坛边上的一滴露水,也是清清楚楚的将那些巫王们的言语传了过来。 对于巫族,云中君还是有些了解的。 十二祖巫,分别统领十二个部族,这十二个部族构成了巫族的整体。 而这十二个部族,皆是以十二祖巫为名——帝江统领的帝江部,祝融统御的祝融部等等…… 是以,天地之间,对于十二祖巫的称呼,其实应该在他们的名字后面,再加上一个‘氏’字——帝江氏,后土氏,祝融氏等等。 而这十二个部族当中的巫人们,皆是以十二部的名作为自己的姓,如帝江部所有的巫人,皆是以帝江为姓,唤做帝江某,祝融部的巫人,则唤做祝融某…… 不过,在巫族当中,还有一小部分特殊的存在,这一部分存在,能够不以十二祖巫的名为姓,而是有着自己独特的名字,如夸,羿,刑……等等等等,这一小部分特殊的存在,被称为大巫,乃是巫族当中真正的精英,在巫族的地位当中,仅次于十二祖巫,任何一人陨落,都会直接惊动十二祖巫, 云中君本以为,镇守在东海之滨的,就应该会是这些大巫,但实际上,巫族守在这东海之滨的,却只是十二个寻常的巫族。 云中君压下了胸口的逆血,无奈的看了一眼自己右手的手掌。 他掌心上,有血色的火焰在燃烧着,火焰之外,还有如龙如蛇的异兽环绕成一圈,将这火焰锁死在云中君的掌心上。 这火焰是那名为祝融盏的巫王留在他身上的伤痕,附魂蚀骨,棘手无比。 无论是法力,还是元神,亦或是生机,被这火焰一卷,便会在顷刻之间化作这火焰的燃料,无奈之下,云中君也只得是将天河的权柄凝聚于手掌,以免那火焰在自己的身上扩散开来。 之前一战的细节,在云中君的脑海当中浮现出来——躲过了那祝融盏的一枪之后,云中君便是将星辰戮神刀的威能催发到了极致,斩杀了祝融盏,而那祝融盏在临死之前,亦是悍勇无比的朝着云中君的胸口一拳砸下,若不是云中君及时用右手的手掌挡住了那一拳,只怕两人之间的厮杀,会以同归于尽而告终。 虽然那一战当中,云中君不能说是手段尽出,但那星辰戮神刀的威能,却是没有丝毫的保留,云中君只问,在那一战当中,自己除了稍稍的隐藏了一些手段之外,其他所有的应对,都堪称完美,但即便是如此,云中君也险些陨落于那巫王的垂死反击之下,巫族的实力,可见一斑。 “一个寻常的巫王便有如此实力,那些大巫,他们的实力只怕不下于一般的先天神圣了。”云中君甩了甩手掌,似乎是想要借此将掌中的火势削弱三分一般。 思及此处,云中君的心头,也不免有些庆幸——最初的时候,他还想着这是一次挑战那些大巫们的机会,想要看看那些大巫们到底有怎样的实力,还好守在东海之滨的不是那些大巫,若不然,在云中君还想着要隐藏实力的时候,那些大巫们,就已经是找到了机会,将他给剥皮拆骨了。 云中君上一世的记忆当中,那些大巫们,能够参与十二祖巫的战争,可想而知那些大巫们的实力之强! 第二百一十八章 应天时 “但话说来,隐藏实力着实不是一个好习惯!”感受着身边的海水都因为自己掌心当中的火焰变得灼热起来,云中君心念一动,不由得又想起了修行者之间的讲究。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修行者之间,都讲究一个底牌暗手,在厮杀的时候,能够只用三分力,就绝对不用三分半。 这种方式的厮杀,能够尽可能的保证修行者的底牌不漏于外,叫人看不清这修行者的虚实,但同样的,这种方式的厮杀,稍有不慎,便很有可能令自己命悬一线,就如之前云中君在那祭坛之前和巫族的一战那般。 若是在那一战当中,云中君手段尽出,先以天河权柄压迫那祝融盏身上的火焰,再以星辰戮神刀斩之,那祝融盏绝对不会有机会将那火焰留在云中君的身上。 “藏?” “还是显?”云中君皱起眉头。 “云道友斩杀一位巫王,如此威风,还需要藏吗?”正当云中君斟酌这其间差别的时候,暗流之前,一个人影浮现出来。 “明心府应天时,见过云道友。” “初至明心府时,云道友只是一位逍遥真仙,不想再见之时,道友已经登临不朽,连过三衰。” “可惜当时我去往蓬莱岛参拜东王陛下,未能与云道友一见,实在是生平憾事。” “未知云道友可有闲暇来我明心府一座,我好令游治给道友赔罪。” “我道是谁,原来是应府主。”来人自报名姓,不是这明心府之主应天时,还能是谁? “应府主盛情相邀,云中君又岂敢拒绝?” “不过,应府主难道就不担心此事传了出去,引起轩然大波?” “若我记得没错的话,明心府中,诸岛诸族,皆是心向巫族。”云中君长长了出了一口气,借着这口气,将体内躁动的火气吐出一分,令周遭的水流,都是沸腾了起来。 “云道友都不担心被我伏杀于明心府内,我尤岂会担心他人置喙?” “云道友,请!”应天时的身形显化出来,朝着云中君一礼。 “应府主先请。”云中君还礼。 ——云中君初至东海的时候,东海各岛各族,都在等着巫族的收编,但现在看应天时的模样,却不像是个绥靖之辈。 “是应天时一直都另有谋算,还是紫霄宫会之后,那位东王陛下对巫族起了忌惮之意?”云中君暗自猜测,跟着应天时一路往明心府的所在而去。 云中君现在归属于太一道人的麾下,太一道人要和巫族作战,首先要做的,就是压服整个东海。 对于云中君而言,这正是一次试探明心府,乃至于整个东海虚实的机会。 ——云中君一直都不曾忘记自己的目标,那就是在太一道人想要以强权压服整个东海之前,先踏平东海,以避免太一道人驾驭昊阳砸落下来的那一幕。 那是星辰一脉最大的劫数之一。 …… “巫道友,游道友,好久不见。”云中君和应天时回到明心府的时候,巫祁和游治两人,已经是在应天时的传唤之下,来到了明心府。 明心府极为华丽,府中有无数龙形的浮雕。 很显然,这位应天时对龙有一些莫名的兴趣,这也难怪他的弟子游治,也对龙族有些兴趣——云中君记得,上一次游治诞辰的时候,就有逍遥真仙拿了有龙族血脉的龙鱼作为贺礼。 “见过前辈!”不朽金仙的气机落到明心府中的时候,,明心府中,巫祁和游治两人,都是齐齐低头一礼。 他们两人都是见过不朽金仙的,但他们之前所见的不朽金仙,气机和此时的云中君相比,无异于是云泥之别。 “两衰,三衰之上的巨头?”因为传承之故,对于不朽金仙的境界,巫祁要比游治了解的更多,自然他也清楚,不朽金仙在渡过了天人五衰时候的区别。 对于不朽金仙而言,每渡过一次衰竭,都是一次跃升,渡过了衰劫和没渡过衰劫的不朽金仙,其间的差距,不下于逍遥真仙和不朽金仙之间的差距。 尤其是渡过了三衰以后,法力,精元都能够无限制的积累增长下去,无休无止,每过一分,修行者便更强一分,这样一来,差距更是无可弥补,是以,渡过了三衰的不朽金仙,也被称之为巨头。 心思还在纠结的时候,云中君的声音,便在这宫殿当中响起,令巫祁和游治一愣。 “这声音好熟悉!” “是云道友!”只是片刻,云中君的身形,便在巫祁的脑海当中浮现了出来。 ——东海当中,巫祁所见到的修行者不少,但在他见过的所有的逍遥真仙当中,云中君是最为独特的一人,加上他对云中君来历的揣测,是以,他对云中君的印象极其深刻。 此刻,稍稍一思索,他就回忆起了这声音的主人。 “可是当时我得见云道友的时候,他只不过是个逍遥真仙而已,这才过去了多久,他非但是得证不朽,更是已经渡过了衰劫。” “难道之前,他隐藏了自己的实力吗?” “一为不朽金仙隐藏实力,确实不是我能够看得出来,但他隐藏实力又是为了什么呢?” “他有什么图谋?”无数的念头,在巫祁的脑海当中闪烁着。 …… “云道友和巫道友很是熟悉?”宫殿当中,应天时笑着道。 “岂止是熟悉,而且大有渊源。”云中君同样是笑着回道,“对了,应府主,我观巫道友在这明心府中,也无什么大用,不若请巫道友引我在这东海之地走上一走,看看这东海的风物如何?”一番机锋之后,云中君才是又出声道。 应天时是一个老辣无比的不朽金仙,口风的紧,云中君一番试探之下,无论是提及什么事,他都是不漏半点口风。 如此一来,云中君也就只好将主意打到了巫祁的身上。 巫祁在这东海之地带过很长一段时间,对各个岛主,都有所了解,同时又能够作为中枢,勾连那些对巫族极为不满的修行者。 “难怪云道友对巫祁如此看重。”应天时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这便传讯于巫祁,稍后道友离开的时候,带上他一起也就是了。” 应天时略略的斟酌了一下,便是应下了云中君的请求。 他在如何的警惕,也想不到会有人在这个时候对东海,对东王起了心思。 …… “拜见东王陛下!”云中君离开以后,应天时才是在宫殿当中,扣了扣袖中的大印,在片刻之间,勾连上了蓬莱岛。 “天时,依你之见,这云中君其人如何?”倏忽之后,一个穿着大红道衣的道人轮廓出现在了明心府中。 在轮廓浮现出来的时候,明心府中,所有的光华,都在刹那之间寂灭了下去,只余下那道人的轮廓,除此之外,连同应天时,都不由自主的被阴影笼盖起来——正是统御东海的先天神圣,东王吕道阳。 “交浅言深,不好详说,不过这位云道友和巫族之间的关系从洪荒一路而来,传授神通针对巫族,在东海之滨又亲手斩杀了一位巫王,他和巫族之间,只怕是难以转圜。”应天时道。 “梦貘一族藏得太深,唯有通过他才能够找出梦貘一族的踪迹。” “以梦貘一族作为交换,足以报的这东海安平,令巫族甲兵不得入东海。” “对这云道人,你要多上些心。” “天时明。”应天时低下头,等到吕道阳的身影消失时候,应天时才是抬起头来,目光清幽,晦会深渊。 …… “应天时。” “嘿,应天时。”东海之上,云中君和巫祁一前一后的踏着波涛而行,等到一夜过去,朝阳照彻四方的时候,云中君的声音,才是缓缓的响了起来。 “巫道友,你来东海以久,对这明心府的应天时,可有什么了解?” 第二百一十九章 应天时 二 之前的时候,云中君对这位应天时,并没有什么兴趣,但在见了一面之后,云中君对这位应天时,便生出了相当大的好奇! ——在云中君以望气术窥视应天时气运的时候,他发现应天时的气数当中,有关于他跟脚的那一部分信息,都隐藏在一团迷雾当中。 隐藏自己的跟脚来历,这是很多修行者都会做的事,但如应天时一般,隐藏自己的跟脚来历,都隐藏到了气数上,这还是云中君第一次见。 “是有什么玄妙无比的秘宝?” “还是有什么玄法呢?”云中君在心头揣测着。 “应当是秘宝!”片刻后,云中君就有了推论。 气运,是天地之间最为玄妙的东西,便是连太乙道君都看不清气运的存在,更不要提气运当中的气数了,至于说隐藏自己的气数,那更是想都不要想——云中君到现在,都从未见过这样的秘法。 试想,若是有隐藏气运的秘法,那么增加气运的秘法,自然也不会少,若是如此,那么气运也不会成为修行者修行路上的天堑了。 “不过,就算是秘宝,那能够连气数都一起隐藏的秘宝,其珍贵之处,也是毋庸置疑。” “这样的秘宝,就算是太乙道君见了,也会心动,然后出手强夺,试图从其间推演出气运的玄妙来。” “神庭治世的时候,我在敖的身上,都不曾见过这样的秘宝,应天时又是从何处得来?” …… “应府主吗?”云中君的背后,巫祁的声音响起来了。 “不朽金仙的事,又岂会是我区区一个逍遥真仙所能了解的。” “我只知晓应府主是在龙汉劫前就已经成道的巨头,及得东王陛下的信重。” “不过,根据我的猜测,应府主或许和云前辈一样,都执掌得有水系的权柄。” “七千年前,这东海之上有一次大海啸,那一次海啸,正是被应府主抹平的。” “原来是龙汉劫前成道的巨头。”云中君的眉头挑了挑,放弃了从巫祁的身上探查应天时的想法。 “对了,我观这东海现在的气氛,颇有些微妙,这一段时间,东海可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云中君上一次来东海的时候,虽然只是大略的一观,但在云中君的观察当中,东海对于巫族,几乎是一种不设防的状态,而现在,东海当中的气氛,比起先前而言,却是紧张了不少,对东海之滨的巫族,也是多了几分警惕。 “东海的变故?”巫祁摇了摇头,“无非就是之前道祖讲道,然后天生二日。” “道祖讲道之后,东海诸族便是在东王陛下的号令之下,开始整顿兵马。” “不过,也只得那么一阵而已。”巫祁的言语当中,满是失望。 最初接到东王命令的时候,他还以为这是东王想要对巫族用兵,那个时候,他不知道有多么兴奋,但随后,东王的第二个命令传下,曰兵甲不得出东海,这又令巫祁失望至极! “早知如此,在将那些水猴儿们送到这东海之后,我就该回转洪荒大地的。” “我听说洪荒大地上,有一位唤做云梦师的前辈,行走于天地之间,传授诸族杀伐神通,以应对巫族。” 云梦师,即是云中君现在在洪荒大地上流传的名号——因为梦貘一族的缘故,云中君总是在梦中传道,这才有了这个一个诨号。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很快,云中君便从巫祁的口中,对明心府附近的几府之地,都有了一个很详细的认知。 “神城?”当云中君带着巫祁一路来到神城之前的时候,巫祁的脸色,便是陡然一变。 “云前辈这是要带我入神城吗?”巫祁脸上的神色,极为勉强。 对于东海的修行者而言,这东海神城,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绝地,有进无出,而巫祁的明心岛上,还有一岛的水猴儿需要看顾,这个时候跟着云中君进入东海神城,他又哪里愿意? “巫道友误会了。” “只是我想要入这神城而已。”云中君笑着道,东海神城,还是他们这个势力的大本营,而在东海当中,还无人知晓东海神城已经易主,是以,云中君又怎么可能轻易带人进那东海神城? …… “巫祁。”等到巫祁回转之后,云中君才是在龙城当中笑了笑,日后他们的大军兵出龙城,席卷东海的时候,如巫祁这般的人,必然有极大的用处。 “原来是云道兄游历归来。” “东海之滨和巫族交手的那人,想来就是云道兄你了,敢问道兄,巫族实力如何?”片刻后,明庚道人的身影,出现在了云中君的身边,然后,他的目光落到了云中君的衣袖当中——他感受到了那衣袖当中的炙灼。 虽然处于神城当中,但这并不意味着明庚道人他们就是聋子瞎子,对神城之外的事,毫无了解。 “巫族的实力么?”云中君动了动衣袖,将右手掌伸出来,令明庚道人看了一眼掌心上的火焰。 “只能说不愧是席卷洪荒大地的霸主。” “我险些丧命于其手。”云中君稍稍的放开了些许压制,他掌心上那血色的火焰便是跳动了起来,令明庚道人往后退出几步。 “这莫非就是巫族秘传的祝融神火?” “听说这祝融神火最是阴毒,无物不燃,一旦入体,便如跗骨之蛆一般,就算是你我不朽之辈,也得大伤元气。” “不想云道友竟能够将这祝融神火压制于掌心之内。”看着云中君掌心上一闪而过的血色火焰,明庚道人便是往后退出两步,目光当中,有些许忌惮之色。 “不过丈了权柄之利而已。”云中君摇了摇头,一脸的苦笑。“若不是我为天生水神,能够以水之权柄压制的话,只怕现在,明庚道友已经是得了我的传讯,在东海四处寻找我的下落了。” “明道友需记得,巫族和我们既然不同,和巫族作战的时候,绝对不能想着藏什么手段底牌,能够一击必杀,就一击必杀。” “若不然的话,就得像我这样了。” “对了,这一阵子,神城当中局势如何?” “一切安好,只不过,每过三百载东海各府送过来的逍遥真仙们,倒是一个麻烦,杀也不是,放也不是。” “再加上水样当中,龙族和罪族,皆是磨刀霍霍,一副一触即发的模样,我们也不敢轻易将那些逍遥真仙们送进水眼当中,以免局势超出掌控。” “实在是麻烦的紧!” “龙族和罪族,还没有消停吗?”听着明庚道人的话,云中君的脚步便忍不住一顿。 他想起了紫霄宫中见到的那位龙母! 在太一道人出关之前,这位龙母绝对是他们最大的威胁。 以太乙道君的伟力,她绝对有能力撕裂水眼的防线,重新掌控这龙城。 “龙母既然能够去往紫霄宫听道,那就说明她的意识还是清醒的。” “对于太乙道君而言,只要意识还在,就能够碾压任何太乙之下的存在,但龙族却依旧是守在水眼当中,没有丝毫动作,他们有有什么图谋?” “又或者,是龙母出了什么问题?” 若是说龙族畏惧天地格局之变,不敢出水眼,云中君是绝对不信的。 毕竟,现在天地之间,太乙道君寥寥无几,而龙母的作为太乙道君,哪怕她的状态再糟糕,但只要她的意识还是清醒的,她的实力便足以保证龙族在这天地之间,独据一方。 “水眼当中,还有罪族和龙族相争。” “连罪族都难以压制,莫非,那位龙母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不成?”云中君的目光闪烁着,但他在紫霄宫中所见到的那位龙母,明明就是神气完足,没有丝毫伤势的模样。 “奇怪,奇怪!” “正好,我要借水眼之力磨灭这祝融神火,会在水眼当中长居,不妨便借此机会试探一番。” 第二百二十章 东海攻略 “云道友,可是有什么不对?”明庚道人看着突然顿住脚步的云中君。 “只是突然响起了一些事而已。” “明道友,你方才说各府送来的逍遥真仙,不好处置?” “既然如此,不妨将他们交给我如何?” “我受祝融神火所伤,须得在水眼当中,借助水眼之力以磨灭那祝融神火当中的火性。” “正好便借此机会,在水眼大营之外,再立一个小寨,以成犄角之势。”云中君缓缓迈着步子。 “这?”听着云中君的话,明庚迟疑了起来。 水眼大营周围,龙族和罪族的军气浩浩荡荡,便如同是浸透了燃油的薪柴一般,为了避免引燃局势,他连将那些逍遥真仙们送进水眼都不愿意,又怎么会愿意云中君在水眼大营之外,另起一个小寨? 那必然会触动龙族和罪族那敏感无比的神经。 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引起他们和龙族之间的大战。 到最后,难以决断的明庚道人只能是将此事推到了白泽处,由白泽来斟酌。 …… “军势如水,可疏而不可堵。” “水眼当中的局势,继续积蓄下去的话,只会来越紧张,便如那大坝上汹涌的河水一般,一旦爆发出来,便是席卷天下。” “若是我在水眼大营之外,再立下一个小寨的话,那么龙族也好,罪族也好,必然会将目光落到了小寨之上,想要第一时间将那小寨拔除。” “然后我们自然便能够以那小寨作为据点,和龙族,罪族来一场旷日持久的消磨战,以此磨灭水眼之下那紧张的局势。”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只要在那小寨当中,来回几次,龙族也好,罪族也好,必然是战意大减,水眼大营,亦可安枕无忧。” 白泽面前,云中君侃侃而谈。 “而且,我之前言,我通兵事,不过诸位都不太信,如今借此机会验证一二,岂不更加妥当?” 白泽的宫殿当中,诸位不朽金仙们看着云中君,目光当中都有些寒意。 虽然他们对各府派来的逍遥真仙们,不甚在意,但也不至于是不在意到云中君这般的地步——云中君的那提议,分明就是要让那些逍遥真仙们去送死,用那些逍遥真仙们的性命来扑灭那水眼之下的‘火势’。 一旦那小寨立了起来,那么龙族,罪族,以及龙城一方,必然会在那小寨处开始一场拉锯战,而在这战争当中,要填进去的血肉,堪称是不计其数——就算是东海各府送进来的逍遥真仙们再多,也经不起这样的填法。 “这未尝不是一个破局之法!”听着云中君的话,白泽的目光当中,一缕光华一闪而逝。 比起寻常的不朽金仙而言,他这位先天神圣,当然是看得更深,更远! 想要争雄宇内,就免不了要争夺东海——而这东海当中,四十八位先天神圣,主持四十八域,其麾下的府主,岛主,以及无数种族,将这东海给经营的密不透风,若是他们对东海开战的话,那么他们要面对的,便是除了巫族以外,四分之一个天地的实力! 按照白泽他们原本的打算,是先一直蛰伏下去,等到太一道人成就太乙道君之后,再以雷霆之势直接镇杀东王吕道阳,令东海处于一个群龙无首的局面,令这局面先乱起来,然后在从容取之。 不过现在,云中君的提议,却是给了白泽另一个想法——在水眼当中,再摆开一个血肉磨盘,然后以此向东海各府各域求援,令他们拍出更多的人手进入这龙城当中。 这些人手,若是愿意归于他们一方,便能够增强他们的实力,若是不愿意归于他们一方,就送他们进那血肉磨盘当中消磨,以这种方式,一边壮大自己,一边消磨东海各府各域的力量。 除此之外,当东海各府各域派往龙城的人手一多,那么各府各域的逍遥真仙们,自然就会随之生乱,毕竟,谁也不想平白无故的就被送到这龙城送死。 如此一来,不用等吕道阳陨落,东海四十八域当中,就已经是有乱子产生。 “而且,前一阵子,东海各域各府,多有练兵之举,练了兵之后,不动一动怎么行?” “若是那些逍遥真仙们自己不愿意来龙城,也可以用他们通过战争捉来的长生天仙,逍遥真仙来抵嘛!” 只是刹那功夫,白泽的脑海当中,就已经是浮现出来一连串的想法来。 “既然云道友有此雄心,那这些人就全数托之于云道友了!” “云道友可以先去水眼当中看看,哪一个地方适合立下小寨。”不等其他的不朽金仙们质疑,白泽道人便是直接拍板道。 …… “霄帅,沧海君麾下的贼子有动静了!” 云中君才带着人手踏出水眼大营,龙族的大军当中,就已经是有哨探察觉到了云中君的动向,然后远远的坠在了云中君的背后。 “三百里的距离,刚刚好!”出了水眼大营之后,往西一路而行三百里后,云中君便是停下了脚步。 这个距离,不近不远,刚刚好——在近一分,就会影响到水眼大营,和水眼大营连成一体,如此一来,就没有了互为犄角的意义,但若是再远一些,遇到了紧急情况,水眼大营就未必能来得及有所反应。 云中君也懒得理会那些吊在自己背后的哨探,到达了目的地之后,便是将各府送过来的修行者们分成两部,一部分在外警戒,另一部分则是在云中君的指引下,勾连海底地脉,聚沙成势,又移栽了一些珊瑚之类,筑成了一个简单的小寨。 小寨不大,纵横不过两里——东海四十八域,共有四千余府,云中君他们去往星空,再回到这龙城一个来回之后,东海各府送过来的逍遥真仙们,被挑走一部分之后,也只余下了不到三万人,纵横二里的小寨,可谓是绰绰有余。 “这么胆小的吗?”一直到小寨建立起来之后,龙族和罪族的大军,都没有丝毫的动静,这令云中君相当的意外。 ——他麾下这不到三万人的大军,名义上是大军,但实际上,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阵型涣散,毫无配合,勉强结成军阵,形成军气就已经是倾尽了他们所能,至于说要玩什么变阵之类的高深变化,那是想都不用想! 云中君本以为,在见到了自己麾下大军的虚实之后,龙族和罪族的大军,会蠢蠢欲动,就算不来攻伐,但试探一二,却是难免的,云中君也做好了要那龙族和罪族的大军来作为磨刀石的想法,以此令自己麾下的人手尽快形成战斗力,却不想,龙族和罪族,竟是安安静静的,连过来试探一番的想法都没有。 “这不像龙族的作风啊。”云中君站在小寨当中,望着龙族大军当中那浩浩荡荡的军气,他能够很清楚的察觉到那军气当中所蕴藏着的强大无比的力量——其间的力量,若是倾泻到了他的身上,他有极大的可能,会命丧于当场。 …… “一位不朽金仙亲自出动,而他麾下的却是一群乌合之众?” “这合理吗?”云中君带着人手在那小寨当中驻扎下来的时候,龙族的军阵当中,那名为敖霄的不朽金仙远远地看着云中君他们的动作。 在这位不朽金仙看来,云中君麾下的那些逍遥真仙们,着实是不值一提,若是他率领大军攻击的话,只需要一个冲锋,便能够将那些那些逍遥真仙们的阵型给冲散,而只要阵型被冲散之后,那就算是不朽金仙,在大军的围杀之下,也很难有所作为。 “不合理。” “肯定不合理!” “我不信一位不朽金仙会带着一群一冲就散的乌合之众在水眼大营外独自立下小寨。” “沧海君麾下纵有些贼子,但也绝对不至于抛出一位不朽金仙来!” “陷阱,这肯定是陷阱。” 第二百二十一章 酷烈 水眼之下的天地当中,水灵之气极为的浓郁,龙族和罪族的大军不来进攻,云中君也乐得清闲,每天不是以水灵之气来冲刷掌心的火焰,便是带着人手在这小寨当中布置防守的法阵,又或者是训练那些士卒。 虽然这些士卒的数量不过三万人,但也堪称是云中君所掌控的最豪奢的‘大军’了——这一支大军,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都是逍遥真仙的修为。 三族神庭的时候,云中君所指挥的一场最大的战争,便是那千年之战,数十位不朽金仙在他麾下听用,但就算是那一战当中,他们没有拿出来这样的力量——纯粹的,由逍遥真仙所构成的大军! 虽然云中君眼前这三万余的逍遥真仙,还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连阵型都不纯熟,但只要能够合理的调动他们,令他们的阵型不被轻易的冲散,那么就算是不朽金仙来袭,云中君也有把握将死死的守在这小寨当中——若不是如此的话,云中君也不会随随便便就带着这些乌合之众一般的逍遥真仙们离开水眼大营,另立一个小寨。 不朽金仙虽然强,但在另一位不朽金仙所统帅的军阵之下,却是脆弱无比。 至于说那些逍遥真仙的阵型阵势,多和龙族的大军战上一次,多死一些人,总是能够练出来的。 云中君看了一眼那些散漫的逍遥真仙们,这些人,基本都是在龙汉大劫之后才成就的逍遥真仙,也不曾经历过所谓的军阵杀伐,是以,对于军阵,相当的不以为然,若是他们依旧是这样一个态度,那只怕再过个百八十年,他们也依旧只是一群乌合之众! “得想个办法令龙族来攻才是。”云中君思索了一下,然后屈指一扣,便是敲响了聚将的大鼓。 九通鼓声接连而起。 “十。”鼓声响起的刹那,那三万余的士卒,便都是混乱骚动起来,然后各自往不同的地方聚拢。 “九。” “八。” “七。” …… “三。” “二。” “一。”十个呼吸之后,绝大多数的逍遥真仙们,都已经是在云中君的面前排成了队列,而这个时候,还有十三位逍遥真仙们,正珊珊来迟。 不朽金仙的气机垂落,将那十三位逍遥真仙定住。 “来此之前,我就告诉过你们,九通鼓起,十个呼吸未归阵者,斩。” 云中君高坐于聚将鼓的面前,看着面前的一众逍遥真仙们,水流化作如龙如蛇一般的异兽从云中君的背后探出头来,森冷的望着他们,叫每一位不朽金仙们,都是背心发凉。 “莫非,你们以为我在开玩笑?” “也罢,看来是我对你们的太好,以至于你们都飘飘然了。” “今日便教你们一个道理,军中令出如山。” “你们十三人既然失期未至,那便受一受这斩刑吧。” “军法官何在?”云中君信手从衣袖当中取出一枚朱红令牌投掷于地。 “此十三人,即刻斩首。” “令,他们各自小队的队长,监管不力,受编刑三十。”云中君再掷出一枚青色的令牌。 “云前辈三思!”云中君话音才落,一众逍遥真仙们,都是喧哗了起来。 所谓兔死狐悲,他们这些逍遥真仙们,被送进这龙城当中,注定老死于此,一个个的,本就有无限的不满,此刻见到十三位逍遥真仙因为一个小小的错误,便要被斩首于此,更有其他人受此牵连,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受那鞭刑,叫这些逍遥真仙们,如何能够接受? 在来到龙城之前,这些逍遥真仙们,虽然不能说是号令一方,但在各自的族中也称得上是一言九鼎,陡然之间,要他们受这样的羞辱,这地位的转变,叫这些逍遥真仙们,如何能够接受? 看着面前的一众逍遥真仙们都是喧哗了起来,云中君目光当中,冷冽之意一闪而过,毫不犹豫的,他便是抬手往下一压,令这些逍遥真仙们,都是在自己的面前跪倒下来。 他可没有要令面前这些逍遥真仙们归心的想法。 ——龙城之行,在东海的一众逍遥真仙们看来,等同于一种流放,是以,那些被送到龙城来的逍遥真仙们,实力,人脉,背景,资质,可谓是一个都沾不上边。 而被送到了龙城之后,又有一部分人被明庚他们挑走,被吸纳到太一道人的势力当中,如此,最后剩下的,才是云中君面前这三万余人。 这也正是云中君认为这些逍遥真仙们只是歪瓜裂枣,乌合之众的原因。 这些逍遥真仙们,若是愿意听从云中君的号令,那么在云中君的眼中,他们还有些用处,但若是连号令都不打算遵守的话,那就只能作为消耗品。 “军法官,你们莫非是也想要抗令不遵?”云中君的声音,越发的森冷起来。 他不介意再斩杀几位军法官。 …… 众目睽睽之下,十三位逍遥真仙的人头落地之后,这小寨当中的气氛,便是为之一冷。 那些逍遥真仙们,对云中君生出无穷怨恨的同时,对云中君也生出了无限的恐惧。 但也正是因为恐惧,云中君的号令,才是能够被这些乌合之众们不折不扣的执行了起来。 之后,云中君又定期令那些逍遥真仙们组成小队,去往战场的边缘处游猎。 如此过了数年,龙族的军寨当中,终于是有不朽金仙亲自统帅大军朝着云中君立下的这小寨而来,对这小寨发起了试探性的进攻。 “是在有意消磨力量?” “还是在练兵?”能够作为统帅的不朽金仙们,当然不是蠢货。 简单的试探之后,龙族的那位统帅,便是敏锐无比的察觉到了云中君的心思,和云中君有了默契。 于是,这水眼当中,那紧张到了极致的氛围,便是陡然之间,有了一个发泄的渠道。 水眼之下的战场,也是从水眼大营,一点一点的往云中君所镇守的小寨处偏转。 在这试探之间,云中君所镇守的小寨当中,那些逍遥真仙们的外强中干,也是彰显无虞。 龙族的统帅们,数次想要拔除这个小寨,将云中君围杀于军阵当中,但无论他们如何调度筹谋,都攻不下云中君所镇守的这小寨——当他们集结的不朽金仙超过三人的时候,云中君便会提前向水眼大营传讯,若是他们纠结的不朽金仙不超过三人,那在云中君的调度之下,那小寨,皆是稳如泰山,无论那些逍遥真仙们所凝结而成的军气如何单薄,如何的摇摇欲坠,但龙族的大军想要破开这军气杀进小寨当中,却始终是差了那么一口气。 有时候,他们在集结的时候,还会受到云中君主动的攻击。 时间一长,龙族的统帅们,也便是把握到了规律。 只要他们不试图杀进那小寨当中,只要他们大军当中的不朽金仙们不踏出营寨,那么云中君也是安安稳稳的守在那小寨当中不出。 这样一来,战争的形式,亦是为之一变——原先那种动辄便是数万人,数十万人的大规模的战争,变成了小队伍之间的狩猎,水眼大营当中,同样也有士卒们以小队为单位,去往云中君所开辟出来的战场上游猎。 龙族大军当中的逍遥真仙们,亦是带着自己麾下的士卒们踏出了营寨开始围猎——而他们所围猎的对象,便是龙城一方那些由逍遥真仙们所组成的小队。 在这样的杀伐,无论是龙城,还是罪族,亦或是龙族,三方可以说都是满意无比。 在这样漫长无比的小烈度的战场上,他们三方每一方的实力都能够得到提升,而在这无数次的小规模碰撞之间,那些队率都统们,每个人都有机会展现出自己的才能。每个人的表现,也都看在众位不朽金仙们的眼里。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东海攻略 二 “通明道友,你觉得云中君的统兵之能,比你如何?”龙城的宫殿当中,白泽翻阅着云中君自入得水眼以来所有的战报。 进入水眼之后,云中君出手的次数并不多。 前三次,是云中君挡住龙族和罪族大军的攻势。 第四次,是云中君在龙族和罪族八位不朽金仙率领大军的围攻之下,支撑到了水眼大营的支援。 第五次和第六次,是在龙族的不朽金仙们试图要出手扫荡战场的时候,被云中君察觉然后打了措手不及。 之后,就再也没有云中君出手的记录。 但令白泽奇怪的是,云中君的这六次出手,每一次的结果都是均势平局——无论是斩获还是损失,都近乎于无。 最开始的三场战争,小寨当中的守军如乌合之众,完全不堪大用,但那一战在云中君的指挥之下,是平局,无论龙族和罪族的大军攻势如何猛烈,但始终都是被牢牢的堵在小寨之外,小寨当中的守军,几乎是没有什么损失。 第四次的时候,八位不朽金仙率领大军攻击,那一次镇守水眼大营的通明道人本以为云中君就算是守住了小寨,也会有极大的损失。 但那一次的结果,一如之前一般,没什么斩获,也没什么损失。 后两次主动的进攻,小寨当中的逍遥真仙们,军阵已经是相当的熟练,大军实力提升了不止一倍,但云中君也依旧是没有什么斩获。 一次平局,或许是巧合,两次,或许是运气好,但接连三次四次,五次六次,若是白泽这都看不出来云中君是有意的在控制战局的话,他也不配名之为白泽了。 “统兵之能吗?”通明道人看着有关于云中君的战报,摇了摇头,目光当中有些迷茫。 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云中君统兵的实力——在他看来,云中君就如同是汪洋当中的一座冰山一般,所显露出来的,只有极少的一部分。 常胜不败,已经是可以称之为名将,以少胜多,更是被人所传唱,而入云中君所表现出来的,控制战局的能力,只能说是神乎其技——能够令彼此的战争以平局收场,令彼此之间,都没有斩获,那说明在那战争当中,云中君所控制的,不仅仅只是自己这一方的军势,便是敌人的军势,也同样是在他的控制当中。 “我只能说,云道友的统兵之能,不在我之下。” “但具体到了什么程度,得打过一场才能确定!”片刻之后,通明道人目光当中的迷茫之色便是尽数消敛。 对于自己在统兵调度上的能力,通明道人有着极大的信心——毕竟,自从沧海君攻占神城,再到神城易主以来,这数万年的时间当中,与水眼大营当中主持和龙族,和罪族战争的,一直都是通明道人! 而在通明道人的调度之下,龙城一方在战争当中,从来没有吃过亏。 虽然说水眼大营当中密布无数的禁制法阵,令防守的一方有着天然的优势,但这也足以是显示出通明道人的能力。 毕竟,水眼大营当中的不朽金仙,只有一位,而龙族和罪族的不朽金仙,岂止百位? …… “白泽陛下莫不是打算对东海用兵?”很快,通明道人就把握到了白泽的思路。 若只是想要保证水眼的局势稳定,那有通明道人就已经足够,而此时白泽突然问起来云中君统兵的能力,自然就是想要在其他的地方再开一个战场。 “虽然太一陛下成就太乙之后,便能够以无比的伟力镇压东海。” “但天地之间,太乙道君并非只有太一陛下一人。” “若是陛下恃强出手的话,那么其他的太乙道君们,是不是也能够对我们出手呢?” “是以,若是能够不令太一陛下出手,还是不要令太一陛下出手的好。”白泽皱着眉头,握住手中的书卷。 他们最终要面对的,乃是巫族。 而在当前的天地之间,巫族能征善战之名,可谓是冠绝洪荒。 若是太一道人以一己之力压服东海的话,一来,是内部泥沙俱下,各位先天神圣也好,各大部族也好,必然是心思丛生,后患无穷,二来,便是一众士卒基本没有经历过什么大战,等到和巫族发生战争的时候,必然会是大败亏输,使得一开始就有的后患彻底爆发出来。 虽然太一道人实力强觉,但总不能什么东西都以强权压服——若是到了如此的地步,他们这个势力当中,除了太一道人这位至强者以外,其他的任何人,包括白泽和师北海,都没有了存在的意义,只能成为太一道人的附庸和拖累,白泽又怎么可能容许这种事发生? 之前的时候,他们人手不足,只能先令太一道人强势压服了东海,快刀斩乱麻,然后在徐徐图之,调和内部的矛盾,但现在,他们多了一个能够四处作战的不朽金仙,那么征服东海的计划,自然便需要随之改上一改——毕竟,计划从来都不是永恒不变的,每一个因素的改变,都会令局势随之改变,局势一变,计划自然也要相对而变。 “这样,令明庚道人放出风声,就说沧海君无力镇压水眼,已将东海龙城献于我手。” “先打出我们的旗号来,再看看东海的一种先天神圣们,作何反应!”白泽很快就有了决定。 …… 白泽的命令之后,最先有所变化的,自然便是这龙城。 龙城之外,那笼盖了数万年的迷雾,缓缓散开,迷雾当中,属于太一道人,属于白泽,属于师北海的旗帜,高高扬起,叫往来的每一个修行者,都看得真真切切——而在那些旗帜当中,独独没有沧海君的旗帜。 “这是要正式竖旗了吗?”小寨当中,云中君踏出营寨,远远的看着那水眼大营当中,沧海君的旗帜跌落下来,然后白泽三清等人的旗帜,在波涛当中卷动。 “水眼当中的战局,有通明道人镇压就已经足够。” “如今白泽竖起大旗,昭告自己的存在,看来,他认为争雄东海的时机已经到了。”云中君自言自语道。 盈盈的紫意在云中君的瞳孔当中一闪而过,望气术之下,他们的这个势力当中,那浩浩荡荡的气运,如同是一头沉眠已久的大龙苏醒了过来一般,陡然之间腾空而起,有一种睥睨苍生的气度。 “如此的话,我离开这水眼的时机,或许已经到了!”云中君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 他掌心当中,那祝融神火所留下的痕迹,早已是被他磨灭。 “来人,聚将,起三通鼓!” 片刻后,接连三通鼓声,从这小寨当中响起,小寨当中的士卒们,都是飞快的聚拢。 而在战场上游猎的队伍们,也都是看了一眼自己腰间的令牌,然后放弃了自己先前的猎物,飞快的往小寨而回。 按照小寨当中的规矩,三通聚将鼓起,在外的所有士卒,都必须要在一旬之内,回转营寨当中听令——一旬未归者,自有军法核验处置。 而在云中君的小寨当中,鼓声响起的时候,战场上龙族和罪族分散开来的士卒们,也是飞快的往各自的营寨当中退去,龙族和罪族的大营当中,亦是有浩浩荡荡的军气席卷而起。 他们在防备云中君——水眼大营当中,改旗易帜,小寨之内,云中君又在点兵聚将,这说明龙城当中必然是出了什么极大的变故。 无论那变故是因何而起,龙族和罪族的统帅,都需要提前做好防备,以应对接下来的局势。 至于说为什么他们防备的是云中君而不是通明道人,则是因为通明道人在他们的印象当中,善守而不善攻,自沧海君入主龙城以来,通明道人坐镇于水眼大营当中,从未主动发起过攻势。 但云中君不一样。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东海攻略 三 “禀神君,寨中将士共一万八千九百四十三人,俱以集结完毕。”当所有的士卒们都回到了小寨当中,军法官和督官,验官三者共同点检之后,才是有人高声的道。 云中君的身形显现出来的时候,小寨当中的逍遥真仙们都是露出了忌惮而又畏惧的神色,而云中君看着他们,也同样满是失望。 他立下这小寨已经一千年,而这千年当中,东海各府,也是再次送过来三拨逍遥真仙们,而这些逍遥真仙们,亦是按照惯例一般,先被明庚等人挑选一次,剩下的,再被送到这小寨厮杀。 虽然一早就知晓,能够被送到这小寨的,都是些歪瓜劣枣儿,但云中君面前这些逍遥真仙们,还是超乎了云中君的想象! 小寨立下之后,云中君做了两件事,一是以酷烈之法,森严规矩,叫那些散漫的逍遥真仙们懂得了遵守这小寨当中的法度,二便是梳理了军功体系,以军功为凭,令那些逍遥真仙们敢于外出游猎厮杀,而军功所能换取的,自然便是云中君整理出来的一些修行之法,秘诀玄功等等,当然,云中君在这小寨当中拿出来的功决之类,都是他精心挑选出来的,绝对不会和龙族扯上半点的关系。 若非是如此的话,那些逍遥真仙们,在无法离开这龙城的情况下,也不至于还会积极的去往小寨之外游猎。 然而,这些逍遥真仙们,以军功换取了新的修行之法,又经历了无数的战斗,将自己的所学都融会贯通,还能通过战功从云中君这里换取运钱补益修行,但就算是如此,这些逍遥真仙们,也依旧是没有丝毫的寸进。 初入逍遥之境的,依旧是初入逍遥。 法相境的,依旧是法相境。 真身境的,依旧是真身境。 他们来的时候,是什么修为,现在也依旧是什么修为。 “可怜,可悲!”云中君无声的呢喃了一句,他面前的这些逍遥真仙们,或是因为修行的时候伤了根基,又或是因为成就逍遥的时候,走了歪门邪道,又或者是因为他们的出身,太过于卑微,但很显然,这些逍遥真仙们的道途,已经止步于此——若是云中君没有在龙汉劫前的苦心谋划,那么他现在,或许正是他面前的一万多道止于此的逍遥真仙们当中的一个。 “东海的规矩,一入神城,永不得出。”端坐于高台上,云中君冷冷的看着他面前的这一万八千多位逍遥真仙。 “不过那是东海的规矩,不是这神城的规矩。” “坠明,幽夜,寒焱,?封,仇须……”云中君一连点了十二个名字出来。 这十二人,是小寨当中军功最多的人,同时也是这小寨当中,表现得最为上进的十二人。 “你们现在可以离开这神城了。” 离开神城——这四个字一出,小寨当中之前的平静,便在顷刻间被无穷的喧哗所席卷! 每三百年从每一府中挑选一位逍遥真仙送进龙城镇压大敌,这样的规矩,在东海已经延续了数万年,而在这数万年中,从来不曾听说过有被选进了神城的逍遥真仙们,还有机会回返东海的。 但现在,有人能够光明正大的从这神城离开了。 这一瞬间,这小寨当中,所有的逍遥真仙们看向云中君的目光当中,都充满了炽热,似乎是想要用目光来将云中君给融化一般。 这刹那之间,每一个人,都想到了回转东海这件事当中所蕴藏的意义——他们之所以被送进这神城当中,原因何在? 于外,他们没有人脉以为后援,于内,他们族中的实力,也不足以保住他们,但一旦他们离开这神城,那么他们背后的种族,都将为此受到无穷的好处——对于每一个种族而言,至关重要的传承功法,他们已经在这神城当中得到了,只要能够离开神城,将这功法带回族中,那么他们族群的力量必然能够大增,而他们在族中的地位,同样也会水涨船高。 “若是这神城能够早些修改规矩,令神城之人重返东海的话,那三百年一次的神城之形,怎么会成为人人皆避之不及的苦差事?” “有着无数的玄功秘法为引,只怕东海的一众逍遥真仙们,为了争夺这进入神城的机会,得打出狗脑子来!”所有的逍遥真仙们,都在心中哀嚎着。 然后,有人装起胆子,问出了所有的逍遥真仙们最关注的一个问题。 “敢问神君,我等要如何才能有机会回转东海?” “若是以功勋定,多少战功才能换得这机会?” “战功?”云中君的脸上露出一抹冷笑,“你们还有战功可用?” 听着云中君的话,那些逍遥真仙们,不由得都是一愣。 气运,法力,元神,道行——来到这水寨之后,他们自然是从他们所换取的典籍当中,知晓了这修行四要的存在,在换取了修行功决和斗战术法之后,他们每个人,都是将所有的战功,都在云中君这里换成了运钱,然后炼化这些运钱,以增长自己的气运,补益自己的修行。 然而,除了云中君之外,没有任何人知晓,而这逍遥真仙们所拥有的气运,已经臻至了他们的极限,若是没有其他的机缘,他们炼化多少气运,便会流失多少气运。 而在这小寨之上,云中君神通所化的那漩涡,永恒不休的旋转着,将那些逍遥真仙们逸散的气运都收集起来化做运钱,然后这些运钱,一部分化作云中君自己的底蕴,另一部分,则是又成为那些逍遥真仙们厮杀的动力。 ——一般而言,那些道途断绝,没有丝毫未来的修行者,无论是在哪一个势力当中,都注定是只能成为炮灰,成为死士,但在云中君的面前,这些没有未来的修行者们,又多出了一个用处。 修行者的每一个吞吐,都能够增长自己的一分气运,于寻常修行者而言,他们修行吞吐而来的气运,会散去七分,只余下三分成为自己的晕,但那些前路断绝的修行者们,吞吐多少气运,就会散去多少气运——如此一来,从这些修行者们身上所逸散而出的气运,自然也就比其他的修行者来的更多,而云中君从这些修行者们身上所能获取的气运,自然也就更多! “我带幽夜他们离开,只是因为他们足够勤勉,无论是外出游猎,还是自身勤修不坠!” “而你们,又有什么能够打动我呢?” “谢神君大恩?”听着云中君的话,幽夜等十二人,当场就是拜倒于地。 云中君的观察之下,便是他们有一道雷霆一般的东西,直直的落到他们的气运当中,辟在他们的命数所化的天柱之上,下一个刹那,无形的束缚,便是从他们的命数天柱上往外蔓延而去,令他们自身的运数朝着内部塌陷收拢,而在气运的上方,还有一层朦胧的劫气笼盖。 只是刹那,云中君便明悟了这一切变化的缘由。 ——他们运数的总量被消减了,但他们运数的上限,却得到了增加。 他们原本的气运,已经臻至了极限,若是没有其他的机缘,那么绝对不会有提升的可能——但很显然,现在云中君允诺他们能够离开这神城,便是他们的机缘。 但机缘不会直接落到他们的头顶,他们能够把控这一次的机缘,令他们自身的气运得以增长,还得看他们自己的选择。 云中君点出来的这十二位逍遥真仙,他们的种族,尚在东海当中生息繁衍,等他们带着修行之法回归部族之后,若是他们能够传回这些修行之法,加深部族的底蕴,那在部族气运的反馈之下,他们本身的气运,自然也就水涨船高。 但若是他们什么也不做,他们的这一次机缘,当然也就随之消散。 而若是他们做得太过,引动了外人的贪欲和嫉恨,那这机缘,便又顷刻之间化作灾劫,令他们的部族覆灭,然后反过来牵连他们。 “起运之妙,着实玄奇!”只是片刻的功夫,云中君的心头,便又无数的灵感闪现而过,他的脑海当中,朦朦胧胧的大道之音响起,令他的道行,水涨船高,而他的两道神通,星辰戮神刀,渺渺天河剑,也都是随之衍生出了更为玄妙的变化。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东海攻略 四 气运! 云中君的瞳孔当中,有玄奇无比的神采浮现出来,冲散了那盈盈的紫意。 这一刻,云中君可以确定,他将星辰戮神刀的威能,推演到四象之境的机缘,便在于这气运两个字! “四象之境!”云中君低声的一叹,他做梦都没想到,他的星辰戮神刀,会在这一刻摸到了四象之境的门槛,而且他所摸到的四象之境,和斗姆元君他们的四象之境,截然不同。 正统的星辰戮神刀,是诛灭混沌的神通,是以,那星辰戮神刀中,只有那破灭一切,开辟一切的无穷锋芒,除了这锋芒,便是什么也容不下,刀光一起,便是有进无退。 但云中君的星辰戮神刀不一样。 当水眼大营的传讯来到这小寨当中的时候,云中君的衣袖当中,一抹刀光不经意的从云中君的衣袖当中落下,砸在一株珊瑚之上,然后破碎成无数的荧星,不曾在那珊瑚上留下任何的印记。 片刻之后,那一株珊瑚,便是直接化作飞灰烟消云散——这是云中君将属于死的法度,照影到了这刀光当中,与这刀光融为了一体,是以,这刀光落下,虽然没有明显的痕迹,但那一株珊瑚的生机,却是在这一刀之下彻底的堙灭。 引北斗之玄,化死生之妙,这一刀,已经不能称之为星辰戮神刀,而应该称之为北斗灭生刀。 “北斗注死,南斗化生!” “北斗一处,万物灭绝,那南斗之光照耀之后呢?”倏忽之后,又是一道刀光,从云中君的衣袖当中垂落道那化作了灰烬的珊瑚之上。 刀光之后,便如春雷咋起,万物苏生,那珊瑚的灰烬当中,一粒种子破开,几个呼吸之后,一株和之前一模一样的珊瑚,便是从那灰烬当中,再度显现于云中君的眼前。 “以刀光映照天地,这才是独属于我的星辰戮神刀!” 精而纯,广而博,任何神通秘法,玄功道书,都有这么一个区别,甚至于修行者的修行之路,也同样有着不同的区分,而很显然,作为映照无数星辰的天河化身,云中君的修行之路,注定了应该走广而博的这一条道路,以己道应证天地,然后阐释天地。 无穷的明悟在云中君的心头浮现出来,他的耳边,大道玄音越发的神秘莫测。 “道心之衰么?”大道玄音在云中君脑海当中散去的时候,云中君衣袖当中的手指,不经意的一颤。 在他明悟了自己道途的同时,他便是感应到了道心之衰的存在! …… “见过白泽陛下。”龙城当中,云中君朝着白泽一礼,“陛下可是有意要对东海用兵?” “瞒不过你。”白泽笑着道,“太一陛下即将出关,道成太乙,当有贺礼,我思来想去,以这东海为贺,正是恰到好处。” “云道友久经战事,可能教我这一战当从何着手?” “那得看白泽陛下和北海陛下的实力如何了。”云中君看着高作于左右的师北海和白泽。 在白泽决定对东海用兵之后,在天地之间游历的师北海,亦是回到了龙城当中。 “纵观东海,我的实力不下于吕道阳,吕道阳之下,任何一位先天神圣,我和师道友都可战而胜之。”白泽看了一眼师北海,自信无比的出声。 “也即是说,若是东海群起而攻,我们就必然不是对手。”云中君从容无比的道。 “既然如此的话,我等便不可失了大义,只能先待东海各位先天神圣来攻,而后在筹谋反击,步步而动,蚕食东海。” “大义?”师北海的眉头挑了挑。 经历过神庭时代的师北海和白泽,在刹那之间,就把握到了云中君言语当中的未竟之意。 东海的众位先天神圣们,无论他们内心有怎样的心思,但在名义上,他们已经是形成了一个先天神圣的联盟,以东王吕道阳为首,统御整个东海——而已吕道阳对太一道人的忌惮,若是白泽他们动作太大,给了吕道阳足够的借口,那吕道阳很有可能会勾连东海众神,直接出手将太一道人的势力给扑灭。 这样一来,这龙城绝对不可能守得住。 是以,想要图谋东海的话,在东海一众先天神圣们离心之前,龙城的动作就不能太大,最好是将战争的范围仅限于一两位先天神圣之间,而不是波及整个东海。 也就是说,龙城打出来的旗号,绝对不能是席卷东海,争雄宇内。 “那若是对东海的攻略,全权交之于你的话,云道友打算从何处落子?” “换句话说,如何才能引得那些先天神圣们主动来攻?”白泽问道,显然,云中君的想法,和白泽这位先天神圣,不谋而合。 “简单。”云中君自信无比的道,“我那小寨当中的逍遥真仙们,已经得了传承。” “随便从中选几人出来,放出龙城,令他们回转各族。” “待得他们回归,那自然便会将这传承留于各族。” “白泽陛下以为,这样一来,会不会有他人见此便新生嫉恨,或者说是与他们有矛盾的种族,担心他们得了新的传承之后,强弱之势逆转,是以在各族变强之前,先下手为强,将那些得了传承的部族扑灭呢?” “一定会有的!”听着云中君的话,白泽的目光便是一亮——先天神圣言出法随,就算是没有,也会有! “回转各族的逍遥真仙,可是我龙城之人?” “他们平白无故的陨落于外,那总该是有人给我们龙城一个交代!” “若是他们的部族遭难,然后他们求到我们头上,我们龙城,也该是给他们一个交代。” “这些人,皆是战功赫赫,若是不能给他们一个交代,任由他们被外人欺负,那我龙城,如何凝聚人心?” “水眼之下,那些士卒们,又如何还愿意为龙城而战?为东海而战?”云中君脸上低声的笑道,后世的时候,连一株草被人践踏,都有可能成为战争的理由,他们龙城有意要和其他的先天神圣们作战,理由难道还不好找? “那万一他们愿意给我们交代呢?”师北海打断了云中君和白泽的默契。 他有些不能接受白泽和云中君所展现出来的阴暗。 “若是我麾下的一位逍遥真仙,打杀了另外一位先天神圣麾下的逍遥真仙,然后那位逍遥真仙直接登门,盛气凌人的要求北海陛下给他一个交代,这个交代,北海陛下会给吗?”云中君反问道。 “又或者,北海陛下还在考虑的时候,那位先天神圣的麾下,已经是自己拿了一个交代,北海陛下,又当如何?” “如此欺我,自然是要打回去!”师北海道。 “可北海陛下你并不占理。” “脸都没了,要理有什么用?”师北海眉头一竖。 他性子桀骜,神庭的时代,他尚且不服神庭管束,若是被人如此欺辱,他又岂能咽的下这口气? 听着师北海的回应,云中君便是笑着摊了摊手。 ——他的战略,已经是全数的都展现在了白泽和师北海的面前。 “好一个云道友!”白泽起身道,“既然如此的话,这东海之事,就全权由你掌管了,龙城之军,除了镇压水眼的那一部不得轻动,其他的,皆听你调遣。” 第二百二十五章 开端 “岛主,出事了!”元荒岛上,一个穿着黑白道衣的逍遥真仙,匆匆踏进岛内的宫殿当中。 东海四十八域当中,有一域名为寿埔海域,归属于先天神圣须鸿道人统辖,乃是距离神城最近的海域。 而在寿埔海域当中,三明府下的元荒岛,正和神城毗邻。 神城之外的迷雾散开以后,须鸿道人便是令三明府的府主明华神君细心查探神城的情况,然后明华神君又将此事直接扔给了距离神城最近的元荒岛。 因为明华神君的命令,元荒岛的道主盏瑱道人,几乎是要连头发都愁白了,谁不知晓,那神城有进无出,对于他们这般的逍遥真仙而言,可谓是不折不扣的绝地,查探神城的情况?他拿命去查探吗? “何事惊慌!”那穿着黑白道衣的道人进入宫殿的时候,盏瑱道人飞快的收敛了自己脸上的愁绪,一脸从容的出声。 “盏道主,夜华族的幽夜道人从神城出来了!” “而且夜华族的传承,似乎也被幽夜道人补全了!”穿着黑白道衣的那道人急促的道。 “什么!”听着这话,盏瑱道人脸上的从容,便在顷刻之间化为乌有。 夜华族乃是上一个纪元的大族,族中坐镇的不朽金仙不止一位,不过先经过龙汉大劫,又经过巫族的扫荡,夜华族在迁徙到东海之前,族中的不朽金仙便已经是陨落殆尽,族中的传承功法亦是已经失踪。 但再怎么说,夜华族都是出过不朽金仙的种族,族中的底蕴相当丰厚。 在来到东海元荒岛之后,元荒岛的道主盏瑱道人贪欲发作,觊觎夜华族的底蕴,故此设计埋葬了夜华族的众位逍遥真仙,最后又联合三明府的众多岛主们,将幽夜道人赶到了神城——再之后,夜华族的底蕴,便是被众位逍遥真仙们分而取之,夜华族虽然没有被覆灭,但夜华族中,所有有希望成就逍遥真仙的长生天仙们,都被暗中抹除。 而现在,绝对不可能回到幽夜道人却是从神城回返,而且带回了夜华族中直指不朽金仙的传承功法——对于三明府所有的逍遥真仙们而言,这都是不折不扣的坏消息,而元荒岛道主盏瑱道人,更是首当其冲! “你说,幽夜道人带回了夜华族的传承之法?”短暂的担忧过后,对夜华族传承之法的贪婪和觊觎,再次涌上盏瑱道人的心头。 “夜华族的传承之法,应该是直指不朽金仙的顶尖道书吧。”幽幽的声音,在这宫殿当中响了起来,然后,一条又一条的消息,从盏瑱道人处往四面八方而去。 夜华族的遭遇,乃是三明府中所有的岛主们共同铸就,如今,幽夜道人出乎预料的从神城回返,那么压力自然也应该是由三明府所有的岛主们共同承担。 …… “见过幽夜道友。”很快,三明府的众位道主都出现在了夜华族中。 “诸位道主齐齐而来,可有什么指教?”幽夜道人看着众人,竭力的压抑着内心当中的杀意和怒火。 若不是这些逍遥真仙们逼迫,夜华族又怎么会沦落到现在的窘迫情况?除了他这位逍遥真仙以外,族中甚至是连一位渡过了三灾的长生天仙都看不到,族中的人心,更是摇摇欲坠,四分五裂。 若是他在神城当中在呆上个千八百年,或许夜华族便会因为人心的四分五裂而烟消云散。 “自然是为了问罪。”元荒岛的盏瑱道人上前一步,“东海惯例,一入神城,永不得出。” “私自逃出神城,整个夜华族,都将因你而万劫不复,幽夜,你可知罪?”盏瑱道人大义凛然的道。 “谁告诉你我不曾经过神城的准许?”幽夜道人目光阴沉的看着盏瑱道人,“好叫盏岛主知晓,我此番得出神城,乃是神城云神君怜我战功卓著,故而特准开恩,允我从神城脱身归族,我有云神君的信物……” “大胆,神城已经传出消息,幽夜你盗书而逃,你竟还敢狡辩!”盏瑱道人直接打断了幽夜道人的话,“诸位道友,还请速速出手捉拿幽夜道人,我要带他去见明华神君,听由明华神君处置!” “幽夜,你罪恶滔天,若是束手就擒,俯首认罪的话,还能保住夜华族的传承,若不然的话,便是万劫不复!” 言语之间,数百位法相真身皆是已经练就的逍遥真仙们,已经是齐齐出手,将夜华族的族人退路尽数锁死。 幽夜的实力,本就算不上出尖,虽然已经补全了夜华族的传承,但此刻被上百位逍遥真仙围攻,他岂有幸免之理? 只十数个呼吸的时间,幽夜连同夜华族所有的族人,都被拿住。 先是从幽夜道人的口中,逼问出了一些神城的情况,众人又从夜华族中搜出来夜华族的传承之法,随后盏瑱道人一个眼色,整个夜华族,便是覆灭在了历史的长河当中。 然后,盏瑱道人带着夜华族的传承之法,踏进了明华神君的水府当中。 “元荒岛盏瑱,又紧急情况求见府主,还请童子通传。”水府当中,盏瑱道人非常急切的朝着那童子,递上一些体己。“就说盏瑱有神城情况呈报。” “府主,前不久夜华族的幽夜道人从神城盗书而逃,我等捉拿幽夜道人之后,从幽夜道人口中知晓了神城的一些情况。” 盏瑱道人低下头,任由明华神君身边的一个童子从他的面前取走一枚玉简。 那玉简当中记录了,除了他们从幽夜道人处拷问出来的讯息之后,还有幽夜道人从神城当中‘盗出来’的那一部道书——也即是夜华族中那直指不朽金仙境界的传承之法。 就算是对明华神君已经是渡过了三衰的巨头,但这夜华族中拿直指不朽金仙之境的传承之法对于明华神君而言,也依旧是有着触类旁通的作用,毕竟,每一部直指不朽之境的道书,其间都蕴藏了独特无比的理念和玄法。 “盗书而逃?”明华神君的脸色似笑非笑。 他肯定是知晓这四个字,只是无稽之谈——幽夜道人只是一个寻常的逍遥真仙而已,若是他都能够从神城当中盗取这直指不朽的传承之法然后逃出神城,那这神城,尤其会被众位先天神圣们忌惮无比? “幽夜道人虽然自称这道书乃是他以战功换取,但这直指不朽的玄法何其珍贵?幽夜道人进入神城不过千年,有什么战功能够换取这样的至宝?” “由此可见,这道书必然是幽夜道人从神城当中盗取。”盏瑱道人一脸正色的说着他的判断。 “你之判断,倒也不无道理。”良久之后,明华神君才是将按道书的大略看了一遍,点着头对盏瑱道人的判断表示认可——虽然对幽夜道人动手,乃是盏瑱道人私下的行为,但在明华神君点头之后,就代表着明华神君为此事做了背书。 当然了,这对于明华神君而言,本就算不上什么大事——一个寻常的逍遥真仙而已,在三明府中,什么也算不上,而在全都是逍遥真仙的神城当中,更是卑微得连草芥都算不上。 就算幽夜道人不是从神城当中逃出来的,明华神君相信,以他这位三衰巨头的面子,也完全能够抹平此事。 …… “幽夜道人陨落了。”在盏瑱道人一脸轻松的从三明府中踏出来之后不久,神城当中的云中君便已经是收到了消息。 “幽夜道人在那小寨当中,也算是战功赫赫。” “明庚道友,便劳烦你走一遭三明府,请这位明华神君给我们一个交代吧。” “若不然,岂不是叫我神城当中的众位将士们,都寒了心?”云中君看着旁边的明庚道人。 “合该如此。”明庚道人起身,朝着云中君一礼。 第二百二十六章 首战 “三明府明华神君可在?”出了神城之后,明庚道人便是直接放开了自己的气机,不紧不慢的一路直奔三明府的水府而去。 三明府中,收到了消息的逍遥真仙们,也都是闻风而动,朝着水府聚拢。 “盏瑱道友,这位神君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当真没问题吗?”有逍遥真仙面带忐忑之色。 “放心,诛除幽夜之举,已经得到了神君的首肯,而且神城的这人如此姿态,神君是绝对不会低头的。”盏瑱道人脸上,满是自信。 若是神城的这位不朽金仙私下里来和明华神君沟通,那么明华神君或许会看在不朽金仙的面子上,将盏瑱这位罪魁祸首交出去,但神城的这位不朽金仙,一路而来惊动无数人,若是明华神君低了头,那穿出去,明华神君在东海如何还能抬得起头? “道友从何而来?”片刻后,三明府的水府当中,明华神君肃然无比的声音响起。 “我乃东海龙城明庚道人。” “前不久,龙城士卒幽夜得云神君准许,回返族中省亲久久未归。” “一番查探之下,我等才知晓,幽夜道人已经陨落于三明府中,未知此事明华道友可曾知晓?”明庚道人的声音,在水府之外响起。 “原来是明庚道友。”水府当中,明华神君的声音,变得从容了些。 “明庚道友坐镇神城,劳苦功高,还请入得水府一叙。” “至于幽夜一事,另有细情,我当与明庚道友面谈。” 这是东海各府的神君府主们一贯的做法,水府当中,彼此之间碰个头沟通一番,然后在他们的言语之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明庚道人却不是东海的神君府主,他来到这三明府,也不是要为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是要将小事变成大事。 “坐就不必了。”水府之外,明庚道人冷冽无比的声音响了起来,“明华道友言下之意,幽夜道人以及夜华族的死,明华道友是知情了的。” “既然如此的话,那就得请明华道友给我神城一个交代了!” “交代?我三明府中的事,明庚道友想要什么交代?”听着明庚道人言语当中的咄咄逼人,明华神君也是多了几分不快。 “若幽夜之事,若是三明府中下人私自为之,那就请明华道友交出凶手,亲来神城赔罪。” “若是此事乃明华道友所为的话,那就得请明华道友亲自去往神城赔罪,再往夜华族墓地三跪九叩,以慰亡灵。”明庚道人正色肃然。 “要不,本府主干脆给幽夜道人赔命如何?”若是到了这个时候,明华神君都不知晓明庚道人这一行乃是刻意为了寻衅的话,他也就枉为不朽金仙了。 “三日之内,若是明华道友未至神城,那我神城便只好点军亲自来找明华道友取这个交代了。” “言尽于此,如何抉择,尽在明华道友。”明庚道人就完全没有看出来明华神君此时的怒火一般,脸上的神色,没有丝毫的波澜,身上的气机,更是没有丝毫的起伏,就如同是一个傀儡一般。 言语落下,明庚道人转身便走。 “明庚道友当真不愿和解?”明庚道人才转身,水府当中,明华神君的气机便是朝着明庚道人压下。 到了这个时候,明华神君肯定是展露一下自己的肌肉,好叫明庚道人好生思索一下,为了一位寻常的逍遥真仙和他翻脸,到底值不值得。 然而,明庚道人的回应,再一次超乎了明华神君的预料。 明华神君的气机,才落到明庚道人的身上,明庚道人就已经反手斩出一道剑光。 煌煌的剑光,将明华道人的气机撕开的同时,更是将水府的大门都打碎一半。 “好一个霸道的明华神君,莫非你想要将我也留在此间么!”明庚道人冷冷的看了一眼明华道人,然后化作流光消失在众人面前。 水府内外,浩浩荡荡的气机涌动,化作沉闷无比的雷霆,在这天地之间滚动着。 “明庚,你要战,那便战!”被明庚道人堵到了死角的明华道人,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选择。 …… “待我神城进取这三明府,明庚道友当居首功。”明庚道人并不以遁速见长,是以,当明庚道人回到神城的时候,神城当中,云中君已经是很清楚的知晓了三明府水府之外的那一幕。 “云道友休得调笑于我。”明庚道人摇了摇头,在太一道人的势力当中,明庚道人总览一应杂事,一向都是作为众位不朽金仙们之间的润滑剂,向这种咄咄逼人的事,他做的可谓是少之又少。 “这一战,当真没有问题吗?”虽然对东海的攻略是由云中君负责,但片刻后,明庚道人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太一道人的这个势力虽然有很长的历史,但自从建立以来,这个势力从未对他人有过什么征伐。 再加上神城和整个东海的力量对比悬殊,明庚道人心头难免有些忐忑。 “明道友放心好了。” “我们的目标虽然是整个东海,但就现在而言,我们的目标,只是这寿埔海域而已。” “拿下了寿埔海域,我们才有了足够的根基以壮大自身。” “占据龙城之后,虽然自保有余,但龙城毕竟不是一个修生养息之地。”云中君安慰了一下明庚道人。 他主掌东海攻略,一应攻守,皆听他调遣,但他和太一道人麾下势力当中的其他人并不熟悉,是以,对寿埔海域的功法,还需要有明庚道人全力的配合。 等到寿埔海域被云中君攻下来之后,就算是云中君对太一麾下的其他人依旧是不熟悉,但在那之后,云中君所主持的任何攻势,都会顺利无比,因为在那之后,太一道人麾下的那些人,都会熟悉云中君,并且会心甘情愿的听从云中君的调遣。 “那就好。”明庚道人点了点头,依旧是有些忧心忡忡。 然后,水眼大营当中,太一道人麾下的大军缓缓而出。 在占据了龙城之后,这水眼之下的天地,便是一个庞大无比的练兵场,在这练兵场上,太一道人麾下的大军,虽然才建立不久,但已经是有了相当的战斗经验——至少,就对战阵军气的掌控而言,这些士卒是完全合格的。 “令陈兴,司豪,廉鹏,各引一都大军为前锋先行。”三日之后,云中君直接持着令符发号施令,点了三位逍遥真仙出来,令他们一路往前清扫三明府下的各个岛屿,将那些岛屿尽数纳入自己的掌控。 出发之前,云中君还看了一眼这三人的气运,这三人领了号令之后,他们的气数都是一阵大涨,显然,他们这一行,并不会遇到什么劫难。 等到前锋往前三个时辰以后,云中君才是引着大军,缓缓的往前压了过去。 浩浩荡荡的军气凝聚于穹天之上,化作一片阴沉沉的墨云将穹天上的阳光都彻底的遮掩起来,那墨云之下,风暴也好,浪涛也好,都是被镇压起来,军气沿着海面一路铺过去,大军行于波涛之间,如履平地。 “报云神君,陈都统,司都统,廉都统三人合力,连战连胜,已成功攻取元荒岛,月影岛,定云岛等十二个岛屿。”半个月之后,前锋大军的捷报传来。 “传令,令三人不可轻进,兵合一处,于原地待援。”捷报之后,云中君却是又发出了第二个信符,然后令麾下的大军,加快了速度往前而行。 大军当中,云中君的神识,已经是和大军的军气融于一处,化作穹天上那笼盖一切的阴云,弥散于整个三明府中。 望气术下,三明府中大军的调动,尽数展现在云中君的眼前——在明华神君的号令之下,各岛的大军,都已经在往水府靠拢,而水府本身的大军,则已经是离开了水府,在陈兴他们的面前,扎开了一个口袋,等着陈兴他们自投罗网。 第二百二十七章 入彀(G2加油啊!) “龙城领军之人名为云中君。” “我观其用兵,只的狼奔豕突四字,毫无章法。” “加之神庭时代,本君亦从未通过其名讳。” “由此可见,此人非但籍籍无名,更是全然不通兵事之辈,不足为虑。” “龙城以此人引军,可见龙城无人矣。”陈兴他们接到云中君第二个命令的时候,明华神君正端坐于水府当中,调兵遣将,一脸从容之色的对着身边的诸位不朽金仙们道。 明华神君坐镇一方,三明府中,自然也会有一些其他的不朽金仙们聚集在他的麾下,听其调遣,以期从三明府中,分润一二气运,助力修行,此外,作为渡过了三衰的巨头,明华神君在修行之路上,也能对他们有一些提点。 “那神君此战,必然是大获全胜。” “先前龙城的明庚道人来水府之地大放厥词,这次神君正好可以将他拿下,龙城若不来人赔礼,那便绝对不能让他轻易离开。”众位不朽金仙们,都是附和着明华神君。 “之前我令各岛之军一路诈败,如今神城之军必生骄矜之气。” “我已经在坠神岛处扎下了口袋,等着陈兴三人自投罗网。” “陈兴三人受困,那云中君必然引军来援,皆是,你等听我鼓起,即各引大军其出,此战便可一举而定。” 明华神君继续道,说到兴起处,他忍不住双手一按,于是水府当中所显化的那一副地图,便是活了过来一般,地图上双方的军士交错在一起,当神城一方的大军,进入了坠神岛以后,无数的大军从四面八方涌出来,如同是海啸一般,顷刻之间便将那坠神岛给淹没。 “神城豪富,区区一个逍遥真仙,都能从神城当中换取不朽金仙级别的秘典。” “待得我等擒下那云中君和明庚道人,神城若是不拿出三十部,不,五十部直指不朽的秘典来,我便绝对不会放他们离开。” 五十部直指不朽金仙之境的秘典,听明华神君说及此处,水府当中,无论是那些不朽金仙,亦或是那些逍遥真仙境界的岛主们,都不由得心中一荡。 “报,坠神岛来讯,神城陈兴三人在坠神岛前停了下来。”水府当中,所有人都神采飞扬的时候,传令兵的声音,在这水府当中响起,令明华神君脸上的笑意陡然一滞。 ——陈兴他们三人所停下来的地方,正好便是他扎下口袋的前面,大军再往前进发一步,就会直接落尽口袋里面,但陈兴三人停下来,便是叫明华神君有一种进退两难的感觉。 “是陈兴他们主动停下,还是云中君传令令其停下?”明华神君沉下脸色。 “据探子来讯,陈兴三人停下来之后,面色多有不虞。”那传令兵出声。 “原来如此。”只是片刻,从容自信的神色,便是再次在明华神君的脸上浮现出来。 “先锋攻城略地,大军主帅却一无所获。” “想来,是那云中君见前锋大军战功卓著,心生忌惮,故此才令前锋停下,想要抢功。” “此人虽为不朽,但器量也不过如此而已。”明华神君笑着道,“既如此,那诸位且速速引军赶往坠神岛设伏,等着那云中君自投罗网。” …… “神君何故令陈兴三人停而不前?”大军当中,明庚道人看着云中君,一脸的疑惑。 大军行进的时候,前锋最大的用处便是将地方的主力给引出来,以探明敌方的虚实,如今陈兴三人率领大军纵横无敌,所向披靡,那更应该令他们继续往前,逼迫着三明府大军尽出才对,但云中君的命令,却是完全不合兵法,这令明庚道人极为不解。 而在大军当中,更是有流言说这是云中君气量狭小,担心陈兴三人功劳太大,故而刻意压制。 “明道友也是觉得我气量狭小?”云中君问道。 “明道友信不信,陈兴他们三人再往前一步,就要落入三明府的陷阱了?” 云中君挑了挑眉,在作战的时候,他不是很喜欢对人解释自己的战略,毕竟,他把握敌方动向的原因,着实不足为外人道。 奈何如今云中君第一次对外征伐,在大军当中,还不能做到乾纲独断,是以,面对明庚道人的疑惑,他也只得是想办法诌一个缘由出来说服明庚道人,以保证大军当中,上下一心。 “云神君从何而知?”明庚道人一脸意外的道。“铺开来的哨探,只见到三明府中的大军往水府靠拢,却从来不曾见水府周围的大军往外面离开。” “云神君如何判断,那坠神岛出有三明府大军布下的陷阱?” 陷阱也好,伏击也好,其首要的便是隐蔽,大军行进的时候,哨探早已经往四面八方铺开,而根据哨探们传来的消息,三明府中的大军,都在往明华神君水府的所在靠拢,一切的信息都彰显出来,明华神君想要在占了地利的水府处和他们来一场决战。 但云中君却是以笃定无比的言语告诉明庚道人,三明府中的大军,已经是在坠神岛处布下了陷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这个判断哨探们收集来的情报,可谓是截然相反——而在大军当中,一旦大军的主帅对局势的判断出现了错误,那造成的后果,绝对是毁灭性的。 “用兵之道,虚而实之,实而虚之,若是一切的信息,都只信哨探所看到的,那还要你我主帅作甚?”云中君摇了摇头。 “军气之下,万物藏踪,哨探们所眼睛所看到的东西,只是敌人想要令他们看到的。”云中君一边说,一边将那些哨探们报上来的信报和陈兴他们传回来的战报,一一对应。 “明庚道友请看。” “陈兴他们,虽然一路战无不胜,所向披靡,但在大军之后,他们的斩获几何?” “斩首多少?俘敌多少?” “陈兴他们传回来的战报当中,从元荒岛一路往后的每一战,大军的攻势,越发的不可阻挡,各岛的守军,皆是一触即溃,但大军席卷之后,所斩杀的敌人,所俘虏的敌人,却是越来越少。”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三明府各岛的败退,乃是有意为之。” “那么问题来了,他们败退的大军,去了何处?”云中君问道。 这是哨探们信息的盲点——毕竟,一路上那些岛屿,都已经被陈兴他们扫荡了一遍,三明府的守军,亦是随之崩溃,那些哨探们,当然不会再注意这些地方的情况。 “此为其一。”云中君又拿出那些哨探们传回来的情报。 “明道友再看,由北而南去往水府的大军,都会经过那坠神岛,而从坠神岛离开之后,那些大军的军气,都会下降一些。” “那些哨探们的判断,是三明府的大军得知了战报之后,士气跌落。” “但一两个岛屿的大军士气跌落也就罢了,所有回援水府的大军,尽皆士气跌落,那就是画蛇添足了。” “是以,我判断,各岛大军经过坠神岛之后,军气大降,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各岛的大军从坠神岛经过的时候,都会悄然抽调出一二来,隐于坠神岛左右,以为伏兵,等着陈兴他们自投罗网。”云中君自信无比的道。 “陈兴三人,连战连胜,功勋卓著,已经成为大军的旗帜。” “他们落入陷阱,那我们便只能选择援救,若不然的话,便是军心涣散。” “但若是我们去救,那明华神君再率领三明府的大军合围而来,内外夹击……”云中君抽丝剥茧的将明华神剧的战略,展现在明庚道人的面前。 听着云中君的判断,明庚道人不由得耸然一惊。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么他们的第一次攻伐,就算不大败而回,也得无功而返,这对于士气的打击,可想而知。 “还好神君明察秋毫,若不然的话,只怕我等真的要被那明华算计!”这一刻,云中君在明庚道人的眼中,恍若神人一般。 第二百二十八章 得令 “此事还请明庚道友保密。”云中君看了明庚道人一眼,对明庚道人的震撼,不以为意。 神庭时代,千年之战的时候,那些不朽神君们听了云中君对战局的判断之后,看云中君的目光便和此时的明庚道人,没多大的区别。 但事实上,在知晓了结果之后,再根据结果去倒推过程,那所有的蛛丝马迹,本就是一览无余。 “明华神君想要在坠神岛处打我一个措手不及,我便将计就计,趁着他没了水府地利,在坠神岛处与他来一场决战,一战而定这寿埔海域的归属。” “也省的明华神君败后,四处游走,使得这寿埔海域迟迟不定。” 云中君道。 “云神君好高的心气。”明庚道人朝着云中君行了一礼,“我这便去安抚众将,必不令他们成为神君负累。” 言语落下,明庚道人便是匆匆而去。 …… “明先生,您倒是拿个主意啊。”才将众位将领们召集过来,那些将领们一个个的,都是朝着明庚道人抱怨起来。 这些人,之前都在水眼大营当中历练,对于旁边主持小寨的云中君,当然也是有所了解的,但正是因为了解,他们才对云中君不放心到了极点——在主持小寨战事的时候,云中君对那些士卒们的性命,实在是太过的漠视,而且最重要的是,小寨之内,云中君所主持的几次征伐,都没有取得什么战功,在这些将领们看来,若是当时由他们指挥战局的话,他们所能获取的斩获,绝对是数十倍,数百倍于云中君。 “白泽陛下有令,龙城之外一应征伐,皆由云神君做主。” “大战之事,便是我,便是白泽陛下和北海陛下,也得配合云神君行事。” “你们倒是好大的胆子,敢在军中散播流言,质疑军令。” “这一次若非是我替你们求情的话,那你们都得受一受那军法。”看着这些聚拢来的将领,明庚道人脸色一沉。 “你们难道不知,将帅不和,传了出去,无论此战胜败如何,最后板子都要落到你们的头上?”片刻,明庚道人的言语又变得和善了起来,而这个时候,那些将领们,一个个的都是不由得冒出了些冷汗。 “这位云神君莫不是自知此战难以取胜,故此在刻意挑拨我们思绪,这样一来,就算是此战落败,他也能够将责任推到我们的身上?” “好险恶的用心!” “若不是明先生及时提醒,那我们都要做了他的替罪羔羊!”一众将领们,相互对视一脸,目光当中,都有了然的神色。 “你们现在懂了?”明庚道人极具压迫力的目光在众位将领们的脸上扫过。 “明先生警醒,我等绝不敢忘。” “还请明先生放心,我等回去之后,便责令全军,无论云神君如何号令,我等都会竭力执行,绝不会有任何质疑。” “那就好。”明庚道人点了点头,不经意的看了一眼云中君所在的方向,心头有些发虚。 “云神君不许我讲明真相,以免被明华看出破绽,既然如此,那也只好委屈一下云神君你的名声了。”明庚道人心头暗自出声,云中君要他安抚众将,又不许他讲出真相,还得要那些将领们从此以后对云中君的指令,不得有任何的质疑,那他也只好顺着那些将领们的想法,再推上一把了。 “坠神岛处果然有古怪!”知晓了云中君的判断以后,明庚道人对坠神岛相关的情报,自然也就多了几分关注,然后相关的‘蛛丝马迹’,便是在明庚道人的眼中,越发的显得明显,然后令明庚道人对云中君的判断越发信服。 …… “拜见云神君,拜见明先生。”当云中君的大营在距离前锋大军约莫八百里的地方停下来之后,三位先锋都统陈兴,司豪和廉鹏三人,便是在第一时间回到了云中君的大营当中,而先锋大军的军气和云中君本部的军气,亦是随之勾连到了一切,将来自于外部的窥伺尽数遮断。 “我等一路所向披靡,神君缘何严令我等停滞于此,大军所积累的士气,都快要散尽了。”起身之后,司豪便是出声问道。 三位前锋都统当中,司豪是距离不朽金仙最近的人,追随白泽的时间也最久,是以,他的言辞自然也要强硬一些。 “既然三位都统求战心切,那就继续往前进攻好了。”云中君看了一眼帐中的众将,然后垂下目光,看着大帐当中的地图。 “再令,米英,宣钢,舍未,皿封,登涉五人,各引一都人马,藏入先锋大军之内。” “我营中鼓声为起,你等不得泄露丝毫踪迹,违者,军法从事。”云中君冷冰冰的声音响起,然后又点了五个都的大军出来。 “云神君之意,莫非是说坠神岛上有三明府的伏兵?” “自我等停步于此,去往坠神岛的探子,从未断过,如今我等对坠神岛,可谓是了如指掌,坠神岛中,绝对不可能有伏兵!”听着云中君的布置,司豪三人当即便是在帐中嚷嚷了起来——这攻城略地之功,他们三人就已经是能够十拿九稳的拿下,既然如此,谁有愿意平白无故的和别人分润他们的战功? “果然,这位云神君是担心我等战功过甚,居功自傲而不听号令。”陈兴三人悄悄的对了一下眼神。 “判断失据,其错在我,抗命不遵,其罪在你!” “你等听令而行便是。”云中君可没有心思去一一说服这些将领们。 “遵令!”听云中君这么一说,司豪三人也只得是不情不愿的离去。 米英五人也是各自领了大军,借着军气的掩护,悄无声息的跟上司豪他们的脚步,然后躲进了司豪他们的营帐当中。 …… “都到了啊!”云中君的瞳孔当中,盈盈紫意一闪而过,望气术下,一道又一道的青色或是金色的气运,出现在他的目光当中。 三明府中,所有的不朽金仙以及逍遥真仙们的方位,都是清清楚楚的展现在云中君的眼前。 “在坠神岛设伏,引我大军支援,然后里应外合,趁我立足未稳之时,一战而功成。” “计策倒是好计策,奈何我早有防备,那你的这伏兵,便只是我口中的肥肉。”云中君的目光冷冽,然后陡然转身对明庚道人出声。 “明庚道友,你自领大军与此处截下明华神君,阻断和他三明府大军的沟通。”云中君在地图上做了个标记,这地方位于坠神岛以东。 “待我先将周遭的伏兵一扫而空,在与你会合。” 三明府大军的数量,在总数上和神城之军,一般无二,但明华神君自作聪明,要在云中君的面前玩一个四面埋伏,那每一个方向上的大军,自然就被摊薄,而且为了保证他们的包围圈不被云中君集中兵力破开,三明府中的不朽金仙们,也只能是分开来,各自镇守于一处,不可能形成合力。 是以,只要明庚道人截下明华神君,那么三明府的大军,先被云中君将计就计,然后又群龙无首,各自为战,那这一场战争的胜负,便已经注定。 “得令。”明庚道人起身朝着云中君一礼,然后才是上前接过云中君手中的令符——大军当中,这些令符是最重要的法宝,军气勾连之下,大军之间的联系沟通,便是全靠这些令符。 “鸩匡,鸣蛇,化无……”明庚道人口中一连串的名字响了起来,直接就带走了大军当中近乎是四分之一的兵力。 “三明府大军已经到了这坠神岛?”到了这个时候,帐中的众位将领们,才是豁然开朗,明悟了此时的局势。 “明华神君怎么可能放弃地利,出现在这坠神岛和我们决战?” “云神君和明先生之前,到底做了些什么?” 第二百一十九章 坠神之战 一 从云中君的大营当中离开之后,陈兴三人一路上都没有给米英他们任何的好脸色。 毕竟在陈兴看来,米英他们只是一群抢功的人而已。 回了营寨之后,陈兴三人便是直接整顿了士卒,朝着那坠神岛发起了进攻。 坠神岛上,虽然还有守军的存在,但在之前,陈兴他们派出去的哨探,早就将坠神岛中地形,法阵,以及守军的轮换调度等,摸了个一清二楚。 是以,这一场进攻才发起来,陈兴他们所率领的先锋大军,就已经是势如破竹一般,堙灭了坠神岛的防线,直接就逼近了坠神岛的核心地带——坠神岛岛主府邸的所在。 “我就说了,神君只是多虑了,米英,你觉得我们是继续往前进攻,还是停下来等一等云神君?”看着自己麾下的士卒们有条不紊的闯进宫殿当中,搜捕坠神岛岛主行知道人的踪迹,陈兴转过身,一脸得意的看着米英他们。 “陈都统自决便是了,临行之前,神君已经说过,此行我等不闻,不问,不言,不行。” “除非有神君信号,若不然的话,陈都统只当我等都是一群死人便是了。”米英他们躲在陈兴他们的大军当中,竭力的收敛着自身的气机。 他们五万人躲在三万人当中,再如何的隐藏行迹,也难免会有所暴露,好在,所有察觉到他们存在的敌人,都已经被他们斩杀。 “既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司豪的声音响了起来,然后敲了敲手中的金锣,将麾下的大军聚拢,准备继续往前进攻。 司豪已经下定了决心,这一次就算是云中君派出传令兵喝止他,他也会将那传令兵扣住,当做没收到云中君的命令一般,一口气直接杀到明华神君的水府面前。 然而,司豪三人才将大军集结起来的时候,整个坠神岛便是轰然倾塌,化作无数的碎片沉没到海水当中,然后无数的伏兵从四面八方杀了出来,只是顷刻,就将司豪他们的阵型给冲散,将三位都统隔绝开来,令他们彼此之间,难以守望相助。 “陈兴,我等你们多时了!”自信无比的声音,在大军当中响起。 “中计了!”这一瞬之间,所有的士卒们心头,都浮现出了这样一个想法。 当他们观察四周情况的时候,只觉得周围隐隐绰绰的,敌人无处不在! “不要慌,不要慌。”陈兴他们高声的呼喊道,“云神君的大营,就在八百里之后,待得云中君大军一至,管他什么伏兵,都要烟消云散。” 听着陈兴他们的话,混乱当中的士卒们,才是勉强的多了几分镇定。 “米统领,你们难道真的打算袖手旁观?”勉强稳定了军心之后,陈兴才是又看着旁边不声不响的米英等人——他这个时候才是发现,虽然他们的阵型被大乱,但米英他们也不知是怎样调度的,依旧是躲在他们前锋的中间,保持着各自阵型的完整,就如云中君所嘱咐的一般,完全不漏痕迹,对于他们所遇到的窘况,更是完全不作理会,丝毫没有要帮他们解围的意思。 “援军?” “陈兴你们想太多了,既然我们在坠神岛设下了埋伏,难道还不会堤防跟在你们后方的大军吗?” “他们现在已经自顾不暇,哪里还有机会支援你们?” …… “传令大军缓缓靠前,准备接应陈兴等人。”当坠神岛中的锣鼓喧天,战局陡然之间陷入混乱的时候,云中君便是引着麾下的大军,往那坠神岛处靠拢。 云中君这边才动,明华神君所准备的第二道包围圈,亦是随之而动。 只听得一声炮响,浩浩荡荡的军气,便是从四面八方弥散出来,一位又一位不朽金仙的气机如同监牢的栅栏一般。 “哈哈哈哈哈,可是神城云中君?” “本座等你多时矣。”明华神君的身形在军气当中浮现出来,朗声长笑。 “众将听令,活捉云中君。” “首功者,我当亲自接引他拜入须鸿陛下门中。”明华神君随意的许着承诺——任何一场大战,论及功勋之最,那必然便是领军的统帅,是以,明华神君丝毫不担心自己的许诺会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听着明华神君的许诺,无论是那些寻常士卒,亦或是那些逍遥真仙,不朽金仙们,都是几欲癫狂。 “哈哈哈哈哈。”明华神君正带着大军往前冲击的时候,又一声长笑响了起来,“明华神君,我亦等你多时矣。” 一模一样的言语,在这海域上空回响,明庚道人带着麾下的大军,直接就将明华神君给包了饺子。 “这不可能!” “到底是谁泄露了我的谋划?”明庚道人更是一个妙人儿,在截断明华神君和麾下其他不朽金仙们联系的那一刹那,便是模仿着明华神君的声音,高呼了一声。 于是明华神君麾下,那无数的大军前冲的势头,便是陡然一滞,不管是那些逍遥真仙们,又或者是那些不朽金仙们,见着这一幕,都不由得一愣。 一时之间,他们竟搞不清楚是云中君落入了他们的陷阱,还是他们落入了云中君的陷阱。 “叛徒?” “是了,神君的谋划,天衣无缝,若无叛徒的话,怎么会这么巧,便连神君的所在都被他们给找到?”当明庚道人模样明华道人的言语,高喊出声的时候,那‘包围圈’上的不朽金仙们,彼此对视了一眼,目光当中都有些防备。 当云中君的军阵当中,鼓声响起,然后明华神君所布下的,准备里应外合的第一道包围圈,顷刻之间便是四分五裂,坠神岛中,米英他们带着大军直接杀了出来,和云中君兵合一处,然后直接掉头对着最外围的那一层‘包围圈’发起了进攻。 这一刻,对于那‘明华神君’所说出来的‘叛徒’之论,那些不朽金仙们,便再也没有任何的质疑! 若是没有叛徒的存在,云中君的步调怎么可能会走的这么巧,每一步都是压着他们的谋划,在云中君的决策面前,他们的谋划,就好像是将自己的爪牙一一的撕下来,然后送到云中君的嘴边一般。 是以,在云中君直接掉头发起了攻势的刹那,周遭的不朽金仙们,第一个念头,不是勾连成一处,相互支援,而是接阵以自保——那叛徒既然能够出卖明华神君,当然也能够出卖他们! 于是,众位不朽金仙们便是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原本勾连成一片的军气,在顷刻之间四分五裂,化作八个泾渭分明的个体——三明府中,每一位不朽金仙,都执掌着一个军阵。 “你这个叛徒!”遥遥的,那些不朽金仙们相互对视了一眼,每个人的眼里,都清清楚楚的显露出了同样的意思——若不是叛徒的话,在大战的时候,他们又怎么可能截断和大军的联系? “好有趣的明庚道友。”看着这意外的惊喜,云中君也不由得会心一笑。“此战之后,明庚道友必居首功也!” 明庚道人之前的那一句,简直就是神来之笔。 若是在云中君功法任何一位不朽金仙的时候,余下的不朽金仙们,兵合一处,那云中君想要将三明府的大军一网打尽的话,还得费些手脚,只得六七成的把握,但如今,这些不朽金仙们,各自拥兵自保,既不敢主动求战,又不敢舍了明华神君撤退,如此一来,云中君原本的六七成把握,便是化作了十成十的把握! 最重要的是,在八位不朽金仙各自分开之后,云中君对他们的攻伐,更是能够将己方的伤亡控制到最小——毕竟,这一次和他出征的士卒,可不是那小寨当中的‘歪瓜劣枣儿’,作为主帅的云中君,自然也会对这些士卒们更珍视一些。 第二百三十章 坠神之战 二 在大军相互碰撞的时候,云中君本能的就运转了星辰戮神刀的神通,然后将军气化入这神通当中,朝着面前不朽金仙坐镇的军阵当中斩落。 那些坐镇军中的不朽金仙们,本就不是云中君的对手,此时云中君这边,又士气大胜,是以,云中君一刀落下,他面前敌方的军气,便是被直接的扑灭,军阵崩溃的时候,三明府的军阵当中,每一个士卒,都是在军气的反噬之下,气血涌动,没有了再战之力,那些想要逃遁的不朽金仙,被那摄人的刀光一阵,也只得是老老实实的束手就擒。 森然浩荡的刀光,接连在天地之间亮起了八次。 每一次刀光的落下,都意味着一位不朽金仙所率领的军阵崩溃,那位不朽金仙,也已经成为俘虏。 一直到云中君将八位不朽金仙的军阵一一扫灭,然后以军气封禁了那些不朽金仙们的元神和法力之后,那些不朽金仙们都还在争辩,他们当中,到底谁才是那个叛徒。 …… “我的天,云神君你那边这么快就结束了?”当云中君将八位不朽金仙的军阵都扫灭之后,带着犹有余力的大军,和明庚道人所率领的大军会合的时候,明庚道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虽然已经围住了明华神君,但从开战到现在,他连明华神君守在外围的防线都还不曾破开。 结果云中君呢?都已经是将余下八位不朽金仙的军阵给一一扑灭,然后还有余力来支援自己! 云中君带着大军加入之后,围住了明华神君的大军,士气便是再度跃升了一个层次。 跟着云中君而来的士卒们,接连八次硬碰硬之后,固然是已经疲惫到了极致,但每一个士卒的瞳孔当中,都闪烁着兴奋无比的光彩。 八次碰撞,便扑灭八位不朽金仙所率领的军阵,这样的效率,他们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一些脑子活络的将领士卒们,已经是在暗地里盘算,在这一战之后,自己能够获得多少的战功,自己所获取的战功,又能换到什么东西了。 至于说身躯上的疲惫,谁会在乎呢? 只要跟着云中君跑一趟,那就是实实在在的战功! “还得多亏明庚道友你那神来一句,叫那些不朽金仙们彼此之间没了信任,若不然他们兵合一处,要拿下他们可没这般轻松。”云中君笑着摇了摇头。 跟着云中君而来的那些将领们,此刻看着云中君的目光当中,满满的都是敬仰。 战争便是这样。 只要你能赢,那么你所有的决策都是正确的,所有的调度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只要你能够安稳的带着众人取得胜利,那么所有的士卒,所有的将领,都会无条件的拥护你。 就算他们无法理解你的决策,但当你号令下达的时候,他们也都会不折不扣的执行。 在云中君和明庚道人沟通的时候,那些跟随着云中君而来的士卒们,已经是手舞足蹈的和旁边的人讲述起了他们之前的战局——虽然他们什么也不清楚,更不了解云中君是怎么做到弹指之间,就破了那些不朽金仙们驻守的军阵的,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在同僚的面前炫耀,然后享受同僚战友们那充斥着无穷羡慕的目光。 “噫,这一战之后,云中君只怕就再也不需要我在军中调和上下了。”明庚道人乃是龙城当中最为玲珑剔透之人,当然能够感觉得到,大军当中那飞快转变着的风向。 虽然早就知晓这一天必然会到来,但来得这么快,还是令明庚道人觉得意外无比。 “明庚道友说笑了。”云中君的目光落到了明华神君的大营当中,朦朦胧胧的军气四处涌动,将明华神君营中的一切,都隐藏与那军气之下,虽然云中君能够通过望气术判断明华神君大营当中每一个节点的位置,但想要看清明华神君大营当中具体的布置,还是力所不逮。 正是因为如此,在各种战争当中,云中君最讨厌的,便是攻坚战,最喜欢的,则是防守战和遭遇战。 虽然被包围,但明华神君大营的军气,却是平稳无比,没有丝毫的波动,由此可见,明华神君的大军当中,完全没有因为被反包围而出现任何的混乱。 “不愧是镇守寿埔海域的明华神君,不说其他,光看着一手令军中稳定不起波澜的手段,就已经是足以令人叹服。”良久之后,云中君的目光才是从明华神君的大营上离开。 在明华神君的大营之外,龙城一方的大军,正团团围绕着明华神君的大营,对三明府的大军发动进攻。 不过每一次的进攻,都被明华神君麾下的将领们从容无比的击退。 随着一次又一次的战斗,明华神君麾下的大军,士气竟是有了些许的提升。 “府主,那明庚道人麾下,似乎是有援军前来。”又几次的接触之后,明华神君的麾下的将领,终于是判断出了围攻他们的大军内部的变动。 那些围攻他们的大军,在轮换的时候,换上来的士卒们,虽然体内的法力比不上之前的士卒,但每个人的战斗意志,以及求胜的心态,都是远远的超出了之前的士卒。 最重要的是,这些士卒的瞳孔当中,隐藏着一种必胜的信念,似乎是这些人对于这一战的结果,没有丝毫的质疑一般。 明华神君知晓了这情况之后,他的神色也是变得慎重了起来。 ——就算是在神庭的时代,这样有着必胜信念的大军,也绝对称得上精锐,这样的大军,只能通过一次又一次的胜利才能够培育出来。 自龙汉大劫以后,虽然明华神君会三明府的士卒异常看重,对大军的训练更是关注无比,但三明府的士卒,距离成为这样的精锐,还有这相当遥远的距离。 “龙城镇压水眼,与龙族的战争无休无止,他们是如何养出这样一支大军来的?” “难不成他们在和龙族的战争当中,从未有过败绩不成?”明华神君一脸狐疑,然后踏出了营帐,想要亲自看一看他预想当中的龙城精锐。 …… “明庚道友你看,明华神君也出来了。”望气术之下,明华神君才出现在大营的边上,云中君便已经是锁定了明华神君的存在。 “想不到明华神君堂堂一府之主,也会隐匿行迹于暗中窥伺敌阵。” “实在是笑煞人也。”云中君大笑着道,目光直接落到了明华神君的身上。 大战当中,要保证己方的伤亡最小的最好方式,便是如云中君之前破开那些不朽金仙们的军阵一般,引军气己身,直接以硬碰硬的方式,破灭对方的军气,崩溃对方的军阵——同时,这也是结束一场战争最快的方式。 不过要一击功成,还须得有一个前提。 那就是敌军的军阵当中,军心涣散,如此云中君才能窥到破绽,否则的话,这一刀落下去,便是两败俱伤的结局,除了明见虚实的云中君以外,就算是真正的名将,也极少有敢在战阵当中用处这种战法来的。 至于说如云中君一般,将这种手段当做惯常的手段,更是叫人想都不敢想。 “原来云神君也到了阵前。” “不过龙城当中引军之人,只得云神君和明庚道友两人,此刻你二人齐齐而至我军阵前,就不怕我和外围伏兵,里应外合,将你龙城之军一鼓而破?”明华神君也算是一个久经战阵之辈,是以,在云中君出声试图动摇他大军军心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便是反唇相讥,以保证自己大军当中的军心稳定。 在他看来,同为不朽金仙领军,他们彼此之间,就算是有差距,这差距也有限得很,只要他能够保持大军军心稳定的话,那就算是败,也只是一场小败而已,全身而退,毫无难度。 “明华神君所说的外围伏兵,可是相安澜,西门佐等几位道友引于外围的大军?”云中君的声音响起。 第二百三十一章 摧枯拉朽 面对明华神君的时候,云中君最担心的,就是明华神君老老实实的而在军阵当中当一个缩头乌龟,丝毫不回应他的言语,这样一来,只要明华神君坐镇于中军不乱,就算是他大营当中军心稍稍动摇一些,那也极为有限。 但此刻,明华神君既然出声回应了云中君,那接下来局势的发展就由不得他了! “云中君,你若是折身强行击破西门佐他们的埋伏圈还好,你神城大军还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但你舍了西门佐与我正面对阵,那我只需要等到西门佐等人合围过来,便是你授首之时。” 明华神君一边出声,一边调动着大营当中的防御,避免云中君不顾一切的强冲他的大营——在他所面对的战场上,云中君麾下大军的数量远远超过了他大营当中的守军,在明华神君看来,他现在的唯一的破绽,就在于他的大营本身,若是在外围的西门佐等人合围之前,他的大营被云中君集结了优势兵力强行打破的话,他这一场战争的谋划,便算是被云中君给彻底的破去。 “虽然上一个纪元从未听说过云中君的名字,但能够抓住我唯一的破绽孤注一掷,可见这云中君在兵事上,还是值得称道的。”明华神君以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云中君,目光当中满满的都是欣赏之意。 就算是找到了自己的破绽,但这种孤注一掷的决定,也不是谁都敢做出来的,毕竟,这样的决断稍有不慎,就会引来全军覆没的结局。 “这一战之后,若是能够折服他作为我的副手,那么之后不管是面对神城还是面对龙族,我必然都是从容不少。”明华神君斟酌着此时的局势。 “明神君的意思,莫不是以为我已经必败无疑?”云中君笑着道。 “若你不能破我大营,则必败无疑!”明华神君笃定无比。 “既然如此,那么明神君不放猜一猜,我什么时候能够破你大营。”云中君不慌不忙,任由明华神君组织大营当中的防线,稳定着大营当中的士气——明华神君大营当中士卒的士气,在明华神君的鼓动之下,稍后士气崩溃的时候,就会越发的无可挽回。 “我赌你破不了我大营!”明华神君只能这么回应道。 听着明华神君的回应,大营当中的士卒们,都是齐齐的呼号起来,大军的士气,便在这一刻已经攀升到了极限。 “我赌你的大营现在就会被破。”星辰的光芒凝聚为一,浩浩荡荡的军气在云中君的手上化作灿烂的锋芒。 “除非你已经破去了西门佐他们八人。”明华神君亦是有浩荡军气加诸于身。 而云中君所等待的,就是这个机会! 明华神君话音才落,一连八杆旌旗被云中君从云端上直接投掷到明华神君的大营当中。 ——这八杆旌旗,便是在明华神君的预料当中,此刻应该合围而来的那八位不朽金仙的旌旗。 在两人之前的对话当中,这八位不朽金仙已经是成为了胜负手一般的存在,成为了明华神君最大的依仗,成为那些士卒们最大的信心。 但此刻,这八杆旌旗被云中君抛出来的时候,明华神君大营当中士卒的信心,彻底的崩溃! “怎么可能?”连明华神君自己,在这一刻都陷入了一种恍惚无比的状态当中。 距离明庚道人率军包围他,截断他和八位不朽金仙的联系,到现在才多久的时间? 就算是那八位不朽金仙直接率军投降,云中君接受大军也不可能有这么快! 而就在这军心崩溃的刹那,煌煌的刀光,如同垂天之云一般以倾天之势垂落——这是明华神君的第二个意料之外。 直接以军气为兵刃的攻伐,这样的手段,没有任何一个统帅能想象得到。 是以,明华神君大营当中,本就已经开始动摇起来的军气,在这煌煌的刀光之下,直接堙灭。 倒卷的军气在每一位士卒将领们的经络当中涌荡席卷,叫那些士卒们,直接就丧失了战斗力。 这一战决定三明府的战斗,便于此宣告结束! …… 三明府的大军尽数覆灭与坠神岛之战之后,整个三明府,便是彻底的进入了一个不设防的状态——三明府中的九位不朽金仙,连同各岛的岛主,一众逍遥真仙等等,尽皆被生擒,是以,在那一战之后,云中君便是直接和明庚道人一起,带着明华神君等人接掌了三明府。 而他麾下的都统们,则是带着麾下的大军一路跑马圈地,抢占三明府当中的各处岛屿,以求尽快的将三明府纳入控制当中。 “你是如何知晓我动向的?”三明府中,明华神君看着面前的云中君,一脸的不甘。 到了这个时候,明华神君当然也能够知晓,自己的失败,不是偶然,更能够看得出来,自己的调兵遣将,一举一动都在云中君的把握当中。 在没有被察觉的时候,他的十面埋伏可以说是毫无破绽,但在云中君他们有了察觉的情况下,他的十面埋伏除了摊薄自己的兵力之外,便是什么作用也起不到。 云中君看着面前的明华神君,虽然已经受了云中君的禁制,被封禁了所有的法力,元神也是被压在肉身当中,但明华神君的姿态,依旧是非常从容。 “难道我们当中,真的有你们的棋子?”明华神君内心当中,几番斟酌都想不通,除了内奸的出卖之外,还有什么理由能够令自己的调度,被云中君看的一清二楚。 明华神君又想起了他被明庚道人率军阶段的时候,明庚道人模仿他的言语喊出来的那一句话。 “八位不朽金仙军阵勾连为一体,就算是数倍之军强攻,他们据守不出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又怎么会被云中君引军给尽数扫灭?” “唯一的可能,便是军阵当中,有不朽金仙跳反,从内部混乱军阵。” 思及此处,极度不甘的心绪,从明华神君的心头涌现出来。 无论是什么时候,内奸和叛徒,从来都是最招人恨的东西,十拿九稳的谋划,因为内奸的存在而毁于一旦,更是令人无法接受。 “内奸?”云中君笑了起来,“明神君你被明庚道友隔断的时候,西门道友他们,也是这般的想法。” “所以他们才是在第一时间,各自接阵以自保。” “然后的事,想来明神君你也便知晓了。” “相互生疑,自然便军心涣散。” “本就不是我的敌手,军心再一乱,胜败不问可知。” “没有奸细,那你是如何知晓我调度的?”明华神君再次问道。 他并不担心云中君会虚言欺骗他,毕竟,他现在作为阶下囚,云中君完全没有欺骗他的意义,若是不想讲的话,不做理会也就是了,虚言相欺,除了彰显云中君气象狭小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你真的以为你的调度很隐秘吗?”云中君摇了摇头,将之前对明庚道人的说法,再度复述了一遍。 “原来如此。”片刻之后,明华神君在心中再度推演了一遍战局,然后在云中君的面前复盘,想要重新演示一场三明府的攻伐。 但无论明华神君提出怎样的战略,云中君都能够从中找到不少的破绽和漏洞——挑刺而已,换做谁来,都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在我的面前,无论你是做什么谋划,只有一个结果,做多错多,仅此而已!”最后,云中君以这句话结束了和明华神君在纸面上的复盘。 “我竟有如此多的破绽吗?”一番纸面上的争斗之后,明华神君已经是一脸的恍惚,陷入了自我怀疑的状态。 虽然云中君在化解他的谋划之时有诸多牵强之处,但战争就是这样,胜利者所说的一切,都是正确的,就算其中有不合理的地方,那也只是他人不能理解而已。 更何况,他所提出来的种种谋划,云中君所看到的漏洞,都是切实存在的。 第二百三十二章 师北海的动作 “现在,明庚道友可以试着招揽一下明华神君了。”从关押明华神君的地方出来之后,云中君才是对着明庚道人点了点头。 若是抛开那些先天神圣的话,东海任何一域的力量,都超过了东海龙城,是以,在明华神君等人被活捉之后,明庚道人的第一反应,便是招降此人——无论是他们继续攻略东海,还是以后杀上洪荒大地和巫族作战,他们现在的人手,都远远不够。 一边发动征伐,一边受降敌人,如此才不会令自己的实力,被一次又一次的战争消磨得越来越低。 若不是为此,云中君才不会和明华神君废那些话。 …… 在接管了三明府之后,师北海亦是离开了龙城,往先天神圣须鸿道人的神宫而去。 三明府已经平定,按照白泽的谋划,现在便轮到师北海去激怒须鸿道人,以保证他们占据足够的大义,不会授人以柄。 “师道友这是来我宫中耀武扬威了吗?”当师北海到达须鸿道人神宫的时候,三明府易主的消息,已经是在寿埔海域当中扩散开来。 三明府附近的几位府主,也已经是赶到了须鸿道人的神宫当中求见须鸿道人,想要问一问他们接下来的战略重心,是想办法收复三明府,还是紧守自家的领域。 一攻一守,两个截然不同的决策,将注定他们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兵力调动。 “须鸿道友言重了。”师北海脸上挂起一抹僵硬的笑容。 “三明府之战的前后,须鸿道友想来也已经知晓,若不是明华先对我们龙城的士卒动手,在出言寻衅的话,我龙城的将士,还都守在水眼之下,又怎么会踏出龙城?” “太一道友接掌龙城之后,倒是好大的威风。” “区区一个逍遥真仙的性命,便要拿我寿埔海域的府主来抵命。”听着师北海说起三明府之战的前后,须鸿道人的神色越发的阴沉起来。 ——三明府之战的起因是什么?不过只是一个逍遥真仙的性命而已。 但那一战之后,寿埔海域的损失有有大? 一位渡过了三衰的不朽巨头,八位能够坐镇一方的不朽金仙,再加上数不清的逍遥真仙和寻常士卒! 这样的损失,足以是叫须鸿道人这位先天神圣痛彻心扉! 最重要的是,作为龙城之外的第一道防线,明华神君他们的责任,便是要保证在龙城失陷之后,能够将龙族大军封锁在龙城之内,等着东海各府各域的大军抽调兵力前往支援,是以,三明府中,无论是论及士卒的精锐程度,还是明华神君这位不朽巨头对战阵的把控调度,在整个寿埔海域当中,都是首屈一指。 东海龙城的大军,能够不费吹灰之力的攻取三明府,自然也能够不费吹灰之力的占据寿埔海域当中的其他水府。 “区区一个逍遥真仙?” “须鸿道友这话就着实是伤人了。”师北海面色肃然,以一种近乎是训斥一般的言语出声。 “龙族乃是东海第一大敌,为了将龙族锁死于水眼之下,龙城无数大军,可谓是抛头颅洒热血。” “若是没有他们,须鸿道友你如今有怎么会有安坐于这神宫的机会?” “龙族当中,虽然没有了太乙道君,也没有先天神圣,但不朽金仙的数量却从来没有少过。” “若是那些不朽金仙率领大军前来,就算是须鸿道友你作为先天神圣,也得仓皇而走!” “如今倒好,须鸿道友你一边享受着我龙族士卒死战的好处,一边又不屑于我龙城士卒。” “真真是好一个忘恩负义!” “也难怪,毕竟你有先例之前。” “龙族神庭才一覆亡,你们就急急忙忙的强占了龙城,将龙族锁死在水眼当中,自个儿分了这东海之地。” “不当人子,师北海,你实在是不当人子!”师北海话音才落,须鸿道人手上便是出现一面流风扇,扇面一铺,便有罡风从穹天之上被须鸿道人引下来,朝着师北海席卷而去。“今日我与你定难两全!” 上一个纪元的时候,归于龙族的麾下,托庇于龙族神庭当中,然后在新纪元中,趁着龙族跌落到低谷的时候,对龙族落井下石,这件事,可以说是东海四十九位先天神圣们心中说不出来的痛——神庭的时代,坐镇东海的先天神圣,又岂止他们四十九人?但在龙族神庭覆灭之后,其他的先天神圣们,也只是选择出走,而不是像他们四十九人一般,直接就瓜分了这偌大的东海,将东海之地据为己有,还对龙族落井下石,心心念念的要将龙族封死在那水眼之内。 就连龙族流落于天地之间的传承,都快要被这些先天神圣们给抹杀殆尽。 常言道,骂人不揭短,但师北海的言语,却是字字句句都直戳须鸿道人的短处,将他最阴暗的心思剖解在阳光之下,这叫须鸿道人这位先天神圣,如何能忍得住心中的怒气? “须鸿道友,不过只是‘区区’逍遥真仙而已,怎么还为此动了真火?”师北海的实力,一直都是先天神圣们当中最顶尖的那一撮,就算是须鸿道人占了先手引下了穹天罡风,但师北海只是衣袖一扫,便将须鸿道人引下来的罡风给打散。 师北海的原身,乃是鲲鹏,入水为鲲,腾空化鹏,本就有着驾驭风与水的权柄,须鸿道人引下来的罡风,又岂能奈何得了师北海? “好了,师北海,徒弄口舌之利毫无意义。” “你的目的是什么,就直说吧!”一击无功之后,须鸿道人也是快速的冷静下来。 神庭的时代,须鸿道人曾经参与过追捕师北海的行动,对师北海的实力,他也算是知之甚深,他很清楚,自己是不可能奈何得了师北海的。 “咦。”看着须鸿道人只是一击便冷静了下来,师北海也不由得挑了挑眉,露出了些意外之意。 “我的意思倒也简单。” “三明府的明华,要我龙城亲自去他那里取一个交代,所以我便令云中君领兵去了。” “既然须鸿道友你也知晓了前因后果,可知此事,错不在我。” “如今三明府之战已经结束,便请须鸿道友替那明华补上一个认错的信书罢。” “你……”听着师北海的要求,刚刚才冷静下来的心绪,不由得便是勃然大怒——师北海这是要他明示东海,他主动放弃了明华神君这位不朽巨头! 虽然这比不上明庚道人亲自去往三明府要求明华神君负荆请罪的羞辱,但藏在这背后的险恶,却是远远的超出了不知道多少倍。 若是在三明府之战以前,须鸿道人放弃了明华神君,以此作为对东海龙城的赔礼,那么东海的众位先天神圣们,只会认为这是须鸿道人顾全龙城镇压水眼的大局才做出来的让步,对须鸿道人的名声,非但没有任何的影响,反而会让人更加的高看须鸿道人。 但此时,三明府陷落,明华神君等人,也成为了龙城的阶下之囚,这个时候师北海上门要求须鸿道人放弃明华神君,那给人的感觉,就只会是须鸿道人这位先天神圣胆小怕事,没有担当,连自己麾下的辅助都护不住! 不,不仅仅如此,在师北海的这一番言语之后,就算是须鸿道人想要假装对此事一无所知都做不到,他只能选择竭尽全力将明华神君从龙城当中救出来! “对了,还有一件事。”须鸿道人好不容易才再次按捺住心头的怒火,师北海便想起了什么一般,又出声道。 “三明府一鼓而下,由此可见,须鸿道友麾下兵事之松懈。” “寿埔海域作为龙城之外的第一道防线,怎能如此?” “在须鸿道友整顿好寿埔海域的兵事之前,这三明府就先由我们龙城管着吧。” 第二百三十三章 须鸿求援 “欺人太甚!” “师北海那厮,实在是欺人太甚!” 师北海离开以后,须鸿道人连等在他神宫当中等着他决策的各位府主们都顾不上,便是直接施展了神通,去往了最近的林朝海域。 林朝海域的主宰,乃是一位名为能涂的先天神圣,前不久,能涂邀请了十余位先天神圣在他的万木宫当中参衍大道,若不是因为三明府的变故,须鸿道人此刻,便已经在林朝海域了——当然,须鸿道人现在去万木宫,却不是为了论道,而是为了求援。 “师北海是在是欺人太甚。”万木宫中,须鸿道人一脸的悲愤。 而能涂等几位先天神圣,则是笑眯眯的看着他。 “此事须鸿道友应当向东王陛下求救才是,相我等诉苦,又有什么用处呢?” “能道兄莫非是以为我来此只是为了自己吗?”听着能涂等人话中的拒绝,须鸿道人的声音也是冷了下来。 “师北海等人仗着太一的威势,先强取了龙城,再占据三明府,狼子野心可谓是昭然若揭。” “几位道友试想,若是我寿埔海域成为他们的囊中之物,他他们接下来会将目标落到谁的身上呢?” 须鸿道人勾描出一个可怕的未来。 “龙城虽然易守难攻,但却不是休养生息之地。” “而现在,他们已经是将爪牙从龙城当中伸了出来,若是叫他们在寿埔海域当中站稳了脚跟,以寿埔海域作为修生养息之地发展起来,那以他们的威势,以他们从水眼当中杀出来的军威,纵观东海,有哪位道友能挡得住?” “能涂道友你可以吗?” “勾应道友,你可以吗?” “亦或是奇犽道友,你挡得住?” …… 须鸿道人似乎是要撕破脸皮一般,目光在众位先天神圣们的脸上一一扫过,强大无比的压迫,叫这些先天神圣们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云中君兵出龙城,而须鸿道人的寿埔海域便是拦在其面前的第一道防线,只要寿埔海域不失陷,那么龙城之军,便会被牢牢的牵制在寿埔海域当中——一旦是寿埔海域史前,那其他的先天神圣们,自然难以置身事外。 “须鸿道友找寻我们,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总不至于是想要我们出手镇压师北海吧?”沉默了片刻之后,能涂道人才是在须鸿道人鱼死网破的威胁之下出声。 三明府之战,无论是一个巧合还是龙城之人刻意布局,但无论如何,那一场战争当中,占了礼的,都是龙城一方——而且最重要的是,在占据了三明府之后,龙城大军,并没有要继续往外席卷的意思,而是直接停在了三明府中。 是以,无论如何,能涂他们都不可能主动向师北海出手的,否则的话,师北海他们便立刻是有了脱离龙城,席卷天地的大义。 这样一来,最后吃亏的,也只是能涂他们这些先天神圣自身——他们和须鸿道人虽然熟悉,但还没有熟到这个地步。 “若是须鸿道友想要调节矛盾的话,我倒是可以厚颜做个中人。”能涂的言语当中,带着些许的嘲弄。 调解当然是不可能调解的——若是须鸿道人能够忍得下这口气,他也不至于是来到这万木宫求援,甚至不惜和能涂等人撕破脸皮。 “这点轻重我还是有的。”看着几位先天神圣们不善的脸色,须鸿道人心头也不由得叹了口气,虽然他很想鼓动众人联手镇杀师北海,一抒心中恶气,但就算是先天神圣,也终究难免为形势所制。 “龙城镇压水眼,责任重大,我又怎敢因一己之私,令龙城防卫空虚?” “若是引得龙族倾巢而出,那就是我的罪过了。”须鸿道人低下头,“我想要的,只是一个公道而已。” “我和他的争端,因三明府而去,便也因三明府而中。” “我只希望几位道友能够陪我走一遭龙城,请几位道友做一个见证。” “我要引麾下之军,和占据了三明府的龙城之军一战。” “若是败了,那我便自认没有能力作为龙城的后盾,甘愿将这寿埔海域一分为二,一半让给诸位道友,一半让给龙城。” “我若是赢了,那便要师北海亲自向我请罪,将那罪魁祸首云中君交给我处置!” 听着须鸿道人的话,众位先天神圣不由得都是手指一颤。 须鸿道人提出来的这个条件,是他们绝对无法拒绝的条件,若是须鸿道人败了,那么他们便能够得到半个寿埔海域,以及这半个寿埔海域当中的气运。 若是须鸿道人赢了,他们作为先天神圣之间争端的调解者,在师北海他们踏出龙城的时候,将他们封锁回龙城当中,同样也能够给他们带来极大的名望。 ——也即是说,只要他们一起走一遭龙城,那名与利便必然是能够得其一。 东海一众先天神圣们为什么要结成联盟瓜分东海?无非便是为了东海的气运。 而无论是调解争端带来的名声,还是须鸿道人给他们的半个寿埔海域,都能够极大的增加他们从这东海当中所攫取的气运。 ——后者是直接的利益,而前者,有了名声,那么愿意留在他们各自海域的种族,自然也就随之变多,这样一来,他们所能获取的气运,自然也就随之变得更多。 至于说此事会不会得罪师北海他们,能涂等人却是谁也不顾上了。 ——本就不是一路人,又谈何得罪不得罪的呢? “须鸿道友何必如此,我等相识已久,又为同僚,只不过是帮个腔以壮声势而已,这样的忙难道我们还不会帮?” …… “须鸿道人直接离开了寿埔海域?”龙城当中,白泽道人看着寿埔海域当中传来的信息,片刻之后,便是展颜一笑。 “看来,他已进入彀了!” “怎么说?”旁边的师北海问道。 “三明府之争,我等手握大义,不曾授人以柄,须鸿道人丢了三明府,绝对不会去蓬莱岛诉苦!” “那么他匆匆离开这寿埔海域,必然是去了周边的几个海域,向那些先天神圣们求援。”白泽笃定无比的道。 “那他到底是想要请那些先天神圣们做什么呢?” “对我们出手?” “不可能!” “无论是须鸿道人还是周遭的先天神圣们,都没有这个胆子,毕竟,在那紫霄宫的时候,太一道兄可是威压众神。” “不是直接出手的话,那就只能是撞一撞声势。” “他想要对云中君动手!”念头转动着,白泽很快就从须鸿道人的动作当中判断出了须鸿道人的目的。 “三明府之争,已经尘埃落定。” “但很显然,这位须鸿道人并不甘心失败。”白泽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欣然。 “师道友,此次你当居首功。” “功不功的,倒还两说,不过此次之后,我师北海的名声,怕是要坏的彻彻底底了!”师北海摇了摇头。 就如他所说的一般,功劳对他并没有什么作用,但他和须鸿道人的对话传开之后,只怕整个东海,乃至于整个洪荒天地都会知晓他小肚鸡肠,牙尖嘴利的名声了。 …… 又数十天之后,须鸿道人回到了寿埔海域,然后令寿埔海域的各位府主开始整顿军备,集结兵力。 之后,众位先天神圣们才是出现在了龙城之外。 “师道友可在否?” “万木宫能涂有要事前来与师道友相商。” 执掌龙城的白泽道人,也是给了这些先天神圣们极高的礼遇,直接便调动了龙城的禁制,在龙城上空幻化做了云宫神桥,请众位先天神圣们在那云宫当中相聚。 ——毕竟,就算是先天神圣,也不敢无视龙城当中那错综复杂的禁制。 “白泽/师北海,见过诸位道友。” “诸位道友此来何事?”白泽给师北海使了个眼色。 第二百三十四章 须鸿的决断 一 “三明府之战,已然终结,若是诸位道友乃是为三明府而来的话,就不要开口了!”看着白泽的眼色,师北海的脸色不由得一黑。 “师道友少安毋躁,三明府之变,乃是明华神君咎由自取,我等自然不会多做喙言。” “更何况,师道友莫非以为那明华神君还能支使得动我等一众先天神圣不成?”能涂道人朗声笑道,目光居高临下的在龙城当中扫过,将龙城正中间的几座宫殿,尽数看在眼中。 “我等此行,却是为了这东海大局而来。” “六位先天神圣?”看着龙城当中,六座相争先天神圣的宫殿,能涂道人的瞳孔,不由得猛的一缩。 “东海四十八位先天神圣,各自镇守一域以应对凶兽肆虐。” “此外,又有龙城镇压水眼,我等齐心协力,才是有了如今东海的安稳。” “若是我等内部起了龌龊,叫水眼之下的龙族知晓了,只怕他们脸上都要笑出花来。” “正是如此,我等才是厚颜来此,想要做个和事佬,调和师道友和须道友之间的矛盾。” ——作为事主的须鸿道人,则是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不闻不问,不言不语,任由能涂道人发挥。 “调和矛盾?” “不知道能涂道友打算如何调解我和须鸿道友的矛盾啊。”师北海脸上带着显眼无比的假笑。 “师道友,休得滋事,且先听听能涂道友是个什么章程。”白泽伸了伸手,制止了师北海的跃跃欲试。 见此,能涂道人心中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只要师北海他们愿意谈,那总是能够谈出来一个结果的,毕竟,须鸿道人的要求,实在是太低太低! “师道友之前有言,称我寿埔海域武备松弛,难以作为后盾。” “此言传出以后,我寿埔海域的大军,皆有不服。” “是以,我想要和师道友做一个赌斗。” “师道友既然嫌弃我寿埔海域的大军无能,便不妨来称量一下我麾下大军的实力。” “若是我麾下一众士卒,不堪一战,那么这半个寿埔海域,我便拱手请师道友代为主持这半个寿埔海域的局面。” “若是我麾下的士卒,能够令道友刮目相看,那便请道友退出三明府,交出罪魁祸首云中君,再亲自像我寿埔海域一众将士认错,承认自己看走了眼。”须鸿道人往前一步。 “啧……”听着须鸿道人的条件,白泽和师北海不由得又是一愣,一时之间,竟是对须鸿道人生出了一种刮目相看的感觉。 一口气舍了半个寿埔海域,这样的决断,真的是之前被师北海用言语逼到死角的须鸿道人能够做出来的? “这……”白泽犹豫了起来。 须鸿道人的这个条件当中,藏着一个险恶的陷阱。 若是白泽直接应下了他的赌约,那就只能说明白泽等人一开始就不是个安分的心思,如此一来,能涂道人等先天神圣,自然便会对白泽他们施以十二分的警惕,然后他们自然便会合力遏制龙城的壮大——白泽不用问便知晓,那剩下的半个寿埔海域,就是须鸿道人在赌战失败之后,用以反扑的后手,无论是他借助那半个寿埔海域的力量和龙城纠缠,亦或是直接将其他的先天神圣们引入那半个寿埔海域当中,都会对龙城的战略,造成极大的影响。 是以,虽然须鸿道人的提议落到了白泽心坎上,但白泽也不能直接答应须鸿道人的请求。 “半个寿埔海域?”片刻之后,白泽脸上露出了无奈至极的苦笑。 “须鸿道友这就过分了。”白泽指了指身下的龙城。 “道友也看到了,龙城之人,就这么点,若不是数万年来,东海各府都在不断的往龙城派出人手,说不得龙城现在连镇压水眼的大军都抽不出来!” “须鸿道友以半个寿埔海域为饵,我龙城又哪里有统帅这半个寿埔海域的人手?” “总不能继续抽调镇压水眼的大军吧?”白泽摇着头,拒绝了须鸿道人的提议。 “以我之见,这个赌斗,还是罢了,罢了。” 白泽这么一个以退为进,须鸿道人立刻便是着急了起来。 为了一抒胸中恶气,他宁愿是将这寿埔海域都弃之不用,如今白泽却不接招,这叫他如何能够接受? “不过只是人手问题而已。” “这半个寿埔海域当中,难道还能少得了人手不曾?” “白泽道友尽管放心,若是这一场赌斗我输了,那这半个寿埔海域的大军,我也尽数都留给你们,定不让你们无人可用。”须鸿道人拍着胸膛。 “这样一来,白道友总不会有后顾之忧了吧?” “若是白道友对龙城之军实在没有信心,那也无妨,只需将三明府还给我,那我便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也就是了。”须鸿道人再次出声,却是反将了白泽一军。 “须鸿道友都这么说了,那为了大军着想,这一场赌斗,我等也只好接下来了。”白泽的眉头稍稍一动,师北海便立刻是理解了白泽的意思,然后扮做了一副‘自作主张’的模样。 “师道友你……”师北海话音才落,白泽便是脸色大变。 “须鸿,你说吧,要怎么赌!”师北海丝毫不顾忌旁边的白泽道人,自顾自的出声,“太一道兄闭关之前,着你我共掌龙城,但须鸿道友是要跟我赌斗,而不是跟你赌斗!” “白道友,你并没有干涉我的资格!”师北海不满的道。 见此,白泽也只得是长叹了一口气。 “师道友痛快!”须鸿道人的目光落到师北海的身上。 “既然师道友认为我麾下大军不堪一击,那你我便赌一赌这军阵兵战之法!” “我已抽调大军在三明府外立下大营,你便试试,能否以三明府的大军攻破我的大营。” “半年之内,若是我大营被,那我便算是输了。” “反之,就是你输了。” “如何?”须鸿道人此时,颇有一种快刀斩乱麻的气概。 “双方兵力几何?”师北海问道。 “三府之军!”须鸿道人立刻便给了回应。 “传闻大军精锐,有以一敌十之能。” “龙城大军久经战阵厮杀,若真是精锐的话,以一府之军,破三倍之敌,当不在话下!”须鸿道人理所应当的增加着自己的筹码。 三倍的力量对比,看起来有些苛刻,但算上须鸿道人下的赌注,但若是算上须鸿道人下的赌注,也不至于是令人无法接受。 “怎么样,师道友不会不敢吧?” “赌了!”师北海当即便是出声。 …… “我倒是小看了须鸿道人!”作为见证的能涂道人他们,先一步去往了战场之后,白泽道人幽幽的声音,才是在师北海的耳边响起。 “此话怎讲?”师北海问道——须鸿道人的一切应对,明明都在他们的计划当中,可谓是被他们牵着走,如此又哪里来的小看? “此战他若是胜了,自然是威势大涨。” “但他若是败了呢?” “当然是舍了这寿埔海域而走!” “但问题是,在三明府落于我手之后,这虚弱姿态尽显无疑的寿埔海域,还属于他吗?” “难道他不让出来,我们就不会自己去取?”白泽反问道。 “这位须鸿道人倒是精明,打得一手好算盘!”白泽笑了起来。 他已经是完全摸透了须鸿道人的思路。 这一场赌斗,从一开始,须鸿道人就在其中藏了陷阱。 ——若是须鸿道人输了,那么他麾下的士卒,便会成为龙城的将士,成为云中君的战友。 这也即是说,在这一场赌斗当中,云中君的取胜的把握越高,那在赌斗当中,就越是会显得束手束脚! 毕竟,这一场赌斗他们给对方造成的伤亡越大,那么赌斗胜利之后自己的损失也就越大。 此为,投鼠忌器之策! 第二百三十五章 须鸿道人的决断 二 “好一个投鼠忌器之策!”当师北海带着赌约来到三明府的时候,云中君也不由得狠狠的拍了一下手掌。 才听到师北海所说的,那位须鸿道人输了以后,会将他麾下的人手连同半个寿埔海域一起交给龙城,云中君便意识到,这是那位须鸿道人的攻心之计——那些人手都生活在这寿埔海域当中,须鸿道人输掉了半个寿埔海域之后,除了将那些人手留在寿埔海域当中以外,还有什么选择? 躲开了,须鸿道人就是在用龙城的东西和龙城打赌,顺便惊醒一番云中君,想要以此令云中君在赌斗当中,束手束脚。 “不对,不对!” “这一战,他的目的绝对不仅仅如此。” “莫非……”片刻后,云中君起身,在这三明府中来回踱步,然后抬起头,展开了望气术。 三明府的边缘,须鸿道人已经是领着这一次参与赌战的大军,在海面上铺开了军阵,摆开了营寨——这汪洋大海,一览无余,任何一处地方都能够令大军铺开,是以,赌斗的双方,直接就将战场选定在了三明府和无光府的交界处。 青紫交错的气运所化的天柱,横贯于天地之间,那天柱之下,整个寿埔海域的气运虽然有些起伏,但被那气运天柱给牢牢的镇压着,不见有丝毫的消散。 很显然,哪怕有了三明府的变故,但以须鸿道人这位先天神圣的实力和底蕴,依旧是能够稳稳的镇压住这寿埔海域的气运,令这寿埔海域当中的无数生灵,不至于是人心思动。 但令云中君奇怪的,却不是这寿埔海域的气运,而是那青紫交错的气运天柱本身。 在云中君的观察之间,须鸿道人的气运天柱,竟是隐隐的呈现出一种与这寿埔海域若即若离的气象来——而且这是须鸿道人自身,对这寿埔海域的排斥。 很早的时候,云中君就察觉到了这种气象,但云中君一直难以确定这其中的玄机,最初的时候,云中君甚至是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谁的恶咒诅法,令自己头昏眼花…… 一直到现在,师北海说到了须鸿道人在众位先天神圣们的见证之下,主动提出来的赌约。 而这个赌博,便如同是一个线头一般,令云中君在刹那之间,就理顺了一切的因由。 “须鸿道人想要抽身而退了!” 云中君看着师北海。 “你也得出了这个结论?”听着云中君的判断,师北海不由得大惊失色。 “你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师道友也得出了这个结论?”云中君挑了挑眉,一脸好奇的道,目光当中,颇有一种英雄所见略同的神采飞扬。 “不是我,而是白泽。” “在须鸿提出了这赌约以后,白泽也想到了这个猜测。” “如今你也得出了一样的结论,那看来,须鸿确实是想要抽身而退了。” “啧。”师北海摇了摇头,一副颇为不屑的样子,“这样胆小的先天神圣,还真是少见!” “胆小吗?” “不见得,与其说是胆小,不如说是明智。”云中君摇了摇头。 太一道人已经是龙城打出了自己的旗号,而作为公认的,最接近太乙道君的存在,太一道人又怎么可能屈居于他们麾下?上一个纪元的时候,连祖龙都折服不了太一道人,更何况此时的吕道阳? 是以,无论此时龙城的步调有多么的沉稳,表现得有多么的无害,但稍微明智一些的先天神圣,都能够预见到,太一道人和吕道阳之间,必有一战! 原因很简单,太一道人不可能屈居于吕道阳之下,而吕道阳,也不可能放弃整个东海——且不提放弃东海对他名声的打击,光是这整个东海的庞大气运,便是他绝对割舍不掉的东西。 那么,太一道人和吕道阳一旦争斗起来,那东海的四十八位先天神圣,又岂能置身事外? 他们都是吕道阳一方的人手,作为先天神圣,他们也都是要脸的——就算是龙汉大劫之后,他们脱离龙族自立,那也是在龙族神庭彻底崩溃之后。 而现在,吕道阳在东海编织的秩序还稳稳当当,他们又怎么可能脱离这东海,怎么可能背叛吕道阳? 但问题在于,吕道阳所面对的,是太一道人,是随时都有可能成就太乙道君的太一道人! 太乙道君是什么样子的存在,经历过三族神庭时代的先天神圣们,无一不是心知肚明——若是太一道人成就了太乙道君之后,吕道阳绝对不可能会是太一道人的对手。 如此一来,吕道阳想要和太一道人相争的话,唯一的办法,便是将东海的先天神圣,笼为一体,彼此共同进退——作为吕道阳所编织的秩序当中的先天神圣们,当吕道阳征召他们的时候,他们是无立拒绝的,否则,便是自绝于先天神圣这个群体。 但问题在于,他们和太一道人对抗,除了能够令吕道阳勉强有和太一道人相争的资格,为吕道阳成就太乙道君争取足够的时间以外,不会有任何的好处。 锦上添花,成人之美,做这些的大有人在,雪中送炭之辈,天地之间也不少,但舍己为人,那就不是谁都愿意做的了! 最最重要的是,龙城现在已经是试探性的迈出了第一步——这试探之下,首当其冲的,便是须鸿道人。 也即是说,若是太一道人哪一天和吕道阳决裂,那么须鸿道人必然会成为这决裂当中的祭品。 这样的结局,当然不是须鸿道人愿意见到的。 如此一来,他心生退意,也在情理当中。 “这一场赌局,是他对龙城实力的试探!” “一个势力的强弱,上限取决于最顶尖的强者,这一点,我们有太一陛下,有三清道友,还有白泽道友和师道友你,你们的实力,可以说是得到了洪荒的公认,毋庸置疑。” “而势力的下限,便取决于势力当中,那些士卒的战斗力——这既要看那些士卒的精锐与否,也要看统御那些士卒的统帅们,调兵遣将的能力。” “须鸿道人所提的赌约,便是想要看看龙城士卒的力量,想要看看龙城的下限。” “若是这下限够强的话,那他自然是趁着这一次的赌约,舍了这寿埔海域抽身而退,避免被卷入未来太一陛下和吕道阳的争端当中。” “若是这下限不够强,那么他便继续主宰这寿埔海域,吞吐这寿埔海域的气运,等到什么时候,我们的下限,达到了他所预留的警戒线,他便什么时候抽身而退。” “有没有达到他心中的警戒线,便在这一次的赌斗上。” 云中君扣了扣手指。 “而且最妙的事,这一次赌斗,我们若是胜了,便等同于须鸿道人给了我们足够的,主宰这寿埔海域的名义——他如此配合我等行事,难道我们就不会再心里记下他这个人情?” 云中君低声的笑着,须鸿道人和他们之间,本就没有什么矛盾,而他目前和龙城的对立姿态,也是在龙城的推动之下才形成的——若是大家互相敌对,那么彼此之间的算计,自然是理所应当,但须鸿道人聪明就聪明在他收敛了自己身上所有的敌意,表现出了一副‘温驯’的姿态。 这样一来,白泽也好,师北海也好,心中难免便会因为对须鸿道人的算计而生出对他的愧疚来,而这,足以是保证须鸿道人抽身而退之后,师北海他们不会继续对他穷追猛打! “师道友信不信,就算是这一场赌斗我们输了,须鸿道人也会继续和我们定下赌斗之约?定期和我们来一场攻守之战,以此把握龙城实力。” “原来如此!”听着云中君的分析,师北海也不由得豁然开朗,心中越发的安定。 “那这样的话,就算是这一场赌斗你输了,我等也不至于有什么影响。” “原本我还想着,若是不慎赌斗输了之后,须鸿道人咬着你不放,我就给他一个好看。” “但还是不要输的好。”云中君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第二百三十六章 胜负之前 “好严整的大营,堪称是滴水不漏。”三明府的边缘,云中君和师北海一起立于云端,看着海面上须鸿道人的营寨。 这营寨以三才之势而成,合天地人三才之理,营寨的最中间,便是须鸿道人的所在,而须鸿道人营帐的旁边,三位巨擘神君的营帐,正对着这营寨的三个大门。 营寨之间,又有一条又一条的通道,一个一个地方出了什么变故,其他的地方都能以最快的速度形成支援。 ——须鸿道人所说的三府之军,乃是参照这三明府的大军而成,是以,那营寨当中,除了须鸿道人这位先天神圣以外,还有三位渡过了三衰的神君府主,以及二十四位不朽金仙。 余下的逍遥真仙,长生天仙,更是不计其数。 云中君和师北海还在窥伺的时候,那营寨当中的不朽金仙们,正带着各自麾下的人马,在营寨的各处描刻阵势,构筑法阵,以此形成地利优势。 察觉到了云中君的窥伺,须鸿道人他们的节奏,也丝毫不乱,甚至是还颇为从容的朝着云端点了点头。 “一个想要席卷东海,一个想要抽身而退,郎有情,妾有意。” “我还以为须鸿会在这一场赌斗当中放些水,顺势而退,不想他却是完全没有这样的念头。”云端上,师北海看着须鸿道人的营寨,一脸的慎重。 “若是赢了,他多赢一次,就能多攫取一段时间的寿埔海域气运,此其一。” “而若是输了,他也能够将龙城士卒的战斗力窥测出一二来,也能对蓬莱岛有个说法,此其二。” “换做我是他,这一场赌斗,也必然是要全力以赴的。”云中君面色不动。 这一场赌斗,乃是一次最为纯粹的攻城战,什么诱敌之计,什么分兵之策,都用不出来,想要攻破须鸿道人的大营,便只能是硬碰硬,一点一点的去磨,去耗——这绝对是天地之间,最令云中君讨厌的一场战斗。 奈何,这一场赌斗,须鸿道人指明了要云中君参加,龙城当中,也找不出比云中君更擅长进取的统帅,而且这一场赌斗当中,须鸿道人拿出来的赌资,也实在是太多了。 “那你打算怎么打这一仗?”师北海问道。 对于龙城而言,这一场赌斗的胜负,关系到他们的开局能否完美,对于云中君而言,这一场战斗的胜负,关系到他的名声和未来,甚至于关系到云中君接下来的自由——是以,为了安抚云中君,令云中君将自己的能力彻底发挥出来,这一场攻城战当中,师北海的定位,也只是作为云中君麾下的一个普通士卒,听从云中君的调遣,而不会对云中君的调遣指手画脚。 “只能徐徐图之。”云中君按落云头。 出征三明府的时候,他带出来的大军,只得三明府的三成而已,而现在,须鸿道人聚集而来的大军,却是三明府的三倍——这也即是说,此时须鸿道人麾下的大军,足足十倍于云中君。 攻城战中,守御的一方本就占据了优势,所谓十则围之,便是说攻城战中,进攻的一方想要取胜,那至少得有十倍于人的大军才行。 但现在的情况,却是截然相反,守御一方的大军,十倍于攻城的一方。 ——这样的战争,出了云中君以外,换做谁来做这个统帅,只怕都会摇着头,望而兴叹,无能为力。 …… “陛下,您确定和龙城的赌约是我们守他们攻,而不是我们攻他们守?” 当云中君将分散于三明府各处的大军聚集在三明府边缘,和须鸿道人的营寨遥遥相对的时候,须鸿道人的营寨当中,被须鸿道人征召而来的三位府主神君,不由得都是黑了脸。 他们加固营寨,构筑法阵,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但结果呢?他们预想当中的大敌,却只得他们一成的人马而已。 十而守之?自开天辟地以来,他们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兵法。 传了出去,不知道要笑煞多少人。 “不太妙啊!”须鸿道人看着云中君所聚拢来的大军,不由得也发起了愁。 在他的预想当中,这一场赌斗若是他胜了,那么他会和师北海继续约定下一次的赌斗——但看现在两方兵力的对比…… “这样悬殊的对比,若是我胜了和师北海约定下一次的赌斗,只怕他会恼羞成怒!” “可若是不约定以后的赌斗,那等到龙城大军尽出的时候,我岂不是全无防备,难以抽身?” “失算,失算啊!” “不是说龙城大军以摧枯拉朽之势攻占了三明府的嘛?怎么会才这么一点人?” “胜了之后,我若是不处置此人,于我名声有碍,可若是处置了他,那与龙城便难以转圜。” “这当真是左右为难。”须鸿道人此时,已经在斟酌这一场赌斗胜利之后他要如何把控局势了,但他越是斟酌,就越是发愁——能够以少数兵力攻占三明府,足以证明云中君调兵遣将的能力,但越是彰显了云中君调兵遣将的能力,龙城就越是不可能舍弃云中君的存在。 “这样的统帅,万载难求,龙城怎么就舍得拿他出来作为赌注?” 片刻之后,须鸿道人出现在了云中君大军的面前。 “师道友可在否?” “须鸿道友有何要事?”师北海的身形从大军当中踏出来。 “也没什么大事,只是见龙城大军精锐,心有所感,想要和师道友再立一个约定。”须鸿道人笑着道。 “道友之前说我寿埔海域的士卒,疏于训练,我细想之下,却有此事,奈何寿埔海域当中,无有外敌来袭,我纵然是有心想要操练众将,也无能为力。” “是以,我琢磨着,若是这一场赌战我胜了,那么你我之间,不妨每隔千年,便来上一场这么一场赌战,以此磨砺我寿埔海域的大军。” “至于说赌注嘛,还是按照这一次的赌战不变,我拿出半个寿埔海域来。” “师道友以为如何?” “须鸿道友的信心倒是大得很!”师北海摆出了一个须鸿道人预想当中的脸色——须鸿道人的言语,无疑是在说,这一场赌战,他必胜无疑。“难道须鸿道友真以为这一场赌战,你就十拿九稳了不成?” “不出云道友所料!” “这须鸿道人,果然有要抽身而退的意思。”师北海暗自想着。 “云道友说过,这一战想要取胜,最要紧之处,便在于双方的士气。” “既然如此,我不妨借此机会,杀一杀须鸿道人的士气。”师北海的目光,越过须鸿道人,在其背后的营寨当中一扫。 在云中君麾下大军聚拢的时候,须鸿道人营寨当中的守军,士气便是在缓缓的上升着——显然,在他们所有人的观念当中,在数量上占据了绝对优势的他们,是不可能被云中君攻破大营的。 而在须鸿道人以必胜的前提,提出了和师北海的下一个赌约之后,那大营当中的士气,便是进一步的高涨起来。 “哈哈哈哈,须鸿道友可真是用心良苦。” “生怕我这一场赌斗不能取胜,还要和我约定后续的赌斗。” “既然须鸿道友你这么想要将这寿埔海域送给我,那又何必要有今日的赌斗呢?” “你我一战而定不就是了?”师北海大笑了起来,声震四野。 第二百三十七章 赌战 一 “能道兄,你怎么看?”作为见证的几位先天神圣,高居于云端之上,看着战场上的双方各自摆开调动着大军。 “当然是用眼睛看。”为首的能涂道人,斜睨了一眼旁边出声的先天神圣。 “康云道友,你虽然心念这东海局势,但你也要分清楚,此番赌斗,你我看客,战场上的两人,才是主角。” “战场相争,无所不用其极,捕风捉影之言,不过只是为了压制大军士气而已,这你也信?”能涂道人不慌不忙的道。 康云道人所问的,乃是战场上,师北海所说的‘须鸿道人一心想要将半个寿埔海域送给龙城’的说法。 整个东海,虽然名义是是以蓬莱岛吕道阳为首,但事实上,统御各处海域的先天神圣们,都是各有心机,吕道阳真正的铁杆,可以说是少之又少。 是以,吕道阳在分封众位先天神圣们的时候,特意将拥护他的铁杆先天神圣们,分别安置在不同的地方,以增加他对东海的控制力。 而康云道人,正是吕道阳安排在这边的先天神圣。 “当然了,若是康云道友一定觉得须鸿道友另有心思,非要拿下他去等东王陛下裁断,我等也无有什么意见。” 能涂道人笑着,将目光落回到战场上。 …… 战场上,云中君已经是调动了麾下的士卒们,朝着须鸿道人的营寨发起了试探性的进攻。 “都注意些,进攻的时候,收起七分力道。”主持第一轮试探的众位将领们,按照云中君的意思,吩咐着自己麾下的士卒。 在这悬殊无比的力量对比之下,云中君想要击破须鸿道人的大营,唯一的方式,便只有出其不意——而这出其不意,就包括时机上的出其不意,也包括力量上的出其不意。 时机上的出其不意,需要等待,需要机会,而力量上的出其不意,从现在便已经开始。 “只用三分力?” “不会出问题吧?”师北海和明庚道人,低声的问着云中君。 “不会出事的。”云中君面色不动,“所谓的出其不意,重点不在于出,而在于意。” “我试探他大营的时候,他肯定是能够想得到,我收了一些力量。” “而他必然就要判断,我到底是收了几分力量。” “你们觉得,须鸿道人的判断当中,我的进攻收敛了几分力气?” “一般来说,常人能够收敛两分力气,以八分力气展现出十分力气的假象。” “云道友你有先前的战绩在,须鸿道人必然对更加的看重你,那么在他的预估当中,你至少是收了三分力量,甚至于四分。” 师北海看着战局,眉头隐隐的皱起来。 对于任何一个统帅而言,收敛大军的力量,都是最基本的能力,但要在收敛了力量之后,令对手误判自己收敛了几分力量,就相当的考验功力了。 但问题在于,这一场试探性的进攻,除了收敛力量以外,最重要的一点,是要取胜才行——若是战败的话,那别说是收敛了七分力气,便是收敛了九分力气,也毫无意义。 “师道友放心好了,就算是我收了七分力,在战局上,我也绝对不会落下风的。” 云中君一边说,一边将心神沉入到大军的军气当中,以望气术看着须鸿道人大营当中守军的调动。 在云中君大军扣营的时候,须鸿道人的大营当中,二十四位不朽金仙们,已经是各自调动了守军从大营当中出来,在大营之前和云中君麾下的士卒们厮杀起来,在他们看来,这一场战斗,他们有着必胜的把握,但越是如此,他们就越是不能令云中君的大军摸到他们的大营面前。 按照那三位府主神君的想法,他们有着绝对的优势,应该是直接朝着云中君的大营发起进攻,仗着人多势众,将云中君的麾下尽数打散,如此一来,云中君便绝对不会有击破他们营寨的可能——这可以说是十拿九稳的赢得这一场赌战的方式。 可惜,这个提议被须鸿道人拒绝了。 ——须鸿道人的本意,是想要借着这一场赌斗,看看龙城的大军到底又怎样的实力,以此摸一摸龙城的底细,若是他不等龙城的大军展露出自己的实力来,便仗着人多势众将龙城大军冲散,那他立下这一场赌约,又有什么意义? 在这之后,龙城只会将自己的力量隐藏的更加的稳当,而他和龙城之间,也会更加的难以转圜。 图一时之快,然后将自己搭进去,这样的折本生意,须鸿道人当然不会做。 是以,须鸿道人直接就给麾下的三位府主下了严令,这一场赌局,乃是攻守之局,既然他们作为守御的一方,那就得老老实实的守在这大营当中等着云中君来攻,决不允许主动发起攻势——若是主动进攻,就算是胜了也要受重罚。 二十四位不朽金仙们,自然也接到了这个命令。 坐拥优势兵力,却只能等着他人来攻,可想而知,这些不朽金仙们心头有多么的憋屈——这一战传出去之后,无论胜败,他们都必然是要成为无数人口中的笑料。 坐拥优势兵力而不敢主动初级,他们传给外界的,都只会是一个形象——无能! 至于说先天神圣须鸿道人的严令,外界的人,谁会在意这个? 是以,在须鸿道人还不知晓的情况下,那三位府主神君,以及二十四位不朽金仙,已经是有了一个小小的默契-——不能主动出击,但不代表在云中君领军扣营的时候,他们不能应敌防守,也不代表,他们只能在营寨之内,借着地利来抵御云中君的攻势。 这一场战斗当中,他们唯一的能够洗刷羞辱的方式,便是趁着云中君主动进攻的时候,将云中君的大军,全部吃掉,而且绝对不能令云中君的大军摸到他们的营寨面前。 是以,云中君派出去试探的大军,还没有靠拢须鸿道人的营寨,须鸿道人麾下的大军,就已经是杀将出来,和那些试探的大军纠缠在一起。 …… 最初的时候,那营寨当中出防的守军数量和云中君试探进攻的大军数量,大致相等。 然后,每过一炷香的时间,那营寨当中,便会有新的逍遥真仙带着人手加入到战场上,如同是最为愚蠢的添油战术一般。 这种战术,极为愚蠢,也极度受人诟病,但在这个时候,这战术却是用的恰到好处——在这战局当中,云中君一方,是作为挑战者而存在的,而他们自己,则是作为考验着,考验云中君麾下大军的实力。 在保证自己一方伤亡不大的前提下,一次又一次的‘添油’,便如同是在一个天平的一方,一次又一次的添加自己的砝码,这种方式,能够最大限度的压榨出云中君一方的实力来,就算是云中君麾下的大军有所隐藏,在这样温水煮青蛙一般的战术当中,也必然会暴露出一些东西。 足足半个多时辰的纠缠之后,云中君麾下的士卒,已经有了些力竭的模样,云中君这才是鸣金收兵,令上前试探的士卒们,带着战死者的尸身遗物,回转大营当中。 而须鸿道人麾下的守军,亦是井然有序的往后退去,丝毫没有追击的想法。 “如何?”当须鸿道人麾下的守军撤回去之后,一位不朽金仙便已经是将那些参与协防的逍遥真仙们,唤到了自己的营帐当中,想要从这些逍遥真仙们的口中,知晓龙城士卒的实力。 “不出程督所料,这一次进犯我等的龙城一方,确实有所保留。”众位逍遥真仙们对视了一眼,然后其中的一人站了出来。 东海的各大水府,皆由渡过了三衰的巨擘所执掌,而这些巨擘麾下的不朽金仙们,则是被称之为都督。 第二百三十八章 赌战 二 “初始的时候,我等只用了七分力,但我等麾下的士卒和龙城的士卒在战场上,表现的旗鼓相当,龙城士卒,更加的游刃有余。” “然后我等逐渐加到九分力,那龙城士卒,也依旧是表现的一副从容的模样。” “随着我们一方加入战场的袍泽越来越多,龙城的士卒表现的也就没有那么的游刃有余。” “战局持续了半个时辰之后,我等在战场上的人手两倍于龙城之军的时候,他们的表现,就相当的窘迫了,隐隐之间,呈现出了力有不逮的模样。” “若是他们不退兵的话,我等或许便能够冲破他们的防线,将这一次来犯之敌给全部吞下了。” “不过,龙城之军败退的时候,军容严整,丝毫不见有仓促之感,由此可见,在退兵之前,他们看似窘迫,但实际上,必然还保留得有些许力量。” 站出来的那位逍遥真仙,有条不紊的叙述着战场上的详情波折。 这位不朽金仙,名为程度。 而起身的那位逍遥真仙,乃是这位程度的心腹,是战场上的监军,在这一场战斗当中,从头到尾,他都不需要加入战局,只需要在大军当中四处而动,监察战局的走向,然后汇报给程度。 “斩获如何?” “损失如何?”片刻后,程度问道。 在龙汉的时代,就算是有军气的阻隔,但作为战场上一方的统帅,程度其实也能够看清楚战场上所发生的一切,但问题在于,三族神庭的时候,不管是那些先天神圣,还是寻常的不朽金仙,上被三族神庭的太乙道君们压制,下又被那些寻常的士卒们所压制,这样一来,在神庭崩溃之后,这些不朽金仙,先天神圣们,为了不重复自己上一个纪元的经历,便是在明里暗里的压制那些统帅大军的修行者,很多驾驭军气的秘术,都已经失传。 ——是以,此时的程度明明是作为大军的统帅之一,但在不曾亲临前线的情况下,他也只能是通过自己派出的监军作为自己的双眼,以这种方式,让自己对前线的战局有所了解。 “此一战,我大军战死士卒一万三千两百余,有都统余五在阵型溃散的时候,不思组织阵型反击,反而是弃军而退,遁入了友军的防线当中。” “至于斩落,龙城之军撤退之时尤有余力,带着麾下士卒的尸身遗物尽数而返,只根据战场上所遗留的残兵铠甲来计算的话,龙城之军的损失,不过我方的四分之一。” 那监军一板一眼的道。 话音才落,一位逍遥真仙的目光当中,便是露出了怨恨无比的神色,这位逍遥真仙,当即便是起身朝着程度一拜,“都督容禀……” 这位逍遥真仙,便是那监军所说的余五。 然而,还不等余五话音落下,不朽金仙的气机,就已经是将这营帐覆盖了起来,将这位逍遥真仙将要说出来的话,堵了回去。 “此事有多少人知晓?”程度的目光落到自家监军的身上。 “其他的监军们,尚不曾察觉此事。”那监军当然是知晓程度问的是什么。 “既如此,战死之辈,就在添上一个余五吧。”程度这才是挥了挥衣袖,将那余五在众目睽睽之下打杀。 “此战乃是必胜之战,这一点,本都督知晓,你等亦是知晓。” “你等不想白白死于此间,这一点,我亦是知晓。”程度的目光在营帐当中的逍遥真仙们脸上扫过。 无论是在什么时候,大军当中,都有一种非常特殊的现象——越是必胜的战斗,大军内部的那些将领们,在面对这战斗的时候所表现的就会越加的保守。 除非是指名道姓,令这些将领们限期破敌,否则的话,这些将领们,明明有十分力,但也只会用出七分力,而且在战斗的时候,这些将领们也表现得比寻常时候,更加的‘贪生怕死’,原因很简单,因为在这必胜的战场上,战死并没有丝毫的价值。 “但你们要记清楚一件事。” “保全性命,保存实力,都可以理解,然而弃军而逃,必是死罪!” “被外人察觉,更是祸及本族。”程度的神色变得冰冷起来。 作为不朽金仙,他对自己的颜面看得极为的重要,为了从水府当中分润气运,他们这些不朽金仙们之前的竞争,也是非常激烈,若是叫其他不朽金仙们麾下的监军发现自己麾下的将领们,有弃军而逃之人,那么程度这个都督,必然是要大失颜面——也正是如此,在那监军的口中,余五明明是犯了军法,但程度也只是私下里将之斩杀,而后将其呈报战死的原因。 因为这是唯一的能够令程度宣泄怒气而又不担心自己在外人丢了颜面的选择。 “我等谨记。”众位逍遥真仙们,都是低着头起身。 他们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这些逍遥真仙们,虽然参与了这一场战斗,但除了监军之外,谁也不曾纵观全局,余五躲进友军的军阵当中,到底是弃军而走,还是正常的撤退合兵,亦或是为了诱敌,这一点谁也不清楚。 就连放开阵线令余五退入其间的那位逍遥真仙,都不能得出一个结论。 而现在,程度仅凭一个监军的‘一面之词’就直接斩杀了一位逍遥真仙,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留给他,可想而知,此事对于营帐当中的众位逍遥真仙们而言,有多大的冲击力。 “无论如何,诈败诱敌之计,是肯定不能用了。”众位逍遥真仙们,都在暗中下了决定。 作为防守方,在须鸿道人有着严令的情况下,他们和云中君麾下大军交战的机会本就不多,想要绞杀云中君麾下的大军,更是难之有难——最好最有效率的方式,就是趁着云中君大军想要撤离战场的时候,他们这边以诈败诱敌之际,令几方的阵线溃散,叫云中君麾下的士卒贪功…… 但很显然,此时所经历的这一遭,却是叫这些不逍遥真仙们,都放弃了这个打算。 “战功之多寡暂且不论,保全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必胜之战,若是因为贪功叫自己枉死,那实在是不值得!” “两倍于敌,近乎四倍的伤亡。”这个事后,程度已经是沉吟了起来。“算上那些被带走的尸身遗物,伤亡比最多也只能拉倒三倍左右……” “这样算起来的话,双方实力的对比,竟如此悬殊么!”程度的眉头皱的老高,“难怪三明府会被摧枯拉朽一般占领。” “可惜,三明府败的太过彻底,已经将领士卒尽数被俘,若不然的话,我们还能从中知晓一些三明府之战的情况!” “这一战,双方皆是以试探为主,你们用了几分力?”沉吟片刻之后,程度抬起目光。 “我等用了八分力。”一众逍遥真仙们,都是低眉顺眼的道。 …… “你看,这不是全身而退了吗?”看着那些从容撤回来的士卒,云中君朝着身边的师北海笑道。 云中君很清楚,这一场赌斗当中,自己唯一的弱势,就在于麾下的士卒将领实在是太少太少,是以,为了最大限度的保存实力,这一场试探,其实是由云中君亲自调度的。 在战场上,须鸿道人一方增兵的时候,云中君一直都在针对性的对自己麾下的大军做出调整,将那些受伤的,以及铠甲兵刃破碎的士卒,都调到了后方,只从这些士卒们的身上压榨军气,利用这些士卒保持军阵的统一,而不曾让这些士卒继续在最前线厮杀。 是以,这一场试探当中,云中君麾下的伤亡,其实比须鸿道人麾下的那些逍遥真仙们预估的还要来的更少一些。 ——至于云中君这么做的原因,倒也简单。 第二百三十九章 赌战 三 天地广袤,最初的时候,可以说是地广人稀,但随着最古老的三位皇者,天皇仓离氏,地皇岳鉴氏,人皇九头氏建立起苍生共尊的秩序以后,这天地之间的局势,便是从混乱归于秩序。 在秩序的引导之下,天地之间,寻常生灵的数量,以及修行者的数量,都有了显著的增长,天地之间各个部族的发展,也是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 那些天资卓著的后辈,被保护起来,有充足的成长的时间,而不至于如同那些混乱的时代一般,中途夭折…… 这样一来,天地之间的局势,就从地广人稀,一点一点的向地少人多的趋势偏移。 天地之间所诞生的资源,譬如说灵药,神铁之类的东西,逐渐的无法供给所有的修行者。 然后,修行者之间因为争夺修行资源的争端爆发——虽然看起来,云中君的修行,都是自给自足,不曾服用过什么灵药之类的东西,但这天地之间,如云中君这般天资绝顶之人,又有几个? 总而言之,天地之间的修行者,越来越多,但天地之间所诞生的灵药神铁等等,却又越来越少,修行者获取修行资源的路子,也是越来越少。 上一个纪元的时候,天地之间闲散的太乙道君们数量不下于龙凤三族,论及顶尖的强者,也不输于祖龙凤凰,但这些太乙道君们,却完全无法动摇三族神庭的存在,任由三族神庭吞吐天地之间的气运,原因何在? 就在于三族神庭,既把持着天地之间的修行知识,也把持着天地之间所产出的修行资源——哪一种修行资源多,哪一种修行资源少,哪一种修行资源能够被另一种修行资源代替等等等等……除了统御天地的龙凤三族以外,又有多少人会去研究这些东西? 也正是如此,龙族对于修行之法,才是表现的如此的慷慨。 珍贵无比的,直指不朽金仙的法门,随便一个加入龙族神庭的修行者,便能够从琳琅御书阁当中选取。 但谁能想到,修行之法,本就极其的考验天资,越是超卓的修行之法,对于天资的要求就越高,那些天资不足之辈,在琳琅御书阁中,借着琳琅御书阁的玄妙将那些玄奇无比的功法修行入门之后,想要继续往下修行的时候,却苦于天资不够,这个时候,他们该怎么办? 只能是按照那修行之法上的记载,以种种的资源辅助修行。 而三族神庭控制了这些资源,自然也就控制了那些修行者。 而那个时候,龙城的诸位不朽金仙们想着外放,想着统御一地一府,其根子也就在这里——除了气运以外,那些府地当中出产的资源,亦是一笔极大的财富,能够为那些不朽金仙们带来极大的利益。 …… 而现在的这个时代,比起神庭的时代,还要艰难——洪荒大地被巫族统御,天地万族皆是避退到四海,这即是说,四海之地,现在是承担了整个天地的压力——地少人多,这即是四海的现状。 对于四海上的修行者而言,上,他们的气运被吕道阳,被诸位先天神圣们所攫取,下,他们所修行的资源,更是严重不够——连修行的资源都不够,而那兵刃铠甲这些,自然也就更加的被东海的士卒们所珍视。 但龙城就不一样了。 龙城目前,正处于人手不够的阶段,白泽等人多年以来所积攒的资源,加上之前东海各府各地对龙城的输血,又有整个星空的资源作为后盾,是以,龙城现在的情况,资源绝对是超出了修行者的所需,自然,在云中君调度大军的时候,都是以保住士卒的性命为主,至于说那些兵甲装备,丢了也就丢了。 至于说那些被放弃的兵甲装备对须鸿道人一方的误导,对于云中君而言,只能说是一个意外之喜了。 …… “我观大军后撤之际,颇有濒临极限的感觉。” “云道友,真的没问题吗?”接连数十轮的试探交锋之后,师北海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 在云中君的调度之下,每一次对须鸿道人大营的试探,都是无功而返,而且每一次,大军都不曾靠近须鸿道人的大营。 在师北海的目光之下,每一次云中君指挥那些大军退回来的时候,大军的精气神,都已经是被压榨到了极限,如同是被绷紧的弓弦一般,随时都会断裂,在师北海看来,每一次白术的调度,都已经是将大军的潜力逼迫到了极致,但就算是这样,在每一次的进攻当中,云中君也很难在须鸿道人麾下的士卒面前占到便宜。 这令师北海对这一场赌战的胜负,越发的担心起来。 “无妨。”云中君依旧是一脸的从容,“师道友所看到的极限,只是当前的极限而已。” “若是超过这个极限,大军不会败退,而是会压抑不住他们隐藏的力量。” 数十轮的交锋,每一次,云中君都只是令那些士卒们动用了自己三成的力量,当被逼迫到极限的时候,这力量,也只是从三成被提升到四成,若是发现这些士卒们的力量要继续增长的时候,云中君便会果断无比的鸣金收兵,令大军回返。 而须鸿道人大营当中的士卒们,在这试探性的交锋上,对云中君的配合,也是超乎他的想象——云中君撤退的时候,那些营中的守军,根本就不追击,是以,云中君更不担心自己撤退的时候,被须鸿道人麾下的士卒追剿,使得他隐藏的力量,再度暴露出来。 “师道友放心好了,这一战,我必然是会胜的。” “对了,再过十天,就得劳动师道友你亲自去须鸿道人营前邀战,将须鸿道人从营中引走。” “记住,只需得一天的时间,一天之后,无论你战果如何,都得舍了须鸿道人回返大营。”云中君朝着师北海伸出一个食指。 “得令。”师北海接过云中君的令牌便是出了营帐。 十天的时间,听起来很短,但实际上,这世间并不短——在云中君的主持之下,其麾下的大军,每天早中晚都会对须鸿道人的大营发起一次试探性的进攻,每一次的攻势,只持续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无论胜败,云中君都会鸣金收兵,抽身而退。 十天的时间,便意味着双方三十次的交锋。 …… “迄今为止,龙城大军频频而动,与我交锋近百次,龙城士卒的底细,你等可曾窥测出来?”须鸿道人大营的正中间,须鸿道人高坐于此,勾连天地人之三才,合三才为一体。 “回禀陛下,我等于龙城之军交锋八十余次,因兵力占优之故,我等迄今未有一败。” “龙城士卒的精锐,确在我等之上。” “龙城士卒目前所表现出来的实力,按照我等的计算,应该是有以一敌五的能力,就算他们有些隐藏,也不过以一敌六,以一敌七,便是极限。” “而我等之军,十倍于他,每一次的交锋之后,我军伤亡虽高于龙城,但却只有三一之比,或是四一之比。” “长此以往,龙城一方的兵力和我们对比,只会越来越悬殊。” “陛下,龙城的那位领军之人,在战术上,无可媲美,但在战略上,似乎是有点问题。”竹园神君起身道,当然,他的最后一句话,说的非常的古怪,似乎是不敢确定自己的判断一般。 “精通战术着,于小处着手,巧妙无比,必争尺寸之胜负;而精通战略者,从全局落子,挥洒随意,只看大略之得失。” “两者可谓是截然相反,背道而驰,那云中君精通战术,那么在战略上,难免顾之不及,这也不奇怪。”须鸿道人点着头,对竹园神君的论断表示赞许。 “不过,龙城大军当中,还要师北海在,作为先天神圣,师北海的目光,不应该如此短浅才是,这倒是令人不解。”片刻,须鸿道人又是咋了咋舌。 “须鸿道友可在,愿一战否?”正当须鸿道人思索的时候,师北海的声音,从他大营之外而来。 “匹夫之勇而已!”须鸿道人目光一抬,便是看到了孤身一人立于阵前的师北海,想也不想的,便是调动了军气,化作罗网朝着师北海弥压而下,想要将师北海困在军阵当中,然后从容擒之。 第二百四十章 赌战 四 在上一个纪元的时候,很多先天神圣都被龙族的不朽金仙带着大军以军气镇压过。 “都说上一个纪元的时候,师北海纵横往来,无人能及,不想如今竟是膨胀到了这个地步,竟敢孤身一人拦于阵前。”须鸿道人摇了摇头,的确,他不是师北海的对手,面对师北海的邀战,他避而不迎,传出去之后,会惹人耻笑,但只要他能够以大军军气将师北海生擒,那么被人耻笑的,就不是他,而是师北海了。 “好个心思险恶的须鸿道友。” “我孤身而来,你竟是以大军相迎,我倒要看看,你这军气,能够维系多久。”看着那军气陡然而下,师北海不慌不忙。 上一个纪元他被三族神庭通缉的时候,被追得满洪荒的跑,面对大军,他已经很有经验了——大军军气威能再强,对孤身的修行者再如何的克制,又能如何? 只要能够在大军军气合拢之前,抽身而走,那在如何恢弘的军气,也只是一个笑话而已。 而这,正好便是师北海的强项——师北海的速度,冠绝洪荒。 军气化作天罗地网拢下来的时候,师北海嗤笑了一声,往后一退,然后那军气所化的天罗地网落下——却是贴着师北海而过,落到了空处。 “咦咦咦,须鸿道友想要凭借军气胜我,可须鸿道友对军气的把控,实在是不怎么样嘛。”师北海嘲笑的声音响了起来,一边说,他还一边凝水为刀,往那军气当中斩了一记,令那军气微微的荡漾起来。 如是者三次之后,另一边,云中君已经是调度着麾下的大军,再一次朝着须鸿道人的大营发起了进攻。 “原来如此!”看着云中君和师北海的动作,须鸿道人陡然醒转过来,察觉到了师北海的用心。 “这位领兵的云中君,倒是有些急智,见不能破我大军,便想着令师北海前来激怒我,引我以大军军气相斗,以此消耗我大军士气。” “我不上他的当,既然师北海邀战,那我便出营陪他斗上一斗。” “我去之后,你等须得谨守大营,不得擅自出击。”须鸿道人朝着营帐当中的三位府君嘱咐了一句,然后便是一步跨出大营,“师道友既然邀战,那我自当奉之。” “不过,这里太小施展不开,你我不妨走远一些。”须鸿道人笑着道,身化流光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他不是师北海的对手,但他也不想自己被师北海压制,甚至于击败的场景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 “也好。”师北海点了点头,同样摇身一错,便是追着须鸿道人而去。 一天以后,云中君收兵的时候,师北海便是按照云中君的吩咐,结束了那须鸿道人的交战,舍了须鸿道人而走,回到了云中君的营寨当中。 两位先天神圣的对战,师北海无论是速度,技巧,还是法力神通,都是远超于须鸿道人,战斗一开始,师北海就处于了全面的上风,自然是想战便战,想走就走。 而须鸿道人,则是在师北海离开后,过了足足半天的时间,才回到了营寨当中——师北海离开以后,他不能确定师北海是已经抽身而走,还是隐身匿踪在一旁等着伏击,一直到他接到了营寨当中的传讯之后,才放心回到了自己的营寨当中。 “不当人子,实在是不当人子!”营寨当中,须鸿道人想起了师北海离开之后,自己还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由得又是骂了起来。 于是,龙城一方和须鸿道人一方,彼此之间的战争,便在云中君和师北海的把控之下,进入了一个极为默契的节奏。 云中君进攻,须鸿道人防守,每天三战,每一战之持续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无论胜败,云中君都会鸣金收兵,就算有时候,须鸿道人刻意令麾下的将领们,放开了口子,但云中君也是绝不贪功。 除此之外,每过一个月的时间,师北海便会出现在须鸿道人的大营之外,向须鸿道人邀战,两位先天神圣,战过一天之后,也不论胜负,而是各自回返。 …… “云道友,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十年之后,师北海终于是忍耐不住心中的疑惑,他和须鸿道人的战斗,已经是经过了一百多次,虽然每一次,他都处于绝对的上风,但一天的时间,须鸿道人刻意防守的情况下,他想要击败须鸿道人也是做不到的。 “接下来的十年,师道友你只和须鸿道人战半天时间,余下半天,你则隐于须鸿道人周遭,寻他破绽而击。”云中君不慌不忙的,朝着师北海下了第二个命令。 “师道友熬过神鹰吗?”片刻之后,见师北海的目光依旧是落在自己的身上,云中君才是出声问道。 “熬鹰?” “神鹰,乃是天地之间最为桀骜的一种生灵,擅飞行,目光敏锐。” “常有修行者捕捉神鹰,以为修行伴侣。” “不过,神鹰桀骜,想要令这神鹰如实臂助,那就得花费相当的精力来驯服他。” “而这驯鹰的过程,便被叫做熬鹰。”云中君缓缓出声。 “须鸿道人的大营,便是我要熬的那一头神鹰。” “我以十年的时间,叫其大营当中的士卒,习惯我的节奏,每天三战,每战半个时辰。” “而须鸿道人与师道友每月一战,每战一天的时间。” “等到他们习惯了这个节奏之后,我在全军压上,他们猝不及防,我必能破其大营!”云中君自信无比的道。 “但你的条件,是取决于他们没有防备的前提。” “我们兵少,他们兵多。” “就算来引战的守军猝不及防,但他们大营当中的守军,却不可能放松警惕。”师北海皱了皱眉,指出了云中君计划当中最大的破绽——这个计划,云中君显然是太想当然了。 “警惕心啊。”云中君叹了口气,“修行者也好,寻常生灵也罢,总归都是有极限的。” “他们的警惕心,又能保持多久呢?” “十年?” “二十年?” “三十年?” “其他人在外面厮杀,分润战功,而守营的人,却是什么也捞不到。” “反正是一场必胜的战争,反正敌人也没有机会攻进营前。” “既然如此,那他们为什么不趁着这个时间,多修行一阵子,还非要绷紧他们的心神,提起他们的警惕?”云中君低声的笑着,“不患寡,而患不均啊。” 云中君的感慨之间,师北海的心中,陡然一震寒气涌现出来。 “师道友,纵横往来,转战四方,我不及你。” “但引兵相争,攻城克敌,你不及我。” 第二百四十一章 赌战 五 云中君离开以后,师北海也是沉默下来,转身进入了另一个营帐。 虽然未曾明言,但云中君话中的意思,分明就是在对他在战阵之间所表现出来的质疑不满。 “罢了。”盏茶的功夫之后,师北海摇了摇头。 他也认识一些精通站场调度的战将,自然也是知晓这些战将们的脾气,平时还好,但一旦是到了战场上,这些战将们,往往都是一副六亲不认的模样,更容不得他们对自己的调度,有任何的质疑。 “这一场赌战当中,我既然听他号令,只需听令而行也就是了。” 如此,便又是一个十年过去。 然后,云中君又对师北海下了第三个命令——“这一个十年,师道友可以试着将战场在往远处带一些。” 战争到现在,已经是持续了二十年。 二十年的战争当中,双方各有损失,虽然每一次,须鸿道人大营当中的损失,都比云中君的损失要来的大,但双发大军在总体上的力量对比,也还是越发的悬殊起来。 到了这个时刻,就算是那些普通的士卒们,也已经确认他们这一战的胜利,已经是十拿九稳。 须鸿道人的大营当中,那些士卒们在参与定期的战斗的时候,却是越发的保守,大营之内,那些巡逻守卫的士卒们,也是越发的懒散。 云中君抬头,看了一眼须鸿道人的大营,他的瞳孔当中,有紫意盈盈而动。 望气术下,须鸿道人大营当中,所有士卒的气运,便都是显现于云中君的面前。 将这营寨当中的气运视之为一个整体,而在望气术下,这大营当中,那些象征着所有士卒的气运之柱,彼此之间,已经是有了相互排斥的感觉——按照正常情况而言,这大营当中的士卒,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彼此之间,气运的牵连应该会越来越紧密才对。 而这一反常态的情况,只能说明一件事——这大营当中的士卒们,彼此之间的矛盾,已经是越发的尖锐,甚至于是已经彼此离心。 “不急,不急。”片刻后,云中君收敛了望气术,压下心头的躁动。 “机会只有一次,还没有到最佳的时机。” “哈……啊……”当云中君指挥着麾下的大军,再一次朝着须鸿道人的营寨发起了例行的进攻的时候,那营寨当中,不少领兵的逍遥真仙们,都不由得打了一个呵欠,脸上露出了百无聊赖的神色。 “这些龙城的士卒,都不会累的吗?”一位逍遥真仙叹了口气,然后望着旁边其他的逍遥真仙们,“这一次,哪些人去?” 在第一个十年,这些逍遥真仙们,可以说是闻战则喜,毕竟,每一次的交战,都意味着他们能够获取到战功,而按照大军当中的规矩,守营的士卒,只能分润战功的百分之一——以他们这庞大的数量,这些战功分润下来,几近于无。 第二个十年的时候,那些每战必争先的逍遥真仙们,就察觉到了情况的不妙。 龙城大军的进攻的频率,实在是太过于的频繁,完全没有给他们休整的机会。 而在这频繁无比的战功之下,他们每一次的损失再小,这么长期的累计起来,也变成了一个庞大无比的数字,而那些首营的士卒,他们所分润的战功再少,这么累计起来,也是颇为的客观。 最恐怖的是,那些率兵出战的逍遥真仙们发现,他们每一次率军出击的时候,他们士卒的损失,都是远远地超出了他们的斩获。 每天三战,每年便是千余战,而十年下来,便是万余战。 每一战之后,这些率兵出战的逍遥真仙们,都会吃些小亏,这么千战万战的累积下来,又有谁受得了这样的损失? 而相对于那些主动求战的逍遥真仙们而言,其他守卫大营的逍遥真仙们,看起来没有什么获取功勋的机会,但他们在守营的时候,能够安心吞吐天地元气,又能够分润战功,还没有任何的损失,此消彼长之下,原本力量大致相当的逍遥真仙们,彼此之间的力量对比,便是逐渐的失衡。 ——要知道,这是一场必胜的战争,这也即是说,在这一场战争之后,那些逍遥真仙们,都会回到各自镇守的岛屿当中,水之界限,无形无相,这些岛屿的主人们,他们彼此之间也是有着竞争的,每一个人,都在想办法的战局对方的领地,以扩张自己的领地,以此多攫取一些气运。 ——纵然是在事实上,那些气运全都被先天神圣们聚拢,他们在如何的努力,也不可能从自己的封地当中,攫取到能够用之于修行的气运。 但不管怎么说,须鸿道人的大营内部,那些以最直接的方式统帅着大军的逍遥真仙,他们彼此之间的竞争,却是实实在在的。 是以,从第二个十年开始,须鸿道人的大营当中,风向就一点一点的发生着变化,原本积极求战的逍遥真仙们,一个接着一个的变得保守,宁愿少获取一些战功,也不愿意主动的去参与厮杀,就算被选出来踏上了战场,他们在战场上,也是以保证自己的有生力量为主。 这些逍遥真仙们如此,那些受到这些逍遥真仙们直接统御的寻常士卒,会是个什么状态,自然是不言而喻。 “不拼就注定会是死,换做我,我也会拼一拼的。” “奈何,这些龙城士卒拼命,却是苦了我们,要拖着我们一起去死。”又一位逍遥真仙感慨了一句,然后取出了一枚条筹,条筹一头红,一头白,白色的那一头,记着这位逍遥真仙的印记。 “老规矩,数筹吧。”这位逍遥真仙将那条筹掷下。 其他的逍遥真仙们见此,也是如同这位逍遥真仙一样,将记着自己印记的条筹,洒落于虚空当中。 然后众位逍遥真仙们,齐齐出手,将那些条筹打散,凌厉无比的法力涌动之间,那些条筹接二连三的折断。 ——这是众位逍遥真仙们甄选出战之人的手段。 大家一起将条筹扔到空中,然后以法力将这些条筹打乱,再以法力的碾压,将这些条筹粉碎,最后剩下了那些逍遥真仙的条筹,那出战的逍遥真仙,便是这些人。 而这些条筹,都是众位逍遥真仙们,用战场上的残破兵甲磨出来的,根本就不能被祭炼成法器,是以,众位逍遥真仙们也不担心有人会在这样的手段之下作弊。 对于这种方式,那些不朽金仙们,也是保持了默认。 毕竟,这些逍遥真仙们主动参与战争,总比他们选出来人手去参加战争来得好——不管是选谁,都难免会有主观的意见,都难免会引起一些人的不服。 “倒霉,又要浪费一个月的时间了!”那些条筹落下来的时候,四十多位逍遥真仙们看着场上自己的条筹,一脸的无奈。 “一个月,九十战,不知道得花多少心力,更不知道要损失多少人手!”这些逍遥真仙们,取回自己的条筹,几乎是哀嚎了起来。 不过,哀嚎归哀嚎,约定的事,这些逍遥真仙们还是会执行的。 营寨当中,大军快速的移动着,给那些逍遥真仙们让出了道路,然后这些逍遥真仙便是直接带着自己麾下的士卒顺着这道路而出,直接在大营之外,拦住了云中君调度而来的大军。 …… 岁月如梭,一晃,第三个十年,便已经过去。 三十年无休无止的战争之下,双方士卒在数量上的对比,也是从之前的十比一,变成了如今的十五比一。 而须鸿道人,更是在十年之前,就已经不再管这营寨当中的俗务——每一次和师北海的战斗之后,须鸿道人都会有一些领悟,然后他会回到这营寨当中闭关,但还不等到他将之前的领悟融会贯通,师北海的下一次邀战,便已经来临。 “时机到了。”云中君望着须鸿道人的营寨,目光当中,有紫意盈盈。 第二百四十二章 赌战 六 “师道友,这一次你向须鸿道人邀战,隐匿身形之后,便无须再理会他,趁着他疑神疑鬼的时候,折返战场。” “破其大营,便在此时。”师北海照例往须鸿道人营前邀战的时候,云中君的声音,在师北海的耳边响起,叫师北海目光一亮。 三十年的时间,三百六十次的战斗,对须鸿道人而言,每一次的战斗当中,他都能有所领悟,但对师北海而言,就只是一场单纯的喂招而已,这些战斗对于师北海而言,根本不会带来任何的提升。 而现在,这样持续的‘折磨’即将终止,最重要的是,这一场赌战,亦将就此结束,这对于师北海而言,当然是一场值得庆贺的事。 “放心,我绝对不会被须鸿看出破绽!”师北海踏出大营,一个摇身便往东而去,神鸟的啼唱,在战场之上响起。 须鸿道人的营帐当中,须鸿道人听着那营帐,亦是轻笑一声,追着师北海所化的流光而去。 每次间隔一个月的,和师北海之间的战斗,对于须鸿道人而言,可以说是一次无上的享受——一个明显比自己更强,每一次的攻势,都能落在自己的破绽之上,在每一次的战斗之后,还能给自己一个月的时间调整,这样的对手,已经不能称之为对手,更应该称之为修行路上的引路人。 也正是如此,须鸿道人每一次和师北海交锋之后,都是直接进入闭关的状态,对营寨当中的情况,更是毫不关注,大军出战几次,损失几何,斩获几何,士气如何,各个将领有没有什么小心思之类的等等,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过问了。 ——这些先天神圣们,早就已经是不朽金仙的这个境界上走到了极致,渡过了最后的天人之衰,他们每个人孜孜以求的,都是那玄妙莫测的太乙之境。 他们之所以会占据一片海域,所图谋的,也只是统御一方之后所能获取的气运而已,对于一方海域当中所产出的资源,并不在意。 但他们图谋气运的终极目的,乃是为了自己道行的精进,令自己一点一点的变强,一点一点的往太乙之境靠拢。 而现在,在和师北海一次又一次的战斗当中,须鸿道人已经是很清楚的察觉到了自己正在一点一点的变强——过程和结果,孰轻孰重,这一点,须鸿道人当然是能够分得清的。 既然如此,他对于自己大营当中的情况,自然也就不会在意。 “唉。”须鸿道人离开之后,大营当中的不朽金仙们,都是叹了口气,然后垂下目光,一如既往的开始了自己的修行。 须鸿道人和师北海战过之后,都会有所精益,而他在参悟战后所得的时候,便会有道韵流转于这营帐当中,对于大营当中的不朽金仙们而言,这些道韵,以及道韵当中若隐若现的玄音,便是这天地之间,最为玄妙的东西,说是大道的显化,也不为过,上行下效之下,大营当中的不朽金仙们,也同样是抓紧了每一个机会,参悟那些流转的道韵,以及那些偶尔才会响起的大道玄音,对于战局,这些不朽金仙们同样也毫不关注——甚至,这些不朽金仙们还巴不得战局多持续一些时间,好叫他们有更多的机会参悟那些道韵和大道玄音。 …… “都快一些!”各位都统将领们的声音,在大军当中的响起,当去往须鸿道人营前例行交锋的大军和须鸿道人营中的守军厮杀到一起的时候,云中君又借着军气的遮掩,调度了所有的大军往前压上去的时候,他大军当中,所有的将领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一场。 “莫非,到了决战之时了?”一众将领们,都不由得颤抖起来。 每个人都明白,越是消磨下去,胜利的机会就越低,是以,在第一个十年的时候,就有很多将领们再向云中君请战了,不过每一次,这些请愿都被云中君以时机不到为由,毫不留情的压了下去。 而现在,他们的机会,终于到了。 “着令,最前之军,可有七分力,将战线推进到敌营之前。”感受着大军当中陡然跃升起来的士气,云中君从容无比的下达着自己的军令。 军心可用。 “有些不对劲儿啊。”云中君这边才一加强攻势,须鸿道人营中那些出营接战的守军们,便是有所察觉——这一次他们所面对的对手,无论是战斗的意志,又或者是战斗的时候所展现出来的实力,都有些超出他们的预估。 战争几乎是才一展开,他们的防线,就被龙城的大军压着,往后面一口气退了数里。 “嗨,管他的。” “盈不可持,刚不可久,无非也就半个时辰的事而已。” “通知下去,叫大家都不要贪功,以保全自身为要。” “都快要赢了,若是在这个时候丢了性命,那可是大大的不值。” 三十年的战争当中,龙城大军如同今日这般的狂攻,也不止发生过一次,甚至有的时候,龙城的大军都已经是快要摸到他们的营寨,但如论这些大军的战果如何,他们都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而已。 半个时辰一到,大营当中鸣金,这些龙城的大军,再如何的靠近他们的营寨,也只得无奈的退去。 “不要慌,不要慌。” “半个时辰而已。” “众军且缓缓后退,莫要叫龙城之军钻了空子。”须鸿道人一方,那些出营迎战的逍遥真仙们,都是高声的呼喊起来,一副竭尽全力稳定军心的模样。 但事实上,每一个人都清楚,这些逍遥真仙们言语当中的意思,并非是要叫那些士卒们用心防守,而是叫自己麾下的士卒们,避其锋芒,以保存自己为上。 “着令,三十个呼吸之内,我要大军出现在敌军营前。”当云中君的军令下达之后,大军的攻势,再度变得尖锐了三分。 ——虽然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一场漫长的战争越是往后推延,他们的胜率就越低,但问题在于,每一次云中君所调度的战争,在这些士卒们都只用了三分力的情况下,都依旧是牢牢地压制着须鸿道人一方的守军,每一次的战争,大军的斩获,都远远超过他们的损失,再加上之前云中君在攻取三明府的时候,那一场只能用不可思议来形容的大胜,是以,这一场战争,从头到尾,那些寻常的士卒们,都保持了相当高的斗志,都对云中君有着极大的信心。 这既是一个高明的统帅在军中的作用,就算是看上去毫无胜利的可能,但只要这位统帅还未曾宣告放弃,整个大军的斗志,都会保持的相当的旺盛。 “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对。” “看这些龙城之军的架势,他们似乎是不仅仅只希望在这半个时辰的战争当中占便宜!” “要不要回去向都督禀报,请都督定夺?”当龙城之军的攻势,再度上扬的时候,一种隐隐约约的不安之感,在一些逍遥真仙们的脑海当中浮现出来。 “要去你去,那些监军们可都是守着呢,你信不信,你前脚往后一退,后脚他们就能告你一个临阵而逃?”旁边有逍遥真仙低声的讽刺道。 “算了,何时进退,自有都督们拿主意,我们做好自己的也就是了。” …… 在双方的大军相互纠缠的时候,云中君大营当中,所有的士卒,都已经是倾巢而动,借着军气的遮掩,出现在了战场之上,就跟在前锋大军的背后。 而须鸿道人的大营当中,那些不朽金仙们,皆在闭关修行,对外面的战局,浑然没有丝毫的注意,自然的,也就没有任何人察觉到云中君大军当中,军气最厚重的那一部分,已经是转移到了他们的营寨之前。 “时机已至!”当大军尽数就位的时候,与须鸿道人大营守军厮杀的士卒们,也已经是出现在了须鸿道人大营的面前——而这个时候,从这一场战争开始,到现在恰好是半个时辰过去。 第二百四十三章 赌战 七 半个时辰的时间一到,这一场攻防便是宣告结束——而在须鸿道人麾下的士卒们,井然有序的往大营当中撤退的时候,他们预想当中的,此时也应该是和他们一起鸣金收兵的龙城大军,却并没有后退! 只听得一声鼓响,龙城士卒的攻势,再一次增强到了极致。 上上下下的士卒将领们,从开战以来便一直隐藏起来的力量,终于是在这一刻彻底的爆发出来。 如果说须鸿道人的大营,如同一座永不沉没的岛屿,那么这刹那之间,云中君麾下大军士卒所迸发出来的军气,便如同是前所未有的海啸一般,在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将那岛屿淹没。 大营当中,三位巨擘神君,二十四位寻常的不朽金仙,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这变故的产生,直接破关而出,想要和营寨当中的大军勾连到一起。 但还来不及等到他们发出自己的调令,遮天蔽日的影子,便已经是将那庞大无比的营寨彻底的覆盖住,然后有混蒙的呼号声,震彻寰宇——须鸿道人的大营当中,所有的士卒,所有的不朽金仙们,在这呼号声之下,都只觉得自己的双耳当中,一阵嗡嗡作响。 那些想要调度大军的不朽金仙们,任他们如何的发出军令,那些统领大军的逍遥真仙们,都是听而不闻。 在所有人的预想当中,此时还应该在遥远的地方和须鸿道人缠斗的先天神圣,师北海,已然是按照云中君的吩咐,准时降临于战场之上,不早一分,不晚一刻! 他降临的时候,正逢须鸿道人的营寨,在云中君猝不及防的攻势之下摇摇欲坠,乱成一团,而他降临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以先天神圣的伟力,断绝了须鸿道人大营当中作为核心的不朽金仙以及作为羽翼的逍遥真仙们之间的联系,令大军的调度,难以上行下达。 再下一个刹那,师北海已经是将那鲲鱼之神,化作数十万丈大小,笔直的朝着须鸿道人的大营砸了下来——没有任何的技巧,也没有什么玄妙,单纯的便只是以那庞大无比的形体覆压而下。 这是那些强者们对于军阵而言最有效的杀伤方式,若是在洪荒大地上,此时砸落下来的,就不是师北海的鲲鱼之身,而是那绵延庞大的山峦! “数十万丈的真身?” “就算是先天神圣,也不可能如此!” “不过只是幻象而已,被军气一冲,必然便会烟消云散。”那数十万丈的鲲鱼真身砸下来的时候,须鸿道人营寨当中,那些不朽金仙们没有丝毫犹豫的,便察觉到了这只是幻象而已,但他们察觉到了这幻象的真实,毫无意义! 东海四十八域,由四十八位先天神圣执掌,在这些先天神圣的宣传当中,先天神圣们,便是至高无上,无所不能的存在。 在那些逍遥真仙们看来,在那些寻常士卒看来,作为天地所孕育而成的至尊,先天神圣们真身的大小有数十万丈,也在情理之中。 是以,在那师北海的鲲鱼真身砸落下来的时候,那些统率大军的逍遥真仙们,在没有不朽金仙的调度下,便是本能的沟通了自己麾下的士卒,然后和最近的友军靠拢到一处,激荡出来的军气浩浩然弥天而起,想要拦住那自上空砸落下来的鲲鱼真身。 “还好,虽然个个仓惶,但应对还算不错。”看着那齐心协力一般朝着上空涌动的浩荡军气,大营当中的那些不朽金仙们,也不由得是松了一口气,然后毫不犹豫的,便融入到了那军气当中。 大营当中,所有的士卒,都想着挡住,又或者是粉碎那从上空砸落下来的鲲鱼真身,所有的士卒,所有的将领,都有着一个共同的目标——这一刻,那些不朽金仙们竟是惊愕无比的察觉到,这营寨当中的大军,竟是陷入了一个史无前例的,‘万众一心’的状态。 那蓬勃到了极致的军气,众位不朽金仙们只是看上一眼,都觉得心惊肉跳。 这是他们从未见识过的沛然军气。 …… “师道友这就回来了?” 当云中居指挥大军发起攻势的时候,云端上观战的能涂等人,还不知所以,不以为然,但当师北海的身形出现在那战场上的时候,这些先天神圣们,才是陡然色变。 所有的人都意识到了,须鸿道人的大营,依旧是到了最为危险的时候,这一场赌战,也同样是到了分出胜负的时候。 若是须鸿道人的大营被攻破,那得了半个海域作为修生养息之地的龙城,再加上水眼之下的大军砥砺,被他们众位先天神圣们封锁了数万年的龙城,便如同龙跃于渊一般,其势一发而不可收! 但若是在这样的攻势之下,须鸿道人的大营也依旧是安稳无比,那么再给云中君百年千年,他也不可能攻破须鸿道人的大营。 “康云道友,这一场赌战,你们作为见证者,还是不要随意出手的好。”正当这些不朽金仙们各系心思浮动的时候,手握一卷道书的白泽出现在了云端之上,而在他的目光之下,康云道人衣袖裂开,藏在衣袖当中的右手,正勾描出了半个符文——而这符文的另一半,则是在白泽手中的道书上显化出来。 “白泽道友说笑了,我只是偶有所念,于玄法神通上有所精进而已。”看着白泽道书上的那半个符文,康云道人神色难看无比,良久之后,才是勉强笑了笑,弹指将那指尖的半个符文散去。 “是吗。” “那就恭喜康云道友了。”白泽拂了拂手上的道书,将道书上所显化的半个符文,也随之抹去。 “以几位道友之见,这一局赌战,胜负如何?”白泽的目光,落到下方的战局之上。 “龙城云道友,心思如天马行空,不可揣度,须鸿道友可谓是被牵着鼻子走。” “但须鸿道友麾下,兵多将广,虽因猝不及防之故,大军隐有混乱,但师道友这一遭,本有奠定乾坤之势,奈何须鸿道人麾下的将领,却是因势利导,趁机引导军气,万众一心。” “云道友发起攻势之下,我等本以为这一局须鸿道友必胜。” “但师道友回返的时候,我等却又以为须鸿道友大营将破。” “但如今,却又是峰回路转……” “此间之胜负,看不透,看不透!”能涂道人摇着头,“不过,无论胜负,这位云道友落子天马行空弄,以寡凌众,必然是扬名于东海。” “可这一场赌战若是输了的话,这位云道友,从此便不复是龙城之人了。”康云道人忍不住幸灾乐祸起来。 “也不知,若是等这位云道友知晓自己成为了赌桌上的筹码之后,会是个什么滋味。” 听着康云道人的话,白泽不语,只是握着道书的左手,用力的紧了一紧——他这一行,也正为了此事。 …… “若是这位先天神圣,知晓他弄巧成拙,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感受着那浩荡无比的军气在自己的经络当中涌动,化作强绝务必的力量,三位巨擘神君都不由得大笑了起来。 他们自统率大军以来,还从未感受到过如此强绝的军气——军气的涌动鼓荡之间,连空间仿佛都在颤抖,这一刻,这三位巨擘神君,对终结这一战都有了无与伦比的信心,就算是头顶上砸落下来的那位先天神圣,他们也有足够的把握将之镇压于大军当中。 “引大军而镇压先天神圣。” “传了出去之后,整个东海,甚至于整个天地,都会传唱我们的声名。”三位巨擘神君相互对视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目光当中,看到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心思。 第二百四十四章 赌战 八 “动手吗?” “动手!” 只是刹那,三位巨擘神君便已经是压下了自己心中对于先天神圣的敬畏,然后驾驭着那浩荡军气,冲霄而起,这一刻,这三位巨擘神君的心思,也同样是融入到了营寨当中那无数士卒的信念当中,与之不分彼此。 他们每一个人,都在感受着那浑厚到只能用不可思议来形容的力量——但事实上,只有云中君才清楚,他面前的那大营当中,三位巨擘神君,看起来是掌控了强大无比的军气,但实际上,他们已经是被那军气所裹挟,身不由已。 这一点,连那三位巨擘神君自己都不清楚,因为他们现在的心思,和大军的心思,是一样的。 一旦这三位巨擘神君的想法,和那些士卒们的心念发生了冲突,那么这看起来沛然无比的军气,便是崩溃于当场——而这,也正是云中君所希望看到的场面。 …… “铿……”刀鸣声震彻场控,斩断一切的锋芒席卷于天地之间——杀伐神通,星辰戮神刀,不,在融合了军气的威能之后,这神通更应该称之为战阵神通,戮神破阵刀。 刀光之下,云端上的诸位先天神圣们,都不由得为之侧目,这刀光当中的威能,已经是足以对他们造成致命的威胁。 而须鸿道人营寨当中,那三位巨擘神君在这一刻,更是毛骨悚然。 如果说须鸿道人营寨当中的军气,在他们三人的引领之下,化作了承天的天柱,那么云中君的麾下,那大军军气所凝结而成的刀光,便是要直接将这天柱一分为二一般。 他们的头顶上,是砸落下来的幻象,就算砸落下来,有军气的防护,也只能说是不痛不痒,而在他们的面前,却是令他们毛骨悚然的刀光,驾驭着浩荡军气的他们,应该将应对的重心放到哪一者之上,不言而喻。 是以,在那军气汇入刀光当中的时候,那三位巨擘神君,便是竭尽全力的想要引导着大军的军气,在营寨之前铺下防御,以抵抗那似乎是要斩断一切的刀光。 ——但问题在于,那营寨当中寻常的将领士卒们,却不这么想。 生灵的注意力,是有极限的——当他们竭尽全力的专注于一件事的时候,便会理所当然的忽略另外一件事。 营寨当中的将领士卒们,虽然也感受到了那毛骨悚然的感觉,但在他们的心中,这感觉的来处,却是自穹天砸落下来,越来越近的那鲲鱼真身,而不是营寨之外的刀光! 毕竟,后天生灵的手段,怎可与先天神圣相媲美? 于是,在那刀光落下的时候,大军当中最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最为大脑的三位巨擘神君,要调度军气抵抗那刀光,而作为羽翼的寻常将领士卒,却是要裹挟这三位巨擘神剧去抵抗那自穹天而落的先天神圣。 这一刻,连令出多头,都不能描述须鸿道人营寨当中大军的窘境,他们现在所遇到的情况,是寻常的士卒不认可那三位巨擘神君的统帅,而那三位被心念裹挟的巨擘神君,为了掌控军气,却在竭力的压制着那些士卒们的心念和意志。 这是双方之间的战争。 这一场战争之后,无论结果如何,也无论谁占了上风,那三位巨擘神君,连同他们麾下的二十四位不朽金仙,都将会被那些寻常的将领士卒们所排斥,终其一生,都不可能再令军令通行无比的调度这一支大军,更不可能再圆融无比的驾驭那些军气。 若是没有外力的插足,那么这一场战争,只会是以两败俱伤的方式而告终。 但云中君谋划了这样一个局面出来,又怎么可能会不插手其间? 当须鸿道人大营当中,大脑和手足,相互角力的时候,云中君以军气化入星辰戮神刀而成的战阵神通,戮神破阵刀,已经是带着灿烂无比的锋芒,朝着须鸿道人的营寨当中弥压而落。 这一刀之后,便如同是雷霆破开乌云,又如同是雨幕洗涤尘埃。 轰鸣声,崩塌声,接连不断的响起。 刀光熄灭以后,须鸿道人大营当中,那浩荡无比的军气,已经是彻底的溃散——军气溃散的刹那,营寨当中的将领也好,士卒也好,都是在这一刻受军气反噬,昏死了过去,少数的还有这些许意识的,也只是感觉自己的法力在经络当中四处涌动,完全不受控制,三魂七魄,更是四下动荡,浑身上下都提不起丝毫的立起来。 ——军气,乃是意志的凝聚,军气越强,便说明大军的战意越盛,但相应的,越是强横的军气被直接扑灭之后,那军气带给大军的反噬,也就越大! 二十四位不朽金仙,连同三位巨擘神君,皆是从云端上跌落。 穹天上砸落下来的师北海的鲲鱼之身,亦是摇身一变,化作人形的道体,立于云端和诸位先天神圣们站在一起。 “这一场赌战,看来是我赢了。” “不知道哪位道友有兴趣帮我通知一下须鸿道友?”师北海和白泽站到一起,目光在众位先天神圣们的脸上扫过,最后定在康云道人的脸上。 在他们的下方,如同垂天之云的一刀扑灭了须鸿道人大军军气之后,云中君已经是指引着麾下的大军,井然有序的踏进须鸿道人的营寨当中,在营寨的各处布置防守,将那些昏死的,或者说失去了战斗力的士卒们,一一的禁制起来。 这营寨当中,虽然还有一些守卫的法阵,但无人主持的情况下,这些法阵,跟没有也没什么区别。 “须鸿道友麾下大军,一体被擒,竟无一人脱身!”云端之上,一众先天神圣们,俯瞰着云中君的动作,不由得都是心头发寒。 他们到现在都没有想通,须鸿道人营寨当中,那强绝到了极致的军气,怎么就被一刀给扑灭了! “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康云道人这位先天神圣的脸上,已经是有了些恍惚之色,双手不停的颤抖着,食指颤动之间,一道又一道玄妙无比的轨迹在半空当中划过,展现出些许灿烂的锋芒来——他在模拟云中君那一刀的神妙,但任由他如何的模拟,如何的推演,这一刀在众人面前,也只是空有其形,不见其神。 …… 又半天之后,对这边战局一无所知的须鸿道人才是姗姗来迟一般,回返了自己的大营。 “须鸿……” “道友。”当须鸿道人所化的流光掠过苍穹的时候,云端上,能涂和康云等人,都是齐齐出声,但当他们才喊出了须鸿道人名字的时候,须鸿道人所化的流光,就已经是落入了被云中君所占领的营寨当中。 回到营帐当中之后,须鸿道人不由得便响起了自己在战场上的疑神疑鬼——师北海明明都不在了,而他却生怕是师北海还躲在身边。 想到这里,须鸿道人便忍不住有些面色发红。 “来人!”须鸿道人拍了拍手,想要唤来那三位巨擘神君,问一问他们,在他离开的时候,这边的战局有没有什么反复。 当然,在他看来,最大的可能,也只是这边的战局有什么反复而已——他大营被破这件事,他可谓是想都没有想过。 毕竟,在他的感知当中,他麾下的三位巨擘神君,那二十四位不朽金仙,都还安然无恙。 而这些人安然无恙,他的大营,当然也是稳如周山。 至于说他那些巨擘神君们被生擒这个可能,更是从来都没有在须鸿道人的脑海当中浮现出来过! 这些不朽金仙,巨擘神君,都是活生生的修行者,有自己的意志,有自己的想法,就算是有万一的可能,这营寨被破,他们也有足够的能力从容撤退。 而现在,须鸿道人心中虽有些不安,但三位巨擘神君,二十四位不朽金仙,皆是安然无恙,他的营寨之内,更是完全没有丝毫大战的痕迹,这样一来,须鸿道人心中的不安,自然也就烟消云散。 “罢了,左右不过是被师北海耍了一遭而已。”须鸿道人心头颇有些不甘的叹了口气。 “人呢?”片刻后,三位巨擘神君也好,二十四位不朽金仙也罢,谁都不曾出现在须鸿道人的面前,须鸿道人心头被师北海戏耍之后的怒气,才是陡然之间迸发了出来。 “须鸿道友相见的,莫非是我不成?”一个令须鸿道人熟悉无比的声音,从营帐之外传来。 第二百四十五章 先天神圣第一人 “师北海!”听着营帐之外传过来的声音,须鸿道人本就愤怒无比的情绪,便是在这一刻彻底的炸开! 这愤怒,既是因为他麾下的巨擘神君们闻号令而不至,也是因为师北海在之前的战斗当中对他的戏耍,更是因为师北海在戏耍了他之后,还敢潜入他的大营当中,最重要的是,他麾下的将领士卒,竟是任由师北海无声无息的潜入了进来——他们的疏忽大意,玩忽职守,由此可见一斑。 “你竟然闯入我的大营当中,当真是不知死活!” “你的大营?”营帐之外,师北海笑了起来,“你再看看,这当真是你的大营吗?” 伴随着师北海的言语,大营当中,军气浩浩荡荡而起,笼盖四方。 军气当中,师北海如鱼得水,但须鸿道人,却是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如果将他也比作一条鱼,那么如今弥散的军气,便是那汪洋当中拔地而起的大地,挤压着他一切的生存空间。 “我是真的没想到,须鸿道人你对这大营,会是如此的放心。”师北海不知道是赞许,亦或是讥讽的声音,在须鸿道人的耳边响起。 言语未散,须鸿道人这位先天神圣,配合着那浩浩荡荡的军气,便已经是锁绝了须鸿道人一切的退路,封死了他一切的可能,便是须鸿道人的法力,元神,也都是被牢牢的压制到了血肉之间。 ——这或许是这新的时代当中,第一个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而被生擒活捉的先天神圣。 “道友,你输了。”营帐的门帘被掀开,师北海出现在须鸿道人的面前,云中君和明庚道人,则是在师北海的左右,落于师北海半步。 “我输了?” “我竟然输了?”须鸿道人一脸的迷茫,“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的大营怎么可能被人攻破?” “我麾下的大军何在?” “难道是你们收买了我麾下的不朽金仙?” “不,我不服!”须鸿道人急促无比的声音响了起来。 对于自己的失败,他完全无法接受。 “大营被破,你又完全没有收到消息,那么结果自然便只有一个。” “你麾下的大军,已经全军覆没。”师北海看着须鸿道人。 “不,不可能!” “我感觉得到,他们都还活着!” “就算真的是这全军覆没,这大营当中,也不可能会没有战争的痕迹!” “骗我!师北海,你必然是在骗我!” “幻术,假象!” “这必然是幻术!是假象!”须鸿道人连连后退,将营帐当中的几案装饰等,尽数撞翻。 “大军尽数战死,是全军覆没。” “被全数生擒,也是全军覆没。”师北海缓缓出声。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这一场赌战,总归是你败了。” “半个寿埔海域,我等即日便会派出人手接收,还请须鸿道友先写一个手令吧。”师北海看着须鸿道人。 “愿赌服输也未尝不是一桩美谈。” “须鸿道友,既然已经输了,又何妨大度一些?”军气收敛的时候,能涂等人的身形,也是出现在了须鸿道人的目光当中。 “这大营一击而破,营中士卒上下一体,俱被生擒。” “我等这么说,不知须鸿道友你信是不信?”能涂等人看着须鸿道人,目光冷冽。 这一场赌战,是在他们的见证之下订立的,同时也是在他们的见证之下结束的。 虽然到现在他们都还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但胜就是胜,败就是败,而且这一场赌斗当中,龙城一方至始至终都没有动用过招降之类的手段,而须鸿道人麾下的士卒,在被生擒之前,也丝毫没有露出来消极怠战,逢场作戏的模样——换言之,便是能涂他们可以保证这一场赌战的公平。 “信!” “我怎么敢不信!”须鸿道人失魂落魄的写下手令,然后一脸恍惚的在众位先天神圣们的目光之下离去。 他只觉得这转瞬之间的变故,都是恍如梦幻一般。 ——一天之前,他这一场赌战的胜负,还是十拿九稳,甚至是他一直都在考虑,这一场赌战胜利之后,要如何给龙城留些颜面,要如何筹备接下来的赌战,他甚至是还在考虑,在接下来的赌战当中,有着师北海所谓磨刀石,他的道行功行,会精进到什么地步。 但一天之后,一切都变了。 在他预料当中,稳如周山的大营被破,大营当中的守军,被尽数生擒活捉,而他自己,也是傻乎乎的自投罗网,闯入敌人军寨的正中间。 须鸿道人想象得到,这一战的结果传出去之后,他自己会成为多大的笑料。 若不是这一场赌战在前,师北海他们也没有打杀自己的心思,那么须鸿道人或许便会成为这新的纪元当中,东海所陨落的第一位先天神圣! …… “连那破营之战的影像都不想看,看来这位须鸿道友,是真的已经心灰意冷,决定要从这东海当中抽身而退了。”能涂等人也是离开之后,白泽才是唏嘘了一声,感慨起来,然后将须鸿道人所写的手令,复制出数十份,令一众逍遥真仙们,持着这手令去往各处水府收编水府的大军,令镇守水府的巨擘神君们,都赶来这大营当中参拜。 “有了这半个寿埔海域,那我们接下来无论是进是退,都从容不少。” “不错,那些扎根于别处海域的部族,也是时候召回他们了。”师北海也是点着头,然后将目光落到了云中君的脸上。 “云道友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这一场赌战,虽然我等大获全胜,不过在令寿埔海域归心之前,我等怕是也没有多的力量他顾了。” “接下来的打算,且看看水眼之下,龙族和罪族会不会生事吧。” 云中君抬头看了一眼洪荒大地,他的目光当中,巍峨的周山雄踞于天地之间。 说来也奇怪,明明四海之广袤,丝毫不下于洪荒大地,但天地之间的修行者们,对于那洪荒大地而言,却始终都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执念,似乎是不能踏足于洪荒大地之上,便缺了那么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一般。 “至于说这一场赌战当中我们生擒活捉的将领士卒,且试一试能够招降吧。” “若愿降的话,便先带往水眼当中磨炼一番,若是不愿降,那就扔到小寨那边吧。” “也好。”云中君的话,虽然有些喧宾夺主的味道,但按照战场的上规矩,这一次大战之后,那些被俘虏的士卒将领们,本就该由他来处置,别说是要将这些人带回水眼当中磨炼,便是云中君将这些士卒们全数打杀于当场,也没人能说的了什么。 “那这半个寿埔海域……”白泽又问道。 “接下来的寿埔海域,当以收心为上,此非我所长,是以,诸般事宜,白道友自决便是。”云中君爽快无比的道,对于这半个寿埔海域,他本就没有什么想法——论及地大物博,物产丰富,就算是一整个寿埔海域加起来,也比不过星空上的一个主星。 若不是如今星空和大地的通道只有西昆仑那么一处,彼此之间难以贯通的话,这寿埔海域的归属,云中君也好,白泽也好,都是懒得理会。 第二百四十六章 再至西昆仑 回到水眼之下没多久,云中君衣袖当中,一枚状若桃叶一般的印记,便是稍稍一动。 “西昆仑?”云中君取出那印记,这是他离开西昆仑的时候,西昆仑的太真道人所留给他的印记。 “太真道人也触及到了太乙之妙吗?”云中君低声的道。 按照两人之间的约定,这印记被触动的时候,便是意味着太真道人推演那束缚天河之水的禁制,已经是有所成就。 ——天河之水当中,有着涌荡的空间之力,而太真道人所参悟出来的禁制,能够束缚天河之水的流向,便意味着太真道人所参悟出来的禁制当中,要么,就是有空间之妙,要么就是包含了另一种不下于空间玄妙的东西。 而这两者,无论是哪一种,都足以证明,太真道人这位先天神圣,也已经是如同之前的太一道人一般,触及到了太乙道君的门槛。 “云道友,可有闲暇?”云中君的面前,那印记跳动了数次,然后,印记散开,天地元气凝聚做太真道人的虚影。 空间! 这一刻,云中君立刻便是确定了,在通往太乙道君的道路上,太真道人所参悟出来的,正是空间的玄妙。 “云中君见过太真陛下!” “太真陛下参悟空间有成,太乙再望,实在是可喜可贺!”虽然自己所面对的只是一个虚影,但云中君还是肃然起身,朝着那虚影一礼。 …… 接到了太真道人的传讯之后,云中君便是直接离开了龙城,往西昆仑而去。 太真道人虽然已经参悟了空间玄妙,但还做不到跨越空间,将云中君从东海挪移到西昆仑。 是以,云中君也只能是转道北海,然后从北海入西海,最后从西海登陆,再一次的踏上了洪荒大地。 这一路上,云中君一路以水遁而行,都是花了足足七百多年,这还是因为四海之间传送阵,有很多都被一众先天神圣们重新打通的原因。 ——龙汉量劫以后,天地之间的空间通道,大多都在最后太乙道君,乃至于大罗至尊的交锋当中崩溃,然后又有巫族和凶兽,从九幽之地席卷洪荒,如此一来,那些空间通道,自然也就满满的无人打理。 尤其是在四海之地,那些大一些的空间通道的所在,几乎是都有凶兽君王盘踞于左右。 但在鸿钧道祖于紫霄宫传道之后,巫族在天地之间大肆斩杀那些凶兽,四海上原本被束缚住的一些凶手君王亦是被众位先天神圣们联手斩杀——原因也很简单,一来,是为了斩杀凶兽之王的气运。 二来,便是众位先天神圣们在紫霄宫之后,功行都有了相当大的精益,这个时候找上那些凶兽君王最为砥砺的磨刀石,正好能够将这些先天神圣们听道之后的所得,融会贯通。 三来,便是那些凶兽们所盘踞的空间通道本身了——不朽金仙想要成就太乙,首先便要渡过天人五衰,然后,还得参悟诸如空间之类的玄奇力量,而要参悟空间之力,亲自去打通那些被阻塞的空间通道,去感受空间在这过程之间的变化,无疑是一种最简单,也是最直接的方式。 紫霄宫以后,诸位先天神圣们,先是受了太一道人的刺激,接下来又被十二祖巫堵在紫霄宫的门前,强令他们臣服,接连两件事,几乎是叫这些先天神圣们的心头,都生出了对于太乙道君这个境界的野望,如此一来,那些原本阻塞的,被凶兽们所盘踞的空间通道,自然便是被那些先天神圣们给一一的打通。 …… 四海当中的景象,也有不同,东海的气候最为适宜,物产最为丰富,而北海则是四海当中,最为酷寒的一处汪洋,终年都被浓雾所笼盖,浓雾当中,又有无数的玄冰随着波涛起伏。 受这环境的影响,北海当中的生灵也是显得极为的好斗,甚至有一些混沌未开灵智的巨兽,见到了凶兽,又或者是见到了逍遥真仙们,也都敢于主动的发起进攻…… 好在师北海这位先天神圣便是出身于北海,可以说是北海的霸主之一,听说了云中君往借道北海之后,师北海便是以自己的一缕气机凝练了一枚玉符,云中君将这玉符悬于腰间,在整个北海,便都是通行无阻,那些有着强大力量的巨兽们,蛮鲸,岛蟹等等,受师北海的气机所震慑,在云中君的面前表现的可谓是极为的温驯。 进入西海之后,景象风物,便再是一变。 东海丰富,北海酷寒,而西海给人的感觉,则是冷清。 不知是什么原因,总之,整个西海当中,都笼罩着一种沉闷无比的气机,踏进这西海之后,连云中君都不免被这气机所影响,有一种想要自闭不理俗世的感觉。 路上,偶尔会见到一些争斗,这些争斗,大多都是因为争夺修行资源而发生的厮杀,一路上,对于这些争斗,云中君都是置之不理。 他的修行路上,本就很少用到那些外物资源——论及一身的修为,云中君可以说是精纯的代表,法力也好,元神也好,都是纯粹无比,凝练法相和真身的时候,也只是用了那天之清气和地之浊气,除此之外,便没有在用任何的东西,而在登临不朽,渡过精气神三次衰劫的时候,云中君也只是用自己的肉身,用自己的元神,用自己的法力硬撑过去的。 但和他修为的精纯相对应的,是他所学所知的广博。 龙族一个纪元的积累,几乎是被他一扫而空,种种玄奇秘术,神通道法,云中君都可以说是信手拈来,运用自如。 不过,在对星辰戮神刀有了新的领悟之后,云中君已经是将自己所学的很多东西,都融入了那星辰戮神刀当中,以这星辰戮神刀来验证自己的所学——以至于,这明明是唯精唯纯的杀伐神通,在云中君的手中,缺水包括万象,变化莫测。 …… 踏上了那洪荒大地之后,那令人沉闷无比的感觉,便是烟消云散,而云中君赶路的速度,也是随之慢了以来。 这洪荒大地不比四海,那些空间通道,都被巫族所把持,云中君也无法以水遁之术,随意往来。 因为不想被那些巫族纠缠的缘故,每每路上有巫族部落拦路的话,云中君都会直接绕路而行。 如此,又四百年之后,云中君才终于是出现在了西昆仑的面前。 西昆仑下,那些巫族显得越发的张狂了起来,甚至是有一两个巫族部落,直接就把西昆仑的脚下当成了部落所在的地方。 无数的巫人们,虽然还不曾杀上西昆仑,但那些巫人们围着西昆仑四处猎杀猛兽妖灵,四处涌散的血腥之气和巫族的凶戾气机,以及伴随着巫族那凶戾气机而诞生的凶手,也依旧是令西昆仑的内外,都是一片乌烟瘴气。 西昆仑之下,有从日月潭中引出来的水流,云中君离开的时候,那水流清澈见底,映照云天日月,但此时云中君再至,那水流当中,已然是一片浑浊。 那河流的边缘,还有无数的巫族巡猎,捕杀着他们所见到的一切生灵,河流当中,又有共工部的一些巫人们,于其内兴风作浪。 而河流的另一边,西昆仑的镇山法阵,也早已经是被太真道人开启,将整个西昆仑,都笼罩在那法阵当中。 第二百四十七章 弱水滔滔 上 穿过那法阵进入了西昆仑以后,云中君才是发现,西昆仑当中,原本那些活泼可爱的坤道们,此刻一个个的眉宇之间,都充满了煞气。 很显然,这一段时间以来,他们和那些巫族没少发生冲突。 在法阵的边缘处巡逻的人,更是络绎不绝,绵绵不断。 “云先生,你总算来了。”才进入这法阵当中,一个穿着青衣绿纹的坤道便是出现在了云中君的面前。 “原来是桃枝大仙女。”见了来人,云中君也不由得会心一笑。 西昆仑乃是这天地之间,坤道的一个圣地,太真道人执掌西昆仑,麾下有四个最为得力的助手。 第一个便是守卫这西昆仑的异兽,曰九首开明——这一头异兽,也不知是修行出了岔子还是什么原因,总之,他从未显化过道体人身,也从来不曾出过西昆仑。 除了这九首开明以外,另外的三人,皆是坤道。 分别唤做桃枝,桃夭,以及桃叶。 她们三人,是太真道人身边的近侍,西昆仑当中所有的坤道,都受他们三人管束,被尊为大仙女。 “这三千年,是桃枝大仙女轮值么?”云中君看着来人道。 这三位大仙女处事公断,在西昆仑当中极得人心,加之她们本身的修为也堪称卓绝,都已经渡过了道心之衰,论及实力,在这西昆仑当中,可谓是仅次于太真道人和九首开明。 是以,太真道人闭关的时候,都是由这三位大仙女代为执掌这西昆仑的种种事务。 而这三位大仙女打理这西昆仑事务的时候,都是以轮值的方式,每个人轮流执掌三千年,以保证他们不至于因为西昆仑当中的俗务而耽搁了自己的修行。 不过,轮值归轮值,这三位大仙女,在闲暇的六千年当中,也不至于是一直闭关不出,是以,云中君和这三位大仙女其实都有过照面。 在云中君上次离开这西昆仑的时候,这西昆仑的轮值大仙女,乃是桃夭大仙女。 “桃夭姐姐偶有所悟,急急闭关,故此寻我替她一阵子。”听着云中君的话,这青衣绿纹的桃枝大仙女,也是微微一笑。 三位大仙女当中,这位桃枝大仙女,是最为温和的一人,山中的坤道们,有了什么烦恼,一般都会找这位桃枝大仙女诉苦。 …… 很快,两人便是出现在了日月潭的面前。 日月潭的一旁,有一个三尺大小的方池,池中有水光淋淋——云中君临行之前,留给太真道人的天河之水,便全在这方池当中,被太真道人推演而出的禁制所拘束。 这方池的一边,太真道人端坐,信手勾描出一连串的符纹禁制。 “从日月潭以下,沿山势地脉而起的河道当中,都已经是勾描了这禁制。” “我又以法力,将那禁制和地脉,融为一体。” “如今,就只等着云道友你引动天河之水顺流而下,将这西昆仑拱卫于其间了。”太真道人一边说,一边是以桃枝大仙女带着人手,配合云中君,再次检验一遍那些禁制,以保证不出纰漏。 “还请太真陛下令西昆仑的诸位仙女们,尽皆退开。”一切都准备完毕之后,云中君才是踏到了那日月潭的正中间。 “天河之水,淹没一些,若是这天河之水席卷的时候,诸位仙女们不慎被卷入其间,那绝无幸免之理。”云中君一脸肃然。 太真道人依言而行。 然后,云中君伸手在这日月潭中一捞,勾连星空的门户,再一次的显现于这日月潭上,浩瀚的星辰之力,从这日月潭处往四面弥散。 隔着这一道门扉,门扉之后,天河的权柄在云中君的驾驭之下嘶吼着,咆哮着。 浩瀚的天河当中,有白浪滔天。 “起!”低沉的呼喝声,从云中君的口中响起。 门扉之后,那浩荡的天河之水,便是化作了一条水龙,腾空而起,穿过了勾连无限星空与苍茫大地的门扉,落到这日月潭中,然后顺着西昆仑中所开辟的河道,高声的咆哮着,顺流而下。 天河之水倾泻的时候,整个西昆仑,似乎都是晃动了起来。 河水倾泻过处,所有的一切,山石,泥土,金铁,乃至于天地之间流转的元气,甚至于是从那河道处而过的守卫整个西昆仑的禁制,都是直接化为乌有,如同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般。 环绕于西昆仑之外的法阵,剧烈的震荡着,法阵当中,无数的禁制符文,接二连三的崩溃,化作浓烈无比的雾气四处氤氲。 氤氲的雾气当中,九首开明兽如同山峦一般的真身,若隐若现。 …… “西昆仑,破了?”而在西昆仑之下,巫族的巫人们,看着西昆仑外那正在崩溃的法阵,一个个的皆是目瞪口呆! 自他们来到这西昆仑之后,没有任何时候不想着踏进那神秘莫测的西昆仑。 但西昆仑的护山法阵,便如同是一道天堑一般,隔开西昆仑的内外,任是那些巫人们如何努力,也休想破开这法阵,闯入西昆仑的内部。 便是巫族部落当中的几位不朽金仙们联手,也都难以撼动这西昆仑的法阵。 ——自从这法阵升起以来,那些巫人们进入西昆仑的方式,便只有一个。 那就是在这西昆仑之外四处猎杀那些生灵,然后以生灵的血污污染西昆仑之外的河水,再通过这河水,来影响西昆仑的禁制,使得那禁制的运转,出现几分紊乱,而一些零星的巫族,便能够趁着那禁制紊乱的时候,混进西昆仑当中。 不过,这些混进去的巫人们,基本都是被西昆仑当中的那些坤道们斩杀于当场。 这一刻,巫族在附近的几位不朽金仙,都是齐齐的朝着这西昆仑而来,想要看看那这西昆仑当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而在西昆仑外围的那条河流当中兴风作浪的共工部巫人们,更是兴奋无比的呼号了起来。 就算是隔着一重法阵,这些巫人们也能够清清楚楚的察觉到那西昆仑当中洋溢的生机,而作为精修肉身的巫族,他们对于这些生机,本就贪婪无比。 九首开明兽的真身,在那浓雾氤氲之间若隐若现的时候,那浑浊无比的河水当中,亦是有无数玄妙无比的禁制浮现了出来。 禁制蔓延的时候,众位成就了不朽的巫人们,都是朝着那禁制齐齐一击,然而,那禁制似乎是超卓了时空一般,明明就在众人的眼前,但众人想尽了办法,都碰不到那禁制的存在。 一道又一道的攻势落下去,除了在大地上犁出一道一道的沟壑,在河水当中掀起一阵一阵的波涛之外,便是什么也不曾发生,那无数的禁制,依旧是闪烁着玄妙无比的光华。 顷刻之后,滔滔的水声,从西昆仑当中往天地之间蔓延开来。 “西昆仑的那群小娘皮们,难道是想用水淹了我们不成?”听着那浩浩的水声,众位不朽的巫人们,面面相觑,脸上都是露出了古怪无比的神色。 ——这天地之间,水流的君王,乃是共工祖巫,而共工部的巫人们,更是能够借用共工的权柄,操控着天地之间一切的河流湖泊。 有共工部的巫人在,便是连四渎之水倾泻开来,他们也能够是及时的将水势引开,这环绕西昆仑的这一条连权柄都不曾诞生出来的小小河流,又怎么可能对这些巫人们造成什么伤害? 不过,这些成就了不朽的巫人们,也都算得上是身经百战之辈,虽然自大,但还不至于狂妄,是以,在哂笑之后,一位共工部的不朽金仙,便是振臂高呼了一声。 “共工部的儿郎们可在?” “且都随我下水看看,这河水当中到达发生了什么变故。” “看看这西昆仑的小娘皮们,在耍什么花样!” 言语未落,那不朽的巫人,便已经是跳进了河水当中,而其他来自于共工部的巫人们,也都是紧随其后。 第二百四十八章 弱水滔滔 下 “有共工部的巫人查探,我们也先退一退吧,免得我们的权柄和共工部的权柄,相互干扰。”见此,岸边其他的几个巫族的不朽金仙,也都是摇了摇手中的旌旗,令岸边的巫人们,都往后退上一退,给那些共工部的巫人们留出足够的空间来。 而这些巫人们才往后一退,一条白线,便是从河道的上游铺天盖地而来——白线的前面,是浊浪滔滔,声势浩大,如同雷霆在天地之间滚动。 但在白线的后面,却是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那水流清澈无比,波涛起伏,但那起伏之间,却听不到有半点儿的声音。 最令人惊异的是,浊浪滚滚而来,而河道的水线,却不见有丁点儿的上涨。 “情况不对啊。”出身于后土部的不朽金仙,后土况对着旁边的几位巫人出声。 这些巫人们,虽然不像云中君这般的修行者一般参悟天地大道,而是以力量为尊,但最基本的常识,他们却还是清楚的。 水流因势而动,当水势大涨的时候,水位必然也会随之而上,滔滔水势,更是绵延不绝,这样的规则,便是那四渎,也不能例外。 但他们此时所见到的场景,却是超出了他们的常识。 那本该是汹涌肆意的水流,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被吞噬了一般。 很快,那一条白线便是从几位不朽之境的巫人们面前卷过,只留下一片的寂然。 那白线卷过之后,整个天地,都似乎是往下沉了三分一般。 在这些巫人们的面前,这天地都在那河流处,呈现出了一种类似于断层一般的现象。 良久之后,这些巫人们才是反应过来,那不是天地在下沉,而不是天地发生了断层,而是那河流的水域之上,无穷无尽的天地元气,甚至于其上的光芒,都被那涌动的河水所吞噬,这才是令这些不朽之境的巫人们,有了天地都在那河流处出现了断层一般的错觉。 “共工泯他们怎么还没出来?”片刻之后,后土况出声问道。 “共工部的巫人,总不至于在这样一个小沟渠当中翻船吧?”后土况说着,言语当中,带着些许的调侃。 但当云端上,一大群的候鸟从那河流的上空掠过,然后直接坠落下来,沉到河水当中不见踪影之后,众位不朽境界的巫人们脸上的神色,都是变得凝重而又肃然。 “这河流当真有几分诡异之处,共工泯他们不会真的出事了吧。”祝融部的祝融昕脸色难看无比。 执掌水流的共工部,若是淹没在了一条水流当中,传了出去,整个巫族只怕都是脸面无光。 几位不朽境界的巫人,给共工泯的传讯,杳无回音,而当他们靠前,将自己的神识落到那河水之上的时候,也都是直接被河水所吞没。 然后后土部的后土况,祝融部的祝融昕,先后往那河流当中砸下一座千丈的高山,以及一大片的火海,也都是被那河流给直接吞没,不留痕迹。 那水面上,虽有波涛滚滚,但却是死寂一片。 看着这情景,便是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巫人们,心头也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一丝寒意。 …… 日月潭上,云中君衣袖一卷,将那星空的门户按进日月潭中。 然后,云中君便在这日月潭中留下天河的龙蛇印记,然后任由这印记在天地规则的影响之下,缓缓的衍化出新的权柄。 最后,云中君将自己的气机留在那印记当中,看着那印记沉入到这河流的最底下,这才是长舒了一口气。 “大功告成!” 他所留下来的天河的印记,能够令这河流的权柄以最快的速度生成,而他留在那印记当中的气机,则能够保证这河流权柄诞生出来的那一刻,便被他牢牢的掌控,令这权柄不至于旁落。 整个西昆仑当中,天地元气都在四处的涌动着,从那先天灵根当中逸散出来,然后被那河流所吞没。 而三位大仙女,也是在这一刻,持着太真道人的信符,引着西昆仑的那些仙女们,沿着那河流的边缘而行,勘定这河流的边界,沿着这河流的边界,重新布置西昆仑的防御法阵。 随后,云中君的心神,便也是沉入了这一条河流当中,细细的体会着天河的印记落到这洪荒大地上以后,受到天地之间法度影响之后的衍化。 这一种衍化的过程,乃是对天河权柄,以及对水之道的一种应证,对云中君有着极大的好处。 至于说太真道人,此时已经是回到了树宫当中,端坐于那先天蟠桃神树之下,她的背后,有玄妙莫测的灵光浮现出来。 而她的气机,则是已经和这西昆仑融为了一体…… 云中君引得天河倒灌,化作‘弱水’之后,巫族那些共工部的巫人们被这弱水吞没的场景,清清楚楚的展现在太真道人的面前。 在心头感慨这‘弱水’威能的同时,太真道人亦是警醒无比。 十二祖巫当中的水之祖巫,正在炼化这天地之间的四渎四湖,以及所有的河流湖泊,想要将整个洪荒大地的水之权柄聚于一身,升华出属于‘水’的概念来。 而这‘弱水’当中,虽然还没有对应权柄的诞生,但光是其本身那飞鸟不过,鸿毛不浮,吞没众生的玄奇之处,就值得共工这位水之祖巫走一遭西昆仑了。 甚至,那位空间之祖巫帝江,都有可能会和共工随行,谁让这‘弱水’当中,还蕴藏了空间的玄妙。 对此,太真道人也不觉得有什么后悔之处,毕竟,巫族对西昆仑的威胁从未中断过。 无论是西昆仑当中的那一株先天灵根,亦或是西昆仑这一座神山本身,对于巫族而言,都有着无穷无尽的诱惑。 就算是没有这‘弱水’的存在,巫族对西昆仑的觊觎,也不会有半点的减弱。 “弱水席卷之下,纵不朽金仙亦不得脱。” “就算是巫族大举而动,但能够闯进这西昆仑的,也不过只有那十二位祖巫而已。” 太真道人在内心当中思索着。 若只是单纯的太乙道君,太真道人并非是不能应对——她毕竟是在三族神庭的觊觎之下,保全了这西昆仑,保全了那先天神圣的王者,而且最重要的事,她本身也已经摸到了太乙道君的门槛,又有先天灵宝在手。 “祖巫的攻势,撑过了,则是海阔天空!” “撑不过,便万事皆休!” “是成是败,是生是死,便都看这一遭了!”先天蟠桃神树之下,太真道人背后的灵光,明灭不定,明灭之间,令人心惊肉跳的气机,缓缓的浮现出来。 太真道人在那先天蟠桃神树之下,孕养自己气机的时候,那‘弱水’的信息,已经是一层一层的传了出去,最后终于是落到了正在炼化江水的共工处。 “西昆仑?”四渎之一的大江当中,共工的双眼,缓缓睁开,江水当中,浩浩荡荡的波涛,席卷四野。 “埋葬了共工泯的河流?” …… 西昆仑中,云中君的身形,已经是落到了日月潭中,日月潭的正中间,那如龙如蛇的印记,似乎是活了过来一般,吞吐着整个天地的气机。 云光风雷,天地万象,一切的一切,都在那龙蛇印记当中映照出来,天地之间的每一种气象,在那龙蛇印记上流过的时候,都会令那龙蛇印记的模样,有些许的变幻。 而那弱水的两岸,那些明明灭灭的禁制,亦是显化出来,在那龙蛇印记缓缓变幻的同时,一点一点的渗透到这天地之间,也融入到了这河水当中,令这河水,一点一点的于这一方天地融为一体。 “这是,地之浊气?”不知道过了多久,这弱水的最底下,有丝丝缕缕气机自下而上的渗透出来,然后凝结为一体,拦在地脉与河水之间,与那禁制相融,化作类似于河床一般的东西。 第二百四十九章 反思自省 ‘弱水河’稳定下来之后,云中君才是从日月潭中露出头来。 此时,距离云中君来到这西昆仑已经是三百载的时间。 虽多出了一道屏障,但西昆仑中,却依旧是一副紧张无比的气氛。 山中的法阵早已经展开,先天蟠桃灵根的根须从大地当中蔓延出来,落在法阵的节点上,稳固着这法阵,将这法阵和整个西昆仑勾连到一起,颇有一种除非是西昆仑崩塌,否则这法阵便绝对不会被破去的感觉。 那法阵的节点上,三位大仙女以三才之势,各自守在一个阵法的关键节点之上,西昆仑当中,其他的坤道们,也都是端坐于不同的节点上,周身的气机,与那节点交相呼应。 云中君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通过这法阵,那三位大仙女,以及西昆仑中所有的坤道们,她们的力量,都被汇聚于一处,在这西昆仑当中流淌。 这法阵的最中心处,自然便是那先天蟠桃灵根。 西昆仑之主,太真道人,就端坐于那先天蟠桃灵根之下。 而这法阵所汇聚而来的力量,西昆仑中所有坤道的元神,法力,以及西昆仑的权柄,皆是加诸于太真道人的身上。 在云中君的感知当中,那太真道人,仿佛是化作了一轮幽幽的银月一般,照彻万古时空,扭曲真幻之别。 西昆仑当中,每一个修行者在那银光的照耀之下,念头皆是通透无比,心如止水,不惹尘埃。 穹天上,开明兽的九个头颅,十八只眼睛,居高临下的望着西昆仑的内外。 原本的时候,那弱水河连同这日月潭,都处于西昆仑之外,但在云中君清醒过来的时候,那西昆仑当中的法阵便是往外一卷,将这弱水河也纳入到了这法阵的庇佑当中。 …… “云先生若是再不醒的话,我等便要想法子撼动弱水,强行唤醒先生了。”西昆仑当中法阵的三个关键节点,其中一个便在这日月潭的边上,和云中君比邻,而镇守于此的,正好便是这一次引着云中君上山的桃枝大仙女,得见云中君之后,这位性格温和的大仙女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西昆仑中,内有太真陛下无边伟力,外有这弱水河分割天地。” “怎的我见这西昆仑中还是一副如此紧张的模样?”云中君看着端坐于法阵节点上的桃枝大仙女,好奇无比的问道。 “陛下言,这弱水河的诞生,必然引得天地之间的水元权柄道则,动荡不休,加之此前巫族共工部的一位不朽金仙,埋葬于这弱水河中。” “那共工部的主宰,执掌天地万水的水之主宰共工祖巫,必然会受这弱水触动,亲自前来西昆仑查探。” “云先生在弱水河中勾连天河,调和山水的时候,我等便是令了陛下诏令,展开山中的法阵,等着那祖巫共工前来。”桃枝大仙女一边说,一边束了一下鬓边垂下来的秀发。 “嘶……”云中君听着这话,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听桃枝大仙女说了前因后果,云中君才是陡然意识到,他还是膨胀了! 在这洪荒天地的传说当中,弱水可以说是一条赫赫有名的河流,其本身的存在,便是意味着一个神话传说。 而云中君起身加入到了这神话当中,和太真道人联手,从无到有的造化出这弱水河来。 对于云中君而言,这不是在参与神话,而是在创造神话,在造化这弱水河的时候,云中君本身,就已经是成为了一个神话的源头,这又如何不令云中君意得志满? 最重要的事,他还从如今的太真道人,未来的西王母手上,抢到了这弱水河的权柄,能够在这样一位有着偌大声名的大神通者手上,赢下小小的一局,更是令云中君心中的躁动,提升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再加上天河之水落入这洪荒大地当中,映照出这天地当中一切的法度规则,于是,在这两者共同的影响之下,云中君便是理所应当的膨胀了! 膨胀到在造化出这弱水河之后,他竟是忘了例行的看一看自己的气运,在这之后有了怎样的增长。 他更是忘了,这弱水河的存在,会有可能引得那水之祖巫共工,亲自来到这西昆仑——祖巫共工正在图谋炼化这洪荒大地上所有的河流,既然如此,共工又怎么可能放过这一条玄奇无比的弱水河? 一旦是共工掌控了这弱水河,他必然便能够循着弱水和天河之间的联系,找到天河的所在,然后,苍茫星空,将会展现在十二祖巫的面前——若是如此的话,那接下来星空一脉的神圣们会遇到什么样的情况,可想而知。 “福兮祸所伏,此话果然不假!”云中君伸出衣袖,擦了擦额角渗透出来的冷汗。 运数和劫数,乃是一体两面的存在,一般来说,修行者气运有所增长的时候,自然也会引得劫数随身而动,稍有不慎,叫增长的劫数盖过了运数,超出了修行者的承受极限,那么这所谓的机缘,立刻便是化作祸端! 是以,以云中君的习惯,在他做过一些对自己大有裨益之事,令自己的气运得以大幅度的增长之后,他都会以望气术返照自己的气运,以观察自己气运的变化,观察自己气运当中运数和劫数的情况,然后以合理的方式,人为的引动一些劫难,以削减自己的劫数,从而避免那劫数累积过多,化作无可避免的大劫。 但这一次,这弱水河开辟之后,云中君却是忘了返照自己的气运——很显然,这是因为他从这弱水河的开辟当中,得到的好处太大,气运增长过多,无形之间,便影响到了他的判断,令他不自觉的忽略了自己的习惯,直接的就进入了日月潭,试图要尽早的将那弱水权柄孕化出来。 在云中君的推算当中,这弱水河的开辟,意味着一条和他有关的太乙之路,这弱水河对云中君的好处之大,可想而知。 当然了,若是没有这样大的好处,云中君也不至于是在这弱水开辟出来的刹那,就被那陡然大增的气运所反噬,险些酿成大错。 按照桃枝大仙女的说法,若是他再不醒过来的话,他们就要强行唤醒云中君——若是在衍化那弱水权柄的时候,被外力所打断,且不提云中君自身会受到怎样的伤害,他身上的天河权柄,以及正在衍化当中的弱水权柄,也必然会是在这刹那之间彼此对立冲突,令云中君调和天河和弱水的权柄,以图有朝一日,令两者融为一体的想法,化为乌有! 若真的是到了这一步,云中君后面想要弥补,那需要花费的时间,绝对是以万年计! 至于说为什么这西昆仑的法阵没有将云中君笼盖到法阵之内,那是因为这西昆仑的法阵,乃是以那先天蟠桃灵根和西昆仑的权柄共同作为核心——在云中君衍化那弱水权柄的时候,若是这法阵在这弱水之上弥漫,那即使意味着西昆仑的权柄,也在这弱水当中荡漾,而这样造成的结果只会是一个,那就是西昆仑的权柄和弱水的权柄相互碰撞,然后将云中君造化弱水权柄的过程打断,强行的将云中君给唤醒过来。 而最重要的是,就算是局面真的发展到了这样的情况,那也只是云中君自作自受,完全怪不得太真道人分毫——谁叫这弱水才初初一成型,云中君便是直接跳进了这弱水河中,想要在第一时间把持这弱水的权柄,而不曾与太真道人有过任何的交流? “好险啊!”这一刻,云中君的心头满满的都是后怕。 若不是他在太真道人面前从未有过失礼的表现,若是他的背后,没有太一道人,没有三清等人,那么或许就算是他此时自行苏醒了过来, 第二百五十章 巫族至 “自大,是最恐怖的敌人。”云中君漠然了半晌之后,才是缓缓抬起目光看着桃枝大仙女。 “敢问大仙女,我能做些什么?” “陛下修为不及共工,必然要借助这法阵的力量才能抵抗共工。” “故此这法阵的力量,绝对不能分散开来应对其他的巫人。” “共工前来西昆仑,不可能孤身而至,那些随行而来的巫人,便只能请云先生阻挡了。” 正常情况而言,这弱水河的存在,足以是拦住十二祖巫之下所有的巫人,令那些寻常的巫人们,都只能对着另一边的西昆仑望而兴叹。 但这一次带着那些巫人们前来的,会是水之祖巫共工——论及对水流的掌控和驾驭,这位水之祖巫共工绝对不会再任何人之下,云中君怀疑,共工到来之后,他甚至是能够在不曾炼化这弱水河的情况下,强行以自己对水流的驾驭,将这弱水河拦腰截断,从这弱水河中开辟出一条令那些寻常巫人们往来的通道。 “没有了太真道人牵制共工的力量,那在见面的那一刹那,共工便能够将我打杀,然后取走这弱水河的权柄。” “若是没有我牵制共工对这弱水河的影响,那么共工便能够从这弱水河当中开辟通道,接引那些寻常巫人们踏进西昆仑,如此一来,必须要分心应对这些寻常巫人的太真道人,要么就舍了这西昆仑而走,要么,就陨落于这西昆仑当中。” “也就是说,我与太真道人之间,不是我单方面的寻求她的庇佑,而是我和她之间,彼此依存,相互依赖。” 想清楚了这一点之后,云中君心头,才是稍稍的有了几分安心——这样一来,他便不用担心被在这一场战斗当中,被太真道人所抛弃。 “云中君在所不辞!” “大仙女只管回禀太真陛下,但凡云中君一息尚存,就绝不会令十二祖巫以外的任何一个巫人,干涉太真陛下和共工的战局。”云中君朝着桃枝大仙女肃然道。 …… 沟通过之后,云中君便是再度将自己的气机沉入到了这弱水河中。 他信手一勾,弱水河上,一朵浪花便是跳到了他的左手上,而他的右手上,则是有一团天河之水来回荡漾。 当云中君试图将两朵浪花汇聚到一起的时候,剧烈的冲突便是在这两朵浪花当中涌现出来,然后,那昆仑弱水便是在天河之水的侵蚀下崩溃,只余得一缕隐约的地之浊气消散于天地之间。 见此,云中君也不以为怪。 虽然这弱水河乃是源自于天河,但在这弱水河形成之后,地之浊气上涌,于这弱水河的河水混为一体,如今这弱水河的河水和天河之水彼此之间,已经是有了本质的区别。 就算没有权柄的覆盖,两种不同的河水也很难融合到一起。 但实际上,天河的权柄加诸于云中君的身上,而弱水的权柄,却还在孕育,那么这两种河水被强行的汇聚于一处,自然便是天河之水吞噬那昆仑弱水。 当然,若是昆仑弱水的权柄也孕育出来,那么这两种河水汇聚于一处,自然便是两两溃散。 “共工!”片刻后,云中君散去了手中的天河之水,开始思索接下来将要发生的战斗。 在正常的前提下,论及对水流的掌控,云中君绝对比不过水之祖巫共工——在任何一处水流当中,只要这水流的权柄不曾被人所炼化,那么当共工出现在这水流面前的时候,便能够以自身对水流的驾驭,掌控住面前的河流水域,在这一点上,没有任何一个修行者能够与共工相争,这一点,云中君心知肚明。 不过,这弱水毕竟有别于其他的河流。 弱水的开辟,有云中君的功劳。 弱水的源头,乃是被云中君所掌控的天河。 再加上弱水当中的权柄,正在孕育,而且整个弱水当中,都有云中君的气机——在弱水的权柄尚未孕育成功的时候,云中君便能够以自己的气机,代行权柄之责。 有着昆仑法阵的守卫,令云中君不会在见到共工的那一刹那,就陨落于共工之手,然后再仗着这弱水本身的玄奇,以及太真道人对共工的牵制,那么比起对这弱水的掌控和争夺,云中君也未必就会输给共工这位水之祖巫,当然了,这一切的前提,是太真道人能够在力量上牵制住共工,令其没有抽身对云中君动手的机会。 若不然的话,云中君对这弱水的掌控再如何的有优势,当共工那太乙道君的伟力覆压下来,云中君要么就是借着那通往星空的门扉躲进星空当中,要么,就得死在那太乙道君的伟力之下。 “共工啊!”这个名字在云中君的脑海当中回荡的时候,总是会叫他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 “好重的劫气!”弱水当中,云中君以望气术看着自己头顶的气运,眉头皱的老高。 望气术下,云中君头顶的气运,几乎是被那灰黑色的劫气给彻底的浸透。 灰黑色的劫气当中,有九头的龙首正缠绕着云中君的气运天柱,在其上肆意的噬咬,似乎是要将那天柱给硬生生的咬断一般。 “生死劫啊。”云中君叹了口气。 自他踏上修行路以来,他还从未见过自己身上出现这般浓烈的劫气——就算是龙汉量劫降临的时候,天地之间所有的修行者皆备劫气缠身,那个时候,萦绕于他身上的劫气,也不过此时的一半而已。 毫无疑问,缠绕于云中君身上的那劫气的来源,最大的那一部分,必然便是因为这弱水河的开辟而被惊动的共工! 不过,当云中君拨开缠绕于自己身上的劫气,看清自己气运天柱的时候,云中君的心情,忽的又变得振奋起来。 这天地之间,得失自有玄奇,有多大的机缘,就会有多大的风险,但反过来亦是如此,只要不是无脑的决策,那么经历了多大的风险,自然便能得到多大的好处——越是如此,便越是能够体现出那紫霄宫的玄奇。 紫霄宫中的机缘,是唯一的得了天大的好处,还不用承担任何风险的机会——当然,紫霄宫之后,堵门的十二祖巫,并不能算在其间。 就如云中君这次一般,他要面对的是共工这位成就了太乙的水之祖巫,他所面临的,是前所未有的风险,在顺利的度过了风险之后,他所得到的,自然也是前所未有的好处。 在云中君的目光当中,那气运天柱虽然在那九头恶龙噬咬之下摇摇欲坠,但在那气运天柱摇摇欲坠的时候,却有丝丝缕缕的氤氲紫气,萦绕于被那九头恶龙噬咬的地方,要顺着那天柱上的伤痕,融入到那天柱当中一般虽然这紫色极为的单薄,但在那通体纯青如天的气运之柱和那灰黑的九首恶龙之间,这单薄无比的紫气,却是显得极为的明显——云中君无比的确定,他眼前那单薄无比的紫色氤氲,便是不朽金仙想要登临太乙的第一个关口,紫运。 在云中君的记忆当中,这天地之间,除了那些先天神圣们以外,他从未见过寻常的后天生灵们拥有这紫运——除非是那些后天生灵的身上,有先天灵宝的存在。 …… “来了!”云中君第二次沉到那日月潭中不足一年,九首开明的声音,便在这西昆仑当中响起,叫西昆仑中所有的坤道们,都是精神一震。 先天蟠桃灵根的根须,随之四处蔓延开来,结成一个又一个拳头般大小的树屋。 一大群拇指般大小的花精井然有序的躲进那些树屋当中。 这些花精,乃是西昆仑当中独有的一种生灵,据西昆仑的坤道们所说,这些花精是先天蟠桃灵根开花的时候,感天地阴阳而生,极为擅长培植灵根灵草,不过,这些花精只能呆在这西昆仑当中,一旦离开,便会在顷刻之间死去。 第二百五十一章 大巫, 九首开明兽的声音当中,云中君亦是从那弱水当中探出头来。 四道如龙如蛇的滚滚血气,映入云中君的眼帘,一路朝着西昆仑而来。 伴随着这血气的,是巫族的不朽金仙那强绝而又凶戾的气机。 “四位不朽金仙?”云中君眉头微微一皱。 朝着西昆仑而来的,并不是共工,而是四位巫族的不朽金仙。 不过,这四位不朽金仙当中,领头的那一位,气机强横无比,云中君以望气术观望的时候,这一位巫族不朽金仙的气运当中,竟是如他的气运一般,隐隐的有一抹紫意。 紫运! 云中君的心头,满是震撼。 “后天生灵身上的紫运,这巫人的身上,是有先天灵宝在手,还是说这巫人如我一般,踏上了通往太乙的道路?” 云中君暗自猜测。 在他和太真道人一起开辟出了这弱水河,由此令云中君的气运当中,多出了一抹紫意之后,在云中君的认知当中,那紫运的来源,便又多了一处——除了获取先天灵宝之外,若是有后天生灵明悟了太乙之道,无论这太乙之道最后能不能走通,这后天生灵的气运当中,都有可能出现一抹紫运。 “踏上了太乙之路的巫人。” “如此说来,这应该是便是巫族的那些大巫之一了吧。”云中君微微眯起眼睛,他并不是一个好斗的人,一般来说,若是有不出手就能够解决问题的法子,那么云中君便绝对不会亲自出手。 但在这一刻,看着那朝着西昆仑而来的巫族大巫,云中君的心头却是凭白的生出一股热血来。 巫族的大巫,是仅次于十二祖巫的存在,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实力,都仅次于十二祖巫——而十二祖巫虽然是先天神圣,但他们却比其他的先天神圣们,都要高出一头。 认真算起来的话,巫族的大巫,是能够等同于那些寻常的先天神圣的。 也即是说,若是能够胜过这些大巫,那么论及实力,云中君便绝对不会逊色于那些寻常的先天神圣。 想到这里,云中君整个人都几乎是颤抖了起来。 先天神圣——无数后天生灵眼中遥不可及,高不可攀的存在,这洪荒天地真正的主宰者。 云中君最初为自己的道途所谋划的时候,他最大的野望,也不过只是想让自己在道途之上,稍稍的多出几分触及那些先天神圣们背影的可能。 而现在呢,虽然他还只是一个三衰的不朽金仙,但如今的他,却已经是有了直面先天神圣的可能——不是仅仅触及那些先天神圣们的背影,而是直面那些先天神圣,真正意义上的和那些先天神圣们面对面的厮杀。 在东海寿埔海域的时候,他虽然也面对过须鸿道人这位先天神圣,但那个时候,须鸿道人已经是落入了他的军阵当中,被大军军气所压制,旁边又有师北海这位先天神圣在旁边策应。 但这一次将要面对巫族大巫的战斗,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云中君第一次面对一位先天神圣级别的对手的战斗。 巫族的修行体系不同于不用于练气士——练气士的修行,讲究精气神圆融如意,而巫族的修行,却是要将气与神,都炼进自己的血肉当中,从而是令他们的肉身,强大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是以,练气士所需要渡过的天人五衰,在巫族的修行体系当中,却只有三次衰——气之衰,使得他们平日里吞吐所产生的元气,也都是毫无保留的化入到自己的血肉当中,而神之衰,则是令这些巫族的三魂七魄,彻底的与肉身融合到一起,不分彼此,从此令这些巫人们,无视对魂魄的伤害。 而最后的精之衰,则是令那些巫人们的肉身解开限制,能够无休止的强大下去。 在渡过了精之衰以后,巫族的修行,便算是走到了一个终点,又或者是踏上了一个新的开始——在这之后,每过一个刹那,他们的肉身都会强横一分,寻常的灵宝,兵刃,根本就破不开他们的肉身,甚至有传言说,那十二祖巫的肉身,更是堪比一些先天灵宝。 “既然是巫族的大巫,那毫无疑问,他必然是已经渡过了最后的精之衰,实力堪比绝顶的五衰不朽。” “而我虽然只渡过了三次衰劫,但这弱水的地利,足以能够抹消这两劫之间的差距。” 云中君半是猜测,半是怀疑的思索着。 这弱水河,可以说是一处天然的绝地,不朽金仙落入其中,也是九死一生,但九死一生并不意味着就彻底的没有了生机。 若是落入这弱水河的修行者够强的话,那么这修行者便绝对能够在被这弱水河吞没之前,从这弱水河中逃出去——当然,若是如同一开始的共工泯一般,直接被弱水河淹过冲刷,那除非是他们有先天灵宝,又或者是已经成就了太乙道君,否则的话,他们便只能死在那弱水河当中。 …… “来人是共工的大巫,游。”云中君思索之间,那一位大巫,已经是带着三个寻常的巫族不朽金仙出现在了这弱水河边,而西昆仑上,俯视着西昆仑内外的九首开明兽,也是将来人的身份认了出来,然后以传音之法,告诉了云中君来人的身份。 还留在洪荒大地上的先天神圣们,不管他们是因为什么原因而滞留于这洪荒大地上,但他们所面临的来自于巫族的威胁,却是丝毫不假,是以,这些先天神圣们,对于巫族的信息,也收集得相当的详尽。 比如说巫族当中,大巫的数量有多少,那些大巫们是什么模样,最得意的手段是什么,又比如说,十二祖巫的行踪,以及十二祖巫惯常示人的模样等等等等。 四位不朽金仙,皆是共工部的巫人,而为首的那大巫,其名为游,擅长用一柄分水刺——他最得意的战绩,应该是在共工炼化了黄河之后,那些共工部的巫人们,在黄河上胡搞八搞,最后弄得黄河决口,滔滔水势,从决口处席卷而出,要将黄河沿岸的巫族部落,都一并吞没,然后,便是大巫游及时赶到,一柄分水刺落下,从黄河宣泄而出的滔滔水势,便是被其一分为二,最后,共工部的那些巫人们,终于是将各自手中的黄河权柄理顺,使得那决口的黄河,重新归于那水道当中。 “这便是弱水?”游停在弱水边上,然后挥了挥手,令身边的三位寻常不朽金仙级别的巫人退去,“你们且退开写。” 言语落下,一柄分水刺便是出现在了游的手上。 共工部的巫人们,都掌控得有水流相关的权柄,而游所掌控的权柄,也与水有关,但却是跑向了水的另一个方向——分水。 游所掌控的权柄,或者说属于他的道与法,便是分水。 分水刺下,所有的水流,都会在他的面前,一分为二四渎也好,四湖也好,皆不例外。 甚至所有水系的神通,道法,在他的面前,也都会直接的分开。 对于水系的修行者,对于执掌水系权柄的神祇而言,大巫游,便是他们的天敌。 在共工部当中,大巫游,则是水之祖巫共工麾下的第一战神! 共工炼化四渎水脉的时候,便是大巫游代替共工巡游天地,以诛杀四渎四湖之外所诞生的水系神祇。 而在知晓了这弱水河的玄奇之后,还在炼化长江权柄,难以抽身的共工,便是直接的打出了他手上最好用的一张牌——大巫游。 在共工看来,无论在怎么玄奇,弱水也始终是水,弱水当中就算是有天生的神圣,也依旧是水系的神圣,而水系的神圣在大巫游的面前,天生就要矮上一头。 凝神注视了这弱水河片刻,游手中的分水刺,便是径直的朝着那弱水河刺下。 第二百五十二章 大巫,游(下) 三尺多长的分水刺,笔直的朝着那弱水河而落,‘分水’的权柄,从那分水刺的锋芒上弥散开来,落于弱水河当中,似乎是想要将那弱水河的河水从中间截断一般。 然而那‘分水’权柄,才触及弱水河的水面,才一触及到弱水河的水面,便是在弱水河吞没一切的特性之下,消散于无形——或者说,是那权柄,已经被这弱水河给吞噬。 见此,大巫游的眉头一皱,整个人直接办跪了下来,他手上的分水刺,有一半都没入了弱水当中——弱水虽然号称能够吞噬万物,但想要吞噬他人手中的顶级神兵,却还是办不到的,就如同传说当中的那先天灵宝,落宝金钱,号称能落天地万宝,但执掌落宝金钱的那仙人,还不是给一柄金锏砸在头顶,给打的头颅迸裂而死。 而借着这分水刺这一杆神兵的勾连,游所掌控的名之为‘分水’的权柄的威能,终于是彻底的展现出来。 分水刺飞快的变长,而分水刺周遭十余丈,那流淌的弱水,也都是在那‘分水’权柄的影响下,往两边卷动,然后排开,这万物不渡的弱水,似乎是真的要‘分水’权柄的影响之下,从中分出一条通途来一般。 “这便是分水权柄吗?”日月潭中,感受着弱水变化的云中君,神色也是变得凝重起来。 虽然他也知晓,弱水那万物不渡的特性,并非绝对,但在他的预想当中,怎么也得是共工这位登临了太乙道君之境的祖巫亲自而来,方才能够以自身对水流的掌控,撼动这弱水。 但谁能想到,共工只是派出了麾下的一个大巫,这大巫便是直接的撼动了这弱水河——在这弱水河的权柄尚未孕育出来的时候,这弱水河在这位名为游的大巫所执掌的那分水权柄,根本就算不上天堑。 云中君沉下心神,将自己的气机渗透到这弱水河的每一个角落当中,以自己的存在来代替弱水河的权柄。 然后,他的目光当中,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那分水权柄的存在——一柄分水刺,竖在这弱水河中,和分水刺周遭,所有和水有关的东西,皆是被一分为二,弱水,弱水之上的水元之气,乃至于游离于此间的,属于水的法度,都被那‘分水’的权柄被分开来。 明明是水之权柄的衍生,但这分水权柄,却似乎是为了克制水之权柄而诞生的一般,凌驾于水流之上。 云中君伸出右手,他的右手手掌上,整个弱水河的轮廓,显现于其间,而在他的掌心处,象征着分水权柄的分水刺,已经是刺进了他的掌心。 然后,他的右手缓缓合拢,弱水的‘权柄’涌动起来,朝着中间鼓荡,想要将那象征着分水权柄的分水刺,从他的掌心当中逼出去。 他和大巫游的战斗,在这一刻,便已经是开始。 “不愧是万物不渡的弱水!”云中君驾驭着弱水和大巫游相争的时候,西昆仑上,九首开明兽,三位大仙女,以及所有成就了不朽金仙的坤道们,都是睁开了双眼,看着弱水之上的战局,然后,九首开明兽感慨了起来。 按照往常的情况,不要说是游这位尽在巫族之下的大巫了,便是那些寻常的登临了不朽的巫人们,在争斗厮杀的时候,也能够利用他们自身的血气,隔着西昆仑的法阵影响到西昆仑的内部。 但现在,大巫游正鼓荡着自己的气机,以自己的气机展开那分水的权柄,和执掌弱水的云中君,以这弱水作为他们的战场,相互争斗,而在争斗之间,大巫游的背后,他的血气已经是弥漫了出来,席卷半边天穹,但在他的面前,那弱水河的存在,便是一条精准无比的天堑,大巫游的血气也好,气机也好,一旦是超过了这一条天堑,便在顷刻之间沉没到弱水河当中,被那弱水河所吞噬,对那西昆仑,根本就无法造成任何的影响。 甚至,在这弱水的阻拦之下,他们这些不朽金仙们,连大巫游的气机都察觉不到——若不是他们亲眼见证了大巫游在这弱水的另一条岸边和云中君相斗,亲眼见到了大巫游的身形,他们说不得连大巫游来到了此间,都未必能够察觉。 …… 弱水河上,云中君和大巫游的争斗,已经是趋于白热化。 大巫游催动着自己所掌控的分水的权柄,令按分水刺,无限制的增大,似乎是想要将自己手中的神兵化作桥梁,横在这弱水河的两岸一边。 而驾驭着弱水河的云中君,也是毫不示弱。 弱水河,是吞噬万物之河,也是空间之河,虽然云中君还未曾参悟空间之玄妙,但驾驭着这弱水河的时候,他将弱水河本身的空间之能催发出来,却没有任何的问题——就好像并非是所有人都会铸造神兵,但将成型的神兵举起,然后一击而落,却是谁都能做得到的。 在云中君的驾驭之下,那弱水河,似乎是化作了一条无限之河一般,不见其长,不见其宽,亦不测其深。 无论那大巫游手上的分水刺如何的扩展,那分水刺周遭的弱水,如何在那分水权柄的喝令之下,往左右分开,但在分水刺的前后左右以及上下,却依旧是有更多的弱水环绕于其间。 只刹那的功夫,那分水刺便已经是在那弱水河中延伸了数千丈长短,河岸边,手持着分水刺的大巫游,额角也不由得有隐隐的汗迹浮现出来。 在他的预想当中,他都将分水之权柄催动到了这个程度,就算是四渎之水,也该是分开来,露出最底下的河床才对,但眼前,这一条小小的‘弱水河’,却依旧是一副深不见底的模样。 “怎么可能!”大巫游神色不动,但脑海当中,却是无数的念头转动着。 这弱水河,乃是在原有的河道上所衍生出来的河流,而按照巫族之前所收集到的信息,那原有的河道当中,深度也不过三千丈——随便一个登临了不朽的巫族,化作真身来,便能够直接横渡那河流。 但现在,光是他手上分水刺的长度,就已经不止三千丈了。 “算了,且不管这弱水河到底有怎样的玄奇,等我斩杀了藏在河里的老鼠,在夺取了这弱水河的权柄,便是一切尽在掌握当中。”只片刻的时间,面对着这玄奇无比的弱水河,大巫游便已经是找到了新的应对方式。 那探入了弱水河中的分水刺,飞快的缩小,重新化作三尺长短。 而后,大巫游端坐于河畔上,口中有玄奇而又古老的咒语声响起,他的十指,也是不停的在那分水刺上弹动着,如同是十柄锻锤,要将这分水刺锻造成全新的模样一般。 伴随着他咒语,他的耳朵上,青蟒的耳饰活了过来,然后沿着他的手臂缓缓而下,盘绕在那分水刺上,与那分水刺融为一体。 倏忽之后,那分水刺上,无数的鳞片浮现出来,然后,那分水刺,便是化作了之前那青蟒的模样。 “去!”大巫游的头颅垂下,而那一头青蟒,则已经是化作了数千丈的大小,直接的钻进了那弱水河当中,在和弱水河中,卷起重重的波涛。 “空间之河!” “难怪怎么都探不到这弱水河的底!”河中,那青蟒的双眼当中,有智慧的光芒浮现出来。 …… 这是大巫游以巫族的秘法,将自己的意识融入了这分水权柄当中,然后将这分水权柄从自己的身上剥离出来,化作一个全新的化身。 在弱水河中呆的久了,便是游这位大巫,也不免被弱水河埋葬,但大巫始终是大巫,虽然不清楚弱水河中到底又怎样的玄妙,他已经是找到了正确的对应方式——分水权柄虽然不能分开这弱水河,但这弱水河,也奈何不得这分水权柄。 是以,他直接便以这分水权柄承载了自己的意识,将这分水权柄当做自己的化身进入了这弱水河中,要以这种方式打杀弱水河中的那位掌控着,然后强夺这弱水河的权柄。 这样一来,在弱水河中,有再大的玄奇,那也都将是成为巫族的助力,而不是会向现在这般,成为巫族的阻碍。 而在大巫游以秘法进入弱水河当中以后,被游喝令退开的三位寻常的不朽金仙级别的巫人,便是飞快的靠拢过来,围在游的身边,以保证游的真身,不会被人所趁。 第二百五十三章 战前心机 “找到你了!” 这弱水河中,无论是时间还是空间,都是混蒙一片,寻常的不朽金仙陷落于这弱水河当中之后,必然是浑浑噩噩的,一直到被弱水河吞噬,都未必是能够清醒过来。 但游这以分水权柄所化的化身确实不一样——虽然在这弱水河中也受到了些许的影响,令其分不清南北西东,但因为这分水权柄的存在,游却是可以清清楚楚的感应到,这弱水河中那位一直都藏着不曾露头的‘主宰’的所在。 分水权柄和弱水的本质,可谓是格格不入,相互排斥,作为以分水权柄所成的化身,游对于这排斥之力的感触,清楚到了极点,而这排斥之力最明显,最强大的方向,在游的感知当中,便如是那夜空当中的明月一般。 “这边!” 弱水当中,青蟒的身形,便如一条藏在水底的黑线一般,逆着弱水河的波涛而去。 西昆仑上空,九首的开明兽,目光在弱水河当中扫视着,他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游的行踪。 “游进山了!” “正在往日月潭的方向而去。” ——弱水河已经是被西昆仑的法阵笼入其间,进入了这弱水河,便等同于是进入了西昆仑。 日月潭的旁边,端坐于此的桃枝大仙女,也是微微的拨动着西昆仑的法阵,借此提醒藏身于弱水河中的云中君。 “无妨,既然进了这弱水河,便由不得他,我管是叫他无法上岸。”云中君分心两顾,一边驾驭着这弱水河的威能,将大巫游面前的空间一层一层的展开,一边回应着桃枝大仙女的传讯。 再将这弱水河纳入西昆仑的法阵当中的时候,这西昆仑的法阵当中,自然也就有了一个破绽——自外部而来的攻势,能够被太真道人拦在西昆仑之外,但从内部而来的破绽,却是难以防备的。 而这弱水河,就正好是处于这法阵的内部,进入了弱水河的大巫游,便等同于是闯进了这西昆仑的法阵当中,而偏偏,将大巫游拖住的弱水河,又成为了此时大巫游身上最大的屏障,就算是九首开明兽想要帮助云中君牵制游的注意力,他的攻势,也无法穿透那吞噬一切的弱水。 “那就好。”听着云中君的回应,桃枝大仙女他们,也是松了口气。 若是云中君不敌大巫游,使得这弱水河落入了游的掌控,那么首当其冲的,便是她这位坐镇于日月潭边的大仙女——大巫游,是媲美过了五衰的先天神圣的绝世强者,而桃枝大仙女,却只过了四衰而已,大巫游若是对桃枝大仙女出手的话,桃枝大仙女绝对不可能挡得住大巫游的攻势。 …… “好一个大巫游!”感受着那正朝着自己缓缓而来的青蟒,日月潭中,云中君的目光当中,也不由得浮现出一抹冷厉之色。 他实在是不知晓这位大巫游到底是狂妄还是自信。 “分水权柄,能够抵消这弱水河的影响。” “而这大巫游以化身至此,莫非是以为在以分水权柄和这弱水河相互兑子之后,那化身残存的力量便能够镇杀我?” 日月潭中,云中君十指连弹。 一道又一道星辰戮神刀的锋芒,融合着这弱水河当中的权柄,便是化作了无与伦比的攻伐之力,如同游鱼一般,顺着这弱水河的波涛而下。 此为法有元灵,神通化形。 …… “我就不信,我都展示出了这样狂妄的姿态,你都还能忍得住不来找我!”弱水河中,青蟒缓缓的朝着上游而上,虽然云中君的位置,清清楚楚的展现在他的感知之内从未有过变动,但在大巫游的感知当中,云中君的位置距离他,却如同是日月星辰距离大地一般,虽清晰可见,但却也遥不可及。 在明悟道这弱水河具有空间玄妙的刹那,大巫游就清楚,除非是执掌着这弱水河的神祇愿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否则自己永远不可能找得到这位神祇的存在——道理很简单,就算是那神祇呆在原地不动,他只需要拨弄大巫游面前的空间,将这空间无限的延展开来,便足以是令大巫游永远也不能到达他的所在。 是以,从一开始,大巫游的想法,便不是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出现在那执掌弱水河的神祇面前,而是要等着那执掌弱水河的神祇,出现在他自己的面前。 他相信,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那弱水河神祇的注视之下,是以,他抛却了巫族那强大无比的肉身,将自己的意识从肉身当中抽离出来,落于这分水权柄的青蟒当中,出现在了这弱水河当中。 “洪荒皆知,巫族之强,在于体魄。” “而今我抛却体魄,只余下意识,而唯一能够唯我所执掌的力量,这分水权柄,又被这弱水河所牵制。” “这也即是说,现在的我,几乎是用不出任何的力量来。” “我就不信,这位弱水河神这样都能忍受得住将我打杀于当场的欲望!”那青蟒的目光当中,一脸的平静。 他在钓鱼,而钓鱼的饵食,便是他自己。 两位不朽金仙当中的想着,相互斗着大战之前的心机的时候,这弱水当中,一条又一条透明的游鱼,已经是出现在了那青蟒的面前,摇头晃脑的朝着的青蟒而去——那些游鱼的目光当中,满是灵动。 “这弱水河中,竟也有生灵不成?”那一群游鱼出现在那青蟒面前的时候,那青蟒的目光当中,也不由得浮现出一抹疑惑的神色来。 “怎么可能!”片刻后,这青蟒便是悄然摇了摇头,这天地之间,总会有一些地方是天生的绝地,生灵根本就无法在那些绝地当中生存,就算是执掌声名的天吴,也不能令那些绝地当中显现出生机来,而这连不朽金仙都能埋葬的弱水河,正是这样一处绝地。 是以,这弱水河中,绝对不可能出现生灵。 “既然不是生灵的话,那会是什么?”游疑惑无比的想着,而下一个刹那,他便知晓了答案。 指头般大小的游鱼见了巨大无比的青蟒,非但没有丝毫的畏惧,然而是勇敢无比的朝着那青蟒冲了过来。 彼此触碰的刹那,那些游鱼的身上,每一片鳞甲都是炸了开来,化作灿烂无比的锋芒,似乎是要将这一头青蟒给千刀万剐一般。 本能的,这青蟒便想要抗拒那锋芒的撕裂,但在一个刹那,那青蟒便是压下了自己的本能,任由那游鱼所化的锋芒在经过了那分水权柄的第一轮抵抗之后,将自己身上的鳞甲撕裂。 …… “除了那分水权柄之外,便再也没有任何的力量?” 日月潭中,云中君看着那以分水权柄艰难无比的行于弱水河当中的青蟒,看着那青蟒在自己神通所化游鱼的攻击之下,无数的鳞甲粉碎,了留下无数的伤口,青红交加的血液在那些伤口当中显现出来,却又被那青蟒的力量束缚于身躯之内,不曾逸散到这弱水河中。 云中君感应的很是真切,那青蟒在抵御那游鱼攻势的时候,所用到的力量,便只有那分水的权柄。 “一位仅在祖巫之下的大巫,会是这般的愚蠢,会轻易的见自己置于险地而不留任何的后手?” “我不相信!”云中君以己度人,换作他自己,是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决策来的,而巫族的那些大巫们,无论是修行的岁月,还是争斗的经验,以及修行的天资,都不下于他,当然也不可能做出如此愚蠢的约定来。 “这位大巫游必然是有后手的。” “也就是说,他现在所表现出来的,除了这分水权柄之外,便全无力量的表现,只是一个假象而已。” “而他的目的,是为了引诱我上钩!” “他在钓鱼!”云中君的衣袖当中,刀光越发的凌冽。 第二百五十四章 四象(上) “拿自己当饵食,想要引我上钩?” “那便叫我看看,是我吞了你这饵食,还是我被你钓上去!” 云中君的目光,穿透这弱水河,落到垂首端坐于河面的那大巫游的真身之上。 巫族的修行,将精气神全都炼化为一体,求得便是一个朴实无华,简单直接,不像练气士一般手段多变——他还从未听人说过,有哪一位巫族长于这化身之术的。 念动之间,云中君衣袖当中的刀光,越发的森然。 对于底牌暗手,两种截然不同的战斗方式,云中君已经是从中找出了独属于自己的战斗之法——那即是,不留余地,全力以赴。 无论遇到怎样的对手,都毫无保留的用处自己最大的力量来。 如此,那些实力不如自己的敌人,必然便是一击而死,自己就算是用出了全力,也不会令自己的实力暴露出来,更不会有人能够因此摸清自己的底细。 而那些强过了自己的人,能够在自己的全力攻击之下而不败不死,那就算是自己在他们的面前隐藏实力,也没有什么意义。 …… “果然如我所料,斩杀一位巫族大巫的荣耀,不是谁都能忍得住的。” 弱水河中,那青蟒闭上眼睛,在他的感知当中,那原本如同夜空当中的皎皎明月一般的弱水河神祇,其存在感陡然之间变得虚无缥缈起来。 很显然,那位神祇已经是按捺不住。 虽然不能确定那弱水河神祇什么时候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但这青蟒对此却是毫不在意——只要那弱水河河神动了,那边足以证明,他的计策已经奏效。 巫族精修肉身,三衰之后的强者,精气神合为一体,意识从真身当中剥离出来之后,虽然没有了真身那强绝无比的防卫只能,但在攻伐上,却不会有丝毫的削弱。 只要意识仍在,便能够展现出全部的力量来。 ——至于说防卫上的弱点,此刻他寄身于这分水刺上,这分水刺乃是绝顶的神兵,又有多少人能够折断这神兵? “管那神祇什么时候来,只消得他出现在我的面前,便是他授首的时候。”那青蟒平复着自己的心绪,这里毕竟是弱水河中那些神祇的主场,若是叫那位神祇察觉到了自己的念头,就反而是不妙了。 “来了!”当弱水河中,那神祇的气机在自己的感知当中,彻底隐匿不见,周遭河水对于自己的排斥,都是均衡无比的时候,那青蟒便是了然,这弱水河中的神祇,已经是按捺不住,要准备对自己出手了。 …… 日月潭中,云中君的精气神,已经是彻底的融入到了衣袖当中的刀光之下,在这刀光将出未出的刹那,云中君整个人,都仿佛是消失在了这天地之间一般。 他所有的一切,精气,法力,乃至于三魂七魄,都已经融入到了衣袖当中的刀光之内。 在这毫无保留的催发之下,冥冥之间,一道隔膜在云中君的感知当中出现。 “极斗的界限!”云中君心思如水一般,波澜不惊。 再踏上了全新的修行之路,将自己的所学,都通过那星辰戮神刀展示出来,令那纯粹无比的星辰戮神刀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包容之后,云中君便已经是将这星辰戮神刀的威能,推演到了极斗境界的极限。 他每一次全力催发这星辰戮神刀的时候,都能够清清楚楚的感觉到拦在这刀光之上的隔膜——只要斩破这隔膜,他便能够将这极斗境界的星辰戮神刀,推进到四象的层次。 奈何,这隔膜,只存在于念头当中,当云中君全力催动刀光的时候,感知这隔膜的念头,自然也便是随之融入到刀光之下,然后这隔膜,便也随之在云中君的感知当中消散。 云中君全力催发刀光的时候,才能感觉到那隔膜的存在,但若是云中君全力催动刀光,想要斩破那隔膜的时候,那隔膜便是消失在云中君的感应当中。 但若是不全力催发刀光,云中君却又感觉不到那隔膜的存在。 这就是一个死循环一般的悖论。 云中君丝毫不理会这界限的存在,只是安坐不动,将自己身上所有的精气神,都一点一点的融入到衣袖当中的刀光之内,等待着出刀的机会——而在他全力引动那星辰戮神刀的时候,他弥漫于这弱水河中的气机,亦是一点一点的朝着他的所在倾塌,在他的吞吐之间,融入到他袖中的刀光之内。 这样一来,云中君对着弱水河的控制,自然也便是随之消散于无形,他整个人,都是被弱水河的波涛推动着,在这弱水河当中,随波逐流。 …… “这是在积蓄力量?” “倒也谨慎。” “不过,当你起了念头的时候,就注定了你的败亡。”弱水河中,那青蟒感受着周遭的河水对自己的压迫力飞快的削弱,自己的权柄,甚至是已经反过来令这河水从自己所在的地方往四面分开,身上的鳞甲也不由得是微微一动。 在这一刻,他能够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只需要一个念头,便能够令自己的权柄在这弱水河当中铺开,将这弱水河给截断。 “奇怪,这位弱水河的神祇,莫不是放弃了这弱水河的权柄不成?”感受着这没头没脑的变化,那青蟒的心神,也不由得一松——这一场战斗似乎是尚未开始,便已经结束。 那位弱水河的神祇,已经放弃了这弱水河——在这之前,他一直都以为,那位弱水河的神祇,是在抽调这弱水河的力量,想要将他镇杀于弱水河中,但谁能想到,那位弱水河神祇,竟是想要舍弃这弱水河的权柄逃走? “可笑!”那青蟒的双眼睁开,在他的头顶上,弱水河的水面,已经是顺着他的身形分了开来,露出了水面之上的穹天。 穹天上,无穷无尽的光芒,洒落在他的鳞甲上,熠熠生辉。 而大巫游的心头,却只有一种意兴阑珊的感觉。 而就在这个时候,无与伦比的危机感,从大巫游的心头弥生出来,令那青蟒浑身上下的鳞甲,都是竖了起来。 …… “时机到了!”将周身的一切,都化入了那刀光当中以后,云中君便是有了一众独特无比的感觉,明明是将元神和气机,都收敛了起来,但这弱水河中的一切,每一滴若水随波逐流的轨迹,乃至于天地元气沉没到这河水当中,然后被这河水所吞没的过程,一切的一切,都清清楚楚的映照于他的意识当中。 虽然‘看’不到那青蟒的存在,但他就是真真切切的感觉到,自己就在那青蟒的身边。 虽然不知道那青蟒到底在做些什么,但当那青蟒因为这弱水河权柄的变化而分神的时候,云中君的意识当中,一个清楚无比的念头便是浮现了出来。 ——出刀的时机到了! 无论是这个感觉,还是那念头,都来的毫无道理,毫无痕迹,但他就是出现了。 于是,云中君径直出刀,也不管自己在什么地方,不管那青蟒,到底是不是在自己的这刀光之下,更不去管这一刀之后,到底成败如何。 总之,他觉得时机已至,于是,他这一刀便出了。 没有丝毫的斟酌,更没有丝毫的犹豫。 第二百五十六章 劫运之刀,气运之变 两种截然不同的战斗方式,很显然,大巫游便是前者的代表。 在战斗的时候,对力量的使用,极为‘吝啬’,执着于以最小的力量来斩杀自己的对手,以最少的代价,获取最大的战果。 而他之所以陨落,也正是因为这一点。 ——他非但是隐藏了自己的力量,更是将自己的力量给隐匿起来,压制着自己体内力量的运转,等着云中君上钩,于是,当云中君展现出来能够斩杀他的力量来的时候,他就算是想要反击,也来不及调动自己的历练。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点便是这臻至了四象之境的星辰戮神刀,在这一刀斩落的时候,非但是断绝了大巫游的生机,更是将大巫游对天地的感知,以及他的直觉给彻底的斩灭,将其变成了一个最彻底的聋子和瞎子,叫他无从察觉这一刀从何而来,亦无从察觉这一刀落往何处,也正是因为这样,这一刀落下的时候,大巫游才是没有丝毫的反抗的机会。 云中君的目光落到弱水岸边的三位巫族不朽金仙的身上,然后他的手中一缕刀光展现出来——那三位不朽金仙头顶上,有天青色的气运天柱显现,云中君隐隐的有一种感觉,自己这一刀若是朝着那三位不朽金仙头顶的气运天柱斩落的话,绝对能够将那三位巫族不朽金仙的运数,乃至于气数,都彻底的斩断。 这感觉一起,云中君掌中的刀光,便已经是落入了冥冥之间,将那三位巫族不朽金仙的气数斩断。 而那三位正在往后退的三位巫族不朽金仙,陡然间便是觉得一阵的心惊肉跳,似乎是有什么极大的危机正朝着他们而来一般,情不自禁的,便是加快了脚步。 “奇哉怪也!” “这些巫人们,也会有惶惶不安的时候吗?”西昆仑上,九首开明兽看着那三个仓促而去的巫人,目光当中满是疑惑——他并没有察觉到云中君那斩断气运的一刀。 …… 弱水河中,云中君以望气术观照着自己身上的气运。 在斩杀那大巫游之前,他气运天柱上的紫运,只得那么一缕,但在将星辰戮神刀推演到了四象之境,将那大巫游斩杀之后,萦绕于他气运天柱上的紫运,便又是多出了两缕——正好便是大巫游身上的紫运。 显然,斩杀了大巫游之后,大巫游身上的紫运,便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出现在了云中君的身上。 “劫运吗?”片刻,云中君的目光又落到了笼盖于自己身上的劫运上,大巫游陨落之后,自己的气运天柱上,那一头噬咬天柱的九头龙身上的鳞甲,显得模糊了些——很显然,这一头九头龙,乃是共工将至而诞生的,除非是太真道人击退了共工,否则的话,这一头九头龙便不会消散。 除了这九头龙以外,那天柱之下,还有三只小小的劫兽在噬咬云中君的气运天柱——那三只劫兽,便是云中君以星辰戮神刀斩断了那三位巫族的气数之后,那三位巫族的气数给云中君所带来的反噬。 “也就是说,以星辰戮神刀斩灭他人气数,便会受到如此反噬?” “这反噬,又是缘何而来,是按照受刀之人的实力,还是受刀之人的气运?”云中君皱了皱眉,信手一捏,便是从自己的气运当中摘下一团金云,将之化作刀兵,将那三头劫兽斩灭。 那劫兽消失的时候,云中君化作刀锋的那一部分气运,亦是随之崩溃,云中君的气运,为此往下一沉,但只是片刻,就又有新的气运源源不断而来,补上云中君为斩灭劫兽所损失的气运。 “原来是这样。”这转瞬之间的变化,便如同是一盏明灯一般破开了云中君心头的迷雾,叫他一下子便明悟了这劫运之刀的运转方式。 越是气运强横之辈,被这劫运之刀斩灭气运之后,其本身的气运便会化作劫兽出现在云中君的气运当中,噬咬云中君的气运天柱,要斩杀这些劫兽的话,云中君也必须是以自己的气运作为代价,若是自己气运不够,那这劫兽便会一直噬咬他的天柱,折损他的气运。 而若是他气运足够的话,这劫兽也不过只是一刀的事而已。 “这样的话,这劫运之刀,倒也是一个暗算人的法子。” “若是看谁不顺眼,有不好对他动手的话,那就干脆一刀削落他的气运……”云中君思索了片刻,然后不禁哑然一笑,将目光重新落回到了自己所增加的紫运之上。 在这之前,他只知晓斩杀了那些凶兽之后,可以得到天地的反馈,增长自己的气运和气数,至于说如此时一般,斩杀了巫族之后,令自己的气运得以增长这回事,云中君可以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在回返东海的时候,他也曾斩杀了一位巫族的不朽金仙,但那一位不朽金仙被他斩杀之后,云中君本身的气运,也没有丝毫的变化。 “不知道是这位大巫游本身有什么玄奇之处,亦或是天南诸族斩杀了巫族之后,都能够获取气运,而上一次我之所以不曾从那不朽金仙的巫族身上得到气运的原因,是因为那一次的时候,我身上的气运,已经是臻至了我所能拥有的极限,而这一次,因为这弱水河的开辟,令我气运大涨,如此才能够察觉到大巫游陨落之后出现在我身上的气运。”回到日月潭中,云中君低下头思考着这气运的变化。 ——若不是他本身的气运当中陡然多出来的两缕紫运,或许他根本就察觉不到,他本身的气运,竟然是还能够通过这种方式来得到提升。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颇为值得研究!” “气运,法力,元神,道行,修行之四要,便数气运最为玄奇,最为不可捉摸,若是能够洞明其中的莫测变幻,好处不可估量!” 日月潭中,云中君的心神,缓缓的沉静下去。 至于说那一柄神兵,也即是大巫游所使用的那一柄分水刺,云中君却是没有理会,那分水刺,乃是大巫游的本命神兵,大巫游陨落之后,那分水刺便已经是化作了破铜烂铁,便是捡回来,也没有丝毫的用处,还不如令其留在这弱水河中,受那弱水河的锤炼锻压,说不得还能从那破铜烂铁当中,沉积出一些玄妙的神铁出来——那天河当中便是如此,星辰的余晖碎片,被那天河之水碾碎之后沉积下来,便是化作了精粹无比的星尘沙,无论是作为祭炼法器的神材,还是作为凝练神通,吞吐元气之用,都是玄妙无比。 这弱水河当中的弱水,虽然和天河之水有所不同,但总归是和天河之水同出一源,天河当中,能够诞凝练出那星尘沙,这弱水河中,也能够凝练出一些东西来才对。 “还有神兵!”片刻,云中君的脑海当中,又浮现出了一个念头来。 他还需要一柄趁手的神兵,以此将这臻至了四象之境星辰戮神刀的威能彻底的发挥出来。 ——这一战当中,大巫游被直接斩杀,说起来其实有些侥幸,若不是他的意识离开了肉身,没有了肉身作为防护的话,那么云中君的这一刀,未必是能够破开大巫游的肉身。 不过,云中君所领悟出来的星辰戮神刀,走的是一个千变万化,森罗万象的路子,想要练出这样一柄神兵来,也是不易,对于这神兵到底是炼还是不炼,炼的话,又要炼成一个什么样子,这一点,云中君到现在都没有任何的头绪。 …… 日月潭中,又十余年之后,云中君便是才是陡然间心惊肉跳的苏醒过来——在他的气运天柱上,那噬咬着他天柱的那九头龙,已经是睁开了眼睛,如同是彻底的活了过来一般,而他的天柱,在这九头龙的噬咬之下,亦是摇摇欲坠! 共工,来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四象(下) “输了吗?”看着弱水河的水面缓缓的分开,露出了河水当中青蟒的身形,西昆仑的上空,俯瞰着整个西昆仑的九首开明兽,目光当中也不由得露出了一抹失望的神色。 云中君所镇守的,乃是守卫西昆仑的第一道防线,同时也是太真道人和祖巫共工的战斗当中,至关重要的一枚筹码。 .而现在,这一枚足以影响战争天平的筹码,碎了! “要离开吗?”九首开明兽的一对眼睛,落到了那枝繁叶茂的先天蟠桃灵根上,那茂密的树冠之下,太真道人端坐。 就在九首开明兽九个脑海当中,无数的念头转动的时候,弱水河中,又一道光芒亮了起来。 “那是!” “刀光?”九首开明兽的头上,十八个眼睛,都在蓦然间睁大,然后他的意识,便是直接的沉醉于这一抹刀光当中。 本能的,九首开明兽便是察觉到了不妙,他竭尽全力的想要闭上双眼,但在这刹那之间,他的肉身,却仿佛是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一般,十八个眼睛,都是直愣愣的盯着那刀光,一直到那刀光顺着他的目光落入了他的意识当中,化作一轮清冷的圆月出现在他的脑海当中,要将他的意识给碾碎。 “不要生出对抗之心。”就在那刀光朝着九首开明兽的意识斩落下来的时候,太真道人的声音,在九首开明兽的脑海当中响起,然后一道银光跨越真幻而来,定住九首开明兽的意识,令他的思绪都被冻结。 而这个时候,九首开明兽脑海当中,那化作圆月照耀的刀光,才是无声无息的溃散,消失在九首开明兽的脑海当中。 “陛下,那是什么?”九首开明兽压住心头的惶然,他做梦都没想到,他没有死在祖巫共工的手上,却在共工来临之前,差一点点就陨落在自己人的手上——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云中君的修为,也不过只得三衰而已,而他自己却是已经天人五衰尽皆渡过了的绝世强者,而且他也不是去了云中君的弱水河与云中君相争。 在他的预料当中,他和云中君的实力,应该是天壤之别,他随意的一个探爪,便能够将离开了弱水河的云中君给镇压。 但事实上呢? 在他眼中,脱离了弱水河变什么也算不上的云中君,在和那位巫族的大巫游战斗的时候,只是一记神通的余波,他都险些承受不住! “他真的只是一个三衰的天生神祇,而不是一个渡过了天人之衰的先天神圣?”九首开明兽的心中,满是不解。 “是道生天地!”九首开明兽的心中,定住他亦是的银华散去,然后太真道人的声音响起,声音当中,充满了慎重。 …… “什么?”那玄妙无比的刀光落下的时候,警兆便是在游的脑海当中疯狂的跳动了起来,弱水河中,那一条青蟒身上的鳞甲,都是随之化作了血色。 刀光亮起的刹那,游便是知晓,自己大意了。 不过此时,游的心中,对自己,对这一场战斗的胜负,依旧是有着绝对的信心。 毕竟,他是巫族当中仅次于十二祖巫的大巫,论实力,不下于绝大多数的先天神圣,更能够克制一切的水系神祇。 然而,不管他多么的有信心,这一缕刀光落下来的时候,一切都化为了无有。 那刀光避开了那分水之权柄,也避开了他一切的防卫手段,更是避开了他作为化身凭依的那一杆神兵,直接的落到了他的意识上! “会死!”刀光临近的刹那,大巫游的脑海当中,清晰无比的浮现出了这个想法。 若是被这刀光斩到,他真的会陨落于这一道只能以惊艳来形容的刀光之下。 而当他想要反击,想要在这刀光临身的前一个刹那,抹杀那刀光主人,也就是这弱水河中神祇的时候,他才是发现,刀光都已经是朝着他落了下来,而他自己,却是丝毫察觉不到这刀光自何处而来! “天地之间,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一刀?”带着这样的疑惑,那一抹刀光,直接从那青蟒的脖颈之间掠过,将那青蟒的头颅斩落。 下一刻,弱水河的河面上,那分开来的河水便是直接朝着内部合拢,那被斩落了头颅的青蟒亦是化作一柄小巧的分水刺,无休无止的往这弱水河当中沉默下去,分水刺上,看不到有丁点儿的伤痕,只有密密麻麻的锈迹。 而在弱水河合拢的时候,弱水河的河岸上,被三位不朽金仙级别的巫人所围绕起来的那名之为游的大巫,周身的生机,便是在顷刻之间消散于天地之间,令他所在的数十里方圆,都化作了一片茂盛无比的森林。 巫族的精气神,皆是合于肉身当中,他们的意识和肉身,可以说是没有丝毫的区别——意识崩溃的时候,他们的肉身,自然也就随之崩溃。 …… “只一刀,便斩杀了一位大巫!” “这便是道生天地的神通吗?”西昆仑当中,九首开明兽内心当中不住的感慨着,他不由得又回想起了几个刹那之间,几乎是将自己给斩杀于当场的神通余波! 九首开明兽的内心当中,充满了羡慕。 如果说法有元灵,是衡量修行者对法力修持的标准,那么道生天地,便是衡量修行者神通威能的标准——在修行者成就不朽金仙以前,这个衡量标准是没有意义的。 但一旦修行者登临了不朽金仙,那么道生天地的神通,便会在战斗当红发挥出极其恐怖的威能来。 道生天地——这四个字,便是对那神通威能的展现,如同大道生于天地一般,一旦神通施展出来,便会得到天地的回馈,在天地的支撑下,对敌人展开攻伐,除非是这一记神通被彻底的磨灭,否则的话,这神通便会一直缠着自己的目标,如同跗骨之蛆一般不死不休。 而这神通的威能近道,想要磨灭大道,又怎么可能是不朽金仙能够办得到的事? 是以,除非是太乙道君,又或者是同样将神通推演到了道生天地这个层次的修行者,若不然的话,将神通推演到了道生天地这个层次的修行者,在不朽金仙这个境界当中,几乎是可以说是无敌的存在——当然了,这仅仅只是论及杀伐之能。 和道生天地的神通相比,之前云中君不慎被祝融部的巫人临死之前的反击而沾染上的祝融之火,可以说是什么也算不上。 …… “这就死了?”一刀之后,看着那合拢的水面,云中君的心头,既是欣喜,又是遗憾。 信息的是,一位能够与先天神圣相媲美的大巫,陨落于他的手上,从此以后,他也有了和先天神圣并列的资格。 而遗憾的,却是这位大巫在陨落之前,几乎是没有做出什么有效的抵抗,先天神圣有着怎样的实力,云中君依旧是一无所知。 “罢了。”片刻之后,云中君便是压下了心头得陇望蜀一般的遗憾,他很清楚的知晓,自己心头的遗憾,只是这一刀之后,自己心中空虚,脑海当中杂念纷呈才展现出来的幻觉而已。 不朽之五衰,一衰一天地,每一重衰劫之间的差距,绝对不下于不朽金仙和逍遥真仙的差距——不朽金仙之境,听起来只是一个境界,但实际上,却是五个截然不同的境界。 若是真的等着那大巫游展现出自己真正的实力来,就算是云中君能够斩杀于他,云中君自己,也必然会在大巫游的反击之下陨落。 “果然,厮杀的时候,就该是动用全力,以雷霆之势镇杀对手才对!”云中君脑海当中回想起自己刚才的那一刀。 那一刀斩出去的时候,他脑海当中,陡然跳出来一个念头,然后极斗境界的极限展现出来——于是这一刀落下的时候,大巫游陨落,而云中君的星辰戮神刀,也随之跨入了四象之境。 第二百五十七章 共工至(上) “游。”长江上,共工的气机陡然间绽放出来,庞大无比的黑龙,横卧于长江当中,那黑龙张开巨口,猛然一吞,整个长江的水流,都是暴动了起来,而长江的权柄,亦是在天地之间鼓荡起来。 ——共工这是在强行炼化这长江的权柄。 “陛下何事发怒?”长江边上,共工部的巫人们,都是惊慌四措的奔跑起来,在不停的水段,拘束长江的水流,竭尽全力的压制着长剑的权柄,以保证共工能够顺利将这长江的权柄给强行炼化。 “游,陨落在西昆仑了。”共工的声音当中,浩大无比的浪涛,从长江的源头,一路往下游而去,浪涛席卷过处,长江江心当中的岛屿,逐一的被淹没,岛屿当中,无数的生灵,尽数被埋葬在这浪涛当中。 “什么!”听到了共工声音的其他巫人,以及大巫们,都是大惊失色。 游的实力如何,他们每个人都是清楚的。 “请陛下下令,我等集结大军,踏平西昆仑。”一众巫人们,都是狂怒了起来。 “游陨落于西昆仑,你们也度不过弱水。” “去了也毫无意义。” “且安心修行,我会亲自去西昆仑。”那黑龙在长江当中翻滚着,整个天地的水之权柄,都聚拢于那黑龙的身上。 大地上,无穷无尽的河流,便如同是一个又一个的坐标一般,在共工的眼前浮现出来,为共工指引着方向。 太乙道君的威能,已经是足以撼动空间,撕裂空间而行,而大地上的那些河川,便是共工这位祖巫撕裂空间的时候,为共工指引方向的路标,以这无数的河川作为指引,共工才不会迷失在那无穷的空间当中。 然后,空间在共工的面前崩溃,那黑龙,直接的钻进了那崩溃的空间当中。 …… “共工来了!”西昆仑当中,太真道人的声音响起,然后整个西昆仑,都有了一众黑云压城城欲摧的紧张感,西昆仑中,所有的修行者们,都将自己的心神紧绷到了极限。 下一刻,西昆仑的上空,苍穹崩裂。 无穷无尽的河水,以万钧之势,朝着西昆仑压了下来,似乎是要将这西昆仑给彻底淹没一般——这是起于长江源头的滚滚波涛,被共工这位水之祖巫,以不可思议的手段,挪移到了西昆仑的上空。 滔天的水势负压下来,只眨眼间,西昆仑上下内外,便只余下了那些冰冷而又潮湿水灵之气。 伴随着水势而来的,是那浩荡无比的天威。 这一刻,不是谁要以自身的权柄撼动这西昆仑,而是有无上的神祇,代天行道,下达了淹没西昆仑的敕令。 换言之,便是此时,西昆仑的一众修行者们,所面对的,不是共工这位水之祖巫,而是这浩大无比的洪荒天地。 水淹西昆仑,这不是来自于共工的杀伐,而是天地当中降临的劫难。 用一句话来说,叫这“西昆仑合该有此一劫!” 看着自穹天而落的滔滔水势,太真道人也不由得为之蹙眉。 以她现在的实力,要掀翻这滔天的水势,并不难。 然而,为了迎战共工这位水之祖巫,这位太乙道君,太真道人从那弱水河开辟之后,就一直在积攒着自己的力量和锐气。 若是在这个时候为了这倾天的水势出手的话,太真道人所继续的力量和锐气,都会为之一泄,这样一来,她与共工的争端当中,必然是不会有任何的胜算——共工乃是太乙道君,她与共工之间的争端,本就是一场逆势而伐,在这一场争端之间,她必须要抓住一切的机会,才有可能取胜。 但若是不理会这浩荡水势的话,那这带着天地之威而来的浩荡水势,一旦在西昆仑当中席卷起来,必然是能够将这西昆仑当中的法阵给冲的七零八落,将太真道人和西昆仑和西昆仑当中所有的修行者,都分割开来,而这样的话,在这一场争端当中,太真道人同样也只有败亡一途。 两难! 那浩荡而来的水势,无论是拦,还是不是不拦,对于太真道人而言,都只会让她在接下来的争端当中败亡。 “云道友。”太真道人的目光,落到日月潭中。 她的本意,是想她在和共工相斗的时候,云中君以这弱水河干扰共工的水之权柄,以此令共工分心,却不想,她和共工之间的战斗,还不曾正式展开,作为她后手的云中君,就不得不先一步出手以应对那滔天的水势。 …… “好一个水之祖巫!”弱水河中,云中君抬起头看着自穹天落下的万钧水势。 那水势席卷的时候,便纵然是他这位不朽金仙,也都觉得是心惊肉跳,仿佛那水势落下之后,他这位水神,都要在这水势的冲击之下,筋断骨折,四分五裂。 这一刻,云中君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是颤抖了起来。 上善若水,天地之间,至柔者莫弱于水,至刚者也莫弱于水——这一点,任何一个来自后世的人,都可以说是对此滚瓜烂熟。 但知道现在,云中君才算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什么叫水的至刚至大,什么叫水的无孔不入。 刚柔,阴阳,动静,天地之间,截然相反的概念,便都在那从天而降的水势当中,展露的淋漓尽致! 那浩浩荡荡的水势,甚至是引得云中君所执掌的天河权柄,都与之有了隐隐的共鸣,而他所在的这一条弱水河,更是有了一种要被那滔滔水势席卷一空,化为乌有的错觉。 “不,这不是错觉!”只是刹那,云中君便是确认,自己所感觉到的,并非是错觉——那滔滔的水势,即是对这西昆仑而来,但同样的,也是对这弱水河而来。 弱水河,是一条不输于这洪荒天地的河流,这一条河流所代表的,乃是一条太乙之路的开端。 这样一条河流诞生于天地之间,又怎么可能会没有劫数? 而现在,借由祖巫共工所引动的水势,这属于云中君的劫,属于弱水河的劫,降临了! 若是挡不住那滔滔的水势,这一条万物不渡,吞噬一切的弱水河,必然会在那浩荡水势冲击之下,化为乌有,但若是挡住了这浩荡的水势,那么这弱水河的权柄,自然也会随之孕育出来,在这天地之间留下自己的印记,哪怕是日月变迁,沧海桑田,这弱水河都将一直存在下去,便如同那亘古不朽的,同样也代表着太乙之路的四渎一般。 “既然如此,那边叫我看看,这一场劫,我到底能过,还是不能过!” “叫我看看,祖巫共工,你这位执掌天地万水的太乙道君,在水流上的权柄,到底有多强!” 这一刻,整个天地的权柄,似乎都是云中君的面前显化出来,排斥着云中君,排斥着这弱水河,要将这一条不输于洪荒天地的河流湮灭,要将云中君这位不属于洪荒天地的神圣,赶回他的星空。 “天地的排斥?”云中君冷笑着,“我是星空的神圣,所以这洪荒天地容不下我?” “可笑!” 十二祖巫不也同样出自于九幽之下,不也同样不属于这洪荒天地? 但现在呢? 十二祖巫是这洪荒天地当中的太乙道君,执掌者洪荒天地当中十二种最为顶级的权柄,而那些属于这洪荒天地的先天神圣们,要么,就封闭了道场不问世事,要么,就只能避居于四海,自九幽而来的巫族,才是这洪荒天地当中,真正的霸主! ——何为人定胜天? 巫族的经历,十二祖巫的经历,其间做彰显的,便是人定胜天! “我辈修行者,尊崇天数,但也不信天数。”还在斗姆元君坐下问道的时候,斗姆元君对云中君的嘱咐,在云中君的耳边浮现出来。 敬天而不信天,一句话,道尽修行的真谛。 第二百五十八章 共工至(下) “人偿云逆天逆天,我颇不以为然。” “不想今日,我却真的要行一行那逆天之举!”云中君冷然笑着,精气神的涌荡当中,弱水河的权柄,急剧的壮大,然后在云中君的衣袖当中,化作如龙如蛇一般的异兽。 “给我,起!”这异兽在弱水河当中判断,而云中君的双手,已经是按在了弱水河的河面上。 然后,沛然无比的力量,从云中君的身上弥漫于这天地之间。 这一刹那,整个西昆仑,都似乎是往下沉了十丈一般。 那平静无比的弱水河,已然是化作了一道天幕,逆势而起,将整个西昆仑都拥在其间。 西昆仑的上空,无穷无尽的水势垂落,浑厚到令人不敢置信的力量,砸在那弱水河所形成的天幕之上,叫那弱水所形成的天幕,都是荡漾了起来。 天幕当中游动的那如龙如蛇一般的异兽,更是哀嚎着,周身的鳞甲四处飞散。 而在日月潭中,提着天幕而起的云中君,更是在那水势垂落的那一刹那,被迫显化出了龙首人身蛇尾的天河水祖之身。 但就算是他显化出了这天河水祖之身,也难以承受那沛然无比的水势。 他周身上下,十二万九千六百枚鳞甲上的道纹,都是随之崩溃,化作无数的不成体系的纹路。 这一刻,云中君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生死一线的感觉,死亡的阴影,如影随形一般笼罩着他——就算是他在天河上参悟了天魂之妙,从那冥冥之地将自己的天魂引回来的时候,他都没有感觉到过如此濒临死亡的感觉。 但好歹,他撑住了! 龙首人身蛇尾的天河水祖真身上,那十二万九千六百枚鳞甲上的道纹,虽然已经崩溃,但在云中君缓过气的刹那,那些崩溃的纹路,便开始了重组。 撑过了那水势的第一轮冲击之后,那化作了天幕的弱水,也终于是展现出了自己吞噬万物的威能来。 那沛然无比的水势,冲击到这天幕之上,虽然是令这天幕摇摇欲坠,但却始终是不曾令这天幕崩塌。 天幕上,一圈一圈的涟漪从上而下的,往弱水河当中扩散,而那无穷无尽的水流,皆是被引入到这弱水河中,但这弱水河的水面上,却依旧是平静无比,没有丝毫的起伏,更没有丝毫的上涨。 足以是淹没整个西昆仑的水流,都被那弱水河所吞噬。 “撑住了!”日月潭中,云中君剧烈的喘着粗气。 云中君只觉得,这天地当中的法度规则,纵横交错着化作一面铁毡,而他所执掌的这弱水河,便是那铁毡上的钉子——自穹天而落的浩荡水势,便是一柄沉重无比的铁锤,正在那钉子上敲打,这敲打碾压之下,要么就是这钉子支撑不住,彻底的崩溃,要么,就是这钉子被硬生生的砸进那铁毡当中,成为了铁毡的一部分。 在这敲击之下,弱水河周遭的空间,都是调动了起来,一条又一条玄妙无比的,纵横交错的线条,出现在云中君的感知当中。 弱水河的河道上,那无数蕴藏了空间之妙,能够拘束弱水的符文,便是飞快的融入到那纵横交错的线条当中,与之合为一体。 这是弱水河,正在融入到这洪荒天地当中。 而那纵横交错的线条,便是空间的体现。 在一身的精气神都紧绷到极限的时候,借由这弱水河本身的玄妙,以及弱水河周遭,那些蕴含了空间力量的符文为引导,才渡过了三衰的云中君,便是在不经意间,窥见了那些五衰的先天神圣们都一定能够窥视到的空间之妙。 而在云中君的气运天柱当中,同样是有如刀一般的浩浩荡荡的水势,顺着那气运天柱垂落,水势之下,那正在撕咬天柱的九头龙,其中的一个头颅直接便被那带着那无匹威能的水势斩断,然后在云中君本身的气运当中翻滚着,最后化作一缕幽幽的紫运,缠绕于云中君的气运天柱之上。 …… 西昆仑当中,天幕升起,所有的修行者们,都将自己的目光落到了那天幕之上。 而当那天幕中,龙蛇一般的异兽在那水势之下哀嚎的时候,所有的人心头都忍不住的浮现出了一抹恐惧,一抹绝望。 最终,那天幕挡住那水势的冲击,那龙蛇一般的虚影,引导着那浩荡水势,将那无穷水流尽皆吞没的时候,西昆仑当中,所有的修行者们,便由为此松了一大口气。 “挡住了!”一众修行者们,都是欣喜不已,连他们自己都说不上来,他们的欣喜,到底是因为在那水势之下保全了性命的自己,还是因为挡住了那水势冲击的云中君。 “好一个弱水河!” “好一个弱水河神!”良久之后,那滔滔的水势终于是停了下来,水势的来处,崩裂的天穹逐渐合拢,天穹合拢的刹那,一头不知道多大的黑龙,出现在西昆仑的上空,将穹天日月,都尽数掩盖起来。 有穿着素白衣衫的瘦削道人,踏在那黑龙的头顶,信手朝着西昆仑上的天幕一按,那天幕便是随之崩溃。 “游便是死在你手上的罢?” “若归我坐下为一大巫,我可为你洗髓换血,令你继承游之名号。” 那素白衣衫的瘦削道人,俯瞰着整个西昆仑。 执掌天地之间一切水流的水之祖巫,证得了太乙道君之位的绝世强者,共工,降临西昆仑! 在其威势之下,整个西昆仑当中的一切,连时空都仿佛是静止了一般。 而共工口中的弱水河神,也即是云中君,更是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只觉得自己仿佛是化作了一个才刚刚诞生出来的婴孩一般,一身的念头,都无力到了极点,根本就控制不住身上激荡的精气神。 甚至那正在孕育的弱水河的权柄,都要在共工的这一声喝令之下彻底的崩溃。 “这怎么可能!”云中君竭尽全力的稳定着自己身上那天河的权柄——共工是水之祖巫,驾驭这洪荒天地当中一切的水流,但天河,却不是这洪荒天地当中的河流,天河的权柄,自然也不再共工的驾驭之下。 想要在共工的这喝令之下,重新理顺周身的气机,令那快要溃散的弱水河的权柄,重新的凝聚起来,那么这天河权柄,便是云中君唯一的希望。 “咦?”见在他的喝令之下,云中君依旧是不曾屈服,共工也不由得露出了差异的神色,目光当中,对云中君的欣赏,更加的多了三分。 “弱水河神,你之名姓为何?”共工问道。 云中君现在的表现,已经是足够在这位水之祖巫的面前留下自己的名字。 …… “共工祖巫好生的霸道,这一来,便要将我西昆仑的门户化为己有!”就在这个时候,西昆仑当中,有一轮银月从那先天蟠桃灵根的旁边升了起来,漫天的银华落下,将那庞大无比的黑龙在这西昆仑当中所留下的阴影尽数驱散。 “真当我太真是个没脾气的吗?”呵斥声在那银华当中响起,然后那银华陡然之间化作沛然无比的剑光,朝着那穿着素白衣衫的瘦削道人斩落。 “嘿,太真。这天地之间,又有谁敢小视你这位西昆仑之主呢?”看着那一道自下而上的剑光,共工想也不想的,便是伸出双手反掌朝着那剑光一压。 “我亲自前来,你纵有再大的脾气,也该是收敛起来。” 言语未落,天地之间的元气,便已经是化作了一只巨大的手掌,如同神山一般朝着西昆仑镇下,要将那剑光碾碎的同时,更要将整个西昆仑,都按在掌心。 元气大擒拿——天地之间,修行者最常用的,也是最为简单的一种手段。 但在寻常修行者眼中,只能用于拿取一些东西的手段,在共工这位太乙道君的手中,却是展现出了捉山取海一般的威能。 至简,即是至大! 第二百五十九章 共工对太真道人 共工祖巫分心他顾的那一刹那,弱水河中的云中君,终于是找到了反击的机会。 天河的权柄,在他周身处,一闪而过,于是整个天地的反击化作雷霆亟灭将云中君周遭的气机尽数亟灭。 共工的气机,自然也不例外。 于是,在这雷霆之后,云中君便是从那太乙道君的气机当中,挣脱出来。 那弱水河,也是在这一刻,真正的活了过来。 弱水河中,如龙如蛇的异兽睁开双眼,引动了浪花化作一个庞大无比的印记,横贯于天地之间。 印记如同环状,合抱整个西昆仑,印记之外,天地之间的一切,都被遮断,而印记之内,西昆仑当中所有的一切,都在太真道人的掌控当中。 就在这一刻,这弱水河,彻底的融入到了这洪荒天地当中,成为了洪荒天地的一分子。 弱水河的权柄,亦是在共工这位水之祖巫的压力之下,诞生出来,化作印记落入云中君的元神当中,与之融为一体,和那天河的权柄并列,而在两者之间,是云中君之前在天地之间所收集的无数河川湖泊的气机,这些气机,汇成一团,如同是一座金桥一般,要将那天河的权柄和弱水的权柄勾连为一体。 “咦!”当云中君摆脱了共工气机的压制,将这弱水河的权柄凝结出来的时候,这位水之祖巫,太乙道君,第二次发出了惊异无比的感慨。 “区区一个三衰的不朽金仙,非但能够摆脱我气机的压制,更能够驾驭水之权柄牵制我的心力?”这一刻,共工甚至是连自己当前的对手,太真道人都顾不上了——驾驭水之权柄与共工相争,这样的事,唤做共工部中的任何一位大巫,都不曾办到过。 “这样的天资,这样的心气……”共工感受着那弱水河权柄当中的意志,只觉得自己的心绪,都是随之激荡了起来。 “这样的人,若是能够入我巫族,换血洗髓之后,只怕会凌驾于巫族当中所有的大巫之上。” 共工的感应当中,那弱水河的权柄,似乎是化作了一头吞天噬日的凶兽,吞噬着这天地之间的一切。 如果说大巫游所执掌的分水的权柄,凌驾于水系权柄之上,对水系的权柄有着一定的压制,那么这弱水河的权柄,就更在那分水的权柄之上,乃是一切权柄的天敌。 就算共工身为太乙道君,但若是没有了他的驾驭,他所执掌的水之权柄,也只会被云中君所执掌的弱水权柄,一点一点的侵蚀,吞噬,然后从根子上消解共工的实力,瓦解共工对于水之权柄的掌控。 共工毫不怀疑,若是自己任由那弱水权柄侵蚀自己所掌控的水之权柄的话,自己的根基说不定都会为此受到影响,以后要花上数万年的时间,才能消弭这种影响。 …… 就在共工被云中君牵制了一丁点儿心力的时候,云端上,太真道人斩出的剑华,已经是和共工凝结天地元气而成的巨掌交错到了一起。 这刹那之间,西昆仑的上空,便如同是天地崩灭,重新地风水火一般。 时间,空间,阴阳五行等等,天地之间一切的法度道则,似乎都随之崩溃化为乌有,彼此交错混杂乱成一团,化作一道又一道混沌的气流,在这西昆仑当中四散。 那混沌的气流涌荡的时候,便是那吞噬一切的弱水河权柄,也都是随之颤栗起来,有一种不堪重负的感觉。 那混沌的气流还在涌动,西昆仑的上空,已然是有一声悲怆的龙吟响起——却是太真道人所发的剑华,破开了祖巫共工的元气大擒拿,直接一剑斩到了那黑龙的身上,将祖巫共工脚下那黑龙的龙角都斩断一枝。 “怎么会?”共工不由得一愣。 自踏进西昆仑以来,事态的发展,便是一次又一次的超出了他的掌控。 太真道人乃是先天神圣当中的强者,又坐拥西昆仑的主场之利,是以,共工来到西昆仑的第一件事,便是撕裂了空间,引得长江水势倒灌西昆仑,若是成功的话,那西昆仑当中的阵势,将这那水势的席卷之下,四分五裂,西昆仑的地形,也将是为之而改变,就算不能将这西昆仑之地,化作共工的主场,但也足以是抹消太真道人在这西昆仑的主场之利。 但很显然,因为云中君的存在,他的打算直接就化为了乌有——那足以覆灭一切神通术法的水势,却是被西昆仑的那位河水驾驭着弱水河给硬生生的挡了下来,自长江倒灌而来的无穷水流,也都在那弱水河中,消散于无形。 而在他以太乙道君的气机镇压那弱水河神的时候,那弱水河神,又是以一种出乎他预料的方式,摆脱了他的压制,然后反过来驾驭弱水河的权柄,反制他所执掌的水之权柄。 ——这两件事,无论是哪一样,一旦是传到了洪荒天地之间,都足以是令那弱水河神的名号,出现在每一位先天神圣的案前,令那些骄傲无比的先天神圣们,都对这弱水河神侧目以视。 但就算这两件事加起来,也比不过太真道人给共工的惊喜。 他覆压西昆仑的那一掌,就算只是信手而为,就算没有使用自己的全力,就算那在掌剑交击的时候,他因为那弱水河神的存在,有了些许的分心。 但这些都不影响他那一掌,是出自于太乙道君的一掌,那一掌当中,所蕴藏的,是属于太乙道君的威能。 在共工的预料当中,这一掌就算不能将整个西昆仑和太真道人给一起镇压起来,也必然是能够将太真道人所隐藏的底牌给逼出来。 但实际上呢? 他这一掌落下,非但是没有逼出太真道人的底牌,反而是在和太真道人的角力之下,直接的崩溃! 这意味着什么,共工当然是再清楚不过。 “时空之限!” “想不到太真道人你居然触摸到了时空之限。”共工大笑了起来。 他看的清清楚楚,太真道人所斩出的那一道剑华当中,时间和空间的力量,都在其中交错。 无论是时间还是空间,都是太乙道君方能涉足的领域,时间无形,空间无相,寻常的先天神圣们,能够参悟其中的一样,就足以是证明这些先天神圣们的天资远超同侪,令这些先天神圣们,在登临太乙道君的道路上,大大的往前一步。 而太真道人,却是同时参悟出了时间与空间——共工可以确定,那太乙道君之境,在太真道人的面前,已经是没有了阻碍,只要给太真道人一些时间,那么太真道人登临太乙道君之境,可以说是十拿九稳的事。 ——虽然目前的太真道人,还只是一位不朽金仙,但毫无疑问,触摸到了时空之限,如同太一道人那般,距离太乙道君只得一步之遥的太真道人,已经是有了令共工认真起来的资格。 他们十二位祖巫,自从踏进洪荒天地以来,堪称是纵横无敌,从来没有遭逢过败绩——他们所遇到的唯一的一次挫折,还是在紫霄宫的时候,他们十二位祖巫结成了大阵,想要将那些先天神圣们一网打尽,然后他们所结成的阵势,被众位先天神圣们合力击破。 而现在,这西昆仑,便是共工所遇到的第二次挫折,太真道人,则是共工第二次遇到的,有可能对他造成一些麻烦的人。 巫族本就好战,此刻陡然间发现了一位有资格成为自己对手的人,共工心中的惊喜,可想而知。 “我一直以为,这天地之间的一众先天神圣,能够入眼的,只得太一一人,却不想还漏了一个太真道友你!” 在共工的口中,太真道人,也是变成了太真道友。 “不过,太真道友你毕竟还不是太乙道君,若是想要与我争锋,你此时所表现出来的实力,还远远不够。” 第二百六十章 天崩地裂 共工缓步行于西昆仑当中任由这西昆仑当中一切的法度和权柄,都如同锁链一般缠绕在他的身上——他脚下的黑龙那被太真道人一剑削落了龙角的黑龙,随之化作天地元气消散。 云中君这个时候,才是陡然惊觉,那与真龙别无二致,一身的气血都是雄浑无比的黑龙,竟然只是共工这位水之祖巫以天地元气造化而成。 “哦?” “既然如此的话,那共工祖巫缘何不再往前三步?”太真道人依旧是端坐于先天蟠桃灵根之下,周身的气机,与那先天蟠桃灵根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共工此时,正好便立于西昆仑的主峰之前,再往前三步,便能够直接的踏进西昆仑的主峰当中。 而在共工的周遭,出了太真道人所在的主峰之外,整个西昆仑,都是被浓郁无比的雾气所笼盖,雾气当中,有银华不时的闪烁,银华当中,时空的力量交错而过,将西昆仑当中的一切,都遮掩在那浓雾当中。 共工不语,只是用一种既有兴趣的目光,看着西昆仑的主峰上那虬结无比的根须。 每一道根须之上,都有着充沛无比的生机在其中洋溢,还有玄妙无比的道韵,隐隐的在和天地交响,每一条根须上,似乎都有一位太真道人端坐于那根须当中。 当共工的目光,从那些根须上扫过,那根须上端坐的太真道人,便是随之四分五裂,但只是刹那,时间与空间的交错当中,太真道人的身形,便是再次的浮现出来。 在共工沉默不语的时候,两位绝顶的强者,已经是开始了属于他们的攻伐与厮杀。 而西昆仑当中的其他人,无论是九首开明兽,以及端坐于法阵当中,将自身的力量加诸于太真道人身上的三位大仙女,以及那无数的坤道们,却没有任何人对此有所察觉 这是超出他所能理解范围的征伐。 独独云中君,借着那弱水河的权柄,借着这一条吞噬万物的空间之河,能够隐隐的看到,西昆仑的主峰当中,不时动摇起来的空间。 “这便是太乙道君这个层次的攻伐吗?”云中君感受着那空间的波动,心中满是骇然。 在这一刻,他的心头,只有一种感觉——太乙之下,皆为蝼蚁。 那些不朽金仙们,无论他们渡过了几次衰竭,也不管他们是先天神圣还是后天生灵,只要他们还不曾参悟那时空之限,那么他们在太乙道君的面前,就绝对不会有反抗的余地——因为他们连太乙道君是如何对他们展开的攻伐,他们都不清楚,甚至,太乙道君已经对他们动手,他们都未必是有所察觉。 这样的差距之下,那些不朽金仙们,又如何能够反抗那些太乙道君? “太乙道君!”云中君的目光当中,有复杂无比的光华浮现出来。 陡然之间,他对这玄奇无比的境界,生出了无与伦比的野心来。 他原本以为,在搭上了太一道人的线之后,又有了三清道人作为后援,就算是他中途陨落,星辰一脉的传承,也将是稳如周山。 但到了这一刻,在亲眼见证了太乙道君这个层次的攻伐之后,云中君才是发现,他所以为的‘稳如舟山’,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 星辰一脉的传承想要延续下去,唯一的办法,便是星辰一脉当中,出现一位太乙道君,甚至于更在其上的存在。 原因很简单——太乙道君这个层次的攻伐,已经是超出了不朽金仙所能理解的极限,这也即是说,若是太一道人的麾下,有哪位太乙道君对星辰一脉产生了恶念,然后这位太乙道君以太乙道君级别的力量对星辰一脉的神圣们动手的话,那么星辰一脉的神圣们,对此将不会有任何的察觉,就算是那些神圣们接二连三的陨落,但在他们自己看来,这或许也只是他们在修行上出了岔子这才导致的自己陨落而已。 所谓‘民不举官不究’,连星辰一脉自己,都对众位星辰神圣们的陨落习以为常,那么太一道人也好,三清道人也好,当然更加不会付出偌大的心力,去探究其中的隐秘…… “星辰一脉当中,必须要有一位强者!”云中君感受着那正在那弱水河的权柄相互‘厮杀’的水系权柄的力量,下定了决心。 接下来的时代,巫妖当世,诸强并举,一位又一位的强者在天地之间绽放自己的光芒,将自己的名字,铭刻于时空历史当中,纵然是天地变迁,也都是无碍于这些强者们的威名,而这些在历史长河当中留下了自己威名的修行者们,他们的实力,至少也是太乙道君的境界! “是以,我也要成就太乙道君才行!” …… 轰隆隆的声音响起,如同是天崩地坼一般。 在云中君脑海当中,因为太真道人和祖巫共工之间的争端而百般念头纷杂的时候,整个西昆仑,都是摇晃了起来。 西昆仑当中的地脉,都是哀嚎着悲鸣起来,无穷无尽的地气,从那哀嚎的地脉当中上涌,将整个西昆仑都是淹没了起来。 而那原本被云中君以弱水河所纠缠着的水之权柄,亦是在这刹那之间,从那弱水河的纠缠当中脱身而去。 整个西昆仑,空间和时间,都被彻底的撕裂。 有银镜高悬于天,清辉自那银镜而落,将整个西昆仑以及那弱水河,都笼罩于清辉之下。 清辉当中,一抹浩浩的剑光,沿着那错乱的时空一路往前,剑光过处,那混乱无比的时空,皆备抹平,重归于秩序当中。 而在那清辉之外,祖巫共工已经是显化出了自己的祖巫真身,蟒头人身,脚踏黑龙,手持青蟒而舞。 整个洪荒大地的河川,似乎都是被那青蟒背负着。 当共工手上缠着青蟒,朝着那西昆仑一拳砸落的时候,整个洪荒天地的水势,都是加诸于共工的身上,然后化作任何人都难以想象的恐怖力量。 当共工挟着整个洪荒天地的水势一拳砸落下来的时候,云中君的感知当中,这洪荒天地的空间,似乎都在共工的拳势之下彻底的崩溃。 没有什么的神通,也没有任何的玄妙。 就只是那简单无比,直接无比,粗暴无比,蛮横无比的力量,而在这力量之下,一切的神通道法,都是黯然失色! 祖巫共工也好,太真道人也罢,在这一刻,他们都已经是动用了自己的全力。 …… 这力量并非是对着云中君而来,但云中君只是看着那蛮横无比的拳势朝着西昆仑砸落,身处于西昆仑当中的他,便都是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骨骼都要随着而化作尘埃一般,要伴随着这西昆仑,一起消失在这洪荒天地当中。 在那蛮横无比的力量之下,云中君浑身上下,所有的理智,所有的警兆都在告诉他,若是不离开这西昆仑的话,他必然便会陨落在这西昆仑当中。 “逃!” “快逃!” “慢上一个刹那,就得死!”恍惚之间,云中君的耳边,仿佛是有另一个自己在疯狂的哀嚎着,要将云中君的意志给彻底的摧毁。 “不!” “不能逃!” “一旦是逃了,那我这一生,就再也不会有直面巫族的可能,修为更不可能有所寸进!” 云中君可以保证,他一旦抽身,没有了西昆仑庇佑的他,在共工的拳势之下,绝对是一个十死无生的结局。 但理智只是理智,他的本能,却在这一刻超出了他的理智,逼迫着他赶快逃走。 甚至,云中君的双腿,都要不受自己的控制。 云中君瞪大了双眼,竭尽全力的令自己正面共工的拳势,然后并掌如刀,将自己的双腿斩落——如此一来,他就算想要逃,也不可能逃得出这西昆仑了。 要么,就配合着太真道人,击退共工,要么,就和太真道人一起,陨落于这西昆仑当中。 这才是云中君唯一的生机所在——置之死地而后生! 第二百六十一章 影响天平的筹码 双腿都被斩落的时候,剧烈无比的痛楚之下,终于是叫云中君的理智,彻底的压过了他的本能。 然后,他周身的精气神,再一次消失在这弱水河中,消失在太真道人和共工祖巫的感知当中。 …… 在弱水河之外,太真道人和祖巫共工各自的倾力一击,已经是碰撞到了一起。 一位登临太乙的祖巫,一位参悟了时空之限,距离太乙之境只差一步的先天神圣,在这全力的一击当中,两人都是不约而同的舍弃了防守的想法,选择了竭尽全力的进攻——这不是矛与盾的对立,而是两柄绝世无双的长矛,在这天地之间,竞相争辉。 蛮横到了极致的拳势,精巧到了极致的银华。 一者至简至刚,以最为单纯,最为蛮横的力量,倾覆天地之间的一切,毁灭天地之间而一切,一者至繁至柔,以最为精巧的手段那拿捏时空,造化天地。 两种力量,浑然不同,截然相反,彼此之间,便如水火不容一般,绝无妥协的余地。 于是,两道无匹的攻势,在云中君的面前炸开,天地倾塌的声音,在这西昆仑当中响起。 西昆仑之下的大地,从弱水河的外面,出现了一圈深不见底的沟壑,将整个西昆仑和洪荒大地给撕裂开来。 共工祖巫的那一拳,便如同是要将这西昆仑给硬生生的从这洪荒大地当中给砸出来一般。 但这一拳,也仅限于此。 自西昆仑当中绽放出来的银华,将那浑厚无比的拳势,给牢牢的抵住。 在共工祖巫这位太乙道君的面前,只是不朽金仙之境的太真道人这一刹那之间所爆发出来的实力,竟是与他平分秋色,完全不落下风! 以不朽之境而逆伐太乙——开天辟地以来,都从未有人想过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便是上一个纪元,三族神庭军势最重的时候,大军的军气,也很难奈何得了太乙道君。 而现在,这样的情况,就真真切切的出现在云中君的面前。 太真道人,这位先天神圣当中的巨擘,她以不朽之境所爆发出来的力量,竟是完全不下于祖巫共工的全力一击。 …… 但正所谓刚不可持,盈不可久! 无论是太真道人自己还是云中君,都很清楚,目前展现于天地之间的这势均力敌,只是一种假象而已。 ——共工祖巫,乃是一位真正的太乙道君,这样的拳势,他可以用处无数次来。 但太真道人却只是一位不朽金仙而已。 她目前所用出来的这一击,已经是她所能做到的极致——她本身的实力,西昆仑的权柄,西昆仑当中所有修行者们的精气神,乃至于西昆仑这一座神山和这天地之间的勾连,都已经是被太真道人划入到了这一击当中,这才有了眼前太真道人以不朽之境逆伐太乙,与共工这位太乙道君势均力敌的奇迹。 但这样的一击,已经是将太真道人所有的底蕴,都消耗一空,令太真道人将自己所有的底牌,都掀了出来,这样的一击,休说是再来一次,便是她想要继续维持下去,都未必是能够成功。 “所以,是我出手的时候了!”云中君衣袖当中,灿烂的刀光亮起。 虽然巫族的肉身都强健无比,但十二巫族当中,共工本就不是以肉身强横,力量凶蛮而得名——但为什么他在和太真道人相互攻伐的时候,会舍长而取短,不以自己在水流的权柄而取胜,而要用这单纯的力量呢? 原因也很简单。 因为云中君的存在,因为这弱水河的存在! 若是共工想要以水势决胜的话,那么这两者的存在,足以是令共工在和太真道人决胜的时候,对共工所驾驭的水流造成影响,使得共工的这一击不能完美,不能圆融如意。 对于共工而言,与其如此,还不如退而求其次,以那不会被云中君,被这弱水河所干扰的力量来决定这一场厮杀的胜负。 而且,这种力量上的碾压,也是天地之间,最能够震慑人心的手段。 虽然自己的这一拳,和太真道人的一击势均力敌,这样的结局,令共工对太真道人生出了无与伦比的欣赏,但这并不影响共工对太真道人的杀意——巫族从来不会有培养对手的想法。 在和那些凶兽们厮杀了足足一个纪元的时间以后,在巫族的理念当中,只有死去的对手,才是一个好的对手,自己的对手所表现出来的天资越高,实力越强,就越要竭尽所能的,在自己的对手成长起来将之诛杀,若不然的话,整个巫族都会为此付出极大的代价。 而此时,太真道人在共工的眼中,便是这样一个非杀不可的对手。 至于说这一场战争的胜负,共工从未有过动摇。 ——诚然,太真道人那能够媲美太乙道君的攻伐,足以是震惊整个洪荒天地,但她始终只是一位不朽金仙,这样的攻伐,她有能发出几次? 这样的攻伐,她又怎么可能圆融无比的将之掌控如意? “也罢,在下一次的一拳,便送你归于大地吧!”青蟒缠绕之间,共工的拳头,再一次扬起。 而就在这个时候,被她和太真道人完全扰乱的战场上,一抹刀光显现出来。 那崩溃的天地法度,在这刀光的面前,就浑然如同不存在一般。 在这刀光之下,共工这位太乙道君,竟是史无前例的生出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道生天地?” “不,就算是道生天地,也不可能给我带来这样的警兆!”共工的目光,落到那一道刀光之上,似乎是想要将那刀光给彻底的记住一般。 于是,在这刀光之下,共工这位太乙道君,在和太真道人决胜的战场上,便终于是忍不住的再一次分心! 太真道人在刹那之间所展现出来的实力,丝毫不下于一位太乙道君,而在这样的争端当中,共工却不由得分心他顾,其后果,可想而知! 自西昆仑当中激荡而出的银华,撕裂了那原本还在僵持的拳势,然后跨越了时空,出现在了共工祖巫的面前,将祖巫共工的第二拳打散的同时,更是在共工的眉心处,留下一道寸许大小的剑痕,深可见骨。 而战场上,云中君所斩出来的那一道刀光,亦是重新的落到了弱水河的粼粼波光之间,引而不发。 …… “好一个太真道人!” “好一个弱水河神!” 共工祖巫往后退出一步,看着那弱水河上的刀光,目光当中,满是忌惮。 他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那一道刀光为什么会对自己带来那么强的警兆感——就算是之前太真道人的那一道剑华及身,他身上的警兆感,都比不上悬在那弱水河上的刀光。 但这也正是最令人无法理解的地方。 就算是道生天地,但那一道刀光的体量,却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展现在每个人的面前——那就只是不朽金仙级别的层次。 对于不朽金仙而言,这样的一刀,当然是能够令令每个人都察觉到生死的危机,但对于共工这样的太乙道君而言,这样的刀光,也只能对他们造成一些小麻烦而已,根本就不足为道。 换作任何一位太乙道君来到这西昆仑之前,那位太乙道君都应该是将自己的注意力落到太真道人的身上,准备应对太真道人的攻势。 毕竟,太真道人的那攻伐当中所展露出来的,是实实在在的,太乙道君级别的力量。 但偏偏,那不足为道的力量,却是逼迫着共工这位登临太乙的祖巫,不得不分心以对——被一道刀光威慑着,那刀光不落下来,共工就永远要分心以对,以避免这一道刀光落到自己的身上。 这可以说是共工从未体会过的感觉。 第二百六十二章 共工败退,西昆仑之战终了 “共工陛下难道还打算要厮斗下去吗?”共工忌惮无比的目光之下,太真道人的声音,从西昆仑当中响起。 “胜过我一拳而已,太真道友莫不是就以为自己真正有了直面太乙道君的实力?” “那样的一拳,我可以继续来一百拳,一千拳,但那样的一剑,太真道友你还能够斩出几次?” “两次?还是三次?”共工伸手在自己的额头上一抹,于是那额头上的伤口,便在刹那之间愈合,但这伤口才一愈合,便立刻是有一道剑气从共工的额头上迸发出来,将那愈合的伤口重新撕裂。 “两次又如何?三次又如何?”太真道人冷静无比的声音在天地之间响起,天地之间,有无形的道韵弥漫开来,将太真道人和共工大战之后的痕迹飞快的抹去,而那西昆仑,则依旧是笼盖在一片浓雾当中,只有弱水河上的刀光,依旧是清清楚楚的横在共工的面前。 “无论其间有什么原因,这一剑上,我能够胜你,那下一剑,我便也能够胜你。” “继续厮斗下去,我必力竭陨落于祖巫之手。” “但我有三成的把握,令共工祖巫陪我一起,共堕永劫。” “共工陛下你敢赌这一局吗?”浓雾翻滚着,银色的光华若隐若现。 太真道人的逼问之下,共工沉默了下来。 天地如牢笼,这天地当中,无数的人际关系,无数的牵绊,便如一条又一条的锁链一般,将每一个修行者都是锁得死死的——便如云中君,视天地如棋局,将自己都当成一枚棋子,更将自己当成这天地当中的过客,但也有星辰一脉作为他的羁绊。 而共工这位太乙道君,这位祖巫,当然也有他的羁绊——巫族,以及十二祖巫便是共工的羁绊,是每一个祖巫的羁绊。 而作为巫族存在的根基,在有替代者出现之前,他们这十二位祖巫,是绝对不可能又失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共工就算是冒着战死于此的风险,那么这一战之后,他又能得到什么? 太真道人陨落,西昆仑倾覆,那先天蟠桃灵根,亦随之枯萎——这也即是说,他冒着战死于此的风险和太真道人死斗下去,很有可能什么也得不到。 若是唤做暴烈的火之祖巫祝融,又或者是唤做雷霆之祖巫翕兹,力量之祖巫强良等,这个时候说不得已经是不管不顾的对这西昆仑发起了攻势,但作为水之祖巫,共工并不是一个暴躁的人,相反,他极其擅长于权衡利弊。 而现在,在他的权衡当中,他和太真道人的争端,若是继续下去的话,便是利大于弊。 是以,这一刻,共工的心头,真的是生出了些许的退意。 “三成的把握吗?”共工重新显化做那瘦削道人的模样,然后在原地端坐下来,似乎是在斟酌什么一般。 “不若如此,我西昆仑自此之后,封山万年,而共工陛下就此退去。” “我等之恩怨,便就此揭过如何?”见共工的态度已经是软化下来,太真道人的声音便是再次响起,先做出了退让,给共工架起了一个下台的梯子。 “太真道友有如此的实力,我退去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征伐至此,这位弱水河神,却至今未曾留下名姓,着实不该。” “敢问道友何名?” 共工凝视着弱水河上的刀光。 这一场西昆仑之战,几度变换,皆是因为这位弱水河神而起,而最后,真正的令太真道人有了那三成把握的,也依旧是这位弱水河神——这样的人,若是不见上一面,共工有岂会甘心。 “见过共工陛下,陛下可称我为弱水。”弱水河中,云中君犹豫了一下,然后才是缓缓出声,弱水河上的那刀光,亦是沉入弱水当中,不见了痕迹。 维系这样一道刀光的存在,对于云中君而言,同样也要花费极大的心力。 “弱水?” “很不错。” “太真道友,弱水道友,我记住你们了。” “这一局,是你们赢了,接下来万载之期,我巫族都不会窥视这西昆仑。”共工的目光,顺着那消失的刀光落到弱水河当中,良久之后,共工才是洒然一笑。 空间在共工的面前破开,当那空间合拢的时候,共工的身形,已经是消失在了这西昆仑之前。 …… “总算是走了!”云中君看了一眼自己气运天柱当中,那噬咬天柱的九头龙烟消云散,又化作八缕紫运萦绕于自己的天柱之上,这才是长舒了一口气,然后,他藏到弱水河当中的刀光,彻底的崩溃。 刀光当中,丝丝缕缕的气运涌荡着,如同奔涌的河水一般,在云中君的气运天柱之下咆哮着,飞快的令云中君气运天柱的周遭,被一层灿烂无比的金云所笼盖——那金云当中,连星毫片刻的劫运都看不到。 那九头龙消散的时候,云中君的身上,积累到了现在的劫运,亦是随之被消得干干净净——渡杀劫,或者说是渡死劫,乃是最好的一种消除劫运的方式,而这天地之间,任何一种死劫,都无法比拟云中君之前直面太乙道君的经历。 是以,在这样一次前所未有的劫难之后,云中君身上的劫运,亦是为之一扫而空。 看着自己气运天柱之下金色氤氲当中,偶尔浮现出几道紫气,云中君只觉得自己的心头,一阵前所未有的放松和通透。 这一场死劫,论及前后,也不过几个刹那的功夫,但对于云中君的好处,却比他闭关千年万年,都还要来得大。 这通透无比的思绪之下,云中君就算是不通过那弱水河的权柄,他的目光当中,都有那代表着空间法度的银色丝线,偶尔的交错闪过。 “云道友可有暇相见?” 一百载之后,当云中君眼疾手快的,朝着面前纵横的银色丝线弹动一指,然后距离他数里之外,西昆仑上的一株灵药直接被破空而来的指劲弹碎之后,西昆仑中,太真道人的声音,终于是再次响起。 而萦绕于弱水河上的雾气,也是随之散去,而西昆仑的真容,亦是再次浮现在云中君的面前。 ——西昆仑当中,先天蟠桃灵根的根须四处蔓延,根须之上,有着类似于树瘤一般的存在,而西昆仑当中,之前那些因为太真道人和共工祖巫的一战而被太真道人抽取了力量的坤道们,此时还依旧是在那些树瘤当中休养,以弥补本源,恢复元气。 和云中君不一样,这些人对于之前太真道人和共工祖巫的一战,都是一无所知。 那一战当中,西昆仑至始至终,都被笼盖在浓雾当中,浓雾之外,祖巫共工难以透过这浓雾看穿太真道人的布置。 而浓雾之内,那些坤道们,也同样是被那浓雾蒙蔽了感知,难以知晓那浓雾之外的种种——这是对那些坤道们的保护。 毕竟,就算是云中君这样的存在,在面对共工那一拳的时候,也只能是通过斩断自己双腿的这种方式,令自己不要逃跑。 若是唤做那些坤道们,共工那摧山裂天的拳势砸落下来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要为此肝胆俱裂——不需要太多人,只要一两个坤道们,在共工的拳势之下,失去理智,舍了西昆仑的法阵而逃。 太真道人乃是借用西昆仑的法阵,将西昆仑中所有修行者的精气神合为一体,这才有了和共工相争的资本,若是在太真道人和共工相争的时候,有修行者舍了法阵而逃,那么那西昆仑勾连所有修行者的法阵,必然会出现动荡,而太真道人亦是会因此出现破绽。 ——太真道人的实力本就不及祖巫共工,若是在这样的战斗当中出现了破绽,那太真道人的下场,这西昆仑的结局,可想而知! 第二百六十三章 太真邀约 “噫,朕的弱水河神来了。”当云中君顺着那虬结的先天蟠桃灵根的根须踏上那西昆仑的主峰,出现在太真道人面前的时候,太真道人的笑声,便是随之响了起来。 太真道人旁边,身上的气机犹自有些虚浮的九首开明兽和三位大仙女,虽然身上的气机略显漂浮,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轻松无比的笑意。 击退了共工之后,在这洪荒天地之间,太真道人的声望,可谓是一时无两,无论是论及心态,还是论及气度,都是提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巅峰。 听着太真道人调笑的言语,云中君的心头,也不由得浮现出一抹惊愕。 自他来到西昆仑以来,西昆仑当中,无论是太真道人本身,亦或是西昆仑当中的气氛,以及那些坤道们的行事,又或者是后世的那些传说,都给人一种感觉——那便是太真道人乃是一个都是肃穆重威的神圣。 云中君从未想到,太真道人会有这般不庄重的时候。 “云中君拜见太真陛下。”云中君肃然一礼,整个人看上去,一板一眼,堪称是古板而又不知变通的典范。 “未知陛下相召,可有什么吩咐?” “云道友面前,哪里敢提吩咐二字?”太真道人收起脸上的笑意,看着云中君。 “不过,我倒真的是有一件事想要和云道友你讨一个人情。” “陛下但讲无妨。”一时之间,云中君也不知道太真道人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 “与共工一战之后,巫族仓惶而退,不敢再窥视西昆仑。” “西昆仑的局势,便如花团锦簇,烈火烹油,论及威势,在整个洪荒天地当中,西昆仑堪称是一时无两。” “而我太真之名,在整个洪荒天地之间,更是无双无对。”太真道人似乎是在自夸一般,但说及此处,她的脸上,却是充满了苦笑。 “但实际上呢?” “你我皆知,西昆仑一战,是太真道人与弱水河神合力,方才令共工忌惮退走。” “若是少了你这位弱水河神的话,我这位名传洪荒的太真道人,只怕早已是化作了齑粉。” 太真道人越说,云中君的心中,就越发的奇怪。 那西昆仑之战,都已经过了,太真道人复盘,又有什么意义?那并非是战阵上的交锋,可以通过复盘的方式,令战阵上的统帅们察觉到自己在调兵遣将之上的破绽,继而令那些统帅们,在下一次的战阵征伐上,变得更加的慎重,令自己的破绽更少。 至于说论功行赏,这就更加的荒谬了。 云中君和太真道人彼此之间,并无上下的同属关系,而那西昆仑的一战,两人联手对抗共工祖巫,也称不上是谁占了谁的便宜——太真道人作为抵抗共工的主力,固然是底牌尽展。 但云中君最后那威慑共工的那一刀,也同样是绝命之刀。 ——那一刀,乃是云中君将星辰戮神刀臻至四象之境以后,将气运之道也化入了刀光之后所成的劫运之刀。 而催动那一刀的,除了云中君自身的精气神之外,更有云中君周身上下所有的气运。 也正是如此,面对着这刀光,已经登临了太乙道君的共工,才会有那般心惊肉跳的感觉——因为这一刀落下之后,所斩落的,并不是别的东西,而是直接斩落共工的气运。 气运,是修行者的修行当中,不可或缺的东西。 修行者的修为越高,对气运的需求也就越发的庞大,若是在修行的过程当中,气运不足,那么这位修行者,要么便是劫运丛生,要么便是修为再难有所寸进。 这天地之间,越是修为精深之辈,就越是不可能接受这样的结局。 而共工的警兆,也正是来源于此——他挨不住云中君的这一刀,或者说,这天地之间,任何一位太乙道君,都不可能挨得住云中君的这一刀。 因为这一刀落下之后,所斩落的,不是那些虚浮于外的气运,而是修行者本身的气数和命数。 这两者一旦是跌落下来,那就算是太乙道君,也得花费数十万年,甚至数百万年的时间才能弥补,而在这一段时间当中,这位太乙道君的修为,绝对不可能有任何的寸进。 说起来,这一刀的威能,举世无匹,无双无对。 但实际上,云中君的这一刀,完全不可能斩出去——或者说,是不能对太乙道君斩出去,他这一刀,并不能以太乙道君作为自己的目标。 太乙道君和不朽金仙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太大。 云中君若是想要以这一刀斩落太乙道君的命数,那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便是他身上所有的气运。 问题就在这里。 太乙道君本身的气运,何其庞大,云中君这一刀落下之后,那太乙道君的气运反噬之下,足以是将云中君自身的气数给完全掐断,令云中君陨落于当场。 这也即是说,这一刀若是斩出去,且不提那位太乙道君到底会付出怎样的代价,但云中君自己,却是必然要陨落于当场的。 而这也正是在之前的那一战当中,云中君这一道刀光,一直都是引而不发,只是作为震慑令共工有所忌惮的原因。 “等等,太真道人和弱水河神……” “太真道人莫非是想要我留在这西昆仑当中?”云中君的心头,陡然一动。 “共工所忌惮的,非是太真,也非是弱水,而是二者的联手。” “是以,我想请云道友暂且在这西昆仑当中多留一留,等到我成就太乙道君之后再行离去。”果然,云中君念头才落,太真道人便已经是对云中君发起了邀请。 而她为了请云中君留在这西昆仑当中所付出来的代价,更是叫每一位不朽金仙听了,都得是心神动摇——先天蟠桃灵根! 太真道人陨落,云中君若是愿意留在这西昆仑的话,那么她愿意让出这先天蟠桃灵根,与云中君共参这先天蟠桃灵根的玄妙。 先天灵根,是天地之间规则的具现,说是大道本身,也毫不为过,就算是那些先天神圣们,在参悟先天灵根玄妙的这一件大好处上,也是难以自持,更不要提,云中君所行的,乃是水之道,而这先天蟠桃灵根,正好便是应了那先天五行之水的灵根,是水之大道的具现。 若是能够参悟这先天蟠桃灵根的话,拿云中君在水之道上会有怎样的精进,可想而知! 甚至,在云中君本身已经是有了十余缕紫运的前提下,他若是借由这一株先天蟠桃灵根吞吐自身气运,炼化那无数运钱的话,他说不定是能够在将自身的金运,最大限度的凝练成紫运——在没有劫运作为拖累的情况下,他所凝练而出的紫运,必然会给云中君带来前所未有的好处,甚至是他走在路边,都有可能发现先天灵宝的痕迹,他成就太乙道君的道路,更是会一帆风顺。 而如此之大的好处,云中君所需要付出来的代价,却只是留在这西昆仑当中,参悟先天灵根的玄妙而已——真真算起来,这样的代价,根本就不能算是代价,而其本身,都只是一桩好处。 等到太真道人登临太乙道君之后,她更是会因此欠云中君一个大人请。 护道之恩——在这洪荒天地之间,这是足以于传道救命相媲美的大恩。 收下一桩好处,然后换取更大的好处,天地之间,任何一个修行者,都不会拒绝这样的事。 而在发出了邀约之后,太真道人更是十拿九稳,在她看来,就算云中君已经登临了太乙道君之位,也不可能会拒绝她的邀请。 “气运又做鸿运。” “气运滔天者,亦有鸿福齐天。” “太真道人的邀约,莫不就是我的气运所影响?” 第二百六十四章 云中君的决意 云中君端坐在那先天蟠桃灵根之下,思索着气运变幻之间的玄妙。 太真道人的目光当中,云中君只觉得自己心绪激荡,几乎是要忍不住应下太真道人的邀约。 “云道友考虑得如何?”良久之后,太真道人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云道友放心,你只是暂居于我西昆仑而言,你我之间,以道友相交,我绝无令你入我门下之意。”片刻,太真道人又道,似乎是生怕云中君误会什么一般。 而云中君,则是依旧沉默着。 先天蟠桃灵根之下,风都随之变得寂静。 “太真陛下的看重,云中君着实是不知所措。” “但事实上,云中君这一次来见太真陛下,其实是想要向陛下辞行的。”一个多时辰过去,云中君脸上变幻万千的神色,才是逐渐的平缓了起来。 “如今太真陛下威名远播天地,这弱水河也已经开辟出来,化作西昆仑之屏障。” “陛下的谋划,以竟全功,云中君也是时候回返东海了。”云中君朝着太真道人一礼。 “云道友你方才说,你要回东海?”这一刻,无论是太真道人,亦或是旁边的九首开明兽,以及三位大仙女,脸上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三位大仙女当中,桃夭大仙女更是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似乎是觉得自己听错了一般。 “陛下的看重,云中君铭记于心。” “奈何云中君心头另有执念,故此也只能辜负太真陛下的看重了。”云中君朝着太真道人一礼。 “天地之间,人所敬畏者,乃是太真陛下和弱水河神的联手,而不是太真陛下与云中君的联手。” “云中君离开之后,会留下信符于这西昆仑,太真陛下可遣一位大仙女持此信符,代掌弱水河,代行河神权柄。” “如此一来,这弱水河中安稳如初,西昆仑亦是稳如舟山,陛下亦可安心闭关。” 云中君说完,便是双手在虚空当中一划,凝水为冰,将之化作一头龙蛇交缠的令符,令符当中,有弱水河权柄的气机流淌于其间。 有了这个令符,在云中君离开之后,这西昆仑变不至于是被这弱水河从这洪荒天地之间彻底的割裂开来。 西昆仑当中的坤道们,偶尔能够离开这西昆仑去往洪荒天地历练,而洪荒天地当中,一切被太真道人看上的修行者,也能够渡过那弱水河,去往西昆仑当中躲避巫族的威势。 留下这令符之后,云中君也顾不得所谓的礼节,便是自顾自的化作遁光匆匆而去。 …… ——他害怕自己在这西昆仑当中,再留上那么几个呼吸,就再也难以按捺自己的心绪,要答应太真道人的邀约,留在这西昆仑当中修行的同时,守着太真道人登临太乙之位了。 若是如此的话,对于云中君自己,当然是会有无穷的好处,但云中君曾经应下斗姆元君的许诺,却是注定要失约了。 云中君之所以要早早地投入太一道人的麾下,引太一道人入主星空,并且在龙城当中,展露自己统御大军的能力,其目的,便在于那一场很有可能会累及星辰一脉所有神圣的大劫。 太一驭大日而坠东海,覆灭大敌——这样史诗一般的战斗,足以是成为被传唱于历史当中的神话。 但在这一场神话的背后,却是星辰一脉所有神圣们的悲哀。 作为穹天之上,最为重要的星辰之一,太阳星被太一道人给硬生生的摘下来,拖出星轨之外,那浩瀚无比的星空当中,会为此生成怎样的震荡,云中君光是想一想,便觉得不寒而栗。 星辰一脉的神圣们,都还不曾成长起来,而那位传道于斗姆元君,更是将去往紫霄宫听道的机会都让给云中君的斗姆元君,本就已经是性命垂危,若是这天地的发展,真的如同传说当中那般,太一道人摘下太阳星沉于东海,那么星轨的震荡之下,本就垂危的斗姆元君,绝对没有幸免之理。 而当前对云中君而言,最重要的事,便是阻止这一场灾难的来临——在太一道人决定亲自出手镇杀吕道阳以震慑万神之前,先一步率领大军,攻占整个东海,使得太一道人找不到对吕道阳出手的理由。 “传说当中,太一道人于穹天之极立下天庭,建立凌霄殿,统御众神,敕封无数星君。” “但这传说当中,却从来没有提过,太一道人,以及这天地之间的一种神圣们,是如何察觉到星空的存在。” 无论是上一个纪元的龙凤三皇,亦或是自九幽而出的十二祖巫,都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以太乙道君的力量,是不足以察觉到天地界膜的力量。 而太一道人能够越过那天地界膜,将那太阳星摘下,有极大的可能,那个时候太一道人已经是有了大罗至尊的力量——当太一道人摘下太阳星之后,星空震荡,于是星空之界,便被太一道人所察觉,然后,才有了太一道人在星空当中立下天庭,以此和巫族相争的经历。 “不不不不!” “还有另一种可能!”云中君瞳孔当中,有幽深无比的光芒。 如果说太一道人实在和吕道阳的终战之前,就察觉到了那星空之界以及星空当中那些神圣们的存在,那么他摘取太阳星镇压东海的行为,除了镇杀大敌威慑天地之间,便还有另一个目的,便是清洗星辰一脉的神圣。 十二祖巫自九幽而来,是洪荒天地诸族的大敌,而星辰一脉的神圣,同样也非源于洪荒天地,那么出身于洪荒天地的太一道人为了避免星空的神圣们成为和巫族一般的存在,清洗星空当中的那些神圣,便是理所应当。 “但我早早的引得太一入局,然后元君陛下有以太阳星为饵,将星辰权柄加诸于太一道人的身上,令其顺理成章的突破太乙道君之境。” “这样的大恩,非比寻常,以太一道人的性子,必然便不会再有清洗星辰一脉的想法——也就是说,在我和元君陛下无意之间,星辰一脉的第一个危难,已经被消弭于无形。”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云中君的目光当中,越发的清明起来。 星辰一脉的力量再强,也不可能强得多天地万族的力量——若是东海的局势一直僵持下去,那么太一道人麾下的其他人,迟早有一天会建议太一道人以最为浩大的姿态,镇杀吕道阳而东海,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是太一道人有心想要偏帮星辰一脉的神圣,但其麾下,无穷无尽的其他种族,他们的意志合于一处,已经是足以‘大局’为名,逼迫太一道人做出退让。 于是那一场波及星辰一脉所有神圣的灾难,便同样也会发生。 “也就是说,东海之战,必能拖太久!” “最好的时机,实在在太一道人出关之前,攻占东海。” “最坏的机会,也要在天地诸族迁移到星空当中,然后在星空当中乘势之前,覆灭蓬莱岛!” 云中君的身形,在天地之间急速的掠过。 显然,越是拖延下去,想要平定东海,就是越发的困难——当修行者还只是不朽金仙的时候,面对着席卷而来的大军,便只能是望风而走。 但当修行者成就了太乙道君之后,他们就有了在大军面前周旋的力量,甚至,当大军分散,被这些太一道君们亏死到了破绽之后,这些太乙道君们,便能够直接的将分散的大军一一扑灭。 至于说若是他们成就了大罗至尊,那就完全不是能够依靠大军所能成事的! 再多的大军,在大罗至尊的面前,也只能是老老实实的低下自己的头颅。 “这也即是说,扑灭蓬莱岛最好的机会,是在吕道阳登临太乙道君之前!” 第二百六十五章 覆灭的明灵部 天地之间,狂猎无比的风从云中君的身上迎面而过。 而云中君只觉得自己的念头当中,一片通透。 放弃西昆仑当中参道的诱惑,而继续选择他的目标坚定往前,这对于云中君心灵上的砥砺,完全是不下于之前云中君面对共工祖巫,亲身参与到太真道人和共工祖巫之间战局的经历。 隐隐的,云中君竟是察觉到了引动不朽金仙的第四衰,道心之衰的契机。 …… “水蒙兄弟,我们现在该往何处去呢?”而此时,之前被云中君斩落了气运,从西昆仑当中仓惶而逃的三位巫族的不朽金仙,已经是一路辗转着,回到了长江的边上。 “你问我,我问谁呢?”共工水蒙看着面前那滔滔的江水,只觉得脑海当中全都是迷茫。 他们三人,到现在都还在怀疑自己。 自从从那弱水河边离开之后,他们三人,便是觉得这天地之间,处处都不对劲儿,内心当中,更是有一种惶然而又惊恐的感觉,整个人的心志,更是变得脆弱无比。 当他们到了距离西昆仑最近的一个祝融部的巫族部落之后,那部落当中为首的不朽金仙,自然便是问起了他们在弱水河边的战局。 在正常的情况下,胜败可以说是一个非常寻常的问题,毕竟,在九幽之地和那些凶兽们厮杀的时候,巫族并非是没有遇到过失败,非但是遇到了失败,最初的时候,巫族更是险些因为那些凶兽而灭族。 是以,在巫族当中,没有人会将一时之胜败放在眼里,对于他们而言,失败,只会让他们变得更加的强大。 但连共工水蒙他们自己都不知晓怎么回事,当那一位巫族的不朽金仙问起了他们在弱水河边上的战局的时候,他们三人一直紧绷的心弦,便好似是被什么东西给彻底的崩断了一般,那位不朽金仙原本是带着关切之意的问询,在共工水蒙他们的想法当中,这位不朽金仙,不是在关切他们的胜败,而是在嘲讽他们,在大巫游陨落之后,不战而逃。 于是,巫族这三位本就为此愧疚无比,惶恐无比的不朽金仙,便如同是碰到了火星一般的沸油一般,直接的燃烧了起来。 鬼使神差一般,这三位不朽金仙,便是对那巫族部落的不朽金仙动了手——而这一切,都被那巫族部落当中其他的巫人们,看的清清楚楚。 于是乎,在合力围杀了那巫族部落的首领之后,这三位共工部的不朽金仙,更是一不做二不休,将那一个祝融部的巫族部落给彻底夷为平地,将所有的巫人都斩杀的同时,更是将那巫族的血池,都一并毁灭。 在一切都无可挽回之后,这三位共工部的不朽金仙,才是陡然之间清醒过来,察觉到了他们到底做出了怎样的恶事。 ——巫族十二个部落当中,彼此之间并非是没有矛盾,但在十二祖巫以及一众大巫的压制之下,他们的矛盾,一直都被限定在一个底限之内。 来自于不同部落的巫人们,会相互争斗,但他们的争斗,绝对不会涉及到生死。 用十二祖巫的话来说,便是巫族的手上,绝对不会沾染同族的鲜血。 在那九幽之地的时候,凶兽肆虐足足一个纪元,再到现在,巫族以不可阻挡的势头席卷天地,巫族当中,都从来没有发生过自相残杀的事,更不要提,有哪位巫人丧心病狂的覆灭一整个巫族部落! “那我们还要去向共工陛下请罪吗?”片刻后,名为共工沉的不朽金仙,也是一脸颓丧的道。 出现在这长江之畔,就等同于出现在了共工的面前,只要他们在这长江当中引动巫族的血脉之力,那共工便能够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请罪吗?”共工水蒙的脸上,一脸的迷茫。 自从覆灭了那祝融部的部落之后,共工部的这三位不朽金仙,便是一路躲避着路上所有的巫族,兜兜转转之下,这才是导致他们花了足足一百年,才回到了长江之畔。 “不,我们不能去!”片刻,共工水蒙的脸上,迷茫之色尽去。 “我们不能见到共工陛下!” “巫族当中,从来没有自相残杀的事出现。” “这样的事,绝对不能发生在我们公共部!”共工水蒙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狠厉的神色来。 “水蒙兄弟,你的意思是?” “祝融祖巫和共工陛下之间,本就有些矛盾,若是因为我们以至于叫祝融部的人抓住了共工陛下的话柄,那陛下必然是颜面大失。” “我们绝对不能令这样的事发生。”共工水蒙在这长江之畔跪坐下来。 “两位兄弟,我们自绝于此吧!” “覆灭那部族之后,我们已经是将一切的线索都抹了去,只要我们自绝,那这件事便是真正的成为一桩悬案,死无对证!”共工水蒙强压住自己心头那纷乱无比的思绪。 若是云中君在此以望气术窥伺这三位巫人的气运,必然是能够看到,这三位巫人的气数,已经是彻底的被那劫运所浸透,那气运天柱,也早已崩塌。 “自绝于此吗?”另外的两位不朽金仙,相互对视了一眼,目光当中,满是复杂,倏忽之后,他们目光当中的复杂,忽的又变成坦然。 “也对,大错既已铸成,就算是在共工陛下的面前忏悔请罪,也于事无补!” “还不如自绝于此,避免你我的祸事,牵扯到共工陛下的身上!” 三位巫人端坐于长江之畔,朝着那长江拜了九拜之后,他们身上的气机,便是无声无息的消散,他们周身的生机,随时逸散出来,在原地化作一片庞大无比的森林。 …… “……”在共工部那三位不朽金仙陨灭的刹那,祖神殿中,共工的双眼,缓缓睁开——太真道人那一剑给共工所造成的伤势,已经是在这一刻彻底的愈合。 “共工,你醒了?”才睁开眼睛,祖神殿中,那一团跳动的赤色火焰,便是映入共工的瞳孔之间。 “足足一百年才养好伤势,看来你在哪西昆仑吃的亏不小啊。”火焰化作一个穿着赤色单衣的道人端坐在共工的面前,一脸的好奇,“要我帮忙将那西昆仑烧成白地吗?” “西昆仑是我的,祝融你休要多事。”共工的目光当中,有浩大无比的浪涛浮现出来。 “你不是拐弯抹角的性子,有什么事就就直接说吧!” “我可不信你闲着没事会在这祖神殿中守着我养伤。” “那我就直说了!”祝融的脸色沉下来。“共工水蒙他们三人,现在何处?” “你找他们做什么?”共工的目光亦是一凝,正是那三位共工部不朽金仙在长江之畔的陨亡,才是令他从闭关的状态当中清醒过来。 “你从西昆仑退走的时候,祝融部的一个名为明灵部的部落被人覆灭,部落当中,上至不朽,下至那些才诞生的小辈,无一幸免。” “巫族的血池,也被人直接毁去。”祝融紧盯着共工,目光当中,有熊熊的火焰燃烧。 “谁干的!”听着祝融的话,共工也不由得勃然大怒。 自他们巫族踏出九幽以来,一路诛杀那些凶兽,驱逐,或是覆灭天地万族,在这样的战争当中,他们并不是每一战都成功的取胜,但无论胜败,那些巫族的部落,都是安稳无比——那覆灭的祝融部部落,可以说是自踏出九幽以来,巫族被覆灭的第一个部落。 在共工看来,这是一个很危险的苗头。 无论这部落是覆灭于谁的手上,巫族都必须要以千百倍残酷的态度报复回去,如此方能令巫族在这天地之间,保持着他们那强势无比的姿态。 “你找共工水蒙三人,莫非他们知晓凶手是谁?”共工响起了祝融方才所问的问题。 第二百六十六章 再见梦貘一族 “事实上,覆灭了明灵部的,不是别人,正是共工水蒙他们三人。”祝融的声音,稍稍的低沉了几分。 就算是他和共工有矛盾,但他也绝对不愿意见到这样的事发生。 “这不可能!”和低沉的祝融相反,共工的声音,陡然之间变得高亢无比。 但只是片刻,共工的声音,也随之变得低沉了起来。 既然祝融将此事摆到了他的面前,那就足以说明祝融已经是有了十足的把握和证据。 果然,就在下一个刹那,祝融的声音便再次响了起来。 “若不是烛阴和帝江亲自去了明灵部覆灭之地,联手以回溯时空之法映照出了过往,我也不敢相信,动手的会是共工水蒙他们!” “我有想过,会不会是有精通幻法之人,假扮做共工水蒙三人,想要以此挑拨我巫族的内斗。” “但烛阴和帝江都已经确认,动手的正是共工水蒙他们本人!”祝融看着共工,目光当中满是诚恳。 “共工,你我之间,虽有有些矛盾,但只是你我之私怨,与整个巫族无碍。” “我希望你能够及时将共工水蒙他们找出来,然后你我尽快裁断此事。” “如今祝融部也好,共工部也好,皆是各执一词,群情汹汹,若不能尽快解决此事的话,必然会酿成大祸。” “共工水蒙……”共工的脸上,浮现出了震骇无比的神色,“我若是告诉你,公共水蒙他们三人,现在已经是陨落于长江之畔呢?” 共工的言语当中,满是苦涩。 “正是他们三人陨落于长江之畔,才是令我从闭关的状态当中惊醒过来。” 长江已经被共工彻底的炼化,共工水蒙他们在长江边上自绝,便如同是在共工的面前自绝一般。 “什么!”听着共工的话,这刹那之间,祝融也不由得失声,不由自主的,便是将怀疑的目光落到了共工的身上。 “会有这样的巧合?” “请上烛阴和帝江,我们走一遭长江之畔吧!”共工的目光当中,浮现出一抹冷厉的神色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暗处谋算我们巫族!” …… “是云道兄吗?”当云中君从西昆仑出发,一路往西海而去,经过渡名山的时候,一个如梦似幻的声音,便在云中君的脑海当中响了起来,山中,氤氲的雾气随之弥散出来。 “谁?”云中君心头蓦然一动,然后停下脚步。 这样传音的手段,着实是令他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果然是云道兄你。”听着云中君的回应,氤氲的雾气当中,那声音陡然间变得雀跃起来。 然后一个胖胖的如同一个圆球一般的身形,在那雾气当中隐约显现出来。 “蒙自见过云道兄。”这名为蒙自的胖道人一边朝着云中君施礼,一边在手上掐了一个印决出来。 “原来是梦貘一族的道友,未知道友拦下我有何要事?”云中君的目光陡然一凝,心中浮现出一抹不安的感觉。 他的梦貘一族,乃是因为那名为无间的组织而勾连到一起的。 作为当前天地之间,巫族最深恶痛绝的组织,无间自然有自己的行事风格——为了安全起见,无间内部的成员,绝对不会轻易的碰面,当有谁想要见谁的时候,都只是在秘境当中留下讯号,然后择一安全之地,确保不会有危险之后,彼此才会现身见面。 像这种有梦貘直接现身拦住云中君这样的动作,在无间组织当中,可谓是前所未有之事。 “此次冒昧拦住云道兄,着实是有事相求!”蒙自看着云中君,脸上带着无与伦比的期冀之色。 “为了能够找到无间的道友,我在周遭三百四十八个地方,都留下了梦境迷雾。” “正好云道兄从这梦境迷雾当中经过,可见天不绝我。”云中君尚未发问,蒙自就已经是主动的说出了他找到云中君的原因——他便如同是大海捞针一般,在三百多个地方都留下了梦貘一族所特有的梦境迷雾,任何一个无间组织的人触碰到了那些梦境迷雾,都会被蒙自所察觉。 “蒙道友还是之说所为何事吧。”云中君叹了口气。“若是太难的事,那我也只能道一句有心无力了。” 他总有一种感觉,眼前的变故,有相当的可能,都和他身上那勃发的气运有关——若不然的话,他又怎么会直接的撞到蒙自所布下的梦境迷雾当中来? 洪荒天地广袤无比,从西昆仑道西海这一片地域,更是庞大,蒙自所留下的那三百多处梦境迷雾,听起来很多,但实际上,和这一片庞大无比的地域相比,连沧海之一粟都算不上,但偏偏,云中君就不偏不倚的撞了上来。 “此事对我等梦貘一族而言,难之有难,但对云道兄而言,却可以说是垂手可成。”胖乎乎的蒙自道人眉开眼笑的道——来人是云中君,这对他而言,可以说是一个无上的惊喜了。 “请云道兄帮我带一个信,就说先天神圣梦晨君,选择了巫族那一方。”说起这一件事,蒙自道人脸上的欣喜,倏忽之间便是收敛了起来。 “梦晨君?”听着蒙自的话,云中君的眼角也不由得一跳。 梦貘一族精通幻法,往来于梦境之间,无形无相,不留痕迹,他们的幻术,甚至是能够以假乱真,就算是他们出现在巫族的面前,那些巫人们,都未必能够发现自己面前的,不是自己的族人,而是梦貘一族的修行者。 这也正是无间组织和巫族作对,而巫族对无间组织,都一筹莫展的原因。 但有了梦晨君的加入,就完全不一样了。 梦晨君,乃是一位先天神圣,而他所执掌的权柄,正是生灵的梦境,是虚实之辨,是真幻之分。 论及正面的战斗力,这位梦晨君的实力在一众先天神圣们之间,只能算是三流,但论及幻法之精妙,来去之诡秘,这位梦晨君,绝对是这洪荒天地之间,最为顶尖的几人之一。 最重要的是,梦貘一族作为梦境当中所诞生的精灵,在梦晨君这位执掌梦境的先天神圣面前,可以说是在先天上,便会受到梦晨君的克制。 不要说是梦晨君亲自出手了,便只是梦晨君一缕气机所凝练的令符,便足以是令梦貘一族的实力大打折扣,十成的实力只能发挥出七成。 而现在,这位梦晨君选择了巫族,那对于梦貘一族,对于这无间组织的威胁之大,可想而知。 不受其他的,光是梦晨君以自身的气机凝练成无数的令符,然后传于天地之间的一众巫族们,而那些对此一无所知的梦貘们,想要如同之前一般,以幻法瞒天过海,借用巫族的空间通道往来于天地之间的行为,便等同于是自投罗网! 如此一来,整个梦貘一族,整个无间组织,都会随之崩溃。 “难怪蒙自连无间的规矩都不顾,也要在拦路求救!”云中君的心绪,也是随之提了起来。 对于那无间组织,他既投入了足够的资源,也付诸了极大的心力。 若是无间组织因此而覆灭的话,那无论是云中君所拿出来的各族的修行之法,亦或是云中君引导着那些修行者们感悟星辰,凝练星辰戮神刀所付出的心力,都将付诸东流。 云中君当然不可能任由这种情况发生。 “到底怎么回事,还请蒙自道友说的详细一些。”云中君沉下心神,直接破开了脚下的山峦,然后带着蒙自的意识沉入了地脉当中。 在梦境和幻法上的造诣,梦晨君这位先天神圣比起蒙自只高不低,蒙自所布置的这些梦境迷雾,瞒得过那些巫族,却未必是能瞒得过梦晨君这位先天神圣。 说不得,在蒙自布置这些梦境迷雾的时候,梦晨君就已经有所察觉,然后可以留下了这些梦境迷雾作为钓鱼的饵食。 第二百六十七章 近乎覆灭的长江部 云中君行事,素来谨慎小心,料敌从宽,是以,他当然不会在这鸿名山当中继续滞留下去。 “也罢,既然请云道兄代为传讯,那我也确实该将这其间的前因后果,都一一说来才是。”地脉当中,那胖乎乎的道人身形缓缓聚拢,最后化作一个三岁孩童的模样,然后其悬浮起来,和云中君的双眼水平。 “云道兄见谅,非是我怠慢,而是我逃出来的这一缕神念,只够凝结出这样大小的身形来了。” “……”蒙自道人正准备继续说下去的时候,两人头顶上的鸿名山中,陡然有庞大无比的神识席卷过来,在鸿名山中碾过,将鸿名山的地脉,都是随之颤抖起来。 “我还以为我能逃出来,是那梦晨君大意。” “却不想,只是那梦晨君想要钓鱼,才故意任由我逃了出来作为鱼饵。” “若不是云道兄你机警的话,只怕云道兄你都要受我连累……”等到地脉的颤动平静下来之后,云中君对面,那胖乎乎做童子状的蒙自道人,才是一脸颓丧的跌坐下来,好片刻之后,他才勉强平复了自己的心绪。 “蒙自道友先说一说,无间长江部现在的情况吧。”云中君问道。 无间组织横跨整个洪荒天地,按照地域的不同,以四渎四湖为界,分为八部。 曰黄河部,曰长江部,曰泾水部,曰渭水部。 曰云泽部,曰洞庭部,曰鄱阳部,曰泰源部。 而蒙自道人所在的这部,以长江流域作为活动范围,故此名为长江部。 “好叫云道兄知晓,如今长江部中,还有余力在外行走的,只余下我一人啦!”云中君这个问题一问出来,蒙自道人便是情不自禁的掩面而泣,那架势,便如杜鹃啼血一般,简直是叫闻者心伤,见者流泪。 “蒙道友,到底怎么回事!”云中君也不由得肃然。 自巫族雄踞天地开始,梦貘一族就开始经营着无间组织,至今已经有数万年的时间。 除了梦貘一族以外,这无间组织当中,虽然不朽金仙的数量寥寥无几,但论及逍遥真仙的数量,却堪称庞大,尤其是在云中君加入之后,给无间组织的修行者们,带来了最适合的功法以及强大无比的杀伐神通,这更是令无间组织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程度强大起来。 如果说在云中君到来之前,无间组织只能在巫族的追剿之下,苦苦求生,那么在云中君到来之后,无间组织就已经是有了在局部战场上和巫族厮杀的能力——云中君所传下的名之为星辰戮神刀的神通,是少有的能够令修行者在同境界的情况下,撕裂巫族肉身的神通。 八分之一个无间组织的力量,足以是在正面的战场上,扑灭巫族的大部落。 但此刻,蒙自却说这八分之一个无间组织的力量,只剩下了半残的他,这如何不令云中君惊怒交加。 “到底是怎么回事?”云中君再一次问道。 蒙自一边哭泣,一边断断续续的讲述着前因后果。 无间组织当中,除了梦貘一族自身之外,每一位成员都和巫族有着血海深仇。 在云中君加入之后,无间组织的修行者们,也终于是有了猎杀那些巫族的能力,于是那些已经登临长生的修行者们,自然便再也难捺不住内心的仇恨。 虽然他们都知晓,长生未必就是他们修行的极限,但长生之后,若是继续闭关的话,那么修行有所精进的时间,都得以千年作为单位计算,这些满腹仇恨的修行者们,又有多少人能按捺得住? 当第一个修成了星辰戮神刀的修行者离开藏身的秘境,最后带着一个又一个巫族的头颅回到秘境并且修为大进之后,离开秘境复仇的修行者,便是越来越多。 然后,无间组织的修行者们,胆子也就越来越大,动作也越来越大。 仗着梦貘一族的幻法,在巫族的十二位祖巫尚未干涉战局的情况下,无间组织来无影,去无踪,和巫族的战斗,更是占尽了便宜。 但不知怎么回事,一直封闭道场不理世事的先天神圣,梦晨君却是突然间加入到了巫族的一方。 一无所知的梦貘们,仗着自己那精巧无比的幻法,进入了巫族的内部,想要借用巫族把持的空间通道进行转进。 却不想,那梦晨君已经是提前制作了令符分发下去,那令符,也没其他的玄妙,就只得一点,那边是破幻! 然而,对这一点,无间组织的众人,却是一无所知。 于是那些梦貘们,在踏进巫族大营的时候,就已经被巫族所察觉,而那些巫族们,却一直是假装不知,一直到那些梦貘们带着无间组织的修行者们,彻底的陷入了巫族部落的腹地之后,那些巫人才对梦貘们发动了攻势。 于是猝不及防的梦貘们,连同那些无间组织的成员,几乎是当场就被那些巫人们一网打尽! 等到无间组织的人察觉到了梦晨君的时候,无间组织长江部,已经是折损了三分之力的力量,梦貘一族也足足是有七位登临了不朽之境的梦貘陨落于巫族之手。 在那之后,长江流域附近,无间组织和巫族之间的攻守之势,便是彻底的发生了变化。 大规模的正面拼杀,无间组织不是对手,有了梦晨君的加入之后,无间组织更是连退,都无处可退。 在比梦貘一族更加擅长幻法,更加精通梦境的梦晨君面前,梦貘一族,以及无间组织,其内所有的秘密,几乎都是荡然无存。 一次又一次的进攻,一次又一次的逃跑,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当无间组织陷落在巫族手上的人足够多的时候,梦晨君终于是从这些人的梦境当中,窥视到了无间组织藏身的秘境所在。 然后,一个一个的秘境,随之陷落,秘境当中的修行者们,接二连三的落在梦晨君的手上。 到现在,整个无间组织长江部的人手,都已经是落入了梦晨君的掌控之间。 也正是如此,蒙自道人才是截住了云中君,请求云中君往来于天地各处,叫无间组织其他地方的人手,都是隐藏起来,以躲避梦晨君的搜捕——无间组织长江部,已经是覆灭,那接下来紧挨着长江部的洞庭部和鄱阳部,便也同样也面对来自于梦晨君的威胁、 云中君沉默了下来。 凭心而论,蒙自道人的请求,可以说是一件很轻松就能够做到的事。 毕竟,只是在这洪荒天地当中走一走,通传一个消息而已。 “要去传讯吗?”云中君在心头反问自己。 若是他去传讯,那么无间组织从此以后,要么就在这洪荒天地之间静默下来,要么就如同诸族一般,远走于四海之外,洪荒天地之间,最后一颗反抗巫族的火种,亦将就此熄灭。 最重要的事,云中君若是去传讯的话,那么接到了云中君传讯的梦貘们,就会在第一时间静默下来,而云中君自己,则要走遍整个洪荒大地——以他的修为而言,只要不强闯巫族大营,在避开那些祖巫们的存在,那这洪荒大地,可以说是任由云中君通行,但这必然是要花费云中君大量的时间。 而云中君却已经决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回返东海,主持对东海的攻势,要在太一道人出关之前,或是在太乙道君引渡天地万族进入星空之前,将东海拿下。 是以,因为无间组织之事,在洪荒大地上浪费时间,这绝对不符合云中君的利益,更是和云中君的目的背道而驰——如今洪荒天地之间的空间通道,俱在巫族的把控当中,想要走遍洪荒,便只能是靠着脚步丈量,这需要花费的时间,何止是千年万年? 但云中君自己,毕竟也是无间组织的一员,并且他在无间组织当中,已经是投入了相当大的成本。 若是就此放弃无间组织,任由梦晨君带着那些巫人们,将无间组织一一的清剿干净,那云中君之前对无间组织的投入,都将化为乌有,这绝对不符合云中君的利益。 “该怎么办?” “应下?还是拒绝?”地脉当中,云中君的眉头高高皱起。 而在云中君的对面,蒙自的心绪,已经是紧绷到了极限。 在他讲完了前因后果之后,云中君的反应,却是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第二百六十八章 两全其美之策 无论是在无间组织当中,还是在梦貘一族当中,云中君都可以说是赫赫有名的存在。 慷慨解囊,传授无间组织的修行者们修行功法和神通,证明了云中君的心胸。 而在东海之畔,正面斩杀巫族的一位不朽金仙,则证明了云中君的实力和对巫族的态度。 再加上一路上他们对云中君的考验,足以是令无间组织的每一位修行者,都对云中君充满信任。 长江部的覆灭,令‘唯一’的幸存者蒙自道人心中充满了绝望,甚至是方寸尽失。 可想而知,在这个时候,他见到了云中君之后,有多么的惊喜。 在他的预料当中,在知晓了这前因后果之后,云中君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都应该是慨然应诺,允下他的请求,然后即刻出发去往天地各处,往那些梦貘们示警——然而,云中君却只是沉默,并没有给他答复,对于他的请求,云中君既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 “云道兄?”蒙自道人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明明是一位不朽金仙,但他的声音当中,却是充满了试探,充满了忐忑,甚至,还有些哀求之意。 而这个时候,云中君的心头,终于是有了决定。 “蒙自道友,你方才说,长江部的众修,皆在梦晨君的手上,这个消息,准确吗?”云中君抬眼问道。 “云道兄的意思是?”对于云中君的心意,蒙自道人只觉得是越发的难以捉摸。 “我的意思是问道友,长江部的众修,到底是在梦晨君的手上,还是在巫族的手上。”云中君目光闪烁着。 “这有区别吗?” “都是敌人,在梦晨君之手,在巫族之手,又有何区别?”蒙自道人颓然无比的问道。 这个时候,他已经是把握到了云中君心头那隐隐的拒绝。 “蒙自道友,你且好好回忆一下,我需要一个准确的答复。” “不用回忆。”蒙自道人摇着头,“我现在就能给云道兄你一个准确的答案。” “长江部的众人,皆在梦晨君的手中。” “事实上,我的本体,就和众人一起,被困在梦晨君的道场当中。” “若不是如此的话,我也不至于是要请云道兄替我传讯。”——云中君面前的蒙自道人,只是真正的蒙自道人的一个念头,这念头保持理智,沟通本体,倒也简单,但想要游走洪荒,脱离这长江流域,那就远远不够了。 “有区别,肯定有区别!”听着蒙自道人的答复,云中君的脸上,也是露出了一抹欣然的神色。 “无间组织的众修落到了巫族的手上,必不会有幸免之理!” “既然梦晨君没有将你们交道巫族的手上,而是选择将你们镇压在他的道场当中,拿这其中自然便大有可为之处!”云中君从容无比的道。 “蒙自道友,既然你被镇压在梦晨君的道场当中,那你便帮我一个忙,在沟通你之本体,为我指一指这位梦晨君的道场,到底在什么地方!” “云道兄是想……”蒙自道人不由得耸然一惊,胖乎乎的脸上,神色充满了怪异。 “我游走洪荒传讯,倒也无妨。” “但这样一来,岂不是叫长江部的众修都遭了劫难?” “我若不知也就罢了,但我既然知晓此事,又岂能坐视不理?”云中君大义凛然的道。 “这位梦晨君,既不曾将长江部的众修移交到巫族的手上,也不曾将众修都打杀,而是将众修镇压于道场当中。” “由此可见,这位梦晨君的心中,也有些别的想法。” “既如此的话,我又何妨试一试这位梦晨君,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若能说他对长江部的众位道友们网开一面,自然最好。” “若是难以交流的话,我再游走洪荒,给梦貘一族的众位道友们传讯也不迟。” 云中君缓缓的道。 “而且最重要的是,洞庭部和鄱阳部,皆是毗邻长江部。” “我分身乏术,去了洞庭部的方向,就来不及折返鄱阳部,反之亦然。” “若是不能探一探这位梦晨君的口风,以确定他接下来的动向,那若是我跑错了方向,我去了洞庭部传讯,梦晨君却是去了鄱阳部协助巫族搜捕无间的众位道友,那鄱阳部的众位道友们,岂不是白死?”云中君一脸的凝重。 “这……”听云中君这么一说,蒙自道人的脸上,也不由得纠结起来,脸上的神色一阵一阵的变幻不定。 “难道,真的只能令云道兄你亲赴险境?” “非如此,不能为也。”云中君的声音,慎重无比。 “道兄大恩,致死不敢忘也!”蒙自道人不由得感激涕零,起身郑重无比的朝着云中君一礼。 …… “彤云渊。”从鸿名山离开之后,云中君便是一路往南而去。 根据蒙自道人的讲述,先天神圣梦晨君的道场,便在距离鸿名山二十万里之外的的彤云渊。 去往彤云渊见一见梦晨君的打算,当然不是云中君一时兴起所做的决定。 对于云中君而言,当前的第一紧要之事,便是回返东海以尽早的攻取东海之地。 而在这一路上,任何会滞留云中君形成的事,云中君都会选择放弃——若不是太真道人尚未登临太一,难以挪移天地的话,云中君绝对会请求太真道人以挪移虚空之法,将云中君从西昆仑当中直接挪移到东海之上。 但无间组织长江部的情况,云中君也不能置之不理。 ——而在听蒙自道人说了长江部的众人皆备那梦晨君镇压之后,云中君的心头,却是陡然浮现出来一个‘两全其美’的想法。 那就是亲自去见一见梦晨君。 若是能够说服梦神君放人自然是最好,若是不能说服梦神君的话,那云中君随便胡诌一个理由,说被梦晨君镇压的人当中,有自己的至交好友,再以四象之境的星辰戮神刀的威能胁迫,总是能够令梦晨君卖他一个面子,将一位不朽金仙给放出来——然后这位不朽金仙,自然便能够替云中君游一遭洪荒天地。 至于说最坏的情况,无非便是和梦晨君翻脸。 但云中君自信,只要祖巫不出的话,那就算是梦晨君翻脸,云中君也能从容无比的全身而退。 第二百六十九章 彤云渊 二十万里,听起来非常遥远,但以云中君的脚程,也不过十来天的功夫而已。 十三天之后,云中君便已经是出现在了彤云渊的边缘。 在寻常修行者的眼中,这彤云渊乃是一处荒凉无比的地方。 不见苍苍老木,不见繁花秀草,更不见白鹿宣鹰等异兽出入往来,和钟灵毓秀之地,完全搭不上边。 纵目观之,入眼处只有一片的荒败。 漫卷的黄沙起伏如浪如涛,黄沙四周,陡峭的山壁环绕成一个庞大无比的深渊,深渊的最下方,便是那毫无生机的黄沙,至于说深渊的四壁,则是无数崎岖的山石,奇形怪状,张牙舞爪——极目之所见,这一个地方,和彤云渊这三个字,完全搭不上边。 任是谁来,都得叹一口气,感慨一声,好一处荒败之地——这样的地方,就算是曾在天地之间肆虐的凶兽,都看不上,简直是白瞎了彤云渊这个名字。 不过,当云中君运转了望气术之后,这彤云渊的景象,便是截然不同了。 虽然这彤云渊中,依旧是荒败无比,但望气术下,一道青紫交错的天柱,矗立于天地之间,天柱之下,又有无数的锁链锁着一道又一道青色或是金色的天柱。 “紫霄宫故人云中君,请见大梦神君。” “愿神君拨冗一见。”云中君的目光,直挺挺的看着那一道青紫交错的天柱。 那天柱之所在,便是先天神圣梦神君的所在。 梦神君,在上一个纪元的时候,就已经是卓有盛名。 ——神庭的时代,梦神君乃是麒麟神庭麾下的不朽神君,虽然不直接统兵,但仗着一手天下无双的幻术,梦神君所在的大军,总能够在这天地之间神出鬼没,肆意往来,无论是龙族神庭还是凤凰神庭,对于梦神君都是忌惮到了极点。 而在那个时候,三族神庭当中,无论是哪一方,都是称呼梦神君为大梦神君——梦神君单名就一个梦字,而神君则是他登临不朽之后所得的敬称,至于说最前面的那一个‘大’字,则是上一个纪元,三族神庭的强者们,因为梦神君的难缠而给他加上的尊号。 总观三族神庭,梦神君是唯一的一个能够以‘大’名之的不朽金仙。 …… 而在彤云渊中,梦神君此刻的眉头,也是紧紧的皱了起来。 彤云渊之所以会显化做如今的模样,当然是他施展的幻术所导致。 ——自巫族席卷天地之后,天地万族便是四散而逃,去往那些先天神圣们的道场寻求庇佑者,数不胜数,梦神君不厌其烦之下,便干脆是以幻法遮掩了这彤云渊的存在,令所有的修行者来到这彤云渊之后看到的,都是一副荒败的景象,如此一来,梦神君才算是清闲起来,有了足够多的时间清修。 而在云中君踏进了彤云渊之后,梦神君的目光,便是落到了云中君的身上——自巫族席卷天地之后,往来于彤云渊的修行者,并不在少数,但如云中君一般,在彤云渊这一片‘荒败之地’当中停留下来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尤其是当云中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所在的时候,梦神君更是有一种奇怪无比的感觉,就好像是云中君隔着他施加于彤云渊当中的幻法,看到了自己真身的所在一般。 “这天地之间,竟还有不朽金仙能够看穿我的幻法?”梦神君对云中君生出了强烈无比的好奇。 而就在这个时候,云中君的声音,在这彤云渊中回荡起来。 “紫霄宫故人云中君,请见大梦神君。” “紫霄宫故人?”梦神君豁然起身,这五个字从云中君的口中才响起来,他便立刻是回想起了一个人的存在——紫霄宫中,唯一的一位后天生灵,也是唯一的一个逍遥真仙。 …… 对于自己能否见到梦神君,云中君从未有过怀疑。 就算云中君只是一位后天生灵又如何? ‘紫霄宫故人’这五个字的分量,摆在那里,天地之间,没有任何一位先天神圣能够无视这五个字的分量。 果然,就在云中君言语之后,便立刻是有一道如梦似幻的门户在云中君的面前展开。 “即是紫霄宫故人,还请入内相见。”缥缈无比的声音在云中君的耳边响起,这是彤云渊的梦神君在回应云中君的邀约。 云中君的目光在那门户上扫了一眼,便是双手持印,从容无比的踏进了那门户当中。 然后,这彤云渊的真容,在云中君的面前展现出来。 而这一刻,云中君也终于是明白了,这一处为什么被称之为彤云渊。 ——他入眼之所及,依旧是一片深渊,但在这深渊当中,却有无数的云烟缭绕。 各色的云霞在其中涌动,显化做无数的珍奇异兽,又或是灵花异草。 一层一层的云霞,沿着那彤云渊步步而下,云中有摇头晃脑的云兽,是不是的从云中探出头颅,好奇的看着云中君,然后在倏忽之间,化作烟气消散,与这彤云渊中的云雾融为一体。 伴随着云中君的目光,各色的云霞一层一层的分开,露出其中一座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云宫。 那云宫也不知是用什么东西铺成的,当云中君将目光落到了云宫的砖石上的时候,云中君的眼中,便似乎是有无数生灵的梦境,都在那砖石当中展现出来,随灭随生,幻化无穷,无止无休。 “传说,四湖之一的云泽,本名为云梦泽,以我之见,梦神君这彤云渊,才更应该唤做云梦泽才对。” “云烟如梦,造化万千。” “好一片虚实真幻交汇之地。”云中君赞叹着,踏着脚下的云烟,步步而下。 这彤云渊中的景象,除非是亲自,否则外人再如何华丽的辞藻,也难以描述其中的万一。 云中君的目光,在这彤云渊中一扫而过,那些被镇压起来的,无间长江部的修行者们,他们的方位清清楚楚的展现在云中君的面前,但即便是如此,云中君也完全捉摸不到那些被镇压的所在,可见,而不可知。 “哈哈哈哈,即是紫霄宫故人,那你我之间你道友想成便可。”云中君的恭维,很显然是深得这位梦神君之心。 云泽也好,云梦泽也罢,都有着不同的韵味——云梦泽,乃是先天神圣雷泽大神的道场,在众位先天神圣们之间,雷泽大神乃是公认的强者,若是要将太乙道君之下的修行者们,按照实力派出一个座次来,那么排在前十位的先天神圣当中,必然会有雷泽大神的名号。 而云中君此时,借着这彤云渊当中的景致,将梦神君和雷泽大神相提并论,却是正好戳到了梦神君的痒处。 当然了,这一个夸赞,云中君也并非是随意为之。 作为三族神庭当中赫赫有名的存在,大梦神君的讯息,龙族当中当然会有着重的记载——在龙族神庭的记载当中,大梦神君的幻法虽然举世无双,但其正面作战的实力,却算不上强,一众先天神圣们,提及大梦神君的时候,虽然对其幻法之造诣颇为的敬畏,但在更多的先天神圣们看来,大梦神君得名,只能说是应时势而动,若是没有麒麟神庭的大军配合,大梦神君的幻法,也不过只是博人一笑的游戏而已。 对于这种说法,大梦神君一直都是耿耿于怀,总是想要找些机会证明自己,就算是没有了那举世无双的幻法,他在一众先天神圣们当中,也依旧是一个强者。 “我记得在紫霄宫时,我已经是五衰绝顶,而云道友却只是一个逍遥真仙。” “如今,云道友以登临不朽,历经三衰,但我却依旧只是五衰绝顶。” “云道友的天资,委实是令人惊叹。”云宫当中,宫门打开,梦神君端坐于其间。 第二百七十章 劝解 “噫!”听着梦神君言语当中的善意,云中君也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紫霄宫中匆匆一别,未及请教。” “却不想梦道兄如此促狭,竟来揶揄我!” “梦道兄早以是五衰绝顶。” “若是再进一步,便登临太乙,号为道君,坐于云端之上,俯瞰无穷众生。” “而我不过区区三衰,如何敢当道兄之称赞?”云中君笑着,踏进云宫,端坐于梦神君的下首处。 “说来只是一步之遥,但实际上却是千万里之差。” “太乙……” “唉,当今天下,纵览洪荒,唯二有可能率先登临太乙之境的,一者乃是东海的太一道友,一者乃是西昆仑的太真道友。” “除此两人之外,余者皆不足道。” “便是我也不例外。”提及太乙之境,梦神君的言语也不由得黯淡了下来。 他们这些先天神圣,早在上一个纪元的时候,就已经是登临了五衰绝顶,说起来距离太乙道君只得一步之遥,但这所谓的一步之遥,他们这些先天神圣们,却是花了无数万年,都难以跨过。 他们在这不朽之路上,才越是发现,那太乙道君距离他们的道路,到底有多么的远。 “算了,不说此事。”梦神君摇了摇头,然后问道。 “对了,云道友游历洪荒天地,百年之前的西昆仑一战,云道友可曾听说过?” “西昆仑之战?”云中君的眼角跳了跳,作为当事人之一,他又怎么可能不知晓那西昆仑之战。 “梦道兄所说的,莫非是西昆仑的太真陛下击退巫族的共工祖巫的那一战?”因为不太清楚梦神君提及此事的用意,是以,云中君在回应的时候,言语也是稍稍斟酌了一些,但即便是如此,他的言语当中,对于西昆仑和巫族之间的倾向,依旧是展露无余。 “不错,正是共工陛下和太真道友的那一战。” “准切来说,是太真道友和其麾下的弱水河神联手击退共工陛下的那一战。”梦神君的言语,慎重无比。 “太真道友的名号,早已是传遍天地。” “但那弱水河神,却是截然不同。” “一战之后,弱水河神名传天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但偏生这天地之间,却无一人知晓这弱水河神的来历跟脚,在这一战之前,甚至从来没人知晓西昆仑当中,还有这样一位强者!” “云道友,你游历洪荒,对于这位弱水河神,可有什么线索?”梦神君问道。 “道兄久立天地,尚且不知此人,我末学后进,又岂能知晓?”云中君摇着头,他的脑海当中,雪亮的刀光如同流水一般恣意席卷,将他脑海当中所生的杂念,尽数斩除。 梦神君乃是执掌梦境的先天神圣,对人心的洞察只能,堪称不可思议,虽然不知晓梦神君在自己面前的这一席话,是无意为之还是刻意试探,但无论如何,云中君斩除杂念,令自己不露出破绽的决策,总归是不会有错。 “不过,这洪荒天地何其之大?” “纵然是太乙道君,也未必能够尽察天地之玄妙。” “况你我乎?” “太真陛下也好,弱水河神也好,他们的强,是他们的事,与我等却没有丝毫的关联——就算是他们登临太乙道君之境,难道我们的修为,还会为此退步一二,又或者会距离太乙道君更进一步不成?”云中君一脸的唏嘘。 听着云中君的话,梦神君也不由得摇了摇头,然后再度出声。 “对了,如今巫族势大,便是强者如太真道友,也只能封山不出,以避巫族锋芒。” “而云道友却是一反常态,非但不避走四海,反而还在这洪荒天地当中游走,所为何事?” “我听闻,梦貘一族在天地之间成立了一个名为无间的组织。” “而后这无间当中,亦有一位云姓的道友加入其间,传授种种功法神通。” “这位云道友被无间组织的人尊为云梦仙。” “不知道云道友游历洪荒的时候,可曾听说过这位无间的云道友。”梦神君的声音幽幽响起,意有所指。 听着梦神君的话,云中君心头也不由得咯噔一跳,但只一个呼吸不到之后,云中君便立刻是收敛了自己的心神。 “想不到梦道兄也知晓这无间组织。” “不错,我正是无间组织的云梦仙。”云中君坦然无比的道。 “修者贵生,天地诸族在巫族的席卷之下,连传承都留不下来,我见之,实在不忍。”云中君一边说,一边摇着头。 “对了,梦道兄既然提起了这无间组织,那我也想问一问梦道兄,在梦道兄的眼中,这无间组织,是一个什么形象,这巫族,又是一个什么形象?”云中君看着梦神君,目光当中满是好奇,就好像对梦神君已经加入了巫族一方在清剿无间组织之事浑然不知一般。 “听云道友言语当中的意思,莫不是想要邀请我加入无间不成?”一时之间,梦神君不由得哑然失笑。 “不行吗?”云中君同样是笑了起来,“巫族席卷天下,势不可挡,强如太真陛下,也只能封山以避锋芒,而梦道兄更是被迫以幻法将这彤云渊遮掩起来,不显于人前,对此梦道兄难道真的甘心不成?” “无间组织是梦貘一族所建,而梦道兄身为梦境之主宰,若是愿意加入这无间组织的话,那么成为无间组织的首领,统御整个无间组织,便是顺理成章之事。” “无间组织的众修,都是有气运的,梦道兄对他们施以庇护,而他们自然也会对感梦道兄之恩。” “待的他们修行有成,那梦道兄手中,就有了一股强大无比的力量,就算是面对巫族,梦道兄也必然是从容许多。”云中君缓缓的道。 “最重要事,梦道兄难道忘了我等踏出紫霄宫后所受到的威凌?” “云道友终究是年轻了一些,不曾经历过上一个时代。”良久之后,梦神君才是幽幽出声。 “龙凤席卷天地的时候,也曾逼迫过我等低头,巫族的行径,于当初的龙凤,并无太大的区别。”说到这里,梦神君的神色,已经是坦然无比,而他言辞当中的倾向,更是尽显无疑。 “我等当初能够在龙凤的面前低头,如今在巫族面前低头,又有何妨?” “上一个纪元,我效力于麒麟麾下,只懂得了一个道理。” “这天地之间,最重要的,不是谁来执宰这一方天地,而是如何保证这天地之间的秩序。” “巫族凶顽又如何?” “比起为了天地大权,诸神乱战,整个天地当中处处烽火,还不如支持巫族尽早平定这洪荒大地。” “云道友你毕竟没有经历过上一个时代。” “当今之世,死在巫族手上的生灵虽多,但和上一个纪元三族神庭相争的时候相比,如今死在巫族手上的生灵,也不过九牛之一毛,沧海之一粟而已。”梦神君的言语当中,满是沉痛。 “修者重生,有大生小生之别。” “小生者,便如云道友你之行径,看似拯救了无数生灵,但实际上呢?” “这些生灵不能放下心中的仇恨,便终究会死在巫族的手上,云道友你的一腔心血,尽皆付诸流水,而在他们复仇的时候,整个天地,更会被他们之间的争斗给搅得一团乱麻。” “云道友,这难道便是你所希望的吗?”也不知梦神君是真的没看出来云中君已经知晓了无间长江部的遭遇,还是看在紫霄宫听道的交情上,想要对云中君网开一面。 明明云中君此行是想要劝说梦神君的,却不想到头来,梦神君竟是反过来劝解云中君,想要叫他‘弃暗投明’。 “争斗也好,复仇也好,这其间的牺牲再大,难道还能比得上巫族灭绝天地万族的杀孽?” “我不信梦道兄看不出来,若真的是叫巫族统御了这天地,那么这天地之间,除了巫族以外,其他的诸族,都将烟消云散。”云中君看着梦神君,神色复杂。 第二百七十一章 条件 “那又如何呢?”梦神君的脸上,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神色。 “天地之间,只剩下一个种族,难道不是一件好事?” “纵观洪荒天地的纷争,小到两个种族为了资源的争斗,大到如龙汉之战一般的大劫,究其根本,无非便是不同种族之间的异见而已。” “若天地之间只余下一个种族,那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种族纠纷。” “抛出了种族之争以后,个人的私斗,再如何的不可化解,其影响的范围,也就仅此而已。” 梦神君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在面前化了一个小小的圆。 “便是嫡亲兄弟之间,都会有争端,遑论其他。” “梦道兄莫不是以为,天地之间只余一族之后,就不会有纷争了不成?” “巫族席卷天地,部落无数,如今他们有着共同的目标,当然不会有纷争。” “但等到他们在这天地之间没了对手之后,这些不同的部落当中,难道就真的是一团和气,不会分一个高低上下?”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诉求,而每个部落,同样也有每个部落的诉求!”云中君不屑的道。 “你看,这就是巫族高明的地方了。” “巫族有严令,手上不得沾染同族之血,这足以是令他们之间的内争,降低到所有人都能接受的程度。”梦神君从容无比的笑着,然后再次向云中君发起了邀约。 “这洪荒大地上,无间组织乃是祸乱之源。” “而云道友在无间组织当中,卓有声望,若是云道友愿意和我合作,一起埋葬这无间组织,将那些梦貘尽数捉拿,这样的功勋,就算是十二祖巫,也不会视而不见。” “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云道友所执掌的,乃是水行权柄,巫族行事大气,若得云道友相助覆灭了无间组织,或许巫族能够拿出四渎之一的权柄,引云道友踏上太乙之路路也未可知呢。” 无间组织和巫族之间的争端,他是铁了心的要站在巫族的这一边。 “梦神君和巫族之间的联系,比我所想象当中的还要来的深。”云中君垂下目光。 他很好奇,到底是什么原因令梦神君如此坚定不移的站在了巫族的这一边——至于说梦神君口中的理由,为了洪荒天地的未来,为了摒弃洪荒天地之间的纷争,这一点云中君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或者说,稍微有些脑子的人,都能够听出来这只是一个借口,哪怕这个借口听起来很是完美,但借口就是借口。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云中君脑海当中,飞快的思索着。 想要说服一位先天神圣,非是威逼所能成事,是以,梦神君之所以会偏向巫族,只能是因为利诱。 但多大的利,才会令梦神君如此为巫族摇旗呐喊? “不对劲儿,不对劲儿。”梦神君的言语,一次又一次的在云中君的脑海当中浮现出来。 然后,些许的异常,展现在云中君的脑海当中。 ——云中君和梦神君所说的,乃是巫族是否有资格统御天地,而梦神君对云中君所讲的,却是无间组织,是那些梦貘们的存亡。 “那就是说,梦神君所针对的,从来都不是天地万族,巫族最后能否真正的统御天地,也从来不在他的关注当中!” 云中君心中陡然一动。 梦神君和巫族的合作,是有限度的合作——若他真的是对巫族如此看好的话,那么他现在不应该留在这彤云渊中,而应该是为巫族四处奔走,四处去勾连那些先天神圣。 以梦神君的幻法造诣,就算是四海当中的先天神圣们再怎么防备,也不可能防备得住梦神君私下里的串联沟通。 但梦神君并没有这样做。 他只是对无间组织,对梦貘一族动了手。 而且最重要的是,将无间长江部的修行者都捉住之后,他只是将这些人镇压在自己的道场当中——这足以说明,梦神君的目标,从一开始就只是无间组织,是梦貘一族。 至于说他为什么不将无间长江部的众多修行者,不将梦貘一族的修行者都尽数斩杀,原因也很简单。 洪荒天地当中,梦貘一族内部又怎样的联系,谁也不清楚。 若只是死伤四五个梦貘也就罢了,梦貘一族其他的人,并不会为此觉得奇怪,毕竟,他们现在已经是和巫族有了正面的交锋,在这交锋之间,有胜有败,有生有死。 但若是长江部所有的梦貘,所有的修行者都尽数陨落的话,那梦貘一族再蠢,也该是察觉到长江部这边出了什么天大的变故。 在摸清这变故之前,其他地方的梦貘,其他地方的无间部,都会随之静默下来。 当这些人一心要隐藏的时候,就算是巫族和梦神君相互支持,通力合作,也很难将无间组织的修行者,将梦貘一族一一的找出来。 “也就是说,如今整个长江流域,都已经化作了梦神君的钓场。” “长江部失联,其他地方的梦貘们,必然会派出人手前来查探,而这些人,便是梦神君要钓的鱼——有了这些鱼之后,他才能顺藤摸瓜,将整个无间组织,将整个梦貘一族,都连根拔起!”云中君的心头,寒意一闪而过。 …… “看来,我和梦道兄之间,是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蒙自道友逃出去的那一枚念头,想来就是梦道兄放出去的鱼饵吧。” “想不到,我居然成为了梦道兄要钓的那一条鱼。”云中君苦笑起来。 “我也没想到,这条鱼会是云道友你。”梦神君同样是笑了起来,眼中浮现出冷厉的神色。 “而且云道友这条鱼,都已经脱离了我的视线,却又主动找上门来。” “无间组织当中,云道友乃是传道之人,那些梦貘们藏身的秘境,云道友每一个都去过。” “如今有了云道友,我便不用再等其他的梦貘上钩了。”梦神君的掌中,一柄小巧的如同弯月一般的七彩琉璃刀浮现出来。 “梦道兄这是铁了心要将我留在这彤云渊呐。”云中君看着梦神君手中那小巧而又秀气的七彩琉璃刀,目光当中,露出了了然无比的神色。 “能够叫梦道兄连共在紫霄宫听道的情谊都顾不上,我想,我已经知晓巫族许给梦道兄的是什么东西了。”云中君叹了口气。 紫霄宫听道,除了是一个机缘之外,同样也意味着一个身份——紫霄宫门徒。 这洪荒天地当中,没有人能够忽视这个身份,尤其是在紫霄宫门徒们内部之间——毕竟,这个身份的背后,意味着那位深不可测的道祖。 那位道祖看似不问世事,但没有人能够确认,若是紫霄宫门徒内部有了厮杀,甚至于相互谋算的话,那位道祖会有怎样的反应。 这位道祖要惩罚谁,并不需要自己动手——只需要否决某位门徒下一次进入紫霄宫的资格,就足以是令这位门徒痛彻心扉。 而能够令一位先天神圣冒着下一次可能无法进入紫霄宫听道的风险,巫族所拿给梦神君的是什么东西,不言而喻。 ——不是先天灵宝,而是比先天灵宝更加珍贵的东西。 那边是踏进太乙之境的道路。 梦神君——梦境——梦貘一族。 一个清晰无比的链条,在云中君的面前浮现出来。 梦神君,是天生就执掌着梦境权柄的先天神圣。 但这梦境权柄,却并非只有梦神君一个人独享——执掌水流的祖龙汇聚洪荒之水,然后登临太乙,凤凰汇集天空的权柄然后登临太乙,麒麟汇聚大地的权柄而登临太乙,登临了太乙之境的共工,也要反过来,重头炼化这洪荒天地的河川湖泊,以将这洪荒天地的水流权柄归于一身。 这足以令所有的修行者,都产生一个猜测! 第二百七十二章 跌入梦境 这个猜测——当某一个本就笼盖了整个洪荒天地的权柄,归于一人之手的时候,那么执掌权柄之人,便能够借此机会登临太乙之境。 可惜,当前的天地之间,并没有人能够证明这种猜测,也并没有能够将笼盖洪荒天地的权柄归于一人的身上。 毕竟,这天地之间,除了那些先天神圣以外,还有无数的天生神祇,而这些天生神祇会瓜分那些先天神圣的权柄,那些先天神圣们彼此之间,也同样是有着权柄的冲突。 如此一来,自然也没有谁有这个条件,如同当初的龙凤三皇一般,令所有人都对他们低头,将权柄归于自己一人的身上,更何况,权柄归一,只是一个猜测而已,要因为一个猜测令自己站在所有先天神圣的对立面,这样的事,没有哪一位先天神圣们愿意这样做,毕竟,这已经不是祖龙和凤凰压制天地的时代,天地当中的先天神圣们,没有谁能够独领风骚,以一己之力压制整个天地。 但若是有太乙道君现身说法,证明这个猜测的真实性,那情况都截然不同了。 没有被证实的猜测,并不值得先天神圣为之冒险,但被证实了的猜测,哪怕会引得天地之间所有的先天神圣敌视,也依旧会有先天神圣愿意为之冒险,顶着来自于天地之间所有先天神圣的压力,收拢天地之间的权柄,归于一身。 毫无疑问,梦神君所执掌的梦之权柄,便是笼盖了整个洪荒天地的权柄之一。 这样一来,巫族开给梦神君的条件,就很明了了——就云中君所知晓的,梦之权柄,总共分为三个部分,一部分被梦神君所执掌,一部分被梦貘一族所执掌,最后的一部分,则是散落于天地之间。 只要梦神君诛除了无间组织,诛除了梦貘一族,那么梦貘一族的权柄,便落到了梦神君的身上,到了那个时候,梦神君自然便能够从容引动权柄的变化,将散落于天地之间的梦之权柄一点一点的收束起来,然后成就太乙——而在这个过程之间,最危险的一步,自然便是他收束天地当中所有梦境权柄的时候,在那个阶段,所有的先天神圣们都会有所感应,然后这些先天神圣们,都会齐齐而至。 在不曾确定的情况下,这些先天神圣们,自己不会归拢天地之间的权柄,将所有的权柄都聚于一身,但同样的,他们也不会看着别人归拢这天地之间的权柄,以此登临太乙,毕竟,若是有人成功,那么一来,是这天地之间便有出现了一个祖龙一般的存在,二来,便是从此之后,先天神圣们之间的杀戮便会由此展开,那些先天神圣们,为了争夺彼此之间的权柄,必然是种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有鸿钧道祖在紫霄宫讲道,指引大道之途,又有谁愿意回到那所有的先天神圣们浴血奋战,生死厮杀,朝不保夕的时代? 但在和巫族合作之后,有巫族的庇护,足以是令梦神君渡过那最为危险的那个阶段! 而这个合作,对于巫族而言,也同样是有着极大的好处。 一来,是心腹之患无间组织被诛除。 二来,便是梦神君以此登临太乙之后,天地之间的先天神圣们,必将因此展开一场残酷无比的杀伐——先天神圣,是巫族统御天地唯一的阻碍,当这些先天神圣为了太乙道途自相残杀的时候,那这阻碍,便是荡然无存! 届时,巫族只需要趁着那些先天神圣们归拢天地权柄的时候,逐一循迹而至,将那些‘胜利者’们一一斩杀,那么这天地之间,便从此只剩下巫族。 先天神圣也好,天地万族也好,都将不复存在! “云道友啊云道友,看破不说破。” “你若假意不知此事,我看在紫霄宫听道的情谊上,说不得还会饶你一条性命。” “毕竟要诛除梦貘一族,也并非是非你不可。” “但你既然知晓了这件事,那就休要怪我辣手无情了。” 言语当中,梦神君的身形,已经是消失在了云中君的面前,而那一柄七彩琉璃刀,则是化作了一片梦幻般的颜色,将整个彤云渊都染成了一片梦幻,云中君目光当中,盈盈紫意一闪而过,但入眼处,却是一片虚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云中君已经是跌入了梦神君所编造的幻梦当中。 “好谨慎的人。”见此,云中君也不由一叹。 论出身,梦神君乃是先天神圣,而云中君只是一个有些机缘的后天生灵。 论实力,梦神君早已是五衰极限,正在想办法登临太乙,而云中君却只是一个刚刚突破了三衰的弱者。 论地利,这里乃是彤云渊,是梦神君的道场,是梦神君经营了不知道多久的主场,梦神君心念一动,便能够驾驭整个彤云渊的力量,而云中君却只是一个外来者,非但不可能得到彤云渊的共鸣,更会受到这彤云渊的排斥和压制…… 三者之下,没有任何人会认为云中君能够和梦神君相匹敌,对这一战,梦神君更是十拿九稳。 但就算是如此,梦神君也依旧是没有丝毫的保留,没有丝毫的疏忽和轻敌,直接就用处了自己最前的手段,悄无声息之间便将云中君引入了梦境当中…… 梦神君是梦境的主宰,就算是太真道人这般距离参悟了时空之限的存在,若是不慎落到了这梦境当中,都未必会是梦神君的对手,不过,如太真道人这般的存在,心坚如铁,万事不浮于心,心志强大无比,几乎不会因为任何事而动摇,就算是梦神君手段齐出,竭尽全力,也未必是能够将太真道人这般的存在引入梦境当中,若非是如此的话,若非是如此的话,梦神君的实力,也不会受到质疑。 “我被拖入梦境的时机,应该就是我猜测巫族给梦神君的条件那一阵子。”云中君回忆起来,自己在斟酌梦神君的目标,到底是帮巫族统御天地还是诛除无间组织的时候,有过刹那的恍惚——很显然,就是那一个恍惚的时候,自己被梦神君拖入了梦境当中。 云中君手中,一抹刀光浮现出来。 云中君只当做不知晓自己已经陷入了梦神君所编织的梦境当中一般,手中刀光飞舞,刀光当中,有绚烂的锋芒在这‘彤云渊’中,肆意挥洒洋溢,将这‘彤云渊’当中的云霞一层一层的撕开,似乎是想要借此逼出梦神君隐匿的真身一般。 虽然被梦神君拖入了梦境当中,但要维系这梦境的存在,梦神君自己也同样是要进入这梦境当中,若不然的话,云中君在察觉到自己陷入梦境的刹那,就已经脱离这梦境了。 “也就是说,我在外界的真身,至少还是安全的。” “而梦神君为了自己真身的安全,也不可能引他人出手来磨灭我的真身,否则的话,他自己的真身,也将落入他人的掌控。”刀光当中,一个一个的念头在云中君的脑海当中闪过。 “可就算是如此,在这梦境当中和梦神君拖下去,也不是回事。”云中君沉下心神,他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和梦神君耗下去,毕竟,他之所以不是左右洪荒给那些梦貘们传讯,而是选择来到这彤云渊,最大的原因,正是因为时间。 “这梦境当中,乃是梦神君主场当中的主场,若是梦神君一味隐藏的话,就算是以望气之术,也难以找出他的痕迹。” 梦境乃是修行者的意识所化,虽然梦境当中,也会有气运衍化,但所谓心有多大,这梦境就有多大,在这受梦神君主导的梦境当中,只要梦神君愿意,那么云中君此时端坐于‘彤云渊’,但梦神君却有可能立于周山。 云中君的望气术再如何的玄妙,也不可能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找到梦神君的真身。 第二百七十三章 真幻之分 散乱的刀光,几乎是将这彤云渊中的一切都彻底的摧毁,而梦神君的身形,依旧是未曾显现出来。 不得不说,梦神君构筑梦境的能力,真的是这洪荒天地当中的一绝,独树一帜。 就算是已经明了自己的所在乃是在这梦境当中,但云中君肆意挥洒手中刀光的时候,刀光排开这彤云渊中天地元气的感觉,以及这彤云渊中护山法阵的反击,都叫人查不出丝毫的异常。 就连云中君挥洒刀光之后,经络当中法力的流转,以及精气神的起伏,都和在真正的天地当中,别无二致。 “只能令梦神君自己现身才行。”云中君神色不动,他令一只衣袖当中,刀光缓缓的升腾着,引而不发。 “我也听一位前辈讲过太乙之妙。” “那位前辈说,不朽金仙想要登临太乙,其要点一在于时空之限,得时间或是空间之妙,然后可堪破太乙之门。” “又或者若能洞穿真幻之别的话,亦可堪破太乙之门。” “那位前辈说及此处,臧否天下英雄的时候,也提及过梦道兄你。” “我犹记得那位前辈曾言,梦境本就介于真幻之间,梦道兄你执掌梦境,乃是一众先天神圣当中,最有可能堪破真幻之分的人。” “你登临太乙道君的路,会比其他的先天神圣走得更顺。”云 中君似乎是有些疲惫一般,停下了手上翻卷的刀光,然后,他清朗的声音,便在这彤云渊中回荡起来。 “可惜看如今的情况,那位前辈的论断,终究是偏颇了些。” “梦道兄你虽有太乙之资,奈何胆魄以丧,连你自己都不认为你能够凭借这梦境权柄洞明真幻之分。” “道途之上,心性之重,更甚于资质。” “梦道兄,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的道途,当至此而终了。” “就算你合了梦境权柄归于一身,也不过只是一个最为绝顶的不朽金仙而已,但再如何绝顶,也不过太乙之下第一人,想要成就太乙,实在是妄想。” 云中君的言语,堪称是一个朴实无华,但在这朴实当中,却又带着那轻蔑到了极致的讽刺。 “果然有效。”言语之后,虽然这彤云渊中景色依旧,但云中君却是清清楚楚的察觉到,这一片梦境当中,已经是有了不同的变化。 ——对自己的权柄产生了怀疑,这对于一位秉承权柄而生的先天神圣而言,是一种无与伦比的羞辱。 “我的道途如何,只有我自己才知晓。” “不过,我倒是想问一句,那位前辈臧否众神的时候,有没有告诉你,云道友你的道途,将会断绝于此?” 在云中君察觉到这梦境变故的时候,梦境当中的梦神君,也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心绪已经是被云中君扰乱一般,难以再隐藏下去,于是他也便不再隐藏,干净利落的就吵着云中君动用了自己的杀招。 “也不知你到底有所察觉没有,但我也不怕告诉你。” “云道友,你现在所在的地方,并非是彤云渊,而是在我所编造的梦境当中。” “不过,就算这是梦境,但你若在梦境当中陨落的话,那你的意识也会同样的堙灭。”彤云渊中,那些被云中君搅乱的云霞,忽的又合拢了起来,每一片云霞之上,都有一个笑吟吟的梦神君,而梦神君的手掌,都提着一柄小巧秀气的七彩琉璃刀。 而在他手中那七彩琉璃刀扬起来的刹那,云中君入眼之所及,漫天遍野的都是那七彩的刀光。 刀光过处,这一片梦境,也都是直接的崩解开来。 毛骨悚然的感觉,从云中君的心头而起,然后席卷了他周身上下的每一寸血肉。 虽然只是梦境,但云中君依旧是能够感觉得到,若是在这梦境崩溃的时候,他的意识不能及时从这梦境当中脱出去,那么他的意识,便真的会跟这梦境一起崩溃,然后化为乌有。 显然,这位梦神君也是一位信奉一旦出手,就绝对要全力以赴,不做丝毫隐藏的先天神圣。 “在这里!”这一片梦境的世界将要在那七彩的刀光当中崩溃的时候,云中君也终于是把握到了梦神君的所在——一道青紫交错的天柱,正矗立与这‘彤云渊’的边缘。 而在彤云渊之外,已经是化作了一片吞噬一切的虚无。 于是,云中君藏在衣袖当中的那一道刀光,终于是在这一刻展现了出来。 这梦境所化的天地当中,一条又一条纵横交错的细线在云中君的眼前拉开。 当云中君衣袖当中的刀光斩落的时候,那纵横交错的细线便仿佛是化作了诸位粘连的蛛网一般,那漫天遍野的七彩刀光,便如蛛网上的猎物一般,被粘在了那蛛网上——而在这细线的最后面,那位梦神君,同样也不例外。 “道生天地!”当云中君衣袖当中的刀光,朝着自己斩落的时候,梦神君的心头,也不由得生出了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来。 以他的见识,他当然也能够看得出来云中君这一刀当中的玄妙。 太乙道君之下,没有任何人愿意挨上这么一刀,也没有任何人敢于挨上这么一刀。 不过,毛骨悚然归毛骨悚然,这一刀落下的时候,梦神君的心头,并没有什么恐惧。 道生天地级别的神通,固然是威能强绝,但这里却不是洪荒天地,而是他所构筑成的一个梦境的世界。 只要在这刀光及身之前,他先斩杀了云中君,然后在从这梦境的世界当中脱身,那道生天地的神通再如何的玄妙,在没有支撑的情况下,也只能是随着梦境世界的崩溃而随之湮灭——至于说能不能先一步斩杀云中君,对此梦神君有绝对的信心。 毕竟,这个世界是由他所执掌的,这梦境世界当中的一切都在他的把握当中,只需要一个念头,他便能够从脚下之地出现在这梦境天地的另一个地方。 “代价有些大了!”梦神君心头感慨。 就算是他执掌梦境,但如眼下这般的,和洪荒天地没有丝毫区别的梦境世界,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够构建出来的,在他的手上,这样的梦境世界,也不过只得三个而已,而现在,因为这道生天地的神通,他就算是斩杀了云中君,也不得不忍痛割爱,放弃这一个梦境世界。 然而,当梦神君想要挪移自身的时候,才是察觉到了一件恐怖无比的事。 这一方由他所构筑的梦境世界当中,有无形无相的力量在粘连着他的动作——这是空间的力量! “空间之限?” “怎么可能!” “你不过区区三衰而已……”梦神君的言语当中,有着无与伦比的恐惧。 道生天地的杀伐神通,再加上空间的限制,已经是足以有了将他斩杀于这梦境当中的可能。 但再如何的恐惧,都比不过他此时心中的惊愕。 时空之限,真幻之分——这是不朽金仙想要登临太乙道君这个境界所必须要掌控的东西之一。 但时空无形无相,真幻不可捉摸,他们这些先天神圣们,皓首穷经,花费无数万年,也难以触摸到这其间的玄妙。 而云中君呢? 不过只是一个才度过了三衰的后天生灵而已,却已经是摸到了无数的先天神圣苦求而不可得的东西。 这叫梦神君如何能够置信? 在这一刻,梦神君只觉得自己作为先天神圣们的骄傲,都已经是零落成泥,被人狠狠的践踏了无数遍一般。 “真耶?幻耶?”这刹那之间,梦神君竟是完全不敢确认,自己所看到的东西,所感觉到的东西,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幻,真实和虚幻,在梦神君的眼前交织着,隐隐的,他有一种感觉,只要自己把握到眼前交织的东西,他就有可能触及到那梦寐以求的真幻之分,摸到太乙道君的门槛——无论是他还是云中君都没有想到,梦神君会在这一刻抓到了把握真幻之分的机会。 第二百七十四章 脱身 但就算如此,也不影响云中君对梦神君的杀意——越是如此,他就越不可能任由梦神君活下去,甚至是登临太乙之境。 道理很简单,他和梦神君之间,立场截然不同,彼此之间,更是已经生死相搏,早就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所谓的英雄惜英雄,只是一种天真的浪漫而已——真正的洪荒,是彼之英雄,我之仇寇。 当彼此之间的立场不可调和的时候,那敌人表现的越是出色,那就越要竭尽全力,不择手段的将之斩杀。 这是对自己负责,同时也是对自己的阵营负责。 是以,在梦神君沉下心神的时候,白术的衣袖当中,有一抹刀光浮现了出来,这一道刀光,虽然不及之前那道生天地的刀光来的恢弘浩大,但这一道刀光当中,却多出了一抹盈盈的紫意。 劫运之刀! 虽然在面对强者的时候,这一道不可能真的斩出去,但作为牵制,这一刀却是最好的手段。 连共工这位登临太乙的祖巫在云中君的这一刀面前,都难以稳定自己的心神,更遑论梦神君? 于是乎,云中君衣袖当中,劫运之刀的刀光亮起来的刹那,梦神君便已经是从那感悟真幻的状态当中退了出来。 那交织的真幻之分,在梦神君的面前彻底的隐去——作为登临太乙的桥梁,修行者一旦明悟了真幻之分,那么便有颠倒真幻之能,便如云中君那道生天地的一刀,梦神君在明悟真幻之后,便能界定云中君的这一刀只是虚幻,虽然不能直接令这一刀归于无形,但却能够将这一刀的威能压倒最低的限度,令他在这一刀之下,从容脱身。 但他永远都不可能有这个机会了。 道生天地的刀光之下,空间都随之而动,化作了缠绕梦神君的锁链。 从那个时候开始,参悟真幻便成为了梦神君唯一的生机所在。 而梦神君也不愧先天神圣之名,借着激荡的心绪,顺利无比的把握到了他生机的所在。 但云中君那果断无比的第二刀,那引而不发的劫运之刀,却是将他唯一的生机给彻底的斩落。 梦神君还没从那参悟真幻的状态当中清醒过来,那道生天地的星辰戮神刀,就已经是落到了他的身上。 道生天地级别的神通,在这一刻彻彻底底的展现出了自己应该有的威能。 只是一刀,梦神君的意识,便被彻底的堙灭。 而在真正的彤云渊中,那些被捉起来的无间部的修行者,早就已经是陷入了深沉的梦境当中,在那梦境当中,无数个梦神君身披神光瑞彩,想要将这些人心中隐藏得最深的秘密都拷问出来——下一个刹那,每一个梦境当中,都有一道刀光凌空而来,将那些梦境当中的梦神君给彻底斩落。 而那些还在沉睡的修行者们,也都是在这一刻陡然清醒过来,体内的法力,随着梦境当中的刀光而动,然后在他们的掌中,凝做灿烂无比的锋芒。 ——星辰戮神刀! “星神戮神刀,是云师来了!” 这刹那之间,所有的修行者们,脑海当中都浮现出了这样一个念头来。 对于无间组织当中的修行者们而言,云中君对他们都有传法之恩,是以,那些修行者们,都称呼云中君为云师,而那些登临了不朽之境的梦貘们,虽然自矜身份,不愿意平白无故的矮人一辈,只是尊云中君一声道兄。 …… “各位道友可安好?”在这些修行者们还在试图挣脱自己身上束缚的时候,云中君大袖飘飘的身影,已经是在他们的眼前浮现了出来。 “云道兄,莫非你也被梦神君所擒吗?”胖乎乎的蒙自道人苦笑了起来——他的那一枚念头,并不曾回归真身,是以,对于他那念头和云中君的交集,他并不知晓。 也正是如此,对于云中君‘失手被擒’这件事,蒙自道人显得极为的恐惧。 云中君知晓无间组织每一个秘境的所在,这一点梦神君知晓,蒙自道人同样也知晓。 他们的失陷,只是意味着八分之一个无间组织的崩溃,而云中君的陷落,却意味着整个无间组织,都有可能毁于一旦。 这其间的差距,可想而知。 “蒙道友看我像是被擒的样子吗?”云中君笑着,在众人面前动了一下,他身上,根本就没有丝毫的禁制,又哪里像是被擒的模样。 “我回返西海的时候,得蒙自道友的念头传讯,知晓了梦神君之事。” 云中君一边并掌如刀,将蒙自道人他们身上的禁制一一斩落,一边简单的说了一下前因后果。 梦神君在这些人身上下的禁制,虽然玄妙,但梦神君都已经陨落,这些禁制也没了勾连神魂之妙,云中君很从容的便是将这些禁制给斩落下来。 “得了道友传讯,我细想之下,唯恐中了巫族的顺藤摸瓜之计,到时候传讯不成,反而是连累其他地方的道友们一一遭劫。” “一番斟酌之后,我便是来了这彤云渊,想要摸一摸梦神君的心思,最后一言不合动起了手来。” “梦神君虽强,但我背后也不是没有人。” “是以,这一场战斗的结果也就这样了。” “梦神君陨落于我背后的那位先天神圣之手。” “原来是这样。”听了云中君的言语,蒙自道人才是唏嘘一声,他又回想起了平白的出现在他们梦境当中,将梦神君斩落的那一道刀光。 “这星辰戮神刀到了极致,竟是有这样的威能!” …… 众人解脱了禁制之后,便是直接的离开了彤云渊,连彤云渊中是否有梦神君的藏宝都来不及搜索。 ——先天神圣的陨落,不是一件小事。 在梦神君陨落的时候,彤云渊方圆十万里的地方,都下起了一场淋漓的血雨。 彤云渊周遭的巫族,当然是第一时间便将这景象一层一层的报了上去,然后巫族的大部队,也都是往彤云渊中摸了过来,想要看看彤云渊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 云中君他们,才离开彤云渊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彤云渊中,便有空间裂缝被人以浩瀚无比的伟力强行撕开,然后一个六足四翼的身形从那空间裂缝当中挤了出来。 空间之祖巫,帝江! 太乙道君的气机覆盖于天地之间,在这气机之下,所有的修行者,都在瑟瑟发抖,而那些毫无灵智的野兽们,则是遵循着自己的本能,仓惶无比的往外四散奔逃。 而在帝江降临之前,云中君等一行人便已经是借着梦貘们的幻法,化作毫毛贴在了一头凶猛的林豹身上,被这林豹带着一路往外而去,远远的离开了彤云渊。 许是连帝江自己都没有想到,云中君他们会以这样一种方式逃离,再加上巫族不修元神,在寻踪觅迹这一方面上,本就有些短处,是以,到头来,云中君他们竟是以这样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从他的眼皮子底下逃离。 “总算是逃出来了!”帝江气机所笼盖的地方,正好便是那血雨倾泻的十万里方圆,但那林豹一直是往外跑出了二十万里之后,云中君他们才是一身冷汗的从那林豹的身上脱离了下来。 连云中君自己都没有想到,梦神君陨落之后,来到这彤云渊中查探的,会是帝江这位驾驭空间的祖巫! 若是他在斩杀了梦神君之后,在多那么一丁点儿的贪心,想要找一找梦神君的密藏,那么那绝对会被帝江给堵个正着。 ——在帝江这位执掌空间的祖巫面前,云中君也好,无间组织的一众修行者们也好,绝对不会有半点逃生的机会。 “还好云道兄你当机立断。”蒙自等梦貘一族的不朽金仙,也同样是冷汗沉沉。 无论是云中君还是他们,都不敢直接的提及‘帝江’这两个字。 第二百七十五章 先天神圣的法体 “可惜了!”和蒙自道人他们分开之后,云中君便是继续往西海的方向而去。 再临行之前,云中君转头看了一眼彤云渊的方向,目光当中满满都是不甘。 一位先天神圣超过一个纪元的积累,这积累有多么庞大可想而知。 但现在,这一切都便宜了巫族,这叫云中君如何能够甘心。 但不甘心又能如何呢? 巫族大势在此,若是他在那彤云渊中多留个一时片刻的,不要说彤云渊中梦神君的藏宝了,便是云中君自己的性命能不能保全都是一个问题。 “罢了,如今能够保全无间组织,又不影响我回返东海的形成,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至于说梦神君的藏宝,本就只是一个意外,能够拿到梦神君的那七彩琉璃刀以及其陨落之后的法体,便已经是足够了。” 云中君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看了一眼自己头顶上气运的变幻。 斩杀了梦神君这位先天神圣之后,云中君的头顶上,便立刻是被无穷无尽的劫气所环绕,但在压住了心中的贪欲,躲过了帝江之后,那劫气,便又在倏忽之间尽数消退,然后化作数十缕紫运融入云中君的气运天柱当中,令云中君本身的气数,再次有了一定程度的增长。 气运变幻的时候,云中君亦是觉得自己脑海当中,无数的念头活跃无比,无数的念头碰撞之间,有灿烂无比的光辉,从那念头之间迸发出来。 “梦神君到死都不曾动用过先天灵宝,龙族的记载当中,亦没有梦神君得到过先天灵宝的记录,是以,梦神君的宝库再如何的庞大,也不可能有先天灵宝的存在。” “这也即是说,斩杀了梦神君之后,最大的好处,其实已经是被我拿到了手中。” 云中君一遍又一遍的在心头如此告诉自己。 梦神君陨落之后,他所使用的那一柄七彩琉璃刀,以及其陨落之后的法体,都已经被云中君所取走。 且不提那神兵合用与否,光是梦神君这位先天神圣的真身法体,就已经是一比庞大无比的财富! 先天神圣,循道而生,其本身的存在,就已经是权柄的彰显,是大道的体现。 先天神圣所陨落之后的真身法体,论及珍贵之处,绝对不下于先天灵宝。 不过,先天神圣自有威能玄异,一个个的都是骄傲无比,他们在败亡的时候,往往都会选择自毁真身,以作绝命一击,就算是为此陨落,也能够避免自己的真身法体落到他人的手上,被人炼做法宝之类的存在,平白受人糟践。 自开天辟地以来到龙汉大劫为止,天地之间因为种种争端或是变故而陨落的先天神圣,绝对不下三位数,但没有任何一位先天神圣如同梦神君一般,将自己的真身法体完完整整的留在了天地之间。 云中君毫不怀疑,自己所取得的这梦神君的真身法体,乃是这天地之间,唯一的一具先天神圣的真身法体。 云中君感受了一下自己衣袖当中那小巧秀气的七彩琉璃刀,以及梦神君陨落之后的法体。 陨落之后,梦神君便是显化出了自己的真身,乃是蛇身凤首模样,周身上下的每一寸血肉当中,都有着梦幻一般的光晕闪烁着,不用法力的时候,梦神君的法体就真切的展现在云中君的面前,但一旦是动用了法力和神识,这梦神君的法体便立刻是消失在云中君的感知当中,玄奇无比。 那一柄七彩的琉璃刀,亦是如此。 …… 先天神圣的法体,固然是珍贵无比,无论是将之炼化做自己的法宝,还是将之练成自己的分身,都有着强大无比的威能。 从长远来看,将其炼化做自己的分身,必然是有着最大的好处——因为这样的分身,能够和修行者本身的实力一起增长,修行者是不朽金仙,那么分身能够发挥出来的实力,便也是不朽金仙,而修行者登临太乙,那么分身所能发挥出来的实力,便同样也是太乙。 但很显然,将之炼化做自己的分身,注定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龙汉大劫之后,这洪荒天地当中,虽然还未曾又一个通行天地的规则法度,但这天地之间的一些禁忌,却依旧是没有任何的更改。 便譬如说那些天生神圣们,依旧是抱团求生,其中的强者,依旧是在庇佑着其中的弱者,护佑着那些正在孕育的天生神圣,若是有后天生灵炼化这些天生神圣被察觉的话,那么那些天生神圣们,也必然会将尽办法将那犯了忌讳的后天生灵给打杀——就算是那些先天神圣们,也同样是认可这一个规则。 这种规则,便是整个洪荒天地的禁忌。 天生神圣们如此,那些先天神圣,自然更加不会例外。 先天神圣们,自然有先天神圣们的默契——技不如人的话,他们可以战死,可以被人所斩杀,但他们绝对不可能被羞辱。 就算是有些许的法体残留于世,其他的先天神圣们,也会想办法将这残余的法体彻底的毁去,以避免有人得到了这些法体,将之炼化做法宝,又或者是将之直接吞食。 而若是有人这么做了,那无论是谁,都会成为所有先天神圣们的公敌。 “有些冒失了。”云中君心头涌现出一阵纠结之色,难以决断。 他收走梦神君的真身法体,只是顺手而为,但如今看来,这个举动,着实是有些冒失。 若是没有收走梦神君的真身,那么云中君自然能够当这真身不存在一般,但如今他既然已经是收走了梦神君的真身,那么若是直接放弃这梦神君的真身,他又心有不甘。 这毕竟是这天地之间,唯一的一具先天神圣的真身法体。 就算不能将之练成分身,但不管是将之炼做法宝还是神兵,最终所练成的东西,都必然会是这天地之间最为绝顶的东西,仅次于那些先天灵宝。 云中君还记得,在后世的时候,有一件名为番天印的后天灵宝,虽然为后天之属,但其威能却是丝毫不下于那些先天灵宝,而这番天印,便是以周山的半截山体祭炼而成——周山的半截山体,也勉强能够视之为一位先天神圣的真身了。 不知道这些还好,但知晓了这些之后,对于这先天神圣的真身法体所炼化的灵宝的威能,云中君就越发的期待起来,而越是如此,他就越是难以下定放弃手上这唯一的一具先天神圣真身法体的决心。 最重要的事,在弱水河当中,云中君将星辰戮神刀推演到四象之境的时候,他就有了要祭炼一柄刀类的神兵,以此令星辰戮神刀的威能最大限度的发挥出来的想法。 不过后来,因为云中君所参悟的星辰戮神刀,包括万千,森罗万象,实在是太过于的多变,若是祭炼除了有形有质的神兵,那么云中君在使用这神兵的时候,为了将星辰戮神刀的威能全都发挥出来,那么就难免要令星辰戮神刀的威能顺着这神兵而动。 如此一来,或许这星辰戮神刀的锋芒能够被云中君展现到一个极限,但实际上,这一柄神兵,却已经是在不经意间化作了对云中君的束缚,令云中君所参悟出来的包括万象的星辰戮神刀失去自己的本质,使得这四象境界的星辰戮神刀,再难有所寸进——对于寻常修行者而言,这道生天地级别的星辰戮神刀,已经是足够他们使用,但云中君不一样。 他很清楚的知晓,这星辰戮神刀的四象之境上面,还有更加玄妙的三垣境,以及自由紫薇天帝才触摸到了的群星境。 在这样的情况下,云中君又怎么可能会自缚双手,封锁自己的星辰戮神刀更进一步的可能? “或许,还有另外一种处理办法。”斟酌良久之后,云中君脑海当中,那些念头碰撞之间的光辉,终于是化作了灿烂无比的灵感,跃然而出。 第二百七十六章 首尾 “或许,对于这先天神圣的法体,还有另外一种处理办法。”斟酌良久之后,云中君脑海当中,那些念头碰撞之间的光辉,终于是化作了灿烂无比的灵感,跃然而出。 云中君的感知,落到了衣袖当中那七彩琉璃刀的身上。 察觉到了自己那包括万象的星辰戮神刀和有形有质的神兵之间的冲突的时候,云中君便已经是放弃了要祭炼一柄刀类神兵的念头。 不过,在见到了梦神君手中那七彩琉璃刀的时候,云中君心中那已经被放弃了的念头,便再一次的浮现了出来。 ——这七彩琉璃刀,和云中君那包罗万象的星辰戮神刀之间的相性,实在是太高了,彼此之间的契合度,也实在是太高了。 他所参悟的星辰戮神刀,包罗万象,千机百变。 而梦神君所祭炼的神兵,这七彩琉璃刀,乃是梦境神兵,同样也是千变万化,能够完美的嵌合任意一种力量,或者说,任何一种力量,都能够通过这梦境神兵给完美的衍化出来。 如果说这天地之间,有什么东西能够被称为天作之合的话,那毫无疑问,云中君所参悟的星辰戮神刀和这梦境神兵,正是一种天作之合。 只是,这梦境神兵乃是梦神君所独有,天地之间只得这么一柄,云中君就算是想要在祭炼出这么一柄神兵来,也完全不知晓该从何处着手——他不知晓祭炼这梦境神兵的神材,也不清楚祭炼这梦境神兵的手段,更不清楚这其间的忌讳。 是以,若是要他自己祭炼出一柄梦境神兵来,除非是他他如梦神君一般,执掌了梦境的权柄,能够自如往来于修行者们的梦境当中,从那些梦境当中寻找材料,有足够的试错的机会,如此他才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可能的练出梦境神兵来。 但也只是那么一丁点儿的可能——梦貘一族同样也执掌了梦境的权柄,能够自如往来于梦境,但云中君也曾来不曾发现过,梦貘一族有如同这七彩琉璃刀一般的神兵。 但这梦境权柄,本就是介乎于虚实之间的存在,是属于太乙道君的权柄,以云中君当前的实力,想要执掌这梦境权柄,是绝对没有可能的。 ——神兵是比灵宝更加苛刻的存在。 灵宝,或者说法宝,还有可能被其他的修行者炼化,在其他修行者的手中展现出威能来,但神兵却不一样。 神兵是只有一个一个主人的——在没有遇到他们的主人之前,这些神兵不会显露出任何的锋芒,便如寻常的破铜烂铁一般,而在他们的主人陨落之后,这些神兵也同样是追随他们的主人而去,化作这天地之间的尘埃,便如埋葬在弱水河中的那分水刺。 而梦神君陨落之后,这一柄七彩琉璃刀,却未曾跟随梦神君一起陨灭,这已经是足以体现出这七彩琉璃刀的特殊。 ——按照云中君的猜测,如今被他所得到的七彩琉璃刀,有极大的可能,是这天地之间独一无二的存在,是唯一的存在。 不过,这七彩琉璃刀终究是属于梦神君的神兵,虽然这神兵能够完美的兼容云中君所参悟的星神戮神刀,但这七彩琉璃刀中,终究是有着梦神君这位先天神圣的气机,那气机无时无刻不在阻碍云中君对着七彩琉璃刀的掌控,使得云中君在使用这七彩琉璃刀的时候,总有一种难以圆转如意的感觉。 …… “若是我以这七彩琉璃刀作为核心,将梦神君的真身法体,合炼到这神兵当中,那么能够成就一柄全新的梦境神兵呢?”云中君感受着自己衣袖当中的七彩琉璃刀,以及那时隐时现的梦神君的法体。 这七彩琉璃刀本就与梦神君气机相连,浑如一体。 若是他的想法能够实现的话,一来,这七彩琉璃刀的存在,也足以是完美的掩饰住梦神君的真身法体被炼入了其中的事实。 二来,是这七彩琉璃刀在合炼了梦神君这位先天神圣的法体之后,其质地必然会大进一步,其未来更是难以估量。 三来,便是这重炼的七彩琉璃刀,已经算是一柄全新的神兵,在合炼的过程当中,梦神君的气机,梦神君对着一柄神兵的影响,也将是被云中君彻底的摒除,而后这一柄神兵,便回成为独属于云中君的神兵。 “无论这想法是否现实,都值得一试。” “若不成,所损失的不过只是难以如意由心的神兵,就算是失败,这先天神圣真身法体的后患,也是随之荡然无存。” “但若是成了,那么我非但能够摒除后患,更能够得到一柄威能无限的神兵。” 这样的念头在云中君的脑海当中才一浮现出来,便如同是夏日里所爆发的山火一般,再也无法遏制。 “冷静些,冷静些。”云中君停下脚步,克制着内心的躁动。 就算是要将梦神君的真身法体合炼到那七彩琉璃刀中,也不是仓促之下就能做到的事。 首先,他要先基于那七彩琉璃刀以及梦神君真身法体的特性,推演出合适的,将两者合为一体的法门,以确保自己最大限度的获取成功。 然后,他还要选择一个足够隐蔽的合炼神兵的地方,以保证他在合炼神兵的过程当中,不会被外人所打扰——这地方倒也好找,无论是星空之上的天河还是西昆仑下的弱水河,都不是常人所能及之地,他若是在天河当中或者是在弱水河当中合炼神兵的话,便不必担心会被人所察觉。 天河也好,弱水河也好,都有着吞噬万物的神异,无论在合炼神兵的过程当中出现了什么异常,这些异象都会被那河水所吞没,不会有丝毫的显露。 当然,最重要的是,在这之前,他还要先抹除一些后患。 …… 进入了西海之后,云中君回转东海的道路,便是一帆风顺,一路上,可以说是平静无比,没有遇到任何的波折险阻。 来的时候,云中君是从东海到北海再入西海,而回去的时候,云中君却是从西海经南海再入东海,正好是将四海都走了个遍,顺便,云中君对四海的局势,也有了一个基础的把握。 不过,在回到了东海之后,东海各处海域的防备比起云中君离开的时候,却是要严密了不止一筹——从东海与南海的交界处回返龙城的时候,云中君所花的时间,比起他从西海穿越南海再回到东海的时间还要长。 “见过白道兄,见过师道兄。”回到了龙城之后,云中君自然是在第一时间去见了白泽和师北海两人。 距离他离开龙城已经是有了足足三千余年,对于这三千余年当中,龙城以及半个寿埔海域的变化,他当然是要了解一番的。 “云道友一路往返,可有所得?”白泽和师北海先是问了一番西昆仑当中的情况,然后才是又问起了云中君一路上的所见所感。 “还真是有些东西想要告诉两位道兄。”云中君将手中的杯盏放到一边。 “我等最终的目标,乃是巫族。” “之前太一陛下笃定,因为巫族在紫霄宫前的举动,令所有的先天神圣都对十二祖巫生出了忌惮嫌恶之心。” “但我路上所见,却有先天神圣已经是下定了决心要与巫族合流。” “便如那位梦神君,便是如此!”云中君大略了的讲了一下他和梦神君之间的冲突,以及最后的争端。 留在洪荒大地上的先天神圣,并非少数,梦神君已经是选择了加入巫族一方,那难保其他的先天神圣们,不会如同梦神君一般行事。 “可惜了,梦神君虽然陨落于我手,但巫族来得太快,我只得了这么一柄七彩琉璃刀便匆匆而去。” “梦神君一个多纪元的积累,也只能是白白便宜巫族了。”云中君遗憾无比的出声。 第二百七十七章 首尾 二 云中君一边说,一边从衣袖当中取出那七彩琉璃刀来,放在师北海和白泽的面前——而梦神君的真身法体,自有玄奇,不见于人前,云中君又有意隐藏,除非是师北海他们翻脸要搜一搜云中君的身上,否则的话,他们便绝对不可能发现梦神君陨落之后所遗留的真身法体。 但作为同一个阵营的存在,师北海和白泽又怎么可能对云中君做这样的事。 “神兵?” “修行者陨落之后,身神一体的神兵还能够保留下来?”见了云中君取出来的七彩琉璃刀,师北海和白泽都不由得一愣。 在看到这七彩琉璃刀之后,他们的第一反应,是这七彩琉璃刀并非是梦神君身神一体的神兵,但这七彩琉璃刀当中还残留着的梦神君的气机,却是否决了他们的这猜测。 天地之间,神兵也好,法宝也好,都分为两种。 一种是修行者伴手的神兵法宝——这一类的法宝,修行者只是单纯的将之作为使用的工具,合用就继续用下去,不趁手了,就将之抛到一边,其威能是有着上限的。 而另一种,便是身神合炼的神兵法宝——这一类的神兵法宝,又被称之为本命神兵,载道之器,其存在和修行者心神相连,互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样的神兵法宝,只要其内里的禁制没有损坏,那就算是外形已经是破烂如同废物残朽一般,但只要修行者以本身的法力将其润扬一番,其形质都能够很快的恢复。 而这样的神兵法宝在修行者手中,能够令修行者发挥出最大的威能来,不过,要祭炼本命之器,需要修行者持之以恒的投入大量的精力和神材。 便如云中君的那一柄长剑,他回返天河的时候,以整个天河作为熔炉来孕养那一柄长剑,但一直到现在,那一柄长剑都还安安静静的呆在天河之底,汲取天河当中那无穷无尽的天河星沙的精华,至今未曾展露出自己的锋芒。 ——也正是如此,这洪荒天地当中,绝大多数的修行者,都只会只祭炼一件本命之器,这本命之器即是神兵,也是法宝,和修行者自身完全的契合。 而本命之器的特征便如同是三人面前的这一柄七彩琉璃刀一般,其中蕴藏着强烈无比的个人的气机,这气机会对排斥任何的修行者,除了自身之外,其他的人就算是得到了这本命之器,也没有什么大的用处。 也正是如此,在见到了这七彩琉璃刀之后,无论是云中君,还是师北海以及白泽,都相当的确认,这一柄七彩琉璃刀便是梦神君身神合炼的本命之器。 “本命之器与修行者想来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修行者若是陨亡,这本命之器也将随之朽坏。” “但这七彩琉璃刀却依旧存于世间。” “云道友,梦神君当真是已经陨落于你手吗?”师北海犹豫了一阵子之后,才是出声问道。 听着师北海的话,云中君的脸上,也是露出了一抹有些难看的神色。 “师道兄也觉得梦神君没死吗?”云中君低下头,似乎是有些懊恼一般, “说来也不怕两位道兄笑话。” “在斩杀了梦神君之后,我只来得及带走了这神兵和梦神君的真身法体,巫族的祖巫帝江就已经撕裂空间降临于彤云渊。” “而我在进入西海之后才发现,我的身上只有这一柄神兵,至于说梦神君的真身法体,则是不知于什么时候消散于天地之间。” “诸位先天神圣当中,梦神君执掌梦境权柄,论及幻法玄奇,虚实之变,整个天地之间,只怕都无人能与梦神君相媲美。” “若不是有着神兵为凭的话,我真的会以为自己的彤云渊之形,只是一场梦境。” “甚至那天降血雨的异象,我都无法确认,到底是真实的,还是只是一场虚幻。” 云中君缓缓出声,言语当中,满是苦涩。 “说起来,我为水神,论及幻法,平日里我也是颇为自负,但这一遭之后,唉……”说及此处,云中君不由得又重重的叹了口气。 “如此说来的话,梦神君还真的有可能只是假死脱身,不过他图个什么呢?”白泽的眉头也是皱了起来。 “罢了,梦神君之事,且延后再议。” “既然洪荒大地上的那些先天神圣们,都有了和巫族合流的心思,那我们的动作也要加快才行。” “总不能等到太一道兄一出关,就得面临独战天下的压力。” “东海!” 白泽的声音一点一点的低沉下来,但低沉无比的声音当中,却蕴含了强大无比的决心。 “在洪荒大地上的局面尘埃落定之前,在巫族挥师席卷四海之前,我们必须要拿下东海!” “可人手是个大问题。”白泽的言语落下,师北海的脸上,也是一片凝然。 距离他们拿下半个寿埔海域到现在,虽然已经过了三千年,三千年里,龙城的底蕴,有了极大程度的增长,那半个寿埔海域当中的不朽金仙,那些神君府主,以及那些士卒们,也都已经归心,毫不客气的说,他们现在对任意一处海域用兵,都能够十拿九稳的取得胜利,但想要攻取整个东海,他们也只能感慨一句,力有未逮。 “人手也未必就是问题。”白泽和师北海错开了话题,云中君也丝毫不觉得气恼。 梦神君的生死,其他人不清楚,他自己难道还不知晓? 望气术下,梦神君的气运,已经是彻底断绝,梦神君的真身法体,更是就在他的衣袖当中。 而他之所以要拿出这一柄七彩琉璃刀来,也只是为日后的事做一个铺垫而已——有了师北海和白泽作为见证,若是云中君的想法能够实现,他顺利的将梦神君的真身法体和那七彩琉璃刀融为了一体,那么有朝一日,他拿出这七彩琉璃刀的时候,自然会有师北海和白泽为他背书,证明这一柄七彩琉璃刀,乃是云中君从梦神君处得来的战利品,和梦神君的真身法体无关。 当然,更大的可能,会是师北海和白泽今日的推断,会成为洪荒天地的一种公论——梦神君陨落于云中君之手只是一个假象,他真正的目的,只是想要借此机会假死脱身。 但无论如何,只要云中君没有愚蠢到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出梦神君的真身法体,那么自此之后,云中君和梦神君之间的首尾,就算是已经被收拾干净了。 云中君一边言语,一边将那七彩琉璃刀收入衣袖当中,“对了,两位道友有可有什么能够磨灭气机而又不伤及这神兵本质的法门?” “这神兵也不知是怎么铸成的,千机百变,与我的神通颇有相合之处。”云中君扬了扬自己的衣袖。 他的衣袖当中,有刀光吞吐于其间,那刀光当中的意蕴,更是不停的轮转变幻。 但无论怎样的变幻,那刀光当中的意蕴,都能够通过那七彩琉璃刀展现出来。 就算是那刀光和七彩琉璃刀当中梦神君的气机隐隐有所排斥,但其间所展露出来的锋芒,也依旧是令师北海和白泽头皮发麻。 “云道友说笑了,谁没事会推演这种法门?”师北海和白泽都是无奈的笑了起来。 ——需要磨灭气机的,只有修行者的本命之器,但修行者一旦陨落,其本命之器,亦将随之朽坏,如云中君这般,能够从自己对手手上夺取其本命之器,偏生这本命之器和自己所修行的法门还能够完美契合的,可以说是少之又少。 既然如此,这天地之间,自然也不会有人花费心思来推演这种吃力不讨好的秘法。 “那就算了,我多费些水磨工夫,总是能够将梦神君的气机从这七彩琉璃刀中磨灭了的。”云中君毫不在意的道,他也没指望从白泽和师北海处得到这样的秘法。 “话说回来,白道友方才说,我们攻取东海的人手足够。”等到云中君将那七彩琉璃刀给封存起来之后,白泽才是出声问道。 第二百七十八章 入水眼 人手,是当前他们这个势力所需要面对的一个最为严重,也最为现实的问题。 没有足够的人手,他们再大的谋划,再多的想法,也都难以实现。 “云道友所说的人手,在何处?”白泽问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云中君端坐着,指了指自己的身下。 他们身下的,是龙城当中那充满了时间痕迹的基石。 “水眼!”片刻之后,师北海和白泽,都是豁然起身。 他们龙城的人手确实是不够,但若是这水眼之下的龙族和罪族,能够和他们联手,或者是加入他们这一方的话,那他们的这个势力,就没有了丝毫的短板。 论顶端力量,他们有太一道人这位登临太乙道君之境的强者,也有师北海和白泽这样在先天神圣当中名列前茅的存在。 论中层力量,他们有云中君把控战局,又有龙族和罪族那经历了无数次战争的士卒,以及两族的积累了不知道多久的不朽金仙——就算龙族如今已经没落,但不要忘记,祖龙陨落之后,龙族是最早退出了洪荒天地的人,上一个纪元的三大王族,龙族的力量,是保全的最为完整的。 论及休养生息之地和战略纵深,论及各种资源,他们既有那广袤的水眼,又有一整个星空之地。 至于说大义,龙族本就是上一个纪元的王族,若是得到了龙族的承认,那么他们对东海的用兵,便是一场顺理成章的评判,而不是争霸。 ——大义这个东西,若是没有足够的力量,那就只是他人手中的玩物,但若是有了足够的力量,那么这大义,便是天地之间最为锋利的武器,拥有大义的一方和那些未曾拥有大义的一方作战的时候,士卒的士气在天然上就有相当大的优势。 而对于云中君而言,龙族的加入,还意味着另外一件事。 点将台! 上一个纪元的时候,三族神庭赖以制衡天地的战阵至宝! 以云中君当前的修为,就算是竭尽全力的展开自己的元神,他也不可能令自己的元神笼盖于一府之地的范围,更不可能在这样庞大的战场上及时发号施令,调度大军辗转腾挪。 但若是有了那点将台就不一样了。 ——还只是一位长生天仙的时候,云中君便能够借用那点将台的威能,把控足足八府之地的战局,而现在云中君已经是不朽金仙的修为,若是这个时候他能够驾驭那点将台调兵遣将的话,休说是几府之地,便是横跨数个海域的战局,他也能够会有所把握,然后及时作出应对。 只有有了这点将台之后,云中君才有了把控整个东海战局的可能。 只有有了点将台,他们对东海用兵的时候,各处的大军,才能够协调如意,浑然一体。 是以,在他们推演出不下于点将台的战阵至宝之前,龙族的点将台,便是云中君志在必得的东西。 “龙族!” “罪族!” 师北海和白泽都是起身,在这宫殿当中来回踱步,上一个纪元的时候,他们被龙族追的上天入地,对于龙族的力量和底蕴,他们可以说是再清楚不过。 “两位道兄考虑的如何?”而云中君则是依旧端坐不动。 “云道友可有胆魄与我走一遭水眼?”良久之后,师北海才是定下了自己的脚步,双眼紧盯着云中君。 “固所愿,不敢辞也。”云中君起身朝着师北海一礼。 …… 无论是师北海还是云中君,都是一个相当有行动力的人,是以,在定下了决策之后,两人便直接进入了水眼,出现在了龙族大军的阵前。 两人的龙宫之行,相当的顺利。 在师北海出现在龙族大军的阵前,然后展现出了自己先天神圣的气机之后,龙族大军的统帅便是直接的将此事一路通传了上去,而作为当代龙王的敖,当然也是在第一时间,就回应了师北海见面的请求。 “师北海/云中君,见过当代龙王陛下。”龙宫的大殿当中,师北海和云中君端坐于客位,而敖则是坐于主位上,敖的背后,十多位龙族的不朽金仙,分成三列排开。 “之前水眼大营变幻大旗,我就知晓龙城已然易主。” “如今一看,果然如此。” “敖见过师道兄,见过云道友。”敖唏嘘一声,朝着师北海一礼。 师北海这三个字,在龙族当中,可谓是早就挂了号的,上一个纪元的时候,龙族在黄河水母娥的主持下,动用天罗地网想要抓捕师北海一行人,最后却被师北海他们不知道用了怎样的手段逃走的时候,敖就在淳安水府当中。 客套之后,当敖的目光从师北海的身上落到云中君身上的时候,他的神色,便在刹那之间恍惚了起来。 “云中?” “不可能的,我亲眼所见,云中已经陨落于琳琅御书阁中。” “但这人怎么会?” “云中?” “云中君?” “名字像,模样像,气度更是一般无二!” “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巧合?”那一刹那之间,敖几乎是以为他最信任的云中道人从时空当中又踏了回来,出现在他的面前。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足足十多个呼吸之后,敖才是在背后一位龙族不朽金仙的传音之下,勉强恢复了几分冷静,不过他的目光,依旧是不时的越过师北海,落到云中君的身上。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云中君的修为,丝毫不弱于他。 “果然不是云中。”知道这个时候,敖才是放下了心中的幻想。 他所认知的云中道人,修为止步于长生之境,而他面前的云中君,却是实实在在的一位过了三衰的不朽金仙,就算是当年的云中道人脱出了死劫,也不可能在这数万年的时间当中,便从一个连逍遥之境都没有丝毫希望的长生天仙,成为了一个过了三衰的不朽金仙。 ——他能够从逍遥真仙的巅峰,历经三衰,已经是动用了龙族的底蕴,普天之下,又有多少人能有他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 “云道友的模样,实在是太像我的一位旧友。” “见了云道友之后,我便不由得又想起了我那位旧友,一时失态,还望师道兄和云道友,万勿见怪。”敖闭目凝神,又十余个呼吸之后,他才是整理好了自己的心绪。 “敢问师道兄此行为何?”敖的目光落到了师北海的身上。 …… “上一个纪元的时候,龙族席卷天地,威势一时无两。” “一朝行差踏错,便是满盘皆输,如今龙族被封锁在四海水眼当中,洪荒天地之间,龙族更是早已绝踪。” “这样的情况,难道陛下当真不在意?”云中君看着敖,言辞恳切。 “可将我们封锁在水眼当中的,不正是你们吗?”敖微微的笑道,神色从容,就算如今已经是落于如此窘境,但之前的辉煌对于他而言,也如同是没有丝毫的刺激一般。 “陛下错了。”云中君摇了摇头。 “锁住水眼的,不是我等,而是吕道阳,是整个东海。” “至于我等,不过只是暂借龙城栖身而已。” “陛下若是有意,我等随时都能够将放开水眼的守卫,将这龙城还给陛下,还给龙族。” “不过,如此一来,我们也好,龙族也好,都会成为整个东海的力量。” “若是应对得法,或许可以无碍,但若是应对失距,令吕道阳引得巫族入海,那我等也好,龙族也好,都将成为巫族口中之食。” “对了,龙族就困于水眼,或许还不知晓如今天地之间的局势,我便先于陛下说一说。” 云中君以简明扼要的言语,将如今天地之间的局势展现在敖的眼前。 “哈哈哈哈哈哈。” “当真是活该!”等到云中君将如今天地各族的情况都讲了一遍之后,敖才是放声大笑起来。 第二百七十九章 无法拒绝的条件 “他们背弃我族的时候,可曾想到会有今日之劫?”敖如同是一个疯子一般大笑着,肆意宣泄着自己心中的怨气和快意。 良久之后,他才是收敛了自己的笑意,神色逐渐肃然。 以他的见识,当然也能明白如今的天地局势所代表着什么。 和绝大多数的先天神圣们以及那些天地诸族都不一样,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们龙族和巫族之间,更没有妥协的余地。 巫族是从九幽而来的生灵,在九幽之界的时候,因为那些陡然出现的凶兽,巫族几乎灭族。 而那些凶兽从何而来? ——正是龙凤三皇合力,将那些凶兽们给放逐到了九幽之地。 这是巫族和龙族的私仇。 而论及公义,巫族在席卷了天地之后,最需要做的事是什么?当然是找到上一个纪元的统治者们,将其彻底的打垮,以确认自己的威严。 是以,那些先天神圣们和天地各族,或许还有着和巫族绥靖的可能,但龙族和巫族,绝对不可能有妥协的余地! 从这一点上而言,龙族和太一道人他们这一方,可以说是天生的盟友。 …… “你们能够给我们什么?”敖缓缓出声。“我们又需要付出什么?” 他背后的一众不朽金仙,以及云中君和师北海,脸色也都是随之肃然凝重。 到了这一步,他们彼此之间和谈,才算是正式开始。 “四海!”云中君看了师北海一眼,言辞铿锵有力。 “我可以保证,龙族若是加入我们之后,太一陛下会和龙族盟誓,自此之后,龙族之人永镇四海之地,统御四海!” “这就是我们能拿出来的条件。” 云中君清清楚楚的看到,在他这话之后,敖以及其背后的不朽金仙们,呼吸都是变得急促起来。 四海之地,这曾经是独属于龙族的领地,四海当中,龙族为尊。 上一个纪元,祖龙陨灭,然后龙族匆匆回返水眼,但就算是如此,他们也没想过要放弃四海之地。 在四海之地当中,他们留下了无数的首尾,无数的触角,以待天时而动,以保证他们随时都能够重新的席卷四海。 但他们绝对没有想到,在他们退入了四海之后,曾经作为神庭支柱的先天神圣们,便在第一时间选择了反叛,先是将那些心向龙族的先天神圣们逐出了四海,然后又将龙族留在四海之地当中的首尾,一一的斩除。 毫不客气的说,云中君此时所展现出来的诚意,甚至是已经超过了龙族的预料——敖的底线,其实只是那龙城而已。 对于敖而言,若是云中君他们能够保证龙族能够为天地所容,能够自如行于天地之间,能够拿回祖龙建造的龙城,这就已经足够。 但云中君所给出的东西,却是直接就将敖给砸了个七荤八素。 他背后那些龙族的不朽金仙们,更是勃然色变。 “我想,重新君临四海,这也应该是龙族的夙愿吧。”云中君脸上带着笑意。 “我们又需要付出什么?”敖强忍住内心的澎湃。 “加入我们。”云中君面色坦然。 “只要龙族加入我们,那么在攻取了四海之地以后,太一陛下便能够直接发出敕令昭告洪荒天地,令龙族统率四海。” “云道友,我需要和众人商议一二。”敖的眼角不停的跳动了起来,他已经是感觉到了自己背后那些龙族不朽金仙们都将灼热无比的目光几乎是要将他的血肉都焚烧做灰烬一般。 “陛下自便。”云中君伸了伸手。 …… “云道友,你给的会不会太多了?”敖等人匆匆离开之后,师北海才是有些不解的看着云中君。 而在另一边,回到了后院的敖等一众龙族的不朽金仙,则是沉默着,他们面前有一面巨大无比的水镜,水镜当中,云中君和师北海的身影,清清楚楚的展现在他们面前。 “多吗?”龙族的众位不朽金仙们,听着水镜当中的对话,神色肃穆——便是其他三个水眼处的九龙子,也都是借着那琳琅御书阁的威能,将自己的幻影投射到了此间。 毫不客气的说,对于他们龙族而言,眼下已经是到了最为重要的时候。 回返四海,是他们龙族的夙愿。 而现在,毫无疑问是他们回返四海最好的时机,若是错过了这一次,他们绝对没有任何的可能回返四海——原因很简单,龙城现在,就掌控在云中君他们的手上,而水眼,也依旧是被镇压的严严实实。 “莫非师道兄觉得龙族不值这个价?”云中君调笑道,脸色轻松。 他知晓,龙族之人肯定在以秘法观察着他和师北海,但他并没有任何的担忧,毕竟,他对龙族的许诺,并非是虚言相欺。 “这倒不会。”师北海苦笑了起来,四海再大又如何,难道还能比得上苍茫无边的星空,比得上星空当中的那些星辰? 太一道人能够将那些星辰许给星辰一脉,他师北海自然也不在意将这四海许给龙族。 师北海并不是一个斤斤计较之辈,在过往游历洪荒的时候,也和那些先天神圣们做过不少的交易,每一次的交易,他都做的相当的干脆而又轻松——先天神圣们之间的交易,便是如此,交易的时候,他们都是直接告诉对方自己的底线之所在,若是对方能够接受自己的底线,自己也能够接受对方的底线,那么一场交易变成了,若是有所分歧,那自然便是一拍两散。 而云中君此时对龙族所做的,就颇有那些先天神圣们在做交易的时候所展现出来的姿态。 “常言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担心的是,云道友你给的太多,非但显示不出诚意,反而是吓到了龙族。” “吓到龙族?师道兄你想太多了。”云中君摇头笑道。 对于任何一个生灵而言,对于任何一个势力而言,送上门的好处他们不取,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们觉得以他们的实力,扛不住这样的好处所带来的后患。 就比如说,若是云中君他们随意寻一个种族,告诉这个种族将四海敕封给他们,那这个种族必然会选择拒绝。 道理很简单,因为这四海不是谁都守得住的。 但龙族不一样。 龙族的力量,足够守住这四海——且不提他们本身那些身经百战的士卒,一位又一位的不朽金仙,以及祖龙所定下的鳞甲之长的尊位,光是龙母这位太乙道君的存在,就已经是足够保证龙族对四海的统治了。 这不过,龙母的存在,对于这天地之间的绝大多数修行者而言,都是一个秘密。 “这两人倒是有些意思,怎么他们对龙族的信心,比我们自己还要来的大一些?”听着殿中云中君毫不在意的和师北海谈论着四海的归属,躲在后院当中的一些龙族不朽金仙们,脸上也是充满了诧异。 …… 大殿当中,云中君神色轻松而又从容。 他并不觉得自己给龙族开出来的条件好到了哪里去。 一来,是他们手中目前能够打出来的牌,也只有龙族这一张而已,在太一道人出关之前,有着足够的大军和统帅征战东海,然后在席卷四海的,唯有龙族! 想要完成他们的谋划,龙族的存在,就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而为了攻占东海,以及攻占这四海,龙族所付出来的代价,也必然会是惨重无比。 最重要的是,对于这种牺牲,龙族自己也都会觉得理所应当。 毕竟,他们不是在帮云中君他们征战四海,而是在为他们自己征战四海,毕竟,四海会是他们的领地。 最最重要的是,云中君需要龙族的点将台! 若是那先开出一个令人无法拒绝的条件来,云中君又怎么可能让龙族拿出他们的点将台? ——对云中君而言,这东海的攻略当中,所有的东西都是能够被替代的,但独独龙族的点将台,不可或缺。 第二百八十章 龙族的加入 “大兄,你怎么看?”敖的目光落到赑屃的身上。 “此不过画饼而已。”一众龙族金仙们的目光当中,赑屃的幻影端坐下来。 “四海归于我手,我想诸位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都已经激动得不能自已了吧。”赑屃笑了起来,但很快,他的神色就变得凝重起来。 “可诸位细想一想,这四海之地,如今在谁的手上?” “若是攻占了四海,又是谁出力最多?” “还不是我们龙族!”赑屃这么一说之后,龙族的那些激动难耐的不朽金仙们,才是一点一点的冷静了起来。 “大殿下的意思,莫不是说,那师北海和那云中君是在欺瞒我等,想要利用我们龙族不成?” “好一个卑劣之徒,我定不与他干休!”一时之间,那些不朽金仙们,都是激愤无比,当场就想要冲出去调动大军,将师北海和云中君围杀在这龙宫当中。 “这怎么算是欺瞒?”赑屃的声音依旧是轻松无比,对于一众不朽金仙们的喧哗,丝毫不以为意。 “只能说他们拿出来的条件,并没有诸位所预想的那么好而已。” “那我们还要答应他们吗?”骚动片刻之后,又有不朽金仙问道。 …… “我等人手不够,最后争夺四海,必然会是以龙族为主力。” “那么龙族的牺牲,也必然是最多最大。” “云道友,你觉得龙族会选择站在我们这一边吗?”前殿当中,师北海的声音再一次的响了起来。 “师道兄以为我是在空手套白狼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我且问师道兄,以当今之势,龙族若是继续留在水眼之内,其下场会是怎样?” 云中君问着,然后不等师北海回答,他就立刻出声。 “他们的传承会断绝于此!”云中君的言语当中,充满了冷酷。 “巫族之强,已有公论。” “纵观天地,我等是唯一的有心气与巫族相争之人,余者皆为碌碌。”云中君的言语当中,颇有些不屑。 这一点,他在离开紫霄宫的时候就已经看出来了。 ——十二位祖巫结成阵势,镇压紫霄宫外的时空逼迫其他的先天神圣们归降的时候,那些先天神圣们,虽然一个个的都各有心思,但却没有一个人敢于当那出头的鸟儿。 …… “我们只能答应他们。”睚眦的声音想了起来。 “水眼入口在他们的把持之下,若是不答应他们,我们如何能够脱出水眼?” “便纵然有朝一日,他们覆灭于外人之手,但覆灭了师北海的人,难道就会放开水眼,任由我龙族纵横天地不成?”睚眦冷笑起来。 “更何况,被所在这水眼当中十数万年不见天日,诸位心头难道就没有半点的怨恨?” “龙族被锁于水眼之内,天地万族,皆是仇寇。” “不趁此机会除了这口恶气,还要等到什么时候?”睚眦的声音当中,充斥着强烈到了极点的愤懑之气。 在他人看来,这是龙族重回四海的机会,但在睚眦看来,这却是龙族光明正大的相天地万族讨回被镇压在水眼当中的那一口恶气。 “殿下说的对,这一口恶气,早就该出了!”睚眦声音才落,立刻就有不朽金仙鼓噪起来。 从曾经的天地王族,一朝沦落,到如今和囚徒没什么区别,真真论起来,这些龙族们,那一个的心头没有憋着那一口气? …… “师道兄以为若是有朝一日,巫族以攻伐龙族为名,然后偶席卷四海,四海各族会是个什么反应?” “他们要么就是放开道路,等着巫族之人杀进水眼,企图以龙族的血肉来消磨巫族的实力。” “又或者,这些人看出了巫族的轨迹,死守四海,不让巫族的兵甲进入四海,但为了不给巫族强攻四海的借口,他们必然会自己选择杀入水眼,和龙族生死相搏……” “说起来也真是可笑。” “那些寻常种族也好,那些先天神圣也好,巫族压上来,他们唯唯诺诺,不敢有丝毫不敬,但对龙族动手,他们却没有丝毫犹豫,师道兄,你说这其中,又是个什么道理?” “无非便是祖龙陨落,龙族没有了定海神针,其他的人便对龙族没有了忌惮。”师北海的言语当中,同样也是有些不屑。 对于那些先天神圣对龙族的背刺,他是一直都难以理解的——如他,如太一,如白泽等,上一个纪元的时候,他们被龙族追得几乎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但就算是如此,他们的心中,对龙族也没有什么仇恨,但那些先天神圣们,明明是受了龙族的恩惠,与龙族有君臣之名,结果在龙族落难的时候,他们不想着拉上一把也就算了,反而是合谋起来,果决无比的将龙族推进了深渊。 “所以啊,师道兄,我们给龙族开出去的条件,看起来是这四海,实际上,我们开出来的条件,是他们的未来!”云中君大笑了起来。 “我们需要龙族为我们征伐,但龙族也需要我们为他们撑起未来!” …… “大兄也觉得我们该投入太一的麾下?”敖伸手止住园中的喧哗。 “虽然不喜老七的报复之论,但诚如他所言,这一次是我们龙族脱离水眼最好的机会,也是唯一的机会。” “当今之局,纵观天地,皆不容我龙族,此外又有巫族虎视眈眈,能够接纳我们龙族存在的,也只得太一而已!” “若不拼上这一场,我龙族之未来,绝无丝毫的生机。” “既然太一有心要争一争这天地大权,我等又何妨随他拼上一拼?” “成了,便重取昔日之荣耀,统御四海。” “败了,也无非就是一个生死族灭而已。”赑屃的脸上,无喜无悲,一片淡漠。 …… “见过师道兄,见过云道友。”片刻之后,宫殿的门户大开,然后敖穿着重彩华服,缓缓而入。 “见过龙王陛下。” “看来龙族已经有所决定了。”见了敖的模样,云中君和师北海立刻便是知晓,龙族已经是做出了选择。 “哪里敢当陛下之称。”敖摇着头,朝着两人还礼。 “怎么当不得?”这个时候说话的就是师北海了。 “虽然龙族与我等共同效力于太一陛下,但就算是如此,也改不了龙族为四海尊的事实。” “若是唤做上一个纪元,龙族便是统御四湖四渎的一方主宰,称一声陛下,本就是理所应当。”师北海面色如常,从容无比的道——虽然他出身于北海,曾经也有一个北海之王的尊号。 “对了,还有一件事须得告知龙王陛下。” “太一陛下如今已经登临太乙之位,目前尚在闭关以稳定修为,龙王陛下若是想要见一见太一陛下的话,只怕还得多等上一些时日。”当敖表达了要和太一道人见上一面的意思之后,师北海犹豫了一下,然后便是如实相告。 “太一陛下为君,我为臣,本就该是我等着陛下的召见。”听着太一道人已经登临太乙之位,敖对于自己的决定,对于龙族的未来,便又是多了几分把握。 太乙道君,无论是在过去还是现在,都是绝对的强者,太乙道君的存在,便是一个势力能够传承下去的根本。 也正是从这个时候起,龙族才算是有了追随太一道人独战天下的信心。 …… 将一些大体上的东西都谈妥之后,云中君便是回到了龙城,准备和龙城沟通,已筹备放开水眼当中的防备,令龙族重出水眼。 而在龙族出得水眼之后,龙城的格局,寿埔海域的形势,都会有极大的改变,这些,都需要双方共同协调才能够完成。 而在云中君离开的时候,龙族当中,也是有一位姿态雍容的不朽金仙,以拜会白泽为名,跟在了云中君的身边。 第二百八十一章 牝道人 这坤道名为牝,姿态雍容,颇为健谈,又极有见识。 云中君和她一起从龙宫出发,一直至于水眼大营当中,一路上纵论南北,无论是什么话题,这坤道都可以说是如数家珍一般,就算是有时候云中君提起了上一个纪元龙族神庭当中的一些趣事,这坤道也同样是了如指掌。 快要到水眼大营的时候,云中君便如同是被这坤道的见识所折服一般,对这坤道以道兄称之。 “龙城几经战事,颇有些周折。” “骤然得见,恐道兄睹物思人,心生感慨。” “道兄与我皆同殿为臣,若是为此事起了嫌疑,只怕不美。” “不若这样,我请通明道友作陪,伴牝道兄在这水眼大营当中走一走看一看,也好叫道兄对这水眼大营的种种了然于心。” “日后龙族大军接管水眼大营,自然也少一些周折。”进了水眼大营之后,云中君便是一脸歉然的对着这坤道出声,然后给通明道人使了个眼色。 在通明道人看来,他面前的这坤道,虽然名义上是个使者,但实际上,只是龙族为显诚意而放出来的一个人质而已,就和此时尚在龙宫的师北海一般无二。 对于这人,稍稍上些心就已经足够,云中君对她的礼遇,着实有些过分。 但云中君毕竟是在战场上证明了自己的人,当前的龙城当中,论及战事,便是以云中君为首,通明道人镇守这水眼大营劳苦功高,但也难以和云中君相争,只能屈居于云中君之下。 再加上东海的攻略,早早的就已经定下由云中君执掌——东海是他们争雄天地的第一步,作为太一道人麾下的老臣,通明道人当然是不愿意错过这个机会。 是以,这个时候,通明道人还是给了云中君相当的面子。 “牝道兄,请。”虽然不知晓云中君为什么会对这坤达如此礼遇,但通明道人还是很从心的放低了自己的姿态,朝着这坤道一礼。 听着云中君的话,牝道人也不由得一愣。 在他们的预料当中,虽然整个龙城以及这水眼,都会归于龙族的执掌,但这过程之间,必然难免还会有一些周折,毕竟,就目前的局势而言,这水眼大营,是云中君他们唯一的能够拿捏龙族之处。 若是放开了这水眼大营,那么龙族就算是当场撕毁协定竖起反旗,云中君他们只怕也只能无奈的感慨一句,为之奈何…… “是有恃无恐,还是坦荡无私?” “又或者只是想要做一场戏,给我一个下马威?”牝道人暗自揣测着云中君的用意。 一路上,她已经是试探了云中君很多次,但每一次,云中君都是表现的彬彬有礼,从容温和,无论她以什么方式试探,云中君的回应和表现,都是滴水不漏。 云中君没有看出她的跟脚,但她也同样没有看出云中君的底细。 “不对!”待得通明道人朝着她见礼之后,牝道人的心头,便再次一跳。 这一次的两个使者,云中君和师北海。 师北海在龙族当中,早就声名高挂,更兼其还是一位先天神圣,但在他们前来龙宫议事的时候,节奏却是由云中君所执掌。 这一点,令龙族当中的一众不朽金仙对都对云中君生出了极强的兴趣。 “通明道人率领大军在这水眼大营当中镇压水眼十数万载,劳苦功高,调兵遣将也极为从容有度,但通明道人在云中君的面前,却甘愿低伏做小。” “这云道人在龙城的身份只怕比我们想象当中还要来的高!”牝道人暗自猜测着云中君的来历。 “这水眼大营隔断水眼内外十数万年,堪称是无一疏漏。” “我还真得好好的看一看通明道友是如何布置这水眼大营防卫的。”牝道人心思飞快的转动着,从容无比的朝着通明道人回了一礼。 “牝道兄,请。”通明道人看了云中君一眼,然后便是引着牝道人离开。 …… “呼……”孤身一人出水眼回到了龙城之后,云中君才是卸下了重担一般长舒了一口气。 和牝道人一起出龙宫的时候,刚开始云中君还不觉得怎么样。 但当云中君习惯性的以望气术扫了一眼那牝道人的头顶之后,整个人便如同是受了雷击一般。 在他的目光之下,这牝道人周身上下的气运天柱当中,虽然一直都被灰黑色的劫运之气纠缠着,但在那气运天柱之下所升腾的紫运,却是做不得半点的虚假。 ——那是最为纯粹的紫运,不沾染星毫半点的青色。 太乙道君! 再见到那纯粹无比的紫运的时候,云中君的心头,就疯狂无比的响起了警兆。 这样纯粹的紫运,就算是他在斗姆元君这位从太乙道君之境上跌落下来的不朽金仙,都无法媲美。 在白术的认知当中,有着这样紫运的存在,便唯有太乙道君。 “牝道人……应该是龙母玄才对吧!”云中君伸手抹了一下额头上那不存在的冷汗。 从龙宫一路而来,他和牝道人虽然交谈甚欢,但在交谈之间,两人却都是用不经意的言语试探着对方的底细。 而云中君试探牝道人的方式,便是谈起上一个纪元的时候,龙族神庭的一些秘事。 而这些事情,牝道人却都是了然于心。 在加上她头顶的紫运。 以及云中君之前在紫霄宫中所见的龙影。 那么这牝道人的身份,便已经是被云中君所确定——其必然便是龙母玄。 “不过,其气运当中,虽然有紫运环绕,但其气运天柱上所萦绕的劫运之气,却是丝毫不下于那煌煌紫运,甚至那紫运还被那劫运压制着,想来,这位龙母陛下的状态,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莫非,她的伤势到现在都还不曾愈合?”云中君想起了龙汉大劫。 龙汉大劫当中,龙族的太乙道君们都已经战死,这一点是洪荒天地所公认的,若不是这样的话,那些先天神圣们,也不敢直接背刺龙族,将龙族直接推入深渊。 能够令所有人都认为龙母已经陨落,玄的伤势之重,可想而知。 如此一来,她的伤势至今未愈,便也在情理当中。 “她到底是为什么而来呢?”当然了,对于云中君而言,猜出了龙母的身份,也没有太大的意义,最重要的事,是要搞清楚龙母玄隐姓埋名来到龙城的用意。 “莫非,是这龙城当中,尚还隐藏着龙族的一些布置?”云中君暗自想着。 “算了,这些事与我无关,且都扔给白泽便是。”几番思索之后,依旧难有所得,云中君便也不再纠结。 他对于自己的定位,一直都很清晰——在太一道人的麾下,他只是一个统帅大军纵横往来的统帅而已。 至于说那些勾连盟友,调和内外的事,云中君是绝对不想管的。 上一个纪元的时候,在龙族神庭当中,云中君已经管过一次这些事,而在那之后,云中君就有了从此以后再也不管这些事的想法。 这些杂务,实在是太过于的拖沓了,白泽他们的修为,已经到了极限,就算是闭关也不会有太大的精益,但云中君却不一样。 他目前只是一个三衰的不朽金仙而已,道心之衰也随时都能够引动,太乙之路,更是已经在他的面前展现出来。 修行对于他而言,正是大有可为之事,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又怎么可能令这些俗务拖累自己的修行进度? …… “见过白道兄。”思索之间,云中君的身形已经是出现在了白泽的面前,然后云中君便是将此次出使龙族的种种细节,都和白泽讲了一遍,将他应允给龙族的条件也都提了一边。 “对了,还有一件事白道兄须得注意一下。”云中君朝着白泽一礼,然后讲起了牝道人。 第二百八十二章 将闭关 当然了,说归说,对于牝道人真正的身份,云中君却是不曾将之点破,只是提醒了白泽一句,牝道人在龙族当中的身份,颇有玄异之处,为了引起白泽的重视,云中君还刻意加了一句,在自己的感知当中,牝道人之强,不下于自己。 说过之后,云中君便是干脆利落的将种种事端都抛开,直接回到了寿埔海域当中,开始了他的闭关。 “云道友……”见了云中君的洒脱模样,白泽一时之间,也是哭笑不得。 “牝道人!”等到云中君离开,白泽的眉头才是皱了起来。 虽然他们彼此之间,并没有试手切磋过,但对于云中君的实力,无论是白泽还是师北海,都相当的认可。 ——且不提那生死未名的梦神君。 光说那西昆仑一战。 西昆仑上,西昆仑之主太真道人和弱水河神联手,逼退祖巫共工这一战,已经是在整个洪荒天地当中都传唱了起来。 一众先天神圣们,在感慨太真道人强横的同时,对于那位弱水河神的身份,更是好奇无比。 什么叫一朝成名天下皆知,那弱水河神,便是真正的一战成名天下皆知。 自诞生以来,就闭关不显于人前,然后于大战当中,力挽狂难,以不朽之身,御刀光而威慑太乙道君——这是何等的豪情? 是以,自从那一战之后,这天地之间的先天神圣们,对于那弱水河神的关注,比起对太真道人的关注还要来得大。 但其他人不知晓弱水河神是谁,师北海和白泽难道还不知晓这弱水河神是谁? 太真道人和云中君引天河之水入洪荒天地而化弱水,以作西昆仑屏障的谋划,白泽道人和师北海,都是心知肚明,并且他们也是相当的支持这个谋划。 毕竟,西昆仑当中,还藏着一道通往星空的门户。 有了弱水之后,能够守卫西昆仑固然不假,但有了弱水,那通往星空之界的门户,从此之后,便也是彻底的沉入弱水当中,落入了云中君的掌控的之下,而不是如同之前一般,横于日月潭上,被太真道人所执掌。 虽然云中君的修为只是三衰,但有这样的战绩在,白泽已经是默认云中君的实力,已然是这天地之间最顶尖的存在,不下于寻常的先天神圣。 而现在,云中君却是告诉他,龙族派出来作为使者的坤道,牝道人,其实力不在云中君之下。 这又怎么可能不令白泽生出无限的好奇来。 自开天辟地以来,这天地之间的生灵,就已经是分出了两个难以跨越的阶层,其一者曰后天生灵,而另一者,则是先天神圣。 论及道途的顺畅,亦或是根基底蕴,神通秘法,灵宝神兵,等等等等,无论是哪一项,这天地之间的后天生灵们都无法与先天神圣相媲美。 如同云中君这般的存在,在白泽看来,已经是一个异数,但想想云中君的背后,有斗姆元君,有整个星空之界,更加之云中君也是在紫霄宫中听过道祖讲道的人——这么一想来,云中君的实力不下于先天神圣,其实也在常理当中。 但那牝道人凭什么? 牝道人也不过只是一位后天生灵而已,她又没有经历过紫霄宫的传道,就算龙族底蕴庞大,也不可能依靠底蕴将一位后天生灵的实力推进到不下于先天神圣的地步! 更何况,若是他们真的有这样的底蕴,那他们将这些底蕴用到龙子敖,用到九龙子的身上,不好吗? 为什么非要用到牝道人的身上? “来人,传明庚回返龙城,先将这龙城整饬一二,将龙城恢复原状。” “在令人将这十余万年来,天地之间的种种变故,以及四海的各种信息,都送过来。”白泽的目光转了一转,片刻之后,就已经是有了决意。 …… 在另一边,云中君此时已经是回到了寿埔海域上。 寿埔海域的波涛之间,云中君闭目垂眉,赤足行于汪洋波涛之间。 他身上,护身的元气都已经是随之散去。 每一次有海风席卷着浪涛而过的时候,那些浪涛都会直接扑到云中君的脸上,将他浑身都浸透。 “找到了!”数日之后,波涛当中的云中君,豁然睁开双眼。 这一段时间,他行于波涛之间,当然不是因为一时兴起。 日月星辰高照于穹天之上。 其倒影,便沉于着汪洋大海时间,是以,这天地之间,又有日处于东海,落于西海的说法。 而在这倒影当中,浩荡汪洋自然也就和穹天之上的星辰有了玄妙无比的感应。 云中君形于波涛之间,所寻找的,便是这寿埔海域当中能够与星空共鸣的地方。 ——他本是天河之君,在这样的地方当中闭关的话,有事半功倍知晓,而且最重要的是,在这样的地方闭关的时候,他也能够遥遥的感应到星空之界,感应到天河的存在。 道心之衰是天人五衰当中的第四衰,仅次于天人之衰的存在,其危险之大,超乎人的想象。 不朽金仙者,不死不灭,但自开天辟地以来,不朽金仙又有多少? 活到了现在的,又有多少? 而这其中,成功渡过了道心之衰,能够被成为巨擘神君的,又有几人? 和精气神之衰不一样,道心之衰,是一道天堑。 天人五衰当中,最后的天人之衰,无形无相,便是云中君全数卷走了龙族的藏书,又有斗姆元君这位曾经的太乙道君指导,也都不清楚到底什么才是天人之衰,更不清楚天人之衰将领的预兆,以及要如何的度过天人之衰…… 对于天人之衰,无论是龙族的藏书还是斗姆元君,他们所告诉云中君的,都是一模一样的四个字。 自悟,机缘! 云中君尚且如此,其他的后天生灵,自然也不例外。 是以,对于这天地之间的后天生灵们而言,这道心之衰,便是他们修行的极限,也是他们最大的渴望——至于说太乙道君之境,那是只有先天神圣们才有希望触及的领域。 和其他人的懵懂不一样,对于道心之衰,云中君还是颇有些心得的。 顾名思义,所谓的道心之衰,便是拷问道心的衰劫。 一旦陷入了道心之衰当中,修行者若是不能渡过这道心之衰,又不能及时从拷问道心的状态当中脱离出来,那么伴随着时间的流逝,修行者本身,便会缓缓的化作金石草木一般的东西。 这,被修行者们称之为化道! 而在渡道心之衰的时候,若是想要避免化道的结局,那就得在彻底的迷失之前,从那拷问道心的状态当中退出来。 而这,则需要一个稳定心神的锚点。 如果是将道心之衰比作一片被迷雾所笼罩的汪洋,那么修行者便是驾驭着小舟在这汪洋上前行的人,若是能够成功的穿过迷雾到达汪洋对面的另一片天地,那就算是渡过了这道心之衰。 若是迷失在了这迷雾当中,那最后自然便是神枯力竭……这,便是化道。 而那所谓的锚点,便是修行者驾驭小船从这汪洋上出发地方的灯塔——灯塔亮起,照破归途,虽然这对于修行者渡过道心之衰并没有什么好处,但却能够令修行者在快要迷失的时候,即是找到归途,回到出发的地方。 如此一来,虽然没有渡过道心之衰,但对修行者而言,却也避免了化道的结局。 当然了,对于这寻觅锚点之说,天地之间也不是每一个修行者都认同此事——相当一部分的修行者都认为,道出无悔,若是在渡道心之衰之前,就提前立下了锚点,那就说明内心当中已经有了畏惧退缩的念头。 而道心之衰的重点,就在于拷问道心。 一旦有了畏怯退缩之心,难免就有道心动摇的隐患,如此一来,修行者又怎么可能渡得过那道心之衰? 第二百八十三章 道心之衰 也正是因为这种原因,那些侥幸脱出了道心之衰未曾化道的三衰不朽金仙们,一个个的都是对着锚定之法嗤之以鼻,都言说自己是被这法门所误。 这锚定之法,本是玄奇无比的法门,但却因为于此,有了极坏的名声,最初推演出这锚定之法的修行者,那位名之为朱明的道人,到现在都还在被一些人所咒骂。 而在云中君看来,这无端的恶名,纯粹就是那些人的中伤之言了。 天地当中,任何一个部族当中,一位渡过了三衰的不朽金仙,都可以说是核心当中的核心,称之为擎天玉柱,架海金梁也毫不为过。 这样的存在,损失了任何一人,都足以是令一个大部族痛彻心扉。 甚至小一些的部族当中,能够镇压局势的,也就这么一位强者而已,若是这强者陨落于道心之衰,那说不得一个部族,便将因此烟消云散,化为乌有。 修行之路,道出无悔,在这锚定之法被推演出来之前,不知道有多少的不朽金仙因为这道心之衰而化为乌有,不知道有多少的部族因此而烟消云散, 但这锚定之法,却是给了那些修行者们一个‘道出有悔’的机会,令他们在这道心之衰当中,有一个回头的机会。 如此一来,纵然是渡不过这道心之衰,那些支撑一个部落,支撑一个种族的修行者们,也不至于为此陨落,然后牵累整个部族。 这法门的功德之大,可想而知。 更何况,要渡那道心之衰,最重要的一点,就在于道心坚定。 但这天地之间,除了那些先天神圣之外,又有多少人是孑然一身毫无牵挂? 事实上,这天地当中,绝大多数的不朽金仙们,其背后都站着一个部族,站着一个势力,他们的生死存亡,就意味着他们背后那不落的兴衰沉浮。 在这样的情况下,要他们要抛却一切渡那道心之衰,又有多少人能够保证自己道心的坚定安宁? 但有了这锚定之法以后就不一样了,那些不朽金仙们,在渡这道心之衰之前,就已经有把握自己不会陨落于这一场衰劫当中,更不会为此连累背后的部族,都为此飘摇零落,如此一来,这些人在渡这衰劫的时候,心绪自然也就更加的安稳平定。 云中君还记得,在龙族的记载当中,这锚定之法被推演出来之前,一千个渡过了三衰的不朽金仙当中,也不过一两个人能都顺利的渡过这道心之衰,余下的人,都在这一场衰劫当中,化作了风流云烟。 但在这锚定之法被推演出来之后,一千个不朽金仙当中,能够顺利度过这道心之衰的人,却是足足多了一倍,而那些未曾渡过道心之衰的人,也能够顺利的活下来,虽然他们的修为从此之后止步于此,但那又如何?他们的部族,能够得以保全,而在他们漫长的生命当中,还能够培养出更多的强者…… 而对于云中君而言,这锚定之法唯一的后患,都不存在了。 ——鸿钧道祖接下来,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的讲道。 就算是他这一次因为锚定之法的原因,渡不过这道心之衰,但有那紫霄宫的机缘,他又岂会担心自己的道途,会止步于此? …… “就是此处了。”云中君的耳边,有滔滔的水声响起,其间无数人的唏嘘感慨若隐若现,整个天地的时间和历史,仿佛都在这水声当中显现出来一般。 这,即是天河——下一个刹那,这一挂浩浩荡荡的天河,便是在云中君的感知当中,化作一团明明如月的光华。 穹天之上的天河,沧海当中的明月,以及云中君自己,天地人三才,于此合为一体。 倏忽之间,那明月当中,有刀光剑光同时跳了出来,在云中君的面前一错,于是一片无穷无尽的浓雾,便在云中君的面前展现了出来。 玄妙无比的大道伦音在云中君的脑海当中响起。 道心之衰,已然降临。 “你为何修行?” “当然是为了长生。” “长生如何?” “你现在不久已经长生了吗?” “天地变幻,岁月轮转,日月星辰亦是长生。” “山石河川永恒不朽。” “你所谓的长生,比得过这日月星辰,比得过这山石河川么?” “大劫轮转之下,尔辈修行者,纷纷如雨下,皆作尘埃,这就是你所说的长生?” “可笑,可笑!” 云中君的脑海当中,无数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些声音,好像是他自己,又好像是别的人。 “日月星辰固然永恒,却无知无识,山石河川,也只是死物。” “这般的存在,也敢号称永恒?” 有熟悉无比的声音,在云中君的耳边响起。 “哈,你们这些所谓的修行人,千年岁月,闭关九百九十九载……” “无灾无劫的时候,要闭关吞吐,以求精进。” “有了灾劫之后,又要闭关,以求躲灾避劫。” “若是受了伤,更是要闭关,以求伤势痊愈……” “噫,若去除这闭关的岁月,你们真正的时间,比得过那些虎豹禽鸟吗?” “这就是你所谓的长生吗?” “比得上吗?” “比得上吗?” 云中君耳边的声音,越发的猖狂起来。 “这……” “这……” 云中君的眼前,那无边的迷雾,陡然之间卷动起来,迷雾当中,无数的人影影影绰绰,捉摸不定。 “龙族对你无亏,敖更是真心以待,而你却为了一己之私,盗走龙族底蕴,一脚将龙族踹入深渊……” “太一,白泽等人,对你亦是推心置腹,星空一脉对你更是毫无保留……” “而你明明知晓他们的未来将步入死路,却佯装不知……将此事藏于心底,甚至打算借此谋划一己之利。” “嘿,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修行人?” “义气,真情,都彻底的抛到一边,眼前只有自己?” “最后你们所求的,却是一个如同山石草木一般的长生……” “可笑啊,太可笑了!” “没意思,没意思啊!” “修行没意思!” “吞吐元气没意思!” “蝇营狗苟更没意思!” “连活着也没有意思!” 浓雾当中,那无数的声音都朝着云中君伸出了手,似乎是想要将云中君拖进浓雾当中,和他们融为一体一般。 而云中君的心头,那天河之影所化的那一轮濯濯明月之上,亦是同样的有迷蒙的雾气浮现出来——云中君定下这锚点,似乎都要彻底的崩溃。 …… “原来,这就是道心之衰吗?”迷雾当中,云中君所在的地方,陡然间有灿烂的光华亮了起来。 他的意识,已经是从迷蒙当中清醒了过来。 他已经是明悟了道心之衰的本质。 这所谓的道心拷问,其实就是一场否认一切的论证。 这一场论证,直指本心。 论证之下,修行者便会觉得一切都没有意思,一切都没有意义! 最恐怖的事,这一场论证,并非是源自于外物,而是源自于修行者自身。 这天地之间的每一个修行者,无论他们是出自于那些大部落还是出自于小部落,也不管他们是先天神圣还是后天生灵。 但有一点都是共同的。 修行之路,不进则退。 无数的修行者,从他们踏上修行之路的时候开始,他们便一直是处于一个极度紧张的状态。 在这一种紧张感之下,每一个人都会有一种源自于心头的疲惫,更会有无数的负面情绪。 而这一切的来源,正是修行。 道心之衰,便是这种疲惫感和修行者自踏上修行以来所有的负面情绪的一次集中爆发。 在这样的情绪之下,修行者若是抗不过,那自然便会被这负面情绪所影响,生出厌世的心态来,认为天地之间的一切,都毫无意义。 修行无意义,长生无意义。 自身的存在与否,乃至于这天地,同样也没有意义…… 第二百八十四章 四衰 当一个修行者从心底里认为一切都没有意义的时候,从内心当中否认了自己的修行的意义,否认了自己的存在之后,那这修行者的意识,自然也就消散于天地之间,空余一具不朽之残躯,在这天地之间,缓缓化作顽石…… “为何修行?”就算云中君已经清醒了过来,但那迷雾当中的拷问,也依旧是未曾停歇。 迷雾当中,那些影影绰绰的身形,全都显现了出来——这些人,赫然都是云中君的模样。 “唉。”看着这无数的‘自己’,云中君不由得长叹了口气。 他一直认为,自踏上修行之路的一来,他的求道长生之心,便是坚定无比,浑然没有任何的杂念。 毕竟,相对于这天地之间其他的修行者而言,他所知晓的事,实在是太过于的骇人。 修行有成又能如何? 最后还不是只能在劫波之下挣扎求存,在那几位圣人的丝线当中辗转腾挪。 若是挣扎不过那浩荡劫波,便只能在大劫当中,灰飞烟灭。 在这样的真相之下修行,又有谁会没有压力? 而云中君却是硬生生的顶着这种压力在修行。 也正是如此,他一直都认为自己的道心圆融无比,纯粹无比。 但一直到了此时,他才知晓,他的身上,竟还有如此之多的纷呈杂念。 萦绕于他周身上下的一整片迷雾,都是他修行路上的杂念所化。 而所谓的道心之衰,便是要一一的化解这些杂念。 云中君看了一眼背后,那天河之影所化的濯濯明月,也就是闪烁着明明的光华,照亮他的归途,只要他一个念头,他便能够脱离这一片迷雾,从这道心之衰当中退出去。 但云中君有其实如此胆怯之人? “纷纷杂念又如何?” “还不都是我么?”端坐于这迷雾当中不知道多久,云中君陡然起身朗然一笑。 “来,来,来!” “尔等问修行,我亦不知我为何修行。” ——为何修行,这便是一个修行者的道心。 然而这道心,是无时不刻不在变幻的。 弱小的时候想要强大,短命的时候,又想长生。 有了强大的力量,还想要更多的东西。 说的不好听一点,所谓的道心,实则便是一个人欲望。 生灵之欲望无穷尽,道心亦无穷极,这茫茫迷雾当中,修行者无数的杂念,想要又一个共同的道心来统帅,又如何能够找得出一个共同的道心来? 想要长生,但长生之时,就得谨小慎微,以免招惹祸患,如此一来,那放肆桀骜之念,当然就不会满意…… 若是想要纵横恣意,往来无忌,但谨小慎微之心,便难以圆满…… 而要度过那道心之衰,就得将这些杂念一一的抹除 但迷雾当中的念头,随心而动,斩除了这个念头的同时,必然就会有另一个相对的念头随之衍生,然后阻拦在修行者的面前…… 比起愚公移山,这才是心心念念无穷尽也,想要抹除这些杂念,几乎是不可能! 云中君不知晓其他渡过了道心之衰的修行者们,是如何的斩除了这些杂念,成功的渡过了道心之衰,但他也有自己渡过道心之衰的法子。 ——这无数的念头,都源自于他本身,每一个念头,每一个欲望,都是他自己,与他不分彼此,都算是他的力量。 既然如此的话,他又何必要将这些念头都一一抹除呢? 当迷雾当中的那些影子朝着云中君伸手的时候,云中君同样也是朝着他们伸出了手。 “道随时移,念随心动。” “这些问题若是想要一个答案的话,那注定是没有答案。” “不过,若是这些问题,真的是有答案的话,我也不介意承载着诸位,一起去看一看这个答案!” 对于其他的修行者而言,这些念头都是阻碍他们修行的杂念,但对于云中君而言,这些念头,却都是自己的力量,是自己的过去。 既然如此的话,他又何必要否定这些念头的存在? 难道他堂堂一位不朽金仙,还接受不了自己的过去吗? “来,来,来!”云中君清朗无比的声音,在这迷雾当中响起。 然后,这迷雾当中,那些双眼茫然无神的‘云中君’,便仿佛是在云中君的这三个字当中,被莫名的力量赋予了生机一般。 每一个‘云中君’的目光当中,都有智慧的光芒闪烁出来,云中君一切的记忆,一切的经历,一切的想法,都在这无数的‘云中君’脑海当中流动。 当云中君朝着这些人影伸手的时候,这无数的人影,脸上都浮现了浓浓的笑意。 然后,漫天遍野的迷雾尽皆散去。 那无数的人影,在刹那之间便是化作了无数玲玲剔透的念头坠落于地,如同是天河底下那无穷无尽的星沙一般。 云中君缓步行于这无数的念头当中。 每一步落下,都有不知道多少的念头融合于与云中君融为一体,又或者说,是云中君自己融入了这无数的念头当中。 ——云中君是云中君,这无数的念头,同样也是云中君。 他们之间,本就没有丝毫的区别。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中君的脚下,无数的念头,都已经是消失不见。 当云中君睁开双眼之后,苍苍昊天,茫茫汪洋,都在他的面前展现出了不同的颜色。 在他的面前,有无数的透明游鱼环绕着而他而动,这些游鱼只得半寸大小,无骨亦无鳞。 云中君苏醒之后,这无数的游鱼,立刻就受到了惊扰一般,带着无数的流光消散于这天地之间。 云中君稍稍的动了动身形,震了震衣衫。 明明没有任何的东西落下,但他的感觉当中,自己却已经是抖落了无数的尘埃一般。 自诞生以来,他所经历的重重端端,两个世界,十数万年的一切,都在他的脑海当中如同是走马观花一般浮现出来,然后化作玄妙无比的道韵,烙刻于他的气息当中,成为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道心之衰,已然度过! 这一刻,云中君只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真正的天人合一的状态,与这一片天地完全的契合如一。 甚至,他有一种感觉,只需要一个的一个念头,这一片苍茫大海,便会从这汪洋当中切割开来,化作独属于自己的天地。 “风来,雨来!” 云中君深吸了一口气,于是方圆数万里的天地元气,都在他这一口气之下,随之而动。 没有动用任何的法力,也没有动用任何的神通。 只是他一个念头,一句言语。 然后那穹天之上,便有风云应声而来,化作酣畅淋漓的暴雨落下,为这数万里的海域,带来无穷无尽的生机,将这一片海域当中的一切污秽气机,尽数涤荡一空。 “这就是道心之衰吗?”看着这一幕,云中君饿不有的恍惚了一下。 渡过了这道心之衰之后,他的肉身虽然没有什么变化。 但他的魂魄,他的元神,却是陡然之间增强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如果将他之前的元神,比作一座山上的雾气,那么他现在,便是一整片汪洋大海。 无论是论质还是论量,又或者是论及云中君对元神的驾驭掌控,都不知道是之前的多少倍。 在这这样强大的元神之下,他法力的本质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他对法力的使用和驾驭,却是臻至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天地之间的道则,那道的体现,更是时不时的便在他的眼前浮现出来,如同是一个顽皮到了极致的精灵一般,倏忽及逝。 正当云中君还在感悟渡过了道心之衰以后,自己身上变化的时候,在他的感知当中,一缕微不可见的气机,便是一闪而过。 “何人窥视?”云中君目光一沉,只是一个念头,这方圆数万里的天地元气,就已经是随心而动,带着天地之间的道则,化作无数的丝线,将那一道气机给缠住。 第二百八十五章 出关 那无数的丝线,虽然只是天地元气所化,但论及坚韧,就算是寻常的不朽金仙,也难以将之挣脱。 漫天丝线如网一般,拦在天地之间,更是将一切的遁法都封锁起来。 而云中君所感应到的那窥伺的气机,也是展现出了自己的身形。 却是一位龙族的不朽金仙,看其身上的气机,不过是只渡过了一次衰竭的模样。 被那些丝线缠住之后,这龙族的不朽金仙,也没有丝毫挣扎的想法,只是脸上满是苦笑。 “龙族敖听风见过云道兄。”那龙族的不朽金仙朝着云中君道,也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回事,云中君总觉得这位龙族的不朽金仙言语当中,有那么一些讨巧的意思。 “我见此地天象有异,以为出了什么变故,故而前来查探。” “却不想是云道兄修为大有精益,破关而出。”敖听风说着,言语当中,满满的都是羡慕。 “若早知是云道兄你,我又何必隐匿气机而来。” “原来是龙族的道友。” “情急之下有所得罪,还望道友勿怪。”云中君朝着来人稍稍致意,然后念头一动,那无数的丝线,便又忽的化作天地元气消散在这海域当中。 “敢问听风道友,如今龙城的局势如何?”两人一边往龙城而去,一边随意的谈论。 距离云中君闭关,已经是千年的时间过去。 这半个寿埔海域当中的情况,自然也是大有不同。 白泽他们按照之前的约定,已经是放开了水眼的防线,将水眼大营全都交给了龙族主持,龙城当中的修行者们,也是逐步的从龙城撤了出来,然后在这寿埔海域当中开始他们新的生活。 寿埔海域之上,偶尔也会有龙族如同之前的敖听风一般,隐匿了气机扮做他人在这寿埔海域当中随意往来。 对东海的攻伐还是正式开始,白泽等人,以及那些龙族,都还在韬光养晦,龙族已经脱出了水眼的消息,一直都被紧紧的锁在这寿埔海域当中。 这寿埔海域的边缘,通明道人带着大军日夜不休的在其间巡逻,以隔绝内外,保证龙族的消息不会传出去。 而先天神圣师北海,更是化作信风环绕着这半个寿埔海域而动,将这半个寿埔海域守得密不透风。 “对了,我听人说,这东海攻略,乃是由云道兄主持?”快要进入龙城的时候,敖听风突然就露出了有些扭捏的模样,然后出声问道。 不过在言语出声之后,敖听风的扭捏之态便是全数收敛起来。 “云道兄要攻伐东海,必然是要登台点将的,还望云道友届时,万万莫要将我抛下!”敖听风朝着云中君拱了拱手。 “只要能够参与这东海的攻伐,指东打西,但凡道兄之号令,敖听风绝无二话。” “听风道友说笑了。”云中君停下脚步还礼道,“攻伐东海,多得仰赖龙族之力,听风道友愿意加入其中,我可是求之不得,又怎会拒之门外。” “那就一言为定了!”敖听风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来。 …… 龙城当中的情况,和一千年之前,自然又是有所不同。 诸族外迁之后,龙族归返,然后这龙城当中的法阵,禁制,被一一的整饬,修补。 便是那龙宫,也都是被龙族重新的从那水眼当中搬了出来,落在了原本的地方,也即是那龙城的最中心。 如果说龙城当中的那些法阵禁制的整饬修补,便如同是一头大龙身上的鳞甲虬须栩栩如生的话,那真正的龙宫出现在了龙城当中之后,便如同是大龙有了双眼,有了神韵一般。 死物,在这刹那之间便活了过来,吞吐着无穷无尽的天地元气。 龙城之下的水眼,更是被这一座恢弘的神城死死的镇压着,水眼当中那暴烈的水流,在这龙城之下,便如同是无数温驯的羔羊一般。 城中,那一处有一处的坊市,以及坊市当中那一位又一位的不朽金仙,他们的气机,顺着那些坊市,顺着那些法阵的节点于这神城融为一体,隐隐的,云中君竟是有一种时光倒转,上一个纪元统御天地的龙族,再次在这新的天地当中展现出了那浩荡的威势一般。 “一别千年,想不到云道友已经渡过道心之衰。” “若是再来一千年,云道友岂不是要与我等并列了?” 云中君才踏进这龙城当中,龙城当中的众人,就已经有所察觉,然后白泽道人和牝道人,便是联袂而来。 “见过白道兄,见过牝道兄。”云中君朝着两人一礼,然后才是看着白泽,“白道兄着实是促狭无比,想来是这寿埔海域太小,其间的事务过于简单,这才叫白道兄你有闲心来调笑我。” 云中君迎了上去,然后跟着两人一起往正中间的龙宫而去。 作为龙族的代表,牝道人便是居住于这龙宫当中,整个龙城,都归她所执掌。 而当代的龙王敖,则是带着龙族大部分的力量,留守在水眼当中。 ——虽然已经没落,但龙族的人手若是全都踏出水眼的话,也不是这区区半个寿埔海域就能够装得下的。 “怎么算是调笑?” “上次见的时候,云道友不过三衰,与我相仿,如今云道友一个闭关出来,就渡过了他人视之如同天堑一般的道心之衰,便是我也得尊云道友你一句道兄了。”龙宫当中,三人相互面对而坐,牝道人同样也是笑了起来,声音清脆,如同是卸下了万钧的重担一般,完全不似初见时候那心事重重的模样。 “牝道兄你居然也来调笑我。”云中君摇着头,然后三人又是一番言语,千年未见所产生的隔阂,便立刻是随之消散了去。 …… “对了,云道友,攻伐东海之事,既然有你主掌,那你可有一个什么章程?”宫殿当中,白泽看了一眼牝道人之后,目光突然便是落到了云中君的身上。 对于攻伐东海,他们最大的难处,就在于人手不足。 现在有了龙族的加入,他们攻伐东海,无论是参与征战的士卒,亦或是在战后调理生机的修行者,都已经是绰绰有余。 而龙族的内部,对于攻伐东海之事,更是极度的踊跃。 毕竟,这是在给他们自己打家业,是在抒发他们心头的怨气。 若不是在龙族之间,这攻伐东海之事就已经是交由了云中君执掌,那说不得,在云中君闭关的这千年当中,龙族就已经是主动朝着东海的那些先天神圣们发起了进攻。 ——那些先天神圣们,在寻常的修行者眼中,高不可攀,纵横无敌,但在龙族的眼中,只要没有成就太乙道君,那就算是先天神圣,也不过就是那么一回事而已。 在龙族的历史当中,他们对先天神圣的攻伐,又岂止一次两次? 大军军气浩荡覆压之下,哪怕是先天神圣,也得低伏做小。 云中君的目光,也是扫了一眼牝道人。 很显然,白泽道人的这个问题,便是替牝道人问的。 “攻伐东海之战,倒是随时可以展开。” “不过在大战之前,还有一件事想要请牝道兄帮忙。”云中君问道。 想起即将要展开的东海攻伐,云中君的心头也不由得涌现出一抹灼热来。 整个洪荒天地的构成,无非便是四海以及中央的洪荒大地,而东海,便是这其中之一。 上一个纪元的时候,龙族神庭当中,可是有一位太乙道君常驻东海,以镇压局势。 祖龙起自东海,虽然占了先手,但在攻伐东海的时候,也依旧是花费了漫长的时间以及极大的代价。 云中君若是能够调度大军,将整个东海所攻取,那么他的名声会有多大,可想而知。 就算是此后,太一道人的麾下,有无数的先天神圣归降,更甚至于那些先天神圣们,皆以成就太乙,但也依旧是没有人敢于忽视云中君的存在,如此一来,星辰一脉的利益,自然也能够得到更好的保障。 第二百八十六章 争执 “云道友所说的,可是令行禁止?”当云中君目光落下的时候,牝道人立刻便是出声道。 “这一点云道友大可放心,我龙族也是经历过无数征伐的大族,知晓大军征伐的时候,令行禁止有多么重要。” “众将出水眼的时候,龙王陛下更是数次交代。” “这一场大战,既然是由云道友你主持,那我龙族大军,自然便是听你调遣。” “但凡我龙族当中有谁敢于阳奉阴违,道友自可将之军法从事,其名讳传承,更会被开革出龙族之外。” 牝道人的言语当中,充斥着龙族那不可动摇的决心。 听着牝道人的话,无论是云中君还是白泽,都不由得一阵侧目。 这一场将要展开的大战当中,龙族所展现出来的决心,实在是太大太大。 “牝道兄却是想错了。”片刻后,云中君便是摇了摇头。 “东海广袤无限,纵然是你我之辈,若是将神识展开,也难以囊括一域之海。” “而在这其间,军令之调度传送,更是需要大量的时间。” “若是不能解决此事,那所谓的军令,自然也毫无意义。” 听着云中君的话,牝道人和白泽不由得都是一愣。 在他们的预料当中,对于这东海的攻伐,无非便是步步为营,选择一个地方作为突破口,然后在这突破口中投下大军,打下一片海域,就占领一片海域,同时重新整顿防卫,以避免其他方向的大军来袭。 ——一般来说,在这样的战争当中,真正处于攻势的大军,只是极少的一部分,而余下的绝大多数的大军,都只是作为防守力量被放到各处的疆域,以保证大军推进的时候,不会被人里应外合,不会被人抄了后路。 如此一来,云中君只需要掌控作为前锋的那一部分大军就已经足够,余下的那些大军作为防守力量,任由他们自行把握战局即可。 祖龙最初征服东海的时候,便是以这样一种方式。 但听云中君此时的话,他对于将要展开的东海之战,却完全不是这么一个考量。 ——只有一种情况发生的时候,才需要大军上下的军令及时通传,那就是大军的主帅,想要将麾下所有大军的调度,都把控在自己的手中,想要随时随地的干预麾下每一支大军的指挥。 这一种情况,无论是白泽还是牝道人,都是根本没有想过。 “听起来,云道友对着东海战局倒是有些别的考量呢?”牝道人笑了起来,神色莫名。 “诚如牝道兄所言,对于东海之战局,我确实是有一些不同方向的考量,不过想要实现的话,还得龙族倾力相助才是。”云中君的神色慎重无比。 “云道友但说无妨。” “我听说,上一个纪元的时候,龙族当中有至宝名为点将台。” “战争大举而动的时候,主帅端坐于点将台上,一应军令,便是通行无阻,点将台上的主帅,更可借助这点将台之力,总览战局?” “此次我便想请牝道兄做个中人,从龙族当中将这至宝借出来一用。” “点将台?”听着云中君的话,牝道人不由得便是一愣,然后神色逐渐的变得冰冷。 “点将台之用,在于令主帅即是知晓麾下大军的调动。” “云道友要这点将台,莫非是对我龙族的统帅们不放心,以为他们会疏忽大意出了什么岔子?” “又或者是担心这些本该防守海域的压不住心头的仇恨,刻意挑事出击?”牝道人目光清冷。 “牝道兄误会了。”云中君盯着牝道人,目光当中,没有丝毫的闪烁。 “有龙族作为后援,我等稳打稳扎,步步为营,确实是最为稳妥,胜率最高的办法。” “但白道兄和牝道兄可曾想过,若是要以此法席卷东海,我等要花费多少时间?” “一万年,还是十万年?”良久之后,云中君的目光才是垂了下来。 “两位道兄,时间是不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论及修为的精进,那些先天神圣们进步的速度,绝对会比我们更快!” “西昆仑之战,太真道人以不朽之身迎战祖巫共工的胜之。” “由此可见,太真道人已然触及太乙之门。” “太真如此,谁能保证其他的先天神圣便不是如此?” “东海本有四十多位先天神圣,然后又有更多的先天神圣,自洪荒大陆避祸而来。” “两位道兄以为,我等是趁着这些先天神圣们尚未登临太乙的时候,兵贵神速,将这东海攻下来的轻松,还是步步为营,等着那些先天神圣们登临太乙之后攻占东海来的容易?” 云中君缓缓的出声,也不管面前牝道人和白泽的脸上神色如何的变幻。 “两种方式,与其面对登临太乙之后的先天神圣,我更愿意面对失败的风险。”云中君的声音,沉着而又冷静。 “是以,对于东海之战,我的筹划,便是全面出击,多点开花!” “我等有席卷东海之志,东海的一众先天神圣们,想来也都了然于心。” “若是我等步步为营,那他们也必然会有对应的手段,必然会最大限度的拖延我等的攻势,以等着他们登临太乙之位。”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要在他们的棋盘当中和他们对弈?” “他们想得到我们会步步为营,无论我们朝那一个方向主攻,他们都能够最快的做出应对,那就干脆一些,不分主次,不分所谓的前锋,无论所谓的正营。” “如此一来,那些先天神圣们意想不到。” “龙族的众位不朽金仙们,也免了争夺这先锋的意气。” “云道友这般想法,着实是有些异想天开。” “全面出击,东海四十八域齐齐而攻,听起来美妙无比。” “但云道友难道就没有想过,如此一来,四面皆敌之下,军中斥候,根本就难以把控敌方动向。” “就算有斥候找到了敌方大军之所在,云道友也难以界定敌方大军的调动,是去设伏,又或是去增援?” “大军攻守,处于攻势的一方本就有着劣势,不能把控敌军动向的话,这劣势只怕是要随之化作倾颓败势。” “如此一来,非但难以攻取东海,龙族的无数士卒,只怕都得葬身于这汪洋波涛之间。” “毕其功于一役……” “云道友既然主宰东海攻略,又怎会有如此好大喜功的想法?”牝道人质问道。 ——诚然,那点将台,是能够令主帅总览战局,但这前提,却是建立在主帅对于敌人的虚实动向,极为的清楚,然后主帅再通过每一处战场上大军的反馈,来确认敌方大军的动向,以这种方式,将那无数零碎的战场,如同是珍珠一般,串成一线,化作一体。 但现在云中君对东海的情况了解吗? 必然是不可能了解的。 白泽道人在这东海当中经营多年,对于东海当中那些先天神圣的力量,也都难以把握,这一千年来,他们派出去的探子,也同样是一无所获。 云中君孤身一人,不是在闭关,就是再做其他的事,对于东海的情况根本就没有过了解,他又怎么可能知晓这东海何处海域的虚实? 说的不客气一点,就算是作为此时东海名义上首领的吕道阳,都不敢说对自己麾下那些先天神圣们所隐藏的力量有多么了解。 第二百八十七章 再赌斗 龙宫当中的气氛顿时便是僵持了下来。 “也就是说,牝道兄是担心我好大喜功,而不是不愿借出那点将台了?”沉默良久之后,云中君眉头一挑,自有无边的锋芒展露出来。 “这是自然。”牝道人愣了一下,紧接着便是回应道。 “如今我们同气连枝,我龙族又怎么会舍不得这区区的点将台?” “就算云道兄你不提此时,等到我等的领地扩展开来之后,我肯定也是要请龙王陛下启出那点将台,以掌控各处海域的。” 牝道人说着,虽然看似一团和气,但言语之间,却是打定了注意,不想令云中君通过这点将台来调度这一次的大战——在牝道人看来,攻略东海的一战,乃是龙族脱出囹圄之后的第一战,若是惨败,对龙族士气的打击,可想而知。 是以,她又怎愿意为了贪功求快而冒这种风险? “我若是能够证明我并非好大喜功呢?”云中君认真无比的看着牝道人。 牝道人的顾虑,他当然也是看得出来的。 “如何证明?” “若只是依靠兵棋推演的话,云道友只怕难以说服我,我也无法说服龙王陛下。”牝道人神色如常,没有丝毫的变化。 “当然不是兵棋推演。”云中君笑了一声。 “这样好了,虽然这攻略东海之事,由我执掌,但与东海各族作战杀伐的,却终究是龙族的战士。” “既然如此的话,我便将这主导权分一部分出来,由牝道兄与我共同主导这一场战事。” “先期的战局由我所执掌,一切决策,皆由我决断。” “若是战事不顺的话,牝道兄随时都能够越过我下令暂停这一场战事。” “此之后,这一场东海之攻伐,亦是全权由牝道兄主导。” “当然了,为了避免一些意外,这一个约定,就仅限于我们三人知晓。” “这个提议,牝道兄觉得如何?”云中君洒脱无比的道,言语当中,自有无限的信心。 就好像是只要龙族的战士们不刻意扯后腿的话,云中君对东海的战事,就绝对不会失败一般。 牝道人看着云中君,目光当中有些疑惑。 若不是确信他们龙族之前和云中君没有什么联系的话,他几乎是要怀疑云中君是他们龙族一早就安排好了的内应,此时和她里应外合,要反客为主,趁着太一道人还在闭关的时候,夺取太一道人麾下一众大军的主导权,将太一白泽等人给架空。 “难不成,他还真的有十足把握不成?” 对于云中君,牝道人当然也是了解过的,而之前师北海和须鸿道人的那一场赌约,自然也不可能瞒得过旁人。 对于云中君在军势兵战上的才能,她也是相当的认可——毕竟,不是谁都能够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在绝对的劣势之下,以一种叫人绝望的方式翻盘,奠定战争的胜负。 若不是如此的话,就算是白泽他们一早就已经定下了由云中君执掌东海攻略的决策,龙族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就会认可云中君主帅的身份。 云中君之前所见的那敖听风,更不会为了参与到这一场战争当中,对云中君表现出一副讨巧的姿态。 “不可能。” “上一个纪元,三大神庭当中,神将名帅层不出穷,但从来都没有任何人能够在情报不足的前提下,大刺刺的将大军铺开,无限制的拉大战场的范围!” “又或者,是我龙族实力太强,将要定鼎四海,故此他想要提前和我们龙族大好关系,有意成全?” 虽然已经加入了太一道人的麾下,但龙族如今还并不知晓星空之界的存在。 除非是得到了云中君的首肯,又或者说是太一道人破关而出,否则的话,白泽和师北海,是绝对不可能透露那星空之界的存在的。 是以,在牝道人的认知当中,这洪荒天地的格局,依旧是如同上一个纪元那般,外分四海,囊括大地。 而龙族注定了要统御四海,成为一方诸侯。 云中君这样的后天生灵,无论日后居于怎样的高位,论及权势,论及能量,论及影响力,都不可能和龙族相媲美。 如此一来,云中君提前对龙族进行投资,也在情理当中。 “既然云道友有这样的信心,我又怎么敢拂了云道友的美意?”片刻之后,牝道人才是收敛了目光当中的疑惑之色。 “云道友且稍稍等待三五日,我这便去往水眼,请龙王陛下启出那点将台。” “劳烦牝道兄了。”云中君朝着牝道人点了点头。 …… “有把握吗?”牝道人离开之后,白泽才是看着云中君,目光当中满满的都是忧虑。 对于任何一个势力而言,内部各个种族的实力均衡,都极其的重要。 一旦是哪一个种族的力量过强,必然就会破坏这一个势力内部的平衡和默契,使得这一个势力的重心,偏转到最强的这一个种族之上,而其他弱势的种族,自然便会随之逐渐的变成这强族的附庸。 如今太一道人的势力所面对的,就是这么一个情况。 在龙族加入之后,这势力当中,龙族的比重就已经是占据了九成以上,若不是白泽道人和师北海的强力压制,此时他们的这个势力,已经是因为内部的失衡而彼此争斗起来。 也正是如此,云中君才是在明知龙族加入之后,丝毫不和龙族沟通,以保证东海攻略的顺利进行,而是自顾自的就觅地闭关,对于龙族加入之后,东海接下来的战局会有怎样的变故,云中君根本就没有丝毫的担心。 龙族所展露出来的底蕴越厚,实力越强,白泽道人和师北海,也便越是会牢牢的压制着龙族的野心,绝对不会将这攻略东海的主导者,交到龙族的手上。 若不然的话,这一场攻略东海的战争,在前线杀伐的,是龙族的将士,在后方调和风雨,侍弄元气的,也是龙族的修行者,而主导此次战士的统帅,依旧是龙族的不朽金仙——那这样一来,到底是龙族加入了太一道人的这个阵营,还是龙族借着太一道人麾下的这个势力,借体重生? “白道兄尽管放心。”云中君看着面前的白泽,从容无比的道。 “这一战必竟全功!”云中君言辞铿锵。 “我倒不是担心这一战的胜败。”白泽目光当中的忧虑,依旧是不曾消散。 “只是这一战,当真有必要如此急切吗?” “非如此不可!”云中君目光坚定无比。 “白道兄,龙族的实力太强了,强到已经颠倒了主次。” “若不能趁着这一次攻略东海的战争,将龙族彻底压服,那么日后我等都只能仰龙族的鼻息而动。”云中君一脸的肃然。 在云中君看来,龙族加入之后,攻略东海这一场战争的胜负,就早已经注定,是以,他的目标,自然也是从压服这东海,变成了借助这一战压服龙族。 如此一来,他作为大脑,龙族作为手足,太一道人的这个势力当中,自然便能够重新的形成平衡,从而展现出最强的姿态。 同时,这样一来,这一战之后,乃至于四海平定之后,云中君也能够在龙族当中拥有强大无比的影响力,使得四海都被攻取之后,龙族裹足不前,不愿意杀进洪荒大地之上——攻取四海,是为了龙族自己,攻伐洪荒大地,则完全是另一回事,若是不能再龙族当中保证足够的影响力,那么在之后的战争当中,龙族阳奉阴违,暗地里搞些小动作,甚至于在和巫族攻杀的时候,刻意保存实力等种种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我需要做什么吗?”白泽也不是一个愚蠢之人,相反,他的智慧在整个洪荒,都可以说是名列前茅。 第二百八十八章 点将台 之前的时候,白泽只是忧心于龙族加入之后,要如何尽可能的维系这势力的平衡,但在云中君言语之后,白泽道人当然也看得出来,对于他们而言,压服龙族这件事,有多么的重要。 而云中君和牝道人的赌斗,正是一石二鸟的计策。 若是成了,便能够直接将龙族压服——龙族是源自于上一个纪元的王族,他们乃是军阵体系的开创者之一,同时也是军阵体系得集大成者之一。 对于军阵的威能,龙族比谁都清楚。 但也正是如此,龙族对于统帅的尊崇,更在对强者的尊崇之上。 一个在兵法战阵之道上走到极限的统帅,对龙族的压制和威慑,丝毫不下于一位太乙道君。 道理很简单,那些太乙道君再强,也不会轻易对太乙之下的修行者出手,但那些最顶尖的统帅,能够率领大军抗衡太乙道君的同时,也不介意对他们这些寻常的修行者出手。 但若是这一场赌斗云中君败了,那就干脆利落一些,将攻略东海的主导权交到龙族的手上,生生的将龙族的心气提升到一个巅峰,然后自有太一道人将龙族的心气从巅峰状态下打落,使得龙族从此以后彻底归心。 不,准确来说,云中君的这一场赌斗,还有另外一个作用。 ——这一场赌斗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而那牝道人,却能够越过这一代的龙族之王敖,直接应下这一场赌斗。 其在龙族当中的地位之高,可想而知。 敖是祖龙亲子,完成的继承了祖龙之血脉,就算是龙族神庭镇压天地的时代,龙族当中,身份地位和敖相差不大的,也不过只得那么寥寥几人而已。 足够高的身份。 龙族血脉。 又是个坤道——就算是云中君不说,牝道人的身份,也已经是彰然欲出。 “纵有点将台之助,要慑服龙族,总览战局,也非是寻常之事。” “战局拉开之后,我将端坐于点将台上,届时身边的一切变故,皆不能查!” “是以,还得劳烦白道兄多准备些人手守在这点将台的身边,以免被人钻了空子。”云中君道。 “放心,到时候我和师道友也会守在这点将台边,绝不会令云道友你出任何岔子。”白泽肃然。 …… 很快,牝道人就已经是从水眼当中回返龙城。 在牝道人回返龙城之后,龙族的上千个不朽金仙以及通明道人,便都是聚拢到了龙宫当中,围着龙宫的正殿,团团而坐。 然后,牝道人便是将一座又一座的点将台,一一的给了那些不朽金仙们,有给这些不朽金仙们讲述了这点将台的用法。 牝道人这一次所带过来的点将台,分为天地玄黄四级。 地级的点将台,便是由诸位不朽金仙们所执掌。 然后这些不朽金仙们,又能够从地级的点将台中,化出无数的玄级点将台,分给那些逍遥真仙级别的统帅们。 那些逍遥真仙们,又能够从那玄级的点将台中,分出黄级的点将台,交给最末一级的统帅。 对于军制,龙族当中早有定例,天地之间所有的大军勾连,皆是依照此定例而行。 都,是最基础的计量单位,一都为万人,其首领称之为都统——都统,便是军制当中,最末一级的统帅。 然后一百都为一部,首领是为部君。 部之上,便是军,一军镇一府之地,首领号为神将,或是神君。——一般来说,这一级的统帅,便唯有不朽金仙才能够担任了。 都和部当中的数量,都是固定的,而一军当中的士卒数量,则是看统帅大军的统领而定,军势够大,实力够强,便是神君,而军势一般,实力也一般的,就只是神将,又或者,虽然实力一般,但调度出色,屡战屡胜者,也被尊之为神君。 弱一些的,不过三四十部,强一些的,数百上千部也不意外。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公认的强军——便如通明道人所执掌的,虽然也号称只是一军之力,其内只得五十余部,但这一军镇守水眼,其下五十余部的战士,都是有长生天仙或是逍遥真仙所组成的,虽然真算起来,在当前云中君面前的一众不朽金仙们当中,通明道人麾下的军势,奶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四极点将台当中,最高的那一座点将台,自然便是那天级的点将台,有云中君所执掌,对其下所有的点将台,都有压制的作用,而那些点将台中所有的信息,也都会自发的汇总到这云中君所执掌的点将台上。 这些点将台,大小如意,既能够展开化作高台,以根据汇集而来的消息事实的反馈战局之变化,又能够缩小化作令牌被那些统帅们带在身边,以保证军令的上下传达。 在云中君不曾出声的时候,那些神将,部君,都统们,能够借助这点将台调动大军而行,但当云中君下令的时候,他的命令,便会直接的落到每一位神将,每一位部君,每一位都统的耳边。 “点将台?” 在牝道人将这些点将台一一的传下之后,龙族的神将们,眼睛都是情不自禁的眯了起来。 这些龙族的不朽金仙们,当然不会不认得这点将台,但正是认得这点将台,知晓这点将台的作用,这些龙族的神将们,才越发的觉得意外。 龙族虽然拥有点将台这样的神器,但对于点将台的动用,龙族自然也有着极其严苛的标准。 小一些的战争,黄级的点将台就已经够用,又或者,干脆就不用这点将台。 大一些的战争,也只是用一用那玄级的点将台,便如同龙族在水眼之下和通明道人麾下的水寨大军攻伐对峙的时候,他们所用的点将台,就只是玄级的点将台而已。 在龙汉大劫之后,龙族所动用的最高层次的点将台,也不过只是地级——那还是龙族在水眼当中探索水眼的地形,和被放逐到水眼当中的罪族相争的时候。 而这一次呢? 这一场东海之战,龙族却是直接就拿出了天级的点将台! “战争的规模和战场的纵深,有这么大吗?”那些龙族的神将们,都无比的疑惑,然后,他们便是对主导战局的云中君生出了强烈的质疑。 点将台这战争神器,虽然好用,但也不是谁都能用的。 若是本身的调度之能不足,那就算是用了天级的点将台又能如何?这点将台,只会令统帅分心,然后军令难以统一,最后令大军直接崩溃。 ——道理很简单,一个统帅对战局的把控,在于对信息的把控。 越是高明的统帅,便能够越是有效率的筛选出那些对自己有用的信息,然后通过这些信息,推衍处地方大军的动向,但这点将台,却是漫天遍野的将所有的信息都展现在统帅的面前,若是统帅的能力不够,那在这无数的信息面前,他只会觉得一脸的茫然。 “这位云先生,莫不还是一位精通天机术的统帅?”龙族的那些神将们,惊疑不定的想着。 不过很显然,牝道人在龙族当中的威望甚高,就算是龙族的那些神将们心中惊疑,但也没有人蠢到直接在这龙宫当中就表现出自己的质疑来。 …… 那些不朽金仙们,一一折返自己的营寨当中之后,云中君才是直接在这白泽和牝道人的面前,将那天级的点将台展开,化作一个千余丈方圆的高台,高台之上,一张庞大无比的空白光幕拉开。 第二百八十九章 东海之战,开局 云中君端坐于点将台上,刹那之间,他的意识便是通过这天阶的点将台,和其他那些地阶,玄阶以及黄阶的点将台,都勾连到了一起。 在那些不朽金仙们,将那些点将台都一一的分配下去之后,云中君所端坐的那天级点将台上的光幕,飞快的往四面扩散开来。 一个又一个的光点出现在那光幕上,片刻后,那些光点便是又忽的化作不同的旗帜,点将台旁边,牝道人双手勾动天地元气,在那光幕上随意找了一面旗帜一点,那旗帜便立刻是化作了无数更小的旗帜四散开来,占满了整个光幕——这是那些统帅一军的神将们,已经是展开了麾下的军阵。 半个多时辰时候,那些旗帜便飞快的四散开来,往不同的方向而去。 对于攻略东海的战争,云中君的决策,便是全线出击,多点开花,每一支大军,都是先锋,每一个方向,都是主攻的方向,而对于那些神将们攻击的目标,云中君也没有做任何的限制,任由他们自行选择队友,任由他们执行选择攻击的方向和攻击的目标。 牝道人沉下心,暗自数了一下那些旗帜的数量,便是发现,那些旗帜的数量,正好便和那地劫点将台的数量别无二致。 在那些点将台的推动之下,云中君的意识,高坐于天穹之下,然后望气术展开,每一支大军头顶上,都有青色混杂着紫色的气运浩浩荡荡,一道一道的天柱,横贯于天地之间,似乎是要将这天地之间一切的变化都镇锁起来一般。 云中君从容无比的看着那些大军头顶的气运,以及伴随着那气运而起的劫运。 冥冥当中,有无穷无尽的劫运如同苍天上的雷火一般,凭空而起,和那些大军头顶的气运交错在一起,侵蚀着那些大军身上的气运,而那些大军头顶的气运,也同样是各有不同的变化。 又或是变得厚重,又或是变得单薄。 “龙族的点将台,着实是非同凡响。”点将台下,白泽道人学着牝道人的模样,以天地元气拨动点将台上所展现出来的光幕,拉开一面又一面的旗帜。 随着他的动作,来自于不同的不朽金仙,又或者是不同的逍遥真仙们的视角,不停的在那光幕上变幻着。 ——他们虽然无法在这龙宫当中对大军进行调动,也无法干涉战场上的战局,但通过这点将台,他们却能够随时的掌控到大军的动向。 …… 那些四散而动的大军,对大军的气机和行迹,并不曾做什么掩饰,当然,他们也没有掩饰自己行迹的必要——这是一场堂堂正正的攻伐,而不是出其不意的奇袭。 战争展开之前,寿埔海域的四周,那些岛主,府主们,都已经做好了非常充沛的准备,各种玄妙无比的法阵,各种严整无比的防线在寿埔海域的四面展开。 但就算是这样,在云中君麾下的大军朝着四面发起攻势的时候,那些封锁寿埔海域的法阵以及防线,也依旧是在第一时间,就被这些大军给彻底的撕毁。 当那些镇守于各处的不朽金仙们,四下勾连求援的时候,他们才是发现,并不是他们所防守的那一段防线被寿埔海域的大军选择了攻击的目标,而是每一段防线,都在同一时间成为了大军进攻的目标,然后在同一时间被攻破。 “这怎么可能?” “他们哪里来这么多的大军?”临近寿埔海域的几个海域的先天神圣们,还在查证消息是否真实的时候,云中君麾下的大军,已经是踏出了寿埔海域,往外杀出了数万里的距离。 脚程最快的,甚至是已经杀出了十余万里。 “龙族!” “是龙族踏破水眼了!”这个时候,那些先天神圣们终于是察觉到了原因,寿埔海域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大军,他们布置了千年的防线,为什么会被直接的撕开——被镇压在水眼当中的龙族,脱出囹圄了。 “不,不是龙族踏破水眼。” “而是白泽他们和龙族合流了。”这猝不及防的攻势之下,大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这汪洋大海当中狂攻猛进——作为统御水流的王者,在这汪洋之上的战争,龙族本就具有极大的优势。 在那些先天神圣们察觉到龙族和龙城合流的时候,另外的半个寿埔海域已经是被攻占了下来。 “龙族大军果然勇不可当。”白泽道人通过那光幕看着各处的战局。 无论是那一处的战局,当他们和敌军相遇的时候,他们这一方的大军,都能有以一种无可阻挡的优势获取胜利,将对手的军阵扑灭。 “只是占了战场尚未铺开的优势而已。”白泽道人旁边,牝道人的神色冷静无比,并没有因为那顺利无比的战局而表现出任何的惊喜。 “现在战场还不够大,是以这战场上,我们一方的大军已经是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再加上吕道阳麾下的大军,措手不及没有丝毫的防备,有这样的战果,毫不奇怪。”点将台上的光幕陡然一震,无数的视角,都在白泽道人的面前消散。 那光幕上,重新浮现出了最初的那一千多枚旗帜的模样。 一千多支大军,以这龙城为核心,四面八方的散开来,而在他们散开的过程当中,还有无数其他的标志——这些标志,或者是那些已经被歼灭的敌人,又或者是那些败走的敌人所逃窜的方向,又或者是大军和敌人擦身而过的地方。 ——那光幕,便是一个庞大无比的地图,伴随着战争的拉开,无数的信息,都已经是在那地图上标记了出来。 “但随着时间的推进,战场的范围,便会越来越大,大军和大军之间的距离,也会越来越远,大军之间的协作,也会越来越难。” “而吕道阳他们的军势,也会越来越重。” “也即是说,战局越是到后面,才越是考验云道友调度的时候。” “就当前的局势,云道友就算是不做任何的调动,我们的大军在战场上也会大获全胜。”牝道人双手一勾,那一千多支大军之间的距离,便是在那光幕上显现出来,而且那代表距离的数字,正在飞快的变大。 “既然如此,云道友缘何现在就要坐上点将台?” “难道就只是为了旁观战局不成?”听着牝道人的讲解,白泽有些不解——动用点将台,是一件非常耗费心神,非常耗费精力的事,既然现在还不需要以点将台总揽战局,隔空调度大军,那云中君为什么现在就要踏上点将台呢? “他在与那些大军的统帅磨合,在于这点将台磨合。”牝道人出声。 对于战争,牝道人绝对是比白泽更加的精通,对于这点将台,她也比白泽更加的了解。 “云道友是第一次指挥那些神将,而那些神将们,也是第一次在云道友的指挥之下作战。” “这开场的胜利,便是云道友在和那些神将们相互了解——云道友借此机会了解那些神将们的作战习惯,了解每一支大军的战斗力,以及那些大军转进的速度,如此,在战局有所变幻的时候,云道友才能够即是的调度大军进行相互配合的作战,将这一千多支大军勾连做一个整体,使得他们之间的战斗,能够相互掩护,相互支援,而不是任由他们各自为战。” “原来如此。”白泽点了点头。 上一个纪元的时候,白泽道人也在神庭当中效过力,对于兵战调度之法,他当然也是有所了解的。 不过,来不及等到他对这兵战调度之法做更进一步的推演,他就遇到了太一道人和师北海,然后被太一道人所折服,离开了神庭,跟这太一道人一起,在神庭大军的追剿之下,东躲西藏。 第二百九十章 东海之战,变局之时 当然了,因为一直被大军追剿的缘故,白泽道人对兵战调度的了解,更多的是寻找敌方军阵的破绽,而不是自己这一方的大军应该如何调度。 “那牝道友觉得,如今云道友和龙族的神将们,磨合得如何?”白泽问道。 “虽然不清楚云道友具体的调度,但我观之,大军举止有度,各种转进从容自如,很显然,云道友的调度和那些神将们的作战方式并没有发生冲突。” “这一场战争的开局,很不错。”牝道人神色肃然,言语当中,也不知是欣喜还是忧愁。 …… 云中君的意识在云端之上飘散着。 这一场战争当中,不管是龙族的那些神将,亦或是通明道人,又或者是寿埔海域当中归降的那些不朽金仙,他们对于战阵调度,本就有着自己的想法,也相当的有经验。 是以,到现在为止,云中君虽然一直都关注着战局的变化,但事实上云中君对那些神将们的调度,并没有做太多的干涉,而是任由那些神将们自行判断什么时候进攻,什么时候休整,什么时候和友军联手,什么时候孤军往前,什么时候合兵一处,什么时候令自己麾下的大军四散如雨…… 更多的时候,云中君都是作为一个旁观者而存在…… “变局的时候到了!”当第一个僵持的战场在云中君面前出现的时候,云中君的心神便是陡然间一动。 在云中君的目光当中,龙族敖牧云的头顶上的劫运之气,陡然大增,劫运所化的劫兽,以一种狂野无比的姿态在敖牧云的头顶上噬咬着敖牧云的气运天柱,令敖牧云的气运天柱,摇摇欲坠。 ——云中君看的很清楚,这就是死劫。 敖牧云的大军,算是往四面八方的大军当中,杀的最远的大军之一,在三天之前,敖牧云麾下的大军在敖牧云的命令之下,四散开来,以肃清周遭的敌人。 “敖牧云麾下大军,放弃当前目标,朝敖牧云处聚拢。”云中君心头一动,借着那点将台对敖牧云以及敖牧云麾下的那些统领们直接下达了军令。 云中君的军令之下,无论是敖牧云又或者是敖牧云麾下的那些统帅们,不由得都是悚然一惊。 自战争拉开一来,这还是第一次云中君直接将军令传到了最底层——在这之前,云中君的军令,非但少,而且都是点到即止,只是给那些神将们,对于那些神将们麾下部堂都统的调度,云中君从来都不做理会。 “发生了什么?”敖牧云暗自警惕,令自己麾下的亲兵做好了固守的准备,同时也借助那点将台,向麾下的统帅们,标明了自己位置的所在。 …… “敖牧云怎么不动了?”在敖牧云在云中君的军令之下聚拢大军的时候,龙城当中的白泽和牝道人,以及战场另一边的敌人,也同样是察觉到了异常。 当前敖牧云麾下大军所在的地方,乃是尼光海域安朝府,主宰尼光海域的先天神圣,名为摩天道人,安朝府的府主乃是横兵神君,性子凶戾而又谨慎。 在敖牧云率领大军踏进安朝府的时候,横兵神君便是将麾下所有的不朽金仙以及所有的大军,都召集到了一处,借助一件至宝,在安朝府当中遮掩了自己的行迹,等着敖牧云自投罗网。 “十三位不朽金仙?”云中君的目光,以敖牧云所在的地方为中心,往四面扩散而去。 望气术下,距离敖牧云四十二万里的地方,紧挨在一处的十三位不朽金仙的气运天柱,出现在了敖牧云的眼前——在云中君的目光之下,那十三道不朽金仙的气运天柱,正缓缓的朝着敖牧云所在的地方而去。 “难怪敖牧云会有死劫陡然出现,十三位不朽金仙统帅的大军,只怕是在见面的一瞬间就足以是将敖牧云给扑杀。”云中君心头唏嘘了一句,在这样的扑杀之下,大军分开来的敖牧云,连固守待援的机会都不会有! “令敖牧云部展开军气,往西南而动。” “令敖尊风部,敖神渊部,敖落雨部往东北而动,与敖牧云部兵合一处,借敖牧云麾下大军军气以作遮掩,而后与流荒府固守待援。” “令敖听云部,敖行云部,敖应月部,敖古山部,敖雪凌部……以最快速度往流荒府处支援敖牧云部。” 一连三条军令,从云中君处通过那点将台,传到那些神将们的耳边。 ——接着那点将台的威能,在一千多支大军威势的推动之下,云中君的意识高居于穹天之上,整个东海的轮廓都在云中君的目光之下。 望气术下,东海当中所有不朽金仙,皆是一览无余。 不过,作为洪荒各族的避难之地,东海之上所聚集的不朽金仙,可谓是不计其数,先天神圣的数量,也足足有数百位——龙城大军在云中君的调度之下,席卷东海,是为了崩溃吕道阳的统治,是为了将整个东海纳入到自己的统治之下,而不是为了血洗整个东海。 是以,就算是龙族的神将们心头都有一种有仇报仇的想法,但大军的目标,也依旧是吕道阳麾下的那些大军,而不是那些闲散于东海各处的不朽金仙,不是那些不问世事的先天神圣。 但在望气术之下,所有不朽金仙的气运天柱,都展现在云中君的面前。 和之前的八府之战不一样,之前的八府之战,战场上非此即彼,望气术下,不是自己人,那就是敌人——但现在的情况却不同。 这一场战争,以整个东海作为战场,而在这战场上,除了你我双方的力量之外,还有更多的中立的力量,那些闲散的不朽金仙,又或者是那些闲散的先天神圣。 这些人便如同是墙头草一般,并不会参与这一场战争,战争的哪一方赢了,他们就加入哪一方的麾下——准确来说,是哪一方赢了,他们便接受哪一方的统治,这些人,虽然有着强大的力量,但在不曾被招惹到的情况下,这些人却是彻头彻尾的‘顺民’。 而云中君麾下大军席卷东海,却是不能对这些‘顺民’动手的,否则的话,这些‘顺民’,只会选择加入到吕道阳的那一方,成为云中君他们的敌人。 但望气术再如何的玄妙,也不可能在直接就通过这些气运天柱的存在,将吕道阳的麾下,将云中君的麾下,将那些中立的不朽金仙,将那些闲散的不朽金仙们,都一一的甄别出来。 不过,将云中君自己麾下的那一千多位神将都甄别出来,却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是以,云中君目前把控战局的方式,便是注意自己麾下那些神将们气运的变化——若是哪一位神将的气运天柱当中,陡然出现了死劫临头的征兆,那就说明这位不朽金仙,以及其所统帅的大军,很有可能会遇到灭顶之灾。 然后云中君再着重的甄别这死劫临头的不朽金仙们周遭的那些不朽金仙——纵览全局的时候,云中君只能观其大略,难以分出敌友,但当目光聚于一处之后,那敌友之别,当然不可能瞒得过云中君。 …… 云中君的调度之下,接受到了云中君调令的大军,都是以最快的速度王流荒岛而去——而在点将台所展现出来的‘地图’上,便是十多道本来还在往前移动的大军,陡然之间偏转了方向,沿着一道直线往最近的空间通道而去。 这刹那之间的变动,就如同是波澜不惊的水面当中,陡然是卷起了一片浪花一般,显眼无比。 “变局的时候出现了!”点将台上,牝道人的神色一下子就变得凝重而又肃然。 之前被收拢起来的,那些统帅们的视角,再一次的在和白泽的面前展现出来。 第二百九十一章 东海之战,各自算计 “奇怪,云道友怎么会突然做出这样大的调动?”一个又一个的视角当中,都是一团平静,看不出有任何的变化。 最后,敖牧云部所有统帅的视角,都展现在了那光幕上——这一切的变化,都是因为敖牧云部而起,但敖牧云部,每一个统帅的视角当中,依旧是一片风平浪静。 “明明什么变化都没有。”牝道人和白泽都是神色凝重。 接下来战局会如何发展,他们虽然无法确定,但有一点他们却是能够确认的,那就是这一次大规模的调度之后,他们麾下大军的态势,都会有一个本质的改变。 道理很简单,这一次大规模的调度,若是最后被证明只是云中君的草木皆兵,那么云中君这位统帅在军中的威望,必然会大受影响,而牝道人也有可能会顺势接过这一场战争的主导权,使得当前大军狂攻猛进的势头,陡然之间变得保守起来,令这一场东海之战的时间,横跨千年万年。 但若是这一场调度之后,大军大有所获,那就足以证明,云中君的这一次调度,乃是有的放矢,足以是证明在这横跨了数个海域的战场当中,云中君能够洞明先机,推算出吕道阳一方大军的调动。 而这,必然会给云中君来带强大无比的威望,使得云中君的意志,在大军当中得到最为彻底的贯彻。 一个能够在战场上洞明先机,能够将大军的力量整合为一体,令战场上的大军相互之间形成完美的配合而不是各自为战的统帅,再加上那些久经战阵,能够完美的贯彻统帅意志的将士。 这两者的叠加,足以是保证他们攻略东海的这一场战争的胜利。 ——而这看得到的胜利,又能够反过来令大军的士气更加的高昂,令大军的战斗力,进一步的放大…… “成败就看这一次了!”龙宫当中,所有远远的看着战场的不朽金仙们,都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心脏飞快的跳动起来,便是牝道人也不例外。 …… “敖牧云有察觉了。” “传我命令,众将各自散开,最大限度的勾连军气。”看着井然有序的往一边撤退的敖牧云部,横兵神君的脸色一沉,果断无比的便下令大军露出身形来,不紧不慢的缀上敖牧云麾下的大军。 “你等各引麾下之军,散入大军当中,皆大军军气隐匿行迹。”大军军气展开的时候,横兵神君又回过头朝着身边的那些不朽金仙们一一吩咐道。 对于横兵神君而言,这是一个孤注一掷的决策。 为了这个决策,他不惜放低姿态,亲自去周遭的几个水府当中和那些神君们沟通,软硬兼施之下,才是从其他的水府当中,借出了一部分的士卒,以拱卫安朝府中的那些岛屿——而原本应该守在各处岛屿当中的那些大军,则是全都被横兵神君抽调到了身边,合兵一处。 而其要如此孤注一掷的原因,无非便是‘士气’这两个字。 龙族大军脱出水眼之后,四处狂飙猛进,所过之处,一应敌军,皆是一一的崩溃,其骁勇善战之名,几乎是传遍东海。 在这样的对比之下,反观吕道阳一方,那些先天神圣们麾下的大军,听闻龙族大军杀来,便不由心生惶恐,未战先怯,这样的状态下,他们的实力又能发挥出几分来? 而神兵神君此次孤注一掷,便是为了逆转这样的态势。 他打算以绝对的优势,将来袭的敖听云部给埋葬在这安朝府中。 如此一来,龙族不可匹敌的说法,自然便是不攻自破,他们这一方的士卒们,也能士气大增,而龙族的一方,在敖牧云覆灭之后,便再也不敢如同之前一般肆无忌惮的狂飙猛进,毕竟,没有人愿意成为第二个敖听云,也没有人能保证自己所面对的,是第二个横兵神君。 如此一来,龙族整体的进攻趋势,都会得到一定的遏制。 但天生阴阳,有得就必然有失,这孤注一掷的法子,虽然在成功之后,对于己方的士气有极大的拔升,但一旦失败,那么劳而无功之下,安朝府的士气,便会进一步的跌落,原本能够在龙族的攻势之下坚持数十年的安朝府,或许连五年都未必能坚持得住。 在横兵神君麾下的大军显现出来,朝着敖牧云部缓缓压过去的时候,统帅尼光海域的先天神圣,摩云道人的身形,也是在云端上显现出来,在他的目光之下,横兵神君这统御这麾下的大军,朝着敖牧云部缓缓而去。 “有必要冒这样的风险吗?”摩云道人的背后,又一位先天神圣的身形浮现了出来。 横跨数个海域的战场上,可谓是处处皆是烽烟,而在那浩浩荡荡的军气弥压之间,就算是这些先天神圣们,也难以透过这些军气看清军气之下所隐藏的大军的真实。 “必须如此。”摩云道人头也不回。 横兵神君孤注一掷,所期望的是覆灭敖牧云部,将大军的士气给提起来,而摩云道人这位先天神圣所谋算的,却是要通过这一战,给龙族留下一个不可磨灭的印象,叫龙族的那些骄兵悍将们,收敛起他们的爪牙,给他们争取到最为重要的时间。 在摩云道人看来,能不能通过这一战令龙族从此之后收敛当前这狂攻猛进的态势,比起眼下这一场战役的胜负而言,还要来得重要。 …… “伏兵?”正在后撤的敖牧云,看着前方陡然之间高卷而起,将穹天之上的云彩都彻底撕碎的军气,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上一个刹那,敖牧云还在因为云中君那没头没脑的调度而心生疑惑,甚至是有所不满,但这一刻,敖牧云所有的疑惑,所有的质疑,都化作了在心中涌荡的庆幸。 “若不是云帅及时令我收拢大军的话,那我大军彻底散开之后,岂不是就正中了敌人的下怀?”敖牧云满是后怕。 对于自己的实力,敖牧云有一个非常清楚的自我认知,率领大军的时候,他纵横无敌,攻城拔寨无有不胜,但一旦脱离了大军,他就只是一个渡过了精元之衰的寻常不朽金仙而已,在地方大军军气覆压之下,他不会有丝毫的幸免之理,而他麾下那些四散开来的大军,没有了他的统御,纵有再高的心气,有再强的意志,也不过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在这安朝府的大军围堵之下,要么逃,要么死。 “流荒府?”不过敖牧云终究是一位身经百战的神将,胸有丘壑,就算之前从死亡的边缘擦身而过,但这对于他的心态的判断,却并没有造成任何的影响。 “传令大军,放慢速度,缓缓而退。”敖牧云吩咐道。 云中君传令的时候,为了令这些统帅们能够及时的赶到,不至于走错方向,自然便也是通过那点将台,给这些统帅们标注出了他们去往流荒府的路线以及到达流荒府的时间。 而在这些大军当中,敖牧云部距离流荒府,乃是最近的——他本就是从和其他的神将们配合着荡平了流荒府之后,才杀进的安朝府中。 计算了一下各部到达的时间之后,敖牧云便是果断无比的紧后撤的大军放慢了步调。 云中君的命令虽然简单,但军令当中,云中君的意图,却是展露无余。 ——在流荒府中固守,然后隐藏大军于军气当中,又有援军自外而来。 很显然,云中君是要敖牧云他们在流荒府处和吕道阳麾下的大军来一个正面的厮杀,然后再里应外合,将吕道阳麾下的这一支大军扑杀于流荒府中。 而这一场战争当中,敖牧云所部,便是诱饵。 对于自己作为诱饵这一回事,敖牧云非但没有什么抵触,反而是觉得非常的乐意。 第二百九十二章 东海之山,兵无常势 随着敖牧云部放慢了自己的步调,远处吕道阳麾下的大军,也终于是在敖牧云的斥候当中显现了出来。 “禀神将,此是安朝府中横兵神君亲引大军而来。” 横兵神君的追击,非但没有半点的瑟缩姿态,反而是显得异常的嚣张狂妄,其麾下大军的军气,更是纵横数万里,叫人一看,便不由得心惊胆战,而横兵神君自己的旌旗,在大军当中,异常的显眼。 “好重的军威啊。”看着横兵神君的军势,敖牧云的神色不变,只是以一种轻松无比的语气看着身边的一位逍遥真仙,“水玄,依你之见,这位横兵神君麾下的大军,数量几何啊?” “军气弥漫数万里,正常来说,这样的军势,必然是数倍于我等。” “不过神将你看,其麾下的军气,虽然浩荡宏大,但实际上,却显得异常的薄弱,颇有一种金玉在外的模样。” “故此,以我之见,横兵神君看似气势汹汹,但其麾下的大军,也不过与我相仿而已。”敖牧云身边的这逍遥真仙,名为敖水玄,乃是敖牧云相当看重的一个后辈。 “若非是如此的话,他也不至于是要隐藏于一边,等着神将你令大军四散开来,而是神将引军踏进这安朝府的时候,横兵神君就直接带着大军杀上来了。” “神将,我们要不干脆直接杀上去,给他们一个厉害瞧瞧?”敖水玄道,自兵出龙城以来,他们每战皆胜,不管是那些寻常的不朽金仙,又或者是那些巨擘神君,在他们大军的冲击之下,都是败退而走,如今,敖水玄的心气,可谓是高昂无比,对引军而来的横兵神君,更是不屑一顾。 “若横兵神君的军势只与我相仿的话,云帅又何必要令我等转进自流荒府固守?”敖牧云指点道。 “更何况,所谓军势兵战,其核心要旨,就在于不能令敌人轻易达成他们的目的。” “水玄你看,他们本来藏得好好的,但我们一退,横兵神君便是顾不得暴露也要缀上来。” “很显然,他是有意想要将我们拖在此间。” “你信不信,若是我们被拖在此处的时间一长,那吕道阳麾下其他的大军,必然便会掩杀而来,围攻于我?”敖牧云的声音,不疾不徐。 对于战争,敖牧云自然也有着自己独特的认知——在他看来,战争当中,一切的战术,都要为战略服务,一切的胜负,一切的牺牲,只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已。 是以,战争当中,最重要的东西,便是要知晓对方的目的,一旦知晓了对方的目的,那己方自然便能够从容而动。 而现在,敖牧云便已经是看出了横兵神君的目的——想要将他们拖在这安朝府和流荒府的交界之处。 至于说被拖住自己的原因,无论是是想要集结围杀自己,又或者是只是想要拖住自己支援其他人,在敖牧云看来,这其间并没有什么差别。 反正,他是不会令横兵神君如愿,令横兵神君轻易达成他的目的的。 “神将的意思是,横兵神君之所以做出这军势浩荡的模样,就是想要我等看出他军气的薄弱,看出他的虚张声势,从而引得我等主动进攻?”作为被敖牧云看重的后辈,敖水玄当然也不是蠢货,是以,敖牧云只是稍稍这么一提点,敖水玄就已经看穿了横兵神君的用意,然后,他不由得便是一身的冷汗。 在他看来,横兵神君的这个计策,说巧妙,也巧妙不到哪里去——但这计策,却是牢牢的抓住了人心的弱点。 这世间最难打破的,是什么?是知见障,是先入为主! 试想,若是敖牧云真的就一位横兵神君乃是虚张声势,想要集结大军将横兵神君的军势,一鼓而破,那就算是在进攻的过程当中受阻,敖牧云也依旧是不会有丝毫的退缩,不会去反思自己自己是不是中了横兵神君的算计,而是会闷着头和横兵神君纠缠下去,毕竟,他已经认定,横兵神君的军势只是一个花架子。 而这样一来,不用横兵神君耍什么手段,他们便已经是被横兵神君给牢牢的牵制在此间。 “孺子可教也!”敖牧云一脸欣然。 “传我将令,令敖玄光引一都人马与横兵神君四周游猎,且先看一看,横兵神君麾下的士卒成色如何。”片刻之后,敖牧云便又下了一道军令。 “神将,不是说不能和横兵神君纠缠吗?”听着敖牧云和之前的判断截然相反的军令,敖水玄不由得一脸的疑惑。 “所谓水无常形,用兵之道,又怎是一成不变?”敖牧云笑了起来。 “之前的时候,是横兵神君自己作为诱饵,想要钓我上钩。” “但如今云帅及时察觉,那么眼下的局势,就成了我是诱饵,要钓横兵神君以及他的援军上钩。” “之前想要令对手纠缠不走的是他,而现在想要令对手纠缠不走的,却是我。”敖牧云完美无比的领会到了云中君的作战意图。 “既然如此,我又何妨遂了他的心意,与他纠缠一番呢?” “正好,也可以看看这安朝府的大军成色如何,做到知己知彼,届时我等反戈一击的时候,也能提前做好准备。” …… “居然还真的是有伏兵?”龙宫当中,牝道人他们看着敖牧云所见到的场景,以及他和敖水玄的问答,不由得心生感慨。 “想不到,云道友真的能够算到吕道阳麾下大军的动向。”牝道人看了一眼端坐于点将台上,全神贯注于战场的云中君,神色复杂。 在这样广阔无比的战场上,就算是有一方将内奸安排到了对方的大军当中,那内奸都难以展现出什么作用来——空间通道的存在,令大军能够以极快的速度进行转进腾挪,而那些内奸们就算是探听到了消息,但他们消息传送的速度,都不一定有那些大军转进的速度快。 三族神庭的时候,就发生过数次这样的事。 龙族神庭安排到麒麟神庭的内奸,在麒麟神庭调动大军的时候,传出了麒麟神庭大军的行进路线,但那消息尚未传道龙族神庭,麒麟神庭的大军,就已经是通过那些空间通道,出现在了预定的战场上——而这个时候,龙族的‘伏兵’,才是姗姗来迟…… 如此几次之后,三族神庭当中,都不约而同的放轻了对于内奸的重视,而他们各自的密探所探知的重点,也都是从对手大军的调动,换成了各自神庭当中,那些执掌一方的神君,以及那些统帅,或者天机士们的动向。 又或者,是全力支持自己的内奸在敌方阵营当中爬上高位,然后令他们在战场上的时候,临阵反戈一击…… “若非是如此,我又怎敢一意孤行,要令云道友执掌东海攻略?”白泽震了震自己的衣袖,做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龙族身经百战,经验丰富。” “牝道友以为,安朝府的伏兵,会安排在什么地方?”白泽道人驾驭天地元气,在那光幕上一分,于是那光幕,便一分为二,左边是敖牧云的视野,而右边,则是流荒府以及安朝府的地图,地图上,那些领了云中君军令的神将们,正引着自己麾下的大军朝着那流荒府而去。 第二百九十三章 东海之战,流荒府 相互的牵扯之间,敖牧云的大军和横兵神君的大军,终于是到了那流荒府处。 流荒府中,敖尊风等人,已经是先一步在流荒府中散开,待得敖牧云大军一至,敖尊风等人麾下的大军,立刻便是遁入了敖牧云的大军当中。 敖牧云亦是直接在此处扎下了营帐,隔万里,和横兵神君的大军遥遥相对。 “神君,敖牧云停下来了。”大军安营扎寨之后,横兵神君的军中立刻便是有不朽金仙朝着横兵神君道。 “敖牧云非是狂妄之辈,其退至这流荒府而停,可见流荒府中必有后手。” “池河,你且引麾下大军散开,后撤一万五千里然后集结,做仆仆追赶之势而来。” “而后与我成犄角之势,进逼敖牧云营寨。” 这汪洋之上,无险可守,攻守之双方,既无地利之厚,也无天时之优。 以两军之势合一,进逼一军,只需得步步为营,不犯险冒进,便已经是必胜之势。 这一点,横兵神君清楚,其麾下的不朽金仙们清楚,战场上双方的士卒,也同样是清楚无比。 是以,神兵神君确定,自己这么一动,对面敖牧云部,必然就会有所应对,无论敖牧云是进是退,他都能够借此窥破敖牧云部的底细。 若是敖牧云部稳坐不动,士气部落,那就证明敖牧云部另有援军。 若敖牧云部只是想要借着之前在流荒府当中的布置和横兵神君对峙的话,那么多出来的一支大军,已然是足以令敖牧云部麾下的士卒,心神惶惶。 “两倍于己的大军踏进,敖牧云军中士卒依旧是士气稳定,行举有度,派出营寨与我纠缠的前哨,亦是丝毫不落下风。” “由此可见,其必有援军将至。” “传令池河,且暂缓进攻,我要等敖牧云的援军到来之后,将其援军也一口吃下!” 横兵神君远远的观望了一番大军前哨的厮杀,然后便是对身边的传令兵道,片刻之后,横兵神君的军阵当中,猎猎的旌旗便是在空中卷动起来,摇动着旗语。 …… “敖牧云,缘何不乘势掩杀上去?” “横兵神君所部,不过两支大军而已,我等乘势杀出去,绝对能够将其覆灭在这流荒府中。” “横兵神君乃是安朝府之主,若是能够斩杀横兵神君,悬其首而行,那整个安朝府,便可一鼓而下。” 敖尊风躲在敖牧云背后的阴影当中,和敖牧云一起远远地看着横兵神君那缓缓进逼的大军,以及还在战场上纠缠厮杀的前哨。 “我有你们作为援军,你们又如何保证,横兵神君不会再有其他的援军?” “他作为安朝府之主,总不至于贸贸然杀进这流荒府。”敖牧云端坐于大军之前,颇有一种不动如山的架势。 “你多虑了?”敖尊风不屑的道,“这战场由我等选定,他不可能会有伏兵。” “他再有援军又如何?” “他是追击的己方,援军再来两支就是极限。” “就算是如此,四支大军对四支大军,我龙族之军,依旧是能够轻易将其击败。” “云帅亲自下令,除开我们四支大军之外,尚有十三支大军还在前来流荒府的路上。” “能够令云帅跳动十七支大军慎重以待,横兵神君麾下,又怎么可能只有四支大军?” 敖牧云沉声道。 “我突然有了另外一个猜测。” “我能够将你们隐藏在我的大军当中,那你们说,横兵神君会不会在他的大军当中,也同样是隐藏了什么东西?” “你在说笑话吗?”敖尊风用看傻子一般的目光看着敖牧云。 “安朝府中的具体情况,谁都不知晓,云帅能够提前看破横兵神君扎好了陷阱在等你入彀,已经是令人叹为观止,惊为天人。” “至于说横兵神君军气之下所隐藏的东西,连我们在阵前都看不穿,远在龙城的云帅,又怎么可能看得穿?” “那你怎么解释云帅令听云行云他们,都往这流荒府而来?” “不要忘了,云帅给我们的命令是固守待援!” “既然是固守待援,那就说明云帅认为我们不会是横兵神君的对手。” 敖牧云有注意过云中君的调度,云中君调遣而来的敖行云敖听云等部,并不是直接按照距离的远近调动而来的大军,而是错开了那些正在那吕道阳麾下大军对峙冲杀的大军,错开了那些孤军深入的大军。 敖牧云注意到,就算是云中君将敖听云敖行云等部抽调而来,但在这战场上,余下的那些大军,依旧是能够遥遥相望,他们进攻的前线上,也丝毫没有出现任何的破绽和漏洞。 “你会不会过于的神化他了。”敖尊风皱起眉头,“龙族的记载当中,就算是最为顶尖的天机士,也不可能在战场上将敌人的应变推算到这种程度。” “军令如山,云帅既然下了命令,那我等遵令而行便是。” “尊风,休得自作主张。”敖神渊的声音响了起来,然后军营当中,四位神将都是沉默了下来,每个人都在推测云中君这调度背后的用意。 ——到底是料敌从宽,还是胸有成竹? …… 龙宫当中,牝道人他们看着流荒府上展开的战局,越看,就越发的觉得不可思议。 横兵神君麾下,接连四支的援军出现在战场上,将敖牧云的营寨包围起来,强攻敖牧云的大营。 当敖听云,敖行云等人的援军,出现在横兵神君背后的时候,横兵神君的军寨当中,又是几支大军杀了出来,如同是在围点打援一般。 一直到云中君所调度的十七支大军全都出现在流荒府的战场上,又有藏在敖牧云大军当中的敖尊风敖神渊等人,趁着横兵神君将他们作为‘人质’而牵制敖听云他们攻势的时候,竖旗而起,彻底的打乱了横兵神君的布置。 以有心算无心,在兵力上,又处于彻彻底底的优势,这一战的结果,可想而知。 横兵神君麾下,十三支大军被一体剿灭,横兵神君连同其麾下的不朽金仙们,同样也陨落于战场上。 一战之后,流荒府中的海水,都几乎是被染成了一片血色。 一直到敖牧云他们,以摧枯拉朽之势从流荒府而出,席卷安朝府,将整个安朝府都纳入到己方的控制之下以后,龙宫当中的众人,才终于是长舒了一口气。 而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才是发现,云中君已经是在另外的一处战场上下达了新的军令——被所有人都关注无比的流荒府的战场,云中君在下过了军令之后,便再也不曾理会过,一直到安朝府陷落之后,云中君都没有在对那战场上的统帅们下达过任何的指令。 就好像,对于流荒府以及安朝府一线的战局,云中君已经是早早的就有了预料,早早的就已经算定,那一战当中,绝对不会再出任何的意外一般。 “我的天,怎么可能真的有人能算到这一步?”牝道人的目光,在整个战场上掠过——到了这个时候,她才陡然之间发现,战场上,代表着吕道阳麾下大军的旗帜,已经是犬牙交错一般,和他们的大军混在一处。 但从战争的开始到现在,从这半个寿埔海域杀出去的大军,每一支大军都还保留着完整的建制,每一支大军的都不曾失陷于吕道阳的大军手中,每一个地级的点将台,每一位不朽金仙级别的神将,都没有遇到过任何的不测。 牝道人将每一只大军行径的路线都勾描出来之后,这才发现,之所以每一支大军都还健在的原因,是因为每一支大军在行进的途中,都会有一次或者数次突兀无比的转进腾跃。 而这些大军每一次的转进腾跃,都是有意无意的,避过了吕道阳麾下大军的合围。 第二百九十四章 先天神圣 不仅仅只是如此。 当牝道人再将那些那些大军们厮杀的时候所遇到的敌军的信息,也归拢到一处的时候,才是赫然发现,他们自己这一方的大军,每一次在和敌军相遇的时候,他们所遇到的敌军的规模,都恰好是他们所能够应付的。 这也即是说,他们从未遇到过吕道阳一方的伏兵,也从来没有落入进吕道阳的陷阱当中。 ——这是何其不可思议的事。 他们的大军杀出寿埔海域,对他们而言,在寿埔海域之外,每一片海域,每一个水府,都是陌生的存在。 吕道阳,以及其麾下的先天神圣们,在那些海域当中布置了怎样的防守,大战的时候,他们麾下的大军,又再做怎样的调动,这一切的一切的,都没有任何人知晓。 在牝道人的预料当中,他们这一次仓促无比的冒进,注定会以失败的结局而告终,毕竟,知己而不知彼,乃是兵法之大忌。 而她也做好了随时叫停这一场战争,随时接管这一场战争,将这一场战争纳入到自己的节奏的准备。 但她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却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将她的认知给来来回回的碾成了粉碎。 “这天地之间,有常理的存在,自然也就有非常理的存在。” “而那些非常理的存在,既然被称为非常理,那当然就不是能够用寻常的认知所能理解的。”恍惚之间,牝道人只觉得自己的耳边,又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正随意无比的指点着这天地之间的修行者。 “难道,我今日又见到了一个在战阵之上的非常理的存在?”牝道人的目光,从那战局上移开,落到了云中君的身上。 此时云中君的意识,依旧是高坐于穹天之上。 而在他的目光之下,他们这一方所有的大军,每一位统帅的气运,都是清清楚楚的展现在云中君的面前。 望气术之下,那些统帅们的生死,成败,都是一览无余,洞若观火。 每当有神将劫气缠身,气数奄奄的时候,云中君都能够及时的将军令传到那些神将们的耳边,指引他们转进折跃。 整个东海,仿佛是化作了一张巨大无比的棋盘,他麾下所有的大军,都是他的棋子。 而在他的对面的棋手,每一次的应对,每一次的落子,他们的意图,他们的谋算,在云中君的面前,都是展现的清清楚楚。 那些先天神圣们,每一次试图调动大军布下陷阱的时候,他们所预定的猎物,都会以一种诡异无比的姿态,跳出他们的陷阱,跳出他们的视野。 而当他们藏下重兵等着敌人自投罗网的时候,却又是发现,他们每一次等来的敌人,其军势都在他们之上。 而当他们麾下的大军不敌撤退,或者是想要去支援另外一处战场的时候,总会有地方的大军以一种巧合无比的姿态,拦在他们行进的路上…… ——越是筹划,越是谋算,越是想要做事,他们就越是大败亏输。 “到底是怎么回事!”摩云道人愤怒无比的将面前的几案掀翻,目光在众位先天神圣们的脸上逡巡而过,目光当中充满了怀疑。 至如今,东海四十八个海域当中,已经是有足足七个海域,都已经落入了龙城的掌控当中。 而他们这些先天神圣们,苦心孤诣的谋划,却一次又一次的葬送掉他们麾下的大军,每一次,他们大军的调动,都好像是送上们的肥肉一般,被龙族的大军给轻而易举的吃掉。 “一次两次,有可能只是巧合。” “但每一次都这样,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 “我们的动向,都在龙族的掌控当中。”摩云道人的目光之下,一众先天神圣们都是沉默了下来。 自从他们这些先天神圣们参与战局一来,他们每一次的调度,都是实时的调度,并没有提前做好筹划,而这便已经是杜绝了他们的调度提前被龙族所察知的可能。 就如同摩云道人所说的那般,这天地之间,不存在那么多的巧合。 他们可以保证,他们的调度,不会被龙族提前察觉,那么龙族的每一次调度,都踩在他们的步调上,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他们这些先天神圣当中,有龙族所留下来的棋子。 “是谁呢?”对于自己的这个推论,摩云道人既觉得意外,又觉得一切都在情理当中。 毕竟,龙族神庭的崩溃,可以说是在一夕之间,而他们这些先天神圣们会盟然后统御东海,也同样是各自都有着自己的谋算。 在这样的情况下,龙族见势不妙,在躲进水眼之前,提前在他们当中留下自己的棋子,以等待他们卷土重来的时机。 摩云道人相信,以龙族当时所表现出来的,对局势的把控,绝对能够做得到这一切——龙族避入水眼之后,为了扼杀龙族的内应,他们这些先天神圣们联手,将这天地当中的龙族血脉,都几乎是彻底的断绝。 但他们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们这些先天神圣们自身! 他们能够灭绝,能够扼杀那些有着龙族血脉,有可能和龙族勾连的后天生灵,但他们这些先天神圣当中,本就有着龙族的棋子,又当如何? 在这之前,他们似乎是从未考虑过这种可能。 但在这一刻,在龙族和东海的战争如火如荼,在他们被龙族的攻势所彻底的压制,在他们每一次的调动,都恰好撞到龙族枪口上的时候,这些先天神圣们,不得不将目光落到了自己的身上,他们不得不细细的审视一番,他们内部,是否有着龙族的棋子? 他们的调动,是否就是被那藏在暗处的龙族棋子,传到了龙族的手上? “摩云道友,无稽之语,除了扰乱人心之外,还有何益?” “此后这般言语,休得再提!”正当这些先天神圣们之间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的时候,一位名为但若的先天神圣高声喝道,其声音在这宫殿当中不停的回荡着。 第二百九十五章 先天神圣的应对 “就算是真的有人将我们的谋划泄露给了龙族,那么诸位觉得是我们的筹划从我们处传到前线的大军所需要的时间快,还是我们的筹划从我们处传到龙族处所需要的时间快?” 宫殿当中,但若温和无比的声音响起。 “但若道兄说得有道理。” “就算有人将我们的谋划泄露给龙族,龙族得到消息的速度,也不可能快得我我们手下的大军!” “但偏偏每一次龙族都能够提前做好应对,这足以证明,问题不是出在我们这一边。” 片刻之后,一位又一位先天神圣的声音响起,表示了对但若的支持。 但在这些先天神圣们接受了但若的说法之后,这宫殿当中的气氛,非但没有因为而变得活跃起来,反而是更加的森然凝重。 “问题不是出在我们这一边,那就是出在龙族那一边了?”良久之后,摩云道人的声音才是再一次的响了起来,打破了宫殿当中那令人窒息的沉默。 但在他的言语落下之后,宫殿当中便是再一次的陷入了沉默当中。 ——问题不在己,便在彼,这一点是每一个先天神圣们都能够想得到的,但在这一刻,这些先天神圣们宁愿是问题出现在自己的这一边。 道理很简单。 问题若是出在他们这一边,他们还能够找出问题,然后解决问题。 但问题若是出在龙族的那一边,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龙族的那位统帅,是一个天生就该在战场上纵横无比的存在。 他们所有的调度,所有的谋划,在那位统帅的眼中,都是一览无余。 这是何等可怕的事? 这些先天神圣们,都是经历过神庭治世的时代,都知晓当大军整合与一处之后,有着怎样浩大无匹的力量。 ——战场之上,那弥散的军气,足以是压制战场上的一些。 就算是他们这些先天神圣,一旦陷落到大军的包围当中,军气横绝之下,他们也只有饮恨一途。 若此时还是在神庭治世的时代,那么这样一位在战场上纵横无敌的统帅,能够在军气的弥散之下,看穿对手每一次的调度,顺时而动,将劣势化作优势的统帅,就算是祖龙这般的神皇见了,也要折节下交,令其执宰整个神庭的大军。 一众先天神圣们都是沉默了下来。 他们想起了最初的时候,龙族大军纷纷扬扬的杀出寿埔海域的时候。 虽然那个时候,龙族的大军依旧是连战连胜,但实际上,他们却是谁都没有将龙族的大军放在眼里——那个时候,龙族的胜利,只是因为战场的范围太小,龙族的大军数量太多,从而生生堆出来的胜利而已。 在这些先天神圣们看来,在龙族的攻势之下,战场一旦拉开,那么这些龙族,自然便会陷入到首尾难以相顾的局面,而他们自然便能够凭借这广阔无比的战略纵深,从容进退,将整个东海都化作一个血肉磨盘,将那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龙族,一一的磨灭于这东海当中,成为这东海的养分。 在那个时候,这些先天神圣们,甚至已经在考虑,他们将龙族覆灭之后,龙族所残存的气运,会不会随之飘散到他们的身上,使得他们踏过登临太乙道君之境的,最为虚无缥缈的那一道天堑。 但现在,这些先天神圣们终于是明白了过来,龙族之所以肆无忌惮的四面出击,全线进攻,不是因为那些龙族过于的狂妄,而是统御这些龙族大军的统帅,有着把控整个战场的能力,能够在战场上叫龙族大军的力量聚为一体,能够在战场上,窥破他们的调度,然后从容做出应对。 “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统帅?”沉默当中,每一位先天神圣脑海当中,都有着一模一样的念头。 能够完美的洞彻敌方的动向,能够将顺时而动,将敌方的动向纳入到自己的战略当中,这样的统帅,在他所能够掌控的战场上,可以说是无敌的存在。 ——要击败这样的统帅,最好的办法,便是恃强凌弱,以力强破之。 假如说这统帅所掌控的大军,是一百万,那作为对手,自己就投入一千万,一万万的大军扔到这战场上,将那统帅麾下的士卒,不计代价的将那统帅麾下的士卒给一一剿灭,将他的爪牙羽翼,一一的拔除。 如此一来,这统帅在战阵上的能力再强,也只能唏嘘一句,呜呜哀哉,感慨一声,英雄无用武之地。 又或者,用那最不讲究的手段,刺杀。 但这些先天神圣们用自己的法宝来思考都能想得到,这样的一个纪元都未必能出一个的统帅,在调度大军的时候,他的身边必然会有着森严无比的守卫,甚至,会有先天神圣在他的身边作为护卫,想要刺杀他,谈何容易?更何况,这位统帅能够算清他们的调度,又怎么可能不会防备他们的刺杀? 是以,真真算起来,将要击败这样的一位统帅,就只有一个办法。 不计代价,不计伤亡,不计战损,恃强凌弱,以力强破之。 然而,问题在于,就算他们现在能够集结出十倍,甚至于百倍于龙族的力量,他们集结出这力量,有需要花费多少的时间? 而在这样的时间当中,龙族在东海当中,又攻占了几处海域? 正常来说,战争当中若是有一方要集结重兵,必须要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他们前线的大军,能够挡住地方的攻势,如此一来,他们才有着从容集结大军的时间和地点,毕竟,东海广袤无比,无论是定下哪一个地方作为大军集结的地方,各处大军来到这地方的时间,都会有一个先后快慢。 若是前线不能挡住龙族的攻势,那么很有可能在大军尚未集结完毕的时候,他们所选定的集结点,就已经被龙族的大军所攻占,然后其他地方赶过来的大军,便全都一个接着一个的自投罗网,又或者,是那些大军还在赶路的时候,被龙族大军趁势掩杀…… 就算是他们这些先天神圣即是的做出了反馈,及时的令那些正在集结的大军调转方向,但这种徒劳无功的调动,来上个三两次之后,大军的士气,就得跌落到尘埃之间,就算是集结成功,也不堪一战。 “所以,当务之急,是要先试一试,能不能挡住龙族的攻势。” “若是能挡住的话,那我等自然便能够联合其他海域的道友,从容集结大军。” “若是不能挡住龙族的攻势,那就干脆一些,壮士断腕,拿空间换时间,任由龙族大军四处攻城拔寨,我等再后方集结了大军之后,再于龙族决一死战。” “一战而定东海!”但若道人的声音响起。 “至于说大军集结的地方,就选在蓬莱岛!” “不!” “我突然想到,又一个更好的办法可以应对龙族的攻势。”片刻后,摩云道人的声音想了起来。 “摩云道友请讲。” “我们没有必要刻意去抵挡龙族的攻势,既然有了拿空间换时间的打算,我们只需要拖延龙族的攻势就可以了!” “摩云道友还请详说。” “速度!”摩云道人出声。 “战场上我们之所以会大败亏输,归根结底,是他们的调度,在我们之前,故而我们的速度没有龙族的速度快。” “但只要我们的速度能够反过来比龙族调度的速度更快,那在战场上我方的局面必然能够得到极大的改善。” “论及大军的调度,我们怎么都不可能比龙族更快。” “但作为先天神圣,我们个人的速度,却绝对比龙族大军调动的速度更快!”摩云道人的言语,逐渐的昂扬,变得铿锵而又自信。 “龙族大军之所以连战连胜,便在于龙族的统帅能够料敌机先。” 第二百九十六章 先天神圣的尊荣 “但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虽然每一次的战斗,都是龙族的大军取胜,但在那局部的争端之上,龙族的胜势,只能说是小胜。” “他们现在的声势,乃是积小胜为大胜之故。” “这说明什么?” “说明龙族的那位统帅,在性格上有弱点!” “他在苛求完美,想要以最小的力量获取最大的战果。” “我们可以在他的性格上做文章!”摩云道人扶起被自己掀翻的几案,从容无比的端坐于前。 “他苛求完美,那就意味着,龙族的每一支大军在面对自己对手的时候,虽然实力占优,但优势并不大。” “而一位加入战局的先天神圣,便足以逆转这不大的优势!” “诚然,龙族的统帅能够明悟我们的动向,然后调度大军以弥补我们加入战场之后的劣势。” “但无论如何,大军转进支援的速度,绝对不可能快得过我们这些先天神圣!”时势如棋,获胜或败或优或劣,尽在一念当中。 无意之间,摩云道人已经是破开了迷雾,找到了破局的手段。 “龙族的统帅洞彻先机又能如何?” “现在,优势在我们这一边了。”摩云道人说着,然后大笑了起来,言语当中,充满了无穷无尽的畅快。 这也由不得摩云道人如此畅快,如此狷狂——在不可能当中找到那唯一的一线可能,将注定的胜负逆转,令他们在这一场战局当中,把握到唯一的一线通往胜利的曙光,这是何等的成就? 这刹那之间,摩云道人只觉得自己的元神,无限制的壮大起来,冥冥之间,他好像有一种感觉,觉得自己仿佛是触及到了一个玄妙无比的界限一般——那是通往太乙道君的道路,挪移真幻,颠倒阴阳,逆不可能而为可能! 出乎摩云道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在他提出了最好的应对策略之后,这宫殿当中,并没有先天神圣响应他的策略。 就好像那些人根本就没有听清楚他讲了什么一般。 …… “以先天神圣之身而干涉战局?甚至于畏畏缩缩而动?” “摩云,你还是一位先天神圣吗?”良久之后,终于又一个声音在这宫殿的角落响了起来——但他所带来的,不是在认可与赞许,而是质疑。 他们这些先天神圣,为什么要篡夺神庭的权柄,为什么要在这东海当中灭绝龙族的存在,为什么要压制那兵战军气的体系? 原因很简单。 因为在他们看来,他们这样的先天神圣,就该是高高在上的坐于云端,双手斡旋阴阳,操持苍生之命运。 但那兵战军气的体系,却是毫不留情的将他们这些先天神圣的尊贵和骄傲给打落云端,再狠狠的踏上几脚——一个寻常的不朽金仙,若是单打独斗,这些先天神圣们或许只需要一缕气机,便能够将之斩杀,但在带齐了足够的大军之后,这寻常的不朽金仙,却能够反过来压制,甚至于击败这些先天神圣。 这样的情况,又叫这些先天神圣们怎么能够甘心? 于是,在龙汉大劫之后,这些有着共同想法的先天神圣,果断无比的联合到了一起,抓住了那难得的机会,将龙族神庭打落云端,将龙族在这天地之间的传承彻底断绝,将兵战军气的体系,也尽可能的压制住。 而现在,为了那些他们所看不起的后天生灵之间争端的胜败,他们这些先天神圣,却要放下自己的尊荣,隐藏在暗处而动,明明是一个下棋的棋手,却要自甘堕落踏进棋盘,成为棋盘上的棋子,甚至,他们连光明正大都做不到——摩云道人的提议,他们又怎么可能接受? “先天神圣?” “先天神圣又如何?” “高高在上,行于云端,操持阴阳,斡旋造化?” “诸位,谎言说了十数万年之后,你们连自己都被骗过了吗?”目光虎视眈眈的在宫殿当中的诸位先天神圣们脸上一一而过,摩云道人的言语,忽的就变得阴冷起来。 先天神圣乃是天地之间注定的王,生来便是高高在上,把持权柄,斡旋命运。 这是龙族神庭覆灭的时候,一众先天神圣们合谋占据东海的时候所喊出来的言语,认可了这种说法的后天生灵,被这些先天神圣们所接纳,在这东海当中生息繁衍,而不认可这一说的龙族,则被断绝了血脉传承,其他的人,则是在那些凶兽的肆虐之下,消失在了这天地之间。 到如今,整个东海的种族们,几乎是都认可了这样的说法,先天神圣注定高高在上,统御他们这些后天生灵—东海当中的暗流,也只是因为对巫族的态度不同而产生,而非是因为对先天神圣的态度。 “苍离氏三皇的时候,我等先天神圣确实是高高在上。” “但诸位都是经历过神庭治世那个时代的人,难道诸位还不清楚?” “尊荣也好,权柄也好,不在身份,而在实力。” “先天神圣的尊荣,不是依仗我等的出生而来,而是实实在在的,杀出来的。” “尊荣从战场上砥砺而处,权柄用敌人的血肉锻造而成!”摩云道人突如其来的言语,直接的揭破了一众先天神圣们心头最不可告人的龌龊,而在一种先天神圣们将要翻脸的时候,摩云道人接下来的声音,却又是将这些先天神圣们满腔的怒火给扑灭。 “神庭时代,我等朝祖龙俯首称臣,又在龙族大军环绕之下战战兢兢。” “龙汉之后,我等统御东海,高居于天,无穷生灵在我等面前,生杀予夺,予取予求。” “此般尊荣,便是当初之祖龙也未曾得有。”有先天神圣的感慨声响起——祖龙的时代,虽然祖龙高坐神庭,坐拥三分之一个天地,万族来朝,但那个时代当中,却也有着无数的法度和规则,法度之下,便是祖龙这位神皇,也不敢说自己随心所欲。 而在龙汉之后,一众先天神圣们谋取东海,在这东海当中,却并没有太多的法度和规则,或者说,这些先天神圣们的想法,便是这东海的法度和规则。 那些生存于东海的生灵们,在这些先天神圣的面前,无一不是胆战心惊,对于这些先天神圣们的号令,更是奉为至理,不敢有丝毫的违背——论及权柄,一众先天神圣们们固然是不如祖龙,但论及尊荣,祖龙却又如何与这些随心所欲的先天神圣们相媲美? 也正是如此,就算是先天神圣,也难免在这样的尊荣之下迷失自我。 “尊为刮骨钢刀,荣是穿肠毒药。” “想不到,这区区十数万年的尊荣,便已经是令我等忘乎所以,连我们如何取得的这尊荣,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若不是摩云道兄点醒的话,我等只怕真的是要沉迷在自己所编织的谎言当中不可自拔……” “可笑,可笑!”那先天神圣的声音继续响起,竹简变得昂扬。 “摩云道兄说得对,先天神圣又如何,后天生灵又如何?” “这战场之上,强者为尊,胜者为王!” “诸位道友认为加入战场有失身份,难道在龙族的狂攻猛进之下,一溃千里,便有尊荣了吗?” “摩云道兄打算什么时候介入战场,不妨提前通知一声,我必不落于人后!”那名为倏隶的先天神圣声震如雷,在整个宫殿当中不停的回响。 倏隶表态之后,便如同是一滴冷水投入了沸油一般,宫殿当中的先天神圣们,都是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起来,每一位先天神圣们看着摩云道人和倏隶道人的目光当中,都山浊者莫名的奇异之色。 “两位道友想好了吗?”但若的声音才是缓缓的响了起来,声音当中,依旧是沉静无比,如同万载不动的冰深。 第二百九十七章 东海之战,转折 “摩云道兄稍待,我等与你一起。”摩云道人和倏隶起身的时候,宫殿当中,又几位先天神圣从容起身,追随着两人而去。 “可惜,东王陛下尚在闭关,若不然,又何必要摩云道友等人以自身为诱饵牵制龙族的攻势?”几个呼吸之后,待及那些去往战场上阻截龙族的先天神圣们气机彻底感应不到,但若道人才是怅然一叹。 先天神圣们不踏足战场,除了是因为他们那至高无上的尊荣以外,还有一个原因。 战场之上,刀枪无眼,就算是他们作为先天神圣,在他们踏进了战场当中之后,也不敢保证自己就能够在那战场当中全身而退。 “好了,我等各司其职方能统御东海。” “如今摩云道友他们已经去了战场上为我等争取时间,那诸位道友们也休得白白浪费摩云道友他们争取来的时间,还不速速动起来回返各自海域当中集结大军?”但若道人起身,给众位先天神圣们打了打气,令这些因为摩云道人等人突然的奋起而颇有些惊愕且不知所措的先天神圣们迅速冷静了下来。 三言两语之间,便以各司其职的说法,将摩云道人等先天神圣和宫殿当中的诸位先天神圣们之间因为不同的选择而造成的分歧弥合如初,这位但若道人的心计城府,可见一斑。 …… “死劫。” “死劫。” “还是死劫!” 云中君的目光当中,那些矗立于东海,正以风火之势席卷东海的那些气运天柱之上,只刹那之间,便有无数的劫运涌动而来,缠绕于那些大军之上化作凶猛无比的劫兽,将那些天柱给噬咬得摇摇欲坠。 一只又一只大军覆灭的征兆,在云中君的面前显现出来。 无论云中君的念头如何而动,那些大军的死兆,都没有丝毫的改变——按照往常的情况,当云中君察觉到那些大军的死兆,准备调动大军转向,又或者准备调动其他地方的大军前往支援的时候,云中君所注视那一支大军的死兆,就算不当场消减,但也会有极大的削弱,待及云中君调度完毕之后,大军的死兆更是会直接的消散。 但这一次,无论云中君念头如何转动,那一支又一支大军的死劫,都依旧是浓烈如初,没有丝毫的变化。 “先天神圣!”当云中君的目光朝着那些死劫缠身的大军落下之后,便立刻是注意到了一道又一道青紫交错的气运天柱,朝着那那些死劫缠身的大军而去——那些大军身上的死劫,正是源自于那些青紫交错的气运天柱,源自于这些气运天柱所代表的先天神圣。 “先天神圣也忍不住要加入战场了吗?”云中君不由得默然,眉头高高皱起。 在这东海战场的天平上,那些先天神圣们的存在,是绝对不容任何人忽视的砝码——任何一支大军当中,若是有了先天神圣的加入,那么这大军的实力直接提升一倍乃至于数倍,绝不是虚言。 毕竟,这些先天神圣们都是从神庭时代走过来的强者,对于兵战杀伐,这些先天神圣们,可以说都是熟悉无比。 而云中君的调度,能够保证龙族的任何一支大军在战场上所面对的敌人,其实力都不会强于龙族的大军,当这些先天神圣们加入战场之后,情况便是会完全的逆转过来,原本占据着绝对优势的龙族大军,顷刻之间,便陷入了绝对的劣势当中——且不提这些先天神圣们的实力,光是这些先天神圣们自身的存在,便是一个实力的放大器。 “令敖牧云部收拢大军,固守待援!” “令敖洗水部收拢大军,固守待援!” “令……” “令……” 虽然难以削减那些龙族大军身上的死劫,但云中君也不打算是任由那些先天神圣们肆虐于战场之上。 只刹那之间,一百多道军令便是从云中君处传到了那些统兵的神将们处。 ——这军令,乃是优先等级最高的军令,在这军令之下,无论那些神将们在做什么,都得将面前的事放下,即刻遵照军令而行。 准备搜捕敌人的,立刻要合兵一处。 正在往其他方向转进支援,必须要在原地停下来。 正在和敌人厮杀的,也要立刻退出战场,然后固守不动——就算在这过程当中,有再大的损失,错过再大的战果,也得要依令而行。 “东海的先天神圣们加入了战场!” 在那些神将们因为云中君的命令而疑惑不解,更有甚者打算将云中君的军令放到一边,先结束了眼前的战局之后,再行收缩防守的时候,云中君的言语,便是紧接着在众位神将们的耳边响起。 “东海的先天神圣们加入了战场。” 短短的十三个字之下,那些回过神来的统帅们,却只觉得自己是在刹那之间遍体生寒! …… “摩云道兄,龙族的那统帅,好像真的察觉到我们的痕迹了。”云端上,正风驰电测而行敢往那些战场的先天神圣们,陡然停下脚步——已经有先天神圣发现,在距离他们之前二十余万里的地方,上一刻,龙族的大军还在和东海的大军厮杀,占尽下风,但下一个刹那,那些龙族的大军立刻便是在众位先天神圣们的眼皮子底下,放弃了面前的的对手,放弃了面前的战功,直接就缩成了一团,摆出了一个全力防守的阵势。 “无妨!”只是片刻,摩云道人便是有了决定。 “就算是他察觉到了我们的踪迹又能如何?” “我们几人加入战局之后,合力之下足以是崩溃那龙族大军的军势。” 摩云道人的遁光,笔直的朝着那一处龙族和东海联军的战场而去。 其他的几位先天神圣,则同样是紧跟在摩云道人的背后。 “敖沉渊?”在这些先天神圣们朝着战场而去的时候,云中君的目光已经是落到了这一片海域当中。 那些先天神圣们面前的战场上,统御着龙族那一方大军的,便是敖沉渊。 而随着那些先天神圣们的靠拢,敖沉渊那一支大军头顶上,巍峨无比的天柱轰然倾塌…… “一。” “二。” “三。” “四。” “五。” “六。” “七。” “七位先天神圣!” 云中君的目光,在那青紫交错的天柱上一一而过。 七道青紫交错的天柱,七位奔袭战场的先天神圣! 在敖沉渊大军头顶的天柱崩塌的刹那,其他地方的大军,其气运天柱之下的劫运也好,劫兽也好,看起来都是变得虚弱了一些。 “之前局势一片混沌,每一支大军的头顶,皆有死劫缠身之相。” “而现在,敖沉渊部将要覆灭的时候,其他大军的状况,却是有了些许的改善。” “这也即是说,此次来袭的,便只得这七位先天神圣!”云中君的目光当中,有凌冽无比光芒闪过。 ——之前的时候,这些先天神圣们只是决定要加入战场,但却没有想过具体要选择龙族的那一支大军作为自己的目标,是以,云中君所看到的气运的反馈,自然也便是复杂无比,一团乱麻,所有的大军都有可能成为这些先天神圣们攻击的目标,所有的大军,都有可能在这先天神圣的攻势之下崩溃,自然在云中君的观察之下,那所有大军的头顶,都有死劫缠身之相。 而在这一刻,敖沉渊部被那些先天神圣作为了目标,在这些先天神圣们选定了目标之后,其他的大军,自然情况就会好的多。 “令敖神通部,敖雪峰部,敖归海部,敖藏行部……以守势与眼前之敌纠缠,与之拖延。” “令敖元丰部,敖神峰部……转进至千元府,截断千元府……” “令敖神风部,敖千麓部……转进至柴源府,截断柴源府……” 第二百九十八章 东海之战,应对 “云道友这是在做什么?”龙宫当中,众人看着云中君的调度,一脸的迷茫——先是绝大多数的大军退出和敌人的纠缠,原地固守不动。 紧接着,又是所有的大军都在云中君的调度之下动了起来,或是牵制住面前的帝君,若是转折穿插,将战场上各处的紧要之处,各处的空间通道一一截断…… “先天神圣都加入了战场,他不抓紧时间令所有的大军聚拢于一处,以防被先天神圣的袭杀,却还在做着散碎的调动,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看着云中君调度的牝道人,压低了声音朝着白泽道人问道,言语之间,似乎是生怕打扰了云中君的调度一般,但她的目光,却又不停的从云中君的山上掠过,似乎是恨不得立刻就冲上点将台将云中君给拖出来,然后又自己给那些龙族的大军下达合兵一处的号令。 牝道人的真身,那是龙族当中仅次于祖龙的龙母,玄。 在陪伴祖龙南征北战,建立起那浩大无比的神庭的时候,龙母所参与的征伐,可谓是不计其数,而作为太乙道君,其眼光更是挑剔无比——但就算是如此,在这一刻,在这战局的大起大落之下,龙母玄也依旧是难以遏制心绪的起伏和焦躁。 但在另一头,云中君却丝毫不知晓龙宫当中,那位化身做牝道人的龙母此时的焦虑。 一道又一道的军令,有条不紊的从云中君的口中而出,言出法随,落于一众神将们的耳边。 “令通明部,敖追云部,敖华丰部……一路隐匿而行,至于流凌海域,隐而不动,不得暴露行迹!违令者诛!” “令敖通风部,敖锦堂部,敖吉润部……一路隐匿而行,至于霄明海域,隐而不动,不得暴露行迹!违令者诛!” …… “牝道友稍安毋躁,云道友把控战局之能,当世无双,先天神圣大举而动的决策,能够难得住你我,却未必是能够拦得住云道友。” “而且牝道友你看,云道友的调度,看是一团乱麻,但实际上却是井然有序。” “那些大军该动,那些大军能动,都没有任何的疏漏。”白泽道人安抚了一下牝道人,令牝道人的心绪稍稍的稳定了一些。 然后,两人的联手之下,云中君调度之后,大军的轨迹便是在点将台的光幕上显现了出来。 一道一道的线条在那光幕上浮现出来,如同棋盘上的纵横经纬一般,将这偌大的战场分成无数个部分。 一支又一支的大军四散而动,有纠缠敌人的,有切断往来的,有往别处转进,往他处支援的…… 云中君的调度之下,几乎是所有的大军都在这一刻动了起来,大军与大军之间的穿梭往来,彼此之间却没有产生任何的干扰。 “每一支大军的动向,都是有的放矢,目标明确。” “我怎么觉得,云道友这是已经把握到了那些加入战场的先天神圣的踪迹?”论及修为,白泽虽然比不上牝道人,但论及对云中君的信心,白泽道人却是十倍百倍于牝道人,是以,在那一条又一条代表着大军动向的线条出现之后,白泽道人便立刻是察觉到了不对,然后试探着提出了一个猜测。 “这怎么可能?”牝道人压住心头的躁动,言语之间不由自主的就多出了一抹隐隐的不屑之意,也不知这不屑,到底是为谁而来。 “就算是在神庭时代,那些登临太乙的水君们,想要在战场上察知那些先天神圣的动向,也只能是提前在那些先天神圣的身边留下棋子,以提前预警,加之那个时候,那些先天神圣们都有大军随之而动,行迹如同天日之煌煌,难以隐藏,但就算是如此,想要在军阵当中把握那些先天神圣的存在,也依旧是难之有难。” “就算那些水君们身边的首席天机士,也要花费无数的精力才能够将其推算出来。” “云道友把控战局的能力再强,又怎么可能在把控战局的同时,还分心两用,推算那些先天神圣们的痕迹?” “更不要说,如今这战场之上,处处烽火,那些先天神圣们,未必是会亲率大军加入战场——战阵之胜负,一看虚实,二问快慢,若是换做我是先天神圣的话,我必然是孤身而行,直接加入到正在厮杀的大军当中,以猝不及防之势,将对手击破,然后立刻离开,去往另一处战场。”牝道人越说,便越是觉得心中焦躁难耐——她仿佛是看到了在那些先天神圣这种完全没有底线的战争应对之下,龙族的大军有力使不出,只能被那些先天神圣们各个击破,然后血染东海的惨状。 “可牝道友你注意看云道友的调度。” “邛源海域当中,一百三十二位神将,皆是固守不动。” “而云道友令大军集结的流凌海域和霄明海域,则在那邛源海域的左右,只一步便能够进入那邛源海域。” 白泽道人驾驭着天地元气,在那光幕上画了一个圈,将那邛源海域的所在从东海当中圈了出来。 “莫不是,云道友判断那些加入战场的先天神圣,就藏在那邛源海域当中?”白泽悠然道,也不知是在给自己辩解,还是在给云中君辩解。 …… 调令之后,云中君便再也顾不得各处大军的动向,只一心一意的盯着那七位先天神圣的动向。 先天神圣头顶,那青紫交错的气运天柱,本就是显眼无比,加之他们又早早的就被云中君锁定了行踪,故此,就算是这东海当中,还有数百位先天神圣的气运天柱横贯于天地当中,无意之间,便能够遮掩住那七位先天神圣的行踪,但在云中君的望气术下,那七位先天神圣的动向,洞若观火。 “敖沉渊部覆灭了。”七道青紫交错的天柱之下,代表着敖沉渊部的天柱,终于在这一刻轰然倾塌,化为乌有。 就算是在云中君的军令之下,敖沉渊部提前摆出了据守的阵型,任由面前的大军如何的挑衅,都是安坐不动,但在七位先天神圣直接加入了东海联军的大营当中,驾驭着东海联军的军气悍然发动进攻的时候,敖沉渊部的防守再如何的滴水不漏,浑然不破,也依旧是如同一个铁锤之下鸡子一般。 那蛮横到了极致的力量落下之后,敖沉渊的大营,便是直接化为乌有。 其大营所在的地方,那汪洋当中,都是直接的出现了一个万丈的凹陷,不熄的海水,都完全无法淌进那凹陷当中,将那凹陷给填平——这一刻,这汪洋便如同是化作了大地。 自龙族大军踏出寿埔海域以来,第一支覆灭于战场上的大军出现了。 但这一支被覆灭的大军,却不曾在云中君的心头掀起任何的波澜。 冷酷无比的军令,依旧是从云中君的口中而出,邛源海域当中的大军,也终于是被调动了起来。 “着令,敖血垣部,敖清塘部,敖弥身部相互靠拢。” “着令……” 一百三十二支大军,在云中君的调度之下,或聚或散,变幻不定,但若是有人立于穹天之上,将整个邛源海域当中的变化都收于眼底的话,便能够发现,这一百三十一支大军无论如何的调动,这些大军所在的范围,都依旧是在邛源海域当中,甚至有的大军,已经是主动寻上那东海的联军,悍然开启了新的局部战争。 …… “摩云道兄,接下来我们去何处?”七位先天神圣从大军的军阵当中脱出来,然后随意选了一个方向前行。 摩云道人身边,一位先天神圣问道,言语之间的兴奋狂热,溢于言表。 敖沉渊所率领的那一支大军,足足有一百零七部,就算是一路的征伐有了这折损,但大军当中的士卒,也依旧是有八千余万——而在这七位先天神圣调动合于军气的联手一击之下,这八千余万的大军,便在顷刻之间烟消云散。 第二百九十九章 兜兜转转,虚虚实实 就算是他们这些先天神圣们对后天生灵生杀予夺,但在这新的纪元,这种一击而灭八千万的事,这些先天神圣们却是第一次做。 这些后天生灵的脆弱,无力,在这些先天神圣的面前,展露无余,而这些先天神圣们因为这连连的败绩而出现的郁结和暴戾之气,也都在这样的一击当中,一扫而空。 看着那沧海塌陷的痕迹,以及己方阵营当中,陡然提升的士气,几位先天神圣不由得都是意得志满。 这才是他们这些先天神圣加入战局之后,应该具有的转变——就算是他们已经脱离了己方的军阵,但之前的那一支大军当中,先天神圣的旌旗依旧是未曾落下。 “所谓虚虚实实,实实虚虚,一位先天神圣加入战场,便是所有的先天神圣都加入了战场。” “诸位道友自可传讯各军,令那些将领们,都打出我等先天神圣的旌旗来。” 摩云道人停下脚步。 为了追求最恐怖的战果以及最大的安全,他们七位先天神圣并不打算分开,毕竟,一位先天神圣加入战局之后,虽然也能撼动战场上天平胜负的两端,但那种经过苦战之后而来的胜势,又怎么可能会有眼下这样的胜势令人来得心惊胆战? 虚虚实实之下,他们这种将对手一击而灭的方式,既能够令龙族大军生出无限的忌惮,又能够令龙族大军摸不清他们的虚实。 “至于说我们……”摩云道人裂开嘴笑了起来,然后信手往脚下一指,一头十余丈大小的刀鱼,便是从那汪洋当中跳了出来,然后摩云道人在这刀鱼身上打下印记。 “我们的优势,在于出其不意。” “既然如此,我们便将这一方面发展到极致。” “先令各自麾下的大军朝着龙族进攻,不计代价,然后这刀鱼接下来往何处去,我们便往何处去。” “若是能够遇到龙族的大军和我等麾下的大军在交战的话,便合力灭之,若是不能,便继续随着这刀鱼而行。” “如此一来,连我们自己都不知晓我们接下来的目标会是龙族的那一支大军,龙族的那统帅,再如何的洞彻先机,又如何能把握到我们的动向?” “妙哉!”听着摩云道人的话,他身边的几位先天神圣不由得都是喜笑颜开。 一边,无论是在什么地点,什么时候,选择对手都是一个相当重要的事。 但恰好,在这如今的战场上,这些先天神圣们并无选择对手的必要——龙族的那统帅苛求完美,其麾下每一支大军在面对敌人的时候,力量都只是强出一线,这也即是说,只要配合着东海各处的大军,无论这几位先天神圣遇到了龙族的哪一支大军,都能够战而胜之。 另一边,是摩云道人的这个计策,更是更够将他们这些先天神圣的优势,给发挥得淋漓尽致。 一想到龙族那位无敌的统帅在他们的这计策之下暴跳如雷,却又完全奈何不得他们的样子,一众先天神圣们,便已经是觉得自己已经是狠狠的出了一大口恶气。 …… “嗯?” “这七位先天神圣要去何处?”云端上,云中君看着那七道青紫交错的气运的动向,只觉得满满的都是一伙。 在覆灭敖沉渊部之后,那七道青紫交错的气运,便是转道往南而行,片刻之后,他们复又回头往西而动,紧接着又往东南方向而行,兜兜转转,折折进进,一时之间,云中君竟是完全看不出来这些先天神圣们,想要往何处去——有的时候,他们所行进的方向之前,正好是有龙族的大军和东海的联军正在厮杀,但更多的时候,他们所行进的方向上,都是一片空白,既没有东海的联军,也没有龙族的大军。 “罢了,索性他们兜兜转转,都还在这邛源海域当中不曾离开,既然他们想要兜圈子,那就由得他们吧。”云中君叹了口气,心头也不由得浮现出一抹轻松之意。 他本想着,这一行七位先天神圣若是有的放矢,目标精准的话,他想要将这七位先天神圣缠在这邛源海域当中要付出多少大军的性命作为代价,要舍弃多少支大军,才能逐渐的引导这七位先天神圣的动向而不被他们自己所察觉。 但如今这七位先天神圣,既然兜兜转转的不愿意离开这邛源海域,那云中君自然也乐得少损失一些大军。 “许是这邛源海域当中,有什么这几位先天神圣无法舍弃的东西罢,不过等我大军杀到,管他这邛源海域当中藏了什么东西,就算是先天灵宝,也都是我的!”云中君目光冷冽,然后继续关注着这些先天神圣动向的同时,又分出了些许的念头关注着其他地方大军的动向。 …… “这是怎么回事?”注意力才落到到面前大军的身上,云中君耳边,被是有无数叮叮咚咚求援的提示声响起,连成一片。 “难道除了这七位先天神圣,还有其他的先天神圣也加入战局?” “又或者,这七位先天神圣只是掩人耳目的诱饵,他们在邛源海域兜圈子,只是为了掩护其他的先天神圣?”云中君心头不经意的一跳,目光飞快的从那些求援的大军头顶上一扫而过。 然后,云中君不由得更加的惊愕——这些大军头顶的气运天柱上,虽然依旧是有死劫缠身之相,但那些死劫的来源,依旧是那七位尚在兜圈子的先天神圣,说那些大军面前,虽然有正在列阵的东海大军,但那东海大军的力量,却依旧是被龙族的大军稳稳的压住一头,绝对不至于对龙族的大军造成什么威胁。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惊愕之间,云中君直接将意识沉入到了一座地阶点将台上,借助把持点将台的那神将的目光,这才是知晓了那些大军们为接连不断的发出求援的信号。 …… “云道友怎么还不将援军派出去?”在那些大军都在求援的时候,龙宫点将台上的光幕当中,一大堆代表着大军的旗帜,纷纷变作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色——那触目惊心的血红色,正以那邛源海域为中心,飞快的往地图上蔓延,似乎是要将整片地图,都染成一片血色。 当牝道人将那些神将们的视角展现在眼前的时候,东海联军的军阵当中,那一面有一面高举起来的代表着先天神圣的旌旗,几乎是在刹那之间,便是将在龙宫当中观战众人的心绪给撕了个粉碎。 兵力对等的情况下,先天神圣便已经是可以视之为超出战场规格的存在——他们麾下的大军操演不熟悉,战法不熟悉,都没关系,他们只需要保证定住对方的军气,令先天神圣不被敌方以军气所压制,那么以先天神圣的法力和神通,足以是打穿一支大军的防线,将一支大军给埋进尘埃当中。 “是疑兵之计。”当一连看到数十支东海联军的大营当中,都有先天神圣的旌旗猎猎而动的时候,龙宫当中的众人,自然也就看出了那些先天神圣们的计策。 很简单的疑兵之计而已。 但这疑兵之计被看穿了又如何?这对于龙族大军当前的局势并没有任何的改善。 虚虚实实之下,没有任何人能够确定,他们对面东海联军的大营当中,会有先天神圣的存在,但也同样没有任何人能够确认,他们对面的大营当中,就没有先天神圣的存在。 而一旦判断失误,那覆灭的敖沉渊部,便是他们的前车之鉴。 …… “不要慌,眼前皆是疑兵而已,大军直接压上便是。”就在这个时候,云中君的声音再一次通过那点将台,在每一位统帅的耳边响起。 云中君实在是想要和那七位兜兜转转的先天神圣见上一面,亲自问一问他们——“在我的面前玩虚虚实实的法子,谁给你们的自信?” 第三百章 东海之战,真正的目的 “有点意思啊。”当云中君分出一部分的心神落到战场上的时候,便立刻有注意到了战场上更多的变化——龙族杀出寿埔海域的大军,无论是那些受了云中君的军令与敌人厮杀的,又或者是在云中君的调度之下,截断敌人讯息的,以及那些去往流凌海域和霄明海域支援的大军,甚至于就在邛源海域当中和东海联军厮杀,正面面对那七位先天神圣的大军,他们遇到敌人的频率,都下降了一个层次。 “先天神圣置于阵前,余下的大军则往后撤。”云中君沉吟道。 “那些先天神圣们,这是以为及位先天神圣的入场,就能够翻转战局?” “又或者,是他们有其他的打算?”云中君沉下目光,在心中推演战局的变化。 那邛源海域,早已是变成了这东海当中,厮杀最为惨烈的地方。 虽然那七位先天神圣依旧是在兜兜转转,往来不定,但无论他们行踪怎样飘忽,总会有龙族的大军撞到这七位先天神圣的头上。 但之后战局的发展,却是远远的超乎了那七位先天神圣的预料。 ——在他们的构想当中,在龙族的大军一支又一支的覆灭之后,龙族虽然不至于就此停下全面进攻的态势,但大军的行进腾挪,总会变得更加的谨慎一些。 如此一来,他们拖延龙族大军攻势的目标,自然能够圆满的达成。 然而事实却完全不是这样。 邛源海域的龙族大军,其攻势虽然没有因此暂缓,反而是越发的猛烈,一副不计代价,纵然是全军战死于邛源海域当中,玄黄遍染东海,也要将这邛源海域给强攻下来的模样。 …… “龙族的那统帅疯了吗?”邛源海域当中,摩云道人背后的一位先天神圣呸了一声。一脸的疑惑。 局势发展到现在,这位先天神圣已经是察觉到了一些不妙的苗头。 他们明明是前来拖延龙族大军攻势的,但现在,局面似乎是已经颠倒了过来、 不是龙族大军进攻的势头被他们给摁下来,反而是他们这些先天神圣被龙族的大军给拖在了这邛源海域当中——邛源海域的背后,大军已经是被那些先天神圣们给全数抽调,正在往那蓬莱岛聚拢,若是他们这些先天神圣们在这个时候选择离开,那邛源海域当中的士气,必然会一溃千里,然后整个邛源海域,都将被一鼓而下。 一旦没有了邛源海域作为防线,那么背后的无边汪洋,便立刻是一马平川,任由龙族大军纵横,以龙族此时所表现出来的疯狂态势,大军集结的速度,未必就会比龙族大军的进攻来的快。 “好在其他地方传来的消息还不错。” “龙族那统帅的注意力落在邛源海域当中,其他地方的战局,都是为之一缓,龙族大军的攻势,减弱了好几倍。”半晌,又一位先天神圣的声音响起——若是没有其他海域所传来的消息,这些先天神圣们真的不能确定,自己等人亲身加入战场的行为,到底有没有遏制到龙族的攻势。 “这位统帅总览战局,必然是骄傲无比。” “但骄傲无比,纵横无敌的他,却独独在这邛源海域当中撞得头破血流。” “这位统帅有些气性,也在情理当中。” “既然如此,各位道友们就再加一把劲儿。” “常言道,怒不兴兵,再明智的人,在盛怒攻心的状态下,都会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决策来,就如当年悍然开启神庭覆灭之战的凤凰一般。” “若是我等能够刺激得这位龙族的统帅失去理智,那就再好不过。” “说不得,这一场战争的胜负手,就在此处!” 摩云道人对其他的先天神圣们道,言语当中,充满了热情和自信。 虽然邛源海域当中的局势,暂不如人意,但若是将目光拉升到整个东海的层次,纵观整个东海,战场上整体的局势,却是在向着有利于东海的这一方偏转——一位本应着眼于全局的无双统帅,却被迫将注意力落到战场的一角和敌人纠缠,从这一方面而言,摩云道人他们加入战局的战略目的,已经是完全的实现。 …… “你也察觉到了?”龙宫当中,此刻已经是寂静一片,除了尚在龙城当中的不朽金仙们之外,便是水眼当中的龙族和罪族,也同样是派出了更多的不朽金仙进入了龙城,在龙宫当中旁观云中君所指挥的这一场东海之战。 ——到如今,除了东海联军之外,龙族大军当中,无论是龙宫当中观战的不朽金仙们,又或者是战场上接受云中君调度的那些神将,他们都已经是察觉到了云中君的目的。 邛源海域当中,一百多位不朽金仙,一百多支的大军,皆是鱼饵,是将要付出的代价。 而在另一边,云中君所调动的大军,已经是在邛源海域旁边的霄明海域和流凌海域当中集结了起来——足足三百四十三支大军。 在算上如今邛源海域当中和东海联军杀成一团的一百余支大军,便是足足四百多支的大军。 除此之外,余下八百余的大军,都在这位四百余大军服务,他们在云中君的调度之下,井然有序的守着一个又一个的空间通道,或者是一分为二,打出另外一位神将的旌旗,在对手的面前路面,倏忽而来,又倏忽而去。 ——若只是为了击败那在邛源海域当中的先天神圣,有哪里需要这样大的动作? “先天神圣啊!”流凌海域当中,通明道人叹了口气,望着面前的邛源海域,目光当中陡然间涌现出一抹无与伦比的灼热。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住心头那蠢蠢欲动的思绪。 虽然他已经就位,但其他的大军,却还没有出现在应该出现的地方,若是在这个时候暴露了行迹叫东海联军察觉到不妙,那云中君这庞大的战略目标,便有极大的可能会毁于一旦。 “先天神圣加入战场,而他所想的,却不是要在这些先天神圣的面前避让,也不是简简单单的要击退这些先天神圣,而是想要一战功成,将这些先天神圣斩于阵前。” “这就是天地之间最为绝顶的统帅和我们这般庸才的距离吗?” “光是这气魄,就已经是令人无可企及。”通明道人垂下头,海面上,他的倒影和他对视在一起。 自从先天神圣的出现在战场上之后,云中君对大军的调度,清清楚楚的展现在通明道人的眼前浮现出来。 四百多支大军齐聚于邛源海域,足以是将军气勾连成一片,将这邛源海域给封锁得密不透风——这样大的动作,却能藏得严严实实,叫东海的联军察觉不到丝毫的变化。 若是说云中君只是为了在那些先天神圣的面前展现龙族大军的强大,展现他调兵遣将的能力,那就是在羞辱每一个人的智商了。 “先天神圣啊。” “想不到,有朝一日,我的兵锋也能够弑杀一位先天神圣!”平静无比的海面上,陡然间有浩浩荡荡的波涛席卷起来,将通明道人的倒影给撕得粉碎,下一个刹那,通明道人腰间,有刀光亮起,将面前的波涛冻结。 第三百零一章 天地变色 “着令,大军齐出,猎于邛源。”在所有人的期待当中,龙族的大军终于是都到了他们应该到的地方,而云中君的号令,也终于是在一众不朽金仙们的耳边响起。 一个‘猎’字,便是将所有人的心气,提升到了极致,这一刻,就连在龙宫当中围观战局的龙族和罪族的一种统帅们,都按捺不住心中的焦躁,想要回转水眼带着他们麾下的大军从这龙城杀出去,一路去往那邛源海域,参与这一场针对先天神圣的围猎。 但他们又不敢离开——自从云中君的战略目的被牝道人他们发现之后,龙族和罪族的不朽金仙们,便来到了这龙宫看着云中君对战局的把控。 在这一场围猎开始之前,光是云中君对大军的调度,就已经是让这些统帅们看得如痴如醉。 一支又一支隔着无数万里的大军,在云中君的调度之下,便如同是自己的手指一般,相互之间的配合,浑然天成,毫无破绽。 大军的穿插,转进,每一次变幻,在这些不朽金仙们的眼中,都妙到了毫巅,恍若是大道的具现一般。 光是围猎之前的调度,便已经是令人如痴如狂,那么这一场围猎开始的时候,又该是如何的精彩? 每一位不朽金仙们,都生怕是自己去往水眼整顿大军的时候,便错过了云中君调度大军围猎那些先天神圣的这一幕。 以至于此时,这些各自统帅大军的不朽金仙们,一个个的都是百爪挠心一般,既想要回转水眼整顿大军去参与云中君的围猎,又担心自己离开这龙宫之后,就看不到云中君的调度。 ——这洪荒天地当中,除了那令三族神庭崩溃的龙汉大劫之外,便再也没有太乙道君陨落于战阵之上的例子。 是以,这天地之间,于战阵上斩杀一位先天神圣,便可以说是那些掌控大军的统帅们,足以传唱一生的荣耀。 而现在,这一场荣耀,就发生在这些人的面前,这又叫他们如何能不动心? “我方大军已经是封锁了那邛源海域,将邛源海域当中的那几位先天神圣的退路锁死。” “而邛源海域当中,吕道阳麾下的大军,无论是数量还是军势,都无法与我方相媲美。” “以云道友的调度之能,就算是你们现在就点齐大军出发,也未必是能够赶得上这一场围猎。” “且都安心看着罢。”在那些神将们都是左右为难的时候,白泽道人的声音响起,提这些人做出了决定。 …… 云中君的号令一起,霄明海域以及流凌海域当中埋伏的大军,便已经是齐齐杀了出来。 通天彻地的鼓声在这天地之间轰鸣,如同是苍穹崩裂,苍穹之上的日月星辰尽数都陨落了下来一般。 而在鼓声响起的刹那,一支又一支大军的军阵展开,蓬勃无比的军气,蓬勃而起。 ——每一支大军的军气,都是因为大军的统帅而动,与大军的统帅所修行的功法,与其本身的心性,息息相关,不同的大军之间,若是想要将军气合于一处,那非得要经过长久的演练,令彼此之间,相互磨合,相互适应,如此方可。 当这邛源海域当中所发生的一切,却是再一次的逆转了那些统帅一军的神将们的常识。 在他们各自军中的军气勃然而起的刹那,他们便是清清楚楚的感应到了左右所传来的,和自己所统御的这一支大军军气的共鸣。 只是一个念头,他们彼此之间的军气,便已经是勾连于一处。 一道又一道的军气席卷,弥漫,勾连,只十多个呼吸之间,所有大军的军气,便已经是勾连化作一体,将整个邛源海域都是笼盖起来。 “不妙!”鼓声从四周旷野之间想起来的时候,还在筹划接下来要袭击龙族那一支大军的摩云等人,便不由得是脸色一变,当场便想要抽身而退。 但那鼓声尚未停歇,整个邛源海域便已经是被那浩浩荡荡的军气所笼罩了起来,不见穹天日月。 军气之下,整个邛源海域,都陷入了一片混沌当中,不见日月,难分昼夜。 …… “我的天!” “龙族这是将当初追随祖龙征战天地的家底都拿了出来吗?” 邛源海域当中,一直都有那些保持中立的先天神圣们在冷眼旁观龙族和东海联军厮杀的先天神圣,而在邛源海域当中鼓声响起的时候,这些先天神圣们甚至还有心情博戏在龙族大军单位围堵之下,吕道阳一方的先天神圣们能够逃得出龙族的封锁线,若是能逃的话,要多久才能够逃得出去,又能逃得出去几人? 但还不等这些先天神圣们各自下注,那铺天盖地的军气,便已经是将整个邛源海域都给封锁了起来——看着天地当中的光芒陡然之间散去,那些本想要博戏的先天神圣们,几乎是当场就要跳了起来,他们的赌桌都险些被自己给掀翻。 所有的先天神圣们都是抬起头看着头顶上那肆意漫卷的军气——刹那之间,诸军并起,大军之军气勾连于一处,经历过神庭时代的先天神圣们,对于这一幕所代表着的东西,再清楚不过。 就算是在神庭的时代,三族神庭当中,也只有最最精锐的那一部分大军,才能够做到这样的事,而这些大军,都是那些帝君身边的亲军。 “摩云道人他们完蛋了。”众位先天神圣们都是感慨起来。 若只是寻常的大军,就算是他们已经封锁了这邛源海域,但摩云道人他们那几位先天神圣,凭借自己强大无比的机动力,依旧是有机会从龙族的封锁线当中跳出去,但现在,大军军气勾连于一处,整个邛源海域,都已经是化作了一个庞大无比的牢笼,除非是太乙道君亲自出手,否则没有人能够打破这样的牢笼。 在这军气弥漫的刹那,摩云等几位先天神圣,就已经是化作了龙族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诸位道友还有心思关注摩云他们吗?”一位先天神圣苦笑着,“眼下被锁在这邛源海域当中的,又岂止只是摩云他们?” “便是我们的生死,也只在龙族的一念之间啊!” …… “龙族之大军果然精锐。”龙宫当中,众人看着那点将台所展现出来的军气弥天的场景,都是为之色变,而白泽更是手舞足蹈起来。 在这大军军气勾连成一片的时候,他便是已经确信,那邛源海域当中的战局,已然是尘埃落定。 ——他是正正经经被龙族大军围剿过的先天神圣,他当然也知晓,向他此时所看到的,大军散开于不同的地方,还依旧是能够在刹那之间将军气勾连成一体的大军,会有多么的恐怖。 毫不客气的说,若是当初龙族在围剿他们的时候,动用了这样的大军,他们又怎么可能跑得出龙族的追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在白泽的欣喜感慨当中,牝道人的神色却是古怪无比。 龙族当中,确实是还有一支最为精锐的大军能够做到她此时所看到的,众军四散开来之后,也依旧是在刹那之间将军气勾连为一体,但那一支大军,却是祖龙的亲卫,在祖龙陨落之后,他们的掌控权便是落到了敖的手上,拱卫于敖的身边,除了敖之外,便是她也无法调动那一支大军的存在。 但那一支大军当中的神将和士卒们,又是经历了多少年的磨合?她眼前所看到的杀进邛源海域的大军,又经过了多久的磨合? “非是我龙族士卒精锐,而是云道友的调度之法,实在是不可思议。”牝道人摇着头,并没有想要误导白泽道人的想法。 “不怕白泽道友你笑话,如今参与这一场东海之战的龙族大军,虽然也能够称之为骁勇,但若非要说其有多么精锐,那就是单纯的夸大了。” “之前的战斗白道友你也看过,就算是两支大军靠拢,然后协同作战,他们之间的军气也很难融为一体——除非从一开始,一支大军的军气便包容了另一支大军的军气。” “眼下这般军气浩荡,倾覆邛源的模样,如果说我龙族大军有一分功劳的话,那余下的九分功劳,就全在云道友的调度之下。” 牝道人将云中君杀进邛源海域当中那些大军的位置,一一的标注出来,然后再将那些统帅大军的神将们的名姓,其所修行的功法,其行事的习惯度量等等,一一的标注出来。 这个时候,她才是察觉到了云中君调度的玄妙之所在。 无论那些统帅一军的神将们镇守的地方是何处,但在他们左右的另外的神将,要么就是和他们的修行之法共根同源,要么就是他们意气相投…… 总之,便是在一位神将绽放出自己大军军气的时候,绝对不会他身边的另一位神将所驾驭的军气相互排斥…… “这些神将们在水眼当中统帅大军十数万年,而他们在云道友的麾下征战杀伐,也不过七百余年。” “但结果呢,云道友对这些神将的了解和驾驭,却是远远的超出了我。”牝道人说着,脸上的神色,也不知到底是喜,还是悲。 …… “摩云道兄,我们该怎么办?”感受着那如同一个盖子一般将整个邛源海域都封锁起来的沛然军气,摩云道人等七位先天神圣,也不由得都是慌了神。 他们也都是经历过神庭时代的先天神圣,当然也能够知晓,那军气所化的天幕遮下来的时候,他们的后路就已经是彻底的断绝了。 “为了我们,龙族的那统帅连帝君近卫级别的大军都已经放出来了吗?”摩云道人沉下脸色。 “诸位,龙族连这样的大军都摆上了战场,可见其决心,可见其之恼羞成怒。” “为今之计,我等也只有死战了。” “生路只在一个杀字!” “就看看,是我们先陨落于他的大军围杀当中,还是他先心痛这帝君近卫的损失。”摩云道人咬着牙,一脸的冷冽之色。 “我就不信了,那破落的龙族,连水眼的防线都冲不破,能拿得出多少的帝君近卫来!” 摩云道人一边说,目光一边往四面一扫。 往常的时候,他们还需要花费一些功夫才能找得到己方的大军在什么地方,但此时,龙族大军的军气覆压而下,他们这一方大军的军气,在龙族大军军气的压迫之下,便如同是黑夜当中的萤火虫一般,分外的显眼。 “大军围杀之下,我等先天神圣也难免受到大军压制。” “诸位道友且随我一起回返大军坐镇,然后号令这邛源海域当中的大军尽数像我等之所在靠拢。” 摩云道人一边以秘法传讯,一边往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处东海联军的营寨而去。 虽然那邛源海域当中的军气尚未将邛源海域当中的天地元气给彻底的排开,但在这军气的覆压之下,这些先天神圣们的遁光,已经是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 “斩将破敌,便在今日!”龙族大军的军气将整个邛源海域都覆压于其间的之后,邛源海域当中,那些正在厮杀的龙族大军和东海联军,他们彼此之间的战局,亦是在这刹那之间,天翻地覆! 在这邛源海域那支离破碎的战场当中,本就是龙族的大军占据了优势,那七位先天神圣每一次加入战局的时候,固然都是能够获得极大的战果,彻底的覆灭龙族的一支大军,但这邛源海域有多大?邛源海域当中,那些支离破碎的战场,又有多少处? 整个邛源海域,便如同是一个庞大无比的火场,那七位先天神圣作为救火的人,跑的在勤快,又如何能够将这请援海域这一片火场给扑灭。 不过,因为这些先天神圣的存在,东海一方的大军,虽然是处于劣势,但却一直都还在心中抱有一分幻想——万一这一次,就有先天神圣的遁光落入了自己的军阵当中呢? 但在这一刻,这些大军的希望,被彻底的扑灭。 第三百零二章 暂时的休战 浩浩荡荡的军气自穹天而落,与龙族的大军相互呼应,令龙族大军的军势越发的强大。 而在另一边,东海联军的军势,却是被那垂天而落的云气压制着,甚至于整个邛源海域当中的天地元气,都在被那大军的军气所渗透,被这大军的军气所替换。 从这一刻开始,邛源海域当中的战局,便彻底的失去了悬念。 就算是那七位先天神圣竭尽全力的收拢着散落于邛源海域当中的大军,但龙族大军就位之后,本就在数量上占据了绝对的优势,数倍于东海联军,再加上整个邛源海域,都已经被龙族大军的军气覆盖,彻底的化作了龙族的主场,此消彼长下,邛源海域当中的东海联军,其下场可想而知。 …… “云道友,缘何还要在继续调动大军往邛源海域聚拢。” 邛源海域当中数十亿的东海联军,以及那七位先天神圣,尽皆是陨落于邛源海域当中之后,云中君非但是没有令在邛源海域当中围杀的大军回返,反而是令这些大军尽皆守在邛源海域当中,然后将其他地方的大军,也都调集到了这邛源海域当中来。 而在龙族的大军笔直的朝着邛源海域转进的时候,七位先天神圣陨落于邛源海域当中的事,也终于是在这东海当中飞快的传开来,在整个东海都引起了轩然大波。 云中君缓缓的睁开双眼,从容的从那点将台当中踏下来。 七位先天神圣陨落之事传开之后,战场上的东海联军便是彻底的失去了战心,是以,云中君也不担心大军在往邛源海域当中转进的时候会出什么岔子——望气术的观察之下,每一支大军的头顶上,其劫气都已经是在飞快的消散。 踏下点将台的刹那,那无数热切的目光,几乎是要将云中君给彻底的融化一般。 “白泽道兄,师道兄还有牝道兄,依你们之见,邛源海域之后的海域当中,会是个什么情况?”云中君的目光落到白泽等人的身上。 “当然会整顿大军收缩防御,以准备应对我龙族的大军。” “这一战之后,东海联军的心气只怕是都要彻底的掉光了,再也不敢与我等麾下的大军为敌。”牝道人道。 “大军在往邛源海域当中调动的时候,东海联军就已经是有了退意。”云中君缓缓的道,“以我之见,他们不是想要集结重兵布置防御,而是要放弃防线,集结重兵于一处,与我决一死战。” “既然如此,那我等不是更应该趁此机会四处攻城略地,将那些被东海联军所放弃的海域一一取下。”牝道人和白泽尚未出声,前来观战的龙族不朽金仙当中,就已经是有人急切无比的道。 在他们看来,距离龙族收回东海,也只剩下一步之遥的距离而已。 “要将东海联军所放弃的海域一一攻取,那在攻占了这些海域之后,我等在这东海的应对,就要从全面的进攻态势转而化作全面的防守姿态了。”云中君的目光当中,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战争之初,东海联军兵力分散,我等的兵力处于绝对的优势,故此才有了一路高歌猛进,势不可挡的攻势。” “而现在东海联军集结于一处,尔等却想着将大军分散开来去攻占那些海域?” “如此一来,岂不是强弱之势颠倒,令东海联军对我等的反击,一路高歌猛进?” “诸位这是忘了之前是怎么胜的,还是想要令东海联军以恃强凌弱之态,取得一次又一次的胜利,然后将他们之前所跌落的士气重新找回来?” 云中君的言语近乎于训斥一般。 “那就干脆一点,我们一路直奔着东海联军杀过去。” “如今各处海域防守空虚,绝对不会有敌人能够拦住我们的脚步。”又一位龙族的不朽金仙道。 “杀过去?你想杀到哪里去?” “东海之大,你是知晓东海联军集结于何处,还是能够保证大军杀出去必然是能够找得到东海联军的集结之所?” “若是找不到徒劳往返也就罢了,但若是找到了,被人家以静制动,以逸待劳而击之,会是个什么下场?”云中君想也不想的,便是驳斥了这龙族不朽金仙的提议。 “既不追敌,也不扩地,云道友难道是觉得此战到了适可而止的时候,我等该沉下心来好生经营一番被我等所攻取下来的领地?” 牝道人看着云中君,目光当中,隐隐的有些失望。 爱惜羽毛,是很多成名的修行者都会有的坏习惯,但她没想到,云中君这位纵横无敌的统帅,在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取得了这绝世无双的战果之后,竟也是有了爱惜羽毛的模样,担心自己战败之后影响威名而不敢继续与东海联军厮杀。 “适可而止?牝道友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云中君奇怪无比的问道。 ——在云中君的观感当中,牝道人越发的奇怪起来。 其本身明明是一位太乙道君,纵横无敌的存在,但几番接触之下,云中君却完全不能从眼前的牝道人身上看出曾经那位统御龙族神庭的龙母的气度。 “她真的会是龙母吗?”云中君暗自想到。 “战争都已经开启,若是不趁着大胜之势,一战而定东海,难道还要给东海的一众先天神圣们修生养息,整顿大军的机会不成?” “是以,以我的想法,是东海联军要集结大军,那就任由他们集结大军。” “等待他们大军集结完毕之后,我在引兵而出,和他们来上一场决战,一战而定东海的归属。” 云中君朗声道,言语之间,充满了无穷无尽的信心。 ——虽然这东海当中所残余的大军集结起来的之后,在数量上,依旧是会远远的超过云中君所统帅的大军,但听着云中君那自信无比的言语,这龙宫当中,却没有任何一人对云中君提出质疑,对于云中君所表现出来的自信,也没有任何人觉得这是一种狂妄,反而认为这只是一种理所应当。 “此为王道之势也。” “我等要统御东海,正该如此而战。”片刻之后,白泽便是点了点头,如此一来,足以是领东海的一众先天神圣们,以及与东海当中避祸的天地各族,都心服口服。 ——若只是依靠奇计或者是太一道人个人的力量强势压服东海,那么在压服了东海之后,东海当中的天地各族,以及那些先天神圣们,也依旧是汇成一个极大的麻烦,会需要消耗白泽道人他们极大的精力。 因为他们压服东海,不是为了让天地各族在东海避祸的,而是要以避居于东海的天地各族为根基,与巫族争雄于洪荒大地之上。 云中君所要做的,就不仅仅只是攻占东海的海域,而是要令东海各族的归心,从心底里愿意支持太一道人对东海的统治,愿意追随太一道人对巫族的征伐,要达到这样的战略目标,那光明正大的两军对垒,以堂皇的方式击败东海两军,便是最好的办法——在白泽看来,就算是在这一场堂皇的战斗当中,他们这一方落败,他们在这一场战斗当中所展现出来气魄,也就是能够给避居于东海的天地各族以及那些先天神圣们带来极大的震撼,令这天地各族以及那些先天神圣们在心底里就对他们这个势力生出一种认同感来。 然后,他们自然便能够从容的得到那些先天神圣,得到天地各族的支持,以一种更加伟大的姿态登临东海之巅。 “白道兄放心,我们不会输的。”云中君的目光从白泽的身上扫过,自信无比的道。 “若是白道兄信我的话,现在就可以出面去联络东海的那些先天神圣,以及那些避居于东海的各族了。” “当然了,牝道兄也可以和白道兄一起去。” 第三百零三章 攻略东海的第二步 在云中君的谋划当中,征服东海的过程,可以分为三步。 第一步,便是兵出寿埔海域,向整个东海展示自己的力量。 第二步,便是白泽道人和牝道人一起,出使东海的各处,借着大胜之位,压服天地各族以及一众先天神圣,快刀斩乱麻,在吕道阳勾连各族之前,便先调和了天地各族与龙族的恩怨矛盾,使得天地各族以及一众先天神圣们,都接受龙族重出天地这件事。 而第三步,便是最后的决战,一战而定东海。 云中君之所以坚决不用步步为营的法子,其原因也同样是在于第二步。 云中君对于战争的认知,一直都是明确而又朴素——战争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战略的达成,所有的战术,都是为了战略而做出的牺牲,无论那战术是胜还是败。 而很显然,东海攻略的目的,表面上是为了攻占东海,但实际上,却是为了东海当中的修行者。 ——若非是因为这无数的修行者,那云中君凭什么要和吕道阳打这一仗? 论及地域的广袤,物产之丰富,这区区一个东海,难道还能比得过那苍茫无限的星空? 说到底,这一战的目的,还是为了龙族名正言顺的立于天地之间,为了人。 只要东海接受了龙族的存在,那么以后云中君便同样是能够以解救龙族的名义,出兵北海,攻略南海……将四海之地都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也正是如此,明明步步为营才是最为稳妥的法子,云中君却是坚持不用。 一来,是这法子耗时长久,很有可能会将这攻略东海的这一战,拖延到最后以太乙道君之间的战斗来决胜的地步。 二来,便是若不能快刀斩乱麻,吕道阳的势力,便会越来越强——就算是龙族愿意化解之前被封锁在水眼当中恩怨,天地各族,也不会愿意见到被他们封锁在水眼当中的龙族重出东海。 但若是龙族以足够快的速度,就展现出了能够控制东海的能力,那么龙族在展现出自己大度的时候,天地各族也好,那些先天神圣也罢,边都会欣然接受这龙族的好意。 而主持此事调和诸族矛盾的白泽道人也能够借此得到极大的声望。 甚至,最后太一道人想要合诸族为一,建立妖族的时候,也会为此少上无数的波折——诸族合一,最大的难处便在于不同种族之间的矛盾和恩怨难以化解,但如今,连被封锁在水眼,在天地当中的传承都几乎是被彻底断绝的龙族,都愿意放下这样的恩怨,和龙族与天地各族的恩怨相比,其他种族之间的恩怨,又算得了什么? 当然了,这第三重考虑,云中君便没有和其他人讲的必要了。 因为现在就连太一道人自己或许都还没有想好要怎样开始和巫族之间的战争,要怎样调和诸族之间的矛盾。 …… “最终之决战?” “云道友既然刻意提起这一次的决战,莫非云道友想要离开龙宫去往那决战的战场?”对于云中君所谋划的第二步,白泽也好,牝道人也好,都没有什么好反对的,但在云中君提及了最终的决战之后,白泽的脸上却是露出了犹豫的神色来。 “云道友,如今我等大举获胜,战果震惊东海,其后我等挟胜势而动,想要收服东海人心,便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要去往决战的战场上冒险?” 白泽皱起眉头。 在云中君决定以快打快,多点开花的时候,他就已经能够预见到,这一场席卷东海的战争,最后必然是会以一种双方各自集结大军的决战而落下帷幕。 但那个时候,他对于这一场决战,可以说是乐见其成的,毕竟,无论云中君的想法能否实现,无论那最终的决战能否取胜,对于他们的大局而言,都是一桩好事。 但眼下,白泽已经不敢确定这那一场决战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他可以保证,当云中君出现在战场之上,吕道阳一方的人,绝对会不计代价的要将云中君斩杀——就算是有师北海守在云中君的身边,但这天地之间,那些凶险恶法的闺蜜之处,尤其是寻常人所能够想象的?尤其是寻常人所能够防备的? 不说其他,光是白泽就知晓有好几种含沙射影的诅咒之法,不需要修行者的气机,只需要是铭刻修行者的样貌,便能够直接的对修行者造成伤害。 就算是在师北海的保护之下,云中君安然无恙,但若是那一场决战云中君失败了呢? 亲眼见证了云中君是如何驾驭着大军横扫战场,是如何‘围猎’了七位先天神圣之后,在白泽道人的眼中,云中君的价值,已经是仅次于太一道人,丝毫不在他白泽之下。 ——至于说原因也很简单。 太一道人的理想也好,他的理想也好,到最终,都要和巫族进行面对面的浴血厮杀,而在和巫族的厮杀当中,若是有一方当中出现了一位如同白术一般的统帅,其优势可想而知! 在白泽看来,就算是攻略东海的谋划失败陷入僵局,也都比不上保证云中君的安全来得重要。 ——东海攻略失败陷入僵局,尚有太一道人能够挽回局势,但若是失去了云中君这位举世无双的统帅,那又有谁能够替代? “你可知晓,东海的大军汇聚于一处之后,会有怎样的军势?” “且不提那些寻常的士卒,光是先天神圣的数量,便是我等望尘莫及!”白泽一脸肃然——他毫不怀疑吕道阳一方的先天神圣们,在确认了云中君的身份之后,会直接舍下颜面行那刺杀的法子。 “白道兄放心,此战,必胜!”云中君看着白泽,再次出声,言辞铿锵而有力。 “而且要荡平东海,此战是在必行!” “既然如此,那在我等回返之前,云道友万不可离开龙宫。” “至于说最终之决战,既然云道友已经下定了决心,那我等此次出使东海各族的时候,便亲自去蓬莱岛走上一遭,与他们定下决战之约。”白泽朝着云中君一礼。 确认了云中君的决心之后,白泽便也是改变了心态,开始为云中君将要面临的那一场决算所谋划。 这一场决战当中,他们这一方所虑的,一则是不清楚吕道阳一方的大军集结于何处,虚虚实实之下,他们需要多方打探,以避免被吕道阳他们牵着鼻子走,最后被人以逸待劳。 二来,便是吕道阳他们有可能会为了那一场决战的胜利而在背后用一些腌臜的手段谋害云中君,这一点是白泽绝对不能接受的。 是以,白泽便是想着,干脆将这一场决战挑明,在出使东海各族的时候,便告知东海各族,告知那些先天神圣,他们打算要与吕道阳来一场决战,一战而定东海。 然后去蓬莱岛与吕道阳约定决战的时间和地点,再广邀东海各族的代表以及那些先天神圣们,甚至于是将南海,北海等地方的先天神圣们一起邀请过来,围观这一场决战,以保证在这一场决战当中,吕道阳他们不会动用什么腌臜阴私的手段。 第三百零四章 闭关 “兵事战阵之法,我等皆不如你,既然云道友你坚持要打这一场决战,那我便唯有竭尽全力为你所奔走,以保证这一场决战最大限度的‘公平’,令你不至于因为任何意外而分心劳神。”白泽道人道,言语诚挚无比。 “那就有劳白道兄了。”云中君朝着白泽一礼。 只要能够和吕道阳定下这决战之约,那么在决战开始之前,云中君都可以安心端坐于龙宫当中,整理之前的一战所得。 同样的,他们集结大军的行动,也不会受到任何的阻碍,如此一来,在决战之前,大军都能够保持住最为巅峰的士气。 用七位先天神圣的性命所打磨出来的士气,绝对能够在那最终的决战当中,为云中君的胜利奠定一枚最为重要的筹码。 但这样一来,白泽道人出使一众先天神圣们的时候,必然便会将这一场决战的胜负呢那些先天神圣们的加入勾连到一起,在决战胜利之前,那些先天神圣也好,天地各族也好,绝对不会对白泽道人的邀请予以答复。 而若是那一场决战胜利之后,那些先天神圣,以及天地各族归入太一道人之麾下,在外人看来,这一切都只是因为那一场决战的胜负所定,如此的话,就算是最后冻害靖平,也不会有人认为此事和白泽等人有什么关系,只会将这绝世的功勋全数加诸于云中君一人的身上。 若是那一场决战败了,那结局自然是更不用提,那些先天神圣们,托庇于东海的天地各族,都会归于蓬莱岛的麾下,而这一件事的罪责,最后也只会归咎于提出了决战之邀的白泽道人身上。 换句话说,这一场决战之约由白泽道人提出来,胜了对他个人而言,没有丝毫的好处,而败了,却会给他带来无尽的非议。 但就算是如此,白泽道人也依旧是决定借着出使的机会,勾连东海的一众先天神圣,向蓬莱岛逼宫,逼迫蓬莱岛接受这一场决战。 其对他们这个势力的用心之深,对云中君的信任之重,由此可见一斑。 “云道友说的哪里话。”白泽道人笑了起来,“当此之际,正该我等各司其职,精诚合一才是。” 对于他的这个决定,他当然是知晓自己需要背负怎样的风险和代价,但他并不在乎。 云中君这位前所未有的统帅对于他们的大业而言,就算没有人说,白泽道人也看的是清清楚楚,而这一场决战对于云中君的意义,对于他们这个势力的意义,可想而知。 是以,既然决定要任由云中君开启这一场决战,那么与其百般纠结,还不如干干脆脆的将这一场决战之前的麻烦以及决战之后的后患,都独自背负起来,以此令云中君以一种最为轻松,最为从容,最为自信的姿态来开启这一场决战,在这决战当中绽放自己的光芒。 “诸位若是有意的话,可各自带兵往邛源海域集结。” “接下来这一段时间,一直到决战开启之前,我都会在龙宫当中闭关,以整理之前一战的种种,以推演将要开始的决战。”白泽道人和牝道人带着一众使者们往不同的方向而去之后,云中君也是朝着龙宫当中的一众不朽金仙们稍稍欠身一礼,然后直接的回到了自己在这龙城当中的宫殿之内,开始了他的闭关。 而师北海,则是沉默着,紧跟在云中君的身边,待得云中君的气机沉寂下去之后,师北海才是在云中君宫殿的大门之前端坐下来,漆黑的长枪就横卧在他的膝盖上,似乎是要将天地之间一切的光线都撕裂一般。 …… 宫殿当中,云中君端坐不动,他的头顶上,无数青色的气运垂落下来——这往常不可见于人前的气运,在云中君周身上下,竟几乎是凝结成了实质一般,气运之外,还有那无形无相的火焰燃烧着,以这逸散出来的所有的气运作为燃料燃烧起来。 而在云中君本身气运的天柱之上,同样也有一模一样的火焰燃烧着。 这火焰之下,无穷无尽的天青色气运都在翻滚着,无形无相的气运之火在其间升腾,燃烧,似乎是要将所有的气运都焚烧一空一般。 但无论火焰怎样的燃烧,云中君气运天柱之下所萦绕的气运,都不曾有星豪半点的削减。 一战定下东海七个海域的归属,斩杀的敌人以百亿计,更有七位先天神圣陨落于其间,这激荡的气运当中,云中君所获取的好处之大,所收集到的气运之重,可想而知。 星星点点的紫气,从那天青色的气运当中闪烁明灭,无穷无尽的青运,在那燃烧的气运之火的锤炼之下,以一种蛮横无比的姿态,一点一点的凝练成登临太乙所需要的紫运——天地之间,从未有过任何一位修行者想过,那燃运之法除了能够燃烧气运感悟灵机之外,还能够纯粹自身的气运,令自己的气运得到升华。 便是连能够看穿气运变化的云中君自己,在这气运升华之前,都不知晓这气运当中,还有这样的变化。 火焰的燃烧之间,云中君气运当中的劫运之气,亦是在飞快的削减着。 云中君的脑海当中,更有无穷无尽的念头在其中翻滚着,汲取了那些气运所燃烧的火焰飞快的壮大。 这无数的念头,每一个念头都意味着一道神通的推演方向——云中君如今的修行体系,乃是阴阳之两仪。 两道神通分属阴阳,而他己身则端坐于阴阳之间,斡旋造化。 如此一来,那两道神通之间,便需要保持一个相对的平衡。 那星辰戮神刀,已经被白术推演到了四象之境,如此一来,想要保持阴阳之平衡,令云中君自身的修行体系不因为这神通而发生任何的偏转,那么他的另一道神通,渺渺天河剑,自然也要被推演到道生天地这一步才行。 而此时云中君脑海当中所浮现出来的无数的念头,便是那渺渺天河剑往道生天地这个层次推演的不同的方向。 第三百零五章 劫运将至 渺渺天河剑,即是剑道之神通,同时也是那天河权柄之神通,和那星辰戮神刀一样,同样也能够映照诸天之形成,合于天地之万象。 但也正是如此,云中君想要将那渺渺天河剑推演到道生天地的层次,才是困难无比——因为那星辰戮神刀的存在,无论云中君怎样的推演那渺渺天河剑的变幻,在推演之际,那渺渺天河剑的变幻当中,都会不由自主的显现出了星辰戮神刀的紧要变化来。 如此的话,虽然这渺渺天河剑也能够被推进到道生天地的层次,但这样一来,这渺渺天河剑被推演到了最后,只会和那星辰戮神刀融为一体——云中君修行体系当中的两仪之变化,自然便会为此荡然无存,而到了那个时候,那星辰戮神刀更进一步,成就三垣,甚至于更高境界的希望,便有可能就此断绝。 燃运法下,无数的灵光在云中君的脑海当中,化作切实无比的想法,化作一个又一个推演神通的方向,便如同是一株大树上所蔓延出来的无数的枝叶一般。 随着云中君将这一个又一个的推演的方向一一否决,那参天的大树上,才衍生出来的无数枝叶,便是纷纷的枯萎,零落成泥…… “我所修行的星辰戮神刀,走的乃是广而博的路子,将天地之间的一切变幻,皆纳入刀光当中。” “但究其本质,也依旧是那星辰之变化而已。” “穹天之上无数星辰,本就是天地万象的体现。” “如此一来,我这渺渺天河剑,想要被推演到道生天地的层次,摒弃那天地万象之变,选择那唯精唯纯的路子!” “甚至,连那星辰之象都要彻底的摒弃!” “可这渺渺天河剑,其根基乃是在天河之上,是天河威能以权柄的阐述。” “若是摒弃了那星辰的存在,这天河剑,还是天河剑吗?”云中君思索着。 对于自己的这一道神通,渺渺天河剑,云中君甚至是比起星辰戮神刀还要更加的重视。 道理很简单。 星辰戮神刀这神通再强,被云中君推演到再玄妙的境界,但这星辰戮神刀的本质,也依旧是星辰一脉的神通,而那渺渺天河剑则不然。 那渺渺天河剑,是实实在在的,独属于云中君自己的神通,充斥着天河的烙印,也充斥着云中君的烙印,便是如今尚在天河当中祭炼的那一柄剑器,在祭炼的时候,也同样是合了这渺渺天河剑的玄妙,当云中君用那剑器使出渺渺天河剑的时候,那渺渺天河剑的威能,必然是能够被云中君发挥到极致,而那一柄剑器的锋芒,同样也会在那渺渺天河剑之下,被提升到一个无与伦比的地步。 ——那一柄剑器,还有云中君的神通,乃是互为补益的关系,相互成就,缺一不可。 在云中君看来,虽然那星辰戮神刀和渺渺天河剑互为他修行体系的阴阳两极,甚至于论及威能的话,那星辰戮神刀还在这渺渺天河剑之上,但自己上,这渺渺天河剑,才是他修行的真正根基。 “不对,不对!” “阴阳两极互为砥砺,与阴阳交错之间,展现出最玄妙的造化。” “星辰戮神刀广而博,但这星辰戮神刀,又岂止是只有广而博?”恍恍惚惚之间,云中君的脑海当中,一抹灵光豁然展现出来,充斥于云中君的脑海当中。 而就是在这个时候,云中君周身上下,那跳动着的无形无相的火焰,陡然之间熄灭。 却是他这一战当中所收集而来的气运,已经是在那燃运法以及凝运法的共同作用之下,被消耗一空。 …… 端坐于宫殿当中,云中君静心凝神,将之前灵光展现的种种所得,都梳理了一遍之后,藏于心底,这才是在面前点出一面云镜。 望气术之下,云中君的气运天柱,便是通过这云镜展现在云中君的眼前。 只见的那云镜当中,不见云中君的目光,唯有一团青紫交错的气运翻滚不定。 翻滚当中,那紫色的氤氲时而显现于云中君的眼前,时而隐没于那天青之色的最核心处,便如同藏于云端的神龙一般。 随着云中君念头一起,有巍巍峨峨的天柱,从那青紫交错的青运当中延伸出来,横贯于天地之间,定住那翻滚着的亲自交错的气运,而那些紫色的气运,则是沿着那天柱,环绕着天柱一圈一圈而上,在其间留下青紫交错的痕迹。 与那气数相互相成,互为阴阳两边的劫运,却不知是在什么时候消散于无形,却是被那气运之火给彻彻底底的焚烧一空。 但随着云中君的吞吐,便立刻是又有丝丝缕缕的劫运随之而来。 气运如火,劫运如水。 修行者在这天地之间一切的行动,上至干涉天地之局,下至寻常的吞吐,都会引动自己本身气运的变化,气运的变化之间,又有劫运循迹而来。 若是修行者本身的气运不够,便如同是火烧不干那水,则修行者的气运,必然就会被那劫运所扑灭,劫运所化的劫兽,会直接咬断修行者的气运天柱,吞噬修行者的气数——但若是修行者本身的气运足够浓厚,能够承载那浩荡的劫运,那么便如同是火焰的燃烧会蒸干水流一般,在耗费一定的气运作为代价之后,那劫运自然也会随之消散。 当然,除此之外,对于那劫运,还有另外的一种处理方式。 劫运同样也是气运的一种,其与气运互为阴阳之两面,自然也就能够相互转化。 这劫运和气运的转化,便落在一个‘劫’字上。 适当的引导劫难的降临,便能够宣泄修行者身上的劫运,若是渡劫成功,那么这宣泄出来的劫运,自然便会转化做修行者自己的气运。 反之,若是渡劫失败的话,那么修行者便会被那劫运所纠缠,本身的气运受那劫运侵蚀,被一点一点的削减化作劫运,就算是修行者这一次不曾死在劫难之下,那在飞涨的劫运之下,下一次的劫难,很快便会降临。 ——这是这一次的闭关之后,云中君对气运和劫运新的认知。 “劫数将至?”正当云中君想要起身踏出宫殿的时候,他的眼角便是不由得一跳,他面前的云镜,亦是随之崩溃。 第三百零六章 决战之约 云中君看的清清楚楚,有一团庞大无比的劫运撕开了空间降临在他的头顶,尚未等到云中君头顶的气运与这劫运有所纠缠,这庞大无比的劫运,就已经是在云中君气运的刺激之下,化作了险恶而又凶顽的劫兽,撞击在了云中君气运所化的天柱上。 撞击的时候,云中君的耳边,恍惚是有轰隆的声音响起,令他经络当中的法力,都不由得为之一颤。 劫兽身上的鳞甲,隐隐的有着刀兵杀伐的气机。 “截自西来,有刀兵之音。” “决战已经被敲定了吗?”云中君抬起头,往西而望。 …… “吕道兄可曾考虑妥当?”东海上,一处被无穷的迷雾所笼罩的海域当中,那浩浩荡荡的迷雾尽皆散去,化作一头庞大无比的龙头龟身的异兽,异兽的背上,托着一个灵气盎然,钟灵毓秀的仙岛——这仙岛,便是蓬莱岛。 而在仙岛的外面,白泽和牝道人正端坐于那凶兽的面前,两人的背后,有七十多位先天神圣聚在一起,而在这七十多位先天神圣的背后,还有更多的不朽金仙,正以期待无比的目光望着那异种巨鳌背上的仙岛——这些先天神圣,以及那些不朽金仙们,便是当前整个东海上所有先天神圣,以及所有种族的代表。 在白泽和牝道人他们出使各位先天神圣以及东海各族的时候,这些人的思绪,可以说都是复杂无比。 吕道阳在东海的统治虽然松散,无论是其下统治一域之地的先天神圣,又或者是哪些统治一府之地的神君,又或者是那些保持中立的先天神圣,以及那些族中有着不朽金仙坐镇的‘大族’,在这东海当中都有极高的自主权。 他们彼此之间,会有相互的冲突,也会因为一些不同的产出而争斗,但只要他们认可吕道阳的统治,不对吕道阳麾下的岛主和府主们出手,那他们私底下的争斗,便在规则当内,受到所有人的默许。 是以,在这种松散的统治方式之下,吕道阳在东海的统治,其实非常的稳固,因为不管是那些先天神圣还是那些被抽离气运的种族,对于吕道阳的统治,都没有生成任何的抗拒——只要你承认吕道阳的统治,那你在这东海当中便能够做任何事。 在龙族神庭的时代,祖龙单位统治,都未必是能够如此的‘深入人心’。 在龙族杀出寿埔海域的时候,白泽和牝道人他们的担心,也正是因为这一点。 一来,是天地各族面对龙族的时候,都会有所愧疚,二来,便是吕道阳的统治之下,那些种族们过得相当的自由,不像在龙族神庭的时代,每一个种族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都有一条严格的线。 在这样的情况下,天地各族也好,那些先天神圣们也好,无论是为了他们在东海的‘平静与自由’,还是为了不再一次的面对龙族,在这一场战争当中,他们都会有极大的可能加入到吕道阳的那一方,以期是将龙族的攻势给彻底的镇压下去。 而云中君所主导的,针对吕道阳统治的第一场战斗的意义,也正在于此。 以快打快,在那些种族,那些先天神圣们都还在斟酌是否要加入吕道阳的一方,是否和和吕道阳麾下的大军一起联手将龙族的大军压回寿埔海域,甚至是重新的封印在水眼当中之前,龙族的大军就已经是以强势无比的姿态,打的吕道阳麾下的东海联军丢盔弃甲而走,战线层层溃退。 那些正在纠结的先天神圣以及东海各族,尚未等到他们做出决定,便是发现,他们的栖身之地,已经是被龙族攻占下来,会做了龙族的领地,而他们和吕道阳麾下的那些先天神圣以及那些神君们的联系,也同样是在第一时间就被切断。 如此一来,那些先天神圣们也好,东海的各族也好,自然也是都放下了和龙族为敌的念头——龙族现在所表现出来的姿态,势不可挡,无法遏制,吕道阳麾下的大军又已经溃退,他们就算是有些想法,又能如何? 在白泽道人和牝道人,以及无数的使者们出使东海各族的时候,那些先天神圣们,以及那些有着不朽金仙坐镇的大族,他们的心态其实都是相当的复杂。 所有人都清楚,龙族的统治理念和吕道阳的统治理念截然相反,在龙族的统治之下,他们想要得到和吕道阳统治之下的那般自有,几乎是不可能——非但如此,龙族更会有极大的可能从他们当中抽调士卒,带着他们踏上征伐东海的道路,然后鲜血遍洒东海…… 这样的结果,那些先天神圣也好,那些有着不朽金仙坐镇的大族也罢,他们当然是打心底里就不愿意接受的。 在白泽他们出发之前,龙族所攻占的那七处海域当中,那些先天神圣以及各大种族,都认为龙族这一次是被逼降的,不对,不叫逼降,这七处海域本就已经是龙族的领地——他们认为,龙族是来给他们宣告龙族的规矩,要来抽调他们族中的力量参与对东海的攻伐,要求他们参与对吕道阳的攻势…… 在那个时候,已经是有很多的种族都在考虑,要如何和龙族的使者们拖延时间,又或者是要不要出逃去往东海的其他海域,又或者是去往南海,北海等等其他海域避难,甚至,那条件最为艰苦的四海之外,也都在这些先天神圣和各大种族的考虑当中——至于说直接的拒绝,这些先天神圣们也好,各大种族也好,都不曾有过这种想法。 毕竟,人在屋檐下。 然后,白泽和牝道人来了。 他们最先拜访的,便是那些先天神圣。 不是先易后难,而是直入主题。 在这些先天神圣们怀着最艰难的想法的时候,白泽和牝道人他们,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东海未定,是以,他们也不会强求这些先天神圣以及各大种族加入他们的这一方与吕道阳为敌,以免他们日后被吕道阳所清算。 但同样的,作为条件,他们在吕道阳麾下的时候,遵照吕道阳的规则,那么此时他们在龙族的统治之下,也不允许挑战龙族的统治,若是不愿意接受龙族的规则和法度,他们可以选择离开,但只能去往洪荒大陆或者那荒凉杳无生机的外海,而不准进入吕道阳当前所统治的海域。 这一个要求的宽松,对那些抱着最坏想法的先天神圣们而言,可以说是令他们喜出望外。 就算是后一条,不允许他们踏进吕道阳所统治的领地这一点,在他们看来,也都是理所当然之事——龙族不强迫他们的加入,但也不可能让他们的力量壮大自己的敌人。 是以,白泽道人和牝道人提出了这第一条约定的时候,集结而来想要以人多势众给白泽他们些许压力以求在这一场谈判当中占到便宜的先天神圣们,都是直接的点着头,认可了白泽他们所提出的第一条约定,并愿意作为这一条约定的执行者和监督者。 接下来,白泽道人和牝道人,便顺势提出了他们的另一个要求。 为了决出东海当中的统治者,也为了整个东海不至于是陷入那战火当中,被战祸席卷化作白底,为了最大限度的保证战争之后东海的元气,他们决定放弃一城一地的得失,要在这东海当中选出一个地方作为决战之地。 他们这一方以及吕道阳那一方,各自抽调集结大军来上一场决战,而这一场决战当中的胜利者,便是东海的主宰者。 对于这一个要求,那些先天神圣们当然也没有拒绝的余地,更不会有人试图去劝阻龙族看在东海芸芸众生的面子上,放弃和吕道阳的争端。 第三百零七章 蓬莱岛 当和诸位先天神圣们达成了约定和共识之后,白泽道人和牝道人麾下的使者们,才是带着众位先天神圣们之间的约定,去往了其他的海域,一一的拜访那些有着不朽金仙坐镇的大部落——至于说那些小一些的,族中并没有不朽金仙坐镇的部落,他们唯一的选择,便是在龙族和天地各族达成了约定之后选择接受。 如是,三百年之后,白泽他们所攻占的七处海域,连同寿埔海域当中,所有的种族,所有的先天神圣们,便都是达成了彼此的约定。 再之后,便是白泽作为使者继续一路往蓬莱岛的方向而行。 无数的使者们,同样也都是沿着不同的方向,带着白泽和众位先天神圣们所订立的盟约,一一的拜访整个东海的那些部族。 ‘决战而定东海’。 ‘决战之前,不起兵戈’。 ‘决战之后,再定东海秩序’。 这样的口号,很快就在整个东海当中蔓延开来,如同是海面上的波涛一般。 伴随着白泽和牝道人的脚步,一众先天神圣,以及那些大族都派出了代表跟在两人的背后,以表示对这个约定的支持,以此给吕道阳一方以压力——说到底,这只是龙族一方和吕道阳一方之间的战争之间,和他们这些‘中立’的人,本就没有关系。 如今龙族先一步展现出了不将他们这些‘中立’的人卷入战争的高姿态,那么这些人自然也是要借此机会令吕道阳也同意这个约定,以保证他们不会被卷入战争当中。 …… “但若道兄,我们该如何回应?”而在蓬莱岛当中,吕道阳麾下的一众先天神圣们早已是乱成一团。 他们之所以要将一路上所有的海域都一一的放弃,一来是为了集结麾下的大军。 二来,便是因为龙族和天地各族的恩怨,他们在等着龙族在进军的时候,对拦在他们大军面前的天地各族进行清算,以这种方式,逼迫天地各族加入到他们的这一方,成为他们麾下的士卒,以这种方式最大限度的聚拢出足够的大军——以龙族的那位统帅在战场上所展现出来的能力,若是没有百倍千倍的大军,这些先天神圣们没有任何人会觉得安心。 但若是强调各族作为士卒的话,那些士卒们心怀怨气之下,反而会拖累大军的战斗力,如此一来,他们在撤退的时候,就谋算了抛开各大海域的计划。 他们相信,摩云道人他们在拖延龙族大军攻势的时候,龙族的那些统帅们所积累的怒火,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的高涨,等到这怒火高涨到了不可遏制的时候,龙族的大军想要宣泄,但却是陡然间发现,他们面前已经没有了吕道阳麾下的大军,只有那些和龙族有着旧怨,又不愿意和东海联军一起撤退的种族。 那么顺理成章的,龙族的统帅们便会将他们的怒火宣泄到这些不知所谓的种族身上。 再接下来,便是他们借此挑动整个东海的情绪,言及龙族大军若是席卷东海的话,必然是要清算之前龙族神庭彻底崩溃的旧怨,以这种方式,正整个东海所有的种族,所有的先天神圣都绑上他们的战车。 如此一来,他们自然便能够集结出千倍万倍于龙族大军的力量——唯有如此,他们才有着面对龙族那位不知名统帅的把握。 ——若是龙族的大军贪图那一个又一个的海域,分兵而取之,那他们自然便能够借此机会将龙族的大军一一的击破。 若是龙族的大军想要决战,那他们所集结出来的力量,也完全不惧龙族。 但龙族的反应,却是完全的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摩云道人等七位先天神圣被斩杀于邛源海域当中,而后龙族的大军便是留在邛源海域当中,寸步不进,就算是在这邛源海域之前,他们这一方的大军已经是彻底的退去,一个又一个的海域,便如同是卸下了防备的美人一般,随便的一伍士卒出入其间,便能够获取那惊天动地的开疆辟域之功,但龙族的大军,却只是在不停的往邛源海域当中集结,丝毫不曾踏出邛源海域一步。 吕道阳一方的这些先天神圣们所缝出来的实实在在的诱饵和功勋,龙族的那些大军们,那些统领大军的将领们,甚至是连看都不愿意看上一眼。 ——他们又哪里知晓,七位先天神圣陨落于邛源海域当中之后,龙族大军的胃口已经是被云中君给彻底的养刁了。 在弑杀了先天神圣,以先天神圣的鲜血证明了自己的勇武之后,还有谁看得起所谓的‘开疆辟域’这样的‘大功’? 更不要这种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东海联军丢出来的‘功勋’了。 虽然云中君不曾下令大军不得无故清算那些和龙族有着旧怨的种族,但龙族的统帅们,一个个的都当云中君是下过了这一条军令一般,一个个的都是恶狠狠的看着自己麾下的士卒。 若是有人前来寻衅,那当然是严惩不贷,对战敌人麾下的大军的时候,更是辣手无情,但对于那些不曾参与这一场战争的种族,就算是这些种族和龙族有着旧怨,只要他们不整天在龙族大军面前晃荡,那龙族的大军也都当他们是不存在一般。 东海之战的前半段,已经是叫云中君彻底的收服了这些骄傲无比的龙族统帅,他们每一个人,都愿意在云中君的帐下听用,也渴求在云中君的麾下建立更大的功勋——比如说斩杀更多的先天神圣。 吕道阳的麾下,先天神圣可不止陨落在邛源海域当中的那七位。 每一位统帅对云中君都充满了信心,每一位统帅都想要参与那最终的决战,都不愿意被云中君扔下——如此一来,那些龙族大军的老实,也就能够想得到了。 这些统帅们,都不清楚云中君是个什么性子,也不清楚自己若是去清算那些未曾参与战争的种族,会不会引得云中君为此发怒。 他们清算恩怨,当然是天经地义,无可厚非,但若是为此引得云中君大怒,叫云中君将他们从这一次决战的序列当中赶了出去的话,对这些神将们而言,就完全是得不偿失的——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一场决战,或许是他们最后的在战场上弑杀先天神圣的机会,错过了这一次的机会之后,那他们有极大的可能终此一生,都只能是看着其他的神将们在自己的面前炫耀武功…… 是以,在往邛源海域当中集结的时候,这些龙族的神将们,都是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理念,严令各自麾下的士卒,决不允许无事生非。 也正是如此,但若等先天神圣放弃各大海域,以各大海域作为诱饵试图跳动天地各族和龙族对立的谋算,便是化为了乌有,虽然在大军集结的过程当中,他们所卷来的一些部族也加入了他们麾下的大军当中,也令他们麾下大军的军势有了一定的提升,但这种提升却是相当的有限。 当他们还在筹谋接下来要如何争取时间磨合大军,以应对龙族攻势的时候,如何勾连龙族所攻占的那些海域当中的种族以及先天神圣们,和他们内外夹击,将龙族彻底埋葬的时候,白泽他们和一众先天神圣们所订立的约定,已经是如同风暴之下的浪涛一般,在整个东海当中弥散了起来。 和白泽道人,和龙族所表现出来的诚意相比,但若道人他们的谋划,显得是如此的无力而又可笑。 “东王陛下尚在闭关,我等又哪里有资格回应他们决战的邀请?”但若道人神色难看。 蓬莱岛中,并不止是他们这一方的先天神圣,还有更多的先天神圣们作为说客,进入了蓬莱岛,想要说服但若道人他们应下白泽道人的决战之邀。 第三百零八章 先天神圣,成昇与烛 在白泽道人和众位先天神圣们订立约定之前,吕道阳一方所要承受的,只是龙族的压力而已,但现在,他们所承受的,却是整个东海的压力——东海的各大种族,以及那些先天神圣。 这些人每一个人都希望吕道阳和龙族来一次决战。 在这样的意志之下,就算是吕道阳出关,也很难违逆,是以,但若道人等人只能是用一个拖字诀,尽量拖延那一场决战的来临。 一则,是他们能够借此领会等着龙族大军士气逐渐的跌落下来,等着龙族大军犯错。 二来,则是他们也需要时间整顿他们的大军,磨合他们的大军,消弭他们的大军对龙族的恐惧。 “若是吕道兄一直不出关的话,这一战难道就要一直拖延下去不成?”听着但若道人的话,当即便是有一位先天神圣出言讽刺了起来——但若道人这话中的拖延推辞之意,实在是太过于的简单太过于的直接,令这些先天神圣们都有一种智商被按在地上摩擦的感觉。 吕道阳麾下的那些先天神圣抽调集结大军的动作,怎么可能瞒得过旁人? 也就是说,在白泽道人提出决战之约以前,但若道人他们就已经是有了决战的打算,而如今,白泽道人提出了决战之约,但若道人等却是拿捏了起来,这实在是可笑得紧。 “罢了,既然但若道友你们不打算决战,那么我等便当你们此前放弃的各大海域是输掉之后割让给龙族的领地便是。” “自此以后,我们这些被抛弃的人,归入龙族的麾下也就是了。” “只不过这样一来,若是有朝一日但若道友你们在战场上看到我们出现在龙族的大军当中,可千万不要怪我们不给彼此之间留些情面。”又一位先天神圣冷冷的看着但若道人他们,对于但若道人此前的大撤退,拿其他人挡灾的行为,可以说是极度的不满。 …… “吕道兄虽然在闭关,但也可以破关而出的嘛。”又一阵子的喧嚣之后,一位先天神圣阴恻恻的声音响起,“吕道兄作为东海之君,号为东王,这东海之地,可以说是他的根基之所在。” “若是吕道兄知晓东海变局,必然会破关而出主持大局。” “但事实上,却是如今东海局势大变,将要易主,而但若道友你们却是宣称吕道兄依旧是在闭关当中,对东海的变局一无所知。” “这到底是吕道兄不愿破关而出,还是但若道友你们在瞒着吕道兄这位东王私自行事?” “若是前者的话,说明吕道兄本就不在乎这东海的归属,既然如此,我等也没必要为你们和龙族调和转圜,只等着龙族大军席卷东海,朝着龙族俯首称臣便是。” “若是后者的话,我倒是想要问问但若道友,你们瞒着吕道兄割让海域,集结到底到底是个什么居心?” “莫非……”这位先天神圣冷笑着,故意忘了一眼蓬莱岛的正中间,他的气机也是遥遥的朝着那个地方落了下去——那是蓬莱岛中守卫最为森严的地方,也是吕道阳闭关的地方。 吕道阳能够君临东海,其实力当然是这东海的一众先天神圣当中,当之无愧的第一。 鸿钧道祖讲道之后,很多人都猜测,吕道阳也已经是触摸到了太乙道君的边缘,论及实力,不会怎么逊色于西昆仑的太真道人。 但这也只是猜测而已,自从鸿钧道祖讲道之后,吕道阳便从未在外人面前展露过自己的实力。 “成昇道友这是什么意思?”成昇道人的气机往蓬莱岛的正中间落下的时候,但若道人也是沉下脸色,衣袖一兜,便是将成昇道人的气机截住。 隐隐的轰鸣声,便在两位先天神圣这试探性的交手当中回荡开来,引得这蓬莱岛中天地元气,都是一阵晃荡。 “我自然是想要请吕道兄出面了。”那名为成昇的先天神圣不动声色的往前一步,“尔等集结大军在此,所为的却不是龙族,嘿嘿……” 天地之间,若是说有谁最不愿意看到吕道阳有所精进的话,那不是龙族一方,也不是白泽道人他们,而是成昇道人。 成昇道人和吕道阳之间的恩怨,还是龙族神庭时代的时候,就已经是结下了——他们两人本是好友,不过在上一个纪元龙族征服东海的时候,吕道阳和成昇道人联手对抗龙族,那一战当中发生了什么,没有人清楚,但在那一战之后,两人便是反目成仇,彼此之间,都将对方当做自己的一生之敌。 也因为这矛盾,三族神庭相争的时候,两位先天神圣从未出现在同一个战场上。 龙族神庭覆灭的时候,吕道阳趁机席卷东海,成昇道人便是吕道阳最大的反对者,若不是他见机得快,或许此时他已经被吕道阳率众斩杀或者是镇封起来。 “我倒是没听说过,成昇道友你会这般的关注东王陛下。”面对着成昇道人的时候,但若道人无论是言语还是姿态,都是强硬无比,一副要在这蓬莱岛中和成昇道人分一个高下生死的模样。 ——成昇道人挑事,但若道人当然是乐得借着这一场风波将决战之事给拖延下去。 “够了。”但若道人才往前一步,其他的先天神圣便也是猜到了但若道人的想法,众人皆是齐齐往前,放出自己的气机化作天幕将但若道人和成昇道人隔开。 “决战之约,应是不应,但若道友你且给我们一个准话吧。” “若是你实在拿不准,我等也就只好如成昇道友一般,强行吕道兄出关以主持大局了。” 有先天神圣脸色难看,言辞之间也是丝毫不客气,直接就将但若道人逼到了死角,丝毫不给但若道人继续拖延的机会。 “但若道友想来你也清楚,龙族的大军已经在邛源海域集结多时,若非是因为这一场决战之约的话,龙族的大军或许早就已经挥师西进,朝着这蓬莱岛杀了过来。”这位先天神圣言辞铿锵而冷冽。 目光落到这位先天神圣脸上的时候,但若道人的瞳孔便是随之一紧。 这位出声的先天神圣,其名为烛,在东海当中颇有些声名,其实力在一众先天神圣当中也是非常的拔尖,神庭崩溃的时候,一众先天神圣们争夺东海的控制权,这位烛道人一向是被吕道阳视作那‘东王’之名号最有力的竞争者。 最后,这位烛道人以不愿意东海遍染血火为由,主动放弃了对那‘东王’的争夺,将这东海的权柄拱手相让。 也正是如此,烛道人在东海的一众先天神圣们之间,有着极高的声望,说是一呼百应,也丝毫不以为过。 “道友想要避免东海战火的想法,我等也看得出来,但眼下已经是到了不得不战的时刻。” “除非此时的吕道兄愿意如同当时的我一般。” “烛道兄说笑了。”目光在烛道人的脸上停了片刻,但若道人才是满口苦涩的出声。 ——所谓当年的烛道人,便是以东海为重,主动的放弃这东海的掌控权,但这又怎么可能? “既然烛道兄都这么说了,我也只有冒犯一番,请东王陛下破关主持局面了。” “诸位道友们且稍待一二。”但若道人一脸为难的朝着众位先天神圣见了一礼,然后才是缓缓的朝着蓬莱岛的正中间而去。 看着但若道人背景,烛道人只是冷笑着。 吕道阳的麾下,便如吕道阳一般,颇喜欢玩弄一些小心机,就如此时,都已经到了这个局面,但若道人还是不忘玩弄言辞,想要在烛道人和其他的先天神圣们之间生出些裂痕来。 …… 而在蓬莱岛之外,一众先天神圣们的目光,正在白泽道人和蓬莱岛之外来回游离。 自从白泽道人高声的喊出了决战之约以后,蓬莱岛中便一直是寂静无声。 第三百零九章 蓬莱岛之约 良久之后,白泽道人旁边的牝道人才是不动声色的朝着白泽点了点头,然后端坐的白泽起身。 也就在这个时候,蓬莱岛上,无穷无尽的天地元气都是涌动起来,在云端上化作一张庞大无比的面孔,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东海的无数众生。 浩浩荡荡的威势连同那东海之王的权柄,在刹那之间绽放出来,那无数的生灵,情不自禁的便想要朝着那一张面孔俯身而拜——这庞大的面孔自然便是吕道阳。 白泽道人背后,那些一路同来的先天神圣们,也不由得有了些骚动——若不是白泽道人提前就有了准备的话,说不得此时他就要被蓬莱岛这先声夺人的一幕给压住势头。 “东海之君吕道阳,见过诸位道友。” “还未知诸位道友们,来此何为。”吕道阳的目光直接越过了前头的白泽和牝道人,落到后面的一众先天神圣以及那些不朽金仙们的身上,就如同白泽道人和牝道人,浑然不存在一般。 “自然是前来参拜东王陛下。”白泽道人抬起头高声的道,“顺便,想要和东王陛下论一论这偌大的东海从此以后,谁主沉浮。” 吕道阳拿腔捏调,想要先声夺人,一展东海之王的威风,而白泽却是丝毫不惯他。 而这个时候,吕道阳的目光才是落到了白泽和牝道人的身上。 “为了脱出水眼,当年君临天下的龙族,如今也成为了他人麾下的走狗吗?”忽而,吕道阳的目光便是落到了牝道人的身上,然后嗤笑了起来。 牝道人的身上,有一种令吕道阳觉得有些熟悉的气机——在吕道阳的想法当中,牝道人或许只是当年龙族当中一位与他有过照面的‘故人’而已。 “龙族的秩序被你等所颠覆,乃是天命。” “如今,你的秩序也将被他人颠覆,这同样也是天命。” “吕道阳,你准备好迎接你的天命吗。”牝道人嗤笑了起来,毫不犹豫的反唇相讥。 “多说无益,吕道友也好,东王陛下也好。” “我此来只为了一件事。” “一百年后,一战而决,以定东海。” “吕道阳,你敢应还是不敢应?”吕道阳还想要说什么,但白泽道人那浩浩荡荡的声音,却是直接将吕道阳尚未说出来的话给逼了回去。 “当年被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连道场都不敢回的白泽,如今竟也有勇气在我的面前朝着我发起挑战了吗?”云端之上,那巨大的面容大笑着,声音通天彻地,如同执掌雷霆的神祇驾驭着战车在穹天上轰隆而过。 “当年的事,还有什么必要重提呢?”白泽面色坦然如常,只是冷笑着。 “吕道阳,如果说‘挑战’这两个字,能够令你的虚荣稍微得到满足,那就当是挑战吧。” “东海新生的王,对你这位过去的王的挑战。” “一百年后,便于这蓬莱岛前,各引大军,一决胜负。” “胜者,君临东海,败者跌落尘埃。” “吕道阳,你敢还是不敢!”一卷玉简出现在白泽的手上,轻轻地敲击着,他的声音平淡,但带着之前龙族调集大军,一战扑灭七位先天神圣,一战定鼎邛源海域的威势,却是令吕道阳之前所营造出来的威严,显得无比的可笑。 敢? 还是不敢? 短短的五个字,在穹天之间回荡着,直指问题的核心。 “十余万年来,我的挑战者,非止你们一人而已。” “但我依旧是端坐于东海之巅,等着下一位挑战者的出现。” “白泽,你要战,我便如你所求。” “我在这蓬莱岛等你,且看看,你所以为的无敌之军,能不能攻破我的蓬莱岛。” “你能否带着你此时的骄傲,出现在我的王座面前,从我的手上接过东海的权柄。” “不过,邛源海域距离这蓬莱岛路途遥遥,你引大军而来,劳师远征必会影响士气。” “我也不占你的便宜。” “给你三百载的时间,令你大军一路而至蓬莱岛。” “再与你二百载时光,令你整顿大军士气。” “百年之约,便改为五百载吧。” “也免得你如同之前的挑战者一般,输了还要寻得无数的理由。” 听着吕道阳这故作大度的话,白泽道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当作何以对——他们彼此之间的虚实,旁人不知晓,但一路勾连众位先天神圣们而来的白泽难道还不知晓? 吕道阳麾下的先天神圣们,固然是将大军给集结了起来,但他们所集结起来的大军,连最基本的磨合都还不曾完成。 这五百年,说起来是不想占龙族的便宜,但实际上,却是他想要给自己争取的整顿大军的时间,以及令龙族大军的士气从巅峰状态下跌落下来的时间。 “看来,东王陛下是有把握在这五百年中登临太乙之境呢。”白泽冷笑着,也不管吕道阳言语当中的陷阱。 “不过也好,五百载就五百载吧。” “无论你这五百载之间,能够集结出多少的大军来,我都认了。” “就算你将防备巫族的大军,也都带到了这战场上也无所谓。”白泽一字一句的道。“也省的到时候你败了之后,再找什么借口,说是尚有大军在外,以震慑巫族。” “就这么说定了。” “对巫族的防线,你可以放弃。” “五百年后,你我一战,无论胜败如何,我等都将引军往西,将巫族这五百年间所占据的海域给夺回来。” “可!”良久之后,云端上的吕道阳,才是缓缓的吐出一个字,然后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两位先天神圣达成约定的时候,穹天之间只有无穷风雷应时而动,弥漫数十万里的雷霆,如同是察觉到了那充斥于东海当中的杀机一般,化作无数的雷龙在东海当中席卷而过。 东海当中那些本在闭关的先天神圣们,也都是被这惊天动地的动静惊动,从闭关当中惊醒了过来。 一道又一道的流光,一道又一道的信符在这天地之间划过,短短数年的时间,整个东海便都是风起云涌,所有的人都知晓了,那蓬莱岛之前,将要发生一场浩大无比的决战,新的东海之王,将会在那一场决战当中君临东海。 …… “云道友方才说什么?”龙城当中,师北海望着踏出宫门的云中君,虽然他也察觉到了天地之间气机的变化,且隐隐之间猜测到了这气机变幻的原因来由,但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有云中君这般,能够通过气运的变幻确认天地之间局势的变化。 “白道兄和牝道兄此时想来已经是和吕道阳达成了决战之约了。”云中君抬起头望着那劫运传来的方向——那正是蓬莱岛的方向。 “那云道友可要出发往邛源海域而去?” “邛源海域当中的龙族大军,说不得等云道友已经是等得心急了。”师北海笑着道——邛源海域当中所聚拢的大军,又岂止是等待云中君等得心急? 云中君闭关这三百年的时间,聚拢于邛源海域当中的大军,几乎是每过一年都会往这龙城当中传讯一次,看看云中君是否已经消化了上一次大战的所误所得,是否已经破关而出。 “既然如此的话,那就劳烦师道兄了。”云中君的目光在这龙城当中环视了一圈,龙城当中,此时可以说是空空荡荡。 ——虽然依旧是有无数的逍遥真仙,长生天仙在这龙城当中往来出入,在那水眼当中进出不定,但云中君目光之下,除了一直在打理内务的明庚道人以外,却是一位不朽金仙都看不到。 一部分的不朽金仙们,已经是带着自己麾下的亲信,去往了龙族所攻取的那七个海域当中,平定那些海域当中的纷乱,以水府为节点,将这七个海域彻底的纳入到龙族的掌控当中。 而余下的不朽金仙们,则是带着他们麾下的大军赶往了邛源海域。 第三百一十章 拦路 “师道兄觉得这一路上会平静吗?”战车缓缓的从龙城当中而出。 师北海这位先天神圣端坐于前,充当战车的驭手,驾驭着战车一路往前,笔直的往邛源海域而去。 战车过处,天地元气凝滞,汪洋当中的波涛平歇,天地之间的水灵之气凝聚做三头水麒麟和三头凤凰模样在前面拉着战车——这战车乃是龙族的战车,至于说前面拉车的牲畜之所以会是凤凰和麒麟模样,则是因为他们彼此之间一直都不曾化解的恩怨了。 战车上,云中君端坐,而在战车的后面,拉着那千余丈大小的点将台。 “吕道阳的秉姓只能说是一般,虽然白泽道友和他约定了蓬莱岛之决战,但以吕道阳的性子,不在决战之前耍些小手段,是绝对不可能的。”战车前面的师北海冷笑了一声,言语之间,对吕道阳相当的不屑。 “我猜,在我们踏出龙城的时候,就已经是有吕道阳的人跟在四周了。” “师道兄的意思是,吕道阳会对我们动手?”战车上,云中君的眉头挑了挑,望气术之下,无数的气运天柱在战车的四周浮现出来,或是天青如水,或是赤炎灼灼,又或是金辉遍天。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师北海的目光在这战车的周遭一遍又一遍的扫过。 之前的一战,七个海域被攻占,七位先天神圣被大军围杀,在那一战之后,整个东海的修行者们,都通过自己的手段和渠道,去察知了云中君所指挥的那一战的前后。 自然的,指挥这一场战争,将横七个海域的战场勾连做一体,令这战场当中一千多支大军在作战的时候,能够彼此协同,相互配合,共同化作一个整体的云中君便成为东海当中的一众修行者们最重视的人。 ——龙族和吕道阳之间的战争,最大的胜负手便在云中君的身上,云中君在,那龙族就已经是先得了一个胜负手,但若是云中君不在,龙族和吕道阳之间的战争,那就还有的打,彼此之间要分出胜负来,不知道要拖到多少万年之后。 “吕道阳这个人,想法多,谋略也算是有,独独少了那么几分决断。” “他自恃身份,既然有前约在先,他便不会派出刺客在暗中刺杀,也不会派出大军潜伏于左右,直接伏杀于你,将你斩杀在去往邛源海域的路上。” “但若是什么也不做,任由你前往邛源海域的话,他恐怕也不会甘心。” “故此,最大的可能,便是他先锁定你我去往邛源海域的路线,然后派出人手堵在这路上向你我挑战。” 师北海不紧不慢的说着。 “若是赢了,就算不借机将你斩杀,也能够大大的增加他们的士气,令你失去平常心。” “若是败了,他们也能够拖延我等去往邛源海域整顿大军的时间。” “阵前邀战,这位东王陛下这么儿戏的吗?”听着师北海的判断,云中君不由得生出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来。 眼下这个情况,若是自己和吕道阳易地而处的话,自己要么就将姿态做足,什么也不做,任由敌人的统帅出现在营寨当中整顿大军。 若是要做的话,那就干脆一些将事情做绝——刺客刺杀作为引子,然后在调动所有能够调动的力量,集结大军,趁着敌人的统帅落单,不计代价的将之扑杀,以提前将胜负手握在手中。 至于说师北海所说的阵前邀战振奋人心,在云中君看来,这种姿态,可谓是畏畏缩缩,如此行径,非但不能振奋自家的士气,反而是只会让自己‘心虚’彻底的展现在敌人的面前。 …… “师道兄方才说,这位东王陛下有可能会派出人手在我等行进的路线上挑战与我?”战车在往前三五个时辰之后,云中君突然出声问道——虽然他口中称着‘东王陛下’,但这四个字当中,非但没有丝毫的尊崇,反而是只给人以满满的轻蔑。 “此前闻师道兄之言,我还以为只是玩笑,如今方见,师道兄知吕道阳甚深。”云中君笑了一声。 望气术下,就在他战车行进方向的正前方,有三道青紫交错的气运天柱承天而起——和那些见了云中君的战车便往两侧避开让出道路来的修行者相比,这三道青紫交错的天柱,分外的引人注目。 很显然,这三道青紫交错的气运天柱,这三位先天神圣——或者说是带着先天灵宝的后天生灵,便是吕道阳麾下,奉命前来拦截白术,想要在决战开始之前,就狠狠的落一落白术颜面的人。 片刻后,战车停下,驾驭着战车的师北海,也察觉到了那三个拦在战车之前的道人。 战车之前一万七千余里的地方,有三位先天神圣端坐于水面之上,他们周身的气机,如同是三位一体一般勾连与一处,上映照穹天,下贯通汪洋,他们端坐于水面上的时候,时不时的有游鱼飞鸟从他们身边而过,却浑然察觉不到三人的存在。 “啧,先天神圣为驭手,如此大的阵仗,便是当年祖龙巡游天地的时候也不曾有过吧。”在战车停下之前,他们就已经是看清了战车上坐在驭手位置的师北海的模样。 当然了,这并非是因为他们的实力强过师北海,而是因为师北海的神识,只是在周身万里方圆内环绕,毕竟,师北海的任务和这三位先天神圣的任务截然不同——这三位先天神圣,只需要在云中君前进的路上等着云中君,然后对云中君发起挑战,而师北海要做的,却是防备那藏在暗中的,可能会出现的刺客。 彼此之间的重心不一样,其视野所笼罩的范围,自然也就不一样。 一万里,正是师北海所预定的警戒范围,一万里的范围之内,无论是发生了什么变故,以师北海的能力,都能够及时的做出应对。 就算是真的有大军前来围杀,师北海也依旧是能够以他绝世无双的速度带着云中君脱出敌人大军的围困。 “驾车的那人,是师北海吧。”又一位先天神圣感慨着。 “先天神圣甘为驭手,那战车上的人,必然就是这一次决战当中,龙族大军的统帅,云中君了!”三位先天神圣缓缓起身,将自己的气机放出来,化作三色的昊阳横贯于天地之间。 “世随时移,毕竟情况不同。” “祖龙巡游天地之际,虽无先天神圣作为驭手,但其车架横贯数千里,其间的先天神圣不计其数,又岂是此时云中君这单车孤架所能媲美的。” “说起来师北海道友是作为驭手,但实际上,想来他真正的身份,应该是云中君的守卫者才对。”三人当中,最后一位的先天神圣也是出声。 “以他当前的身份,一位先天神圣作为他的守卫者,也确实是当得起。” 这三位先天神圣,乃是吕道阳麾下最为信重的三人——分别名为:钧阳,昊阳,天阳。 对于师北海,这三位先天神圣并不陌生。 上一个纪元的时候,他们也曾参与过对师北海的围捕,是以,他们对于师北海的实力,再清楚不过。 “还好但若提及要刺杀云中君的计划被陛下否了,若不然的话,就算是我等联手,也不可能从师北海的手上取走云中君的性命。”天阳道人感慨了一声,穹天上那三色的昊阳当中,赤色开始流动起来。 师北海在一众先天神圣们之间的名声极重,其实力虽然也是第一档的,但其名声的来源,却不是其实力,而是那振翅之后,无人能及的速度。 ——当他一心要走的时候,就算是太乙道君,都追不上师北海的速度。 是以,在看到师北海之前,这三位先天神圣的心头或许还有那么一丁点儿见机行事的想法,但在见到了师北海之后,他们心头那阴私不可见人的想法,便在顷刻之间荡然无存。 第三百一十一章 三阳,提议 钧阳道人感慨着,他实在是想不出来,这天地之间有谁能够在师北海的面前刺杀云中君,将云中君置于死地。 “其实要刺杀云中君也并非不可能。”片刻之后,天阳道人的声音忽的又响了起来。 “只要筹谋得当,将师北海从云中君的身边引走……” “好了,这些言语就休要提了。”昊阳道人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天阳道人的话。 “既然我们没有行刺杀鬼祟之心,就不要有这些见不得人的想法,若不然的话,只是徒然引人误会而已。”昊阳道人说着,穹天上,金色,赤色和青色交错的烈阳上,青色陡然在其上扩大。 …… “是三阳道人啊。” 师北海停住战车,远远的看着远处三色交织的烈阳。 堂皇无比的气机,从那烈阳之下朝着云中君所在的战车涌动而来,那无限的光明似乎是要将人心底的每一个见不得人的念头,都化作灰烬一般。 “三阳道人乃是吕道阳麾下最为得力的人,也是吕道阳最为信重的人。” “上一个纪元我被神庭通缉的时候,吕道阳曾经带着三阳道人一起围堵过我,差一点点我就被三阳道人给堵住了。”师北海轻声的在云中君身边讲说着三阳道人的来历跟脚。 “吕道阳乃是纯阳之气而生,而三阳道人则是至阳之气一分为三所成,以三色阐述太阳之妙。” “那三色烈阳当中,赤阳者乃是昊阳道人,金阳者乃是天阳道人,而青阳者,则是昊阳道人。” “他们三位同源而出,三位一体,心意相通,联手之威能堪称是不可思议。” “是以天地之间,一直都有传言说,三阳道人其实乃是一位先天神圣在修行的时候出了岔子,然后才是化作了三人。” “话说回来,三阳道人的性格坦荡,心胸广阔,和吕道阳的为人可以说是截然不同。” “太一道兄对三阳道人倒是喜欢得紧,他一直都认为,三阳道人应该归于他的麾下才是。” “看得出来。”云中君抬起头,看着穹天之间的那三色烈阳。 修行者的修行之路,也被称为求道之路。 而修行者所修行大道的体现,便和修行者的性格息息相关——若是卑劣之人,就算是他所秉承的乃是至纯至阳的道,但这至纯至阳的载体显现出来的时候,也依旧会给一种阴森鬼祟的感觉。 而云中君的面前,三阳道人所展现出来的至阳之道,浩荡堂皇,光明正大,由此便可见得这三位先天神圣的心胸也必然是开阔无比,坦荡无比。 “师道友,好久不见了。” “可还记得当年的三阳道人乎?”三色的烈阳在穹天之上不停的变换着颜色。 “数十万载不见,三位道友的功行倒是越发的精进了。”听着三阳道人的话,师北海也是笑了起来,高声的回应道。 “三位道友莫不是又奉了吕道阳之命而来?” “师道友果然知我。”三阳道人坦然无比的说着,“闻说龙族云道友统帅大军纵横不败,故我等特来见识一番云道友的妙法。” ——三阳道人不愧是师北海口中所说的‘老实人’,明明是来挑事的,但他们却没有丝毫的臧否之意,想要以激将之法逼迫云中君和他们厮斗一场的意思。 “三位道友这可就过分了。”师北海笑着,“云道友乃是大军统帅,长于兵法调度,三位道友找上门来却想要与之单打独斗,这着实是为难人了。” “若是三位道友的邀战,我等不应如何?” “若是师道友和云道友不应的话,那我们三人也就只好厚颜跟在两位道友战车的后面,随着两位道友一路前行,顺便也看一看这七个海域被龙族大军攻占之后的虚实。” “甚至于跟着两位直入那邛源海域,也是无妨。”三阳道人当中,不知道是谁出声。 “三位道友就不怕我等直接翻脸将你们给扣在邛源海域?”师北海看了一下云中君的脸色,才是继续和三阳道人对话。 “师道友会将我们镇杀在邛源海域吗?”片刻,那一轮三色的烈阳便又化作天青之色。 “虽不至于镇杀三位道友,但为了避免三位道友泄露我军中虚实,我将三位道友扣在军中,等待决战结束之后再放三位道友归去,却还是做得到的。”师北海道。 “既然无有性命之忧,那扣在军中,就扣在军中吧。” “索性,你要扣下我们三人,总得派出好几支的大军来——我三人不善兵事战阵之法,若是在那决战当中,还未必是能够拖住云道友麾下三五支的大军。”倏忽之间,三三色交错的烈阳,便又化作了赤色。 “云道友,应是不应?”师北海转过目光看着云中君。 他所担心的,倒不是云中君的实力不及三阳道人,三阳道人的长处,在于三人合力,但若是分开来,他们三人的实力也只是寻常而已。 而云中君,既有在西昆仑和太真道人联手逼退共工的战绩,又在彤云渊中和占据了主场之利的彤云渊中和梦神君一战,且战而胜之——须知,那个时候,云中君只是三衰的不朽金仙而已,而现在,云中君已经是渡过了道心之衰,在修行路上,又有了精进。 在师北海的心里,云中君当前的实力,若是猝不及防之下,就算是他和白泽,都有相当大的可能陨落在云中君的刀下,当然了,他们在陨落之前的反击,也能够很从容的带着云中君一起,玉石俱焚。 “三阳道友的人品还是信得过的,他们既然前来挑战,就绝对不会在背地里使什么阴私手段。” “我所担心的,乃是这东海当中,甚至于西海南海北海,会不会有其他的人借着云道友你和三阳道友论道的时候,暗地里对你出手,蓄意将局势扰乱。”师北海说着,言语当中满是谨慎。 云中君和三阳道人厮斗起来之后,空间动荡,如此一来,就算是他也不敢保证,在这动荡的空间之间,自己就一定能够在云中君和三阳道人争斗的余波当中,保证云中君安然无恙——若是在两者相争的时候,有鬼祟之人对云中君暗中下手,就算是师北海的速度冠绝洪荒,但他想要援手,也不一定来得及。 “总不能真的任由这三位先天神圣跟着我们一起进入邛源海域吧。”云中君脸上也浮现出一抹苦笑色神色来。 “这一场决战的目的,乃是为了慑服整个东海,如此一来,这一场决战最好便是堂皇正大,容不得任何人质疑。” “若是这三位先天神圣跟着我们进入了邛源海域,那开战之后,吕道阳会不会以这三位先天神圣为借口,宣称这三位先天神圣泄露了他军中的消息……从而闹出些事端来。” “虽然不至于影响大局,但总归是难免叫人心头膈应。”云中君缓缓的出声。 投鼠忌器,这是那些弱者在面对强者的时候,很常用的手段,借着那些强者的种种顾忌之处,从那些强者的手上脱身。 而现在,此时的云中君就处于投鼠忌器的状态。 他越是对那一场决战的结果信心十足,就越是不愿意在决战之前给人以口实,给这一场本该是完美的决战带来些许的瑕疵。 …… “我要养精蓄锐以应对接下来的决战之约,着实不便与三位道友相争。”云中君皱眉思虑片刻,很快就有了决定。 “这样好了,我有一个提议。” “我参悟一道神通,自诩无人能敌。” “我将这神通衍化与三位道友,若是三位道友可破这神通,那我便如三位道友的意,于决战之前分出五支大军来,就当是三位道友拖住了这五支大军。” “但若是三位道友破不了这神通的话,那就请三位道友自行退去,顺便也替我清理一番前路如何?”云中君在战车上起身。 第三百一十二章 别开生面的比斗 并没有给三阳道人以斟酌的余地,云中君话音未落,便是虚手一引,一抹刀光在云中君的指尖凝结出来,太阳星之浩瀚伟大,被云中君从星空当中倒映出来,合于这刀光当中,令这刀光由虚化实,然后顺着波涛朝着三阳道人而去。 此为星辰戮神刀之太阳神光刀。 刀光顺水而来的时候,钧阳,昊阳,以及天阳三位先天神圣,眉头都是不由得一皱,脸上露出了慎重无比的神色。 虽然这刀光的威能未曾展现出来,但这道生天地级别的刀光当中所蕴藏着的太阳的威能,却是给三阳道人带来了无与伦比的震撼。 刀光尚未入手,那炽热无比的就已经是朝着三阳道人席卷而来,但在这刀光之下,那平静无比的流水,以及水中那些追逐这刀光的游鱼,却是浑然察觉不到这刀光当中所蕴藏的炽热一般,好奇无比的围绕着这刀光而动,一路追着那刀光而行。 “好手段!”看着那游动的刀光,昊阳道人眉头舒展开来,猛然大喝了一声,伸手便是要朝着那刀光一捞,想要将那刀光从汪洋当中捞出来。 但他这念头才起,那刀光便已经是在感应到了那无数游鱼的生机之后,化作了一头金灿灿的丁阳鱼,一身的金色,似鳞非鳞,似羽非羽,上下鳍如灵药,流水在其中滚动之间,有丝丝缕缕的生机,顺着流水往周遭逸散。 这丁阳鱼的额间,还有一个圆形的印记,当昊阳当人将注意力落到那圆形印记上的时候,他的面前便似乎是有无数的光芒四散开来,将一切的黑暗都彻底的驱散,恰如昊阳出于东。 在这刹那之间的变幻当中,昊阳道人立刻就明白了他们这一次和云中君之间‘比斗’的方式,知晓了云中君的心意。 他们三位先天神圣,秉承至阳而生,所参悟的,所修行的,是为太阳之道,堂皇正大,普照光明,而云中君的那一道神通当中所阐述,所承载的,同样是那太阳之道。 而今,承载这太阳之道的刀光,在三阳道人的面前化作这一条丁阳鱼,肆意徜徉于波涛之间。 而他们的比斗也正在于此——这是一次比斗,同样也是一次论道,云中君这神通所化的丁阳鱼,便是他给三位先天神圣所出的难题,而三位先天神圣,想要解开这一道难题的方式,便是他们也要将自己对太阳之道的参悟,具现出来,以他们所具现出来的东西,将云中君以刀光所化的游鱼给捉住,如此,这一场比斗,就算是他们胜了。 “有意思,有意思。”看着那周身的羽鳞都泛着金光的丁阳鱼,钧阳道人欣喜无比的笑着,手中之赤阳之光一卷,便立刻是有一直小小的赤色舌鸟从那赤阳之光当中跳跃出来,轻啼一声之后,便是振翅朝着那丁阳鱼追了过去。 赤色神鸟在穹天之间飞跃的时候,便仿佛是红日行于天,堂皇光明之下,一切邪祟,一切阴影,都在那光明之下烟消云散,神鸟的爪喙之间,更有物竞天择的异象凝于其中,就好像那赤色神鸟的出现,天生就是为了捕猎云中君以神通所化的丁阳鱼一般。 只是片刻之间,赤色的流光就已经是消散在了几人的面前,却是那赤阳之光所化的神鸟,已经是一路追逐着那丁阳鱼而去。 一鱼一鸟,一者行于长天,贯于云端,爪喙之间自有无穷玄妙,一者潜于汪洋,伏于波涛,每每转折扭动之间,都能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躲开那赤色神鸟的扑击。 钧阳道人和昊阳道人的一番动作之间,那丁阳鱼便已经是往前游出了数万里只要,三阳道人一路紧跟在那丁阳鱼的后面,云中君的战车,则是再跟在三阳道人的背后,继续往邛源海域的方向而动。 一路上,其他的拦在云中君战车之前的修行者们,也同样是被那滚动的三色烈阳给远远的赶开。 “躲开,都给我躲开。”三阳道人的呼喝声,不时的在天地之间响起。 穹天上的烈焰当中,三色的光芒不时的跳动起来,光芒之下,一切痴迷魍魉都无所遁形,一道又一道隐藏在各个角落的遁光,纷纷往外而去——三阳道人这么一遭之后,云中君以望气术在看的时候,便是看到,这战车的前路上,一片畅通,没有任何的气运天柱拦在着战车之前。 …… “噫,钧阳老友,我都说了,你一味强求太阳之威势,有失偏颇,难得王道。” “你看这不就是了吗?”那赤色神鸟的数个扑跃都无功而返之后,昊阳道人也是来了兴趣,青阳之光从他的手中绽放出来,化作一根钓竿,钓竿的最末端,有青阳之光明灭不定,闪烁着玄妙无比的气机,如同是是一个鱼饵一般,等着那丁阳鱼自己上钩来。 钧阳道人所修行的,乃是太阳之堂皇威严,威势最重,独一无二,与那丁阳鱼相互排斥,也正是如此,每每那赤阳神鸟有所动作的时候,那丁阳鱼便必然是有所感应,然后及时的避开。 而昊阳道人所参悟的青阳之道就不一样了。 三阳当中,青阳之道乃是太阳那普照万方,泽被万物的体现,对天地之间最为友好亲和,对于那同样是衍化太阳之道的丁阳鱼,更是有着强大无比的吸引力。 “到头来,还是要看我这青阳之道才行。”昊阳道人笑意盈盈,用力将手中的鱼钩一抛,鱼钩落下的回收,那丁阳鱼立刻便是一个转折朝着那青阳所化的鱼饵而去,而这一个转折,正好便是叫这丁阳鱼再次躲过了那赤阳神鸟的一次扑击。 青阳钓饵落下之后,那丁阳鱼果然就不在往前,而是围绕着那青阳一圈一圈的游荡起来,时不时的跳出水面看一下,似乎是在忌惮云端上掠过的赤阳神鸟一般。 十余个呼吸之后,当那丁阳鱼小心翼翼的朝着那青阳所化的鱼饵靠近,准备要咬钩的时候,穹天上的那赤阳神鸟,便也终于是看到了机会,发出了一声轻啼,如同箭矢一般朝着那丁阳鱼落下。 这样一来,那正准备靠近鱼饵的丁阳鱼,立刻便是被那赤阳神鸟所惊动,尾巴轻轻一摇,掀起一朵水花之后,便立刻是舍了这青阳鱼饵往另一个方向逃去。 “好你个钧阳道人!”见此,昊阳道人脸上的笑容立刻便是一僵,然后恼怒了起来,手中的钓鱼一甩,那青阳所化的鱼饵便是破水而出,朝着那赤阳神鸟甩了过去,将那赤阳神鸟给弹开之后,才是一路追着那丁阳鱼而去,寻了下一个地方抛竿下饵。 “钧阳老友,休得扰我,且去,且去!”昊阳道人朝着钧阳道人嘱咐了一声,再有看着天阳道人,“啊呀,天阳老友你的手段实在是不讲究,且在等上一等。” “既如此,那我便再等上一等好了。”得闻昊阳道人的言语,旁边的天阳道人也是面无表情的收拢手中展开的那金阳之光——金阳之光被收拢的时候,隐隐的可以看到其间有一张经纬纵横交错的网子飞快的融化到那金光当中。 “钧阳道人承赤阳之法,其本质,乃是物竞天择,煌煌大日的森严威势,万事皆在直中取,故而可取巧避之。” “昊阳道人承青阳之法,其本质,乃是泽被苍生,万物复苏之亲和慈悲,因缘而来,随缘而去,故而其垂钩钓之。” “独独天阳道人承金阳之法,其所取的,乃是这煌煌大日之下,万物接不得脱的全面。” “其以金阳之法取那丁阳鱼的话,必然便是穷天极地,如同那天罗地网一般,无孔不入,你以神通所化的丁阳鱼,未必就能够脱得出天阳道人的罗网。”战车上,师北海悠然出声。 第三百一十四章 取巧和胜负 “云道友身为水神,这调兵遣将之法,登峰造极,已经是叫人不敢相信。” “却不想,云道友你在太阳之道上的造诣,更是精妙到这样的地步。” “云道友,你真的是水神出身吗?”师北海感慨着。 师北海看着云中君,目光当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自从认识云中君以来,每一次见到云中君的时候,云中君都会刷新一次自己在师北海脑海当中的映像。 ——初入龙城时,云中君虽只是逍遥真仙,但其背后,却有着不止一位的先天神圣。 然后下一次,师北海见到云中君,便是在紫霄宫中,成为了紫霄宫中唯一的一位后天生灵。 再下一次,云中君已经是从逍遥真仙摇身一变,化作了一位渡过了三衰的不朽金仙,距离成为那些镇压一方,称雄一方的巨擘,也只得一步之遥。 再之后,是他们在云中君的引导之下,踏进另一方全新的天地,星空之界。 当他们从星空之界当中回来之后,云中君又率领了一支孤军杀出龙城,在战阵之上活捉了一位先天神圣,从那先天神圣的手中赢取了半个寿埔海域。 再往后,云中君又马不停蹄,从东海一路转进,至于西昆仑,在西昆仑中和太真道人联手,逼退祖巫共工,名传洪荒,以无比的神通,杀败先天神圣梦神君。 最后,勾连龙族,兵出东海…… 在这一场东海上的攻伐开始之前,师北海本以为云中君以绝对劣势的兵力,攻破一位先天神圣的营寨,活捉一位先天神圣,便已经是这天地之间的统帅们用兵的巅峰。 但在这一场东海的攻伐开始之后,一千多支的大军,在庞大无比的战场上,纵横往来,进退自如,无论是进是退,是攻是守,都叫人觉得惊艳无比,再之后,便是大军不动声色的聚于邛源海域,将七位先天神圣,连同邛源海域当中的守军尽数扑杀于邛源海域当中——这一战,可谓是看的师北海冷汗涔涔。 这一战当中,师北海才是真正的见识到了,这洪荒天地之间,最为巅峰的兵战调度,能够做到什么样的程度。 四百多支的大军,数量不下四百亿……如此庞大的大军,一旦是动起来,光是其转经之间的脚步,亦或是吞吐之时掀起的天地元气,都足以在这天地之间形成天灾一般的变故。 但如此庞大的大军穿行于数个海域然后进入邛源海域,在这过程当中,竟全程都没有任何人察觉到大军的行踪,这是何等的可怕。 要知道,东海之上,除了吕道阳一方的大军之外,还有无数的处于中立的修行者,但云中君的调度,在瞒过了吕道阳一方的同时,更是将这些中立的修行者们,也都是生生的瞒了过去。 在那一战之后,师北海扪心自问,若是他处于云中君的对立面,那么他能否逃得出云中君率领着大军的围杀。 答案是不能! 就算是他有着整个洪荒都举世无双的速度,但在他察觉到自己已经被封死了退路之前,他的退路已经是被云中君率领着大军给封死——都已经是成为了瓮中之鳖,这样的情况下,他的速度再快又能如何?还不是只能一次又一次的碰壁,最后等着大军一点一点的缩小包围圈,最后被诛杀于包围圈中…… 其他的什么都不论,光是这指挥调度的艺术,都能够令云中君成为这天地之间太乙道君之下的第一人,在战阵之上,云中君所能发挥出来的作用,更是完全不下于一位太乙道君! 在那之后,师北海细数云中君身上的弱点,最后他不得不得出这样一个结论——若是非要在云中君身上找出一个短板来的话,那这短板便是云中君自己的实力。 四衰的不朽金仙,其实力在这天地之间虽然也算得上拔尖,但在那些先天神圣们的袭杀面前,这四衰的实力,什么也算不上。 也正是如此,师北海才是心甘情愿的作为一个护卫,作为一个驭手跟在云中君的身边——师北海是一个多么骄傲的人,龙族神庭的时代,便是那些太乙道君都不曾将师北海给折服,但如今师北海却是心甘情愿的在云中君的面前放下自己的骄傲,之前的那一战给师北海的震撼,可想而知。 然而,眼下就在师北海面前所发生的一切,却是不由得令师北海开始怀疑,自己有没有存在的必要——一个能够从容应对三位先天神圣的人,真的需要他的保护? …… “不过只是些小把戏而已,师道兄莫非真的是被那小把戏给唬住了?”战车上,云中君压低了声音对着师北海道。 天河映照穹天之上一切的星辰,太阳星自然也在其映照之间,作为天河之君的云中君对太阳之道有所理解,这着实是在情理当中。 但若是说云中君对太阳之道的领悟能够超过那三位专精于此道的先天神圣,那就完全是一个天方夜谭了。 “师道兄莫非是忘了,此前在穹天之极上,陛下登临至尊的时候?”云中君垂下目光。 “原来如此!”听着云中君的话,师北海也不由得陡然之间一震。 他并非是愚蠢之辈,云中君这么一说,他就立刻是回忆起了之前所见到的场景。 ——星空之上,太阳之前,太一道人承接太阳星的权柄,成为星空当中的一位至尊,以太乙之身,踏着太阳星外无穷的金色火焰往前而行的场景。 在那场景当中,太一道人的道与那太阳星的本质相互沟通,相互促进…… 师北海回想了片刻,便立刻是发现,云中君刀光当中化入太阳之道的时候,其划入的太阳之道,便和当时太一道人身上和太阳星相互纠缠,相互勾连的道韵,一般无二! 而这,也正是云中君所衍化出来的太阳之道能够超过那三位专精于此的先天神圣的原因。 ——那三位先天神圣再强,也不曾触摸到太乙道君这个境界,而云中君所展露出来的太阳之道,却是太一道人身合太阳星的时候所展露出来的道韵,虽然天河当中所映照出来的道韵,只得些许星毫,但这却是实实在在的属于太乙道君才能够拥有的道韵。 这样的太阳之道,超过三阳道人,岂不是理所当然? “原来如此。”师北海这才点了点头,虽然这一场比斗云中君只是取巧而胜,但这并不会令师北海对云中君有所轻视。 ——“但即便只是借用太一陛下的道韵,也足以是彰显出云道友的功行之深厚了。”师北海唏嘘了一句。 以不朽金仙之身,复刻出太乙道君的道韵,却又令所有的人都看不出虚实,光是这一点,就足以是令云中君在这天地之间立于巅峰了。 …… 越是往前,天地之间的气氛,便是越发的压力,天地之间涌动的天地元气,也是越发的厚重沉凝。 这是无可厚非的事——越是往前,便越是靠近邛源海域,越是靠近大军的聚集之处。 一千多亿的大军聚集于一处海域当中,都是将自己的军气释放出来,彼此之间相互磨合着。 这样的动静,丝毫不下于云中君所记忆当中的太乙道君级别的乱战…… 邛源海域的周遭,连空间似乎都是在那浩浩荡荡的军气之下扭曲了起来一般。 邛源海域当中,那些空间通道已经是彻底的失去了效果。 车架声中,云中君的眼前,偶尔浮现而过的,代表着空间的无数纵横交错的经纬线,越发的频繁起来。 而那些经纬当中,也不再是如同正常情况所代表着的那般横平竖直,而是时而弯斜,时而扭曲……更有一些地方,显化出了如同是漩涡一般的模样…… 第三百一十三章 三阳轮转 “不急,且再观之。”战车继续往前而行,战车之上,云中君依旧是从容无比。 …… 辗转之间,龙族前来接应云中君的大军,便已经是出现在了战车之前。 而这个时候,依旧是尚未捉住那一尾丁阳鱼的三阳道人,神色也是凝重了起来——在这之前,那丁阳鱼便已经是从容无比的咬走了昊阳道人化作鱼饵的青阳之光,而天阳道人则是摊开了金阳之光化作一把渔网,一直紧追着那丁阳鱼不放。 龙族大军的军气涌动之间,那一尾丁阳鱼的去势不由得为之一僵,这刹那的一僵,终于是叫那天阳道人看到了机会。 那金色的渔网陡然之间抛下,将那丁阳鱼的前后四方彻底的拢住,然后飞快的朝着里面收拢。 下一个瞬间,这丁阳鱼却是往上一跃,衍化出钧阳道人的赤阳之道,鱼跃为鸟,飞快的朝着龙族大军所在的地方而去。 而这一切,却丝毫没有脱出天阳道人的预料——那丁阳鱼化而为鸟的刹那,穹天之间的阳光同样也是丝丝缕缕的收拢起来,纵横交错化作密密麻麻的网子,丁阳鱼参照赤阳之道所化的神鸟,本是想要逃脱,但在那密密麻麻的大网面前,却如同是自投罗网一般。 这即是天阳道人对金阳之道的阐述,天光之下,无物可逃。 …… 这一场别开生面的比斗,从云中君以神通照映太阳化作丁阳鱼开始,再到如今,邛源海域遥遥在望,已经是持续了数年。 而在这一场比斗当中,那摇头晃脑的丁阳鱼,以及化作烈日滚滚而动的三阳道人,共同给这一场比斗划出了一条线——那便是想要拦在云中君的战车面前,可以,但在拦截战车之前,这些修行者们先扪心自问,自己的神通是否已经修行到了道生天地的层次,自己又能否挡得住道生天地级别的神通,若是不然的话,参与到这一场阻截当中,唯一的结局便是死亡。 是以,三阳道人刚开始赶人的时候,那些修行者们,可谓心头都是充满了怨气,对三阳道人的行径,更是满满的都是不解,但在这一场比斗展开之后,那些满是怨气的,第二波第三波的拦截者,以及从其他地方闻讯而来的修行者们,都是变成了这一场别开生面的赌斗的观众,远远的看着这一场比斗的结果。 “天阳道友赢了。”当那衍化赤阳之道的神鸟一头撞进金阳之道所成的网兜当中的时候,那些观众们,都是不由自主的在心头长舒了一口气。 这一刻,就算是那些先天神圣们也忍不住对云中君的嫉妒和叹服。 兵战调度之法,举世无双,碾压一种先天神圣们,叫一众先天神圣们望尘莫及,能够轻易的就将那些先天神圣们的骄傲打落云端也就罢了。 而论及实力,一位后天生灵,却将神通推演到了道生天地这个层次,不输于先天神圣,其对太阳之道的领悟和衍化,更是要三阳道人这三位先天神圣合于一处,才能够与之媲美——就算眼下,天阳道人以金阳之道化作网兜擒住了云中君以神通所化的丁阳鱼,但这依旧是足以令所有的观众们,都无比的叹服。 要知道,云中君除了是一位后天生灵之外,他的本体真身,非是感太阳之精而成的生灵,而是一位水神——一位水神对太阳之道的领悟和衍化,能够与三位专精于此的先天神圣相媲美,这是何等的令人惊叹感慨? 虽然这一次,那些观众们都在感慨着,‘天阳道人赢了’,但实际上,这些先天神圣们的心头,对云中君的重视,却是再多了几分。 “输了?怎么可能?”战车依旧在往前而行,战车上的云中君,看着那丁阳鱼所化的神鸟撞进天阳之道所化的网兜当中,脸上的神色依旧是从容无比。 就在下一个刹那,变故陡然之间再生! 金阳之道所化的网兜当中,那神鸟的下腹,陡然有第三足浮现出来,整个神鸟都在这一刻化作了金灿灿的颜色,比那网兜还要夺目耀眼,流光溢彩之间,那金阳之道所化的网兜,便是直接的融化崩溃,然后那神鸟,从容无比的从那网兜当中踏出,化作流光扑进前来接应的龙族大军军阵当中,而后炸开来,化作无数的生机,在龙族那一支大军的吞吐之间,消散于无形。 “这怎么可能?”胜负之势在刹那之间易转,便连天阳道人自己,都忍不住是一呆——他看得分明,之前那神鸟生出第三足,将那金阳之道所化的大网融穿的那一幕,分明便是那赤阳之道和金阳之道之间的转换。 在算上之前,那丁阳鱼化而为鸟,是为青阳之道向赤阳之道的转变,最后,那三足的神鸟散做无穷生机被龙族的大军所吞吐,这却又是金阳之道向青阳之道的转变。 青阳转而做赤阳,赤阳再而成金阳,金阳最后又复返青阳。 三位先天神圣所秉承的道,却是在云中君这样一个以兵战调度而得名的后天水神的手上,化作了一个完整的循环,在他的手上得到了一个完整的统一。 这是一个什么概念? “这怎么可能!”这一刻,不仅仅是三阳道人,便是那些‘观众’们,也都是瞠目结舌,只觉得自己眼前所展现出来的一幕,只是幻觉而已。 一个后天的水神,其所衍化的还是与其本性截然不同的太阳之道,最后其所衍化出来的结果,却是硬生生的将三位至阳而生的先天神圣所衍化出来的太阳之道给压了下去,若不是亲眼所见的话,有谁会相信这种事? …… “尝云,一通百通,谁能想到,这天地之间竟真的是有人能够做到这一步。” “不愧是龙族有史以来最强的统帅,天资纵横,悟性绝伦。” “云道友,这一场比斗,是我们输了。”良久的沉默之后,昊阳道人的声音才是响了起来,穹天之上,三色的烈阳分开一化为三,分别没入三阳道人的顶门当中不见。 “这一战之后,便依云道友的赌约,之后的决战,我们三人便不参加了。”昊阳道人低着头,然后朝着旁边的又一位先天神圣道,“还泶华道友代我兄弟三人向东王陛下请罪,就说我兄弟三人一个不慎,将自己给输出去了。” “昊阳道友……”间昊阳道人的目光落到自己的身上,泶华道人脸色难看,几番张口,却又几番无言,如此数次之后,才是无奈的化作遁光离开。 ——泶华道人,乃是东海当中一位中立的先天神圣,若不是此时昊阳道人将之点出来,只怕没有人清楚,泶华道人原来是吕道阳的麾下。 “三位道友的三阳之道,着实令我受益匪浅。” “大战将之,我即刻当往邛源海域当中整顿大军,便不留三位道友了。” “只带大战之后,在于三位道友把酒相欢。”云中君朝着昊阳道人点了点头。 另外的钧阳道人和天阳道人,此刻已经是陷入了半闭关的神游状态当中。 云中君所衍化出来的,三阳转换的玄妙,对于他们三人而言,实在是有着莫大的触动,隐隐之间,却是叫他们看到了三阳合一的机会,是以,在决定了暂时由昊阳道人代替三人应付众人之后,钧阳道人和天阳道人,便是直接的神游于天地之间,在脑海当中参悟起了之前那丁阳鱼所展露出来的三阳转化的神妙。 …… “这一战之后,这一路上定然就是一马平川了。”等到那些观战的众人们都远远的离开,龙族的大军合拢过来,环绕于云中君的左右,拱卫着云中君的战车继续往邛源海域而去的时候,师北海才是感慨无比的道,他看着云中君,只觉得自己所看到的,乃是一个怪物一般。 第三百一十五章 军气与气运 而在邛源海域的四周,更有无数的不朽金仙们冒着被大军镇杀的风险环绕于大军的四周。 ——这邛源海域的周遭,浩荡军气镇压一切 军气之下,往常那玄妙不测肆意,冥冥不可捉摸的东西,如同时空,真幻,虚实等等,都是在这强绝无比的力量之下,展露出了自己的只鳞片爪…… 这无数的不朽金仙们环绕于此,所谓的,就是为了在那军气的镇压之下,偶尔才会显露出来的只鳞半爪的玄妙…… …… “着令,大军开拔!” 踏进邛源海域的刹那,云中君的气机便是直接和邛源海域当中的军气融为一体,如同是穿针引线一般,将一千多支大军的军气凝于一处。 刹那之间,整个天地都是变了颜色。 这一天多支大军所化作的军气,便如同是一头蛰伏已久的巨兽,在这一刻陡然之间寻回了自己的意识一般。 一直陪在云中君身边的师北海,直接的被这军气从大军当中排开,大军周遭那些想要借着军气的威能参悟那些不可思议的玄妙的修行者们,更是在这军气的弥漫之间,都是陷入了一个浑浑噩噩的状态当中,生死皆不能自已,便连自己的念头,都是静滞了下来,便如同是被凝固在琥珀当中的飞蛾一般…… 一直到半年之后,大军朝着那蓬莱岛的方向进发的时候,那些陷入了浑浑噩噩的状态的修行者们,才是清醒过来——而在清醒过来之后,这些人谁都不曾察觉到,这不经意之间,他们就已经是失去了半年的时间。 端坐于龙宫当中借用点将台指引大军的调度,和此时身入大军当中,融入大军的军气当中,这给云中君的感觉,却又是截然不同。 在云中君的意识划入军气当中,穿针引线一般将那好当大军的军气化作一体的时候,云中君的气运天柱之外,那青紫交错的气运,便是再一次燃烧了起来。 而这一次的燃烧,不是为了令云中君留住自己身上的灵感,而只是单纯的为了宣泄那如同是山崩海裂一般朝着自己汹涌而来的气运,以及劫运! 一千多亿的大军,光是这些大军吞吐的时候所引动,所逸散出来的气运,便是一个任何人都难以想象的海量,光是大军的统帅在其中无意识的吞吐,都能够从着过程之间,为自己汇拢起庞大无比的气运来——成为大军的统帅,便意味着从此之后,要南征北讨,东战西伐,难以有闭关修行的机会,但就算是如此,龙族神庭当中的不朽金仙们,对于镇压四方,执掌大军这件事,也依旧是孜孜以求,所谓的,就是为了这吞吐之间所汇拢起来的气运。 就算是他们不能如同云中君这般能够看清气运的流转变幻,但这庞大无比的气运的流淌增加,这些不朽金仙们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那些统帅们无意识之间所聚拢的气运,便能够令他们有所感应,而现在,这大军涌动的气运之间,云中君神通所化的漩涡,正以一种无法阻拦的势头将那些逸散出来的气运给全数的收集起来。 云中君的脑海当中,运钱跌落的叮叮当当的生意,练成一片。 就算是他周身上下都有着无色无相的气运之火燃烧起来,将那些汹涌无比的朝着云中君垂落的气运和劫运给焚烧殆尽,云中君也依旧是有一种自己下一刻刹那便要被那汹涌而来的气运给撑得爆炸开来的错觉! …… 大军当中,云中君竭尽全力的催动着燃运法,竭尽全力的将自己身上涌动而来的气运和劫运,都化作灰烬——而他这么做的目的,只是为了避免自己的判断被那汹涌无比的劫运和气运所影响。 自开天辟地一来,从未有过一个如同云中君这般的后天生灵能够同时执掌这一千多亿的大军,能够将这一千多亿的大军所逸散出来的气运都收集起来。 就算是云中君竭尽全力的燃烧着那些气运,但也依旧是有无穷无尽的气运从云中君的身上往四面八方逸散而去,散落到那无穷无尽的军气之间。 而那镇压一切,排斥一切的军气,对于那些在军气当中弥散的气运,却都是视而不见,任由那些气运在气运当中流淌。 这无穷无尽的军气,是这一千多亿大军的意志所聚拢而成。 而逸散于其间的庞大无比的气运,也同样是这一千多亿的大军的气运被云中君截取,然后被云中君精炼之后在这军气当中流淌…… 于是乎,同源而出的军气,同源而出的气运,便是以云中君作为枢纽,伴随着大军的行动,发生着奇妙无比的变幻。 朝着蓬莱岛而去的大军,并不曾分出所谓的前锋,后军以及中军,也没有分出所谓的斥候,哨探……所有的大军都是聚于一处,如同是将之前的营寨都抬了起来,朝着那蓬莱岛而去。 大军行进之间,无数的士卒们,交错往来,四处巡游,在这交错之间,这些出自于不同的地方,在不同的地方杀伐的士卒们,飞快的熟悉起来,而在这熟悉之间,一众莫名的亲近感,亦是在这这些士卒们的心头浮现出来。 若只是一个两个人是这个样子那也就罢了,但所有的大军之间,都有了这样的一种感觉,那所形成的效果,便是不可思议。 大军当中的那些神将们,在调动麾下士卒的时候,只觉得都是如使臂助一般,最妙的是,无论他们麾下的而大军如何的调动往来,他们旁边的神将的调动,能够能直接的和他们形成配合…… 一千多亿的大军调动起来,齐齐行进之间,大军当中竟是没有任何的喧嚣和错乱,彼此之间,更没有形成任何的阻碍…… 在云中君的目光当中,这一千多亿的大军头顶,无穷无尽的军气,缓缓的聚拢于一处,一千多位不朽金仙级别的神将,一千多道青色的,或是青紫交错的天柱,便是直接的融合为一体,化作一头庞大无比的天龙,在穹天之上缓缓而行。 伴随着大军的脚步,整个东海当中,都随之风云变幻起来…… …… “这怎么可能?”而在这一千多亿大军的气运汇聚于一处之后,大军的前路上,几位持着先天灵宝的先天神圣,也不由得勃然变色! 这些先天神圣,名义上是处于中立一方的先天神圣,但实际上,他们却是吕道阳麾下的人。 因为和白泽道人有约在前,是以,吕道阳也不好调动自己麾下的先天神圣们来阻碍云中君麾下大军的前进,但他又不可能任由云中君一路上整顿大军,任由云中君麾下这一千多亿大军的气势,以一种不可阻碍的态势提升到不可想象的巅峰。 古往今来,这天地之间最难的,最容易引起混乱的,便是大军的远程跋涉,在如何强大精锐的大军,在远程跋涉之间,也难免会变得士气跌落,大军当中会有混乱产生,等到了目的地之后,大军当中的混乱才是会逐渐的被平歇,大军当中的士气才会重新的提升起来——大军的规模越是庞大,这种情况就会越发的明显。 在吕道阳,在白泽道人,在东海上所有的先天神圣们看来,云中君麾下的大军在长途跋涉之后出现在蓬莱岛之后,大军的军气,都绝对会有一个大幅度的跌落,但事实上,这天地之间,能者便能够一次又一次的超出所有人的想象,一次又一次的违反常理! 在云中君直接命令大军全数开拔之后,大军的士气,只在最初的那几天有了些许的跌落,然后其军容便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森严起来,大军的士气更是直接的开始了无休无止的提升。 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在蓬莱岛以逸待劳的吕道阳,也终于是再也坐不住。 第三百一十六章 紫电狂潮海,钧天雷祖凿 稍稍的一斟酌,吕道阳便是令那些暗中倒向了他的先天神圣们出手拦在云中君的面前,以种种手段,或是引动风雨波涛,或是以其他的手段,总而言之,便是要竭尽全力的遏制云中君麾下大军那不停的拔生着的士气。 至于说这些先天神圣们会不会因为身份的暴露对吕道阳之后的谋算造成什么影响,这一点吕道阳已经是顾不得了。 这一场决战之后,便会奠定整个东海,乃至于整个四海的局势,吕道阳哪怕是有再大的谋划,其前提也都是建立在他能够从这一场决战当中胜出的情况下。 反之,若是这一场决战他败了,那他就算是有在长远的目光,也完全没有任何的意义,传了出去,也只是徒惹他人之嬉笑。 …… 东海乃是一片汪洋,海面平坦,一览无余,既没有什么险地,也没有什么绝地,更不至于说这海中会有什么天堑阻碍——是以,吕道阳所召集而来的几位先天神圣一番筹谋之后,最后还是决定以那无穷的风雨天威来阻碍龙族大军的进逼。 龙族乃是天生就能够掌控风雨的种族,这些先天神圣们的打算,看起来有些可笑,但也正是如此,他们的谋划一旦成功之后,才能最大限度的打击龙族大军的士气——试想,执掌风雨的龙族,却被这天地之间所生成的风雨所阻,这对于龙族的心气,会有多大的打击?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这些先天神圣们便是各自往不同的风向,引雷,拢风,牧云…… 在各自的秘法,各自的权柄,以及先天灵宝的助力之下,这些先天神圣们艰难的牵动这东海的风雨,然后又有先天神圣借着过往的交情,找到了在东海游历的雷泽大神,从雷泽大神的手上借到了雷泽大神执掌雷霆之用的先天灵宝。 如是者,这些先天神圣们花了足足八十多年的时间,终于是将整个东海的风雨雷霆,都聚集了起来,令这些风雨雷霆拦在龙族大军前行的方向上。 ——在将那些风雨雷霆都汇聚于一处之后,那些先天神圣们不由得都是松了口气。 被他们聚拢而来的雷霆,隐于穹天之上不发,风雨皆是藏于云中。 但就算是如此,在那阴沉的雷云之下,依旧是充满了令人不安的气机。 乌黑的云层下,纵横数千里的海域当中,可以说是万物绝迹——那些鱼虾龟鳖,鸥鹭海鸟等等,都是仓皇无比的逃离了那被雷云所笼罩起来的那一片汪洋。 而在那雷云之下,那些守在此间的先天神圣们,更是连自己的气机都不敢放出来,生怕是自己身上所绽放出来的气机,惊扰了穹天上聚集的雷云,令雷云当中的雷暴风雨疯狂的宣泄而出——这些先天神圣们可以确定,他们聚拢了整个东海的风雨所人为的营造出来的这一场大雷暴,就算是他们这些先天神圣落入了其间,至少也要在那雷云当中脱掉一层皮之后才能逃出来。 为了那雷暴不至于提前爆发,本该在聚拢了风雨雷霆之后便要还给雷泽大神的先天灵宝,也都是被那些先天神圣们给继续的留在按雷云当中——非是那些先天神圣们想要失约,而是那先天灵宝一旦离开了雷云,那雷云当中的雷暴,便会在顷刻之间,完全不受束缚的宣泄而出。 如此一来,提前宣泄而出的雷暴,不能对龙族的大军造成任何的影响,那这些先天神圣们为之所做出来的努力,为之所付出去的人情,便都是成为了无用功。 几位先天神圣看着头顶上涌动的雷霆,目光当中满满的都是忌惮,而在那雷暴之外,更有先天神圣们在沿着这一场雷暴的范围巡游,将那些有可能误入这雷暴的生灵或是那些修行者们,都给全部的赶走。 …… “等到大军经过,然后这雷暴被那大军的军气所引动之后,循着他们的气机铺天盖地而去,朝着龙族的大军当头而落,那该是怎样一个精彩的场景?”一位先天神圣计算了一下龙族大军前进的速度,以及其大军到达这一片雷暴所需要的时间。 想着他们的努力所能形成的战果,这位先天神圣的脸上,便是难以抑制那兴奋的神色。 而在另一边,另一位先天神圣看着这一切,看着自己这一方那位先天神圣心上的欣喜,却只觉得心头满满的都是沉重。 ——为了阻拦一群后天生灵的脚步,他们这些先天神圣,却得殚精竭虑,竭尽全力,而在谋划功成之后,这些先天神圣们甚至是为了自己的这谋划而窃喜不已。 他们这些先天神圣,何时沦落到这样的地步了? “寿埔海域!”这位先天神圣目光当中浮现出一抹凛冽的寒光。 这一切变化的根源,正是来自于那寿埔海域。 摩云等七位先天神圣,喋血于寿埔海域,寿埔海域当中,因为沾染了先天神圣的鲜血而浮现出来的那一大片的嫣红,至今都未曾消散。 而正是在那一战之后,这东海之上,先天神圣和那些后天生灵们的地位,便是随之发生了改变。 面对着那些后天生灵们的时候,先天神圣们再也难以保持自己高高在上的姿态,反而是对眼前的后天生灵们,充满了忌惮——至少,在面对着龙族的时候,他们是这样。 “朝先道友,莫不是到现在都还没有接受我们和龙族大军的强弱之势逆转吗?”片刻之后,一个模样稍稍显得苍老一些的先天神圣,出现在这满目凌冽的先天神圣背后。 “道随时移,上一个纪元的时候,我们已经是经历过了这样的境遇,如今不过是再一次回到上一个纪元而言。” “缘何朝先道友你竟是完全接受不了呢?”那模样苍老一些的先天神圣温和无比的笑着。 “正是因为有过这样的经历,我才不能看着上一个纪元的情况,再度的施加于我们这些先天神圣的身上。”那名为朝先的先天神圣咬了咬牙。 “上一个纪元的时候,那些后天生灵们仗着兵甲之利,对我等先天神圣丝毫没有敬畏之心,而到了这一个纪元,这些后天生灵们,更是敢于悍然沾染我等先天神圣的鲜血……” “这绝对不可饶恕。”朝先垂下目光,遮掩住自己目光当中的些许阴冷。 吕道阳统御东海的根基,便是先天神圣至高无上的理念,而朝先,正是这种理念最坚实的拥护者! 在三阳道人找上云中君的时候,朝先就已经是隐匿于一般,等着对云中君出手的机会,可惜后来云中君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再加上他身边须臾不离的师北海,最后朝先也只能是无奈无比的放弃了自己刺杀云中君,将云中君斩杀于龙族大军阵前的打算。 “这浩荡雷霆天威,强则强矣,但给人的感觉,总归是少了那么三分决绝的杀意。”朝先道人抬起头,看着头顶上那滚动的雷霆。 这一刻,他的目光仿佛是穿透了云端上的雷霆,看到了藏在云层所孕育着的那雷光当中的,一柄如斧如凿又如钺的奇形兵器之上。 无穷无尽的雷霆环绕着那兵器而动,在目光落到那奇形兵刃的上的时候,朝先道人的瞳孔当中,便是有灿烂无比的光华从中绽放出来,如同是有来自于混沌的神圣在他的瞳孔当中开天辟地一般。 那如斧如凿如钺一般的奇形兵刃,便是先天神圣雷泽大神执掌雷霆所用的先天灵宝,钧天雷祖凿。 “朝先道友,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你想要打着钧天雷祖凿的主意,绝对不行!”看着朝先道人的目光,他身边那面色有些苍老的道人,立刻便是往前一步,挡住了朝先道人的目光。 第三百一十七章 先天神圣——朝先 这脸上有些老态的先天神圣,名为倉鸣,乃是出自于大泽之间的先天神圣,虽然其乃是吕道阳的麾下,但其与雷泽大神颇有几分交情,而这一次从雷泽大神手上将那钧天雷祖凿借出来的,正是倉鸣。 虽然雷泽大神在一众先天神圣当中,素来以豪爽不拘小节而著称,但雷泽大神能够将先天灵宝给借出去,足见他对倉鸣的信任——对于先天神圣们而言,先天灵宝便如同是他们的半条性命一般,若是在这先天灵宝被借出去的刹那,有其他的先天神圣对雷泽大神动了心机,那少了趁手灵宝的雷泽大神,必然是有陨落于他人之手的可能。 这样的信任,说是托付生死也不为过了。 在这样的信任之下,倉鸣又怎么可能去辜负雷泽大神的信任? “雷泽大神的灵宝,我怎么敢打主意?”朝先笑了笑,“不过,我想就算是雷泽大神,也不会拒绝他的先天灵宝威能大增的机会吧。” 朝先目光当中的笑意极其的诡异。 “这无边无尽的雷暴,要遏制龙族大军的士气,必然是够的。” “但倉道兄,我们诸位先天神圣合力,却只能做到这一步,你甘心吗?” “我肯定是不甘心的。”朝先自问自答。 “不甘心又能如何?”倉鸣道人低下头,“如今早已不是我等先天神圣的时代了。” “朝先道友,这天地之间的先天神圣,数量几何?” “而那些后天生灵,数量又有几何?” 倉鸣道人低声的说着,言语当中,也不知道是悲怆还是欣然。 “最为古老的那位天皇仓离氏陛下传道于天地众生,将我等先天神圣修行的奥妙传授给那些懵懂的后天生灵们。” “于是乎,全新的时代在这天地当中拉开,天地从荒芜走向繁盛,从混乱归于秩序。” “但同样的,仓离氏陛下在早就这全新的秩序的时候,也拉开了我们这些先天神圣们归于穷途的末路。” “朝先道友,你觉得我们应该怪谁呢?” “怪仓离氏陛下吗?” “但当初传道于天地众生,若不是我们这些先天神圣们都认可了仓离氏陛下的提议,那就算是仓离氏陛下身为天皇,也不可能撇开我们这些先天神圣,将先天神圣的奥妙一一的阐述给那些后天生灵,引导着那些后天生灵们踏上修行之路。” 倉鸣道人低着头,言语当中无限的感慨。 言语之间,他仿佛是又想起最古老的时代,无数的先天神圣们合力,为那些后天生灵们推演修行之路的场景。 ——不同的先天神圣,照看着不同的种族,引导着那些种族们走上修行之路,又有另一部分的先天神圣,有感于天地之间的种族难以承载他们所修的道,他们不愿意删减自己所推演出来的修行之法,强行的令这些修行之法去适应天地之间的种族,但又不愿意他们的修行之法蒙尘,于是乎,他们选择了另一种方式,那便是在这天地之间,造化出一种全新的,能够承载他们修行之法的生灵来。 龙族,凤凰一族等等,皆是由此而生…… 那个时候,这天地之间的后天生灵们,皆是敬先天神圣们如师如父,谓之‘诸天有道,神与道同’。 可这样的场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呢? 倉鸣的脑海当中,无数的场景逐一而过。 “龙凤!”良久之后,倉鸣道人终于是有了答案。 这天地之间,风气的变化,正是从龙凤统御天地的时候开始的。 仓离氏三皇的额神庭崩溃之后,祖龙他们继往开来,延续这天地之间的秩序,也正是从祖龙他们征伐天地的时候开始,这天地当中,后天生灵的分量便是越来越重。 当祖龙率先依仗兵力优势,就和那些后天生灵们为一体,强行的将先天神圣们压服之后,先天神圣们的骄傲,就已经是从云端之上跌落! “龙凤争皇,可他们怎么就不想一想,这天地之皇者,难道是依靠那些后天生灵们杀出来的吗?” “明明应该是我们这些先天神圣们坐在一处,共同推举出来的才是!”倉鸣恍惚着。 说起来,他们这些先天神圣,之所以心向吕道阳,趁着龙族危亡的时候,将龙族神庭给彻底的踹翻,将龙族给踩进泥泞当中,这其中的原因,好像正是因为他们这些先天神圣们的骄傲。 吕道阳向他们承诺,他会带着这些先天神圣们重新找回他们的骄傲,带着这些先天神圣们回到最古老的三皇的时代,先天神圣行于云端,接受那无穷无尽的后天生灵们的朝拜。 “雷泽大神的这钧天雷祖凿,乃是一件杀伐灵宝,自雷泽大神诞生以来,那雷光之下所埋葬的生灵,可以说是不计其数。” “但我猜,雷泽大神的这钧天雷祖凿上,肯定不曾沾染过先天神圣的鲜血!”倉鸣的回味之间,朝先道人的声音,便是在倉鸣的耳边飘飘忽忽的响起,难以捉摸。 “雷泽大神心胸坦荡,交游广阔,与之相交者,无不视其为可托生死之辈。” “他的兵刃上,当然不会沾染我等先天神圣的鲜血。”倉鸣道人依旧是恍惚着,本能的回应着朝先道人的话。 “所以雷泽大神被巫族赶到了这东海。”朝先冷笑了起来。 “他手中的这先天灵宝,本就是杀伐之宝,不沾染先天神圣的鲜血,这杀伐之宝的威能,如何能够被砥砺到巅峰?” “朝先道友,你想要做什么?”听着朝先道人的话,倉鸣道人陡然之间一个激灵,从恍惚当中清醒了过来。 朝先道人的言语当中,他感觉到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悲凉之感。 “苦心孤诣一番,只是遏制龙族大军士气的提升,我不甘心。”雷暴海边缘的一角,朝先的目光依旧是紧紧的望着云中的那钧天雷祖凿。 “我要将龙族的大军尽皆留在这雷暴海中!”朝先目光当中,浮现出决然无比的神色来。 “可要如此的话,就非得催发这钧天雷祖凿的威能不可。” “我等从整个东海收集而来的风雨雷霆,再加上钧天雷祖凿这件杀伐之宝居于其间斡旋阴阳,必然是能够将这一片雷暴海的威能给增进到极致。” “届时,便是我等先天神圣,也只能是饮恨于这雷光之下!” “云中君率领大军来去,所恃者无非便是军气厚重,镇压一切,可军气的本质,也不过只是生灵之意志,而这雷光当中所蕴含的,乃是煌煌天威。” “雷光之下,他们不动用军气还好,一旦是想要依仗军气强行抵抗这雷暴的威能,那他这一支大军必然便要直面这煌煌天威,如此一来,龙族的这一拨大军,连同那云中君,都将陨落于此。” 说到此处,朝先道人的双眼当中,已经是充满了戾气。 “倉道兄,我意以身为祭,将那钧天雷祖凿的威能催发到极致,以此引动煌煌天威,将龙族大军尽数埋葬于这雷暴海中。” “至于说雷泽大神若是怪罪倉道兄你将他拖进了和龙族的争端当中,倉道兄只管将此事推到我身上便是,索性我都已经陨落与这雷暴当中。” “雷泽大神再如何的动怒,但所谓拿人手软,吃人嘴短,我以性命为他的先天灵宝开锋,他总不好还小气巴巴的怪我将他拖进了这一场争端吧?”朝先道人笑了起来。 “朝先道友,三思!”听着朝先道人这陡然之间的绝顶,倉鸣道人的心头也不由得为之一条。 第三百一十八章 流波山,夔牛 朝先道人并没有给倉鸣道人劝说的机会,对于这个决定,他是在通知倉鸣道人,而不是在和倉鸣道人商量——以身为祭,强行将倉鸣道人从雷泽大神处借来的钧天雷祖凿的威能催发到极致,这是朝先道人一早就已经做好了的决定,之所以逃告诉倉鸣道人,只是为了在这之后,倉鸣道人好对雷泽大神有一个交代而已。 虽然看不起那些后天生灵,但朝先道人对于那些拿自己一样的先天神圣们,还是相当的尊重的,也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刻意去谋算那些先天神圣。 就如同这一次,他都打算舍身未祭了,但在之前,还是要先将前因后果告诉倉鸣道人,以免是倉鸣道人以后面对雷泽大神的时候,脸上无光…… “倉道兄也不必再劝了。”朝先道人转身看着倉鸣道人,一步一步的朝着那雷暴海当中退去——在他踏进那雷暴海当中的刹那雷暴海中的阴云便是跳动了起来,若不是倉鸣道人及时以雷泽大神秘传的口诀用那钧天雷祖凿的神威控制住那些雷霆的话,他们这几位先天神圣数十年的努力,只怕就已经毁于一旦。 随着朝先道人在那雷暴海中步步后退,他身上的生机,亦是飞快的消散堙灭,他的身形便如同是阳光下的冰雪一般,飞快的消融起来。 而在雷暴海的上空,那束缚着雷霆的钧天雷祖凿上,则是有一抹一抹的血色浮现出来,血色当中,玄妙莫测的符文涌动着,只是片刻的功夫,那钧天雷祖凿,便似乎是有了自己的生命一般,吞吐着雷暴海当中的雷霆,然后雷暴海中的那些雷霆,陡然之间便有多了一抹说不出的肃杀萧瑟之感。 …… “倉道兄,发生了什么事?”雷暴海中那险些就要激荡下来的雷霆,自然不可能瞒得过在其他地方巡视的先天神圣们,然后那些先天神圣们,便是纷纷显出一具化身出现在倉鸣道人的面前,询问倉鸣道人这雷暴海中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雷暴海中的雷霆,乃是倉鸣道人借出来的钧天雷祖凿在束缚,除了倉鸣道人以外,那些先天神圣们甚至是连自己的神识都不敢探入那雷暴海中,以免是触动了那雷暴海中的枢机变幻,使得雷暴海中的雷霆提前宣泄而出。 “朝先道友归于永劫了。”倉鸣道人低着头,面带悲怆。 他脚下的汪洋平静如镜,镜面当中,仿佛是还倒映着朝先道人步步退去的身影。 “朝先道友,壮哉!”等到倉鸣道人说完了前因后果之后,几位前来询问发生了什么的先天神圣,默然良久,这才是长叹了一口气,神色当中,只有无限的悲凉。 而在这么一遭之后,这些先天神圣们的心态,便又是发生了变化。 如果说他们之前,是抱着成则喜,不成也无有大碍的想法的话,那现在,这些先天神圣们的想法,就已经是有了截然不同的变化。 为了这一片雷暴海,他们这几位先天神圣殚精竭虑了足足数十年,而如今,他们当中的朝先道人,更是舍身为祭,都到了这个程度,若是这些先天神圣们还依旧是抱着只要能够将龙族大军的士气打落三分就算是大功告成的话,他们又如何对得起自己,如何对得起为此付出了性命的朝先道人——能够和朝先道人走到一起,能够归于吕道阳的麾下,这就说明这些先天神圣,都在期待着有朝一日能够重新寻回先天神圣的荣耀,至多,他们对于这件事的执念,不及朝先道人那么炽烈而已。 但很显然,这一次朝先道人的舍身,将这些先天神圣们心头的执念和骄傲,全都勾了出来。 “我想着这一片雷暴海外,还能再加一些东西,以形成法阵一般的存在,壮大那雷暴海中的天威。”一位先天神圣对着倉鸣道人道,然后他的化身便是直接的离开,往其他的方向而去——他们这些先天神圣们,在这天地之间渡过了漫长无比的时间,虽然修为只是不朽金仙,论真正的战斗力,也未必是能够比得过云中君,但若是放开这些先天神圣们各自动用自己的手段,各自动用自己的底蕴的话,那最后败的人,必然会是云中君。 原因很简单。 这些先天神圣们漫长无比的生命当中,可以说是什么东西都见过,无论是云中君用处什么样的手段来,这些先天神圣们,都能够找到破解的办法,并且在这天地之间找出来能够压制,甚至于克制云中君的一些天材地宝——这些天材地宝对于先天神圣们而言,不一定有用,先天神圣们见到了这些东西之后也不会将之取走,但到了需要动用这些东西的时候,这些先天神圣们便能够将哪些东西给取出来。 就如这一次,一位先天神圣想要以地形增强这雷暴海中的天地之威,然后他这念头才起,他的脑海当中,就立刻是出现除了一些能够帮助他完成目的的一些天材地宝,以及那些珍奇异兽。 “这雷暴海的威能,归根结底还是源自于那先天灵宝,钧天雷祖。” “如今朝先道友以身为祭,以先天神圣的鲜血,将这先天灵宝的杀伐之威催发到巅峰,但如今掌控这先天灵宝的,毕竟不是雷泽大神,是以,这先天灵宝的杀伐之威过甚,压过了这雷霆当中的天威,难免有过犹不及之感。” “我此前曾在东海见过一座无根之山,山中有奇物曰雷玉,几位道友想要加强这雷暴海中的雷霆之威,那我便去采几许雷玉回来,以令那钧天雷祖凿更加圆融一些。”最后一位先天神圣朝着倉鸣道人道。 “无根之山,道友所说的,莫不是流波山?”听着这先天神圣的话,倉鸣道人也不由得一惊。 流波山乃是东海当中一处随波而流的山脉,穿行着波涛起伏之间,无根无定,今日在这一处,明日或许就在下一处…… 山中有雷霆终年不散,就算是不朽金仙陷落道了流波山中,也都得在了雷霆当中脱上一层皮方可逃脱,其山中的雷霆和天地之间的雷霆相比,截然不同。 龙族神庭的时候,祖龙曾经想要强取这流波山,以这流波山驾驭东海当中的雷霆,但就算是这位太乙道君出手,都没能将那流波山给留下来。 也正是如此,流波山这三个字,在东海当中有着极高的知名度。 当然了,作为大泽当中孕育的先天神圣,雷泽大神的知交好友,倉鸣道人对这流波山的了解,还要在其他的先天神圣之上。 流波山中最玄奇的东西,其实不是那山中于天地之间截然不同的雷霆,则是山中的一种名之为夔牛的异兽! 那山中的雷霆,正是受那夔牛所执掌。 ——按照雷泽大神曾经的说法,这天地万物皆有阴阳之分。 如果说雷泽大神所执掌的雷霆,是阳之雷,那么流波山中的雷霆,便是阴之雷。 唯有阴阳合一,雷泽大神所执掌的雷霆权柄才能够得以补全,而那个时候,也正是雷泽大神登临太乙道君之境的时候。 可惜的是,雷泽大神在天地之间寻觅了很久,想了无数的办法,都难以锁定那流波山的所在,就好像那流波山中,以及流波山中的夔牛,是在刻意躲避着雷泽大神一般。 当然,对于这种情况,雷泽大神也不以为怪。 按照他的说法,是他和那夔牛本该是一体双生的两位先天神圣,两人互为阴阳表里,便如三清道人之间的关系一般。 奈何雷泽大神化生于天地之间的时候,不知怎的,就夺尽了天地之间的灵秀之气,使得那夔牛这位本该是成为先天神圣的存在中途夭折,只能成为一头异兽…… 第三百一十九章 太乙,气运 于是乎,本该亲如一体,共同扶持着踏进道途的两位强者,便是走向了陌路,成为死敌——或者是,是那夔牛单方面的视雷泽大神为死敌。 雷泽大神执掌雷霆之阳,夔牛执掌雷霆之阴,这权柄过于的浩大,夔牛又莫名的失去了先天神圣的位格,从先天神圣的位格上跌落,再被那雷霆之阴的权柄一冲,这位本该是先天神圣的存在,便是连智慧都彻底的丧失——用另一种说法而言,便是夔牛已经是将这雷霆之道练到了自己的脑子里面,到了这个境界,他本身便和那雷霆的阴之一面,没有了任何的区别。 天皇时代的时候,雷泽大神曾经去过一次流波山,想要看看流波山的那位夔牛的现状,以期参悟雷霆的阴阳之变,令他自己登临太乙道君之境的时候,也令那夔牛的智慧复苏。 奈何,那夔牛灵性全无,无法交流沟通,却独独的记住了因为雷泽大神占尽天地灵秀使得它中途夭折的仇恨。 是以,雷泽大神才一踏进流波山中的时候,那夔牛便是循迹而至,然后和雷泽大神一番生死相搏。 ——那一场争斗当中,雷泽大神虽然处于上风,但他毕竟是对那夔牛有愧,是以也不曾对那夔牛下狠手,最后那夔牛吃了些亏以后,便是驾驭着流波山远远的逃走,之后雷泽大神数度寻找,都再也找不到流波山的踪迹。 “流波山可不是一个善地。”倉鸣道人的眼角稍稍的跳了跳。 流波山中的威势,同样也是雷霆天威,修行者以化身进入那流波山,若是被那雷霆所伤的话,其真身也同样不会好受。 “倉道兄放心便是。”那位要去流波山的先天神圣朝着倉鸣道人笑道,“这流波山中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上一次我见到流波山的时候,便是注意到这流波山中环绕的雷霆,似乎是变得稀薄了几分,只要我小心些,应该无碍。”这先天神圣一脸的从容。 “那就劳烦道友了!”倉鸣道人起身朝着这先天神圣一礼。 若是这先天神圣真的取回了流波山中的雷玉,以那雷玉为引子,令这雷暴海中的雷霆阴阳合一的话,那朝先道人的想法,也必然是有了更大的实现的可能。 阴阳合一之后,雷霆权柄归于完整——而这所意味着的,则是真正的太乙道君的威能。 倉鸣道人相信,那龙族的大军威势再重,军气再如何的浩大,也不可能挡得住这臻至了太乙道君级别的力量。 因为太乙道君的力量,是太乙道君之下的修行者所完全无法理解的力量。 “这样的威势,已经是后天生灵索能做到的极致。” “若是龙族大军尽殁于此,那后天生灵的脊梁,总该是会被打断的吧!”倉鸣道人想着。 …… 而在雷暴海中,一众先天神圣们谋划如何的增强雷暴海中雷霆的威能,如此以此给云中君他们带来最彻底的绝杀,将云中君连同其所带领的龙族大军给彻底的埋葬在这雷暴海当中的时候,正好便是云中君从大军身上的气运从他的身上逸散出来,然后反归于这大军当中的时候。 云中君端坐于大军当中,他的面前,纵横交错的银色丝线偶尔浮现出来,有的时候,丝线当中还会出现一些漩涡,漩涡当中,有水花激荡出来——所谓时空一体,在见到那漩涡的刹那,云中君便立刻是意识到,那所谓的漩涡,所谓的漩涡激荡出来的水花,便是时间的具现化。 时间也好,空间也好,这些东西,都是无形无相,不可捉摸的东西,在一千个人的眼中,这些东西便有着一千种形象,对于修行者们而言,你所认为的这东西会是一个什么形象,那最后这东西在你眼前所展现出来的,便是一个什么形象。 便如云中君对着时空的认知,便是空间为经纬,稳定八荒四极,时间如长河,穿梭于这经纬之间,于是乎,时空在他的面前所展现出来的模样,便是这纵横的银色经纬之间,偶尔有水花从漩涡当中跳荡出来。 看着那些水花,云中君也不敢直接以神识接触——时间乃是这天地之间最为玄妙,最为浩大也是最为阴狠的东西,这天地之间,几乎是没有东西能够在时间的冲刷之下不留下痕迹,就算是他这般的不朽金仙,号为不朽,但真的是被那时光长河一冲,会变成个什么模样,云中君自己也不敢保证。 而就在大军的气运贯通为一体的时候,云中君的眼前,那跳跃而出的时光长河的水花陡然之间在他的眼前炸开,一副画面在他的眼前浮现出来。 画面当中的场景,赫便是大军的头顶,有无穷无尽的雷霆自天而落,将这一千多亿的大军连同统帅大军的云中君都化作齑粉的模样。 “未来的一角吗?”云中君的眼皮飞快的跳动了起来。 他能够确定,他眼前所展现出来的画面,必然便是时光长河当中所流淌的未来的一角。 “这是大军的气运贯通为一体之后,气运的示警吗?”云中君皱起眉头,虽然在这未来的一角当中看到了自己的陨落,但云中君对此并没有任何的恐惧。 ——未来而已,他也不是没有经历过。 更何况,在云中君看来,所谓的未来,其本质便是那无穷无尽的莫测之变幻。 就算是有人能够看到未来,但他们所看到的未来,也只是那无穷无尽的变化当中的一种而已,若是有谁抱着这些未来一定会发生的话,那注定是只能贻笑大方。 毕竟,无论是谁,当他知晓了‘未来’之后,他本身就已经是成为了影响这未来的最大的变数,尤其是这‘未来’涉及到了修行者本人的生死的时候。 时间,空间,真幻,虚实,因果,命运,本就不是独立所存在的东西,他们之间,彼此依存,相互影响,也正是如此,这天地之间的修行者当中,才有无论是谁掌控了接触到了这些东西当中的任意一者,便在太乙道君的门扉之上推开了一条缝的原因。 因为这修行者无论他看到的是时间,还是空间,亦或是其他的东西,他都能够通过他所看到的东西,一点一点的勾连出更多的东西来,便如同云中君通过空间已经是勾连出了时间一般。 而这时间的力量,在云中君的眼前,却又勾动了命运的变化。 “时空,命运等等,皆是太乙道君才能掌控的玄妙,是太乙道君的象征。” “那气运呢?”大军依旧是在往前而行,朝着那雷暴海一点一点的靠近,而在大军当中,云中君却是沉默了下来。 这是他第一次开始考虑那‘气运’的本质。 “气运,是太乙道君级别,甚至于更高层次的力量吗?”云中君思索着。 参悟了时空之妙之后,能够踏足太乙道君之境,但这前提,却是要有着登临太乙道君的紫运,而修行者成就了太乙道君之后,也依旧是无法掌控这气运的存在,只能用自己的感知和推测引导这气运的变幻,这样算起来的话,气运的本质,比起时空命运这些东西而言,似乎是还要来的高一些。 “要验证这个,也不难!”片刻后,云中君抬起头。 第三百二十章 阵前 云中君念头一动,大军当中的气运,便是在军气的笼罩之下沸腾了起来。 大军的头顶上,有劫运笼罩,云中君在时光长河的浪花当中,窥见了那一抹可能会发生的未来之后,这不知什么时候笼罩于大军头顶的劫运才是彻底的显现了出来。 云中君并没有试图以气运将这些劫运给抵消,而只是单纯的催发着大军军气当中的气运。 大军头顶上,气运的颜色,由赤金转而至金青,再由金青化作纯粹无比的天青之色,最后,那天青色当中,有隐隐的紫意流淌起来。 恍惚之间,天地当中仿佛是有一根无形无相的弦,被龙族大军头顶上聚合为一的气运一冲,便是随之崩断溃灭。 “接下来,就等着大军继续往前,看看那一片海域当中的雷霆,是否会如约而至!”云中君沉默着,任由大军继续朝着蓬莱岛的方向而去,大军的气势,在这行进之间,越发的高涨起来。 …… “云神君,前方有雾气顿生,似有大阵拢于阵前。”当大军行进至云中君在时光长河的浪涛当中所看到的那一片海域之前的时候,阴沉无比的雾气,便是拦在了云中君大军的面前。 而后,那雾气当中,有冷笑声响起。 “传闻大军之军气,乃一切术法之克星,军气涌动之下,一应恶法神通,禁制法阵,皆是应声而破。” “而今我设云阵于大军阵前,龙族大军可有信心破之?”雾气当中的声音当中,充满了嘲讽。 似乎是大军一旦转路而行,便是心生了畏惧之意一般。 “果然如同师道兄所说,东王陛下总是喜欢耍一些无关大局的小手段。”大军的脚步停下,大军当中,云中君的声音随之响起。 他并没有想要令大军换路而行的想法——一来,是他面前的这一片法阵,以及其法阵当中的手段,这些先天神圣们能够用出来一次,便能够用的出来第二次。 这一次云中君率军避开了这些先天神圣们拦路的法阵,那下一次呢? 接连数次之后,他麾下大军的士气,必然会大受影响。 更何况,云中君早就已经察觉到了这些先天神圣们在此间的布置,而他麾下的大军依旧是一头撞上来,其间的原因,正是因为云中君想要验证一番,气运和命运等等力量的之间的关联。 “大气运者,劫不加身,心想事成。” “如今大军当中气运有紫意弥漫,绝对算得上是大气运!” “我倒要看看,有着这样气运的大军,在无端为人所谋算的时候,那谋算之间,又会发生怎样的变故!” 云中君沉下心神。 无论是论及力量还是论及气运,他麾下这凝结为一体的大军,绝对是远远地超出了他面前那大阵当中的几位先天神圣。 若是那气运真的能够直接干涉命运之类的力量,使得修行者在遇到劫难的时候,有枝节横生令其逢凶化吉,那么他麾下的大军在直面这些先天神圣布置的时候,这些先天神圣的布置当中,便绝对会出现一些令人意外无比的变故。 反之,若是那变故并未出现,那就说明,对于修行者而言,气运的存在,只是一种表象,就算是大气运之辈,也需要外在力量的干涉才能够引动他身上气运的变化,使得其‘逢凶化吉’。 “我等之行为,不过只气不过你等在邛源海域当中无法无天,悍然斩杀了摩云道友等先天神圣而已。” “云中君,你等为后天生灵,却肆意冒犯先天神圣,罪莫大焉。” “如今我等就在你的面前,你是率军入阵,亦或是望风而走?”雾气当中,有沉闷无比的雷霆声滚动了起来。 “果然,你们这些后天生灵不过如此而已,此前以卑劣之手段暗算了摩云道友,如今我等正大光明拦在你们军阵之前,你们便只能是畏缩不动。” “既然如此的话,云中君,你只需代表你麾下的龙族大军上前,在这法阵面前扣上三个响头,以飨摩云道友等人的真灵,我等便放开这法阵任由你等大军经过,且从此之后,绝不会继续在前路上拦你大军,如何?”见云中君麾下的大军依旧是沉稳不动,云雾当中的声音便又是响了起来,声音当中,充满了嗤笑。 “龙族大军,也不过如此而已。” “祖龙才一陨落,尔辈享尽祖龙福荫之人,便是匆匆亡命而逃,连去往周山祭典祖龙陛下之英灵都不敢。” “尔等杀出水眼,我还以为你们心中有多大的气性,如今一看,也不过如此而已。” “连守土之犬都算不上,徒惹人笑而已。”见云中君依旧是不受他激将,云雾当中的那先天神圣,言语越发的恶毒起来,字字句句皆是如同最为锋锐的神兵一般,在大军当中的龙族们心口,剜了一刀又一刀。 这恶毒无比的话音才落,云中君还未曾有所言语,而大军当中的那些将领和士卒们,便已经是愤怒无比的骚动了起来。 每一位士卒的目光,都是朝着云中君所在的方向忘了过来,这些目光当中,清楚无比的展露出这样的一个意思——这些将领士卒们,宁愿是拼着这一次的决战的失败,宁愿是冒着他们集体都陨落于这些先天神圣的大阵当中的风险,也要闯进这些先天神圣的布置当中,将这些先天神圣斩杀于大军当中。 便如同是他们在邛源海域当中斩杀了摩云道人等七位先天神圣一般。 …… “着令,大军散开分三路而行,左右将这法阵合围,中军随我直入阵中。” 没有丝毫犹豫的,云中君的调令便是在龙族一众士卒们的耳边传开来。 这调令一动,大军的士气便是再度陡然一增,大军头顶的军气,越发的显得凶狂了起来。 “既然你们想要看看,摩云道人他们是如何陨落的,那我遂了尔等心思又有何妨?” “尔辈所依仗者,无非便是阵中所藏的布置而已。” “今日便叫尔等看看,何为天运在我!”大军一分为三如同是一柄三叉戟一般往那云雾所笼罩的法阵当中而去的时候,云中君冰冷无比的言语,也是随之响了起来。 当然了,云中君的态度虽然狷狂,但他心中却并不曾放下谨慎。 他的衣袖当中,逸散出来的气运卷动着,化作凌冽无比的刀光。 若是那些先天神圣们的布置,没有发生任何的变故,那足以是将他连同其麾下的大军都彻底覆灭的雷霆如约而至的话,那云中君就得在那雷霆降落到大军的头顶之前,以这气运之刀将大军头顶的劫运斩落——没有了这劫运为引子,那雷霆的威能再强,也不过只是令云中君麾下的大军稍稍狼狈些许而已。 毕竟,在云中君的掌控驾驭之下,他麾下这一支大军的力量,已经是摸到了太乙道君的门槛——那大军的军气当中,时不时扭动的空间,以及空间当中偶尔会泄露出来的时空长河的河水,便是明证。 但若是那变故真的是如约而来,使得这些先天神圣们的布置横生枝节,那云中君衣袖当中的气运之刀也同样会随之斩落,当然了,这个时候他刀光之下的目标,便不是龙族大军头顶的劫运,而是那法阵当中那几位先天神圣的气运了! 云中君很想看看,到时候他这气运之刀斩落下来,横生变故之下,此消彼长,那些先天神圣们的布置,到底是会落到龙族大军的头顶,还是会落到那些先天神圣们自己的头顶。 “尔辈所欲者,无非便是想要借此皆会,落我大军之士气,以助力吕道阳,令其在决战当中多出一分胜机。” “但你们怕是想不到,你们陨落于此间之后,我大军之士气,会提升到怎样的地步!”大军当中,云中君冷笑着。 第三百二十一章 人与天 在左右两分的大军将那云雾缭绕的法阵围住之后,云中君已经是引着大军的中军杀进了那法阵当中。 说起来,云中君至今都不明白,他面前这藏在云雾当中的六位先天神圣,是抱着怎样一个心态才在他的大军面前布下法阵拦路之后,非但是不趁机离开,反而是躲在那法阵当中任由云中君分出大军将他们合围于这法阵当中——他们好像就想不到,就算是云中君分出来的中军被他们在法阵当中的布置所覆灭,那合围住了这法阵的左右两军,也足以是旋即而至,将法阵当中的六位先天神圣给斩杀于当场。 如此一来,再度沾染了先天神圣鲜血的龙族大军,就算是损失了三分之一的兵力,其士气也绝对不会受到任何的损失。 …… “好恢弘的雷霆!”引着中军才踏进那云雾当中,那深藏于云雾当中的雷霆的威能,便已经是在云中君,在大军当中每一个士卒的周身上下滚动了起来。 雷霆引而不发,但光是那雷霆滚动的轰鸣,就已经是令大军当中那些修行者的元神和法力,都随之震荡了起来,震荡之下,大军的军气都是摇摇欲坠。 而在大军的面前,六位先天神圣并列于一处,面朝着大军而坐,在他们的背后,便是那漫卷着的无穷雷霆,雷霆当中,隐隐的显化出一个头生双角,鼔腹而鸣的巨神的形象。 恢弘浩大的雷霆之间,时间和空间,仿佛都是被无限的拉长了一般,云中君麾下大军的脚步,不知不觉间便是慢了下来,大军当中的每一位士卒的心头,都有难以言说的警兆在跳动着,就好像他们自己化作了一头寻常的野兽,正缓步行于旷野当中,而在这旷野之间,目光之所及的,都是他们的天敌。 见此,云中君也不催促,只是任由大军一边放慢脚步,一边调整着自己的心绪,他很清楚,眼前的变故,并不是因为自己麾下的大军新生胆怯,而只是因为单纯的那雷霆当中的天威所至——大军头顶,有军气蔓延,而军气正是大军当中士卒的意志贯通而成,大军的军气越盛,战意越强,大军当中的士卒,对于那雷霆当中的天威,便是感受的越发的真切。 那天威之下,就算是那些不朽金仙都得战战兢兢,就算是拦在大军面前的六位先天神圣,也是端坐于原地不动,周身的气机都是藏得严严实实,生怕是在云中君麾下的大军引动那雷霆之前,他们背后的雷霆,便已经是被他们自己的气机所引动。 远远的看过去,若不是那六位先天神圣头顶青紫交错的气运勃然入柱,云中君几乎是要以为那浮在海面上的,只是六尊石像而已。 “尔辈狂徒小人,不是有狂言要将我等斩杀于这法阵当中么?” “如今我等就在阵前,尔辈怎么却又停而不前?”见云中君麾下的龙族大军被那雷霆当中的威势所震慑,情不自禁的就放慢了脚步,大军当中的军气,也是少了那么三分与天争命的气魄,雷霆之前的六位先天神圣不由得都是急了起来。 若是龙族的大军停而不动,那就当前的局势而言,一旦是那雷霆亟下,雷霆之前的他们和龙族,并不会有什么区别,龙族的大军固然会在那雷霆的威能之下损失惨重,但他们这六位先天神圣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虽然这六位先天神圣都因为朝先道人的舍身而心有所感,但他们心中的触动,显然还不够让他们如同朝先道人一般,宁愿是舍弃自己的性命,也要将龙族的大军留在这雷暴海中。 …… 云雾当中,云中君麾下的士卒还不曾从那雷霆的天威当中回过神来,但云雾之外,那些两边朝着云雾合围的两支大军却已经是忍受不住阵中那先天神圣的挑衅——在那些将士们的心头,在结成了军阵之后,他们可以说是无敌的存在。 上一个敢于如此挑衅的先天神圣,摩云等人,就算是在大军当中,也同样是被他们斩杀于邛源海域当中。 而现在,他们集结起来的大军,数倍于邛源海域当中的大军,又怎么可能会畏惧这藏在那法阵当中连面都不敢露上一面的先天神圣? 虽然不知晓那云雾当中的情况到底如何,但这些信心爆棚的将士们,对于统帅大军的云中君,却是有着无穷无尽的信心。 法阵当中的先天神圣,将龙族,将祖龙,将云中君都给羞辱了一遍,这些自忖已经是将那云雾当中的大军给彻底的封锁起来的骄兵悍将们,如何还能够忍受得住? 大军的军气蓬勃而起,负压四方。 军气之下,那翻卷的雾气,以及散发出这些雾气隔绝了众人感知的法阵,便如同是挡在倾覆的神山之下的蛋壳一般,直接的溃灭。 法阵溃灭的刹那,法阵内外的军气便是陡然贯通,法阵当中,那些在雷霆的天威之下恍惚着的士卒们,亦是被法阵之外的那些同袍们的战意给引动着苏醒了过来。 然后,无与伦比的羞愧,便是在这些士卒们的心头浮现出来。 ——谁能想到,他们这些英勇无畏的将士,连先天神圣都陨落在了他们的面前,但现在,他们却是在了雷霆的天威之下瑟瑟而动,如同是猛虎面前的羔羊一般无力,最重要的是,他们的畏缩,他们的怯懦,都是清清楚楚的展现在他们当前最为敬仰,视之如神一般的云中君的面前,这叫这些将士们,如何能够接受? 于是乎,在法阵崩溃的刹那,法阵当中的这一支中军,大军的军气在没有云中君的引导之下,便是直接的与法阵之外的大军的军气勾连于一处,融为一体。 炽烈无比,森寒无比的杀意,朝着那一片涌动的雷霆压了过去。 这一刻,这些士卒们,只想要宣泄他们心中的羞愧,只想着以面前那几位先天神圣的性命,来洗刷他们的耻辱。 对于大军当中的这种变故,云中君当然是乐于见到的,再加上他本就有意想要看看这一次局面当中到底会不会出现他所‘预想’的变故。 是以,就算是云中君很清楚,他麾下的大军那勃然而起的深沉杀意,必然会引得雷霆当中的天威循迹而至,使得那一片雷霆朝着他麾下的大军铺天盖地的而来,云中君也丝毫没有要阻止他麾下的大军以自己的杀意和战意直接的对抗着那浩荡的天威,要将那浩荡的天威给彻底驱散的想法。 …… “成了!”森然无比的炽烈杀意当中,六位先天神圣背后的那一片雷霆的狂潮,便是首当其冲,如同是被羔羊触怒了的睚眦一般,朝着云中君麾下的大军铺天盖地的而来。 而雷霆之前的那六位先天神圣,脸上的笑意陡然之间浮现了出来。 在所有的雷霆都被云中君麾下的大军所引动的时候,他们这六位先天神圣,自然便是安然无恙。 看着那爆裂无比,令他们这些先天神圣都为之心惊胆战的雷霆之威,这六位先天神圣,仿佛是看到了云中君麾下的军气,在这狂涌的雷霆面前四分五裂,然后他们六位先天神圣,带着倉鸣道人所借来的钧天雷祖凿从容无比的踏破大军合围的场景。 “来了!”当那雷霆轰然而来的时候,作为大军主帅的云中君,当然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那雷霆当中的浩荡威势——这是他从未感受过的浩荡威势。 云中君只觉得,之前龙汉大劫的时候,众多的先天神圣们在周山当中乱战的时候所引动的余波,都未必是比得上他面前这狂涌的雷霆当中的浩瀚天威。 第三百二十二章 天命在我 而在那狂野无比的雷霆,浩荡无比的天威即将要落到云中君麾下大军的头顶上的时候,云中君脸上,忽的就有笑意浮现了出来,然后他衣袖当中本是要朝着大军头顶的劫运斩落的气运之刀,陡然之间,朝着另一个方向挥洒而下。 “这便是所谓的大气运者,遇难成祥,逢凶化吉吗?”云中君的脸上,犹自有着些许的恍惚。 而在那雷霆当中,他所期待的变局,已经是出现。 “咕……!” “咕……!” “咕……!”浑厚如同战鼓一般的声音响起,然后那雷霆之前纵横的经纬之间,一个凹陷出现,和遥远的另一个地方贯通,于是乎,一个空间通道随之成型。 空间通道成型的刹那,一片以无穷的雷霆为云雾的山峦,便是硬生生的从那空间通道当中挤了出来,随着雷霆之下的波涛起伏不定。 响彻与雷霆当中的那如同是战鼓一般的声音,正是从那随波而流的山峦当中所传出来。 在那山峦浮现出来的刹那,这雷暴海中,那无数的朝着龙族大军头顶而落的雷霆,便是在倏忽之间拐了一个弯儿,朝着那随波而动的山峦而去。 “流波山,这怎么可能!” 看着那倏忽之间变相的雷霆,大军阵前,原本一脸从容而又得意的六位先天神圣,脸色已经是彻底的扭曲了起来。 眼前这一幕给他们的震撼,给这六位先天神圣的感觉,便如同是他们在登临太乙之境的那一刹那,被人以一种蛮横无比的姿态将他们从太乙道君的门关之前给踹落了下来一般。 “怎么不可能呢?”那六位先天神圣震撼无比的神色当中,云中君那无比从容的话,亦是在这雷暴海中响了起来,天地之间,那恍若是要开天辟地一般的雷霆之音,都压不住此时云中君这平淡到了极点的言语。 “有一句话六位道友或许忘了,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再提醒你们一次。”云中君说着。 “天命在我!” “纵你们身为先天神圣又如何?天命在我。” “故而,你等苦心孤诣之绸缪,也不过是一个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的结局而已。” 伴随着云中君的声音,那一道无形无相的气运之刀,已经是朝着那六位先天神圣头顶上青紫交错的天柱斩落。 这六位先天神圣的头顶,同样也有着劫运萦绕于其间,不过他们自身的气运甚为的浑厚,当六位先天神圣聚拢与一处的时候,他们六人的气运相互勾连,直接就形成了华盖一般的东西,将那劫运给拦在他们的气运之外,颇有那么一种华盖不破,万劫不落的架势。 但随着云中君这一刀落下,六位先天神圣头顶上气运所先画出来的华盖,便是直接的被那刀光给撕裂,华盖之外所萦绕的劫气,倏忽之间便是化作了一头如龙如牛一般的异兽,顺势朝着六位先天神圣的气运天柱卷了过去。 …… 而这六位先天神圣,至今都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 他们做梦都没想到,那在东海当中漂流不定的流波山,会陡然之间出现在这雷暴海当中。 “这怎么可能?”倉鸣道人心神恍惚,脑海当中一片空白。 “那夔牛不是一直都在躲避着雷泽大神吗?这雷暴海中有雷泽大神的先天灵宝钧天雷祖凿的气机,那夔牛怎么可能驾驭着那流波山主动闯入其间?” “这么会有这样的巧合?” “难道,是因为那两捧雷玉?”片刻,倉鸣道人便是和他旁边的一位先天神圣对视了一眼,猜测到了这夔牛出现在这雷暴海中的原因。 夔牛所执掌的,乃是雷霆之阴极,执掌雷霆之阳极的雷泽大神,在等待将这雷霆阴阳合一的机会,夔牛当然也不会例外。 这雷暴海中的雷霆,乃是诸位先天神圣们从东海的各处搬运而来,因为雷霆被尽数搬运走的缘故,这数十年来,东海之上,都没有半点的雨水落下。 而这雷暴海的核心,执掌者这雷霆的,乃是雷泽大神的先天灵宝,钧天雷祖凿! 换而言之,这雷暴海中的雷霆,无疑便是雷霆权柄阳之一极的体现。 也正是如此,那流波山中的夔牛,才是驾驭着那流波山出现在了这雷暴海之外。 不过之前的时候,因为对雷泽大神的忌惮和畏惧,那流波山中的夔牛虽然驾驭着流波山出现在了这雷暴海之外,但其不敢确定,雷泽大神是否就藏在那雷暴海中,是以这夔牛也不敢直接就闯进那雷暴海中。 但好巧不巧的,那几位营造出了这雷暴海的先天神圣当中有一人在雷暴海之外见过这流波山,然后这先天神圣又受到朝先道人的触动,而后冒险进了流波山,从流波山中取出了两捧雷玉,将这两捧雷玉化入了雷暴海当中的雷霆当中。 如此一来,那夔牛自然便能够通过这两捧雷玉察觉到,雷暴海中驾驭雷霆枢机的,不是雷泽大神本人,而只是雷泽大神的一件先天灵宝。 于是乎,在这雷暴海中的雷霆毫无保留的宣泄而出的时候,那潜伏已久的夔牛动了! 那夔牛只是放开了流波山中的禁制,然后阴阳的感应之下,那执掌着雷霆之阴极的夔牛,便是直接的将这同时化入了钧天雷祖凿以及那两捧雷玉,已经是初步的完成了阴阳合一的雷霆,给引进了流波山中。 “不,不是巧合!” “而是这夔牛一开始就在图谋这雷暴海中的雷霆了。”再一个刹那,那取回了雷玉的先天神圣,也是回过了神来。 流波山在东海得名,除了因为其外萦绕的雷霆之外,更有一点,便是那流波山从来不会停留在一个地方——但这位先天神圣,之前见到了流波山之后,第二次却依旧是能够轻轻松松的在其中走了一个来回。 这已经是足以说明很多事了。 “我怎么会忽视这样大的一个破绽?”无论是那取回了雷玉的先天神圣,亦或是暂时执掌钧天雷祖凿的倉鸣道人,都是满腹的疑惑——在这疑惑之下,他们甚至是没有注意到,伴随着流波山在波涛当中的起伏,他们六位先天神圣所处的位置,已经是和那涌动的雷霆,以及那流波山练成了一条线。 这无穷无尽的雷霆,朝着流波山而去的时候,必然就会从这六位先天神圣的身上卷过去。 …… “天命在我!”而就在这个时候,云中君的声音,也是伴随着这雷霆声在这海域当中回荡起来。 六位心神恍惚的先天神圣,记不清云中君到底说了些什么,他们只记住了四个字! “天命在我!” 这四个字,摧毁了迷茫当中的倉鸣道人心头最后的防线。 “天命,在于后天生灵吗?”倉鸣道人呢喃着。 “天命,已经不再眷顾我们这些先天神圣了吗?”倉鸣道人的脑海当中,无数的场景浮现出来。 天皇仓离氏合一众先天神圣为那些后天生灵们推演修行之法,从那个时候起,天命似乎就开始从那些先天神圣的身上,往那些后天生灵们的身上所转移。 然后是祖龙,凤凰以及麒麟,带领着那无穷无尽的后天生灵征战四方,将一众先天神圣们都杀败,然后那些先天神圣们,便和那些后天生灵们一起,同殿为臣,互为道友——而这个时候,先天神圣便已经是没有了任何的尊荣。 再到如今,前有摩云道人被大军围杀,陨落于邛源海域当中,后有他们六人苦心筹谋,却因为自己先画蛇添足,在疏忽大意,然后十拿九稳的决策,功亏一篑…… 倉鸣道人思来想去,除了天命转移之外,他便是再也想不到,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巧合出现。 他们的疏忽大意,来得巧合,那夔牛驾驭着流波山出现的时机,更是巧合…… 这刹那之间,倉鸣道人只觉得自己心如死灰。 第三百二十三章 成就 “那是,流波山?” “夔牛?”当那浩浩荡荡的雷霆从那六位先天神圣的身上碾过去,然后落进流波山当中的时候,云中君的眉头,却是忽的皱了起来。 雷霆席卷过后,那六道青紫交错的气运天柱当中,其间的青紫之运虽然已经被劫运彻底的浸透,但那留到气运天柱,却也依旧是高高的耸立于天地之间,不曾倾塌,显然,那六位先天神圣,并不曾在那雷霆当中陨落。 对于此,云中君也不觉得有什么意外之处。 这雷暴海中的雷霆,本就是那些先天神圣们聚拢而来,那些先天神圣们既然能够将这些狂猛无比的雷霆聚集束缚在这海域当中,一直等到龙族大军前来,这才是任由雷霆的威能随之宣泄出来,那就说明这些先天神圣本就有着控制这些雷霆的手段。 是以,那六位先天神圣在这雷霆的席卷之下表现的再如何的从容,云中君都不会觉得意外,更不会觉得遗憾——这雷霆奈何的不得他们又如何?左右的两支大军,已经是彻底的将那六位先天神圣所布置的法阵破碎,将这一片海域都是彻底的封锁了起来,而那六位先天神圣,没有了那雷霆作为依仗,在这大军面前,也只不过是落进了网中的游鱼而已。 云中君所意外的,乃是那流波山——在那雷霆涌入流波山中的刹那,云中君清清楚楚的看到,流波山中有一道青紫交错的气运弥天而起,就在云中君的眼前凝结做一道天柱的模样。 “流波山中的那夔牛,莫不是已经借着这雷霆开启了灵智?”云中君目光凝重。 在尚未开启灵智之前,夔牛本身就有着不朽金仙级别的实力,就算是先天神圣误入流波山中,也得在夔牛的手上吃一个大亏,仓皇而走——这样的跟脚底蕴,比起那些先天神圣们而言,可以说是丝毫不弱,甚至于犹有过之! 至少,就云中君所知晓的,那些先天神圣们在开启灵智之前,没有任何一人如同夔牛一般,有着比拟五衰不朽金仙的势力。 毫无疑问,以夔牛的底蕴,在其开启灵智之后,绝对是有着竞争太乙之下第一人的可能——就算是云中君率众一统东海,也不可能拦得住驾驭着流波山的夔牛。 这一点,上一个纪元的时候,祖龙已经是亲自尝试过,未曾开启灵智的夔牛以本能驾驭这流波山的时候,祖龙这位太乙道君都不能将之拦下来,那如今开启了流波山的夔牛驾驭着流波山,又会难缠到什么地步? “罢了,这夔牛之事,还是交给白泽和牝道人纠结吧。” “我要做的,只是率军纵横于战阵之上而已。”片刻,云中君便是压下了心头的浮想,然后喝令那些正在围拢的大军停住脚步,任由那夔牛驾驭着流波山撞破了空间之后离去。 既然留不住夔牛,云中君自然也就没有枉做恶人的意思,更何况,他的目的本就不是夔牛,而且这一场变故当中,算起来夔牛还算是对他们有恩——尽管就算是没有夔牛横生枝节,云中君也有把握在在那雷霆之下保全大军,然后再率领大军将面前的这六位先天神圣围杀于雷霆当中。 漫天的雷霆随着流波山一起消散于这海域当中之后,大军的军气才是以摧山破海之势,朝着那六位先天神圣拢了过来。 良久之后,大军离开,海域当中,一团血色飞快的弥散开去,将整片海域,都染成一片嫣红…… …… 大军继续沉默着往蓬莱岛的方向而行,比起之前邛源海域的一战,这一战覆灭了埋葬了六位先天神圣的同时,大军的损失,更是微乎其微。 当然,这一点也实在是在情理当中。 一来,是相较于邛源海域的一战,云中君这一次所面对的先天神圣,既没有大军之军气作为依靠。 二来,是这六位先天神圣的心神已经是被云中君三言两语配合着那气运之刀给彻底的摧毁,在云中君的观察之下,这六位先天神圣,一直到他们陨落于大军当中的时候,都一副还不曾回过神来的模样,其与大军作战的时候,种种术法神通,固然也是玄奇无比,但在云中君的眼里,却终归是少了那么几分灵动变化。 三来,便是这一战当中,云中君所率领的大军,数倍于邛源海域,大军的作战意志,更是远远的超过之前…… 三大优势合于一处,这一场辉煌无比的胜利,自然也就没有任何的波折。 再一次的弑杀了先天神圣,沾染了先天神圣的献血之后,云中君麾下这一支大军,越发的强横了起来,虽然沉默不语,但大军行进之间所卷动的煞气,四处漫卷之下,给人的感觉,便如同是一头吞噬苍生的凶兽之王在这沧海之上巡猎一般,大军过处,周遭的生灵都是远远的避开,大军的头顶上,更是有阴沉沉的墨云,一路相随,似乎是连那上苍都看不过去这一支接连弑杀了十三位先天神圣的大军一般。 而在云中君的望气术下,在经历过了之前那雷暴海中的一遭,大军直接的以意志抵抗了那浩荡天威,并将那六位先天神圣一并诛杀之后,大军头顶上的气运,虽然是显得涣散了几分,但那气运给云中君的感觉,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精纯的感觉,就如同是从烈焰当中淬炼而成的神兵一般——不仅仅只是气运,而是这大军的军气,竟是和那气运开始了融合! 在这两者相互融合的同时,这一支大军便如同是化作了一头从遂古之初而来的猛兽一般,大军当中无数的士卒吞吐之时所引来的气运,不再是的如同水花一般消散,而是直接的融入到了涌动的军气当中,与那军气融为一体。 而在这独特无比的军气之下,大军当中的每一个将士,从上到下的,都是不由得多出了一众默契无比的,如使臂助一般的感觉——就算是没有了云中君,这一支大军的军气,也同样是能够统合于一处,发挥出强大无比的实力。 但从另一个方面而言,这一支已经是融为了一体的大军,除了云中君这位能够引动气运,以十三位先天神圣的鲜血将这一支大军炼出来的缔造者之外,便再也没有其他的人能够统帅这一支大军。 ——云中君毫不怀疑,若是有另外的统帅试图要掌控这一支大军,想要将自己的意志加诸于这大军的军气之上,将要将这大军的军气纳入自己的掌控当中,那这位统帅十有八九,都会被这大军的军气所反噬…… “专属于我的大军吗?”大军当中,云中君抬起头,望着穹天之上的那一片阴沉。 独属于自己的大军,除了自己之外,任何人都无法掌控,无法驾驭的大军,这可以说是军气的体系诞生以来,这天地之间所有的能够统合大军的统帅们最高的追求,同时,这也是天地之间那最为顶级的神将们的象征。 就算是军气体系最为繁盛的三族神庭的时代,这样的大军亦是少之又少——比如说龙族当中那九位自祖龙起兵的时候开始,就一直伴随着祖龙南征北战的九位龙子,他们征战一生,其麾下也不过是各自只得这么一支大军而已。 而构建成那一支大军的属类,则是世世代代的效忠于那九位龙子,在那九支大军当中,以及那九支大军背后的种族当中,九龙子的命令,比之于祖龙言语的分量,还要来的重。 而现在,云中君麾下的这一支大军,就已经是和九龙子麾下的那九支大军没什么区别。 但问题在于,九龙子麾下的大军才多少人? 而云中君麾下的这一支大军,又有多少人? 第三百二十四章 五仙岛,五天君 蓬莱岛外,有无穷无尽的军气翻滚着。 整个东海的大军都聚拢于此,分五个方位合于五行,构筑成五个庞大无比的军阵。 而这五个庞大无比的军阵当中,又各自以一座被巨鳌托起的仙岛作为凭依,以那五座仙岛为核心,勾连为一体。 一位又一位统帅所派出的信使带着那些先天神圣们的号令,在这五个不同的军阵当中穿行不定。 大军的阵型,亦是不停的变换着,配合如一。 虽然没有点将台这样的至宝,但吕道阳一方的先天神圣们,也并非是没有办法解决那军令在大军当中的上下通行。 东海当中有奇物名回光贝——此物之两面,阴阳双分,互有玄妙,若是在其中的阴面留字,那阳面当中,必然便会印刻出阴面当中所展示,在阳面留字,亦是如此。 不过,这回光贝天生玄奇,唯有渡过了元神之衰的先天神圣,才能够催动着回光贝的力量,贯通阴阳如一。 而东海联军的架构,便正是以这回光贝为基础而成。 吕道阳居于至高,其下又有五位先天神圣坐镇于五座仙岛当中,分别持一枚回光贝与吕道阳沟通。 这五位先天神圣,便是这东海联军当中的五位天君——为仅在太乙道君之下之意。 各自位于一座宫殿当中,宫殿的正中间,则是一方贝池,池中各自有数百只回光贝,这些回光贝上,都记得有不同的名字,每一个名字,都象征着一位渡过了元神之衰的不朽金仙——而这些回光贝的另一部分,便是散落于仙道之外那些统帅大军们的度过了元神之衰的神将们手上。 这些执掌回光贝的神将们,便是东海联军当中的统帅。 池边又有专门侍弄这些回光贝的不朽金仙,以流光照影之法,将这些回光贝当中所显示出来的信息一一的记录起来,照影于宫殿的高墙上。 宫殿当中调度的那先天神圣,只需得一抬头,便能够将所有回光贝中传过来的消息一览无余。 这先天神圣的面前,还以神通将这五座仙岛周遭的地形都显化了出来,地图上,用不同的符号代表着东海的每一支大军。 每当那些统帅们麾下的大军有所调动的时候,都会以那回光贝给各自所属的天君船讯,然后这些镇守仙岛的天君们,便会紧接着在面前虚化的地图上,重新调整大军军势的构成。 若有若是有实在难以决断之事,这五位天君,便会通过回光贝,将这些消息转呈吕道阳,由吕道阳来做出最后的决断。 整个过程之间,这五位天君之间,很难有任何的交流——两位天君之间的配合,往往都需要吕道阳来亲自做出决策。 这种方式,虽然死板,但这已经是这五位天君,以及吕道阳这位至高无上的存在统合战场最好的方式。 …… 三百余年的操练之后,五位天君麾下的大军,都已经是像模像样,如使臂助。 漫卷的军气之下,便是那些往来的先天神圣们,都是心中惴惴,难以调动周遭的天地元气。 但就算是如此,这各自坐镇一方的五位天君心头,对于接下来的那一战,也依旧是没有丝毫的把握。 而他们心头的忧虑,不是因为龙族的大军,也不是因为倉鸣等六位先天神圣的死讯,而是源自于他们自己。 ——虽然他们在联系吕道阳的时候,偶尔能够得到吕道阳的回复,但五位天君都心知肚明,吕道阳此刻依旧是还处于闭关的状态当中。 吕道阳的贪心,要超出每一个人的想象,这一战的胜利,以及最后的太乙道君之境,吕道阳一个也不想放弃。 是以,在和白泽立下了赌约之后,吕道阳匆匆安排了一番接下来的战局,便又是匆匆的回到了蓬莱岛上闭关,以期能够登临太乙道君之境。 而在这之前,吕道阳对于自己麾下的大军的吩咐,或者说是他的期望,便只是他麾下的他们能够在这蓬莱岛之前,为他争取到足够长的,令他登临太乙道君的时间。 只要他能够成就太乙道君,那就算这一战当中,他们这一方大败亏输到只剩下诸位先天神圣的地步,那这一场决战,他们便依旧是还有着翻转局面的希望。 在吕道阳以及众位天君们的推演当中,他们这一方的大军,固然是不及龙族的大军精锐,但他们却有着数量上的优势,是以,就算是没有吕道阳总览全局,但只要他们五位天君不冒进,不自己散开这阵型的话,那他们在这一场决战当中,最多也只是落于下风,绝对不可能会溃败。 如此一来,吕道阳自然便有着充足无比的时间,以登临那太乙道君之位。 但在细细的参研了龙族之前那如同疾风迅雷一般的攻势之后,这五位原本是信心满满的先天神圣,对于自己到底能不能撑得住龙族的狂攻猛进,却是有了些许的怀疑。 ——虽然他们既定的决策是守,但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五位天君再如何的不知廉耻,也不可能是如同之前须鸿道人在寿埔海域之上和师北海的赌战一般,明明是有着兵力上的绝对优势,但却完全不敢踏出营门,对于云中君麾下大军的调度变幻,更是完全一无所知,最后被云中君窥到破绽,一鼓而破。 他们这五位天君,连同一应先天神圣们共同把控的战局,就算是出了纰漏,当然也不可能如同须鸿道人的大营一般,被人一鼓而破,但问题在于,众目睽睽之下,若是吕道阳乙方的大军都只敢防守而不敢主动出击的话,诸位先天神圣们脸上无光到还在其次,最重要的,还是云中君会不会借着决战的机会,虚晃一枪,假意与东海联军决战,背后却是分兵将东海的各处海域一一的攻占。 如此一来,就算是最后吕道阳成功的登临太乙道君而出,这东海也没有了他们的容身之地。 “也即是说,明着讲,是要守住龙族大军的攻势,但事实上,我们要做的,却是将龙族的大军给拖在这蓬莱岛之前。” “既要令他们无力进取,也要令他不敢后退。” “这就是说,就算是守势,在守御的过程当中,我们麾下的大军也要表现出极大的攻击性,要始终令龙族的大军感觉到压力!” 蓬莱岛上,天君季姚皱着眉头。 他所担心的,也正是此事。 他们五位天君各自把控一方战场,但他们所把控的,也只得自己所面对的一方战场。 若是没有吕道阳居中调度的话,他们这五位天君在作战的时候,根本就无法形成配合,如此一来,在这一场决战当中,他们必然就会出现极大的破绽。 而纵观龙族统帅云中君之前之用兵,其最为擅长的,便是以快打慢,便是见缝插针,以有序对无序。 任何一个破绽在云中君的面前,都会被无限的放大。 “把控整个战场的实力……”等到殿中的心腹都退去之后,东天君季姚才是低声的叹了口气。 虽然他们这一方不乏有先天神圣对云中君依旧是极为的轻视,认为云中君之所以能够把控战场,乃是因为龙族的点将台过于玄妙的缘故,作为同样总领大军的季姚,虽然看在大军的士气上,不曾反驳这种说法,但对于这种言论,却是非常的不屑一顾。 总揽战场的能力,若真的是那么简单的话,那为什么上一个纪元的时候,三足鼎立之势的神庭统御了一个纪元,三族神庭当中,都不曾出现过一位云中君这般的人物? 他们五位天君,之所以被尊位天君,各自总领五分之一的大军,便是因为他们统帅大军的能力,在他们的这个阵营当中,无出其右。 第三百二十五章 东天君,季姚 就算是在天地之间兵事最为鼎盛的上一个纪元,三族神庭的时代,吕道阳麾下的这五位天君统帅大军的能力,在整个龙族神庭当中,也都是名列前茅。 但也正是如此,他们对于云中君的可怕,才是有着真切无比的感触。 不说其他的,光说对于战场的把握——他们五位天君合兵一处,沿着这五仙岛将大军排开,但他们所能够掌控的战场的范围,加起来也不过半个海域的大小而已。 一旦战场的范围超出了这半个海域,那么他们就根本无法保证自己麾下的大军在与敌人作战的时候,能够及时的转进,能否及时的撤退,能够及时的支援友军,能够及时的拦截敌军。 但之前的那一战,龙族大军和东海各大海域之间的厮杀,庞大无比的战场,横跨了足足七个海域。 就算是如此,作为主帅居中调度的云中君,也依旧是从容无比,每一支大军的情况,以及其所正在面对的对手,将要面对的对手,在云中君的眼中,都是一览无余! 主帅统帅大军,居中调度,并非是简单的等着前线上大军给出回馈,然后再有主帅调动大军而行,若只是局部范围的战争,战争的方式当然就是如此,但战场一旦变大,这样的理解,就是全完的南辕北辙——原因很简单,战场的范围越大,每一位统帅麾下大军与大军之间的距离也就越发的遥远,大军进退纵横的余地,也就越发的不可捉摸。 若是调度大军的主帅只能等着前方的将领们给出回馈之后,再调动大军或是进,或是退,或是支援他处,或是固守待援——那说不得,若是等到援军赶到的时候,某一支求援的大军,就已经是化为了乌有,连带着那去支援的大军,也同样是有去无回…… 是以,真正的统帅在战场上要做的,便是推算种种的变量,推算己方大军和敌方大军的力量对比,推算己方大军和提防大军之间转折行进的速度差异,推算彼此之间,大军哨探的游走范围,还要推算和把控各自麾下大军的行进路线和布防路线等等等等……唯有将这一切都推算清楚,大军的主帅才有可能在战场上料敌机先,应对于敌人的应对之前…… 但问题在于,战场的范围越大,大军的主帅要推算的东西也就越多。 五人联手统合半个海域,这已经是这五位天君竭尽全力索能做到的极致,战场的范围再超出一分,就有相当大的可能,会令这五位天君对战局的把控出现错误。 而云中君所能把控的战场,却是纵横七个海域的战场——这战场上,除了东海一方的大军之外,还有更多的,保持着中立姿态的先天神圣,以及那些不朽金仙,而云中君的调度之下,其麾下的大军,却能够是瞒过了所有的人出现在邛源海域当中,这意味着什么,季姚可以说是心知肚明。 这只能说明,那横跨七个海域的庞大战场,远远不是云中君的极限。 ——在知晓了摩云道人他们陨落于战阵之上的前后因果,从各种渠道详细的了解那一战当中自己这一方大军的进退往来以及龙族大军的折跃进退之后,季姚甚至是怀疑,若是云中君生在上一个纪元,生在神庭的时代,那么三大神庭当中,哪一个神庭有了他,哪一个神庭便有了纵横天下,压服另外的两个神庭,合天地之势为一的可能。 在这样的情况,季姚他们,却不得不要在自己的守势之间穿插攻势,以对龙族的大军保持足够大的牵制,其心中的压力,可想而知! “早知道,就不去了解邛源海域之战的前后了。”季姚低声的叹了口气。 知己知彼,是每一个统帅都需要遵守的规则,但这一刻,季姚只恨不得自己在吕道阳和白泽订立了约定之后,便从未去了解过那邛源海域之战的前后,也从未在脑海当中推演过,若是换成自己去主导那一次的邛源海域之战,他能够做到那一步。 “应天时该死!”良久之后,季姚的目光当中,才是浮现出一抹幽深无比的冷意。 到如今,云中君在这天地之间的经历,已经是很清楚的展现在了季姚的面前——在他们所收集而来的信息当中,云中君第一次出现在东海的时候,所在的地方不是别处,而是应天时所统领的明心府。 而在明心府之后,云中君便是直奔龙城而去,最后不知怎的,就出现在了太一道人的麾下,然后与龙族合流,开启了自己的传奇…… 季姚细想起来,若是云中君第一次出现在明心府的时候,明心府的应天时,能够早些发现云中君的才华,将云中君引入蓬莱岛,又或者是心狠一些,直接将云中君给斩杀于当场,他们此时,又怎么会有如此的窘况? ——那个时候,云中君也不过只是一个逍遥真仙而已,明心府中,随便点一支大军,又或者随便出动一位不朽金仙,便能够彻底的绝了后患。 就算是第一次的时候,应天时错过了云中君,但云中君第二次在东海露面,以不朽金仙的修为斩杀一位巫族之后,破开巫族在东海之滨的封锁线的时候,应天时还和云中君见过一面,而这一次,应天时同样是错过了云中君。 …… 当红日跃于东极的时候,灿烂无比的光辉在东海上的波涛当中粼粼逸散开来。 但只是片刻,那充满了无穷希望的朝阳之光,便是陡然间消失于无形。 穹天之上,有不知起于何处的,沉闷当中交错着血色的阴云浮现出来,将那朝阳的光芒给死死的挡住——在蓬莱岛所在的蓬莱海域之外,阳光透亮,但在蓬莱海域当中,却只有一片无与伦比的森寒。 蓬莱岛上,东天君季姚踏出宫殿,摇头看着那一片遮住了整个蓬莱海域的阴云,阴云当中,弥散着不详的气机,季姚朝着穹天挥了挥衣袖,想要将头顶上的阴云斥退。 浩大无比的法力席卷之后,蓬莱海域之上,遮住了朝阳的那一片阴云,却依旧如故。 “那是,军气!”季姚先是一愣,片刻之后,才是在他的法力与那一片阴云当中溃散的时候,大惊失色的察觉到了那一片阴云的真相。 “军气怎会如此!”季姚瞪大双眼。 ——虽然大家在形容军气的时候,都有气冲霄汉的说法,但事实上,有哪一支大军的军气,能够凌于穹天之上的? 更不要提,此时这蓬莱海域,正被无数的大军环绕着,被厚重无比的军气所笼罩着,那厚重无比的军气之下,便是先天神圣想要随意的出入往来,都完全不可能——在这如此庞大的军气之下,又怎么可能会由截然不同的军气出现在他们这一方军气的更高处? “不,不是军气!” “是军气之异象!”察觉到这个结果的时候,季姚只觉得浑身心神俱丧,这一刻,他甚至是恨不得自己没有认出来那这在蓬莱海域之上的‘阴云’的本质! 军气之异象,乃是一支大军精锐到了极限之后,天地交感所生,对于大军的统帅而言,练就一支能够显化出异象来的大军,其成就丝毫不下于登临太乙道君之难——作为修行者而言,登临太乙,是至高的追求,而作为统兵的将领而言,练出这样一支天地交感的大军,便是他们至高的追求。 季姚一生当中,只见过一次这样的大军。 那便是上一个纪元的时候,他败于龙族之手的那一战。 那一战当中,龙族引兵出战之人,是为九龙子之首,赑屃。 赑在这之前,季姚已经接连杀败了龙族的好几支大军,赑屃到的时候,正是季姚连同其麾下的大军士气最盛的时候。 第三百二十六章 定止军 对于那一战的回忆,也就到此为止——那一战当中,并没有季姚所预想那般的将遇良才,棋逢对手。 而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碾压! 赑屃大军远道而来,尚未经过整军,便是直接以最悍勇的姿态强攻季姚的大营,战而胜之,只一战,季姚麾下的大军就被彻底的打散,不信邪的季姚一边重整麾下的大军,一边继续和赑屃作战。 连战连退,连退连败——接连十五战之后,季姚麾下的大军,便是彻底的崩溃,季姚自己更是被赑屃给生擒活捉。 “难道,又要重演当年之局不成?”季姚暗自叫苦。 …… “来了!”在五仙岛中的诸位先天神圣们,都因为头顶上那与军气没什么区别,却又似是而非的云气而无比犹疑的时候,自邛源海域一路而来的龙族大军,已经是出现在了蓬莱岛的面前。 那沉默无比的大军,以及缠绕于大军周身的凶戾之气,以及大军的头顶,那聚散不定,似乎是要显化出什么模样,却又因为力量不足而崩溃的血色的气机,更是叫蓬莱海域当中的每一个人,都背后发凉。 当双方的大军隔着万余里的距离面对面的时候,蓬莱岛麾下五方大军的气势,更是被龙族大军的气势,给彻底的压住。 这一刻,就算是那些完全不通兵事的修行者,也都能够看得出来,论及士卒之精锐,龙族一方,或者是太一道人一方的大军,已然是远远的超过了吕道阳一方。 “这就是纵横东海无人可当的大军吗?”云端上想要观战的先天神圣们,不得不按落自己的云头——若不如此的话,他们或许就要在这军气的冲击之下,气机晃荡,连带着自己脚下的云头,都随之崩溃,要在众目睽睽之下,狠狠的丢一个颜面。 “这是我龙族的大军?”在一众先天神圣们的感慨之间,和白泽道人立于一处的牝道人,已然是一脸的震撼。 其他的先天神圣,对于这大军的精锐,只是觉得震惊的话,那牝道人,就是完全的觉得自己所看到的这一幕不可思议了! 龙族的大军踏出水眼的时候,是个什么模样,她自然是清楚的。 而在龙族的大军集结于邛源海域当中的时候,她自己更是亲自取过邛源海域,其了解那些统帅们之前在云中君麾下听用时候的感受。 那个时候,邛源海域当中的龙族大军,虽然勉强也能够称得上是一句精锐,但和她此时所见到的场面相比,她之前在邛源海域当中所见到的大军,简直可以说是不值一提。 她毫不怀疑,若是将这一支大军拖回邛源海域,和邛源海域当中那些斩杀了先天神圣,士气旺盛无比的大军作战的话,那现在云中君所统帅的大军,足以是将邛源海域当中那士气如虹的大军一股而破——尽管这本质上,是同一支的大军。 “只一个统帅的入场,真的就能够令一支大军产生这种完全超乎常理的变化吗?”牝道人沉下心神,将目光落到了大军头顶那飘忽的血色气机之上。 然后,她好不容易才崩起来的心神,便是再度的轰然回响起来。 牝道人,乃是玄的一个化身。 作为太乙道君,曾经的龙母,在祖龙闭关的时候,把控着整个龙族神庭的方向,保证龙族神庭内部局势平稳的人,牝道人又怎么可能没见过这种气机? 九龙子的麾下,最为精锐的那一支大军,从祖龙起兵征伐天地的时候开始,再到龙族神庭立于天地之间,足足半个纪元的厮杀,方才练出来的那九支不败之军。 祖龙对那九支大军的评价,便是“天地之间,横行无忌”。 用祖龙的话来说,便是那九支最为精锐的大军,每一支大军的成就,都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无法复制。 当九龙子身处于那九支大军当中的时候,便是太乙道君亲自出手,也奈何不得他们! 是以,在龙族的战争序列当中,那九支大军,单独的处于另一个层面。 而那九支大军的名字,则是被称之为定止。 为大军一处,便能够定大局,止战波之意。 “定止军……”牝道人几乎是哀嚎一般,缓缓的吐出这三个字来。 她做梦都没想到,只是一场漫长的行军而已,原本驻扎于邛源海域当中,只是勉强算得上精锐的大军,就会有了这般的气象——虽然那血气若有若无,飘忽不定,但这一支大军,毕竟是已然踏破了那一道寻常大军连看都看不到的关隘,已经是走在了登临至强的道路上。 接下来,他们要做的,便是经历一次又一次的战争,在战争当中取得一次又一次的胜利,将那若有若无的血气凝结出来,显化做一个具体的象征,而那个时候,便是这一支大军,成为真正的定止军的时候。 “一千多亿规模的定止军!”牝道人目光闪烁着,其间充满了期待。 ——踏出水眼已经有一段时间,对于天地之间的局势,她也有了相当深入的了解,对于巫族的强横,她的感触,更是无与伦比。 虽然一开始的时候,师北海就承诺了,整个四海都是龙族的领域,但在真正的了解了巫族的强盛之后,牝道人已经是放弃了独据四海的想法。 龙族归于太一道人的麾下,若是龙族想要独据四海,那另一个不曾被师北海说出来的前提,便是太一道人的势力已经是从这四海当中蔓延到了洪荒大地之上,将巫族覆灭,亦或是在大地上与巫族相争。 但事实上,在牝道人的认知当中,以他们当前的实力,想要征伐四海,还勉强有些可能,但若是要反攻洪荒大地,那几乎可以说是一个永远都无法企及的梦境——就算太一道人登临了太乙道君之境,也不可能会是十二祖巫的对手。 是以,对于师北海代替太一道人所允诺的四海之地,牝道人所想要的,也只是这一个东海而已。 只要师北海能够如约将这东海留给龙族,那龙族便会竭尽全力的,帮助太一道人尽取这四海之地。 但现在,牝道人的想法,再一次的发生了改变。 “若是这一支大军真的能够成为定止军的话,那我们或许还真的有重新踏上洪荒大地的可能!”牝道人脑海当中,百感交集。 九龙子麾下虽然也有定止军,但他们麾下的定止军,不过一亿左右的规模,这样数量的大军,能够保证他们不会覆灭于太乙道君的攻势之下,但想要进一步给太乙道君以压力,甚至于拖住太乙道君,那就完全不可能的。 但云中君麾下的这一支大军则不然。 这前所未有的千亿规模的定止军,已然是拥有了给予太乙道君压力,甚至于正面应对太乙道君的能力——巫族之强,便在于十二祖巫联手所结成的阵势,就算是太乙道君落入这阵势当中,也难以幸免,但若是有一支强大无比的大军,能够在巫族大军的环视之下,拖住巫族的一位祖巫,使得那祖巫不能与其他的祖巫合一结成阵势,那么十二祖巫个体的实力再强,也总是能够有应对的方式。 “不好!” “不妙!”在短暂的遐想当中,牝道人的神色,复又豁然一变。 云中君麾下的这一支大军,虽然已经是摸到了定止军的门槛,但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这一支大军想要成为真正的定止军,还需要一场又一场的征伐,一次又一次的胜利——但现在,这一支大军,却因为和吕道阳的这一场决战被拖在这蓬莱岛之前。 而接下来两百年的时间之内,彼此之间都不会有什么战事,等到两百年之后,决战开启的时候,休要说成为定止军,这一支大军头顶的血气,说不定都要因为这一段时间的休战而散去,大军重新跌落定止军的门槛。 第三百二十七章 牝道人的心思 “好个奸猾的吕道阳,他之所以定下这五百载的决战之约,莫不是早早的就看出了邛源海域当中的大军有成就定止军的苗头,这才刻意行事,想要将这一抹苗头给掐灭?”牝道人又急又气。 在了解天地局势的时候,对于天地之间诸位先天神圣们对巫族的态度,牝道人同样也有过相当深入的了解。 毕竟,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太一,师北海,白泽等,矢志要于巫族相争,而龙族既然上了这条船,自然不可能在这一场争端当中置身事外。 如此一来,了解那些人会是他们潜在的同道,那些人会是他们潜在的对手,自然也就是必不可少的事。 而在牝道人的了解当中,吕道阳,便是他们不然不能放过的对手。 一则,是这东海之争,他们彼此之间,本就没什么转圜的余地。 二来,便是吕道阳和巫族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这一纪元当中,自从巫族雄踞洪荒大地一来,吕道阳便派出了数十拨的使者去往那洪荒大地,此外,根据他们在这蓬莱海域当中的了解,吕道阳本身就对巫族抱有极大的亲近。 牝道人相信,就算这一次吕道阳在这一场决战当中落败,但等到他们和巫族相争的时候,吕道阳必然会出现在巫族的那一方,与他们再起征伐。 “莫不是吕道阳早就已经和巫族暗通曲款,如今他所做的这一切的目的,便是为了在巫族攻伐四海之前,先一步压低东海的战争潜力?”心头有了成见之后,吕道阳的种种行径,在牝道人的眼中,自然便是又多出了无数的疑点——哪怕这一场决战,乃是他们主动提出来的,但这并不影响牝道人为此怀疑吕道阳的用心。 “大军分镇各处,又疏于训练。” “东海四十八域,内部之间更是矛盾重重……” “对于内部的争端暗涌,吕道阳更是从来都置之不理……” “这着实是不像想要安心统御东海的模样。”牝道人回想着之前东海的局面,越是回想,他对吕道阳就越发的怀疑。 但对吕道阳怀疑的同时,对于巫族,牝道人也是更加的重视起来。 “巫族现在就已经在布局四海了吗?” …… “牝道友,你可是发现了什么?”牝道人心中的不安,以及不满,当然不可能瞒得过旁边的白泽道人。 “那吕道阳就非死不可了!”白泽也是一个果决之人,在听完了牝道人的分析之后,立刻便是有了决议。 “这样,我们且先告诉云道友一声,这一场决战当中,取胜乃是第一目标,而在这个目标之外,最重要的另一个目标,便是斩杀吕道阳与蓬莱岛中。”白术手中的先天灵宝一动,然后封禁了后遭的空间,这才是对这牝道人出声。 “大军之统帅毕竟是云道友,这一支大军也是云道友亲自统合而成。” “这一场决战的具体细节,以及这定止军之事,便等云道友自行作出决定吧,我等安心通传消息,把控局面以保证云道友的背后便足以。” “之前那雷深旧事,决不能再次发生!”说到此处,白泽的脸色已经是阴沉无比。 他口中的雷渊,便是云中君率众绞杀倉鸣道人等六位先天神圣的那一片雷暴海。 雷暴海中所发生的一切,虽然是被倉鸣道人等人提前抹除了痕迹线索,那一战之后,云中君麾下也没有士卒宣扬那一战的战果和细节,但大军过后,那一片汪洋当中的滔滔血色,却瞒不过别人——东海当中,另一处血色滔滔的汪洋,便是那邛源海域,摩云道人等七位先天神圣的陨落之地。 云中君麾下大军过处,这样的滔滔血色之海出现了第二处,见到了那血色汪洋的修行者们,又怎么可能不去追究这其中的前因后果? 就算是之前倉鸣道人他们极力掩盖,但那些先天神圣们动起来之后,各种神通秘术层出不穷,抽丝剥茧之下,倉鸣道人他们的行径很快便是被众位先天神圣们推算出来。 而那一战的真相,自然也就随之暴露在东海的一众先天神圣们的眼中。 虽然没人清楚那雷渊当中的前后细节,但那一战的结果,已经是被所有的先天神圣们所知晓。 舍去摩云道人之外,又有七位先天神圣,陨落于云中君的大军之前。 若是算上之前的摩云道人他们,那在这一场战争当中陨落的先天神圣,已经是有足足十四人之多,而且这些人,都是陨落于云中君所统御的大军之下,被云中君亲自指挥着大军围杀然后陨落。 云中君,这三个字,在东海的每一位先天神圣的心头,都已经是化作了一个沉甸甸的符号。 至于说那须鸿道人,在知晓了这些事之后,心头更是无比的庆幸。 ——若是在寿埔海域的赌战当中,他不及时的认输,想要凭着先天神圣的身份硬撑的话,那或许,云中君的战果当中,那十四位先天神圣的名字之前,还要再加上一个须鸿道人! “天地之间,怎么可能会有如此的视我等先天神圣如无物,对我等先天神圣,毫无半点敬畏之人?”东海上,无数的先天神圣们都是这般的想着。 …… “定止军?” “东海决战?”大军当中,接到了白泽道人他们信息的云中君,也是不经意的皱起了眉头。 为了表示云中君对这一支大军的绝对掌控,无论是师北海还是白泽,亦或是龙族那位曾经的龙母玄,而今的牝道人,都不曾踏进云中君的大军当中,只是在大军之外,遥遥的给云中君传了信息,然后由信使将他们三人的消息通报到了云中君处。 良久之后,云中君才是在牝道人的忐忑之间,唤来信使,然后将他的回复,带给了大军之外的白泽等人。 这回复,只得三个字——由得他! “由得他?”看着信使送过来的回复,白泽和师北海尚未有所反应,牝道人却已经是按捺不住。 那吕道阳是否真的是和巫族有了默契这一点暂且不论,但那定止军之事,在牝道人的眼中,却是攸关他们能够踏上洪荒大地和巫族相争,他们龙族,能够名正言顺的统合四海。 如此重大的事,云中君却只是区区‘由得他’三个字,便含混了过去,这叫牝道人如何能够接受? 若不是白泽和师北海及时拦住牝道人的话,说不得牝道人此刻已经是直接的舍了云中君面前的大军,然后孤身强闯吕道阳麾下的军阵,以她这一个化身作为代价,强行的引动这一场决定东海归属的决战。 ——牝道人在龙族当中的身份,崇高无比,同时在太一道人他们当中们也有着举族轻重的地位,在敖不在的时候,牝道人,便能够视之为龙族的代表。 若是牝道人发起狠来强闯吕道阳麾下大军的军阵,然后陨落于其间的话,那就算还不曾到他们约定的期限,这一场决战也同样会在顷刻之间爆发开来。 就算牝道人不曾陨落,只是受困于军阵当中,那为了将她给救出来,这一场决战,同样有机会提前爆发。 如此一来,云中君麾下的这一支大军,哪怕是暂时不能成为真正的定止军,但至少,也能够通过这提前爆发的战争维系住登临定止军的资格不跌落下来,始终都保留着这个希望。 至于说为什么是强冲吕道阳麾下大军的军阵,而不是强闯云中君麾下大军的军阵,自然也同样是因为云中君麾下的这一支大军,已经是踏开了成为定止军的门户——定止军从诞生的那一刻起,便只会有一个主帅,也只会听从一个主帅的调遣,而很显然,如今云中君所统帅的这一支‘定止军’,其统帅并不是牝道人。 第三百二十八章 倏忽两百载过,决战终启 云中君从龙城出发,一路而到邛源海域,再从邛源海域率领大军一路直行,最后至于这蓬莱岛之前,所花费的时间,不多不少,正好是三百年整——这和吕道阳最初的预料,没有任何的区别。 所谓统兵之道,无非便是知己知彼。 从这一点上看,吕道阳这位东王,是否知己倒是不好说,但知彼这一点上,却已经是相当的有模有样。 云中君所率领的大军,在蓬莱岛之前驻扎下来之后,便是直接修筑起了营寨隔断了内外窥伺的目光,然后又有游击之哨探从那营寨当中而出,四处而动,从各个方向观察五仙岛外的五方军阵。 而在五方军阵当中,那五位执掌大军的天君,则是严令,任由云中君派出的哨探窥伺大营,任何人,都不得外出接战,不得试图去剿灭云中君所派出来的哨探。 他们也曾经在神庭当中任职,统御一方,也曾经试过,能够练出一支定止军来,自然,他们也知晓这定止军相关的信息,知晓在一支踏上了定止军门槛的大军面前,应该如何应对。 只需要避让就是了。 等到这一支定止军久未开封见血,从那定止军的门槛上跌落下来,实力大减,那个时候,才是与这一支大军作战的时机。 每每思及此处的时候,五位天君便不由都在心中感慨吕道阳的‘高瞻远瞩’。 若不是吕道阳先和白泽定下了五百载之约,那么他们要面对的,就是一支史无前例的规模达到了足足一千亿的,踏上了定止军门槛的大军,然后这一支大军,将会以他们的鲜血为自己开封,在这一场决战之后,真正的成为定止战波的定止军。 而他们,则会成为云中君所统帅的这一支定止军的踏脚石…… 但现在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有着吕道阳和白泽所定下来的约定,这两百年的时间,他们便能够名正言顺的避而不战,对于云中君麾下大军主动的挑衅,也完全不用理会。 而等到两百年之后,云中君所率领的那一支大军,自然也就从定止军的门槛上跌落下来——到那个时候,他们这边因为吕道阳的命令而被迫忍受了两百年‘羞辱’的哀兵,而云中君所率领的大军,却是踏上了定止军的门槛却又无奈的跌落下来,军心动摇,到那个时候,就算是云中君是这天地之间绝无仅有的统帅,他们这一场决战,也未必就没有一战之力。 至于说龙族的大军会不会为了保住这一支规模庞大到前所未有的定止军而提前开启战争,这一点,季姚却是毫不在意。 因为这一场决战,东海当中所有的先天神圣,都出现在了蓬莱海域当中,甚至于南海,北海,以及西海,同样也有先天神圣来到了这蓬莱岛。 在如此之多的先天神圣面前,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若是云中君悍然撕毁了白泽和吕道阳所定下的约定,那就算是他们在这一场决战当中胜出,也不可能统御整个东海。 “在等待我这一支大军从定止军的门槛上跌落下来吗?”点将台在大营当中铺开,端坐于点将台上的云中君,其视角再一次的浮现到了穹天之上,俯瞰着这蓬莱海域当中的战场。 吕道阳麾下的那五位天君在这战场上的应对,连同他们的意图,也都是清清楚楚的展现在云中君的面前。 或者说,那五位天君对于自己的意图,从来都没有想要掩饰的意思——他们这是想要令他们面前的龙族大军知晓这个事实,想要令他们面前的这龙族的大军真真切切的感受着,原本所拥有的力量一点一点的流逝的感觉,而这,足以是最大限度的打击龙族大军的士气。 对于他们的这盘算,云中君只是冷笑而已。 他这一支大军‘定止军’,并非是以寻常的方式所砥砺出来的,又如何能够以寻常的方式来看待? …… 两百年的时间当中,云中君麾下的那一支大军,头顶上的血色气机,时而有,时而无,时而强。时而弱。 而随着云中君这一支大军头顶上血气的变幻闪烁,围在这蓬莱海域当中的一中先天神圣们,其心思也是伴随着云中君那大军头顶的血气随之而动,忽上忽下,忽起忽落。 每当云中君这一支大军头顶上的血气衰落到极限,那些先天神圣们都以为云中君麾下的这一支大军将要从定止军的门槛上跌落下来的时候,那一支大军头顶上的血气,便是又缓缓的重新的凝聚起来。 就在这些先天神圣们的心思百年纠结之间,两百年的时间,倏忽而过。 而云中君这一支大军的头顶上,那若有若无,时隐时现的血气,依旧是不曾消散,笼盖于蓬莱海域顶上,遮住了天光的那一片阴云,同样也不曾消散。 两百年的时间,季姚等五位天君,他们的心绪,从最初时候的庆幸,再到纠结,最后一点一点的落入绝望…… “怎么可能?”季姚咬着牙看着万里之外的军寨上空所涌动的血气,目光当中,满是狰狞,满是不可思议。 龙族神庭的时代所出现的踏过了定止军门槛的大军,并不在少数,但这些大军无一例外的都不曾成就真正的定止军——原因,无非便是两个。 或是在一场战斗当中落败,令大军所积累起来的胜势,彻底溃散。 又或者,是百八十年不曾见血,不曾经历过战斗,大军的锋芒久未见血,胸中的一腔杀意难以宣泄,这一支‘定止军’,便也就随之衰落下去。 但现在,明明都已经过了两百年,云中君所率领的这一支大军,头顶上的血气,虽然浅淡,但却依旧是萦绕不散,这再一次超出了季姚所认知的常识。 “咚……” “咚……” “咚……” “咚……”急剧而又悠长的战鼓声,响彻于长空之上。 龙族那安静了两百年的大营,陡然之间炸开。 磅礴无比的军气直入云霄,森然无比的杀意肆意着,于穹天之上的阴云融为一体。 然后,雷霆交错,风雨随之而来。 倾天的暴雨还在半空上的时候,便已经是在那森然的杀意之下凝固了起来,化作无数晶莹剔透的冰晶,哗啦啦的落到海面上,在海面上晕开无数的涟漪。 冰雨倾泻而下的时候,久违了两百载的阳光,终于是落到了这蓬莱海域当中,经过那些冰雨,在天地之间散射出梦幻般的场景来。 伴随着龙族的大军踏出军寨,这蓬莱海域的海平面上,忽的便是飞快的凝结起来,化作坚不可摧的玄冰。 龙族的大军每往前一步,那玄冰便是随之往前蔓延一步。 季姚他们以为他们这避战的两百载,可以催发他们麾下大军的不甘心,使得他们麾下的大军在一瞬之间爆发出来的战意,能够弥补他们的大军和云中君麾下大军之间的差距,殊不知,这两百年当中,龙族大军屡屡求战皆求而不得,便如同是一个绝世的剑客,带着绝世无双的神兵试剑天下,而在他的面前明明就有一个可堪一战的对手,奈何这对手却只是百般的撩拨从不出剑,在这样的情况下,云中君所掌控的这一支大军心中所积蓄的杀意,可想而知! 那遍布于蓬莱海域当中的冰雨,以及龙族大军的脚下,那坚不可摧的玄冰,便是云中君所掌控的这一支大军心中,那森然无比的杀意宣泄出来之后,在天地之间的显化。 两方的大军,尚未正式的接触,但彼此之间的攻守,却已经展开。 云中君的大军进兵的同时,五仙岛上的五位天君,同样也是调动着他们麾下的士卒,将浩荡的军气给撑开,抵挡着那自穹天而落的冰雨。 第三百二十九章 死中求活,胜负之势 便如同云中君率领着大军在雷暴海当中直面那雷霆当中的浩荡天威一般,此刻吕道阳麾下的这五方大军所面对的,便是那冰雨当中所映照出来的,云中君麾下的这一支大军积攒了无数的杀意。 从天地之间被一脚踹落到尘埃当中,然后被封镇于水眼当中数十万年。 这样的仇,这样的恨,至于今时今日,终于是有了宣泄的机会。 …… 当双方的大军触碰到一起,第一朵雪花在这漫天的冰雨当中绽放出来的时候,云中君这一支麾下的大军头顶上,那飘忽的血气,便是陡然之间燃烧起来,化作无数的火焰随着那冰雨一起,在这海面上铺开来。 海面上,无数的冰华四处绽放。 冰华之上,又有血色的火焰粘连着,随着那冰华一起,在这汪洋当中弥漫。 而在海面之上的空中,冰雨,血火,混成一片。 血火之下,兵刃的触碰声,接连不断的响起。 新的纪元以来,天地之间迄今为止最为浩大的一场战争,于此拉开大幕。 这一刻,就算是那些在龙汉大劫之后,在鸿钧道祖的伟力之下,而选择了隐居的一些太乙道君们,都有人忍不住将自己的神识落到了这浩大无比的战场上。 破碎的兵刃和铠甲,以及那些残朽的断肢头颅,与瞬息之间,就已经是在这战场上铺开来。 战局拉开的时候,呈现在诸位先天神圣们面前的,便是这样一副华丽到了极致,同时也残酷到了极致的画面——而下一刻,所有观战之人的视线,便是戛然而止。 在蓬莱海域当中蔓延起来的五色交织的军气,以及那血色的军气,相互勾连着,将所有的先天神圣以及那些太乙道君们的神识,都给阻拦于军气之外,至于说在军气当中战局的发展,却是谁也无法看到。 这些先天神圣们,只能是凭借着过往的经验,根据战场的外围所呈现出来的军气的变幻起落,推断着战场的中央战局的发展和走向。 …… 云中君的意识,游走于这庞大的战场上,战场上的一切,在云中君的眼前,都没有丝毫的秘密可言。 这庞大无比的战场,在云中君的眼中仿佛是化作了一张庞大无比的棋盘。 在这棋盘上,自己对手的布局,清清楚楚的体现出来。 而云中君,则是随意无比的,将自己手中的棋子,一枚一枚的摆在那棋盘之上。 ——则是一场没有丝毫公平可言的对弈。 对弈的另一方,吕道阳麾下的五位大军,他们的棋局在云中君的眼中一览无余也就罢了,最重要的是,他们在这棋盘上走出一步的时候,云中君已经是走出了五步六步七步八步…… 他们根据自家大军的变动判断出云中君的大军将要强攻他们这五方军阵的某一个节点,但当他们派往那节点的援军赶到的时候,云中君所集结起来的大军,已经是扑到了战场上的另一个地方。 在云中君的调度之下,那五位各自为战的天君,他们每一个人对局势的判断和应对,都是彻彻底底的滞后。 在这庞大无比的棋盘之上,云中君恣意无比的彰显着自己在这战场上的无可匹敌。 只是百余来个交错,三年不到的时间,吕道阳自以为守御之下绝对不会有任何破绽的五方军阵,便已经是被云中君所率领的大军给彻底的撕开。 那五位天君麾下的士卒,彼此之间也是彻底的失去了联系,陷入了各自为战的窘境当中。 而在战场外围的军气当中所呈现出来的场景,便是原本那五色交织的军气,陡然之间,便是被莫名的力量调动起来,然后交织的五色泾渭分明一般错开来,各自聚于一处,有血色的军气游荡着,将那交错的五色给彻底的隔开。 于是乎,所有的先天神圣们便都是明白,这五方军阵,已经是被彻底的分割开来,化作了五个不同的军阵。 …… “乱了!”蓬莱岛上的宫殿当中,季姚豁然起身。 军气被隔断的刹那,季姚便立刻是知晓自己碰到了什么情况——之前的两百年,他们避而不战,但同样的,云中君所派出来的那些肆无忌惮的哨探们,亦是将他们军阵的布置等等,都看了个一清二楚。 他们大军调动的节点,相互勾连的紧要之处等等,在云中君的眼中,都是一览无余。 而在这决战展开之后,云中君以自己对大军的调动,逼迫着季姚等五位察觉到了云中君调度的天君,做出对应的调动来,然后在这五位天君的猝不及防之间,便是调动了大军的主力,顺着那五方军阵的节点而入,将这五方军阵给切割开来。 察觉到这一切的同时,季姚只觉得自己的浑身上下都被一阵无与伦比的森寒给浸透。 这五方军阵,是他们在这一场决战当中最大的底牌,但如今,他们这最大的底牌,却尚未绽放出自己应该有的光芒,便已经是被云中君调度着大军给分割开来——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难道,只是两百年的观察,那云中君对这五方军阵的了解,便已经是在我们五人之上了吗?”季姚想着,然后,他便是做出了一个决定。 既然不能通过军阵取胜,那就干脆一些,舍弃这些所有的东西,将这一场战争往最为简单直接,同时也是最为混乱,最为不可预测的方向拖过去——混战,或者说乱战。 这是除了军阵之外,能够最大的发挥出士卒在数量上的优势的方式。 乱战之下,大的军阵彻底的溃散,战场上无数的大军,都会陷入到各自为战的局面当中,如此一来,就算是对战场的把控能力再如何强大的统帅,都不可能将这战场上的变故一一的推算出来,一一的提前做出应对。 而只要不能提前做出应对,云中君所率领的这一支大军,必然会在这乱战之下,被五位天君所率领的大军给彻底的侵蚀。 哪怕是以兑子的方式,哪怕在这一场战争之后,他们大军的损失会超乎想象,损失会大到他们连统御东海的余力都不能剩下,但这一刻,季姚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他只想抓住之眼前的唯一的胜机——或者是,是唯一的不会在这一场决战当中败退的机会。 “着令,大军散开,各自为战。”神殿当中,季姚看了一眼用以联系吕道阳的回光贝之后,便是给大军下了这最后一个命令,然后直接踏出了这神殿——回光贝上,吕道阳依旧不曾给他以回应,显然,这位将要登临太乙道君的东王陛下,如今依旧是处于闭关的状态当中。 当季姚踏出蓬莱岛的时候,蓬莱岛中,陡然有法阵升起来,将这蓬莱岛守护在其中,季姚看也不看这些法阵,便是直接的闯进了大军当中。 他的身上,铠甲,兵刃,皆以齐备。 “我乃季姚,今次之战,当与诸位同生,抑或共死。” “诸位,可敢随我一战!”踏进了战场当中之后,季姚也不看自己面前的大军,到底是从那一个海域聚拢而来的大军,也不管这是那一族的军队,更不去考虑当前统御大军的不朽金仙到底是谁——总之,在季姚踏入军阵之后,这一支大军,自然便是归入了季姚的统帅之下,成为了季姚的亲军。 在季姚做出决定的同时,另外四座仙岛上的四位天君,同样也是做出了和季姚一模一样的绝顶,然后单人孤甲,闯进的战场当中。 说起来也是奇怪,吕道阳麾下的五位天君,明明是东海当中最擅长于统帅大军的先天神圣,但他们的麾下,却从来都不曾有过固定的亲军——任何一支大军,在这五位天君呆了一段之间之后,都会被调走到其他的海域当中,这调动,或是以防备巫族为名,又或是以防备南海,防备北海为名,又或者,是以调节某两个海域之间的争端为名……总之,这些大军被调出去之后,便再也不曾回到这五位天君的身边。 第三百三十章 乱战,独属于云中君的领域 “乱战?”点将台上,云中君看着那五仙岛外,吕道阳一方的大军,如同是水银泻地一般四散开来,目光不由得便是一亮。 不得不承认,吕道阳麾下统率大军的那五位天君非是庸碌之辈。 在军阵的节点已经被敌方限制的情况下,果断的舍弃军阵,背水一战,将战场拉入到那混战当中,令彼此的大型军阵一起崩溃,强行拉平彼此之间的差距。 这样的选择,可以说是最为名字的抉择。 但问题在于,并非是每一位统帅都有这个勇气,在己方之军阵尚未彻底崩溃之前,就直接放弃自己的军阵。 而这种果决,也正是季姚他们能够在这东海当中名列五天君的原因。 若是掌控龙族大军的,不是云中君而是其他的统帅,说不得就要在这五位天君那猝不及防的选择之下手忙脚乱,竭尽全力的稳定着自己的军阵——任何一个统率都知晓,混战的场面,是最为无法预测胜负的场面。 在每一个刹那之间,胜负之势都在不停地变换着。 当某一支大军志在必得认为必胜的时候,或许战场上的另一边,一直迷路而来的敌军,便能够将这一支志在必得的大军送入绝地。 是以,这天地之间的统帅们,在参研大军调度的时候,最先学会的一点,便是在大军当中,如何保证自己军阵的稳定,以避免自己被敌方拖入混战的节奏当中。 而接下来他们所学习的,便是在难以取胜的时候,该如何以最小的代价崩溃军阵,如何干扰对方的军阵,将对方的大军拖入混战的节奏当中,将这一场战争的胜负,交给天意…… 但这只是针对寻常的统帅而已——云中君又岂是寻常的统帅。 混战,寻常的统帅避之不及的局面,却是完全属于云中君的领域。 这乱战的场面,之所以被所有的统帅们都畏惧无比,便是因为这乱战当中,帅不知将,将不知帅…… 这混乱无比的战场上,一切皆有可能,统帅对自己这一方的大军的把握都会彻底的失控,更不要提对地方大军动向的把握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调度之能再如何高明的统帅,也不敢大规模的调动大军——在不知道敌人动向的情况下,这种行为,只会将自己的弱点无限制的放大,尤其是在敌方本就在数量上有着极大的优势。 但这一切,在云中君的面前根本就不是问题。 再如何混乱的局面之下,最前方的那些将领们,也只是失去和友军的联系,失去对友军的位置以及敌军位置的把控,但对于他们麾下的士卒,这些将领们,却依旧是有着稳固无比的掌控。 这也即是说,只要知晓那些将领们的所在,便能够锁定这战场上一支大军的所在。 ——而在云中君的望气术之下,那些不朽金仙们,有谁的位置能够逃得脱云中君的把握? …… 一条一条的命令从云中君的口中而出,顺着那点将台落到乱局当中每一位将领的耳边。 在这有条不紊的命令当中,那些在这混乱的战场上颇有些茫然不知该如何应对的神将们,立刻便是有了自己的目标。 一千多支的大军时而分散,时而聚拢,极其有效率的在这战场上收割着对手的性命。 由弱而强,由小而大。 那些乱战当中的东海联军,被云中君指挥着大军一点一点的剪除。 ——这一场乱战,对于东海的联军而言,是一场真正的乱战,往何处去,往何处打,全在于那些神将们的一念之间。 而对于云中君麾下的大军而言,就算是整体之间的军阵已经溃散,但这一场所谓的‘乱战’,实际上那大军列好军阵之后的攻伐,并没有什么区别。 吕道阳一方的联军,只知道拦在他们面前的龙族大军,被他们一支接着一支的打散,但事实上,那些大军被打散之后,立刻便是在另一个地方集结了起来,然后绞杀着吕道阳一方那些落单的东海联军。 而对于这一切,彼此之间已经是完全失去了联系的东海联军,却都是浑然没有任何的察觉…… 数十年之后,这一场所谓的决战,已经是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屠戮。 血色的火焰,在这战场上燃烧了起来,那些死在龙族大军手上的尸身,尚未跌倒,便是已经彻底的融化在了那血色的火焰当中,然后化作沛然无比的生机弥补着龙族这无数大军的体内,那在这杀伐屠戮当中所逐渐流失的体力…… 就算是到了这一步,这一场战争,也依旧是不曾终结。 云中君麾下的大军,依旧是在残忍无比的屠戮着那些东海的联军——非是云中君不想留着这些大军的性命,以作为对抗巫族的力量,而是因为这一场决战的胜负,尚未尘埃落定。 若是这个时候他们对眼前的联军手软,那等到眼前的东海联军反戈一击的时候,他们又岂会对龙族的大军手软? 是以,对于云中君而言,当前的局面,唯一个杀字而已。 “我就不信,杀到这个地步,你吕道阳还能够忍得住死死的端坐在那蓬莱岛中,不踏出蓬莱岛认输!”点将台上,云中君抬起头望着蓬莱岛的方向。 就算是在这混乱无比的战场当中,蓬莱岛上,那一道尊贵无比的紫色已经是占据了十之八九的天柱,也依旧是显得分外的引人注目。 那便是吕道阳所在的位置。 云中君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随着这一场屠戮的开始,无论是这战场上还是那五座仙岛上,朝着那天柱而去的混乱而又驳杂的气运,已然是大大的减少。 而这个时候,那些混乱无比的东海联军,以及那五位率领着大军亲自冲杀于阵前的天君,终于是察觉到了些许不妙的势头——他们越是奋力向前,越是勇猛无畏,但他们身边的战友,却似乎是越来越少,而他们所面对的对手,却是越来越多,越来越强。 给他们的感觉,就仿佛是眼前龙族的大军,永远都赶不尽,杀不绝一般…… “不对!”再度杀散了龙族的一支大军之后,季姚才是停下了脚步,剧烈无比的喘了口气,然后回过身看了一眼这一路上一直都跟随在自己身边的大军。 第三百三十一章 结束 季姚看着他背后的这一支大军——他踏上这战场的时候,这一支大军的数量,足足有一个多亿,而杀到现在,他背后的这一支大军,数量已经是只余下五百万不到。 虽然这一支残军的脸上,都还有着坚定无比的战意,有着自履死地犹自无悔的决心,但季姚知晓,这一支大军,连同他自己,已经是到了极限了。 炽烈无比的军气,将这战场上所有的空间都给填满,庞大无比的战场上,连一丝一毫的天地元气都找不出来,而在这战场当中作战的大军,便只能是竭尽全力的压榨着自己肉身当中的力量,小心翼翼的动用着自己经络当中的每一丝法力。 但在这漫长无比的战场当中,在这永不停歇的杀伐当中,就算是他们再如何的小心翼翼,再如何的节省身上的力量,他们也终究是避免不了力竭的这个结局——事实上,这一支大军当中,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数量,都是因为力竭才陨落在战场上的。 而现在,作为这一支大军统帅的天君季姚,以及其麾下的这一支残军,也终于是迎来了这一刻。 季姚种种的吐出一口气,疲惫无比的感觉,从他的四肢百骸之间弥散出来,以至于他身上的铠甲和长枪,都变得无比的沉重。 “到极限了!”季姚的目光在这战场上环视着。 然后,一个又一个令季姚熟悉无比的面孔,在龙族的大军当中浮现了出来——若是季姚不曾记错的话,这些面孔,都是之前他带着大军一路席卷的时候所杀散的龙族大军。 他本以为,这些被杀散的龙族大军,在溃散之后,便会在这乱军当中灰飞烟灭,但如今看来,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 ——显然,他一路征伐当中所杀散的龙族大军,并不是被他所杀散的,而是有组织,有准备的在面对着他的时候,一番纠缠之将他们的体力消耗一番之后,假意溃散,然后在另一边重新集结起来。 “就算是在乱战当中,云中君也能够把握到我的动向吗?”季姚的目光当中,似乎是有星辰的光芒隐隐的浮现出来,令他眼前一片恍惚。 为了避免自己的动向被龙族的大军把握,每每在杀退龙族的一支大军之后,季姚都会带着大军转向,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到如今,就连季姚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所处的位置,是在这蓬莱海域当中的哪一个方位。 但偏偏,龙族那些之前被他所‘杀散’的大军,却已经是集结在了此处,而且相较于他周身的疲惫,他面前这些龙族的大军,很明显是经过了一番休整,一个个的,皆是神气充盈。 这意味着什么,季姚又岂会不懂? 至此,对这一场战争,季姚已经是彻底的绝望。 这乱战当中,云中君能够准确无比的把控自己这一方的大军,能够准确无比的把控敌方的动向,那这一场乱战,只是季姚他们这一方自以为的单方面的乱战而已。 战场上的双方,一方体系完整,上下一体,而另一方面,却是上下失调,将不知帅,帅不知将,只能各自为战——这分明就是云中君上一次所经历的七海之战的又一次重复。 区别只在于,上一次七海之战的战场庞大无比,云中君麾下的大军就算是想要调动集结,想要屠戮吕道阳一方的联军,也需要相当漫长的时间,而这一次,战场的范围却被压缩在半个海域当中,战场上双方大军的密度,亦是远超于前,这也即是说,这一次云中君麾下大军的战果,更是十倍于之前…… 季姚看了一眼自己的脚下,就算他脚下被那坚硬无比的玄冰所覆盖,但此刻,他依旧是在那玄冰的底下,看到了那艳丽无比的嫣红。 ——这是那些先天神圣们陨落于这蓬莱海域当中所形成的异象。 可惜,因为那些坚冰的阻隔,他到现在,才发现这一场乱战当中的真相。 …… “劝降?”当龙族的那些大军在云中君的调度之下,堵住了季姚所率领的那一只残军的时候,那些大军的将领们,目光当中都充斥着兴奋至极而又遗憾至极的神色。 兴奋的,是季姚这位天君,吕道阳麾下的五根支柱之一,将要陨落于此——相较于其他的先天神圣而言,季姚这位天君的意义,自然是与众不同。 而遗憾的,同样也是这一点。 毕竟,这一路上,龙族的这些将领们都和季姚交过手,然后被季姚一一的击败,对于季姚,这些龙族的将领们心中都还是有一些敬意的。 是以,在听到了云中君劝降的命令之后,这些龙族的将领们,在遗憾的同时,也是在不经意间松了口气。 这样一位在紧要的关头能够身先士卒的统帅,很显然,是很令这些龙族的将领们认可的。 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这些龙族的将领,也愿意跟随在这样的一位统帅麾下而战。 …… “可是季姚天君当面?”一位龙族的统帅上前一步朝着季姚高声的喝道。 “正是季姚。”季姚再次长出一口气,然后踏出军阵。 “可是云帅对我这败军之将有什么指教?”连季姚自己都不曾察觉到,他的言语当中,对于那位素未谋面的统帅,他已经是多出了无限的敬畏来。 “云帅有言。” “决战至此,胜负已定。” “但蓬莱岛主却至今不曾露面。” “五仙岛上,自成一体的法阵更是已经开启,隔绝内外。” “蓬莱岛主对天君等众刻薄如斯,天君又何必为此人效死?” “这一战流的血,已经够多了。”龙族的这位神将言语抑扬顿挫,慷慨激昂。 “我麾下大军,死伤如何?”季姚回过头望了一眼,这才问道。 吕道阳的气机,依旧是不曾出现在他的感应当中,很显然,吕道阳依旧还不曾出关。 “战一百八十三年,死七百九十三亿!” “先天神圣,陨三十二人!”龙族的那不朽金仙低下头,似乎是在联系什么一般,片刻之后,便是抬起头,给了季姚以回应。 第三百三十二章 胜与负,东王与无赖 “七百九十三亿!”听着那龙族将领的回复,季姚的心中,可谓是复杂无比。 这样的混战当中,龙族尚有余力在战争之间,统计敌方的伤亡——反观季姚自己,却是连自己这一方还剩下多少人,得了多少战果,都一无所知。 云中君在这一场乱战当中的游刃有余,由此可见一斑。 两位统帅在指挥调度上的差距,更是一览无余。 “我若认输的话,龙族可否保全东海余下大军之性命?” 季姚手中的兵刃垂下,兵刃的锋芒在脚下的玄冰当中掠过,拉出灿烂无比的火花。 “季姚天君大可放心。” “我龙族之人非好杀之辈。” “天君认输之后,我龙族也好,东海诸族也好,皆奉太一陛下之令,同殿为臣。” “既然是同殿为臣,我龙族又岂会妄其屠戮之心?” 说到这里,那龙族的将领陡然面色肃然,高举其双手。 “众将且听帅令!”声音落下,所有的将士们,便都是后退一步,朝着这龙族的将领低下头颅。 “此战终后,众将当约束兵卒,不得妄其无名,违令者诛!” 语罢,那龙族的将领,便是再度收起双手看着面前的季姚。 “天君,此战能否止戈,便皆在天君一念之间!” 这龙族的将领神色恳切——虽然对于东海各族,依旧是有着怨气,但一战至此,血屠七百余亿,不知道多少种族在这一战当中被彻底的打断了脊梁,这些龙族的士卒们,心头有再多的怨恨,也都该是被这七百余亿生灵的鲜血,被这起兵以来的四十余位先天神圣的鲜血,给洗的干干净净了。 “我认输了!”季姚将手中的兵刃退下,后退两步低垂着头,一副任由处置的模样。 事到如今,就算是他还想要再杀下去,但他的身上,已经是没有支撑他继续征伐下去的余力了,而龙族最后给出来的停战的借口,或者说是要求,正是恰到好处…… 季姚认输的同时,其他的四个方向上,另外的四位天君,同样也是选择了认输。 就如同是云中君所说的那般,为了这一场决战的胜负,每一位将领,每一位士卒,皆是浴血厮杀,一位又一位的先天神圣,喋血于蓬莱海域,五位天君同样是提着手中的兵刃,硬生生的杀到浑身上下提不起丝毫半点的余力,连挥动兵刃的力量都难以在压榨出来。 而作为首领的东王吕道阳,却是至今都不曾露上一面,对上上下下的将领士卒们的生死,都是漠不关心。 这样的结果,可谓是彻底的摧毁了那些将领士卒们的战斗意志。 五位天君认输之后,龙族的信使,只是持着那五位天君的令牌,在这战场上呼喝了一圈之后,在数量上依旧是占据了优势地位的东海联军,便是纷纷的放下了手中的兵刃。 这一场决战,便是于此宣告终结——胜负已分。 …… 蓬莱海域之外,在无数先天神圣们的注视之下,那纷乱的五色军气,缓缓的落下,然后同样纷乱的血色军气,飞快的聚拢到一起,化作一团千变万化的血色浪涛,归拢与战场上每一位龙族士卒的身上。 而这个时候,那些观战着们,才是惊愕无比的发现,这一场在他们的预料当中,才刚刚掀起的决战,便已经是到了落幕的时候。 散乱无比的东海大军,停在蓬莱海域当中不同的地方,而旁边,龙族的大军则是井然有序的在这战场上巡逻着,将那些力竭的各族战士,分开带回龙族的军寨当中。 在战场的最中间,有庞大无比的点将台铺开,点将台上,云中君从容端坐,而吕道阳麾下的那五位天君,则是形神枯槁的跌坐在点将台的一边,他们的兵刃,铠甲,皆有龙族的将士保管着。 “结束了?”浩浩荡荡的天地元气,如同是海啸一般从四面八方往这蓬莱海域当中靠拢,形成庞大无比的元气潮汐。 潮汐当中,无论是龙族的士卒还是东海各族的士卒们,都在抓紧机会吞吐着天地之间的元气,恢复着经络当中干涸的法力。 封盖于蓬莱海域上的血与火交融的玄冰,随之化开,露出那嫣红无比的滔滔汪洋,以及伴随着那浪涛四处飘散开去的残肢断体,以及无数的兵刃铠甲的碎片。 然后,战场上龙族的大军,沉默着再次聚拢于一处,令人森然无比的军气席卷开来,大军聚拢的刹那,战场上所有龙族大军的气机,便是陡然之间凝成了一体,不分彼此,强烈无比的存在感,从那龙族大军的所在处席卷开来,排斥着天地之间的一切。 军气的顶上,有吞噬一些的血色浪潮,在这天地之间晕开。 定止军,已然成就。 …… “看来,这一场决战,胜负已分。”白泽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这天地之间响起。 蓬莱海域周遭观战的先天神圣们,皆是无言以对,然后,众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蓬莱岛之上。 没有了大军的守卫,那五座恢弘而又浩大的仙岛,看起来确实格外的孤零零,没有丝毫的气势。 在众位先天神圣们的注视之下,笼盖于那五座仙岛之上的光晕,依旧是在那五座仙岛上飘荡着,将那五座仙岛勾连为一体。 “吕道友,决战胜负已分,缘何还躲躲藏藏,不见与人耶?” 白泽上前,立于蓬莱岛之上。 蓬莱岛中,依旧是沉默无比,只有吕道阳的气机在其间翻腾不定。 “道友,若是在避而不见,就休要怪我无礼了!”白泽的神色,变得冷厉起来。 而周遭的先天神圣们,也都是彼此交头接耳,朝着吕道阳所在的蓬莱岛报以不同的颜色。 既然有约在前,这一场决战也已经是分出了胜负,那么作为东海之王的吕道阳,却依旧藏在蓬莱岛中,一副不愿意接受这败局的模样,着实是没有丝毫先天神圣应该有的风度和担当。 “蓬莱岛可曾陷落?”良久之后,蓬莱岛中,才是又压抑无比的声音响起。 “敢问白泽道友,东海之君王,是我,还是季姚他们五位天君?” “如今只是季姚他们五人认输投降,但他们认输,只是他们自己的事。” “这蓬莱岛,这五仙岛,却依旧是高立于苍天之上。” “我吕道阳依旧是端坐于蓬莱岛上。” “我尚且不曾认输,如此,你凭什么说你们赢了?” “东海之王是我,而不是他们!” 吕道阳的声音,很快便是从压抑变得从容,变得坦然。 “白泽道友,想要论及胜负,等你引军杀上蓬莱岛,等你出现在我的面前,再说此事罢。” 蓬莱岛中的声音,逐渐的平歇。 而东海上,蓬莱海域当中,一众先天神圣们的脸色,都是变得古怪无比。 所有人都能够猜得到,对于这一场决战的失败,吕道阳并不会甘心。 但没有任何人能够猜得到,吕道阳会以这样的方式光明正大的耍赖,强词夺理的硬撑着,非要等龙族的大军击破五仙岛,杀进了蓬莱岛之后,才愿意认输——这有哪里是一位先天神圣的行径,哪里是一位王者的行径,这分明就是一个无赖。 …… 大军当中,云中君端坐于点将台上,听着吕道阳的宣言,不由得啼笑皆非。 如是按照吕道阳的这说法,那这一场决战的意义何在? “季姚道兄,这就是你们为之效忠的东王?”云中君将目光落到那点将台边的季姚等五位天君的身上,目光当中,满是疑惑,满是探寻。 他实在是不知晓,这样的吕道阳,是凭什么得到一众先天神圣们的支持,得到面前这五位天君的支持,然后君临整个东海的。 “吕道阳。”看着云中君那好奇无比的目光,这五位天君,也只觉得满脸通红,有一种羞辱无比的感觉。 第三百三十三章 吕道阳的狠辣 这一刻,季姚他们只觉得自己之前几个纪元都是白过了一般。 他们做梦都没想到,在这个当口,吕道阳所展露出来的本性,竟会是如此的无赖。 “天君?” “呵,懵懂之辈而已,为他人手中的棋子却不自知……”片刻之后,心思灵动的季姚,已经是回过了神来。 只是这么一句言语,吕道阳的心思,就已经是彰显无虞。 ——他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东海,也根本就和这一场决战的胜负无关。 至始至终,吕道阳所想要的,都只是时间而已。 在这一场决战的前后,吕道阳所有的布置,都只为了一个目的,那就是拖延这一场决战的节奏,以此给他争取足够的时间,以此为他争取登临太乙之境的时间。 为了这个目的,整个东海,所有的先天神圣,在吕道阳的眼中,都是可以放弃的,或者说,从一开始,吕道阳就有了放弃这些东西来为自己争取时间的打算。 至于说为什么吕道阳不愿意认输,为什么一定要应对龙族的挑战,无非,便是为了‘东王’的这个名号。 ——这是东海之上,所有的先天神圣们,以及所有的种族都承认的,东海之王的尊号。 只要还保留着这尊号,吕道阳便能够一直拥有这东海庞大无比的气运,以作为他登临太乙道君的最大的助力。 云中君抬起头望着蓬莱岛的方向。 就算是这一场决战已经落败,近两千余亿的大军人心离散,东海的一众先天神圣们,更是对吕道阳鄙夷无比,离心离德。 但因为吕道阳强撑着不认输的缘故,此时依旧是有浩浩荡荡的气运,从东海的各个角落朝着蓬莱岛上的那天柱涌动而去,被那天柱所吞吐着。 而吕道阳要应下这一场决战的目的,亦是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云中君的面前。 根据白泽和吕道阳的约定,这一场决战当中,吕道阳若是败了,那他就不再是东海之王,但反过来,只要他一直死撑着不认输,那就算是他被赶出了这东海,那他也依旧是东海的东王,享受着东海那庞大无比的气运。 而这些气运,无时不刻的在推动着吕道阳的实力,往太乙道君这个境界靠拢。 “是这个打算么!”云中君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冷厉的神色来。 “莫不是,我们这位东王陛下真的认为,他那蓬莱岛外的法阵,能够挡得住我麾下大军的进攻?”云中君冷笑着。 他也没想到,他一直都不放在眼中的吕道阳,竟也是有着将他云中君当成棋子摆上棋盘的勇气。 “云帅麾下的大军,虽然已经成就定止军,纵横无敌,但也未必就能够奈何得了五仙岛当中的大阵。”听着云中君的冷笑,季姚却是不由得苦笑了起来,然后看了一眼其他的几位天君,得了他们的应允之后,才是继续出声。 “云帅以为,若是龙城当中,有未成太乙之时的祖龙坐镇的话,云帅率领着麾下之众,可能够攻得下龙城?”季姚看着云中君。 “蓬莱岛乃是吕道阳的道场,其在蓬莱岛上经营无数万年。” “上一个纪元的时候,吕道阳以功勋求得龙族神庭的五位太乙道君亲自出手,为其推演法阵,然后以那法阵将五仙岛勾连为一体。” “龙族神庭覆灭之后,吕道阳又以整个东海为养料,纠合一众先天神圣,辅以无穷生灵为他祭炼这五仙岛。” “如今这五仙岛,说是五座仙岛,但真算起来,与修行者所用的灵宝也没什么区别。” “五位太乙道君合力而成的法阵,能够横断时空阴阳,隔绝内外。” “蓬莱岛中,又有庞大无比的地脉生成源源不断的天地元气。” “端坐于蓬莱岛中,吕道阳的法力,绝不会有枯竭之虞。” 季姚愤愤的讲述着五仙岛上法阵的玄妙,越说,言语当中的愤怒就越发的不可抑制,但言语当中的无能为力,也是越发的明显。 曾几何时,他们这五位天君也是为吕道阳祭炼那法阵,祭炼那五仙岛的主力——而现在,也正是他们所祭炼的成果,给了吕道阳最大的依仗,以至于吕道阳在这一场决战当中将他们视之为可有可无的棋子。 就算是没有了他们,吕道阳也能够凭借那蓬莱岛中的法阵,在龙族的攻势当中支撑下去,一直到龙族实在是没有精力与这五仙岛多做纠缠,又或者是有朝一日,吕道阳登临太乙道君之境,主动破开这蓬莱岛中的法阵而出…… 毫无疑问,吕道阳在众目睽睽之下无赖的举动,直接就将季姚他们五位天君,以及他们麾下那两千余亿认输的大军置于了绝境——季姚他们,只是在这一场决战当中认输,而不是投降。 这其间的区别在于,认输之后,季姚他们依旧是吕道阳麾下的大军,就算是吕道阳臣服于太一道人,但季姚他们之后也只是听从吕道阳的调度,而不是直接听从太一道人的调度。 而投降就不同了。 投降意味着这两千余亿的大军,彻底的脱离吕道阳的统御,从此以后和吕道阳没有了任何的关系。 季姚他们在事不可为的时候,之所以会选择认输,也正在于此。 ——在他们看来,既然这一场决战的落败已经不可避免,那他们便抛开自己的名声认输,最大限度的为吕道阳留下所能够控制的力量,如此一来,就算是吕道阳归入了太一道人的麾下,他也有着足够的力量在太一道人的麾下保证自己的独立,而不是有朝一日,被太一道人他们当成牺牲品,只一道调令,便不得不无奈至极的自赴死地。 但季姚他们又哪里能够想到,他们不计代价的为吕道阳谋划,为此连自己的名声,连自己的颜面都不要了,但吕道阳心心念念的,却只是那东王的名位。 至于说他们这些认输的人,是生是死,浑然不被吕道阳放在心上。 这便是实实在在的‘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吕道阳这样的态度,这叫季姚他们如何能够忍受得了? 自自这一刻起,吕道阳和这五位天君,便是真真真正的恩断义绝…… 于是乎,愤怒无比的季姚,才是直接就将吕道阳在蓬莱岛,在五仙岛当中的布置,给讲了个底朝天。 听着季姚的讲述,云中君的眉头,也是逐渐的皱了起来。 第三百三十四章 阴阳合枢万方五行法阵 若是季姚所说的没有虚言夸大的话,那这五仙岛,还真的不是云中君麾下的这一支大军能够攻破的。 云中君的嘴角抽了抽。 修行者都有着经营自家道场的习惯,对于这一点而言,那些神祇们,以及那些先天神圣们,更是有着无与伦比的执念。 毕竟,后天之神祇也好,先天之神圣也罢,皆是天生地养,以天为父,以地为母,而他们的道场,孕育他们的神域,便是他们与这一方天地最大的羁绊之所在,也是最能够令他们安心的地方,是他们最为信赖的堡垒。 是以,天地之间,每一位神圣都会竭尽全力的经营自己的道场,最大限度的保证自己道场的安全——但云中君绝对没想到,会有先天神圣以这般不计代价的方式经营自己的道场。 五位太乙道君亲自推演而出的绝世无双的阵法。 整个东海数十万年的积累,无数的天才地宝都是投入进去。 再加上无数的生灵,众多的先天神圣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祭炼,将那法阵与这五仙岛融为一体。 这样的大的代价,若都是用在吕道阳自己的身上,他的实力会精进到怎样的地步? 若是他将换取这五位太乙道君出手为他推演法阵所需要的东西,全拿出来,换取五位太乙道君为他演绎大道之变的机会,那他会不会比太一道人更早的登临太乙之尊? 但这世上,没有如果。 吕道阳硬生生的,将这些有极大的可能令他登临太乙之境所需要的资源拿了出来,换来了这前所未有的保命的底牌,使得他能够如同太乙道君一般,在云中君所率领的这一支大军的攻势之下,从容无比,完全不受到军气的影响和镇压。 云中君看着蓬莱岛上那承天接地的浩荡天柱,那青紫交错的天柱,依旧是在无休无止的吞吐着东海的气运,永不满足。 而在那天柱的四周,又有无穷无尽的劫运笼盖于那天柱的上下,试图往那天柱当中渗透。 但在天柱和劫运之间,那勾连为一体的五座仙岛当中,有玄妙无比的力量蔓延出来,萦绕于那天柱的四周,分镇五方五行,任是那浩荡无比的劫运如何涌动,如何的在那天柱当中渗透,都难以是显化做噬咬天柱的劫兽。 对于这天地之间先天神圣的道场,在云中君记忆当中最为深刻的,便是那位冥河道人的血海——号为血海不枯,冥河不死。 而眼前吕道阳所端坐的五仙岛,已经是有了那么三分血海的味道——仙岛不沉,劫不加身。 …… 在云中君看着蓬莱岛上的气运天柱沉思的时候,盛怒的师北海,已然是对那五座仙岛出手。 漆黑的长枪出现在他的手上,吞噬这所有的光芒,就算是他人的目光落到这长枪上的时候,也都会被那长枪所吞噬,令人恍惚之间,只能看到一片虚无。 东海上,有窸窸窣窣的风声响起,似有似无,如同是生灵在梦境当中所听到的美人的窃窃私语一般。 风中,师北海的身形,在刹那之间便是化作无穷,融化在了那风声当中。 那五仙岛的四周,每一个角落,无论是修行者的目光落到那一处,都能够清清楚楚的看到,那个地方当中,有一位提着长枪的黑衣道人——正是师北海。 下一刻,沉闷无比的雷霆声炸响,那声音似乎是只有一道,又似乎是有无数道,但实际上,这雷霆声,却是由无数道所汇成的一道。 几乎是在同一个刹那,无数个师北海都是齐齐的挥动了手中的长枪。 那五仙岛之外的法阵,每一个能够被人所察觉到的节点上,都有那沉重无比的长枪朝着那节点的所在刺下。 守御法阵的玄妙之处,无非就在于借力与卸力。 通过法阵当中一个又一个的节点和阵眼,将内部和外部的攻势分散开来引导向不同的地方,最后消散于天地——再如何强大的力量,被这无数的节点分散引导之后,便也只剩下些许。 而此时,师北海所用的,破解这守御法阵的办法,便是最为简单粗暴的办法。 ——既然这法阵在受到攻击的时候,这法阵当中的节点和阵眼,能够将受到的攻势偏转移开,使其消散于天地,那便在同一个刹那之间,使得这法阵当中的每一个节点,每一个阵眼,都受到庞大无比的力量的攻势。 如此一来,就算是这法阵再如何的卸力,也难免会出现无法弥合的破绽,然后这破绽被人抓住,最后便是整个法阵的崩溃…… 沛然无比的力量,在刹那之间爆发开来,便是整个蓬莱海域,都在师北海这陡然之间爆发出来的力量当中颤抖了起来,海面上,滔天的波浪以那五仙岛为核心,往着四面扩散回荡开去。 然而,等到风平浪静之后,那五座仙岛,却依旧是安稳如初,不曾出现丝毫的变化,连仙岛当中的花草叶子上的水珠,都不曾跌落哪怕是一滴。 所谓的徒然无功,莫过于此。 在师北海展现出自己的实力,与那风暴合一,与刹那之间倾泻出无穷无尽的力量的时候,所有的先天神圣们,都是为之震撼无比——这些先天神圣自忖,若是易地而处,猝不及防之下,他们当中或许没有人能都挡得住师北海的那一击,没有人能够在师北海的那一击之下全身而退。 而当所有人都在为师北海的实力而震撼,都在思索,当他们面对着师北海要如何才能够全身而退,甚至于战而胜之的时候,潮水退去,云销雨霁。 于是乎,所有人对师北海的忌惮,便又立刻是归于无形。 这样的一击,又如何只得那些先天神圣们为之忌惮? 但这种松懈,只一个刹那不到的时间,便立刻是烟消云散。 所有人都清楚,这并非是师北海不够强,而只是单纯的因为,那五仙岛外的守御只能,太过于的不可思议。 “时间,空间,虚实,真幻……”在师北海朝着五仙岛外的法阵发起攻势的时候,白泽同样是翻开了他的先天灵宝,白泽书。 书中,沧海君的影子燃烧了起来,然后那五仙岛上法阵在师北海攻势之下,一切的变动,一切的调整,乃至于周遭天地元气的变化等等,所有的东西,边都是在那白泽书当中映照了出来。 而后,白泽的眉头仅仅的皱了起来。 “太乙级别的力量!”良久之后,白泽才是合上了手中的白泽书。 他所能分析出来的东西,也就仅此而已。 至于说他原本打算的,想要以白泽书的力量窥测出五仙岛上法阵的破绽——就算是通过那白泽书所分析出来的,五仙岛上的法阵,也依旧是完美的,没有任何破绽的。 想要破坏那法阵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以太乙道君级别的力量,强行的覆灭那一个法阵。 但现在,整个东海,都找不出太乙道君级别的力量来。 “是阴阳合枢万方五行法阵。”而这个时候,牝道人的声音也是在白泽的耳边响起。 “这是太乙道君级别的法阵。”牝道人如同是在回忆一般。 “祖龙神庭的时候,吕道阳以无数的功勋请动了五位太乙道君联手而推演出来的法阵。” “在当时可谓是一时笑谈。” “想不到,这法阵竟然真的是被吕道阳布置完成了。” “龙族当中莫非有此事的记载?”听着牝道人的话,白泽的眼睛不由得便是一亮。 太乙道君级别的法阵,强则强矣,但也有一点,那就是以吕道阳的能力,是绝对不可能对着一个法阵做出什么变动以及修改调整的。 若是龙族当中有这阴阳合枢万方五行大阵具体的记载,那他们合理推演之下,总能够找得出这法阵的破绽之处来。 第三百三十五章 白泽的应对,众人之智 “白泽道友小看祖龙陛下了。”听着白泽的询问,牝道人的脸上露出了不满的神色。 “祖龙陛下的胸襟,又岂会窥视神庭当中修行者的秘密?” “龙族当中,虽然记载得有吕道阳请了五位太乙道君为其推演这阴阳合枢万方五行法阵之事,但对这阴阳合枢万方五行法阵的玄妙,却是只字未提。” “至于说白道友想要的阴阳合枢万方五行法阵的阵图,更是没影子的事。”牝道人唏嘘了一声。 “那难道,就只能守在这里,看着吕道阳登临太乙之境?”白泽道人的目光也是沉了下来。 经历了现在这么一遭,他们和吕道阳之间,已然是绝无转圜之余地,彼此之间,已然是不可化解的死敌。 光是现在的吕道阳,就已经是他们的心腹之患,若是等到吕道阳登临了太乙道君之后,又会牵扯他们多大的精力? 甚至于,若是在他们对巫族用兵的时候,吕道阳在后方和巫族里应外合,对他们所造成的伤害,更是无可估量。 “此法阵当中,有太乙之妙。” “诸位道友们的道行,与太乙道君之境,皆不过一步之遥。” “何不来此处,共参太乙之妙?”皱起眉头,无数的心思在白泽的脑海当中浮现出来,只是片刻,他就有了注意,然后高声的朝着蓬莱海域周遭的先天神圣们邀请到。 所谓一人计短,两人计长。 既然以他们的能力,看不出这阴阳合枢万方五行法阵的破绽,那便干脆一些,邀请所有的先天神圣们来共同参悟这法阵当中太乙道君的玄妙之处——“我就不信,集合了所有先天神圣们的智慧,都推演不出这法阵的破绽来。”白泽暗自想着。 他并不担心一众先天神圣们会拒绝自己的邀请。 如今天地之间,踏进了太乙道君这个境界门户的先天神圣,已经越来越多,太一道人就不说了,西昆仑上的太真道人正在登临太乙之境,而眼前的吕道阳,同样也在登临太乙道君之境,说不得他下一次出关的时候,就已经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太乙道君。 对于吕道阳在道途上的精进,在场的先天神圣们,又有哪一位不羡慕?——能够来到这蓬莱海域当中围观这一场决战的先天神圣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那就是他们都不曾摸到属于太乙道君这个境界的门扉。 否则的话,他们现在都应该是如同眼前的吕道阳一般,在苦苦的闭关以求精进。 但现在,太乙道君的玄妙,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展现在这些先天神圣们的眼前,他们只需要往前一步,以自己的力量撼动这阴阳合枢万方五行法阵,便能够以最直接的姿态感受那太乙道君的玄妙,参悟这太乙道君的玄妙。 ——一边,是背信弃义,将所有人都当猴耍的吕道阳,一边,是即将君临东海的白泽,同时还有这登临太乙道君的机会,这两个选择之间,那些先天神圣们会如何选,不言而喻! “白道兄盛情相邀,敢不从乎?”一位先天神圣大笑着,踏过云中君所率领的军阵出现在那阴阳合枢万方五行法阵的面前,伸出双手朝着那法阵一印。 沛然的力量,便立刻是在那阴阳合枢万方五行法阵当中激荡开来,这位先天神圣立刻是沉下心,细细的感受着自己的力量在那阴阳合枢万方五行法阵当中溃散的节奏,感受着那阴阳合枢万方五行法阵当中玄妙莫测的力量——这是比那些先天神圣们守在空间通道处感受空间力量还要来的直观的,感受太乙道君玄妙的方式。 良久之后,当这位先天神圣回神之后,他身上的气机,便已经是多出了一层若有若无的变幻。 见此,其他的先天神圣们又如何还能够忍得住? 一位又一位的先天神圣,出现在那阴阳合枢万方五行法阵之外,以不同的手段撼动着这太乙道君级别的法阵,以最直接的方式感受着这法阵当中太乙道君这个层次力量的玄妙。 而在这些先天神圣们的动作之间,那阴阳合枢万方五行法阵上,玄奇莫测的律动氤氲开来,而这所有的变幻,所有的玄妙,都被白泽记录在那白泽书上。 白泽的主持之下,先天神圣们的窃窃私语,也是随之响了起来。 一位又一位的先天神圣们,加入了白泽道人他们的讨论当中,各自阐述着自己对着阴阳合枢万方五行法阵的认知,各自阐述着自己所感受到的,这法阵当中力量的流转和变幻。 在这样的讨论之下,白泽书中,这阴阳合枢万方五行法阵的阵图,亦是一点一点的被白泽给逆推出来。 …… “直面太乙道君的力量,你们不打算去亲身感受一下吗?”军阵当中,云中君看着面前的五位天君,“这法阵,因你们而成,你们若是不去感受一下,岂不是太过可惜?” 云中君挥了挥手,令周遭的守军们退开,任由这五位天君离开军阵,去往那阴阳合枢万方五行法阵的边缘。 按照季姚的说法,在吕道阳最初的谋划当中,这五位天君是要一直都留守于那五仙岛上,最初的时候,他们还以为是吕道阳爱惜他们的性命,不想他们在这一场决战当中涉险,但直到现在他们才是明白,吕道阳只是单纯的希望在自己闭关的时候,这五位天君能够把控这阴阳合枢万方五行法阵的运转,使得这一个太乙道君级别的法阵成为一个能够应对试探和攻势的活阵,而不是如眼前一般,只能作为一个死阵,任由那些先天神圣们在外围试探——至于说季姚他们以不朽金仙的修为催动这太乙道君级别的法阵,会不会有什么后患,这又哪里在吕道阳的考虑之中? “阴阳合枢万方五行法阵……” “嘿!”等到季姚他们五位天君也出现在了那法阵的边缘上之后,云中君的脸上,才是浮现出了一抹冷笑来。 “他们五人,终究是吕道阳的心腹。” “若是他们趁势回转五仙岛,令这阴阳合枢万方五行法阵从死阵变成活阵,那岂不是将白泽陛下他们陷于险境?”通明道人出现在云中君的身边,冷眼看着坐在阴阳合枢万方五行法阵边上的五位天君。 虽然这五位天君所表现出的,都是一副对吕道阳极其愤概的模样,但谁知晓这五位天君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死阵和活阵,这其间的差距,可以说是天差地别——死阵当中,每一个变幻当中所展现出来的,都是这法阵的本质,而根据这些本质,就能够一步一步的逆推出法阵的阵图。 而活阵就不一样了,活阵当中所展现出来的每一个变化,都是掌控法阵的修行者所想要展现处理的变化,或真或假,或虚或实,若是依照这些变幻逆推阵图,那逆推出来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阵图,没有任何人能说得准。 “回去,就回去了吧。”云中君很是随意的从那点将台上起身。 “这阴阳合枢万方五行法阵,固然是玄奇无比,白泽陛下他们想要以阵破阵,想要完整的参悟出这法阵的变幻,然后从容破之,当然是难之有难。” “但谁说这天地之间,破阵的办法就只得这一种了?”云中君似笑非笑。 第三百三十六章 破阵之法,吕道阳其人 云中君现在统御着千亿规模的定止军,而军队正是这天地之间最为直来直去,最为简单粗暴的象征——是以,受大军的军气和气运所影响,云中君此时的想法,也同样是充满了军伍的直来直去,简单粗暴。 “你看,那阴阳合枢万方五行法阵再如何的玄妙,其阵眼藏得再如何的严实,也总归是逃不脱这五座仙岛本身。” “若是这五座仙岛沉了一座,那这阴阳合枢万方五行法阵,自然便是不攻自破。”云中君冷笑着道。 言语当中,直指问题最本质的东西。 ——这阴阳合枢万方五行法阵再强,也始终是依赖那五仙岛而存在,是为了保护这五仙岛不被外人所侵的法阵,若是能够直接的将这五仙岛毁去,那这法阵,也不过只是一个摆设万物而已。 “这?”云中君身边,通明道人一脸的奇怪。 “可这五仙岛被那阴阳合枢万方五行法阵保护着,要直接击沉这五仙岛,又怎么可能?” “谁告诉你要对五仙岛动手了?”云中君忍住脸上奇怪无比的神色,“我且问你,这五仙岛,是如何漂浮在这东海之上的?” “自然是被那五头巨鳌背着。”通明道人老老实实的回应道。 “我再问你,若是那五头巨鳌出了什么岔子,那这五仙岛,是继续在这东海当中漂浮,还是会直接沉没到汪洋当中?” “这五仙岛必然是会直接沉没的。”通明道人立刻便是回声。 若是没有那五座巨鳌托起这五仙岛,那这五仙岛又岂能在这东海当中随波而动? “云帅的意思,莫非是要打算对那五头巨鳌动手?”通明道人忍不住往军阵之外一看——那五仙岛上的法阵化作五色之光流转不定,而那五头巨鳌,却不曾被那阴阳合枢万方五行法阵给笼盖在法阵的外面。 事实上,此时正在这阴阳合枢万方五行法阵之外参研这法阵玄妙的先天神圣们,此刻便是和那五仙岛一样,都端坐于那巨鳌的身上。 那巨鳌虽然看起来凶恶,但其性子却是温驯无比,对于那些端坐在自己背上的先天神圣们,更是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 “原来,要破这阴阳合枢万方五行法阵,还有这样一个办法?”那巨鳌再如何的强横,其生机也始终都是有数的,加之其又被那五仙岛被束缚着,若是大军打定主意要将这五头巨鳌给宰杀,那这巨鳌,绝对没有幸免的道理——就算是磨,也能将这五头巨鳌给生生的磨死。 “这样的法子,白泽陛下他们怎么就想不到呢?”在云中君的提点之下想明白这一切之后,通明道人却是一副自我怀疑的模样。 这一刻,他只觉得云中君的思维方式,和他们的思维方式,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 “非是白泽陛下他们想不到这种法子。” “而是那阴阳合枢万方五行法阵太过玄妙,令他们见猎心喜。” “心心念念的所想的,都是要参悟这法阵的玄妙,明了这法阵的破绽,以最正统的方式破解这法阵,同时也令自己在登临太乙道君的道路上,奠定坚实无比的一步。”云中君道。“这样一座直接展示太乙道君之妙的法阵摆在眼前,便如同天地之间最为珍贵的至宝一般,有谁舍得将之毁去?” “但我不一样,白泽陛下他们想要的,是参悟太乙之妙,而我所想到的,则只是这一场决战尘埃落定。” “目的不动,解决问题的法子,自然也就不同。” “这与高下,却是没什么关系。”云中君摇了摇头。 他能够猜得出白泽他们的想法。 虽然在最初的时候,他们所想要的,都是在太一道人出关之前,解决东海的问题,以此给太一道人一个大大的惊喜。 但事到如今,云中君的想法,依旧是没有变化,依旧是坚定无比的,想要在太一道人出关之前彻底的靖平东海,打垮吕道阳,以避免太一道人出关之后,降临在东海的那一场浴日之灾。 但白泽和师北海他们,在亲身体会了这阴阳合枢万方五行法阵的玄妙之后,他们的想法,却已经是发生了改变——眼下,除了在云中君的率领之下依旧是守在这蓬莱海域当中的这一支定止军以外,其他从水眼当中而出,从龙城当中而出的修行者们,已经是沿着不同的方向往东海的各个角落而去,一路插旗帜。 无论吕道阳认还是不认,这一场战争之后,东海实质上的控制权,都已经是落到了他们的手中。 而现在,一众先天神圣们,又已经是将这蓬莱岛给彻底的围了起来,被白泽他们给拉上了自己的战车,白泽更不担心,吕道阳会借机逃遁——再加上白泽他们还有着最大的底牌,那便是已经登临了太乙道君之位的吕道阳。 就算是吕道阳将要成就太乙道君,但从其将要登临太乙道君,到彻底的成为太乙道君,这其间还需要一个漫长的时间,就如同太一道人在踏进太阳星的时候,便已经成为了太乙道君,但他此时却依旧是在太阳星中闭关一般。 有着太一道人的存在,白泽他们完全能够等吕道阳在成为太乙道君的过程当中,唤醒正在闭关的太一,然后从容将吕道阳给镇杀。 又或者,还有另外一种对于白泽他们而言更好的可能——吕道阳在参悟太乙之妙,以求登临太乙,而被拦在这法阵之外的他们,同样也在参研太乙之妙,同样也有可能登临太乙道君之位,谁能保证,吕道阳就一定能够在他们之前登临太乙道君? 要知道,在这法阵之外,共同参研这太乙之妙的先天神圣,又岂止一位?如此之多的先天神圣们,互相沟通之下,他们的精进,又凭什么会比不上闭门造车的吕道阳? 但对云中君而言,这一切都没有意义。 他之所以要提前掀起这一场靖平东海的战争,就是为了要避免有朝一日太一道人浴日东海这一场大劫,而他所做出来的选择,自然也就是能够最大限度的避免这一场大劫的选择——从那五头巨鳌着手,从根本上覆灭五仙岛。 至于说五仙岛残缺之后,那法阵当中还能剩下几分的玄妙,一众先天神圣们,又能从那残缺的法阵当中参悟出多少的东西,这一点,和云中君又有什么关系? “对吕道阳而言,他现在所需要的,便是时间。” “五位天君,三千余亿的大军,尽皆被他所放弃,是因为他需要时间。” “同样的,此刻这阴阳合枢万方五行法阵,同样也是吕道阳不得已之下为了争取时间而抛出来的诱饵。”云中君的声音,逐渐的低沉起来。 “因为吕道阳很清楚,没有任何一位被阻拦在太乙道君的门扉之前,不得其门而入的先天神圣,在这演绎了太乙道君玄妙的法阵面前,会无动于衷。” “所有的先天神圣们,都会在这法阵的面前,选择参悟这法阵当中所演绎出来的太乙道君的玄妙。” “如此一来,这些先天神圣们得到太乙道君的玄妙,得到登临太乙道君的机会。” “而吕道阳,则得到他所想要得到的时间。” “各取所需。” 云中君神色莫名。 他相信,就算这一刻他想要提兵对那五头巨鳌动手,以这种方式扑灭吕道阳的反抗,那些在巨鳌身上参悟这法阵玄妙的一众先天神圣,以及白泽他们,都会拦在云中君的面前。 说到这里,云中君已经完全不知晓自己该如何的评价这位吕道阳。 从眼前的局势而言,这位东王其决断,其心性,都是无可厚非——在这争夺东海的战争当中,他应下的每一步棋子似乎都是昏招,但若是从为他争取时间以期成就太乙这么目的上看,他的每一个选择,都是最为明智的抉择。 第三百三十七章 牝道人的劝说 很快,云中君的言论,便是在大军当中扩散开来,然后大军不可避免的开始骚动起来,吞噬一切的血色军气,围绕着那五仙岛,起伏不定。 云中君想要以吕道阳的性命为这一场决战划上休止符,他麾下的士卒,同样也想用吕道阳的鲜血来装点自己最高的荣耀——一位将要登临太乙道君的王者的鲜血,错过这一次,那再过数十万年,数百万年,他们都不一定能够能够再找到这样的机会。 “云先生想要对那五头巨鳌动手,以覆灭那五仙岛?”自己的言论在大军当中散开来的时候,云中君便是猜到,会有人出现在这大军当中劝阻自己。 果然,他麾下大军的军气在那五仙岛之外四五个起落之后,牝道人便是出现在了大军当中,朝着云中君而来。 那些先天神圣们都急着参悟那阴阳合枢万方五行法阵的玄妙,无暇顾及云中君的小动作,也无暇顾及云中君大军当中的言论,但牝道人不一样。 牝道人乃是龙母玄的化身,其本身便已经是一位太乙道君,这演绎太乙道君玄妙的法阵,在其他先天神圣们看来,是阐述天地之间无上玄妙的至宝,但在牝道人的眼中,也不过尔尔。 就实际情况而言,牝道人已经是看出了这法阵的玄妙,也有着将这法阵破去的实力。 但在白泽道人邀请了众位先天神圣们加入到了这一场盛宴当中之后,牝道人便也是假装着自己看不出这法阵的破绽一般,任由那些先天神圣们来端坐于巨鳌之上推演这法阵的玄妙。 至于说原因,无非便是龙族。 如今已经不是龙族御极天地的时代了。 牝道人作为龙族当前唯一的一位太乙道君,她必须要为龙族的未来考虑——这个时候,她若是出手将那法阵破去,无疑便是坏了这些先天神圣们这一次难得的机缘,她必然会被这些先天神圣们怀恨在心,作为太乙道君的化身,牝道人自然是不担心这些先天神圣们对她有什么谋算。 但在她的背后,却还有着整个龙族的存在。 她总得为龙族的那些族人们考虑。 但反过来,若是她假意无法破阵,令这些先天神圣们拥有这一次的机缘,那等待这些先天神圣们察觉到她真实的身份之后,这些先天神圣们,都会心怀感激的承她这一份人情——谁能保证,这些先天神圣们当中就不会出现数位甚至于更多的太乙道君? 有了这一个人情在,龙族重出天地,重新统御东海,甚至于统御四海的过程,都会变得无比的顺利。 当然,也正是因为这一点,牝道人才会比所有的先天神圣们都更快的察觉到大军的变化,察觉到云中君的小动作。 “牝道兄是来劝我的吗?”云中君从点将台缓缓的踏下来。 “云先生可知晓,这五头巨鳌的来历?”牝道人反问道。 “愿闻其详。”云中君朝着牝道人稍稍的欠身。 而牝道人的目光,在周遭的大军当中扫过之后,才是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从大军当中那无数龙族的躲着她的目光当中她就能够分辨的出来,若是她和云中君起了争执的话,那这些大军必然会站在云中君的那一边。 换言之,这千余亿的大军,虽然还有着龙族的血脉,但他们已经不再是龙族的大军了,而是云中君麾下的大军。 也只有云中君才能够指挥得动这一支弑杀了复数以上先天神圣的骄兵悍将。 “在三族神庭的时代再往上,天地之间最为古老的那三位皇者的时代。” “天皇仓离氏,地皇岳鉴氏,人皇九头氏的时代。” “那个时候,四维不稳,八荒不定,天地之间风雨毫无规律,春秋亦是变幻无常,天地之间,可谓是一片混乱。” “而后有天仓仓离氏,地皇岳鉴氏带着一众先天神圣们丈量山河大地,引导这天地之间的气脉,使得那无数的气脉,各归其地,各守其时。” “如此,这天地之间才是有了秩序,有了春秋之轮转,有了四时之变幻。” “四海当中,以东海最为活跃,东海的气脉,亦是最为捉摸不定。” “天皇和地皇带领着一众先天神圣们,将所有的气脉都归拢之后,只剩下这捉摸不定的东海气脉,令众神无可奈何。” “不得已之下,众神便是合力将那东海的气脉化作这五头巨鳌,然后又有岳鉴氏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捞出来这五座仙岛,用这五座仙岛镇压那五头巨鳌。” “如此,这东海的气脉才是随之稳定下来,整个天地的秩序,才是随之平定下来。” “当前的景象,与其说是这五头巨鳌托起了那五仙岛,还不如说是那五仙岛镇住了那五头巨鳌。” 牝道人唏嘘了一声,将一段被埋藏了整整一个纪元的隐秘,娓娓道来。 “若是这五头巨鳌有碍,整个东海的气脉都会受到影响,东海的气运,更是会受到极大的折损,甚至于整个天地,都有可能重新恢复到最为古老时候的混乱局面。”牝道人的神色慎重无比。 听着牝道人的话,云中君也不由得一愣,片刻之后,云中君才是摇了摇头,哂笑了一声。 “牝道兄这话,怕是言过其实了。”云中君跟着牝道人一起,缓缓的行于波涛之间。 “这五头巨鳌乃是东海气脉所化的言语,我信。” “巨鳌有碍,整个东海的气运都将受到影响,我也信。” “但若是说这五头巨鳌重新化作气脉在这天地之间流转起来,会使得天地之间的局势,重新的变作最为古老的混乱模样,我却是万万不信的。”云中君说着。 “天皇他们的时代是什么时候?” “现在又是什么时候?” “天皇的时代,一众先天神圣们是什么实力,现在这些先天神圣们又是什么实力?” 云中君抬起头。 哪怕是不算上穹天之上那位登临大罗至尊的道祖,光是那些已经在不朽金仙的道路上走到了尽头,各自身怀权柄镇压天地一方的先天神圣,以及守在洪荒大地上的那十二位成就了太乙道君之境的祖巫,就足以是稳稳的定住这天地之间的秩序。 “而且牝道兄莫非不知,就算退一步说,这天地之间的秩序重新归于最为古老的混乱时代那般的模样,对我们而言,也并非是一件坏事。” “如今这天地之间,相较于巫族,我们是处于一个挑战者的位置,而作为挑战者,这天地之间的局势越是混乱,对我们就越是有利,不是吗?”云中君低下头,看着水面上自己的影子,也不戳穿牝道人的用心。 “好吧,这东海气运之变,与云先生确实是没有什么关联。”牝道人苦笑了一声,“可这阴阳合枢万方五行法阵的玄妙,却是这一众先天神圣们难得的机缘,细算起来,这机缘之大,或许只在紫霄宫之下。” “云先生你若是碍了这些先天神圣们的这一次机缘,这些先天神圣们就算此时不与你为难,那日后云先生你的麻烦又岂会少得了?” 牝道人的声音低沉了下来。 阻道之仇,丝毫不逊色于杀身之恨——这些先天神圣们,那一个不是心高气傲?若是有朝一日,这些先天神圣们被阻拦于太乙之外,那他们所想的,不是自己的原因,而是因为今日云中君阻了他们登临太乙的机缘。 这样多的先天神圣,他们心中的怨念,就算是作为太乙道君的牝道人,都不愿意招惹,更何况云中君? “云先生你前途远大,今次之战以后,太一陛下主掌战事之人,必然是你,云先生你又何必非要跟这些先天神圣们争这眼前的一时之气?”牝道人继续劝道。 第三百三十八章 盲人合象,谁在劝谁 “一时之气吗?”云中君神色不变。 牝道人又怎知晓他心中所忌讳的事? 但偏偏,云中君的这一种忌讳,却又是无法宣之于口的。 他说着若不趁着此时扑灭吕道阳的话,星辰一脉都会有大祸,谁会信?谁会以为,太一道人覆灭吕道阳会以这样一种简单粗暴的方式? “牝道兄是个知兵的,便应当知晓,这军心之重。” “大军纵横往来,最受不得的,便是当断不断。” “惊世之功在前,却迫于隐忧而不敢取,如此一来,这一支大军,只怕也要废了。”云中君口中说着这阴阳合枢万方五行法阵不得不破,蓬莱岛不得不取的理由。 “至于说这些先天神圣,事已至此,也不得不开罪他们了。” “话说回来,既然牝道兄知我心意,那我便托大请牝道兄做个使者,替我劝一劝诸位先天神圣。” “就说我将率军斩杀巨鳌,以强破五仙岛之地势。” “军气之下,未免误伤,还请诸位先天神圣们,都及时的避上一避。”云中君沉声道,“那些先天神圣们想来会请白泽道兄和师道兄出言相劝,这便再劳烦牝道兄告诉他们,之前我等已有定议,这东海之事,全权由我做主,如今决战虽胜,但吕道阳尚未认输,东海就算不上清平,此间之事亦是依旧由我做主。” “我既然认定此事,就算是白泽道兄他们相劝,也没有任何意义。”云中君的脸色略略有些阴沉,一副铁了心要踏平这五仙岛,完全没有情面可讲的模样。 “唉……”劝无可劝,牝道人也只得叹了口气,然后会转到了那五头巨鳌的身上找到了白泽。 …… 牝道人回到那五只巨鳌身上后,只片刻,那五只巨鳌身上的先天神圣们都是骚动了起来。 一阵先天神圣们商量一阵之后,都是将殷切的目光落到了白泽的身上。 云中君此刻的军势,非是这些先天神圣们所能够阻止,是以,他们也只能期望白泽能够阻止云中君。 “开战之前,我等却是说过,这东海之战,由云道友全权把控。” “如今他执意要为这东海之战收尾,这确实不是我所能阻止的。”看着这些殷切的目光,白泽也不由得苦笑了起来,然后偶他摊开了手中的白泽书。 白泽书中,无数痕迹萦绕着,似乎是要在其上复刻出那阴阳合枢万方五行法阵来一般——这,便是众位先天神圣们合力所推演出来的阴阳合枢万方五行法阵阵图的雏形。 但每每那阵图将要凝结成型的话,都会有莫名的力量落下来,令那阵图崩溃,重新化作无数流动的痕迹。 众人目光落到那痕迹上,都只觉得那一团痕迹,皆是一团迷蒙,明明觉得这其中藏着无穷的玄妙,但却是什么也看不到。 “诸位可是在想要如何劝我?”众位先天神圣们为难的时候,云中君的声音响起,他亦是出现在了众位先天神圣们汇聚的巨鳌身上。 “太乙之境,妙不可言。” “诸位道友们以不朽之境,强观太乙之妙,便如同是盲人摸象一般,难见全貌,亦难分收尾。” “纵然是诸位合力,但诸位之所得要强自合于一处,便如同是盲人要将自己所摸到的象之一角强自拼凑到一起一般,全无线索,何其难也?”云中君出声劝道。 他虽然打定了主意要扑灭这蓬莱岛,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一定是要和这些先天神圣们翻脸相向——他虽然不畏惧这些先天神圣们对他怀恨于心,但就如同是牝道人要考虑背后的龙族一般,云中君也同样是不得不考虑背后的星辰一脉。 “纵然难,也比起两手空空来得好。”一位先天神圣看着云中君。 “既如此,我倒是有一个办法,不知诸位可愿听上一听?”云中君笑着道。 “云先生手握大军,纵横无敌,云先生之令,我们这些孤家寡人,又哪里敢不听?”那位先天神圣依旧是冷言冷语。 云中君也不介意这先天神圣的嘲弄,只是自顾自的出声。 “我且问诸位道友一句。” “如今诸位各持象之一角,想要将之拼凑完整,却不得其门而入。” “但若是这象本就残缺,或缺一足,或缺一首。” “有此残缺的话,诸位将之拼凑在一起容易呢,还是没有这残缺的时候,诸位将这各位手持之象拼凑到一起来得容易?”云中君笑着道。 他所说的‘象’,便是那些先天神圣们孜孜以求的太乙之道。 在这太乙之道的面前,那些只得不朽之境的先天神圣们,便如同是象面前的盲人一般。 “自然是残缺的象来得容易。”片刻后,这位冷言冷语的先天神圣,脸上已经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来。 盲人摸象之难,便在于他们对于‘象’之本身,并无一个完整的概念,甚至于他们对于自己所在的方位,都是完全不一样——有的人,摸到象鼻,却以为是象足,有的人,摸到了象尾,却以为是象牙…… 等到这些‘盲人’合象的时候,情况就更加的混乱了。 就如同是要将那象腿放在象的身上,但有的人,却是将象腿放在象的腹下,又有的人,却是将这象腿放在象的背上,最重要的,是这些人都坚定无比的认为,自己所放的象腿的位置,是准确无误的,又或者,是有人将象鼻当做象足给合于一处……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而这其间,最根本的原因,便在于这些先天神圣们,对于那‘象’的方位,并没有一个完整的概念。 但若是那象本身就有所残缺的话,情况自然就不一样了——他们这些‘盲人’,便能够根据‘象’身上的残缺确认这‘象’的构成,知晓他们自己所摸到的,是‘象’身上的哪一个部位,知晓他们在合象的时候,应该将自己所得到的‘象’之一部分,合于‘象’的哪一个部分。 这样的话,这些盲人们虽然不得全象,但却至少能够保证,自己不会被众人所合力而得的那‘象’所误导,令他们在太乙之路上南辕北辙,越是用心,距离真正的太乙道君之境,就越发的遥远。 “云先生的意思,莫非是?”那先天神圣脸色一变。 “不错,便正如道友所想的那般。” “完整的阴阳合枢万方五行法阵当中所藏的,是太乙之玄妙。” “但残缺的阴阳合枢万方五行法阵当中所蕴藏的,莫非便不是太乙之玄妙了吗?” 云中君的目光落到一众先天神圣们的脸上。 那残缺的阴阳合枢万方五行法阵当中所蕴藏的,当然依旧是太乙道君的玄妙。 而且,因为那法阵残缺的缘故,那法阵当中的太乙之玄妙,反而是更加的方便于诸位先天神圣们参悟。 “不愧是纵横无双的云先生,目光高远,看待问题的角度,更是截然不同,非比寻常。” “我等一叶障目,非但误会云先生用心,更是险些误了自家机缘,实在是罪过罪过。” 这位先天神圣朝着云中君一礼。 片刻之后,这位先天神圣便是再次出声相请。 “云先生麾下大军,纵横无双,若只是用以应对这五头巨鳌,一来难免误伤,二来传出去也不好听。” “云先生你看这样如何?” “我有秘法擅钓,可与众位道友们合力催动秘法,将那五头巨鳌当中的一头从那五仙岛下钓起,以此坏去五仙岛的地势,令其上的法阵残缺。” “不若先生且引兵为我等压阵以养精蓄锐,待我等破去法阵之后,再行出手扑杀吕道阳。” “若是我等合力已不足以破去五仙岛之地势,在劳动先生率领大军出手,如何?”这先天神圣道。 “此法倒也不错,敢问这位道友如何称呼?”云中君心中念头蓦然一动。 “我名龙伯氏。”这位先天神圣道。 第三百三十九章 龙伯钓鳌 上 “龙伯氏!” “果然是他!”这先天神圣话音才落,云中君的心中便是陡然一震。 在上一世的时候,有关于这五座仙岛,还有另外的一个传说。 不过那个传说当,这五仙岛,不叫五仙岛,而叫三仙岛。 ——“渤海之东有五山,曰蓬莱,曰方丈,曰瀛洲,曰岱屿,曰员峤。天帝使巨鳌十五,举首负戴。 龙伯国有大人,举足数步而至五山,一钓连六鳌,于是岱舆、员峤二山流于北极,沉于大海。” 那传说当中的巨鳌十五,岂不就是此刻云中君面前的这五头由东海气脉所化的巨鳌? 而那位天帝,亦是正应证了最为古老时代的天皇,地皇。 至于说调走巨鳌的龙伯国人——这岂不就是云中君眼前,这位名为龙伯氏的先天神圣,以及将要与龙伯氏合力钓出巨鳌的一众先天神圣? “弱水的传说,因我而起,我本以为,我率军覆灭这五仙岛,会令得龙伯钓鳌之典故,从此消失,却不想,正是我有了这覆灭五仙岛之念,才令龙伯钓鳌的这典故,显于时间。”一时之间,云中君的心头,可谓是百感交集。 命运,再一次的在云中君的面前展现出了他的玄奇。 “既然龙伯道友由此心,我自然是求之不得。”云中君朝着面前这先天神圣点了点头。 龙伯氏的自告奋勇,对于他们这些先天神圣们而言,自然不会没有好处。 一来,由他们自己动手的话,这些先天神圣们便能够明确的把控这阴阳合枢万方五行法阵被破坏的程度,而若是有云中君率领大军出手,那谁知晓他们大军合力扑杀之下,会不会杀伐之心一发而不可收,将这五头巨鳌给一并打杀了…… 二来,便是这些先天神圣们在合力破坏五仙岛之地势的时候,能够以另一种方式直面这法阵当中太乙道君的玄妙,从而是令这法阵残缺之后,这些先天神圣们能够更好的参悟法阵当中的玄妙。 当然了,这些先天神圣们的这种行为对于云中君而言,同样也是有着好处的。 之前的时候,这些先天神圣们受白泽相邀,共同参悟这法阵当中的玄妙,还可以说是形势所迫,但此时,在龙伯氏主动提出了对那五头巨鳌出手之后,这些先天神圣们便是和太一道人的这一方势力,彻底的绑到了一起。 如此一来,就算是这阴阳合枢万方五行法阵被破去之后,吕道阳想要逃遁,这些先天神圣们也会出手拦截,从而保证吕道阳会陨落于大军之阵前,陨落于云中君之手。 …… 龙伯氏很快就和那些先天神圣们沟通完毕,然后众位先天神圣们便是合力在这东海之上造出了一个名为钓鳌矶的岛屿。 龙伯氏立于这岛屿之上,而众位先天神圣们皆是端坐于其背后。 然后一柄形如钓竿一般的先天灵宝出现在龙伯氏的手中。 钓竿一挥,从那五头巨鳌的头上掠过,然后天地之间便有无形无相的道韵在那钓钩上聚拢起来。 道韵凝结成型的刹那,那五头巨鳌,便都是偏转头颅,朝着那钓钩所望了过去,目光当中充满了贪婪。 就仿佛是悬在那钓钩上的东西,对于他们而言,是最为重要的至宝,是他们身上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一般。 龙伯氏挥洒钓钩的时候,还不忘出声解释。 “这五头巨鳌乃是东海气脉所化,看似生灵,但究其本质,也不过只是死物。” “他们若是想要化作真正的生灵,便非的是有太乙道君,甚至于更在其上的存在为他们点化灵智不可。” “我以钓海杆从他们的头顶掠过,便是借着天地之间的死物对于形成生灵的执念而模拟出这能够令死物化作生灵的道韵来,如此,便不愁这五头巨鳌不上钩。” 龙伯氏脸上带着笑意。 “不过诸位道友们注意了,这五头巨鳌乃是东海之气脉所化,与整个东海相连,其一身之蛮力不可思议。” “要将这巨鳌给调起来,便如同是要撼动整个东海四十八域一般。” “独我一人,是万万没有如此力量的。”龙伯氏头也不回。 ——东海何其庞大,四十八域当中,这蓬莱海域不是最大的,但光是这半个蓬莱海域,就足以是令云中君和吕道阳麾下的数千亿大军交错于一处厮杀,季姚等五位天君合力,神识也只能覆盖半个蓬莱海域而已。 东海之大,由此可见一般。 要撼动整个东海所需要的力量,可想而知。 “天神龙伯氏,垂钩钓巨鳌。” “如此胜势,我等有岂会错过,龙伯道友放心施为便是,待得那巨鳌咬钩,我等便将法力尽数渡于道友你之身上,管教你将这巨鳌给钓起来便是了。”龙伯氏的背后,那些先天神圣们亦是兴奋了起来。 这一次,他们要面对的,除了这巨鳌背上流转的太乙道君的力量之外,还有来自于整个东海的力量。 在这之前,天地之间对于力量的描述,无非便是挟山超海,而在这一遭之后,这些先天神圣们,必将重新定义这天地之间最为力量的描述——他们此刻,正在创造神话。 最重要的是,天威,是这天地之间最为浩瀚,最为不可揣度的东西,比之于太乙道君的力量,这天威之重,丝毫不在其下,而现在,这些先天神圣们在撼动整个东海的时候,他们所面对的整个东海,便是天威的具现。 这对于众位先天神圣们所带来的好处,并不逊色于他们参悟那阴阳合枢万方五行法阵的好处。 …… 在众位先天神圣们的目光当中,那岱屿岛下的那一头巨鳌,此刻已经是摇晃着脑袋,一口将那显化出玄妙无比道韵的钓钩给吞了进去。 只刹那之间,龙伯氏手中的钓海杆,便是陡然之间绷直,这先天灵宝上的丝线被强大无比的力量拉扯着,连空间,都似乎是在那紧绷的力量之下嗡鸣了起来一般。 “休想!”见此,龙伯氏也不由得一声大喝,“给我起!” 伴随着他双手用力,龙伯氏直接的便显化出了万丈的真身出来,却是一位龙首人身的巨神,背生八臂,身上的筋肉线条,皆是虬结无比,只是看上去,就给人一种无与伦比的力量感。 此刻,龙伯氏身上的八条手臂,都紧紧的抓着那钓海杆,在他和那巨鳌角力的回收,他的脚下,众位先天神圣们所造出来的钓鳌矶下,有无穷无尽的海水涌动出来,似乎是要将这钓鳌矶连同钓鳌矶上的一众先天神圣们,都给彻底的淹没一般。 “众位道友们,且快快出手。” 见此,龙伯氏也不由得一急。 东海上的每一个岛屿,都是这东海的一部分,他们要在这岛屿上与整个东海相抗衡的话,那他们自己的力量,边同样也会加诸于东海的身上,成为东海对抗他们的力量。 也正是如此,这些先天神圣们才是合力造出了钓鳌矶这不属于东海的岛屿——如此一来,他们这些先天神圣们在钓鳌矶上发力,自然便不用担心,这东海直接借走他们的力量,令他们自己和自己的力量相对抗。 但谁能想到,龙伯氏和那巨鳌的角力才刚刚开始,这些先天神圣们也还不曾将法力灌注到龙伯氏的身上与龙伯氏合力,他们所营造出来的这钓鳌矶,便已经是快要被这东海给淹没侵蚀。 ——若是这钓鳌矶覆灭的话,那他们这一次声势不小的钓鳌之举,便必然是要以失败而告终的。 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云中君正率领着千余亿的大军看着他们的动作,这些先天神圣们,有怎能接受自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迎来一场信心十足的惨败? “诸位道友莫急,且看我施为。”一位先天神圣大喝了一声,直接就离开了这钓鳌矶,纵身跳进了东海的汪洋当中。 第三百四十章 龙伯钓鳌 下 才一入水,那先天神圣便立刻是显化出了真身,同样是万丈大小。 然后这神圣单臂一压一抗,便是将那些涌上来的海水给迫开,更是将那快要被淹没的钓鳌矶给硬生生的扛了起来。 强绝无匹的力量,展露无余。 “诸位道友且再助我一助。”待得那钓鳌矶被稳住后又数个呼吸,龙伯氏才是又闷哼了一声,向其他的先天神圣们发出了求援的声音。 ——只这么十余个呼吸的时间,在那仙岛本身的重量,那巨鳌的挣扎,那阴阳合枢万方五行法阵的力量,以及整个东海所蕴藏着的天威四者合力之下,龙伯氏这位先天神圣,便已经是浑身都被血液所浸透。 待得这位先天神圣求援,其他的先天神圣们,这才是合力将自己的法力灌注到龙伯氏的身上,以龙伯氏手中的钓海杆为战场,开始了与那巨鳌的角力。 之前的时候,并非是诸位先天神圣们不愿意相助龙伯氏,诚心要看他笑话,而是所有的先天神圣们都知晓,龙伯氏作为破去那五仙岛地势最关键的人物,他本身和五仙岛所化巨鳌的第一轮接触所带给他的好处之大,可以说是前所未有,龙伯氏在和那巨鳌的角力当中,支持得越久,其所能够获取的好处,也就越大,无缘无故的,众位先天神圣们也不愿意坏去龙伯氏的这个机缘。 在没有军气的干涉,这些先天神圣们能够随意的驾驭天地元气,他们最后所爆发出来的实力,足以是令人侧目。 上百位的先天神圣合力,将一身的法力都尽数灌注到龙伯氏身上之后,那八臂的巨神,此刻便恍是真的化作了开天辟地的盘古氏一般,其所展现出来的道身,身上的每一根线条,都在诠释着天地之间最为极致的力与美。 “五仙岛完了。”云中君远远的看着这一幕,然后唏嘘了一声。 他能够很清楚的感觉到,在众位先天神圣们的合力之下,自己脚下的东海都发出了不甘的哀嚎。 那一头巨鳌,其半藏在水中的背甲,此刻已经是从海中脱离了出来,只余下其四足,还勾连在那海水当中,一路往海水之下蔓延,如同是神木根须一般,要扎根于海底。 其头颅更是高高的扬起,一边挣扎,一边发出痛楚无比的长吟。 其背甲上那座仙岛同样是颤抖着,萦绕于仙岛上的五色流光,都是不停的晃动着,时隐时现,其上无数的涟漪四处扩散。 而在云中君的望气术下,蓬莱岛中的吕道阳头顶,那一道青紫交错的天柱之外,五色的云气所形成的防卫,便也同样是动摇了起来。 那些在天柱当中渗透的劫气,立刻便是化作了无数小小的如同蝌蚪虫豸一般的劫兽密密麻麻的攀附在那青紫交错的气运天柱之上,令那气运天柱从原本的青紫交错之色,化作一团令人心悸无比的漆黑,深藏于气运天柱当中的气数,同样也是如同风中的烛火一般。 看着那巨鳌一点一点的被龙伯氏从汪洋当中提起来,巨鳌背上的那一座仙岛,也同样是缓缓的倾泻,朝着那汪洋当中滑落。 阴阳合枢万方五行法阵,则是化作如同缎带一般的锁链,要将那仙岛给缠住,避免仙岛沉默——但纵然如此,那一座仙岛也依旧是一点一点的朝着那汪洋当中滑落,缓慢,但不可避免。 阴阳合枢万方五行法阵虽然玄妙,但其根本,却始终是在那五座仙岛之上,就如同是一个堡垒当中的防御再如何的完善,当当那堡垒都直接崩塌的时候,那堡垒当中的防御又如何能够避免这堡垒的崩塌? “传令,大军往四面散开,围住那五仙岛,待得那阴阳合枢万方五行法阵一破,便立刻激荡军气,以封锁吕道阳之退路,以免他见势逃遁。”云中君挥了挥衣袖,然后他麾下的大军,便立刻是朝着不同的方向散开来,将五仙岛给围得密不透风。 …… 伴随着悠长无比的哀嚎声,滔天的波澜在这汪洋当中四散而起。 那一头被龙伯氏钓到半空当中的巨鳌,已经是重新化作了气脉消散于天地之间,巨鳌背上的那一座仙岛,亦是直接的倾覆,朝着汪洋当中沉没下去,然后顺着汪洋当中的暗流,被那暗流冲刷着,一路往北方流去。 无数的流光破开汪洋当中的海水出现在天空上,往其他四座仙岛所在的方向逃遁,但这些流光才一露头,天地之间便立刻是有苍苍茫茫的浩大军气充斥于其间,将这些遁光一一的打落。 这些遁光,便是沉没的那一座仙岛当中的修行者,同样的,这些修行者也是吕道阳的死忠,是最为忠诚于吕道阳的人,对于这些人,无论是云中君还是其麾下的那些士卒,自然是不会对他们客气。 只二十余个呼吸的时间,这些往不同方向而去的遁光,这些艰难无比的从那沉没的仙岛当中逃出来的修行者们,便已经是全都陨落于大军的围杀之下。 然后,大军的包围圈缓缓的收拢,朝着那蓬莱岛步步而去,血气的军气如同是有自己的意思一般,在这海域当中四处纵横。 而在大军的另一边,那才刚刚破开了五仙岛地势的一众先天神圣们,此刻也都是毫无形象的躺在那钓鳌矶上。 他们的法力灌注到龙伯氏身上之后,他们的意识便也同样是和他们的法力一起,落到了那钓海杆之上,和龙伯氏一起,亲身体会了那浩瀚天威之重,在那巨鳌被钓起,重新化作气脉消散于东海的时候,他们也同样是受到了来自于那五仙岛,来自于那阴阳合枢万方五行法阵,来自于这东海,甚至于来自这天地,来自于无穷的时光之前那些费劲心机才将这东海之气脉给镇压起来的神圣们的反噬。 在这反噬之下,受创最重的,自然便是作为钓鳌行动的主力,持掌钓海杆的龙伯神——在那巨鳌消散之后,龙伯神的道身,便是直接的崩溃,此刻龙伯神躺在那钓鳌矶上,气息奄奄,如同是垂死一,任由汪洋上的风浪在其身上席卷冲刷。 而在龙伯神之后,受创第二重的,便是那位在钓鳌矶将要覆灭的时候,直接跳进了汪洋当中,以一己之力撑住钓鳌矶不曾被东海的风浪所淹没的那先天神圣。 这位先天神圣,此刻显化做半人半龙的模样,整个人倒挂在钓鳌矶上,上半身直接的淹没在海水当中,身上的鳞甲片片崩碎,无数的血迹顺着这先天神圣的脊背往海中流淌…… 但无论这些先天神圣们此刻状态差到什么地步,若是有人能够直接的出现在这些先天神圣的面前,直视着这些先天神圣们的双眼,那就必然是能够看到,这些先天神圣们的瞳孔当中,仿佛是有无数的世界在生灭一般。 时空,命运,因果等等,种种玄之又玄的东西,不住的在这些先天神圣们的身上回荡着。 所有的先天神圣们,都在抓紧时间感悟这一次钓鳌的所得,以避免这些东西如同思维当中偶尔绽放出来的灵光一般,随着时间的流逝消散在他们的面前。 ——此刻,这些先天神圣们都有一种感觉,若是他们能够在这一次钓鳌的感悟从他们的元神当中消散之前,将这一次所得的感悟都融会贯通的话,拿着天地之间,成功的踏进太乙道君这个境界门扉的先天神圣们当中,必然会多出他们的名字来。 在这钓鳌矶的旁边,牝道人无声无息的出现,然后端坐下来,她的气机沿着这钓鳌矶往四面扩散开去,以保证这些先天神圣们对太乙玄妙的参悟不会被外力所打断。 “想不到,只一次钓鳌之举,便能令这些先天神圣们都触摸到太乙道君的门扉。”牝道人低下头,以掩饰她眼中的不甘。 第三百四十一章 败亡 若是早知晓这五仙岛,这五头巨鳌还能有这样的用处,那在上一个纪元的时候,她就已经是组织人手来钓一钓这巨鳌了。 只要不将这巨鳌给钓起来,她每隔个百八十年的,组织龙族当中那些最有潜力的后辈们通过这钓鳌的方式以直面天地之威,感受那太乙之玄妙,如此循环个万八千次,这样循环下来,龙族当中,会有多少登临了太乙道君之境的强者出现? 若是如此的话,那龙汉大劫,就不是龙族神庭崩溃的大劫,而是龙族真正统御天地的开始。 “吕道阳,可恨!”牝道人抬起头,恨恨的看了一眼正被大军围拢起来的蓬莱岛。 “当初就不该留下他的性命!” 龙族从衰落到被封锁在水眼当中,主导这一切的,正是吕道阳——而现在,牝道人憎恨吕道阳的理由,便是又多了一个。 …… 而在蓬莱岛上,云中君所率领的大军,已经是越过了其他的几座仙岛,闯进了那阴阳合枢万方五行法阵的内部,将那蓬莱岛给彻底的封锁起来。 作为东海之上赫赫有名的五座仙岛之首,这蓬莱岛的玄妙,更在那流波山之上,流波山中的夔牛能够驾驭着流波山穿梭空间,这蓬莱岛下的巨鳌同样也能够托着蓬莱岛往来于虚空,叫人完全捉摸不到踪迹。 但那阴阳合枢万方五行法阵被吕道阳催动起来,在作为这蓬莱岛最为有力的防卫的同时,这蓬莱岛也便是被那阴阳合枢万方五行法阵给牢牢的镇压在原地,纵有穿梭虚空只能,也完全施展不出来——当然,这也是吕道阳自己的选择。 毕竟,五位天君认输之后,他若是直接遁走,那这一场决战,他就算是真正的战败,东王之名不在归属于他,这东海当中那庞大无比的气运,也同样是和他没有了任何的关联。 这是他所不能接受的,故此,他才是在五位天君认输之后,展开了那阴阳合枢万方五行法阵,要在这战场之上死撑。 在他的预想当中,就算是最后他登临太乙道君不成,也依旧是能够趁着其他人还在破解法阵的时候,放开这阴阳合枢万方五行法阵的限制,驾驭着蓬莱岛从容而去。 但他哪里能够想到,这局势的发展,会彻底的超出他的预料。 如今,那阴阳合枢万方五行法阵对蓬莱岛的压制,是已经溃散,但庞大无比的军气却依旧是将蓬莱岛锁定,军气之下,蓬莱岛周遭的空间都已经是被彻底的镇压起来,就算是有穿梭虚空只能,也完全没有任何的意义。 ——原本的时候,白泽等人,以及那些观战的先天神圣们,都是如同吕道阳所谋算的一般,落入了他的彀中,被那阴阳合枢万方五行法阵当中的玄妙所吸引,想要借此机会参悟那法阵当中的太乙玄妙,以为自己登临太乙之境奠定坚实无比的基础。 至于说自己能否比那些先天神圣们更快的登临太乙道君之境,这一点吕道阳有着十拿九稳的把握。 毕竟,在这太乙道君之路上,他本就比这些先天神圣们先行了一步,虽然大家此刻都在参悟太乙道君的玄妙,但吕道阳身上,却还有着东海上那庞大无比的气运加持,令他在修行的时候,脑海当中有无穷的灵光绽放,就算是太乙道君的玄妙,吕道阳也同样是有触类旁通,举一反三的感觉。 但他哪里能够想到,那些先天神圣们,才刚刚端坐下来参悟这阴阳合枢万方五行法阵不久,便立刻是改变了策略,直接就选择了对这五仙岛动手。 ——五仙岛被那五头巨鳌托着,在这东海当中游历已经是有个一个多纪元的时间,在这一个多纪元的时间当中,打这五仙岛注意的修行者,不在少数,但从来没有哪一位修行者在打五仙岛主意的时候,会别出蹊径的对那托着五座仙岛的巨鳌出手。 其他人想不到,吕道阳同样也想不到。 也正是如此,吕道阳对着五仙岛的防卫,才是只限于这五座仙岛本身,而不是将那五头巨鳌给一起笼入其间。 而现在,吕道阳迎来了自己的决定和自己的疏忽带给自己的苦果。 …… 在那阴阳合枢万方五行法阵崩裂一角的刹那,浩瀚无比的军气便是顺着那法阵的裂隙汹涌而入,覆压于蓬莱岛上,充斥于蓬莱岛中的每一寸空间。 蓬莱岛上,无数的法阵裂开,天地元气被那军气给尽数的剥离,岛上无数的奇花异草,纷纷枯萎——大军尚未踏进蓬莱岛,在这军气的影响之下,原本生机勃勃,奇花异草无数的蓬莱岛,便已经是化作了一片白地。 在这样的情况下,吕道阳又如何还能够有安心闭关的机会——他倒是想要将心神沉入天地之间,以感受天地之间的变幻,但此刻,在他的心神沉入天地之间的时候,却之能感受到充斥于天地之间的森然杀意和要毁灭一切的暴戾欲望! 在这样的情况,吕道阳又如何还敢继续闭关? 继续闭关下去的话,他能不能登临太乙道君之境到还在两可之间,但他被那军气当中的汹涌杀意和无数杂念侵蚀,却是必然。 “我为东王,尔不过太一道人麾下一无名小卒,也敢以下犯上?” 蓬莱岛上,一轮金灿灿的艳阳升起来,似乎是要将周遭那森然无比的军气都给驱散一般。 艳阳当中,吕道阳的身形在其中若隐若现,之前云中君和三阳道人赌斗,然后劝退三阳道人的青阳,天阳和赤阳三者的轮转循环,在这一轮艳阳当中,清晰可见,隐隐的,云中君竟是从藏在这艳阳当中的吕道阳身上,看到了太一道人合身大日时候的几分风采。 若是没有太一道人横空而出的话,那星空之上的昊日之主,太阳之君,或许便会是这吕道阳。 但大军当中,看着这一切的云中君,却依旧是面无波澜。 越是如此,他就越不能容许吕道阳活下去——太阳星乃是星辰的命脉之一,若是有朝一日,这吕道阳也沟通了太阳星,和太一道人争夺起了太阳星的权柄,那整个星空必然会为之动荡,星辰一脉自然是难得安宁。 “东王?” “吕道友不妨问一问这东海之生灵,谁还认得你这个东王?” “对龙族落井下石,是为不知廉耻。” “如今有约在前,败而不认,是为不守信义。” “既不知廉耻,亦不守信义,将东海众神众生皆玩弄于股掌之间,正是好一个吕道友啊。”大军当中,云中君感慨着,“不过,吕道友之能,也就仅限于此了。” “上一个纪元的时候,吕道友拦在祖龙面前,败而乞降,祖龙纳之。” “而这一个纪元,吕道友亦是拦在我的面前,然后,吕道友你又输了。” “莫非,你这后天生灵也敢自比祖龙了吗?”听着云中君的话,吕道阳却是大笑了起来,那艳阳之光还在这蓬莱岛上绽放着,无孔不入的,寻找着云中君大军军气当中的破绽,想要在这军气当中,撑开一片空间,以令他驾驭这蓬莱岛逃遁。 “我怎么敢自比祖龙?祖龙会接纳你,我却没有这样大的心胸。”云中君的声音忽的一冷,刀光在他的衣袖当中炸开,然后顺着他的衣袖席卷而出,朝着蓬莱岛上的那一轮艳阳落去。 “吕道友,再见了。” 伴随着刀光在那军气当中前行,无穷无尽的军气,也都是融入了那刀光当中,令那一抹刀光化作一片森然的血色,然后那血色,忽而又化作吞噬一切的墨色。 吕道阳正欲再言,那漆黑无比的刀光,已经是落进了他所化的那一轮艳阳当中,将那一轮艳阳给染成一团漆黑。 于是乎,蓬莱岛上那青紫交错的天柱,便在陡然间崩塌。 大军军气之下,只一刀,吕道阳这位已经行走在了太乙道君的路上的先天神圣,便已然是陨落于此! 第三百四十二章 紫霄宫再开 悠悠的钟磐声带着高邈无比的意境响彻与天地之间的时候,所有的修行们便都是从闭关的状态当中苏醒了过来。 这些苏醒过来的修行者们,都是抬起头望着穹天的至高之处,而这些先天神圣们的眉心之间,都有玄妙无比的印记若隐若现。 那钟磐声,便是穹天之上,紫霄宫重开的信号,而那些苏醒过来的修行者们眉心上的印记,则是进入紫霄宫的凭证。 “紫霄宫重开了啊!”天河当中,有涟漪晕染开来,然后云中君的身形从河中踏出来。 下一个刹那,云中君眼前一阵光阴变幻,而他的身形,则已经是出现了那一座宫殿的角落。 宫殿古拙无比,其上无数的蒲团沉浮着,蒲团之下,便是翻涌的混沌之气,任是什么东西落入其间,似乎都是要被那混沌之气给彻底的销蚀一般。 ——这宫殿,不是紫霄宫,还能是什么? 每一位蒲团上,都有先天神圣高坐,诸位先天神圣们的气机,他们所参悟的大道玄理,便都是通过那些蒲团展现在这宫殿当中。 无数的道与法,玄与理在这宫殿当中交织着,道韵的交织之间,所有的先天神圣们,他们身上的气机都是随之晃动起来,封锁了他们不知道多久的关隘,仿佛都是将要破开一般。 道祖的第二次讲道,尚未开始,这些前来听讲的先天神圣们,便已经是在相互的交流之间,得了莫大的好处,天地之间,再也找不出其他的一个地方能够如这紫霄宫一般,令所有的先天神圣们在交流的时候,彼此之间毫无保留,更不要留神防备他人。 宫殿当中,前排的蒲团上端坐的人影,一如当初,不过所有的人看着这些蒲团上的身影,目光当中都有掩饰不住的艳羡——这些坐在前排的修行者们,他们身上所明灭着的气机当中,时间与空间,因果与命运,虚实与真幻等等,交织于其间——那赫然是属于太乙道君的玄妙。 他们所有人,都已经是登临了太乙道君的境界。 云中君以望气术窥视着这些先天神圣们头顶的气运,在他的目光当中,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盎然紫气。 虽然察觉到了有人窥视,但气运的玄妙很显然是在太乙道君的境界之上,这些太乙道君们不动声色的四下环视了一圈,也都不明白他们身上那被窥视的感觉来源于何处之后,便在再度交流了起来。 而在后排的一些蒲团上,有悠悠的火焰在其上燃烧着,这些燃烧着火焰的蒲团,再也不会有人端坐其上,原本应该端坐其间的先天神圣,已然是因为这样或是那样的原因,陨落在了天地之间。 云中君细细的数了一下那些燃烧着火焰的蒲团,这些蒲团的数量,足足有一百三十四个。 而在云中君数那些蒲团数量的时候,那些先天神圣们,已然是将诡异无比的目光落到了云中君的身上——紫霄宫中的听道者们当中,云中君毫无疑问是最为特殊的一个。 首先,他是这紫霄宫中唯一的一位后天生灵,其次,他是这紫霄宫中唯一的一个不曾渡过天人之衰的修行者。 除此之外,云中君身上最特殊的一点,便是他在这天地之间与他的修为和身份极不相称的战绩。 东海一战,决战之前,便有十四位先天神圣因云中君而死。 在加上在蓬莱岛决战当中陨落的三十二位先天神圣,以及东王吕道阳。 死在云中君手上的先天神圣,算起来足足有四十七位——这已经是超过了整个天地之间所陨落的先天神圣们总数的三分之一。 若不是在东海决战之后,云中君便是隐于天地之间,再也不曾率领着麾下的大军四处征伐的话,他的战绩,还会更加的骇人。 其凶威赫赫,由此可见一斑。 紫霄宫中的一众先天神圣们看着云中君的目光当中,都充满了忌惮。 …… 正当这些先天神圣们想要再说什么的时候,钟磐声便是再一次的在宫殿当中响起。 “拜见老师。”众神圣们,皆是朝着宫殿最上首处一拜——虽然依旧有人看不到鸿钧道祖的存在,但那些登临了太乙道君之境,又或者是参悟了太乙道君的玄妙,推开了太乙道君门扉的修行者们,却能够很清楚的看到端坐于最上首处石台的身影。 石台上,鸿钧道祖并不曾回应众位先天神圣,只是扬起衣袖,第三次敲响手边的钟磐。 这钟磐声,便如同是传说当中的彗剑一般,将一众先天神圣们心头的杂念妄欲,彻底的涤荡一空。 然后,玄妙莫测的大道伦音响起。 紫霄宫中,那些先天神圣们头顶的道韵尚未消散,受这大道伦音一引,立刻便是平添了几分神妙,望着玄之又玄的方向变幻而去,隐隐的,似乎是要将时光,命运等种种玄奇力量,都要包含于其中一般。 就算云中君此刻尚未渡过天人之衰,他的身躯尚且无法包容这样的玄妙力量,但在他的面前,纵横的空间之弦,以及流淌的时光之河,也同样是在这紫霄宫中流淌了起来,时光长河当中,无数人的身形皆在其中,影影绰绰,明灭不定。 云中君的脑海当中,无数的念头炸开来,化作无数的灵光,如同是那不朽不灭的先天灵光一般,要将云中君脑海当中所有的迷雾都彻底的照亮。 所有的先天神圣们头顶上,都有大道的玄理绽放出来,绚烂无比的光华当中,整个天地,那完完整整的,包罗了所有的而一切的‘大道’,仿佛也都是在这紫霄宫中流淌了起来,以这些先天神圣们各自所参悟的为凭,朵朵金花从那‘大道’当中跌落下来,融入到一众先天神圣们的身上。 而在他们所端坐的蒲团之下,那销蚀一些的混沌之气,亦是在这大道伦音当中分合清浊,似乎是要重演盘古氏开天辟地的景象一般,无穷无尽,纯粹无比的元炁从那清浊分合之间衍生出来,充斥于这紫霄宫中,伴随着那些先天神圣们的吞吐,渗透到这些先天神圣们经络当中,化作充沛无比的法力。 这一刻,那玄妙莫测的,被所有人都向往无比的‘大道’,便如同是一株挂满了果实的果树一般,沉甸甸的垂在众位先天神圣的面前。 这些先天神圣们的智慧和力量,此刻便是以他们所参悟的玄理展示出来,化作他们从那果树上摘取果实的工具,那无数的金花,便是这些先天神圣们从那大道之树上所摘取的果实。 在这过程之间,高大强壮者,英明睿智者,自然便能够获得更多的果实,而那些体弱无力者,所得到的的果实,自然就少得多。 …… 云中君的脑海当中,无穷无尽的灵光涌动着,大道之上,所有的灵感,所有的想法,所有的方向,甚至于所有的可能,都在云中君的脑海当中浮现出来,无限制的往不同的方向衍化下去,便如同是从一个枝干上所衍生出来的无数的枝叶一般,以独木成林之势,要将整个天地都笼盖其间。 而在这个时候,云中君也终于是明悟了鸿钧道祖所传道的方式。 第一次讲道的时候,鸿钧道祖为所有的先天神圣们梳理道途,指明前路。 而这一次讲道,鸿钧道祖则是手把手引着这些修行者们,牵着他们这大道之路上一路往前,沿途所有的风景,都被鸿钧道祖一一的造化出来,而这些跟随着鸿钧道祖在这大道之路上踽踽而行的修行者们,他们所看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则都只在于这些修行者们的眼界和心胸,以及他们自身对道的领悟。 而在这过程之间,鸿钧道祖从来都不曾以任何的方式试图在这些修行者们的念头当中施加什么影响,甚至于是在暗中引领这些修行者们各自大道的方向。 第三百四十三章 紫霄宫变,北海造舒 在这个过程当中,鸿钧道祖便只是一个绝对无私的老师,毫无保留的将所有的风景,将所有的气象,都展现在这些修行者们的面前。 在这路上,这些修行者们所看到的是花,是草,是风,是雨,是云,亦或是其他的一些,都只是这些修行者们自己的选择。 但同样的,在绝对无私的同时,鸿钧道祖所表现出来的,亦是足够的冷酷。 无论这些修行者们所看到的是什么,鸿钧道祖从来都不管不问,就算是有人行差踏错,就算是有人走错了方向,就算是有人沉醉于风景停留于原地,鸿钧道祖都始终只是冷眼旁观,如同是一个从未存在过的旁观者一般——恰如那永远都望着大地的苍天。 ……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只是刹那,又或许是千载万载,这都无所谓,毕竟,在这紫霄宫中,时间的流淌是完全没有意义的,或者说,这紫霄宫,本就是凌驾于时空之上的存在。 当云中君睁开双眼的时候,宫殿当中所有的先天神圣们,便同样是睁开了双眼。 不管是那些对大道领悟的多的,亦或是对大道领悟得少的,亦不管是那些进境大的,又或许是那些进境小的,总之,紫霄宫中所有的修行者们,都在同一个时刻醒转过来,然后,紫霄宫中的时间,开始流淌。 ——或者用一种更准确的情况来形容,那便是讲道的鸿钧道祖,以莫大的神通和法力,在这紫霄宫中为所有的修行者们,都开辟出了一片独属于他们的时空,而在这些不同的时空当中,所有的一切,都截然不同,时间的流动,亦是截然不同。 而等到所有的修行者们都从闭关的状态当中苏醒过来之后,这无数的时空,才是复又弥合到一起,这时光,才是重新的在这紫霄宫中流淌起来。 于是,鸿钧道祖的身影,从最上首处的石台上逐渐的隐去。 “拜谢道祖传道之恩。”众位修行者们,皆是低头朝着鸿钧道祖一礼。 这一次,几乎是所有的修行者们,都看到了那端坐于石台上的身影。 只要能够触摸到太乙道君的玄妙,那么修行者便能够在这紫霄宫中看到鸿钧道祖的背影,在这一次讲道之前,这或许会很难,但鸿钧道祖的这一次讲道所讲的,正是那太乙之妙,在这个过程当中,这些紫霄宫中的修行者们触摸到太乙道君的玄理,并不能算是什么难事。 若是在鸿钧道祖几乎是手把手一般的引导当中,都不能做到这一步的话,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这位修行者的道途,止步于此间了——虽然这紫霄宫中的修行者数量不少,但很显然,这样的人也绝对会存在。 云中君的目光,在那些朝着鸿钧道祖俯首一拜的先天神圣们身上扫过,然后飞快的便是收了回来,而在没有任何人注意到的情况下,云中君的目光当中,已然是多出了一分怜悯。 就如同是云中君所预料的那般,在这一次的讲道之后,紫霄宫中的修行者们,清清楚楚的分出了两个截然不同的阶层。 前者,是触摸到了太乙道君的玄妙,甚至于是已经登临了太乙道君的修行者们。 这些人的头顶上,有浩荡紫气阴魂不散,他们的气运天柱当中,紫运所占的比重,正在飞快的变大。 而后者,则是那些道止于此,太乙无望的修行者——在云中君的目光当中,这些人头顶上的天柱当中,那氤氲的紫色正在飞快的消退,原本青紫交错的天柱,正一点一点的变化做纯青之色。 这一次的紫霄宫之行,对于前者而言,是一次无上的机缘,能够令他们以最为快捷轻松的方式补全他们登临太乙之境所需要的气运,但对于后者而言,就是一场无形无相的大劫了。 有人在这一次听道当中稳定了太乙道君的境界,有人在这一次听道当中登临了太乙道君的境界,也有人在这一次听道当中触摸到了太乙道君的玄妙,而独独最后那一部分人,是这一场听道当中的牺牲者。 而在鸿钧道祖的身形隐去之后,紫霄宫中的诸位修行者们,并不曾如同是上一次那般,直接出现在紫霄宫之外,而众位先天神圣们,也无人主动离开。 “莫非,今日这紫霄宫中还会生出一番波折来不成?”感受着紫霄宫中逐渐变得诡异起来的气氛,云中君的心头便是莫名一动。 果然,不久之后,紫霄宫中突然便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上一次听道祖传道之际,这紫霄宫中,众道友济济一堂,各有高谈妙道,而如今,却只剩下这些朽坏的蒲团,着实是令人惋惜。”有人的目光落到那一百多个燃烧着火焰的蒲团上,言语当中充满了哀叹感慨。 “细算起来,便是神庭时代万族征伐之际,所陨落的道友,也比不上这区区的十数万载。”这位先天神圣一脸的唏嘘,片刻之后,他的话锋便是一转。 “那些死于洪荒大地上的道友,多是巫族所为,日后我等定然会与巫族清算。” “不过,除开那洪荒大地之外,陨落于东海的先天神圣,亦不在少数。” “巫族强横不能容人,我等正该联手共抗巫族,却不想有些人对同道下手,却是比巫族还要来的果断狠毒。” “太一道友今为东海之王,可有什么能教我的?”言语之间,这位先天神圣的矛头却是直指太一。 而在前座,太一道人此刻却是一脸的迷茫。 他在星空当中闭关至今,对天地之间的变化,可以说是一无所知,来到这紫霄宫中以后,众位先天神圣们也都是忙着参研大道,谁都顾不上提及这天地之间的变故,是以,此刻的太一道人,完全不知为什么会突然有人出声针对于他。 但只是片刻,太一道人的神色便是逐渐的沉了下来。 却是一旁的白泽已经是以传音告诉了太一道人,在他闭关的这一段时间当中,天地局势的变化。 “我道是谁,原来是北海的造舒道友。”太一道人,“道友不在北海等着北海诸人称臣纳贡,却还有暇来寻我之晦气,莫不真的是以为你们三海联手,就是我东海的对手不成?” 太一道人一边说,一边将目光落到了云中君的身上。 在他的预想当中,他闭关的这一段时间里面,白泽等人能够在吕道阳的高压之下,保住龙城不失,甚至于进一步令他们的势力在这东海当中扎下根来,就已经足以称得上能力卓越了。 但事实上,云中君给他带来的惊喜,却是远远的超过了他的想象。 对内勾连龙族,得龙族之力以为己用,对外杀伐果决,接连三战。 首战取半个寿埔海域,赢得辗转腾挪之机。 再战席卷七海,挟大势而动,引得天地变色。 三战扑杀吕道阳,彻底取得东海的控制权。 这样的表现,又岂止是惊艳两个字便能够描述得出来的。 “罢了,我也不与你纠缠,你想要什么,且直说便是。”太一道人冷冷的看着面前出声的人。 这位先天神圣,名为造舒,乃是统御北海的先天神圣,地位与之前统御东海的吕道阳相当。 而在云中君攻取了整个东海之后,也正是此人串联西海以及南海,三海合力以进逼东海,将白泽他们的触角紧紧的锁在东海,根本就难以涉足其他的三海。 而白泽他们,一来是要厘清东海内部,要将东海诸族彻底的纳入自身的统治范围,对于和其他三海的战事,也不怎么用心,彼此之间,可以说是各有胜负,在这紫霄宫中,这位造舒道人,亦是登临了太乙道君之境,并且成功的稳固了自己的修为,这样一来,他才是有了向太一道人发难的心思。 第三百四十四章 紫霄宫中,言辞锋芒 “我想要做什么。” “我只是相请太一道兄给我们一个交代而已。” “四十余位先天神圣陨落于东海,陨落于后天生灵的手上,对于这一点,道兄当真就不打算给我们一个交代吗?” 造舒道人冷笑着,言语之间肆意挑动着这大殿当中一众先天神圣们的神经。 先天神圣至高至上——抱有这样想法的先天神圣,在这天地之间不在少数。 “云中君为太一道友之麾下,得先天神圣之恩泽,方有这紫霄宫之机缘。” “奈何此人狼子野心,得我先天神圣之恩愚,非但不思回报,反而是视我等先天神圣如无物,动辄诛之戮之。” “此等狼心狗肺之人,安能与我等同坐于紫霄宫中,安能与我等同列与天地之间?” “太一道友素有吞并四海,囊括宇内之心,既如此,道友何不趁势诛啥云中君这悖逆之徒,以安众位道友之心?”造舒道人发难道。 而其发难的理由,赫然便是云中君在攻略东海的时候做展露出来的凶戾姿态,其矛头,更是直指云中君。 一副必杀云中君而后快的模样,言辞之间,更是只差直言,若是太一道人不斩杀云中君以定人心的话,那一众先天神圣们,就绝对不会支持太一道人和巫族相争。 造舒道人话音才落,他麾下的一众先天神圣,以及那些如同吕道阳一般认定先天神圣至高至圣,不可侵犯的先天神圣们,都是纷纷的鼓噪起来。 而作为诸位先天神圣们矛头之所指,端坐在墙角的云中君,则依旧是眼观鼻鼻观心的安坐不动,自顾自的沉浸于自己的世界当中,就好像是这些先天神圣们浑然不存在一般。 紫霄宫中,万邪不加,那些先天神圣们对云中君的恶意,化作无数的匍匐于阴影当中的恶兽,向要将云中君彻底的吞噬,但这些恶兽,却没有任何一头能够破开云中君坐下蒲团上的幽光。 “我该如何说呢?”太一道人目光冰冷,言语当中却是笑意吟吟。 就算不提云中君本身的才能,光是云中君引他入星空的功劳,以及站在云中君背后的斗姆元君,以及如今已经登临太乙道君之境的三清道人,便已经是令太一道人绝对不可能放弃云中君的存在。 至于说若是算上云中君本身的才能,那或许就算这紫霄宫中所有的先天神圣都联手要取云中君性命的话,太一道人也敢和这些先天神圣们翻脸做过一场。 太一道人的目标,是君临天地,而云中君所展示出来的才能,正是他登临天地所不可获取的一环。 “梦神君梦道友不知陨落于何人之手。” “不过,道友今次之言,却是令我以为,梦神君是陨落于道友之手。” “梦神君所执掌的梦之权柄,亦是落于道友之手,若不然,在这梦境的掌控上,道友焉能有如此的进境,便是这紫霄宫中,都阻止不了道友化虚为实,造梦境而成真的想法。”太一道人旁边,师北海已经是冷笑起来,言辞尖酸而又犀利,一些性子促狭的先天神圣们,听着师北海这毫不客气的言语,已然是低声的笑了起来。 笑声当中,方才还意气风发的造舒道人,只觉得自己的脸涨得通红。 “师北海!”造舒道人看着面前的师北海,一脸的冷冽。 “好了,北海你也不要开造舒道友的玩笑了,毕竟是现在的北海之君。”太一道人如同是在训斥一般,不过他的言语,却是令造舒道人更加的羞恼起来——北海之君,在师北海不曾离开北海的时候,若是没有祖龙席卷四海,那师北海才是北海当中当之无愧的君王。 师北海者,其本意是为万灵师于北海——在还不曾化形的时候,巨大无比的鲲鱼便是游曳于北海当中,传授北海的无数生灵们修行之法,天皇的时代,师北海便是北海当中名副其实的首领。 而在上一个纪元的时候,祖龙席卷四海,北海当中那些忠诚于师北海的生灵们先后战死,最后师北海见战胜龙族无望,又不忍北海继续血流漂橹,这才不得不放弃了北海,转而在这天地之间流浪。 最后,他见到了太一,便是一直跟随在太一道人的身边和三族神庭死磕。 ——太一道人,是在三族神庭的时代诞生的先天神圣,并不曾经历过上古三皇的时代。 三族神庭当中,凤凰管束天空,管束一切的飞禽,太一的本相,乃是三足金乌,同样也是飞禽的一种。 和云中君一般,太一道人才一诞生,天地之间便有凤凰神庭的符诏从天而降。 不过太一道人的应对可比云中君要硬气得多,他直接当场便是将那符诏给击碎,然后便是在凤凰一族的追击当中天南地北的四处逃亡…… “争雄天地,要么胜,要么退,要么,就只能死。” “便如同造舒道友你君临北海,若是有道友与你共争北海,死战不退,败而不走,百折不挠,非要在这北海和你死磕,如此的话,造舒道友你可能容得下他?” “东海之局,和我所说有何区别?”太一道人目光明亮,庞大无比的压迫力从他的目光当中展现出来。 “云中君受我之诏令,统合东海,那么拦在他面前的,自然便是非友即敌。” “战阵之争,不胜则死,彼此之间,自然都是竭尽全力。” “造舒道友对那些陨落于战阵之间的道友们鸣不平,这也好办。”太一道人朗声笑道。 “东海之战已经安平,既然如此,那等到日后我攻取北海的时候,令云中君在战阵上对诸位道友们留几分情面,能活捉就活捉,不能活捉就放开一条通路允得诸位道友们离开,总之,不伤及诸位道友的性命也就是了。” “诸位道友以为如何?” 太一道人说着,而紫霄宫中,所有的先天神圣们都是沉默了起来,就算是以此事发难的造舒道人也不例外。 太一道人所提出来的解决方式,比起陨落于战阵上,还要令这些先天神圣们觉得羞辱。 造舒道人只觉得自己的心绪一片沉甸甸的。 他很清楚,在太一道人的这一番言语之后,北海和东海的战争,便将走向另一个方向——在这之前,那些先天神圣们在战阵上,都是能胜则胜,不能胜则走。 但在这之后,就算是那些先天神圣们在面对云中君的时候,就算是眼看没有胜机,也不会选择撤军,而是会继续和云中君死战,一直到陨落于战阵当中为止。 因为一旦他们撤走,便是成为了太一道人口中所说的,在云中君这位后天生灵的面前,卑微无比的乞活之人。 相比起这样的羞辱,那些先天神圣们,宁愿是战死于当场。 如此一来,若是东海与南北西三海之间的战争开始,那最先耗空力量的一方,必然会是北海。 在北海的有声力量被消耗一空之后,无论这一场战争胜负如何,都与北海没有了任何的关系,北海只能在战争结束之后,朝着胜利者低下自己的头颅——所谓的为王先驱,说的就是北海。 “不能这样。”造舒稍稍犹豫一番,便立刻是有了决断。 “话虽如此,但云道友手上素来不留活口。” “四海之战必然旷日持久,若是云道友率众在这四海当中杀伐一番,那这四海还能剩下多少的力量?” “以太一道友的凌云之志,这四海只怕是还容不下道友你舒展手脚吧?” “再则,如今道友统御东海,麾下的先天神圣,又岂止一人?” “云道友的征伐之能,固然是举世无双,但若是太一道友过于倚重,一直都将这征伐之权,尽皆托于云道友,和道友麾下的一众先天神圣们,当何以自处?” 第三百四十五章 真正的目的 听着造舒道人的话,宫殿当中,一众先天神圣们都是沉默了下来。 造舒道人所说的,却是太一道人麾下,所有的先天神圣都无法避免的问题。 云中君所取得的战功,实在是太过于的惊人。 毫不客气的说,太一道友能够坐拥东海,能够拥有如今的气象,是白泽和师北海,花费了一个纪元的时间为其搭建起了骨架,然后,便是云中君以一己之力为这个骨架填充了足够的血肉。 若只是论及重要性的话,或许如今太一道人麾下所有的先天神圣们加起来,都未必是能够与云中君相媲美。 至于说地位,那些在云中君打下了东海之后才加入到太一道人麾下的先天神圣们,更是无法与云中君相媲美。 事实上,这也正是当前太一道人这势力当中最大的一个问题。 在这个势力当中,云中君的分量,太过于的重了,重到在他所立下的功勋面前,便是白泽和师北海这样陪着太一道人一起,从最艰难的境况当中走过来的先天神圣,都不得不在云中君的面前低下自己的头颅。 ——事实上,在东海之战以前,白泽和师北海,偶尔还会寻到云中君聊一聊对天地局势的看法,亦或是随便说一些在修行上的心得,但在在东海之战结束之后,白泽和师北海,却几乎都是在避着云中君走。 当他们见到云中君的时候,只有一阵尴尬无比的感觉。 而这,也正是在东海之战结束之后,云中君便是直接离开了东海,然后借道西昆仑回返了星空的原因之一。 一来,是那些新加入的先天神圣们,需要用自己的表现来证明他们愿意和白泽等人站在一处,是以,在东海之战结束之后,与南海和北海的摩擦,都是有这些先天神圣们各自率领大军在汪洋之上和南海与北海的大军鏖战。 而东海内部,也同样是有先天神圣们往来各方,梳理各族之间的矛盾,重新为各族分配生息繁衍的地方等等等等……相较于之前吕道阳那只要东海气运,对东海诸族皆是漠不关心的粗放式的管理方式,一众先天神圣们,以龙族为主体重新搭建出来的东海的架子,明显是高明了不少,东海各族的发展,亦是远超之前。 在云中君与天河当中闭关的这一段时间当中,东海因为那一场统一之战而伤及的元气,已经是恢复了三分。 而通过这些对外的战争以及对内部的安抚,这些毫无寸功的先天神圣们,也算是终于在这太一道人的这个势力当中有了最基本的存在感,不至于是如同最初的时候那般,见到云中君之后,无地自容。 二来嘛,便是云中君自己的想法。 随着东海的易主,四海之间的局势也是越发的紧张,往来于龙城当中的先天神圣也是越来越多,云中君很是担心,这些往来的先天神圣们当中,有谁有着些玄奇不可思议的手段,莫名其妙的就察觉到了云中君所藏起来的梦神君这位先天神圣的尸身,再加上这一段时间当中,东海当中也不曾出现什么波折,对云中君而言,这正是最好的带着梦神君的尸身回转天河,在天河当中将梦神君的尸身炼化,与那七彩琉璃刀融为一体的机会。 再加上此时云中君看着东海那些先天神圣们也不是很自在,故此,在东海之战结束之后不久,不等白泽他们提出来,云中君自己便是宣之以道途有感,离开了东海回转天河以闭关。 当然了,就算是云中君不曾出现在四海的战场上,但他之前的战绩摆在这里,又行踪成谜,南海,北海,以及西海的一众先天神圣们对于云中君同样是忌惮无比,极其的担心云中君会在猝不及防之间,出现在这战场上。 也正是如此,这才有了造舒道人在这紫霄宫中的发难。 而他发难的目的,正是为了云中君。 在他的谋算当中,就算是不能为此斩杀云中君,也要尽最大的可能剥夺云中君出现在战场上的机会,至不济,也要在云中君和太一道人麾下这些先天神圣们当中种下一丝不可弥合的裂痕。 云中君统帅大军的能力实在是太强,太不可思议,强到任何一位先天神圣在面对这云中君的时候,都会对他生出忌惮来,那一支前所未有规模的定止军,只听从云中君的号令,而只是这一支定止军的存在,就已经是足以动摇东海的秩序。 在这样的情况下,若是云中君和太一道人,和东海一众先天神圣们之间的信任不在,那无论如何,云中君都不可能再出现在战场上,都不可能在出现在那一支定止军中。 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只需要将彼此之间的矛盾和忌惮挑出来,令其显于明处,就已经足够了。 而在这之后,太一道人就必须要做出一个选择。 是要维持云中君和他之间的信任,任由云中君统帅大军出征,使得云中君在太一道人麾下的地位越来越高,令那些先天神圣们都无法企及,不得不对云中君俯首参拜,又或者是维系那些先天神圣们的尊荣,为了避免那些先天神圣们有朝一日在云中君所建立的功勋面前,卑微到尘埃之间,而不得不将云中君冷藏,便如同东海之战结束那般。 这两个选择,无论是太一道人选择哪一个,都对造舒道人极为的有利。 或者说,在造舒道人将这些东西挑明的时候,他的目的,就已经是达到了。 “真可笑啊。”在这紫霄宫中,众位先天神圣们的心思各异的时候,一声冷笑声却是响了起来。 众人循声望去——出声的,赫然便是坐在最前面的上清道人。 上清道人看着众人,目光当中满是不屑。 “一群先天神圣,费尽心机的,却只是为了谋算一位后天生灵?”上清道人拍着自己腰间的长剑。 “我看你们一个个的,要么就已经登临太乙,又或者是有登临太乙之相,却不想一个个的心思,竟是如此的阴私鬼祟。” “我实在是耻于和你们同列。” “太一道友,以我之见,我们是不是该离开这紫霄宫了,我实在是担心,继续在这宫中呆下去,就要被这些腐朽之辈的鬼祟心思给锈蚀腰间的长剑。”上清道人的言语毫不客气。 而一众先天神圣们听着上清道人的话,虽然目光当中都有些怒意,却一个个的都是敢怒不敢言——这样的话,除了三清道人之外,却是谁都不敢提,毕竟,所有人都知晓,三清道人乃是鸿钧道祖的亲传弟子,这紫霄宫说起来,也算是三清道人自家的地方,也只有三清道人才能毫无忌讳的说出这种完全不顾及紫霄宫的神圣性的言语来。 “上清道友此言,却是深合我心。”太一道人同样是神色冰冷。 “我知诸位对云道友颇有忌惮之心,但云道友之能,在于战场之征伐,诸位道友们就算是对云道友有所谋算,若只在战场上展现出来,也就罢了,但若是再入此时一般,用什么鬼蜮伎俩,那就休要怪我不讲情面,也不顾念诸位道友们身为先天神圣的尊荣了。” “我丑话说在前头,若是有朝一日,云道友倒在诸位的鬼蜮伎俩之下,那我便只好与诸位不死不休了!”太一道人目光幽冷,森然无比的为这一次的争执,为这紫霄宫中诡异无比的气氛划伤了休止符。 而这个时候,云中君的声音,才终于是响了起来。 “诸位道兄们费尽心机,无非便是不想我出现在战场上。” “毕竟,必败的战争,谁也不想面对。”紫霄宫的角落上,云中君依旧是低着头,丝毫不看众位先天神圣,如同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难以自拔一般。 第三百四十六章 一场大戏 “其实有关于这一点,诸位完全不需要担心。”云中君的声音当中,似乎是有些许的冷笑,又有些许的嘲讽。 “如东海一般的战争,要将敌人的一切都推算清楚,所费之心力何其庞大?” “这样的战争当中,说是一子落错,满盘皆输也毫不为过。” “在这样的情况下,若是还想着留手的话,那就实在是太为难我,也太小看诸位道兄们了。”云中君依旧是低着头看着蒲团下动荡不休的混沌之气,目光似乎是要被那些混沌之气给彻底的吞噬一般。 “说的简单一点,这样的一战,对于我来说,也是大损心神,不亚于重伤一场。” “从东海之战结束之后到现在,若不是道祖讲道,天地元气涤荡周身,冲刷一些暗疾的话,或许我的心神到现在都还不曾恢复。” “所以诸位道兄们大可放心,四海之间的战争,我十有八九,是没办法参与的。”虽然不曾抬头,但云中君还是很清楚的感觉到,在他的这一番言语之后,紫霄宫中相当大的一部分先天神圣,都是不由得松了口气。 一来,是因为云中君的这表态。 二来,则是因为云中君所表现出来的,为了战争的胜利他所付出来‘代价’,这令众位先天神圣们的心头,都显得是平衡了一些,这证明着他们在云中君的面前,也并非是那么的脆弱,没有丝毫反抗的力量。 “东海之战的最后,以五位天君的认输投降而告终,若是那个时候五位天君硬撑下去的话,或许云中君就被他们给硬生生的拖垮了。”此刻,造舒等几位先天神圣当中的首领,都是回想起了那一场决战之后所传出来的东海之战的细节。 “可惜了,吕道阳为了登临太乙道君,非要躲在那蓬莱岛不出,将所有的先天神圣,将所有的大军都当成可有可无棋子,以至于大军士气衰弱,完全没有死战之心。”造舒又想起了此刻。 他的情况,和吕道阳也差不多——在这之前,他也是已经触摸到了太乙道君的门扉,却一直不曾正是的踏足其间,在吕道阳闭关的时候,他也曾想过要不要如同吕道阳一般全身心的闭关,将一切的俗务杂事都抛给麾下的先天神圣们。 最初的时候,他也是这么做的,毕竟,对于他们而言,自身的修为才是根本。 但在云中君从寿埔海域起兵的时候,得到了消息的造舒道人便是匆匆出关,然后全程注意了东海之战。 那过程当中吕道阳的种种选择,造舒道人自然也都是知晓的,而对于吕道阳的选择,众位先天神圣们,亦是褒贬不一。 到了此刻,造舒道人终于是能够很从容的说一句,吕道阳确实是错了。 他对于登临太乙道君之境,实在是过于的操切,以至于是孤注一掷,不顾一切。 “若是吕道阳知晓鸿钧道祖这一次讲道的时候,会以最深刻的方式在我等面前衍化太乙之妙,扶持着我们登临太乙道君的话,他或许也会为自己当初的选择后悔吧。”造舒道人心头感慨着,但这感慨,只是倏忽之间便是彻底的散去,然后他开口。 既然云中君已经松了口,那他自然是要竭尽全力的将此事给坐实,以保证云中君不会出现在四海之战的战场上。 “云道友这说的是什么话。”造舒道人笑了起来,朝着云中君摇摇一礼,“不过说起来这东海之战,我还得真的要替云道友抱一个不平了。” “云道友战场调度只能,举世无双,我等先天神圣,也只能甘拜下风。” “但太一道友你也不能因此就将云道友往死里用啊。”造舒道人如同是在怪责一般,目光转向太一道人。 “我们这些先天神圣,始终都是要和巫族做过一场的,云道友之能,可以说是我们手中最为锐利无双的锋刃。” “这样的无双之兵,平日里就应该是封存在剑鞘当中,藏而不露,一直到和巫族作战的时候才起出来一试锋芒才对。” “结果太一道友你为了区区一个东海,便将这样一柄无双神兵给启出来,甚至还险些令这神兵的锋芒钝折卷刃,这着实是不应该。”造舒道人有模有样的说着,言语之间,就好像云中君此刻不在太一的麾下,而在他的麾下听从他的号令一般。 言语之间,更是对云中君的身份极力贬斥,只将云中君说成是一个工具一般,竭尽所能的想要在太一道人和云中君之间制造裂痕。 听着造化道人的话,端坐在紫霄宫角落的云中君,只是竭尽所能的压着自己的笑意。 曾几何时,他对于这些先天神圣们,也是充满了无尽的仰望的,但谁能想到,在这不知不觉之间,他对于这些先天神圣神圣们,便再也无需仰望。 甚至在一些必要的情况下,这些先天神圣还要反过来仰望他的存在,为了不让他出现在战阵之上,这些先天神圣们,更是要为此费尽心机。 连云中君自己都想不到,不知不觉间,他就已经走到了这样的地步。 至于说造舒道人言语当中的贬低和挑拨,云中君却是完全不曾将这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造舒道人此时的挑拨之言,无非便是败犬的哀嚎而已。 造舒道人?谁啊! “既然话不投机,不妨就这样散了吧。”紫霄宫中,太一道人此刻已经是极度的不满,若不是旁边的白泽道人极力劝阻,说不得此时太一道人就已经是和四海当中的先天神圣翻了脸,但就算是如此,太一道人也丝毫没有给那些先天神圣们好脸色看。 “都已经是这样,都还没有人愿意承认,这已经不是先天神圣的时代了这样的现实吗!”太一道人心下冷笑着。 这一刻,他对于上一个纪元,祖龙和凤凰以及麒麟三人,为什么能横压一世纵横无敌,将所有的先天神圣们都牢牢的压制住,突然就有了全新的感悟——很显然,从上一个纪元开始,祖龙他们三人就已经是在正视那些后天生灵的力量,而在自己面前的这些先天神圣们,明明都已经被压制了一整个纪元,都还硬扛着,宁愿是自己欺骗自己,也不愿意承认那些后天生灵的力量,一如东海的吕道阳。 “就算是有朝一日真的和巫族对上,如造舒,如吕道阳这般,抱残守缺,死抱着所谓先天神圣之荣耀不放者,也不会是我的同道。”太一道人暗自下定决心。 如果说之前的时候,太一道人还想着,要与巫族对抗,便要收拢所有的先天神圣们的力量,联合所有的先天神圣们一起与巫族作战的话,那很显然,现在的太一道人心中,就已经是将这些先天神圣们给分出了一个三六九等。 而这,毫无疑问是代表着在这一场争端当中,在巫族和妖族相争的前奏当中,相当大一部分先天神圣们的命运,会走向一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散了,散了!”上清道人和师北海的声音,同样也是想了起来。 “我还以为道祖离开之后,诸位道友们恋栈这紫霄宫迟迟不去,是有什么要事与我们相商,却不想,列位道友们却是联起手来要为难云道友一人。” “这样的阵仗,实在是叫我叹为观止。”阴阳怪气的声音合在一处,也不知晓这到底是上清道人的声音,还是师北海的声音。 “不知道的,还以为诸位是想要一雪前耻,合力找到巫族报一报被十二祖巫给堵在紫霄宫前的耻辱呢。”师北海怪笑着。 而最上首处,太清道人也同样挥了挥衣袖,做出一副疲倦无比的样子。 “算了,在争执下去,只怕是叫老师看了笑话,且去,且去。”太清道人摇着衣袖,身形缓缓的从这紫霄宫当中散去。 “真是好一场大戏。” 第三百四十七章 龙宫之内 从紫霄宫中离开之后,原本尚在星空之界当中的太一等人,便是直接挪移空间从星空当中回到了东海龙城,原本分散于东海各处执掌一地的先天神圣们,以及在东海边缘应对其他三海的攻势,与其他三海作战的先天神圣们,也同样是回到了龙城当中。 这是太一道人麾下的这个势力在定鼎东海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会面,这势力当中,所有掌控一方的人,都出现在了这龙城当中,连从来不理会这些俗事的三清道人都不曾落下,这样的盛会,云中君自然也不会错过。 找到了上清道人之后,云中君很轻松的就跟着三清道人一起,借着三清道人挪移空间之能,回到了龙城当中。 “想不到今日在这紫霄宫中,云道友会受到如此非议。”而在龙城当中,众位先天神圣们看到了云中君之后,最先出声的,便是这一句——这一次的聚会的地点,乃是在龙城的龙宫当中。 正殿上,除了那些先天神圣之外,唯二的两个后天生灵,一个便是云中君,而另一个,便是龙子敖。 “云道友率众攻伐之能,天下无双,造舒等人为此无比的忌讳,也在情理当中。”有先天神圣出声道,“且不说造舒道人他们了,就算是我等,若是处于敌对一方,在知晓了云道友出现在战场上以后,又有哪一个不忌讳的?” 对于云中君在东海之战结束之后,变主动从接下来的四海之战当中退出去,以保证诸位先天神圣们都能在这一场战争当中立下功勋借此立足这件事,这些先天神圣们虽然嘴上不说,但在心中,却难免是承了几分人情,是以,此刻提及此事,这些先天神圣们不由得都是小小的捧了云中君一把,顺带着也是为云中君报了些不平。 “这些话且先不提。”众人当中,太一道人端坐于最中间,而在太一道人的左右,自然便是白泽和师北海,在其后,便是三清道人。 三清道人往后,才是云中君和龙子敖——其他的先天神圣们,就算是在这四海之战当中立下了些功勋,也依旧是列于云中君和龙子敖之后。 至于原因也简单,云中君的战功,无人可及,这些先天神圣们,当然不可能居于云中君之上。 而龙族虽然跌落天地至尊的宝座,但实力依旧强盛,再加上这些先天神圣们仗之以立下功勋的将领士卒,多是来自于龙族,他们所立下的功勋,都要算上龙族一分,如此一来,这些先天神圣们当然也不可能立于龙子敖的身上。 而在云中君的目光当中,这龙宫正殿上,一众先天神圣们此刻已经是分出了文武之别。 文的那一方,坐镇于东海内部,调和诸族矛盾,引导各族之生息繁衍,代代传承,而武的那一方,自然便是游离于东海边缘,率军与南海,北海以及西海的联军厮杀。 云中君的目光从这些先天神圣们的脸上缓缓扫过,细看着这些先天神圣们的脸色。 ——自东海平定之后,云中君便是回了天河闭关,对于东海的局势,一直都不怎么理会,但看这些先天神圣们的脸色以及他们头顶的气运,云中君还是能够分辨得出来,虽然目前的东海,是以一己之力独战三海,同时又面对着巫族的压力,但这些先天神圣们在战争当中都是显得游刃有余,相当的从容。 这也难怪,毕竟这些先天神圣们的心头,对于这一场战争,都有着极大的底气——哪怕是战局不顺,也有云中君的存在能够为这些先天神圣们兜底,既然如此,这些先天神圣们在战场上,自然便能从容应对,挥洒自如。 反观他们对面,其他三海的先天神圣,忌惮于云中君的出现,有偏偏是想尽了办法都找不出云中君的下落,难以测算云中君的行踪,如此一来,那些先天神圣们在战场上,自然便是难以施展开手脚,处处受制……而这,也正是在这紫霄宫中,造舒道人宁愿是不要颜面,也要勾连三海的一众先天神圣们将云中君给排斥出这四海之战的原因。 “不过,云道友不愧是这天地之间最为精通战阵杀伐之人,虽然云道友不曾置身于战局之间,但其光是隐匿行迹而闭关,就足以是令那三海的众人顾忌重重,难以施展全力了。”太一道人的左手边,那些在东海边缘杀伐的先天神圣都是感慨着,“我们这万余年来的战功,除了麾下将士勇猛无畏之外,也得算上云道友的一分才是。” 显然,这些先天神圣们,并不曾忘记,他们在战场上的游刃有余,底气到底是源自于何处。 “照我说,在紫霄宫中的时候,就不该搭理那造舒道人。”又一位先天神圣也是义愤填膺的道,在紫霄宫中的时候,他就已经是想要出声为云中君鸣不平了,但谁让太一道人才是他们这东海的首领呢? 太一道人不说话,这些先天神圣们就算是心有不平,也只能是压在心底,以免是叫其他的先天神圣们认为东海内部尚有纷争,众神对太一道人皆心怀怨气,叫他们看了东海的笑话。 “不错!” “正是如此!”听着这先天神圣的沿路,龙宫当中,战阵杀伐一系的先天神圣们,都是鼓噪起来,对于云中君的存在给他们带来的在战阵上的优势,这些先天神圣们是最深有体会的,如今云中君在紫霄宫中被造舒道人以言语架住,被造舒道人逼迫着退出了这四海的战场,这些先天神圣们当然是不会甘心。 哪怕他们知晓,云中君本就打不算加入这一场四海之战也是如此——但只要云中君不曾明言退出这一场纷争,那这些先天神圣们就永远是有着充足的底气,敢于在战场上冒险,在战场上永远都有着心态上的优势。 而现在,他们这最大的优势,没了。 “要不,趁着大家现在都在,一口气合兵一处,杀进北海给造舒道人一个教训算了。” “诸位道友们的好意,我心领了。”看着自己下方的一众先天神圣们,云中君也是摇了摇头。 “我在紫霄宫中的言论,并非是虚妄,东海之战当中我所费的心力非比寻常,战争结束之后,几乎是心力交瘁而死。” “而这四海之战,其中的变数,更是数十倍于东海之战。” “我如今连天人之衰都不曾渡过,若是在参与这四海之战,只怕四海之战才到一般,我就已经心神耗尽而陨落了。”云中君感慨着,既然已经是在紫霄宫中朝着那些先天神圣们示弱,那就不妨将这示弱给示到底。 “诸位且先静一静。”上首处,太一道人的声音,也是在此时响起。 对于眼前的情况,太一道人也是相当的满意。 第三百四十八章 苍穹之上天上天 天地之间,虽然依旧是有相当大一部分的先天神圣,依旧是抱残守缺,看不起后天生灵,但至少,在目前太一道人的这个阵营当中,因为云中君的存在和龙族的存在,一众先天神圣们对于后天生灵的态度,都还是相当的愿意正视那些后天生灵的。 “四海之争,诸位可先放下,此次召集众人,想要与众位商讨的,却是另一要事。” 太一道人说着,然后目光落到了云中君的脸上,目光当中有些许的探寻,似乎是在征求云中君的意见一般。 “陛下可自决之。”云中君心头微微一动,立刻便是知晓了太一道人接下来想要说的话题,然后朝着太一道人报以肯定的目光。 “巫族纵横无忌,非是因为他们有多强横,而是因为他们的底蕴,超过了天地之间的任何一个种族。” “九幽之地。”太一道人一说,龙宫当中其他的先天神圣们便立刻是明白了太一道人想要说些什么。 若要提及巫族最大的底牌,不是十二祖巫的存在,而是被巫族以一族之力所占据的九幽之地。 那完全不下于洪荒天地的九幽之地,为巫族的崛起提供了这天地之间远远不绝的资源,以及源源不断的兵力,为巫族以一族之力压服天地万族,驱逐天地之间所有的先天神圣提供了最为坚实有力的基础。 同样的,也正是这九幽之地的存在,令天地之间相当大的一部分先天神圣,以及绝大多数的种族都熄了和巫族相争的念头——十二祖巫的存在,代表着巫族现在对天地万族的领先,而那九幽之地的存在,则是代表着巫族那无法估量的未来。 无论是在现在,还是在未来,这天地之间的修行者都完全找不到与巫族对抗的契机,如此一来,这些修行者们,又如何还能够提得起和巫族相争的心思? 这天地当中,若是说有什么东西最能够打击那些有志与巫族相争者的士气,那毫无疑问,便是九幽之地的存在,是以,一般而言,天地之间的修行者们,根本就不会在彼此的面前提及那九幽之地。 “太一陛下怎的会突然提及这九幽之地?”龙宫当中,诸位先天神圣们先是一惊,然后很快便是恢复了从容,脑海当中,甚至是为此浮现出了一些莫测的野望——太一道人再如何的想要看一看这些先天神圣们的心气,也不可能在第一次会见众神的时候便以那九幽之地的存在来打击这一众先天神圣们的心志。 “莫非,是太一陛下找到了击破九幽之地的法子?”众位先天神圣们脑海当中,都是泛起了这样的念头。 欲击巫族,必先破九幽,这一点,可以说是这天地之间所有先天神圣的共识。 但去往九幽的通道,却在周山之下,被十二祖巫守卫着,若不击破巫族,又有谁能杀进九幽之地? 如此一来,便形成了一个令人绝望的闭环。 “不是击破巫族的九幽之地,而是我们也有了自己的九幽之地。”得了云中君的应允之后,太一道人也不卖关子,不给一众先天神圣们揣度讨论的机会,直接便是出声点出了答案。 “我们的九幽之地?”太一道人这话才落,龙宫当中除了依旧知晓星空之界的几人外,其他所有的修行者们,都是豁然起身,脸上露出了极度不可置信的神色——尤其是牝道人,以及龙子敖。 不,准确来说,是龙母玄,以及龙子敖——在登临太乙道君之前,白泽等人对于牝道人的身份,只是猜测的话,那在登临太乙道君之后,牝道人的身份,便已经是被白泽等人确定。 九幽之地有多重要,在场的先天神圣们没有任何一人能够有龙母玄感受得真切。 毫不客气的说,若是在上一个纪元,三族神庭当中有任何一个神庭掌控了那九幽之地,那么龙汉大劫的历史,都将被彻底的改写。 “不错,属于我们的九幽之地。”太一道人重复了一句。 “新的九幽之地,在什么地方?”龙母玄直接就越过了龙子敖。 “天地开合,清而轻者上为天,浊而沉着坠为地。” “清浊之间,是这苍茫洪荒。” “巫族的九幽之地,而在那大地之下。” “那属于我们的九幽之地,自然便是在那苍天之上。”太一道人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头顶。 “这不可能!”太一道人话音才落,龙母玄便是直接出声驳斥道,她的心绪极度激动之下,有大龙的虚影在她的背后浮现出来,与整个龙宫都勾连为一体,骇人无比的气机,沿着龙城当中的每一条干道,往四面八方而去,刹那之间,便如同是已经陨落了的祖龙,踏破了时空重新君临于这世间一般。 “穹天极处,乃是那无穷无尽的罡风,有怎么可能会有那不逊于九幽之地的另一重天地?”龙母玄状若疯狂。 龙族神庭的时代,三族神庭的势力,绝对是已经做到了上至罡风绝顶,下落地渊极处。 错过了藏在大地当中的九幽之地,已经是令知晓此事的龙母悔恨交加,若是在错过了那罡风之上的又一方天地,这对龙母玄的打击,可以说是不可估量。 在这样的打击之下,龙母玄原本是因为紫霄宫的第二次听道才痊愈了几分的伤势,几乎便是要继续的恶化下去。 “道分阴阳,气合清浊。” “大地之下,藏得有九幽之地,穹天之上,如何就不曾藏的有另一方天地了?” “而龙族之所以不曾找到这两方天地的存在,只能说明上一个纪元的时候,这两方天地,都还不曾到出世的时候。” “便如那先天灵宝一般,非得要天地人三才交泰,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方得以出世。”龙母玄激动无比的心绪当中,太一道人沉声道,他的衣袖当中,有浩荡钟声响起,涤荡着龙母玄心中的嚣嚣杂念,三声钟响之后,龙母玄才终于是冷静了下来。 然后,她的目光便是落到了白泽,师北海以及云中君的山上。 “天上天的存在,想来三位道友应该是早就清楚的吧。”玄看着坐在上首的师北海和云中君。 这一刻,她不由得便是再一次的会响起了在水眼之下的时候,云中君和师北海联袂而至龙宫,当着龙宫当中所有龙族的面上和龙族约定,只要龙族愿意加入到他们的阵营当中,那从此之后,这四海之地便尽数敕封给龙族,有龙族所主宰。 那个时候,他们都还在巴巴的考虑斟酌,云中君和师北海的这允诺,到底几分真,几分假——但若是联系到此时太一道人所提及的那不逊色于九幽之地的天上天,云中君和师北海直接将这四海之地作为招揽龙族的代价将之抛出来,便完全是在情理当中了。 因为这样的话,就算是没有了四海之地,太一他们也依旧是有着广袤无比的地域和资源来安置一众先天神圣,来养活他们麾下无数的部族。 “不下于洪荒天地的另外两重天地。” “一者九幽,一者天上天。” “两重天地皆备我等错过,上一个纪元龙族神庭败亡,败得不冤!”这一刻,龙母玄只觉得自己口中满满的都是苦涩。 对于九幽之地的错过,她还勉强是能够想得通,但那天上天的错过,这便完全是龙族自己的失误了。 上一个纪元的后期,祖龙与凤凰一战之后,余势不减击破天穹,而在那之后,祖龙便是察觉到了龙族神庭长存不朽的契机,然后匆匆闭关,想要把握那一线灵机——如今龙母玄细想来,祖龙当时所察觉到的,令龙族神庭长存不朽的气机,岂不就是那天上天? 第三百四十九章 星空之界 这一刻,无穷无尽的悔恨,便如同是敲骨吸髓的恶虫一般在龙母玄的心头噬咬着。 他们龙族神庭,距离那天上天,便只得那一步之遥而已。 但偏偏,这一步之遥,他们龙族神庭从极尽巅峰到跌落尘埃,都不曾跨过去…… 龙宫当中,众位先天神圣们都是沉默着,独独龙子敖往前一步,扶住龙母玄的小臂。 “时势如此,往事不可追,母亲又何必念念不忘?”龙子敖的声音,低沉无比。 “敢问陛下,那天上天的门扉在于何处?”等到龙母玄冷静下来,才终于是有先天神圣出声问道。 此时,这些先天神圣们,依旧站立在云中君等七人的面前。 那一方天地既然与这洪荒天地相勾连,就必然会有门户的存在。 问及这门户的时候,龙宫当中的诸位先天神圣们,都爆发出了炽烈无比的战意。 无论那门户藏在什么地方,这些先天神圣们,都已经决定接下来要竭尽全力的,将那门户所在之地攻占。 而龙母玄和龙子敖,更是已经打定主意,要将龙族所能够动用的底蕴,全都用出来。 “那天上之天,全名为星辰界,日月之巢,众星之所。” “这洪荒天地通往星辰界的门户,自然便是在这洪荒天地当中的日出之地,也正是我的道场之所在。” “汤谷。”太一道人端坐不动。 ——汤谷的门户,并非是天地而成,而是太一道人在执掌了太阳星的权柄之后,皆有太阳星的权柄获得了星空的部分权柄,然后再以太阳星之威勾连汤谷,这才是以太乙道君之力洞穿了空间,在那汤谷当中建立了一道通往那星空之界的门户。 而那门户所通向的地方,自然便是那太阳星。 “汤谷?”一众先天神圣们闻言都是一愣,下一刻,这些先天神圣们都是恍然大悟。 “难怪之前云道友宁愿是血屠东海,也要不顾一切的将这东海攻占,若不如此的话,等到吕道阳察觉到这汤谷之秘,那我等就处于绝对的被动境地了。” 这些先天神圣们不约而同的便是将之前白术攻略东海的战局,和这汤谷当中的门扉关联到了一起。 “难怪云道友会为了东海战局的顺利而亲自出手。” “相较于他出现在和巫族的战场上带给巫族的惊喜,由他率领大军镇压东海,然后保证那星空之界被掌控在我等的手中,这样的抉择才是更加的有战略意义。” 这些先天神圣们,都是在心中唏嘘着,同时也在感慨着信息的重要。 若不是此时太一道人点明了那星空之界的存在,这些先天神圣们到现在,都不曾真正的看清云中君率众席卷东海真正的用意。 “用兵之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这其间的斟酌把握,实在是有无穷的玄妙。” …… “这里莫非便是星空之界?”太一道人引着一众先天神圣们,浩浩荡荡的杀到汤谷,然后通过汤谷当中的门扉,出现在了一片被无穷的金色火焰所环绕着的天地之间,那无数的金色火焰,其间所蕴藏的威能,丝毫不下于不朽金仙的倾力一击。 那些尚不曾登临太乙道君之境的先天神圣们,在见了这无数金色火焰的刹那,便是陡然色变——他们自忖,他们若是陷落到了这金色的火焰当中,必然是会陨落于其间的。 “可惜,就算是这金焰当中有生机蕴藏,但这一片天地,却也依旧是不足以令天地之间的寻常部族生息繁衍。” 后怕之后,浓浓的失望之色,便是在这些先天神圣们的心头浮现了出来。 这样的一方天地,就算是藏得有一些珍贵无比的资源,但不能作为生灵的生息繁衍之地,便也只是一个死绝之地,价值大打折扣,根本就无法与巫族所掌控的九幽之地相媲美。 “诸位莫急。”这个时候,云中君才是出声道,“星空之界,顾名思义,便是那星辰所形成的一方天地。” “而诸位道友们此时所见的,也只是那无穷星辰当中的太阳星而已。” “太阳星不适于寻常部族生息繁衍,那其他的星辰,却也未必。”云中君安抚了一下众位先天神圣。 而在云中君说话的时候,他们的面前,无数的太阳金焰已经是彻底的散开来,太阳星的力量鼓荡着,将众位先天神圣们送入到这星空当中。 于是在这一刻,这星空当中,无穷无尽的星星点点的光芒,便都是在这些先天神圣们的眼前展现出来,星光当中,无穷无尽的星辰之力,随着这些先天神圣们的吞吐朝着众位先天神圣们的所在聚拢过来,渗透到这些先天神圣们的经络之间,令他们的精气神,都有了不同程度的凝练和增长。 “这星空之界当中的星辰,大者如太阳星,其内广袤天地,不下于东海之一域。” “小者如那些连光芒都难以绽放出来的隐星,亦不下于洪荒大地上的神山。”云中君朝着眼前这无数的星辰一指,言语之间,充满了豪迈之气。 “就算这其中的星辰,只有十之一二能够令天地众生生息繁衍,这星空之界所能养育的生灵,也丝毫不下于十个百个的四海之地!” “更何况,我等修行者本就有改天换地之能,就算是有哪一颗星辰的环境不适于万物生息繁衍,但我等吞吐元气,斡旋造化,难道还不能将引动风雨日月,祈福祛灾,将那死绝之地改成万物苏生之所?” “就算是一些绝地难以改易,但这绝地当中,自然也有独属于自己的玄妙。” “便如这太阳星,对于寻常部族,自然便是死绝之地,但若是对于那些火属精灵而言,对那些修行火焰之道的修行者而言,这太阳星的存在,便又是无上的圣地宝地了。”云中君并没有给那些先天神圣们太多的斟酌局势的时间,只是一次又一次的以自己的言语冲击着这些先天神圣们的理智,撼动着他们的认知,想要在这些先天神圣们的脑海当中先种下一个念头——那就是就算是那些绝死毫无生机的星辰,也并非是毫无价值的存在,除了星辰当中所蕴藏的神矿奇珍以外,这些星辰,也同样是能够被修行者们再造,重新化作适宜于修行者修行的钟灵毓秀之地。 “我们现在要做什么?”良久之后,才终于是有先天神圣在这从未见过的景象以及云中君言语的双重冲击之下清醒了过来。 “是要逐步的接引东海众生各族,从东海迁徙到这星空之界当中生息繁衍吗?” 有先天神圣兴奋无比的说着。 “有了这星空之界作为后援,我们的底蕴很快就能够赶得上巫族。” “九幽之界当中,乃是由巫族所执掌。” “敢问太一陛下,这星空之界,却是由什么生灵是执掌?” “执掌星空之界的生灵,实力如何?”很快,便又是有先天神圣问道,言语之间,充满了杀伐之气,其目光,更是已经落到了云中君的身上。 这样的一方天地当中,不可能会没有生灵的存在——而只要这天地当中有生灵的存在,他们想要入主这星空之界,就不可避免的要和这星空之界的生灵展开一场前所未有的厮杀。 毫无疑问,能够带领着他们展开这一场厮杀,以夺取这星空之界的最佳人选,正是云中君。 “东海一战之后,云道友便是隐没无踪,而今来到星空之界,云道友对这星空之界的种种,亦都能娓娓道来。” “莫非,东海之战以后,云道友是假借养伤为名,悄然来到了这星空之界当中查探这星空之界的局势?” “如今太一陛下带领我们进入这星空之界,难道是攻取这星空之界的时机已经成熟?”一众先天神圣们的言语当中,皆是杀意盈天。 “咳咳咳……”听着这些先天神圣们的言语,云中君良久之后,才是以一种莫名的声音继续道。 “星空之界当中的生灵,号为星神,为星辰当中孕育的天生神圣。” “而太一陛下,便是这星空之界当中的太阳帝君。”云中君幽幽的道。 “星辰之神?” “太阳帝君?”听着云中君的话,之前那些一个个的都是杀意盈天不可抑制的先天神圣们,不由得都是一愣。 第三百五十章 放下的戒备 这一刻,所有的先天神圣们看着太一道人的目光,都发生了微妙无比的变化。 出身于洪荒天地的太一道人执掌东海,和出身于星空之界的太一道人执掌东海,这可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前者,是这些先天神圣们当中的自己人,而后者,却是先天神圣们之间的外来者。 “说起这星空之界,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 “道祖于紫霄宫中传道的时候,出身于九幽大地的十二祖巫,不曾踏足紫霄宫中,那诸位道友们认为,出身于星空之界的先天神圣,可有谁受到道祖邀请,有幸踏足紫霄宫中与诸位同列?”感受着一众先天神圣们之间浮动的心绪,云中君心知不妙,当即便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若有所思的问道。 “鸿钧道祖乃是洪荒天地之道祖,紫霄宫传道,乃是道祖对于我等洪荒天地的先天神圣之恩泽,那些出身于他界的外来之人,又如何能有踏足紫霄宫的资格?”听着云中君的这个问题,立刻便是有先天神圣以一种相当不屑的姿态回应道。 而在这回应之间,这些先天神圣们心中才生出来的对太一道人的质疑,便立刻是消散于无形之间。 “好一个机敏的云中君!”旁边的龙母玄,以及白泽等人,此时也不由得抹了一把心中的冷汗,平白的对云中君生出了几分感谢来。 心思灵动的他们,当然是能够感觉得到他们这一行人在转瞬之间气氛的变化。 执掌太阳星,成为这星空之界的太阳帝君的太一道人,会被洪荒天地的先天神圣认为是来自于洪荒天地之外的外来者,这一点,是白泽等人在之前从未想过的问题。 若不是云中君应对得当的话,他们的这个势力,说不得在离开了这星空之界以后,便会迎来一场内部的火并,叫天地之间的先天神圣们,都看到一场大大的笑话。 “云道友既然对这星空之界有所了解,还请再说一说这星空之界的情况。” “太一陛下明明是出身于东海汤谷,怎的又成了这星空之界的太阳帝君?”白泽对着云中君道。 既然他们谁都不曾注意到的这个隐患于此时浮现出来,那他们自然是要进最大的努力,以将这隐患彻底消弭,避免最后这隐患爆发出来的时候,带来无穷的祸端。 云中君当然是闻弦歌而至雅意,当即便是接上了白泽的话题,对云中君而言,这也同样是一个将这些先天神圣们和星空之界的星辰神圣勾连为一体的机会。 “道分阴阳,气有清浊。” “每一方天地生灵之根性,和天地之环境,细细相关。”云中君引着众人一边漫步于无穷星空当中,一边娓娓出声。 “便如九幽之地,为大地之恶煞浊气所凝,受那恶煞浊气影响,诞生于九幽之地的巫族,自然便是凶戾无比,无有容人之量。” “这星空之界,乃是天之清气汇聚之所,星空之界当中的生灵,自然也受到这天之清气的影响,性格恬淡。” 星空上的一行人,要么便是太乙道君,要么便是已经触及了太乙之妙的修行者,又或者,是不朽金仙巅峰的先天神圣——最弱的云中君和龙子敖,也都是渡过了四次和三次三衰的大修巨擘,这星辰与星辰之见那漫长无比的距离,在这些人眼里也只是等闲而已。 众人从太阳星而出,很快,便是出现在了距离太阳星最为接近的金星的边上。 “星空之界当中的主宰者们,乃是由这无穷星辰所孕育而出的天生神圣,号为星君。” “每一位星君都掌控着一颗星辰当中的无穷生灵的生死存亡。” “换言之,便是说这无穷的星辰,每一颗星辰都意味着一种权柄——这种权柄,是地域类权柄,同样也是法则权柄,是概念权柄,但凡星光所能及之地,那些星君们都能够引动各自所执掌的星辰之权柄。” 说到此处,一众先天都不由得一惊。 整个洪荒天地,都是星光所笼盖之地,这即是说,在洪荒天地的任何一个角落当中,都能够引动这星辰的权柄,整个星空之界,以及整个洪荒天地,都能够称得上是那些星君们的神域,虽还不曾见过任何一位星君,但那些星君们强横无比的实力,已经是在众位先天神圣们的脑海当中有了一定的概念,令这些先天神圣们心头,都是沉甸甸的。 “不愧是独占这星空之界的强横种族,便和巫族一般,这星空之界的星君们,亦有席卷洪荒天地的实力。”众位先天神圣们都是暗自唏嘘。 “不过,这星空之界在很久之前发生过一场巨变。” “界中生灵死伤惨重,其内的星君们,更迭数十代,而今已是千不存一。” “那些被星君们所统治的寻常生灵,更是一个都不曾剩下。” “也即是说,纵观整个星空之界,其间的生灵,也不过是更迭了数十代的三五千星君而已。” “不要说是我等了,便是东海上的任何一个有不朽金仙坐镇的强族来到这星空之界,都足以是统治这无量星空。”云中君从容无比的道,有意无意的,星空之界的那些星君,或者说是星辰一脉,在云中君的口中,便如同是刚刚诞生出来的羔羊一般,不存在任何的威胁。 “只得数千位星君?”云中君话音才落,一众先天神圣们不由得都是笑了起来。 这样单薄的数量,就算其中有些强者,也不可能和他们争夺这星空之界的主导权和统治权——此时,在众位先天神圣们的眼中,这庞大无比的星空之界,便如同是一个彻底卸下了防备的赤条条的美人一般,任君采劼。 每一位先天神圣的目光当中,都绽放着炽热无比的光华,一些心急的,已经登临了太乙道君的先天神圣,更是直接的放出了自己的神识感知,在这星空之界当中扩散着,感受着这星空之界当中的生机。 在他们的感知之内,尽是一片荒凉! “诸位道友们且稍稍冷静一些。”看着那些先天神圣们目光当中燃烧起来的火光,云中君也是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在诸位道友们的面前,星空之界的星君们,脆弱得便便仿佛是婴孩儿一般,但不要忘了,站在你们面前的,还有一位太阳帝君。” “诸位此刻之所为,实在是不将太阳帝君放在眼里,难道诸位不怕帝君怪罪?” 看着这些先天神圣们肆无忌惮的行为,云中君状若不愉的问道。 “我等无一冒犯,还望帝君陛下恕罪恕罪。”听着云中君的‘责问’,一众先天神圣们不由得都是笑了起来,然后朝着太一道人一礼,一行人当中,充斥着一种快活无比的气氛。 便如同云中君所预料的那般,在自己亲身的查看了一番这星空之界的情况之后,这些先天神圣们对于星辰一脉,已经是彻底的放下了警惕之心。 ——他们这些先天神圣当中,随便出一位太乙道君,便足以是横扫当先的星空之界,横扫所有的星君,如此孱弱的星君们,又怎么可能被这些先天神圣们放在眼里。 “执掌星空之界,统率一众星君们的首领,名为斗姆元君。” “太一陛下游历这星空之界的时候,与斗姆元君相交甚欢。” “再加上曾经的太阳帝君陨落,太阳帝君缺位以久,于是乎,太一陛下便是和这太阳星相互感应,得了这太阳帝君之位,并且执掌了一部分整个星空之界的权柄。”众位先天神圣们的言笑晏晏之间,云中君的声音便是再次响起。 “诸位道友们若是有意的话,不妨以自身之大道感应这周天之星辰。” “若能与这星辰相互感应的话,再得太一帝君之允许,那么诸位道友们,便可登临星君之位,执掌星辰之权柄。”云中君一边说,一边指了指面前的金星。 第三百五十一章 启明,长庚 “这一颗星辰,名为金星,又曰启明,长庚,太白。” “此为距离太阳星最近的一颗形成,接引太阳之光,日出之前,日落之后,这一颗星辰皆会出现于穹天之间,接驳昼夜之轮转。” “而这金星为五行之首,其权柄当中,既涉及天地五行之金的变幻,又有昼夜分合,晨昏轮转之玄,极为玄异。在这周天星辰当中,也金星也排的上号,位列三百六十五颗主星之一。” “诸位道友们可愿一试,能够引动这金星之共鸣,成为这金星之长庚太白启明星君?”云中君指着这庞大无比的金星对着众人道。 虽然未曾踏足那金星的内部,但这萦绕于金星当中的星光当中所绽放出来的浩瀚无比的金行之力,已然是足以令众位先天神圣们动容,那金行之力当中所藏而不漏的无穷锋锐,更是叫这些先天神圣们心痒难耐。 “这长庚星引动五行之金,既有永恒不变之固,又有无坚不摧之锐,无论是谁若能得这长庚权柄加身,实力底蕴必然大增。”众位先天神圣们皆是感慨着,然后轮流绽放出自己的大道之华,引动这金星的光芒——他们都能感觉得到这金星当中所蕴藏着的无穷无尽的庚金之精,无论是用于祭炼新的法宝,亦或是用来培养自家的灵宝,亦或是以此祭炼什么神通,都是大用用处。 一位又一位的先天神圣绽放着自己的道韵,而那金星亦是随着这些先天神圣们所绽放出来的道韵,发生着不同幅度的颤动。 而在先天神圣们之后,便轮到仅有的两位后天生灵。 ——龙子敖,以及如同是一个隐形人一般,站在太一道人背后的明庚道人。 说来奇怪,太一道人不曾出关的时候,明庚道人负责打理种种俗务,有内相之称,在这东海也算是赫赫有名,极有存在感,但在太一道人出关之后,明庚道人便是放下了手中一切的事务,专心致志的待在太一道人的身边,藏在太一道人的背后,如同是一个侍卫一般,完全没有任何的存在感。 此时,若不是轮到了明庚道人来引动这金星之华的话,无论是云中君还是其他的修行者们,只怕都注意不到,他们这一行人当中,还有一位明庚道人,而且论及修为,此时的明庚道人,亦是在不知什么时候渡过了道心之衰。 “既然盛意难辞,明庚,你也上前一试吧。”当众位先天神圣们将‘原来还有一个明庚道人’的目光落到了明庚道人身上的时候,太一道人也是笑着朝着那金星指了一指,示意明庚道人上前。 当明庚道人震荡自己的法力,绽放出自己道韵的时候,原本在诸位先天神圣们的大道之华下显得爱答不理的长庚星,却是在陡然之间震动了起来。 无穷无尽,无法无量的光华,从那长庚星当中爆发出来。 斩断一切的锋锐与永恒不朽的坚固,在那无孔不入的光华当中融为一体。 这一刻,在众位先天神圣们的眼中,这金星的光芒,甚至是已经超过了那昭昭太阳星。 很显然,在这一行人当中,这位不显山不漏水的明庚道人,正是和那金星最为契合之人。 在明庚道人道韵的引动之下,那金星肆无忌惮的绽放着自己的灿烂,挥洒着自己的锋锐,而在金星当中,无穷无尽的星辰之力,星辰之光的最核心处,有权柄的印记浮现出来。 而在那金星的印记当中,又有一个三星交错的印记和一个太阳星的印记横贯其间,将这金星的权柄封锁在金星当中。 而当众位先天神圣们注意到那两个印记的时候,其中那三星交错的印记便在陡然之间溃散。 这三星交错的印记,便是天市垣中斗姆元君的印记。 斗姆元君和太一道人共同执掌这无量星空,星空当中任何一位星君的诞生,都必须要得到斗姆元君以及太一道人的承认。 而现在,斗姆元君的印记,已然是溃散——就如同最初的时候,斗姆元君,云中君以及太一道人所约定的那般,只要保留住归属于星辰一脉的那一千余的星辰,保住那些星君们的性命,保住星辰一脉的传承不断,那这星空当中余下所有的星辰,其归属都由太一道人一言而决。 “这金星之别号,是为启明长庚,正合明庚之名。” “看来,明庚道友正是这金星的天定之主,合该执掌这金星的权柄。”众位先天神圣们都是感慨起来。 相较于此时明庚道人所引发的动静,其他的先天神圣们之前和金星的共鸣,可以说是什么也算不上。 在这样的动静之下,没有任何一位先天神圣能够厚颜否定明庚道人和这金星之间的牵绊勾连。 在众位先天神圣们感慨的时候,那金星权柄上,太一道人的印记随之散去,然后那金星当中所凝聚出来的权柄之印,便如同是乳燕归巢一般,朝着站在一边的明庚道人而来。 只刹那之间,明庚道人的气机,便是与那金星贯通为一体,不分彼此,他的周身上下,都有无量的光华绽放出来,而他的气机,亦是飞快的提升着。 倏忽之后,当那金星的光华收敛起来之后,明庚道人已然是在那金星的接引之下,出现在了金星的最核心之处,伴随着他对金星权柄的炼化,无穷无尽的金行之力,无穷无尽的锋锐,以及那光暗交错的玄妙,都在往明庚道人的身上聚拢,每过一个刹那,明庚道人身上的气机,都会强横一分。 看着这变化,一众先天神圣们不由得都是眼热起来。 “按照我与斗姆元君的约定,我等踏入星空之后,这星空之界便由我等执掌。” “诸位道友们可随意游走于这周天星辰之间,但凡无主之星辰,诸位道友们皆可以自身道韵随意引动着星辰的共鸣,然后执掌星君之权柄。”太一道人朝着众位先天神圣们双手一挥,道道流光便是在这些先天神圣们的眼前浮现出来,无数的信息从那流光当中而过。 这些信息当中的,便是太一道人和斗姆元君所约定的,已经有主的,归属于星辰一脉的那些星君们的星辰。 “对了,这周天之星辰,除了主星,辅星,隐星,暗星之外,尚有一些星辰除了自身的星辰权柄之外,还能影响整个星空当中无量星辰的运转。” “这些星辰,被称之为帝星,执掌星辰之人,非是星君,而是帝君。” “这帝君之权柄,还望诸位慎之慎之。”正当一行人要往不同的方向散开,取寻觅那些与自身大道相合的星辰的时候,云中君的声音,却是突然又响了起来。 如今,这星空之界当中,除了不管事的斗姆元君之外,只有一位帝君,那便是众人的首领,东海之王,太阳帝君,太一道人! 若是在这个时候,有其他的先天神圣在这星空当中执掌了帝君权柄,和太一道人有了相争之势,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当然,云中君此时出言提醒,也并不是因为此事——这无量星空当中,会不会有人有与太一道人争锋之心,有与太一道人争锋之人,云中君其实并不放在心上。 他此时所关心的,乃是那帝君权柄背后,与之息息相关的整个星空的权柄。 在太一道人成为太阳帝君的时候,这无量星空的权柄,就已经是被撕裂了一次,执掌这星空权柄的斗姆元君,也同样是因此受到了极大的反噬,若是接下来,这些先天神圣们接二连三的得证帝君之位,震荡星空,撕裂星辰之权柄,那本就重伤的斗姆元君,伤势必然会更加的恶化,甚至于直接陨落都有可能。 云中君当然不可能任由这种情况发生。 而在提醒之后,云中君立刻意识到了自己言语当中的未竟之意,便马上又再次出声。 “帝君之权柄,非同小可。” 第三百五十二章 谋算,思退 “数万年前,穹天之上双日交辉之事,诸位道友可还记得?” “那一次,便是太一陛下成就太阳帝君的时候。” “若是此时诸位道友们也得证帝君之位,那周天星辰必然会有所异动,无法掩饰。” “皆是,这星空之界便有极大的可能暴露于人前。” “这对我们而言,极为的不利。”云中君一脸凝重,言辞恳切,就好像他所担心的,从来都不是这帝君权柄的本身一般。 “这……”听云中君如此言语,那些之前还因为云中君越俎代庖,想要阻止这他们执掌帝君权柄而心生怒气的先天神圣们,脸色陡然之间却是再度一变。 帝君权柄,乃是他们自身的利益,但若是为这帝君权柄使得这星空之界暴露与人前,令其他的势力察觉到了这星空之界的存在,纷纷闯入这星空之界与他们争夺这星空之界的主导权,那所影响的,却是所有人的利益。 ——以一己之私利而影响所有人的利益,这种犯众怒的事,没有人愿意去做。 “还好云道友提醒得及时,若不然的话,我等险些铸成大错。”神色的变幻之间,几个朝着那太阴星而去的先天神圣,便立刻是停下脚步,朝着云中君一礼,这才调转了方向,继续往其他的方向而去。 太阳太阴素来都是并列于世,太阳星有帝君之位格,那太阴星自然也不例外,太一道人允这些先天神圣们自行游历星空,在这星空当中选择和自己相合的星辰,这些先天神圣们自然是不可能放过这太阴星等那些位格不会损色于太阳星的帝星。 但在云中君的这一席话之后,这些先天神圣们在选择星辰的时候,自然会多上一层忌讳。 …… “云道友,我观这些人当中,虽然也有走太阴之路的人,但以他们的功行道行,想要引动那太阴之权柄,与太阴相合,只怕是远远不够,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枉做坏人,徒惹这些人的忌惮?”等到那些先天神圣们都远远的离开之后,还依旧是和云中君一起留在这玉清道人才是看了一眼云中君,目光当中,似乎是告诫,又似乎是提醒。 “玉清道兄多虑了。”云中君目光往前,看着那汇聚了无穷星光的天河。 “虽然他们未必能够与太阴星共鸣,登临太阴帝君之位,但这话连玉清道兄你都不敢说得言辞凿凿,我又如何能去赌一赌这所谓的可能与不可能?” 云中君又何尝不知晓那些先天神圣们真的能够合身帝君权柄之人,少之又少,但若是他不提及此事的话,这些太乙道君们一个一个的试过去,总会有人能够引动那些帝京的共鸣,就算这共鸣不至于是令这些先天神圣们登临帝君之位,执掌帝君之权柄,但却足以是令斗姆元君的伤势,进一步的恶化。 云中君当然不可能任由这样的风险出现。 至于说那些先天神圣们对他的不满和忌惮——说的就跟他此刻不挑明此事,这些先天神圣们就不会对他有不满和忌惮了一样。 这怎么可能? 在当前东海的统治序列当中,仅有的两位后天生灵便是云中君和龙子敖。 而龙子敖有祖龙遗泽,代表着庞大无比的龙族,更有龙母玄这位太乙道君坚定无比的站在他的背后,是以,龙子敖与那些先天神圣们并列,甚至于在那些先天神圣们之上,这些先天神圣们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但云中君就不一样了。 云中君的背后,什么也没有——而一个后天生灵,以强绝无比的实力和手腕压下绝大多数的先天神圣,令这些先天神圣都雌伏于自己的面前,那些先天神圣们就算是表现的再如何的平和,又怎么可能对云中君没有忌惮和不满? 但对云中君而言,忌惮也好,不满也好,这一切与云中君都没有什么瓜葛——他出现在太一道人的麾下,只是为了星辰一脉的利益而已,至于说他自己在太一道人的麾下能够得到什么,这一点云中君却是从未图谋过。 那些先天神圣们会不会支持云中君在太一道人的麾下执掌更多更大的权柄,云中君更是毫不在意。 对其他的先天神圣们而言,因为气运的限制,他们修行的时间都是有极限的,若是没有了气运的支撑,没有灵光的涌现,这些先天神圣们就算闭关,也不会有什么精益,至于说他们法力的积攒,对于修行者而言,就算是他们不去闭关,他们的法力也会源源不断的增强。 是以,对于这些先天神圣们而言,执掌权柄其实是一件非常有必要的事,既能够令他们获取更多的气运,也能够令他们从容无比的观察这天地世间之百态,观察这天地之间的芸芸众生,无论是调解诸族矛盾,亦或是率众往来征伐,对这些先天神圣们都有极大的好处。 而一些先天神圣们对于权力的追逐,也正是源自于此。 但对于云中君而言,这一切却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他能够直接的观照气运,同时他那收集气运的神通,又在源源不断的为他收集着气运。 对他而言,自从这收集气运的神通完成之后,他便是从来都不曾为气运发过愁,甚至在很多时候,他身上的气运,都远远的超出了他修行所需,就算是一口气同时的用上那燃运法和凝运法,他身上那庞大无比的气运,都依旧是源源不断的再往天地之间散去。 是以,对云中君而言,权力的存在只是他修行上的拖累而已。 若是有可能的话,他巴不得太一道人只是给一个清贵无比的地位,将他高高的供起来,这清贵的地位,能够令他收集气运的神通覆盖足够大的范围,却又没有什么实际的权力,也没有那所谓的俗务的羁绊。 如此一来,云中君既有了安心修行的机会,也不用担心自己的修行受到影响。 最重要的是,若是云中君能够如愿的话,在能够安心修行,安心的享受太一道人的天庭给他带来好处的同时,他还不用担心,在太一道人的天庭崩溃的时候,自己为此受到牵累——他非但不曾在天庭当中掌控权力,反而是在天庭当中受到了相当大的‘排挤’,如此一来,那天庭的崩溃,以及崩溃之后的反噬,自然也就不可能牵连到云中君的身上。 当然了,云中君想要令自己的想法成真的话,就免不了要太一道人麾下的这些先天神圣们‘鼎力支持’,而想要获取这些先天神圣们的‘鼎力支持’,云中君在这些无伤大雅的小地方表现出自己的死板生硬,小小的令这些先天神圣们生出一些不舒服的情绪,令这些先天神圣们对他更加的不满,就显得相当的有必要了。 “玉清道友放心好了,云道友的持身以正,所作所为,皆是从秉承公心而动,又有谁能说得了什么?”太一道人此时,同样也还不曾离开,玉清道人的言语,既是再对云中君而言,但同样的也是在提醒太一道人——云中君之所以会令这些先天神圣对他更加的不满,这正是为了保证太一道人的利益,保证太一道人的权位,理所应当的,太一道人便必须要对此作出回应。 当然了,玉清道人此时的维护,以及太一道人的回应,都是建立在他们不知晓云中君心中打算的前提下。 ——若是叫他们知晓,在天庭还未成立的时候,云中君就已经在筹谋退路,在思考自己要如何才能在太一陨落,天庭崩溃之后不被余波卷入进去,不被清算的话,说不得两人此时就要联手将云中君给镇杀于此了。 “不过云道友方才之言,却是令我想起一件事。” “所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一个势力当中,怎么可能没有法度之限制,怎么可能一团和气?”太一道人皱起眉头。 第三百五十三章 进退自如,神兵合炼 “太一陛下,诸位道兄,我在紫霄宫中除了自身修行之外,于练法祭宝上,也另有所得。” “自获得那七彩琉璃刀一来,至于今日,我总算是有了如何洗练那七彩琉璃刀中印记的法子。” “若是没有其他要事的话,我这便回返天河,绸缪祭宝炼刀之事了。”太一道人的这话题才起一个头,云中君便立刻出声朝着太一道人告辞道。 太一道人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云中君当然知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那接下来太一道人要做的,便是给诸位先天神圣们,给他麾下的每一个修行者立下规矩法度,以告诉这些人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但立规矩,立法度都不难。 难的是这规矩法度如何执行,由谁来监督这规矩法度的执行,修行者们触犯法度之后,又由谁来对这些触犯法度的修行者们施以惩戒——毫无疑问,无论是提议建立法度的人,监督执行的人,以及最后对触犯法度之人施以惩戒之人,必然会受到所有人最大的忌惮,承受这些人最大的恶意。 云中君只想要被这些先天神圣们忌惮,只想令这些先天神圣们因为忌惮而不遗余力的将云中君给‘高高供起’,不令其执掌权力,但若是云中君涉及到了这规则法度之事,那云中君要面对的,就不是这些先天神圣们的忌惮,而是一众先天神圣们切切实实的恶意了——在这样的恶意之下,说不得等不到天庭的崩溃,云中君便已经是陨落于这天地之间。 就算是所有的先天神圣们都心胸宽广,不会因为这法度之事对云中君生出任何的恶意来,但这法度之牵扯,从来都是一个势力当中最为繁杂之事,其中关隘可谓是不计其数,云中君相信,若是自己和这法度牵扯到了一起,那他以后绝对不可能再有安心修行的机会。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蠢事,云中君当然不会干。 是以,太一道人才发起这话题,云中君便立刻是告辞离去。 “术业有专攻,云道友的长处,在于战场调度,而不在于此事。” “太一陛下若是要度量法度规矩,还得另寻他人才是。”见云中君对此事避之不及,师北海也是摇了摇头。 …… “起!”天河的源头处,云中君端坐了足足三百年,这才是令自己的心绪彻底的平静下来,然后,天河底下的星沙往两边分开,露出埋在星沙最底下的梦神君的尸身来。 尸身如同雕像一般端坐,存于虚实真幻之间,其上又有着玄妙无比的道韵流转不定,远远看去,宝相端庄,更有无穷生机在这尸身当中流淌,给人的感觉,便如同是梦神君还活着一般。 而在这尸身的眉心以及四肢上,各自定了一枚裂魂碎魄钉。 天地当中,万物皆可生灵,便是草木竹石都能够开启灵智化作修行者纵横天地,从修行者的尸身当中,衍化出全新的灵性,使得死去的修行者‘死而复生’这样的事,在这天地之间,也算不得什么罕见之事,以云中君的谨慎和见识,自然不会令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的面前。 ——那五位裂魂碎魄钉的作用,便是为了避免此事。 梦神君的尸身当中,一旦是有灵性衍生出来,便会被这五枚裂魂碎魄钉给彻底的震碎,如此,自然便能够令这梦神君的尸身,永远都只是一具尸身! 而在这梦神君的面前,那七彩琉璃刀,便是横放在梦神君的膝盖之上,与梦神君尸身的气机,似乎是勾连为一体,又似乎是泾渭分明。 “落!”云中君深吸了一口气,朝着那五枚裂魂碎魄钉一指,于是那五枚裂魂碎魄钉便立刻是从梦神君的尸身上跌落下来,混入到周遭的星沙当中,在那无数星沙的冲刷之下归于无形。 “火来!”云中君手中的法诀,再度一遍。 于是那天河当中,无数的星光便是飞快的朝着那天河的源头处聚拢,最后在这天河的最底下,化作一朵银白色的火焰。 这火焰的名字,唤做星空真火,又唤做天河神焱——星空之上,每一个星辰都有着自己独特无比的特质,将这些特质凝聚唯一,便能够衍化做星辰神光,亦或者是星辰真火,如同太阳神火,太阴寒焱,北斗注死神光等等等等…… 天河当中,倒映着星空当中所有的星辰,自然也能够模拟出这星空当中所有星辰的特质,云中君以他所参悟出的包罗万象的星辰戮神刀的理念,将所有星辰的特质都融合到这天河当中,将这其中的玄妙以火焰的方式展现出来,这便成了云中君此时所引动的星空真火,天河神焱。 这天河神焱凝聚的时候,需要相当长的时间,其内的力量由过于的暴烈,无论是用之以对敌,亦或是用之以炼药,都不堪大用。 但若是用之以炼器的话,那就是这天地之间最为绝顶的火焰了。 火焰当中,包含了星空当中所有星辰的特质,一切对立的,完全无法共存的力量,都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被强行的捏合进这一团火焰当中。 这天地之间,任何一种材料落入了这火焰当中,都会在这火焰当中融化,只留下其中最为精粹的一部分,甚至,质地稍稍差一些的神材落入了这火焰当中,连精粹都不一定会炼出来,便会直接在这火焰当中化作灰烬。 若不是此时已经胸有成竹,云中君是绝对不会动用这天河神焱的。 ——那紫霄宫中,鸿钧道祖衍化太乙之玄,宫中所有的有资格登临太乙之境的修行者,都在鸿钧道祖的引导之下走上了太乙道君的道路,稳定了太乙道君的境界。 但在所有的人当中,云中君是唯一的一个例外! 在进入紫霄宫之前,云中君就已经涉及到了时间和空间的玄妙,拥有着登临太乙道君之境,成为太乙道君的资格,但偏偏,云中君自身的修为却只得四衰,距离渡过最后的天人之衰,使得他的身上能够容纳太乙道君这个层次的力量还有着本质上的差距——于是乎,紫霄宫中所有的听道者当中,便出现了云中君这样一个唯一的意外。 一个有资格登临太乙道君之境,又在鸿钧道祖手把手的引导之下,知晓了自己应该如何成就太乙道君之境,在太乙道君之境的面前没有任何疑惑的,却因为本身的修为所限,不曾登临太乙道君的人。 于是乎,在紫霄宫中其他有资格登临太乙道君之境的修行者在参悟太乙道君的玄妙,稳定太乙道君的境界,没资格登临太乙道君之境的修行者们,只能无数次的推演自己已有的神通术法,令其精益求精的同时,云中君这位只渡过了四衰的不朽金仙,却是在以太乙道君的角度审视自己的两道神通——星辰戮神刀以及渺渺天河剑。 除了这两道神通之外,另外一个被云中君放在心上的事,便是这藏在天河最底下的七彩琉璃刀,以及那梦神君的尸身。 紫霄宫中的传道结束的时候,云中君在明悟了自己的太乙之路,令自己的一刀一剑两个神通重新达成平衡,令那渺渺天河剑也臻至道生天地这个层次之后,云中君的另一个收获,便是要如何的才能将那梦神君的尸身不留后患的融入到那七彩琉璃刀当中,将那七彩琉璃刀熔炼成为一柄独属于自己的神兵。 一连串的符文在云中君的十指纷飞之间显化出来,然后那一团火焰陡然之间扩大,将那梦神君的尸身以及那七彩琉璃刀都包裹了进去。 下一刻,清冽而又森然的剑鸣声,在云中君的身边响了起来,剑鸣声中,蕴含着无与伦比的浩瀚之意,令那银白色的火焰,都是随之有了隐隐的颤动,颤动之间,仿佛是能够感觉到其中那琉璃刀不敢的嗡鸣。 第三百五十四章 星空之间,天河之上 这是那七彩琉璃刀与天河剑这两柄神兵在相互砥砺——如此一来,等到两柄神兵铸成出世的时候,其锋芒才会更加的璀璨,两柄神兵,才会更加的相得益彰,更加的无可匹敌。 …… 在云中君闭关的时候,这天地之间的局势,依旧是在平稳无比的往前发展着。 东海的一众先天神圣们,游历于星空,在这星空当中找到了与自己大道相合的星辰之后,很轻松的登临了星君之位,然后回转东海,继续主持着东海边缘的四海之战,在东海的边缘和北海以及南海的大军拉锯。 归属于云中君的那一支定止军,而是以防备巫族的名义被调动到了东海之滨,和巫族的大军对峙起来。 而在东海的内部,一部分的修行者亦是被不动声色的挑选出来,被一众先天神圣们引着去往了星空之上,在那些先天神圣们所执掌的星空当中改造那星辰的环境,然后在其间生息繁衍,一点一点的填充着那星辰的生机。 在这过程之间,生机也终于是一点一点的在这一片冰冷死寂的星空当中重新的衍生出来,一点一点的充斥于这星空之间。 对于洪荒天地所有的修行者们而言,这幽禁而庞大的星空,便是一片充斥着无穷的财富,充斥着无穷机会的宝地。 那无数的星辰所绽放出来的光辉,其间所蕴藏着的充盈无比的星辰之力,是比洪荒天地上任何一种天地元气都要来的神妙的修行之物,天地各族皆能够采纳这些星辰之力,以凝练法力,孕养血脉,修行术法神通,而藏在那些星辰当中的星辰铁,更是祭炼法宝的无上宝材。 再加上那些无主的星辰当中所孕养着的星辰之权柄——可以说,这无量星空之间的每一个角落,对于那些来到这星空之界的修行者们而言,都是一个值得探索的神妙玄奇。 是以,在进入了星空之界以后,那些后天生灵们便立刻是分成了两个部分。 那些不能破开元磁罡风的修行者们,则是老老实实的守在自己所属的那一颗星辰当中,吞吐星辰之力增强自己的实力功行,一点一点的改造着那些星辰当中的环境——至于说星辰当中的那些能够相互来往的传送法阵,则是在那些星君们正位的时候,就已经是被一众星君们给封锁。 而那些不朽金仙们,能够突破星辰之上所环绕着的元磁罡风,遂是从星辰之上离开,往来于无穷星辰之间,在这星空之界当中寻幽探秘,参道演法,又或者是寻找那些无主的星辰,试图以自身的大道与星辰共鸣,以获得那星辰的承认,成为一位主掌形成的星君——星空当中,那些有星君坐镇的星辰和没星君坐镇的星辰,有着非常显著的区别,那些有星君坐镇的星辰,其上的光辉灵动无比,而那些没星君坐镇的星辰,其间的光辉自然也就少了那么几分灵动。 而在这过程之间,那些性格温和的星辰神圣们,亦是出现在无数修行者的面前,星辰一脉的面纱,亦是一点一点的在众人面前展开——此时的星辰一脉,虽然执掌着无数的星辰,是星辰当中所孕育而出的先天神圣,得天独厚,奈何这些星辰神圣们,都是斗姆元君分割自身的精元灵性强行电话而出,本就有所残缺,在他们补全自身的残缺之前,他们都不可能登临不朽之境。 这些星辰一脉的神圣们,在那些能够在这无量星空当中游历的不朽金仙们的面前,显得异常的弱小,好在这无数的后天生灵还不曾踏足星空的时候,太一道人就先一步给众位先天神圣们立下了规矩,不得争夺那些星辰神圣们所执掌的星辰,再加上这星空之界当中,无主的星辰实在是太多太多。 是以,那些游历的先天神圣们虽然看着那些星辰眼馋,但却还不至于到谋算那些星辰神圣们的地步。 不过,就算是如此,那些原本性格温和,天真醇厚的星辰神圣们,也是不由自主的便在心中留了几分警惕,学着其他的星君一般,有样学样,以闭关为名,封闭了星辰当中的传送法阵,对于那些前来拜会的不朽金仙们,更是置之不理。 时间,就这样过去,一晃,便是一万七千年。 …… 一万七千年之间,虽然那些不朽金仙们不至于将这无量星空都探索一遍,但这无量星空当中的一些死地绝地,或者说每一片星域当中盛产的资源是什么属性,适合哪一类的修行者,这些信息,却已经是被那些不朽金仙们探索的七七八八。 …… 有法舟从各处星辰而出,然后一路朝着最底下的天河而去。 靠近天河水面的时候,天河上立刻便是由无穷的星光浮现出来,将这些法舟托起,令其不至于淹没在天河当中,被天河给彻底的吞噬。 这些法舟,乃是在太一道人主持之下才锻造出来的灵宝,其最大的用处,便是星空当中的不朽金仙们能够驾驭这法舟横渡天河而不担心被天河吞没——这些法舟,是当前唯一的能够在天河之上往来的东西。 在这星空之界,最为引人注目的,除了那太阳太阴之外,自然便是流淌于所有星辰之下的那浩荡天河——这连不朽金仙都不敢涉足的绝境。 比起星空当中那些星辰运转之际所形成的漩涡,这连不朽金仙都能够埋葬的天河才是真正的绝境。 但同样的,作为这星空当中最为恐怖的绝境,也是这无量星空之上,最为令人神往之地。 那天河之水固然是能够吞噬万物,但星辰之力以及那无数的神金神铁沉积于天河当中,被天河消磨之后所留下的名之为天河星砂的精粹,却是这星空之上最为珍贵的至宝。 无论是炼器,炼药,甚至于是直接吞吐化作法力,壮本培元,这天河星砂都能够起到极大的作用,甚至,那些修行者们所采集到的星辰精金,其内驳杂的星辰之力,也同样是能够用那天河星砂将之引出来,使得那星辰精金变得纯粹,祭炼而出的法宝兵刃,更加的神妙。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星空之上的那些不朽金仙们对于那浩荡天河一直都是孜孜不忘,无数的不朽金仙,都试图去往那浩荡天河当中捞取天河星砂,在这过程之间,其间之死伤,几乎是不可估量。 到了后来,太一道人不得已之下,便是以自身所掌控的星辰之权柄勾连天河的权柄,采得一丝天河之神妙,再以无数的天河星砂炼成无数的能够在天河当中游荡也不会沉没的法舟——在这些法舟炼成之后,那天河便成为了这星空之界当中最为热闹的地方,无数的不朽金仙们,借着那法舟纵横于天河之间,在天河当中垂钓,看看能否从那天河之地钓出些许的天河星砂。 “老蝙蝠,你不在家里面看着家里面的那些后辈,怎么也有空来这天河?” “难道就不怕运气不好一头栽进这天河当中,族中的后辈都没了依靠?”当两只法舟交错着从这天河之上掠过的时候,法舟当中的两位不朽金仙都是催动法力,令这法舟在天河上缓缓的靠拢。 然后左边的那法舟上,一个中年的道人便是朝着右边法舟上的道人一边大笑,一边举着手中的酒壶朝着右边法舟上的那道人遥遥致意。 这两位不朽金仙,左边法舟上的,名为鹿林深,右边法舟上的,名为张福。 这无量星空之上,有三福星之说——三福星,便是福禄寿三星,清贵异常,却是分别被三清道人所执掌。 而鹿林深和张福,便是入了太清道人的眼,被太清道人引着,从东海之上迁徙到了那福星之内。 第三百五十五章 张福,鹿林深 “你这老鹿还有脸来笑我,你自己不也一样跑到了这天河之上。”右边的法舟上,那名为张福的不朽金仙,同样也是饮了一口琼浆,朝着鹿林深笑骂起来。 张福所在的族群,乃是白蝠一族,鹿林深所在的族群,是为白鹿一族——还在洪荒大地上的时候,两族便是比邻而居,交情非比寻常。 不过两族虽然传承悠久,但族中的生灵,素来都喜好清静,不喜杀伐,是以在这天地之间,也没有什么大的名头,只能说是平平无奇。 巫族崛起之后,两族都是匆匆逃出洪荒大地,来到了东海——东海之上,无穷种族汇聚一堂,彼此之间因为资源而产生的的争端和摩擦,当然不是在洪荒大地上的时候所能媲美的,是以,来到东海之后,两族当中虽然也都有不朽金仙坐镇,但也算是吃尽了苦头。 若是没有意外的情况发生,不善于争斗的两族,要么就会在这天地之间逐渐的消亡,要么便会举族依附与另外的强大种族,以寻求其庇佑。 而在万年之前,两族的命运,终于是发生了变化——太清道人持丈游历东海,鹿林深族中的一头白鹿,懵懵懂懂的闯到了太清道人的面前,驮着太清道人履于波涛之间,太清道人怜这一头白鹿灵性深厚,又见其一身清灵异常,不见血光,遂将其收做了自己的坐骑。 然后白鹿一族的命运,便是由此而变,整个白鹿一族,都托庇于太清道人之门下,被太清道人从争端异常激烈的东海,引入到了福星之上,替太清道人改造福星当中的环境,打理福星当中的山川河流,风雨天象等等。 而后,和白鹿一族相交极其身后的白蝠一族,也同样是在白鹿一族的引荐之下,进入了福星,在福星之上生息繁衍。 …… “对了,老蝙蝠,你听说了吗,星空当中一直都有说法,言及这天河绝地当中,有天生之神圣入主其间,执掌天河。”两位不朽金仙在法舟上调笑一阵之后,这才是并排着一边驾驭法舟往前而行,一边神神秘秘的道。 天河之神的说法,在这星空当中由来已久,不过大多数的不朽金仙们对于这说法,都是嗤之以鼻——这天河浩荡无边,乃是天生之绝地,不朽金仙坠落其间,也都是有死无生,若是天河当中有神圣的存在,那这位神圣的位格该有多高,怎么也得是一个帝君了。 但事实上,星空之上,现在只有一位帝君,那就是东皇太一道人——在这一万多年的时间当中,掌控东海的太一道人,也终于是确定了自己的尊号。 起于东,王于海,又如浩浩之大日高照于天,是以,众位先天神圣们便在王上再加一头,是为皇字,太一道人的尊号,也便是由此而定。 是为东皇,太一! 除了这位格之外,另一个叫那些不朽金仙们坚信那天河之神不存在的原因,便是自从无数生灵踏足星空以来,陨落于天河当中的修行者可谓是不计其数,若是天河当中有神圣的存在,那这位和他们站在同一个阵营的天河之神圣,又怎么可能任由那无数的修行者被天河所吞没? “老白鹿,你的言语最好还是慎重一些。”法舟上,张福听着鹿林深调笑的语气,言语之间突然就变得肃然了起来。 “这天河之神的说法,最早是源自于那些星空神圣。” “那些星空神圣虽然修为不高,但在这星空之界传承数个纪元,对于星空的了解,他们却是远在我们之上。” “更何况,这样的事,本就该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张福神色虽然,然后声音突然就低沉下来。 三福星被三清道人所执掌,在太一道人带着先天神圣们降临星空之前,三清道人就已经是执掌了三福星,对那些性格纯良的星空神圣们有非常高的好感,而星空上的那些神圣们,受天之清气的影响,对三清道人也素来是尊敬异常。 在那些星辰神圣们托词闭关,封锁了传送法阵之后,三福星和那些星辰神圣们的联系却依旧不曾断绝——三福星上的种族,都是三清道人亲自从无数生灵当中挑选出来的,性子都称得上是清净温和,和那些星辰神圣们相得益彰,是以张福和鹿林深和那些星辰神圣们的关系,也算是不错。 而在他们彼此交流的时候,张福也旁敲侧击的询问过这天河之神的事,不过每一次涉及到这个话题的时候,那些星辰神圣们,要么便是闭口不言,要么便是顾左右而言他…… “老蝙蝠,你说这天河之神若是存在的话,会是谁呢?是星空上的神圣,还是如我们一般自洪荒天地而来的修行者?”正说着的时候,鹿林深便是看到法舟之前,一朵浪花当中隐隐的有一抹光华涌动,当下他便是一挥手中的钓竿,钓竿上,一个小小的网兜便是朝着那一团光华套了过去。 当他将手中的钓竿举起来的时候,那网兜当中,已然是多出了一粒小拇指般大小的透明晶体,晶体当中,有无量星辰之光闪烁,若不是那网兜上残存的法力及时收拢来将其遮住的话,这一枚透明晶体只怕是立刻就要融化在天河上无穷的星光当中。 ——这透明的晶体,便是天河星砂。 这些不朽金仙们,将法力沿着钓竿拢过去,这才能使得钓竿最前端的那网兜不至于在天河之水的冲刷之下被这天河之水侵蚀化作无形——当然了,若是那钓竿在这天河当中的时间稍稍长一些,那就算是有不朽金仙的法力,也同样会被那天河之水的水势冲散。 而在那天河星砂被捞起来之后,若是不能及时的用法力将那天河星砂与天河上的星光隔断的话,那天河星砂当中的星辰之力立刻便会融化到这无穷星光当中,如此一来,这钓出来的天河星砂自然和破铜烂铁没有任何的区别。 故此,在这天河当中钓取天河星砂这种事,所讲究的便是一个眼疾手快,而且只有那些不朽金仙们才能够为之。 “我倒是觉得他应该是来自于洪荒天地的修行者。”张福艳羡无比的看了一眼鹿林深钓起来的天河星砂——这一枚天河星砂虽然只得指头大小,但其中所蕴藏的星辰之精粹,就算是他们这般的不朽金仙们将之吞吐炼化,也足以是增长千年苦修之功。 “老白鹿,你可记得,我们东海除了那些先天神圣们之外,还有一位至尊?”张福驾驭着法舟,再度往鹿林深的法舟旁靠近了一些。 “你是说那一位?”听着张福的话,鹿林深手中的钓竿不由得一颤,钓竿顶端的那一枚天河星砂也险些从网兜当中掉出去。 “东王陛下引着诸位陛下们进入星空之后,那些陛下们都在这星空当中选取了自己适合的星辰,登临星君之位,统御一方。” “便如金德星君,如水德星君等等等等……” “但那一位却是自进入星空之后,便彻底的没了音讯,你说那一位如今,会在何处?”张福神神秘秘的道。 第三百五十六章 天河剑,森罗刀 话说到这里,无论是张福还是鹿林深,都是有着无限的忌讳一般止住了自己的言语。 就如同此时他们话中的那人,在整个东海,都是一个禁忌一般。 ——事实上,这个名字,也确实是一个禁忌。 “俯仰天地谁敌手,兵锋之下尽低头。” “纵横不败,天下无双。” 纵然是极力的压抑着自己,但良久之后,张福和鹿林深两人,终于还是忍不住的说出了这么两句话,言辞之间,自有无穷的神思遐想和壮怀激烈。 天地之间,任何一个修行者来到这天河之上听到这两句话,都能够知晓这两句话的背后所代表的那个凶戾无比的名字,都能够知晓这名字的背后那恐怖无比的战绩。 “无双神君,云中君!” 口中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张福和鹿林深的目光当中,既有无与伦比的憧憬和仰望,也有无与伦比的恐惧,如同是这世间最可怕的东西一下子就笼盖到了他们的头顶一般。 他们的眼前,仿佛是有无穷无尽的血色将他们给彻底的淹没一般,堂堂两位不朽金仙,此刻只如同是上了岸的鱼一般,连呼吸都困难无比。 只一个名字的威慑,便至于斯。 数个时辰之后,张福与鹿林深两位不朽金仙,才是恢复了过了,强压住内心颤抖的心绪,继续出声。 这一个禁忌不提还好,但此刻一提起,两位不朽金仙便是再也压不住话匣。 不过这毕竟是两位身负一族之重的不朽金仙,压不住话匣归压不住话匣,但轻重还是知晓的,是以,不知不觉间,两人沟通的方式已经是从原本的高谈阔论变成了相对隐秘的神识传音。 “老白鹿,你说,云神君是不是真的向外人所说的那般,因为那些先天神圣对他嫉恨过甚,以至于糟了不测?”张福收起手中的钓竿,朝着鹿林深问道。 “谁知晓呢?”鹿林深也是不由得沉默起来,“不过,应该不至于吧,云神君麾下的大军可还守在东海之滨的。”鹿林深的回应当中,带着三分迟疑,七分期许。 自从东海一战吕道阳被斩杀于蓬莱岛上之后,云中君便是在这天地之间销声匿迹,没有了任何的消息。 无论是四海当中,亦或是洪荒大地上,都有流言说云中君因为立下的战功过大,以至于压过了太一道人,压过了白泽以及师北海这些先天神圣的风头,再加上他屠戮的先天神圣的数量,也实在是叫人惊心动魄,故而云中君的存在受到了东海上所有先天神圣们的抵制。 而最后白泽他们能够成功的统御东海,便是因为白泽等人和东海上的先天神圣们达成了协议,将云中君冷藏,甚至于镇杀,以换取这些先天神圣们加入到他们的麾下,以换取这些先天神圣们对他们统御东海的支持。 ——这流言在东海的一众生灵们之间可谓是相当的有市场。 毕竟,东海上所有的生灵,都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东海局势的变化。 在云中君销声匿迹之后,东海的一众先天神圣们在协助白泽等人统御东海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热情,相对于他们之前在吕道阳的统治之下的时候,简直可以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而在云中君销声匿迹之后,他麾下的那一支大军同样也受到了冷藏,从来都不曾出现在战场上——了解那一支大军本质的人,当然是知晓那一支定止军之所以不曾出现在战场上,是因为除了云中君以外,没有任何人能够调动那一支定止军的原因,但这东海上的那无数后天生灵,又有多少人能够知晓这定止军的本质? 留言开始泛滥的时候,白泽等人也想试图要禁绝这些留言,奈何这流言一起便是无孔不入,浩浩荡荡,越是想要杜绝这流言,这流言传播得也就越发的剧烈,白泽等人也只好是对这流言进行冷处理,不闻不问,久而久之,这流言也好,云中君之事也好,也便是成为了东海的一个禁忌,众位修行者们,皆是对此讳莫如深。 …… 两位不朽金仙的交流之间,这天河当中,便是有无穷的道韵从波涛之间涌现出来,波涛翻滚之间,又有无量光芒在波涛之间沉浮不定,那确实无穷无尽的天河星砂。 正当天河上所有的不朽金仙们,都因为这陡然之间的变故而惊疑不定的时候,有刀剑的争鸣声交错而起。 刀剑的嗡鸣之间,那些都是觉得心神之间陡然一颤,似乎是要被一分为二一般,待得他们回过神来,他们手中的钓竿,已然是不知于何时,在那刀剑的嗡鸣声中拦腰而断。 倏忽片刻之后,刀剑的嗡鸣声越发的清晰,这浩浩荡荡的天河往两边分开,然后一条龙影,一条蛇影从天河当中飞出来,化作一柄长剑以及一柄弯刀,将天河上无穷的星光,玄妙的道韵尽皆搅得粉碎。 那两柄神兵萦绕着天河而起的时候,天河上那些驾驭着法舟的不朽金仙们,不由得都是惊喜无比的呼喊了起来。 这些不朽金仙当中,不乏能征惯战之辈,手中的神兵自然也不会少,其品质更是高绝,但此刻,在这一刀一剑的锋芒之下,这些不朽金仙们仗之以纵横的兵刃,却都是瑟瑟发抖一般藏在鞘中不出,丝毫不敢有争鸣之意。 “好神兵!”那些不朽金仙们都是惊喜无比的喊着,一个个的皆是驾驭着法舟,朝着那两柄神兵一路追逐而去。 谁能想到,他们的初衷本意,只是想要在这天河之上搏个机缘,在这天河当中寻得些许天河星砂,以助益自己的修为而已,却不想,在他们于天河之上垂钓的时候,竟会恰逢这天河之地,有天成造化的绝顶神兵出世? 在那一刀一剑的锋芒之下,便是一些靠近天河的星君也都是按捺不住,各自驾驭了手中的星辰权柄,凝聚星辰之光幻化做网兜兵刃,钟鼎铜壁等等,想要将那两柄在天河上恣意纵横的兵刃给拦下来。 而那两柄咋现于世的神兵,却如同是天地之间最为桀骜不驯的魔怪一般,任是什么东西拦在其面前,都只是顺势一卷,便将面前的一切阻碍尽皆破去。 见此情景,那些星君们反而是越发的欣然,这神兵的威能越强,他们在降服这神兵之后实力的提升,自然也就越发的令人惊喜。 是以,几个呼吸之后,那些星君们便已经是将自身所掌控的星辰的投影凝结出来,带着镇压一切的威势,朝着那一刀一剑而去。 在那一枚一枚星辰的投影浮现出来的时候,天河上空那灿烂无比,驳杂无比的星光,亦是被这些星辰的投影所引动,飞快的梳理出了不同的层次感,鳞次栉比,错落有序。 星辰与天地共存,乃是镇压这无限星空的枢纽,上两个纪元,星辰一脉在三位天帝的带领之下与那些混沌厮杀,这无量星空都不曾因为那些混沌的侵蚀以至于空间崩解溃散,究其根本,便在于这无量星辰的镇压之功——就算是那些三衰的巨擘神君,在这星辰的镇压之下,也只能是呜呼哀哉。 而此时,这些星君们动用星辰之投影来镇压那两柄神兵,那两柄桀骜而又凶狂的神兵,在接连绞碎了两个星辰的投影之后,便终于是再而衰三而竭一般,没有了当初的凶顽之象,无力的被那些星辰的投影给镇压起来。 这个时候,这两柄神兵的真容这才是在众位不朽金仙们的面前浮现出来。 那长剑长三寸三尺三分,模样古拙,通体晶莹,星光落于其上便立刻是凝结起来化作实质一般的水雾,在剑刃上缓缓的洗过,剑身上有两字,曰‘天河’,是为天河剑。 而那弯刀长一尺余,狭长无比,弧度极大,如钩似月,色成七彩,梦幻迷离,其上同样有四字,曰‘森罗万象’,是为森罗万象刀。 第三百五十七章 出关,天人之境 “有主之物?”看着可在两柄神兵上的字迹,那些还在丝毫要如何分配这两柄神兵,要拿出多大的代价才能够获得这两柄神兵的星君们也不由得一愣。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那神兵上的字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是修行者的手笔——换言之,这两柄神兵,非是天地造化而成的无主之物,而是有大修行者以不可思议的手段所祭炼而成的绝世神兵。 “三衰的神君,还是四衰的巨擘?” “亦或是精擅于祭炼神兵法宝的修行者?”一时之间,那些星君们都是犹豫了起来。 能够将人工而成的神兵祭炼得如同天地造化的神器一般,这样的人,其修为之高,其手段之妙,可想而知。 为了一件神兵和这样的强者产生冲突,任是谁来,都得在心中细细的斟酌一番,到底是值得,还是不值得。 但这些星君们在犹豫的时候,那两柄神兵背后的大修行者,却不曾犹豫。 天河之上,有缥缈无比的道韵浮现出来,受那道韵一引,那两柄神兵便立刻是得了助力,顿生无穷玄妙,只一转,那镇住这两柄神兵的星辰之影,便是直接的崩溃,那两柄神兵,亦是在一阵如梦似幻的光芒当中消失于无形。 星辰虚影崩溃之后,这天河之上的剧变,才算是刚刚开始。 无穷的光华,浩荡的星辰之力,也是如同流水一般填充到那道韵之类,在那道韵当中隐隐的凝聚做一个人形的模样,而随着那人形的一个吞吐,这灿烂无比的天河,仿佛都在刹那之间变得幽暗了起来。 这一口吞吐之后,星光当中的那人形给人的感觉,便是再度一变——若是在之前,那人形给人的感觉,便只是一个大修行者,是强绝无比的力量,那么这一刻,这人形给人的感觉,便是令天河上的修行者们觉得自己所面对的,仿佛是整个天地一般。 1“这是,天人?”刹那之间,不管是那些寻常的不朽金仙,亦或是那些星君巨擘,都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手脚一阵冰凉。 …… “原来,这便是天人!”刀剑的嗡鸣当中,云中君的意识终于是从不可言说的玄妙状态当中清醒过来。 在两柄神兵铸成出世的刹那,云中君也终于是将自己在紫霄宫中听道的所得融会贯通,成功的渡过了天人之衰,成为了这天地之间,太乙道君之下最绝顶的存在。 而在渡过了天人之衰之后,云中君才终于是明白,为什么龙族的记载当中,对于这天人之衰说的不清不楚,为什么修行者只有渡过了天人之衰以后,才能够真正的触及太乙道君的玄妙,才能够承载太乙道君的玄妙,以铸就登临太乙道君的根基。 ——原因很简单。 所谓的天人之衰,其实便是天与人的界限,是道与人的界限。 在渡过天人之衰之前,修行者被称之为修行者,练气士,这个时候,修行者是参衍天地以成就自身,但在渡过了天人之衰之后,修行者便被称之为修道者——这个时候,修行者本身,便已经是成为了天地的一部分,从这个阶段开始,修行者的修行,便不再是法力的积累,而是如何将自己所修行的大道,将自己的印记,都铭刻于这天地的根源之处。 到了这个境界,修行者本身已经是有了那么几分天地不朽,我则不朽的味道——只要修行者在天地根源之处的印记不曾被磨灭,那修行者就算是陨落,也不会堕入永劫之地,而是会伴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三魂七魄,会逐渐的重新在那印记的作用之下,重新聚拢起来,令修行者转劫而成。 天人之名,由此而来——而不朽金仙的修持,其最终的目的,也正是这天人之境,由人而登天。 天人之境,便是不朽金仙之境的终点。 是以,想要彻底的诛杀一位渡过了天人之衰的修行者,便必须是要将那修行者留在天地根源处的印记给彻底的磨灭方可。 渡过天人之衰的过程,便是由人而天的过程,听起来简单无比,但实际上,却是困难到了极致。 ——首先,需要修行者将自己的精气神打磨到极致,要修行者的道心,坚固无比。 然后,是修行者将自己的精气神,将自己的元神,将自己的血气,将自己的法力,甚至于是将自己的修行,都彻底的散到天地之间,成为这天地之间的元气,随风雨而动,随日月而落——在这过程当中,修行者却又要保持着极致的自我的存在,以免是迷失在这天地之间,真的化作天地之间的一缕元炁。 无论是精气神的充沛,亦或是道心的坚定,这四者任何一项有了瑕疵,那修行者在散做元炁归于天地之后,便再也不会有重新的凝聚为一的机会。 毫不客气的说,不朽金仙前四个衰劫的修持,血肉之衰,法力之衰,元神之衰,以及道心之衰,究其本质,都可以说是为了最后的天人之衰再做准备。 天人之衰当中,修行者以人身化作元炁归入天地,然后在重聚自我,由人及天,由天返人,天人合一不分彼此——是以,这不朽金仙修持的终点,这最后一个境界,才是被称之为,天人之衰,天人之境。 …… 无量的光华当中,云中君的身形缓缓的聚拢,在他苏醒过来的刹那,他的意识,便已经是将这浩浩荡荡的天河,都笼盖起来,天河的权柄在他的周身上下涌动,只需要一个念头,他便能够出现在这天河的任何地方——在这天河当中,空间于云中君而言,已经是没有了任何的意义。 “都有一万多的星君了吗?”意识在天河当中掠过的时候,这星空当中的情况,亦是通过天河的倒影大差不差的落入到云中君的脑海当中,令那刹那之间便对此时星空当中的情况有了基本的了解。 “还有这些法舟……”云中君的目光落到了天河上那无数的小小的法舟上,然后他的眉头一皱。 于是整个天河,便都在这一刻回应着云中君的心绪。 浩浩荡荡的水气自天河的浪涛而起,将天河之上天地元气,以及无穷无尽的星辰光华尽数排开,几个呼吸之间,这天河之上三千丈,便是成为了一片不见任何光明的黑暗之地,驾驭法舟游于天河上的所有的不朽金仙们,皆被困于其间。 换做之前,这是云中君号令麾下那一支定止军才能做到的事,但在云中君渡过了天人之衰,登临了天人之境以后,执掌了天河权柄的他,只一个念头,便在这天河当中做到了只有号令大军才能做到的事。 这万万里天河,其间所有的变化,一切天地元气的流转,一切空间的蔓延,便皆在他的一念之间。 ——换而言之,便是登临了天人之境以后,云中君只要立于这天河之上,那他的存在,就等同于是半个太乙道君,虽然不能说与太乙道君匹敌,但要将一位太乙道君拖在这天河之上,却是十拿九稳。 至于说太乙道君之下的存在,哪怕他已经是摸到了太乙道君的玄妙,若是出现在了这天河之上,也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被云中君镇压在天河当中。 “云道友闭关万载,却不想今日一出关,便闹出了好大的动静。”云中君还在感受自己登临天人之境以后实力变化的时候,一个熟悉无比的声音,便是在云中君的身边响起。 长庚星的光芒,在天河的上空聚拢,显化做长庚星的虚影,然后一个须发皆白,面容极具亲和力的道人,从长庚星的虚影当中踏了出来。 不是明庚道人,还能是谁? “天河星砂玄妙异常,天地诸族皆是孜孜以求。”明庚道人看着云中君,言语诚恳。 第三百五十八章 时代的交接 “奈何天河为死绝之地,那些前来天河探秘寻宝的不朽金仙们,一一陨落其间。” “我着实不忍,故此请动太一陛下,引动天河之权柄,再采集天河星砂,然后练成这无数的法舟,令这些不朽金仙们驾驭法舟巡游于天地之间,以采集天河当中的天河星砂。” “顺带着,这些不朽金仙们巡游天河的时候,也能看看这天河之上是否有什么变故,毕竟,这天河作为星空之屏障,一旦出了什么岔子,整个星空之界都会发生剧变。”明庚道人看着云中君,“莫不是,云道友心疼这天河星砂为外人所谋取,故而发怒?” 明庚道人从容不迫的道,竭尽全力的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五衰之天人——这已经是先天神圣才能触及的领域了,修为臻至了这一步之后,白术才算是真正的追上了那些先天神圣,有了与一众先天神圣们并列的资格。 就算是算上之前的几个纪元,能够臻至这个境界的后天生灵,也都是少之又少,若只算这一个纪元的话,那此时的云中君,便是当前天地之间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以后天生灵之身而成天人之境的强者。 明庚道人是后天生灵当中,所有的渡过了四衰的强者,在这后天生灵当中,可谓是万中无一,但此刻登临了天人之境的云中君,就算是什么也不做,也依旧是带给了明庚道人无穷无尽的压力。 “这浩荡天河,数个纪元的积累,这区区天河星砂又算得了什么?”云中君的身形凝实,伸手一按,天河之上的无穷黑暗便是随之散去,那些被封锁在黑暗当中无所适从的不朽金仙们,亦是随之清醒过来。 “拜见无双神君!”看着天河之上那充斥着无穷的道韵,被无穷的星光所环绕的身影,这些不朽金仙们,如何还不清楚自己所面对的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而在第一位不朽金仙认出了云中君的身份之后,其他的不朽金仙们,便同样也是也是朝着云中君礼道。 然后,星空当中的星君们,亦是纷纷而来。 …… “咚……” “咚……” “咚……” “咚……” “咚……”接连九声肃穆无比的钟声响起,悲哀无比的气氛,一瞬之间便在整个星空当中弥散开来。 星空之上,无穷无尽的光华都是绽放出来,在那星空的最中央隐隐的显化做一座宫殿的雏形。 那宫殿所显化出来的时候,一位又一位星君的意识,便都是落入到了那宫殿当中,云中君自然也不例外。 宫殿当中,太一道人如同凌空大日一般,端坐于宫殿的最中央,一众星君们,根据自身的强弱,根据自身权柄之轻重,环绕着太一道人而坐。 在正中央,太一道人宝座的旁边,还有一个宝座——这宝座,本该是星空当中另一位君王,斗姆元君的位置,但此刻,这宝座上,只有一团不断的朝着天地之间四散的光华,无穷无尽的光华从那光团上逸散出来,落到这宫殿当中每一位星君们的头顶,令这些星君们的本源越发的强横起。 斗姆元君这位经历了两个纪元的强者,终于是熬不过那无法治愈的沉疴,在云中君成功的登临天人之境,在云中君终于是有能力将星辰一脉扛在自己肩头的时候,放下了心中所有的牵挂,然后入灭,归于永劫——那无数的光华,便是这位曾经的至强者在入灭之时,给予所有的星君们最后的馈赠。 星辰一脉的那些神圣们,他们那残缺的本源,亦是在这一刻被彻底的补全,这一千余的星辰神圣,在刹那之间,便是拥有了登临不朽的可能。 “众星君,恭送斗姆元君!”待得那一团光华彻底的消散之后,太一道人肃穆无比的声音才是随之响起。 “送元君陛下!”伴随着太一道人庄重无比的声音,宫殿当中所有的星君们,都是齐齐而动,朝着那空荡荡的王座一拜。 宫殿当中,云中君合上双眼,心头空空一片。 斗姆元君陨落的刹那,整个星空都是随之动荡了起来,属于整个星空的权柄,朝着这位于虚实之间的宫殿靠拢,一点一点的加诸于太一道人的身上。 一个时代于此宣告终结,一个新的时代,亦是随之来临。 这一夜,洪荒天地的夜色当中,一片漆黑,不见星辰。 …… “云神君作为星空之屏障,如今斗姆元君入灭永劫,星空局势大变,对于这星空之间的局势,云神君可有什么建议?”宫殿当中,太一道人的声音响起。 然后所有的星君们,都将自己的目光落到了云中君的身上。 “天河作为星空之界和洪荒天地的屏障,说是这星空之界的第一重地也不为过。” “除了诸位星君们借着星辰之权柄所开辟的空间门户之外,这洪荒天地之间,就算是那些太乙道君们想要进入星空之界,也非得是从这天河当中而过不可。”云中君面色肃然。 斗姆元君陨落之后,星空之权柄随之交接,而在这权柄的交接之间,星空之界便将处于有史以来,最为不稳定的时刻。 而在这个时候,星空之界也必将是出现在洪荒天地当中一众太乙道君们的面前——换言之,这星空之界当中接下来要面对的,或许便是洪荒天地之间,诸多太乙道君的入侵。 “我们要如何做?”听着云中君的话,众位星君们都是悚然一惊。 ——毫无疑问,这绝对是他们进入星空以来将要面对的最大的危机。 “首先,调定止军入天河。”虽然是处于无与伦比的悲恸当中,但云中君的言语依旧是极有条理。 斗姆元君入灭,那云中君便是此时星空神圣们唯一的依靠。 “太一陛下既然合天河之权柄练成了无数的能够游动于天河之上的法舟,那何妨将这法舟变大改做战船?” “定止军以一部为单位,每部执掌一艘战船,巡游于天河之上,以军气勾连成一片,如此一来,就算是那些太乙道君们察觉到了星空之界的存在,但只要我还在天河,这定止军还巡游于天河之上,那他们就绝对不可能踏进星空一步。”云中君的言语当中,有着无与伦比的自信。 ——就算是没有那定止军的存在,立于天河之上的他,也不惧这天地之间的任何一位太乙道君,若是在加上定止军的存在,加上那强绝无比的军势,那就算太乙道君也只能看着这一挂浩荡天河,途呼奈何。 “调定止军入星空吗?”太一道人也好,众位星君们也好,都是犹豫起来。 四海之间的战争,依旧是不曾停歇,而东海的一种太乙道君,一众先天神圣们,依旧是带领着东海的大军在东海边缘和南海,北海以及西海的大军鏖战,步步为营,一点一点的攻占着其他三海的海域。 而他们在这战争当中,之所以能够如此的心无旁骛,便是因为目前停留在东海之滨的那一支定止军,虽然没有云中君的统帅,但这一支定止军只是想要防守巫族的窥视,还是绰绰有余。 若是这一支定止军被调走,那东海上所有的太乙道君,所有的先天神圣,,都不可能心无旁骛的应对战争,都必须要分心以应对可能来自于东海的进攻。 连锁反应之下,东海与西,南,北三海的战局,都有可能随之崩溃。 “就调定止军入星空!”片刻之后,东皇太一便是有了决断——这一万七千年来,因为这星空之界的存在,因为这星空之界当中无穷无尽的资源,东海的实力已经是彻底的恢复过来,更在其他的三海之上,此刻就算东海战局溃变,但也不过只是从攻势转而做守势而已。 而相对于这东海而言,这星空之界的重要性,便是远在其上了。 “水德星君,龙族为东海之长,龙族之力可能守得住东海?”太一的目光落到龙子敖的身上——龙子敖,便是此时的水德星君。 “龙族已经丢过一次龙海,便绝对不会丢第二次。” “哪怕是龙族全数战死于东海之上,也绝不将这东海拱手让人。”敖起身道。 在众位先天神圣们随着东皇太一一起入主星空之后,龙族对东海的统治,也终于是落到了实处——就算是这些先天神圣,这些太乙道君们去往东海挑选部族转入星空当中以增长星空的生机,也必须是要考虑到龙族的好恶。 “既如此的话,那这东海我便尽托之于龙族之手了。”太一点了点头,“至于说天地之间的一众太乙道君,自有我等太乙之辈应对,龙族也无需担忧。” 太乙道君已经是超出了规格的存在,龙族的大军再如何的能征惯战,也不可能挡得住太乙道君的攻势。 “多谢陛下体谅。”听着太一的话,敖也是难掩脸上的欣喜之色。 定止军从东海之滨调往星空之上,象征着太一道人在战略上的调整——在这之前,太一道人麾下的太乙道君们,都是在和其他三海的太乙道君们厮杀对峙,但在这之后,太一道人麾下的太乙道君们,便是将注意力转而是落到巫族的身上,防守巫族的力量,会从云中君的那一支定止军变成那些太乙道君。 在这些太乙道君们偏转重心之后,以龙族的底蕴,想要请动这些太乙道君们协助应对其他三海的攻势,也不是做不到,但这如何有太一道人此时的言语来的有效? 毫不客气的说,太一道人的这一句话,便是他对龙族最大的支持。 “再者,便是请太一陛下及时归拢星空之权柄,收拢星空当中一切星辰之权柄。” 修行者想要执掌星辰之权柄,成为星君,有两个办法。 第一个办法,便是如同此时这星空之间绝大多数的星君一般,以自身所秉持之大道与星辰相互共鸣,得到星辰之回应,然后登临星君之位。 第二个办法,便是敕封——作为执掌了星空权柄的太阳帝君,东皇太一是有能力敕封任何一位修行者成为任何一颗星辰的星君的,哪怕这修行者所秉承之道与那星辰格格不入,但只要太一道人一个敕封,那修行者便立刻是能够登临星君之位。 当然,这样一来,这位新成就的星君,会不会因为自身所修持的大道与星辰之力格格不入,以至于修为止步于此不得寸进,那就没有人能够保证了。 但敕封星君,必然是要引动整个星空的权柄,在斗姆元君还不曾入灭的时候,这样的动作必然会加重斗姆元君的伤势,是以,一直到此时,太一道人都还从未动用自身的权柄,在星空当中敕封任何一位星君。 “星君者,把持周天星辰之命运,星辰之间,一应生灵之存亡,皆在其一念之间,如此之名位,比之于镇守一方海域之神君,亦是犹有过之,又岂可轻授于人?”云中君高声道,目光在宫殿当中所有的星君们脸上一扫而过。 这些星君们,几乎都是那些不朽金仙被被诸位先天神圣们引入星空之界以后,以自身之大道引动星辰共鸣,然后才成就的星君之位——而这些星君们,从一开始,就是那些先天神圣们的麾下,在登临星君之位以后,他们所遵从的,同样也是那些先天神圣们的号令。 在云中君的目光当中,这宫殿当中的万余星君,可谓是泾渭分明的分成了数十个团体,每一个团体,皆是以一位先天神圣为核心,虽然这些先天神圣们不曾登临帝君之位,但他们此时在星空当中的影响力,却是丝毫不下于那些帝君——就现在所表现出来的情况而言,就算是有朝一日,有修行者与帝星共鸣,登临帝君之位,但得不到这些先天神圣们的承认,那这帝君只怕是在片刻之间便要重新的跌落下来。 这星空当中的众位星君们尚未归位,但派系之别,却已经是有了初步的雏形。 听着云中君的话,那些先天神圣们的神色,不由得都是冷了下来。 云中君觉得自己眼前的这些先天神圣们,一个个的都是‘拥兵自重’之人,但事实上,这些先天神圣们看云中君同样也是这种感觉。 ——那些先天神圣们麾下的星君,最多的也不过两百来位,但此刻,端坐于云中君背后的星君,也就是那些星辰神圣们,却是足足有着一千的数量。 论及‘派系力量’,这星空当中,云中君的这一个派系,才是力量最大的一个派系。 第三百五十九章 天地尽动,举世皆敌 “这位云道友到底是怎么回事?”听着云中君的这一个提议,那些先天神圣们虽然面色如常,但一个个的却都已经是悄然之间传音讨论了起来。 星空权柄归于太一道人,然后星辰权柄亦是归于太一道人,这对于众位先天神圣们而言,这意味着从此以后,每一位星君的诞生,都需要经过太一道人的准许。 而这直接影响到的,便是那些先天神圣们的权柄——在之前的时候,因为担心他们引动帝星之权柄登临帝君之位引得星空动荡,从而是暴露了这无限星空的存在,故此那些先天神圣们,都是按捺着自己对帝君权柄的觊觎。 而现在,这星空之界已经是暴露于人前,这些先天神圣们登临帝君之位的时机也已经到来,但偏偏是这个时候,云中君却是又提议太一道人将所有的星君权柄都管束起来。 如此一来,这些先天神圣们想要与帝星共鸣而登临帝君之位的打算,便是全盘落空——就算是太一道人准许他们登临帝君之位,但他们麾下所有的星君,都是由太一道人敕封的话,他们这帝君之位,也只是一个有名无数的空壳而已。 “这云中君,到底是有什么毛病?” “自我等踏入星空一来,他接连开口两次,每一次都是极力压制我等之权柄。” “就算是他想要对太一陛下表忠诚,也不是这般的玩法吧?” “许是为了大局呢?”有另外的先天神圣们暗自冷笑者。 “大局?嘿,真是好一个大局!难道就只有他云中君的高瞻远瞩,能看得清大局的存在?” 这刹那之间,那些先天神圣们看着云中君的目光当中,那不满之意,越发的凝重起来。 “是不是只有他才能看清大局我不清楚,但我知道,若是再任由他说下去,对我们而言,必然不是什么好事。” 有先天神圣阴恻恻传音到,在将云中君从战场上排斥离开之后,这些先天神圣们已然是有了进一步压制云中君的想法。 “云道友此言差矣。”太一道人尚未对云中君的提议有所回应,这宫殿当中,便已经是有先天神圣的声音响起——这位先天神圣,其名为明舒道人,所修行的乃是太阴之道,在刚进入星空的时候,正是以此人为首的几位先天神圣想要直奔太阴星而去,然后被云中君出声劝阻。 “云道友统帅大军纵横无敌,故而许是连自己的思绪都被统帅大军征伐的思路所影响。” “大军当中,当然是以稳定为第一紧要之事,若只是论及稳定,那云道友的提议,自然是完美无比,但实际上,对于我等而言,这所谓的稳定,却并非是第一紧要之事。” “太一陛下为太阳帝君,为我等之首领,合星空之权柄,执掌星空乃是理所应当。” “然这星空之间,星辰之数量几何耶?若是按照云道友的提议,要太一陛下将这无数星辰的权柄都管束起来的话,那从此之后,太一陛下的耳边,便是休想再有什么清净了。” “而这,便会带来一个很是有意思的结果——那便是太一陛下的精力,便只能是被这些星君的位置所牵绊,对于其他的任何事,都难以分心。” “星空之稳定虽重,但我以为,这还不至于是重到这样的地步,云道友以为然否?”明舒道人的言语不疾不徐,看似就事论事,但实际上,却是直指云中君,嫌弃他看待问题太过于片面,就差只说一句,“道有先后,术有专攻,云中君既然不同这些内政俗务,那就干脆只用心专注于征伐之事上,不要在其他的事端上发表意见。” “明舒道友说的是,星君权柄之事,是我考量欠妥了。”云中君端坐于宫殿当中良久,神色不停地变幻,良久之后,他才似乎是想通了什么一般,朝着出声驳斥的明舒道人一礼。 “奇怪。”明舒道人都已经做好了因为这星君权柄之事,和云中君论上几个时辰的打算,却不想云中君却是浑然没有要和他论上一论的想法,而是干脆利落的就认了错。“难道云中君当真就只是就事论事,没有其他的任何想法不成?” 明舒道人暗自揣度着云中君的想法,虽然暂时摸不清云中君的脉搏,但这并不影响明舒道人乘胜追击,将云中君的话语权给彻底的压制下去。 “既然云道友自认考量欠妥的话,不妨在听听我的意见如何?”明舒道人一副风流从容的模样。 “明舒道友请讲。”云中君似乎是认输一般,朝着明舒道人稍稍的欠身。 “这星空当中,论及权柄的话,除了太阳帝君之外,也并非是没有其他的帝君存在。” “以我之见,太一陛下不妨便趁着此次机会,于周天星君当中甄选出几位帝君来,以协助陛下操持遴选星君之事。” “如此一来,有诸位帝君把控星君之俗务,太一陛下只需得与几位帝君协调,便能够将星空之事尽皆把握,同时又能有足够多的时间和精力关注这天地之间的大局,亦有足够的时间闭关修行,此方是三全其美之策。” “云道友以为如何?”明舒道人垂下目光,对于他自己的目的,并没有丝毫的掩饰。 当然,这宫殿当中,也不会有人质疑明舒道人的目的——再怎么说,命数道人也是一位太乙道君,而一位太乙道君想登临帝君之位,又有谁能说什么不是? “诸位星君对明舒星君之言,可有什么异议?”东皇太一的目光现在宫殿当中的诸位星君们脸上一扫而过,这些星君们,都是点着头,表示对明舒道人这提议的支持,就算是云中君身后的那一千多位星辰神圣们,也都是如此。 然后东皇太一又悄然将目光落到云中君的身上,见云中君当真是不曾表现出什么沮丧的神色和反对的态度,这才是点了点头。 “既如此,那此事便以明舒道友之言而定。” 就当前的情况而言,明舒道人在云中君所提建议的基础上重新提出来的建议,才是最为恰当的建议。 “待得此事之后,诸位道友们便以此前之功勋定一个先后,依次在这星空当中与帝星共鸣,待得帝星有主,诸位帝君权柄稳固,我再协助诸位将权柄蔓延至星辰之间,自此之后,星空当中各大星君之属,便请诸位道友们多上些心了。”太一道人拍板道。 对于明舒道人他们所要求的帝君之权柄,太一道人并不将之放在心上,也并不将其视之为对自己的威胁——毕竟,这星空当中最重的权柄,乃是整个星空的权柄,而在斗姆元君陨落之后,这权柄已经是全数的加诸于太一道人的身上。 就算是有人登临帝君之位,也不可能有任何人能够撼动这星空的权柄,将这权柄从太一道人的手中撕裂。 …… 这一次因为斗姆元君的陨落而开始的朝会结束之后,星空当中,一片哗然。 无论是朝会上云中君所要求的调动守卫在东海边缘的定止军入主星空,还是朝会上明舒道人对云中君的驳斥,以及最后云中君出人意表的退让,都是令星空上的那些星君们感觉到了无与伦比的震撼,令他们感觉到了风雨将至的感觉。 而在洪荒天地之间,此时更是陷入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混乱局面当中。 星空之权柄交替的时候所引起的动静,令洪荒天地上所有的修行者都注意到了星辰之间的异变,而那些参悟时空之变的太乙道君们,更是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了那藏在九重罡风之上的一个全新的天地的存在。 一瞬之间,所有的先天神圣们都是放出了自己的神识朝着穹天之上蔓延而去,破开萦绕于穹天之上的罡风,四处寻觅着那‘天上天’的存在。 在这些太乙道君的神识肆无忌惮的与天地之间蔓延的时候,东海的异常,也终于是被这些太乙道君们所察觉到——当这些太乙道君们的神识肆无忌惮的席卷进东海海域当中的时候,东海当中,竟然没有任何一位太乙道君出现阻拦他们神识的窥视。 于是这一瞬之间,所有的太乙道君们,都意识到了东海和那‘天上天’之间的勾连。 一位又一位的太乙道君皆是撕裂了空间朝着东海而去,在这一位又一位太乙道君神识的横扫之下,东海当中所有的生灵,皆是瑟瑟发抖。 “想不到诸位道友们竟是敢孤身入我东海而演太乙之威,真是好高的雅致啊。” “难道诸位就不担心被我麾下之大军镇压于东海当中无处脱身吗?”在东海所有的生灵瑟瑟发抖之间,一轮浩浩大日从汤谷当中而起,与穹天之上的那一轮昊阳交相辉映。 东皇太一。 “东皇陛下寻得另一方浩荡天地,我等好心来贺,却不想东皇陛下如此冷遇,着实是令我辈心寒。”太一道人话音方落,便立刻是有另一位太乙道君高声的道。 “好心来贺?” “尔等神识席卷,对我东海众生可有半点的尊重?如此恶客,休说是冷遇,便是将尔等赶出东海,尔等又待如何?” 明舒道人强硬无比的声音响起。 而在明舒道人的声音之后,一束又一束的星光从穹天之上落下,星光当中,一位又一位的太乙道君在太一道人的背后出现,气机合于一处,与从洪荒天地的每一个角落逼来的太乙道君们对峙起来。 “天地至宝,有缘者得之。” “东海的诸位道友早早的就在那新的天地当中有所经营,可见这新开之天地,正好是与东海的道友们有缘。” “既然如此,诸位如我一般远道而来者,又何必强求?”对峙之间,一个清朗无比的声音响起,却是几乎从未踏出过西昆仑的太真道人,亦是撕裂空间出现在了这东海之上。 “有多少道友皆是被巫族所迫,不得不离开洪荒大地,真论起来,我等之第一大敌,乃是巫族才对。” “巫族有九幽之界作为依仗,故此难以匹敌,如今天地之间有新的天地被发现,正好可以据之以抗巫族之威。” “此时合该是诸位勠力同心,将巫族赶回九幽之界,重返道场之时,缘何诸位不想着如何联手以抵抗巫族,却是在这东海对峙,行此亲者痛,仇者快之举?这却是何苦来哉?”一抹青光出现在对峙的双方之间,艰难无比的将彼此的气机分开。 “共抗巫族?” “太真道友说得倒是轻巧。”太真道人艰难无比的将众位太乙道君们的气机分开之后,那些赶到东海来的太乙道君们亦是放下了从东海的一种太乙道君的手上强夺那‘天上天’的想法,他们原本咄咄逼人的言语,当然也是随之一松。 “那‘天上天’的门户,正在东海当中,之前我等不曾发现也就罢了,如今既然我等也察觉到了天上天的存在,奈何东皇陛下等人却是恃之以勇力,想要将我等阻拦于那天上天之外,此举,东皇陛下真的不觉得太过霸道了吗?” “既然太真道友你前来说和,那就请太真道友你评评这个理,东皇陛下这是想要与我们被一起共抗巫族的模样吗?” “巫族将至,此间非是商谈之所。” “诸位若是不怕的话,自可与我共往东海之边境御敌。”东皇太一的目光这些远道而来的太乙道君们的脸上一扫而过,然后越过他们,朝着他们背后的洪荒大地望过去。 在那洪荒大地上,十二道通天彻地的血色天柱,正朝着东海的方向而来,速度虽然不及直接的撕裂空间来的更快,但却是更加的不可阻挡——那是十二祖巫亲自引着大军而来的迹象。 “东皇陛下盛情相约,我等岂敢不从?”那些远道而来的太乙道君们,亦是察觉到了巫族的动向,一个个的皆是暗自惊心——他们察觉到这通往天上天的门户在东海,只是孤身来此,而十二祖巫,却是直接尽起巫族大军而来。 在这应对之上,他们比起巫族而言,又何止是慢了一步? 于此之时,他们若是一个应对不当,那休说是这天上天的门户要被巫族所夺取,便是他们这些太乙道君,也都要被巫族给顺势剿灭于这东海当中,是以,太一道人才一出言相邀,那些太乙道君们,便立刻是应下了太一道人的邀请——仓促之间,想要抵挡此刻尽起大军而来的巫族,他们只能是仰仗东海的力量,仰仗东海边缘那一支定止军的力量。 “无双神君可在?”一位太乙道君目光在东皇太一背后的众位太乙道君们脸上扫了一眼,然后才是一脸急切的出声。 “若是没有无双神君号令那定止军,那光凭我等的力量,只怕是难以挡得住巫族的大军。”这位太乙道君面无表情的道。 “诸位放心便是,云道友已然是先一步去往东海之滨了。”东皇太一朝着众位太乙道君们点了点头——虽然原本预定的目标是将定止军调到天河当中,以防备有先天神圣强行撕开天地界膜而悄然出现在星空之界,但道随时移,所有的计划自然也是要根据天地之间的时势而随之发生改变。 太一道人和云中君都不曾想到,这洪荒天地当中的太乙道君们在察觉到了星空之界的存在以后,会表现得这般的激烈,会以这种方式在硬生生的找出通往星空之界的门扉之所在——如此一来,将定止军调往星空的打算,也只得是暂且押后,云中君此刻,只能是先率领定止军配合着诸位太乙道君们渡过这星空之界暴露以后的第一次危机,再做其他的打算。 是以,在众位太乙道君们从星空之界当中跨入洪荒大地的时候,云中君便已经是被东皇太一挪转空间,送到了东海之滨。 第三百六十章 东海之滨,巫族已至 “嘶……”当众位太乙道君们出现在东海之滨的时候,才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军阵当中,森然无比的军气便如同是一堵高墙一般,摩天而动,将这东海和洪荒大地,隔断成两方截然不同的世界。 在这军气所化作的高墙之下,两方世界之间,天地元气的流动,都似乎是已经停止了下来一般。 “好厚重的军气。” “无双神君闭关数万载,这一支定止军却是越发的凶戾了。”这些太乙道君们停在定止军的边上,感受着面前那强横无比,似乎是要将一切都镇压起来缓缓吞噬掉的军气,一个个的都在盘算着自己的力量和面前这一支前所未有的定止军的力量对比,然后暗自心惊。 “云道友,情况如何了?”东皇太一出声问道。 “尚可。”云中君的身形在大军当中显现出来,周身上下皆被无穷的军气笼罩着,“陛下若是欲率众与巫族一战,那我可以保证,我撑开军气之后,巫族的军阵,绝对不会干扰到陛下。” “诸位道友,亦是能够在巫族的军阵之下,展现出自己最完整的实力。”云中君从容无比的道。 “那便好!”东皇太一点了点头。 太乙道君已然是超脱于天地之间的存在,但这并不意味着在太乙道君之间的征伐当中,寻常的士卒便没有存在的意义——结成了军阵之后,那些士卒虽然不能真正的伤到太乙道君,但那浩荡无比的军气却能够镇住战场上一切的变幻,令敌方的太乙道君神通术法都受到一定程度的干扰,令己方的太乙道君获得一定的加持,此消彼长之下,差距自然便是随之展现出来,从而这一场太乙道君之间的胜负,亦是随之偏转。 ——眼下,集结在东海当中的太乙道君,足足有一百来位,而巫族当中的太乙道君,也不过只得十二位而已。 没有了巫族军阵的干扰,那这一百余位太乙道君想要应付十二祖巫,可以说是手到擒来。 但除了东皇太一之外,其他的太乙道君们,却依旧是有些犹疑的模样。 云中君麾下的这一支定止军的规模,虽然是前所未有,但此刻正朝着东海杀过来的巫族大军,其数量同样也是恐怖无比,说是百倍,千倍于云中君麾下的这一支大军,也丝毫不以为过,此时云中君狂言,说是能够以一己之力应付巫族所有的大军,保证这些太乙道君们与十二祖巫的厮杀不受到巫族军气的影响,这叫这些太乙道君们如何能信? 在这东海边缘等待着巫族杀过来的时候,东海边上一众太乙道君们各自站的位置也是颇有些意思。 太一道人麾下的太乙道君们,自然便是直接的落在军阵的旁边,大军的军气在他们周身游离不定,随时都能够将他们吞没到军气当中,令他们与这军气勾连为一体,而来自于天地其他地方的太乙道君们,却是远远的避开了云中君军阵的所在,散落在军阵的左右两边,一副生怕是东皇太一和他们翻脸,云中君率领大军合围,联合巫族一起先将他们这些人斩杀于这东海边缘一般。 当然,在等待的同时,无数的令符亦是从天空上划过,原本在东海边缘和东海大军对峙的三海的大军朝着后方退开,而东海的大军,亦是纷纷回军,一部分驻守不动,另一部分则是跨越一个又一个的空间通道,朝着这东海之滨而来。 …… 在东海的边缘等待了约摸是一个多时辰之后,十二祖巫便已经是带着巫族的大军杀到——东海的大军要赶到这东海之滨,需要借道一个又一个的空间通道,每跨过一个空间通道之后,大军都需要休整一番,以养精蓄锐,但巫族不一样。 十二祖巫当中的帝江,执掌空间之权柄,他当前虽然不能令所有的巫族大军直接跨越空间而动,但他与土之祖巫后土,水之祖巫共工联手之下,却是能够令这无数的巫族大军,都拥有缩地成寸的能力,逢山跨山,遇水涉水,一路坦途。 而时间之祖巫烛阴,以及生命之祖巫天吴,死亡之祖巫玄冥联手,有能够令时时刻刻的抽离这些巫族战士们身上的疲惫之感,令这些巫族战士们无论是赶路亦或是在战阵上,都保持着充沛无比的体力以及精神。 ——也正是如此,在十二祖巫登临太乙道君之前,这些从九幽之界而来的巫族,就已经是在这洪荒天地之间纵横往来,难逢敌手。 “放开道路,饶尔等不死。”轰隆隆的脚步声回荡与天地之间,在东海的边缘掀起滔天的浪花。 当十二祖巫率领着大军停在东海之滨的时候,这东海之滨的时空,都仿佛是彻底的凝滞起来一般,天地元气更是被彻底的排开。 一眼望过去,这大地上密密麻麻的皆是巫族的战士,就算是以那些太乙道君们的目力,也完全看不清楚,那些巫族战士们的军阵,到底是蔓延了多广阔的区域。 而站在大军最前面的,便是显化出了原形的十二祖巫。 “让开道路,饶尔等不死!”见众位太乙道君们皆是拦在面前不动,十二祖巫当中的火之祖巫祝融便是朝着众人再度重复了上一句话,炽烈无比的火焰,在这东海之滨燃烧起来,空间都仿佛是在哪无与伦比的热量当中融化了起来一般,而云中君大军脚下的那一片汪洋,亦是随之沸腾起来,化作无数的水汽朝着穹天而起——这动静,便好似是这位火之祖巫要一口气将这东海给蒸干一般。 祝融神色平静,不见有任何的嚣张模样,但越是如此,守在这东海之滨的那些太乙道君们,才越是觉得羞辱——同为太乙道君,但祝融的眼中,却完全是看不到他们一般。 “十二祖巫好生的霸气,当真是当我们这些太乙道君不存在吗?”片刻,北海之君造舒道人的声音响起,声音当中充满了不满。 “或许,是十二祖巫以为这还是当年,他们十二人接阵便能够将我等尽数占压的时代呢!”造化道人的话音才落,便立刻是又有一位太乙道君的声音响起——出声的,却是师北海。 师北海言语方落,东海上的诸位太乙道君们,脸上便都是涌上了一阵火辣辣的感觉。 第一次紫霄宫中听道结束之后,十二祖巫在紫霄宫门外堵截一众先天神圣,那个时候,若不是东皇太一舍命一击破开了十二祖巫的阵势,那在场的诸位太乙道君们,或许早就已经是化作了十二祖巫的刀下亡魂。 而此刻,因为那天上天的存在,这些受过东皇太一活命之恩的太乙道君们,却是联手欺上门来,这样的事传出去,着实是令这些太乙道君们羞于见人——之前的时候,彼此之间剑拔弩张,似乎是下一个瞬间便要分一个生死,师北海那时也没工夫和这些太乙道君们掰扯,但此时师北海有意无意的说起此事,这些在十二祖巫的压力再一次被迫联手的太乙道君们,又如何会想不起他们上一次面对十二祖巫的因由场景? “咦,你们这是也打算要参与这天上天的争夺吗?”众位太乙道君们面红耳赤的时候,祝融惊愕无比的声音才是响了起来,然后他的目光落到了在场的诸位太乙道君们的身上,“我还以为,你们只是想要来看一看这一场东海覆灭的战争,顺便捡些残羹冷炙呢!” 无穷无尽的炽烈火光在这东海之滨跳跃起来,令一众太乙道君们的目光,似乎都是为之燃烧了起来一般。 “简直是欺人太甚!”听着祝融的话,造舒等太乙道君们,便是再也压制不住心头的怒火。 一位又一位的太乙道君,皆是放出了自己的气机,在东海蔓延的灼热,从水中被逼迫出来,朝着那洪荒大地,朝着巫族的军阵倒卷而去。 火光当中,除了祝融的神威之外,还多出了一众太乙道君们的盛怒,便是云中君这样已经登临天人之境的不朽金仙,在看到了火光的时候,也不由得眼角一抽——在这火光落入他瞳孔的时候,便已经是顺着他的目光在他的心海当中燃烧了起来,似乎是要将他一切的念头都烧做灰烬,将他化作一个只余得空格的活死人一般。 而他麾下的那一支定止军当中,同样也有火焰燃烧了起来——当然,岸上十二祖巫麾下的那些巫族的大军,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无数的士卒都是骚动起来,所有巫族战士的口鼻之间,都活无数的火星从中跳跃了出来。 没有任何人能想到,只是祝融所驾驭的火焰,在融合了一众太乙道君们的怒火之后,这所形成的燃烧修行者三魂七魄,燃烧七情六欲的‘心火’,便几乎是将这战场上太乙道君之下的生灵们给一网打尽! “好些歹毒之辈!”见此情况,十二祖巫也好,东皇太一等人也好,都不由得是齐齐色变。 下一刻,十二祖巫身上的气血,便是爆发开来,将所有的巫族战士都笼盖与其间,待得他们的气血收回来的时候,那心火已经是在祝融的手中聚合起来,然后被祝融信手扔到这海岸交界处的火光当中。 而相对于巫族大军的骚动,此刻的定止军中,却依旧是一片的凝然——作为至高统帅的云中君不动,定止军中这千余亿的士卒,便同样也是按兵不动,任由那心火在他们的脑海当中燃烧。 东皇太一等人,看着这情况也只能是干着急——定止军乃是自成一体的存在,他们的力量再强,也并非是定止军当中的一员,难以对定止军造成任何的干涉。 就在太一等人想着要如何缓解定止军状况得时候,兵刃的嗡鸣声响起。 弧如月钩一般的森罗万象刀从云中君的衣袖当中浮现出来,刀刃扬起的时候,梦幻一般的七彩琉璃之光蔓延开来。 而在穹天之上,白昼陡然间化作黑夜,一束一束的星光直接洒落下来,落入到那七彩的目光当中,与之融为一体。 然后刀光挥落,北斗,南斗的力量,在那刀光当中轮转生死。 当那七彩的目光从这些沉默无比的定止军身上飘过的时候,在这一支大军脑海当中燃烧的火光,便已经是被那刀光给引了出来。 而后,云中君手中的森罗万象刀再度一转,那心火便已然是伴随着刀光落入了海岸之间的那火光当中,令那火光的火势,更壮三分。 见这一支定止军安然无恙,东皇太一等人,这才是舒了一口气,然后目光落到造舒等人的身上,“这一次我就当是意外,若是再有下一次的话,我便是舍弃巫族不管,也要先向诸位讨一个交代!” 言语落下,一口大钟便是从东皇太一的衣袖当中飞了出来,化作一轮烈阳落入海岸间的那火光当中,令那火焰的声势在一瞬之间便臻至极限,便是那些众位太乙道君们,看着那火焰,也不由得面带警惕之色。 “看来,只能在此间分一个胜负了!”看着那越发强盛的不受控制的火焰,十二祖巫不由得透视叹了口气。 ——定止军守在这东海边缘已经数万年,十二祖巫又如何不清楚,他们想要进入东海,那这一支定止军就是他们必须要面对的对手。 而之前的那一片火焰,便是他们为这一支定止军所准备的暗手,那火焰看似是源自于祝融,但实际上,那火焰当中还融合了生之祖巫天吴和死之祖巫玄冥的权柄之力,以及水之祖巫共工的水之权柄,以及巫族最为狠辣的诅咒之法。 那火焰看似只是在焚烧这东海之滨,要将这东海给蒸干,但实际上,那火焰在燃烧的时候,其间生死轮转的力量就已经是蔓延到了海面上的那一支定止军当中。 最初的时候,自然是不会有人能够察觉到这火焰当中的玄奇,但等到那一只定止军察觉到不妙,他们本身的生机,便已经是彻底的与那火焰融为一体,化作火焰的燃料,待得火焰熄灭的时候,也即是那一支定止军化作灰烬的时候。 这恶毒之法,乃是十二祖巫合力为了覆灭这一支定止军所推衍出来的恶咒,是以,在这东海之滨沸腾的时候,就算是云中君身处这军阵当中,也只是以为这是十二祖巫当中的火之祖巫在彰显自己的强大,而丝毫不知晓,自己麾下的这一支定止军,已经是糟了十二祖巫的手段——谁能想得到,纵横天地无所忌惮的十二祖巫,为了应对这一支定止军,会用处这样卑劣的手段呢? 第三百六十一章 掌缘生灭 变生肘腋元旦快乐敖 当然了,十二祖巫自己也没想到,他们针对那定止军所推演出来的秘法,在融入了那些太乙道君们的怒火之后,会发生这样的异变,直接就在生灵的意识当中燃烧起来——比起他们所推演出来的秘法而言,这‘心火’虽然失之隐秘,但威能却犹在其上。 当然了,在受到这些太乙道君们的干涉之后,这‘心火’便已经是脱离了十二祖巫的掌控,也正是如此,他们麾下的巫族战士,才会被这‘心火’所侵染——而在东皇太一将那一口大钟投进那火焰当中之后,这‘心火’的威能,便是再一次的增加了几分。 便是他们这些登临了太乙之辈,此时看着那七色驳杂的火焰,也不由得生出了忌惮无比的感觉来。 融入了祝融神火,融合了太阳金焰,以及众位太乙道君们的怒火,那些巫族战士气血所凝聚而成的血火以及云中君麾下那定止军念头的杂念之后,这火焰就算是太乙道君粘上,想要摆脱的话,也不是什么易事。 七色斑驳的火焰燃烧起来之后,十二祖巫当中,执掌天象的祖巫奢比尸,立刻便是显化出了人面兽身的真身来,然后张嘴用力的一呼,撕裂一些的暴风,便已经是在这东海之滨吹拂起来。 风助火势,火借风威,伴随着那撕裂一切的风暴,那不在任何一位太乙道君控制之下的七色驳杂的火焰,立刻便是朝着东海上的一众太乙道君,朝着东海上的这一支定止军倒卷过来,火焰之下,似乎是要将天地之间的一切都化作灰烬一般。 “好像就只有你们会使得这风一样。”见此清净,师北海也是冷笑了一声,化作鹏鸟之形,双翅一扬,这东海上,便立刻是有信风自东往西而来,截住那火焰,止住那火焰的来势,推着那火焰缓缓的往洪荒大地上而去。 至于说白泽,此时已经是离开了众位太乙道君,出现在了云中君的身边,之前那令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心火,已经是令所有人的心脏都抽搐了一下,同样的错误,这些太乙道君们当然不会犯第二次,此时白泽道人守在云中君的身边,便是为了保证云中君的安全——哪怕是这一支定止军全军覆没,但云中君却绝对不能出任何的意外。 在两位太乙道君所号令的风暴之下,那火焰便是僵持在海岸的边缘,进一步,则焚海,退一步,则覆地。 炽灼无比的热量,在这东海之滨弥漫开来,然后所有的热量,都被白泽以神通拦截于大军之前。 僵持了十数个呼吸之后,那一团火焰,便是在两边的风暴之下,飞快的朝着左右两边蔓延——而在这左右两边的,赫然便是东海与巫族两个阵营之外的太乙道君。 “必须要做出选择了。”看着那朝着自己的所在蔓延而来的七色斑驳的火焰,这些太乙道君们的心头,立刻便是有了决定。 眼前的局势已经很明显,无论是面前的巫族,亦或是东皇太一他们,都不可能任由他们之外的太乙道君在旁边窥视,做那得利的渔翁——若是在这火焰临身之前,这些太乙道君们还不能做出决策的话,那他们将要面临的,便是巫族和东海的联手打击。 选择巫族还是选择东海——对于这些太乙道君们而言,这个选择并不难。 若是在天上天被发现之前,这些太乙道君们十有八九,都会选择站在巫族的那一边,毕竟,那九幽之界的存在,意味着巫族那不可估量的潜力,真正的厮杀起来,就算是拖,就算是兑子,巫族也能兑出一个必胜的局面来。 但在这天上天被发现之后,情况就不一样了——若是这些太乙道君们任由巫族占据天上天,那么得到了两个天地作为底蕴的巫族,其实力会膨胀到怎样的地步,没有人能说得清! 面对着这样的巫族,就算是太乙道君,最终也是难免一死。 是以,无论是为了现在还是为了未来,无论是为了大局还是为了自己,这些太乙道君们,都只能选择站在东海的这一边。 于是,这些太乙道君们都是往后退出一步——一步之前,他们所处的位置,乃是在大地和汪洋的交界处,但这一步之后,他们便已经是出现在了汪洋之上。 当这火焰席卷而来的刹那,这位太乙道君们,都是与虚空当中一引,将天地之势化入了自东而西的信风当中,得了这些太乙道君的帮助,那信风的力量陡然大增。 师北海那奢比尸之间的平衡,被直接打破,那原本是沿着海岸线往南北两个方向蔓延而去的火光,直接便是化作了一道天幕,如同是海啸一般。朝着洪荒大地倒灌而去。 “依多为胜?这是当我们不存在吗?”见此情况,其他的十一位祖巫,也不由得冷笑一声,他们身上的血气直接的弥散出来,化作腾蛇在虚空当中翻腾起来,融入到奢比尸的身上,直接就化作了奢比尸的力量——得了这血气加身,奢比尸身上的气机,便是陡然一扬,臻至了一个极限,隐隐的似乎是要破开某一个玄妙莫测的关隘一般。 原本正在往洪荒大地倒卷的火光天幕,立刻便是停滞了下来,又重新是朝着那汪洋的所在蔓延而去。 ——东海,巫族,双方的太乙道君,十二祖巫,便是借助那在种种以外之下巧合所形成的火光天幕为道具,彼此之间厮斗起来。 巫族的一方虽然只得十二人,但十二人合力之下的威能,竟是直接的加过了师北海和东海之外的其他一百多位太乙道君联手的威能——这其中固然是有师北海和那些太乙道君们彼此之间不存在信任,根本不能形成真正合力的原因,但这其中所表现出来的,十二祖巫的强横,也依旧是足以令每一位太乙道君,都觉得是惊心动魄! “若是单对单的碰到十二祖巫,那我们能够在他们任何一人的手中撑多久?”看着那倒卷过来的火光天幕,一众太乙道君们不由得都是急了起来,但越是交集,他们联手之下的平衡,就越是难以维系,那火光朝着东海蔓延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 “生之境?”感受着十二祖巫合力于奢比尸的时候所展现出来的气机,东皇太一的眉头,也不由得一皱。 紫霄宫中,鸿钧道祖在众人的面前衍化太乙之妙,将太乙之路的玄妙完完整整的展现在众人的面前——一众听道者们,虽然只是初成太乙之境,又或者只是摸到了太乙之境的门扉,还不曾真正的登临太乙之境,但太乙之路的修持,却已经是清清楚楚的展现在他们的面前。 ——不朽金仙的修持,是由人而天,天人合一的过程,以衰劫论高低。 而太乙道君的修持,则是被分为四境,由高而低分别唤做掌、缘、生、灭,掌缘生灭四境,每一境之间的玄妙,都大为不同,而彼此之间的差距,丝毫不亚于不朽金仙与太乙道君之间的差距。 当前天地之间,所有的太乙道君们,都是处于灭之境,便是十二祖巫也不例外——登临太乙道君之后,修行者的修为想要有所精进的话,所需要的时间,都是以百万年为单位计算的。 但此刻,在以一己之力融合了十二祖巫的血气之后,奢比尸身上所呈现出来的气机,竟是隐隐的有了要成就生之境的模样,这又如何不令东皇太一觉得例外? “以多为胜,诸位道友说是,那就当是吧。”见此情景,东皇太一的声音,亦是随之响起,那火光当中,有钟声浩浩荡荡的蔓延开来,大钟化作昊阳凌空的同时,师北海也好,东海之外的太乙道君们也好,东皇太一麾下的太乙道君也好,立刻是有了目标一般,将自己的法力灌注到那大钟当中。 而那一口大钟此时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玄妙——每一位太乙道君的力量,都带着独属于自己的印记,这些印记,各不相同,甚至是彼此冲突,但无论那些太乙道君们所展现出来的力量是什么特质,在他们的力量融入了那大钟当中之后,那大钟都能够将他们每个人的力量,都圆融无比的划归为一,令他们彼此之间,形成真正的合力。 大钟高悬于天的刹那,那大钟身上的气机,便同样也是飞快的提升起来,臻至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在十二祖巫的合力之下,朝着东海而来的那天幕,再度的朝着巫族的所在卷了回去。 无穷无尽的星辰之光洒落下来,每一位太乙道君的力量在东皇太一的掌控之下,便如同是无数的星辰在那星空权柄的统御之下,形成一个庞大无比的整体一般,井然有序,混入一体。 有了东皇太一麾下的太乙道君们的加入,有了东皇太一居中调和众人的力量,这些太乙道君们联手之下的威能,终于是彻底的展现了出来,这刹那之间,便如同是‘天上天’直接压倒了这洪荒天地当中一般,十二祖巫的合力,直接就被彻彻底底的压制住。 “怎么可能?”见此,十二祖巫不由得都是一惊——此刻,那大钟上所震荡出来的力量,竟同样也是濒临了生之境的力量,而且其距离生之境的距离,比起奢比尸而言,还要来的接近一切。 “有什么不可能的?于太乙之境的修持,并非只有你们十二祖巫独占鳌头!”东皇太一的声音响起,其身形似乎是已经与那大日合为了一体一般,东海上,自东而西的信风,不知是何时停了下来,只有那浩浩大日的光芒充斥着天地之间的每一个角落,融入到那火光天幕之间,推动着那火光天幕朝着巫族的方向而去。 “换我来!”祝融的声音响起,于是下一个瞬间,十二祖巫的血气便是从奢比尸的身上涌出来,加诸于祝融的身上。 顷刻之间,祝融身上的气机,便是臻至了灭之境的极限,然后东海之滨的大地上,一条又一条的裂缝蔓延开来,赤红色的熔浆从那大地当中涌动出来,将那火光天幕拦在其间。 ——上方,是无孔不入,无物不化的浩浩大日,下方,是焚尽一切,吞尽万物的地心熔浆,而在两者的中间,便是那七彩的火光天幕。 僵持之间,那火光天幕便如同是有了自己的灵性一般,吞吐着那大日和熔浆的力量,令己身的力量一点一点的壮大起来。 时间,空间,水火,阴阳,生死,虚实,真幻,种种玄奇无比的力量在那七色驳杂的火光当中流动着。 火光一呼一吸,一明一暗,如同是心跳一般,这一刻,仿佛是有未知的神圣要从那火光当中孕育出来一般。 “不妙!”见得此情此景,无论是东海上的东皇太一,又或者是洪荒大地上的火之祖巫祝融,都不由得是神色一变。 太乙四境,灭之境,是摧毁一切的力量,而生之境,却是造化万物的玄奇——各自都以独特的手段将众人的力量和于一身之后,无论是祝融,还是太一,他们都已经是接触到了生之境的门槛,但偏偏,他们本身只是灭之境的境界,根本就不能掌控这若有若无,亦真亦幻的生之境的力量。 而在他们各自引动这力量对峙的时候,在这截然不同的生之境的力量交错之间,那真正的属于生之境的力量,却已经是涌动了出来,要以这融合了诸位先天神圣的力量,融合了十二位祖巫权柄的火焰为核心,从无到有的造化出一个前所未有的神圣来。 而这个神圣,既不在巫族的掌控当中,亦不在东皇太一的驾驭之下——这以所有太乙道君的力量为营养,以十二祖巫而权柄为根基所造化出来的生灵,一旦其孕化出来,必然会以最快的速度登临太乙道君之境,而且其从源头上,便对所有的太乙道君都有一定的压制。 但在这一刻,无论是东皇太一还是祖巫祝融,都不可能撤回自己的力量。 第三百六十二章 血气体系,双方罢斗 原因很简单,无论是东皇太一还是祖巫祝融,一旦他们散去自己的力量,那么那尚在孕育当中那神圣,必然便会被另一方的力量所浸透,成为另一方的臂助——这无疑是等同于给自己这一方增加了一位前所未有的大敌。 无论是哪一方,都不可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于是乎,对峙当中的双方,都是不约而同的再度催发了自己的力量,想要将对方给彻底的压制。 “动用大军吧。”血气当中,十二祖巫的想法,转瞬之间就达成了一致——他们特意带着大军而来,他们麾下按无边无际的大军,可不是带到东海来观光的。 “还好带了大军前来,若不然的话,这一行只怕真的是要无功而返。”祝融暗自想道。 周天星辰皆动,天上天显化于众位太乙道君们的眼前。 在察觉到天上天的门户在这东海的时候,十二祖巫当中并非是没有人提议,直接孤身而动,撕开空间前往东海——在这样的情况下,东海的定止军也未必就能够挡得住十二祖巫的脚步。 但这个提议被水之祖巫共工所否决,共工认为,这一次天上天的出现,有极大的可能会是将这天地之间所有的太乙道君们都卷入其间的一场混战的契机,他们巫族想要威亚洪荒,想要将那天上天纳入自家的掌控当中,便必须要竭尽所能的彰显出自己的强大,要令他们的这一行十拿九稳。 最后,共工说服了众位祖巫,于是十二祖巫这才是带着麾下距离东海比较近的巫族战士,齐齐朝着东海杀了过来。 而现在,正是到了要用到这些战士们的时候。 “起阵!”祝融的声音响彻与东海之滨,伴随着火焰所化的腾蛇在半空当中舞动,在那些巫族战士们的头顶上卷过。 “呼……” “喝!”悠长无比的呼喝声在这天地之间响起,声如雷霆撼动天地,那强绝无比的呼喝声响起的时候,便是一种太乙道君以及云中君麾下的这一支大军,都有一种自己的骨骼血脉,三魂七魄都要在那呼喝声中被震散的感觉。 夹杂了无穷血色的军气,弥散于天地之间。 这一刻,东海之滨所有的太乙道君们,他们的感知都被彻底的遮断,他们所能见到的,所能感觉到的,除了他们眼前所看到的火光天幕,除了这十二祖巫以及那沛然的血色军气之外,便是什么也没有。 “云道友,有把握吗?”巫族大军的军气升腾而起的时候,白泽的声音也是随之响起——对于东海而言,云中君的存在,更近似于一种符号,若是没有足够的把握,白泽绝对不会让云中君轻易的出手。 “不过只是拦截军气而已。”云中君不在意的笑了笑。 自那些太乙道君们动手以来,云中君便是一直都看着巫族的动向,他目光当中,盈盈的紫意从来都不曾消散过。 望气术之下,十二祖巫的气运相互勾连,不分彼此,而在巫族的军气升腾起来的时候,那无穷无尽的巫族的气运,亦是朝着十二祖巫的气运而去,要与之融为一体。 “巫族对大军的驾驭,似乎是和神庭的军气体系,有些区别。”云中君皱了皱眉,虽然有些奇怪,但他手上的动作却不曾停下。 随着他的心念一动,定止军中,所有的士卒的心意,都在这刹那之间合于一处,千余亿的大军,进退之间,宛如一人一般,上下的气机,更是混元一处,令人找不出丝毫的破绽来——原本在这军阵当中保护云中君不受人暗算的白泽,堂堂一位太乙道君,竟是直接就被那浩荡无比的军气从这军阵当中给排挤了出去。 在白泽的目光当中,这东海之滨的景象,已然是和当初截然不同。 ——那孕育了神圣的火光天幕,便如同是一个有着极致灿烂的明珠,而在这明珠的两侧,那熔浆和昊阳,便是争夺这明珠的腾蛇与神鸟。 当巫族的军气勾连于一处的时候,恰如那争夺明珠的腾蛇陡然之间展开了双翼一般,遮天蔽日,将那神鸟腾挪的空间给彻底的封死。 就在那腾蛇朝着那神鸟卷过去的时候,那神鸟的另一边,一个庞大无比的巨人浮现出来,然后伸手捉住腾蛇的翅膀,用力一撕——却是云中君麾下那定止军的军气,已然是升腾而起,在这东海之滨萦绕,便如同是天地之间最为锋利的神兵一般,横在十二祖巫和他们背后的大军之间,将巫族的军气给截断。 在这刹那之间,云中君以及他麾下这一支定止军的意识,亦是清清楚楚的与那无穷无尽的巫族的意志触碰在一起。 这刹那之间,云中君竟是有了一种又回到了那雷暴海,在那雷暴海中直面那浩浩荡荡的天威的感觉——或者说,此时他所面对着的,这无数的巫族大军合于一处的意志,比起当初他在雷暴海中所感受到的浩荡天威,还要来的强横。 但好在,白术本身的实力,已经是今非昔比,他所率领的这一支定止军,更是远超从前。 是以,当他麾下这定止军的军气横贯于这东海之滨,只守不攻的时候,便如同是一道永不溃灭的堤坝一般,任由那巫族大军的军气,任由那无数巫族的意志如同的涌动,都是被这堤坝死死的锁在堤坝之下,难以落到十二祖巫的身上。 “原来,巫族的军阵体系,是这么一回事!”而在这直观无比的接触之下,云中君亦是窥得了巫族军阵和神庭军阵之间的差异之所在。 虽然巫族的军阵同样是起源于神庭的军阵,但到如今,十二祖巫已经是根据巫族独特的修行体系,将那军阵,或者说是军气体系,给推陈出新。 天地之间,每一个修行者的法力,都带着独特无比的个人的印记,而天地万族的军阵,便是以士卒的意志,以士卒的心念作为根本,将其合于一处,然后以这共同的意志统合无数士卒的法力,令其井然有序的凝结成一个体系,归于一处——这便是大军的军气,是以,大军当中,士卒彼此之间的协调性越强,士卒的战心越盛,军气的威能,便是越发的炽烈,越发的不可阻挡。 而巫族的军阵,却是走的另一个路子——在巫族的军阵体系当中,作为核心的,并非是巫族战士们的意志,而是那些巫族战士周山上下所涌动的血气,在巫族的军阵当中,那无数士卒的意志,不是为了催发那血气为威能,而是要压制那血气的特性。 在那些巫族战士们的血气从他们的身上逸散出来之后,那血气便是化作了天地元气一般的东西,乃是最为纯粹的生机的具现。 而后,巫族的主帅以自己的意志贯通这血气,将这些血气纳入自己的掌控当中,如此,便形成了巫族大军的军气。 这种体系的出现,究其根本,是因为巫族本身的修行体系,便是将三魂七魄化入肉身,舍弃气与神而独修精元所导致——没有三魂七魄,那些寻常巫人的意志心念,便不能脱体而出,不可能融为一体。 而同样的,十二祖巫推陈出新之后的军气体系,正是扬长避短,将巫族的优势发挥到了极处。 “巫族的军气,乃是以血气作为根基,其间的变化,应该不止于此才对!”云中君驾驭着定止军的军气拦住巫族军气和十二祖巫之间沟通的同时,心中无数的念头也是飞快的转动着。 一位又一位的太乙道君在这战场上相互碰撞,激荡无比的紫运在这战场上飞散,然后被云中君以神通拘束起来——云中君当前的实力,虽然不能直接的炼化这无数的紫运,但以这无主的紫运为燃料,点燃那气运之火,却还是办得到的。 在这紫运的激荡之下,那无形无相的气运之火,竟几乎是要被那紫运浸透,染出斑斑紫意,由虚化实显现在无数人的眼前一般。 在这气运之火的燃烧之下,无数的灵感,在云中君的脑海当中绽放出璀璨无比的光华。 “巫族的军气以血气为根本,由其统帅将意志贯通其间而成。” “这也即是说,巫族大军结成军阵的时候,这军阵当中所游离不定的血气,全数在其统帅的掌控之下,与他们自身的力量,并无什么区别。” “如此的话,巫族军气的极致变化,便不是如同定止军一般,将无穷士卒的力量,意志统合于一处,而是由其主帅直接吞吐这强大无比的力量,将这庞大无比的力量加诸于他们主帅的身上,从而是令他们的主帅展现出远超于境界的实力来,不,不仅仅如此!” “巫族的军阵体系若真的是到了极致,那么那无数的巫人在星辰军阵之后,都有可能被他们的主帅收入到自己的身躯之内,成为其肉身的构成之一,到了那个时候,巫族的那些统帅们,即是强大无比的修行者,又是军阵本身!” 这和神庭军阵体系的发展,恰好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巫族军阵的极致变化,是合万为一,将无穷大军的力量融入一人之身。 而神庭军阵的极致变化,虽然同样也是合万为一,但那军阵的力量却依旧只是军阵的力量,与主帅的力量没有任何的关联——和巫族军阵的极致变化相比,虽然在力量的层次上不分轩轾,但巫族军阵的极致变化,却是显得更加的隐秘,更加的自如,也更加的灵活。 脑海当中灿烂的灵光化作实质的想法的时候,游离于这东海之滨的血气,便是落入了云中君的眼帘——虽然巫族大军的军气已经是被云中君以定止军的军气截住,但源自于巫族军阵当中的那浓烈无比的血气,却依旧是在这东海之滨萦绕,想要渗透云中君所指引的军气的阻隔,落入到正在和东皇太一对峙的十二祖巫的身上。 看着那涌动的血气,本能的,云中君便是想要以这大军的意志在那血气当中重刷一遍,将这无主之血气搅得驳杂无比,从而是令十二祖巫就算是得这血气加身,也没什么益处。 但这念头才起,云中君脑海当中便是一抹刀光浮现出来,将之斩灭于无形。 ——他看巫族军阵的模样,虽然这血气体系已经是初有成就,自成一体,但很显然,这血气体系还不曾衍化到最为登峰造极的状态,也即是那合众人之力以为一己之力,以己身化天地而容军阵的地步。 若是他今次陡然出手拦截这血气,能有几分效果姑且不论,若是反而是提醒了十二祖巫令他们察觉到这血气之间的玄妙,戳破这一层窗膜,将巫族的血气军阵体系推演到最为巅峰的状态,那才是大大的不妙。 “暂且旁观便是。”云中君目光环视了一圈,确认这些血气都只是松松散散的游离于这天地之间,只是从那军阵当中偶尔泄露过去,而非是巫族大军有意将之调动往十二祖巫的身上,这才是狠了狠心,当看不到这些血气一般,只一心一意的将这无数巫族大军的军气拦在东海之滨以外。 远远望去,这东海之滨,便如同是一个个高台,高台上,神鸟与腾蛇围绕着一颗明珠争斗不休。 高台之外,有氤氲的血气无时不刻的象牙涌入到那高台之上化作腾蛇周身的云雾,令那腾蛇挥动双翅,承云而起。 但在这高台和血气之间,又有一个巨人伸出双臂将那高台抱住,任是高台之外的血气如何的冲击,都是巍然不动。 …… “天下无双,后天第一。” “东海无双神君,果然是名不虚传。” 东海之滨,见巫族大军的军气迟迟不能冲破云中君的防守,那漫山遍野的火光便是在倏忽之间化作一片令人见之便心惊肉跳的黑色,黑色当中,又有一根一根森白的骨刺拔地而起。 却是合力的十二祖巫,他们当中的主导者已然是从火之祖巫换做了死亡之祖巫,玄冥。 “太一道友,如今你我麾下之大军,彼此牵制,都动弹不得。” “而你我两方,更是相持不下,再熬下去的话,只怕你我都做他人嫁衣,白白叫那七情迷心火中的神圣得了渔翁之利,不若你我各退一步,就此罢斗如何?”玄冥朝着太一道——所谓的七情迷心火,便是那十二祖巫根据那七色火焰的特性,临时给其起的一个名字。 “罢斗之事到还好说,但那天上天之事,当如何分说?”太一面色不动,言语之间虽也有罢斗之意,但落入那七情迷心火当中的力量,却不曾有任何的削弱。 若是可能的话,他当然不愿意再和巫族厮杀下去,他们双方的力量,可谓是半斤八两,此时谁也压不下谁,而那七情迷心火当中孕育的神圣,已然是越发的要濒临诞生的那一刻——若是继续僵持下去,那等到七情迷心火当中的神圣孕育出来之后,在场的太乙道君,以及十二祖巫,难免都会坐蜡。 “那天上天,既然是你们这些太乙道君发现,那你们这些太乙道君自行处置便是,我等巫族就不插手了。” “诸位道友以为如何?”玄冥问道——而这一次,她问的却不是太一道人,而是在场所有的太乙道君。 东皇太一想要借此机会,定下那星空之界的归属权,但玄冥自然也不傻,她虽然因为局势所迫,愿意后退一步,约束巫族不入星空,但却不愿意遂了东皇太一的愿,令那天上天轻而易举的落入到东皇太一的掌控之下,是以,她的回应,却是直接将所有的太乙道君们都卷入其间。 听得玄冥此言,东海之外的那一众太乙道君们,立刻便是心头一松,然后不约而同的就开始收敛自身的力量。 东皇太一和十二祖巫提及那天上天归属的时候,他们这些先天神圣险些便按捺不住激荡的心绪,毕竟,一旦太一道人和十二祖巫形成了默契,彼此之间,一者占据九幽之界,一者占据天上天的话,他们这些太乙道君,是绝对不可能改变这样的大局的。 但眼下,玄冥的回应,对于这些太乙道君们而言,却是一个最好的结果。 ——退,能够避免十二祖巫对那天上天起了觊觎之心,进,又能够保留他们从东皇太一的手上争夺那天上天的希望。 感受着七情迷心火另一边的力量开始削弱,玄冥心中也不由得大定,但她依旧是冷静无比的维系着那七情迷心火的方位不动,丝毫没有推动那七情迷心火往东海而去的想法——这是她在那些太乙道君们面前表现出来的诚意,她越是没有咄咄逼人之态,东海之外的那些太乙道君们从这一场争端当中抽身而退的心思,才会越发的坚定稳固。 第三百六十三章 文武之争,三海攻略 “既然如此,那你我双方便就此罢斗。”感受着周在那些太乙道君们的退意,东皇太一也没有硬撑下去的想法。 “不过在那之前,我们是不是该合力将这七情迷心火扑灭。”——这七情迷心火中的神圣虽然还未孕育出世,但这七情迷心火的威能摆在这里,除了他们这些太乙道君之外,其他的不朽金仙们,只怕是一遇到这七情迷心火便立刻是要糟了劫难,化作这七情迷心火成长的资粮。 若是放任这七情迷心火不管,这无疑于是任由一位几近太乙道君级别的疯狂无比的强者在这天地之间肆意而动,无论是这强者本身会造成的灾难,亦或是这强者被另一方所拉拢利用,都不是他们愿意见到的事。 “可!”玄冥的声音响起。 十二祖巫此时之所以会换做玄冥来做主导,本就是存了要扑灭这七情迷心火,顺势埋葬七情迷心火中那正在孕育的神圣的念头,是以,在东皇太一提出了最终的要求之后,玄冥没有丝毫犹豫的就应下了东皇太一的要求,然后那环绕着七情迷心火的骨刺以及昊阳,都是随之一变,生之境的力量逆转化作最彻底的毁灭的力量,只挣扎了两三个刹那,那一团庞大无比的七情迷心火便已经是在这两道庞大无比的力量之间,化为灰烬。 “无双神君,我记住你了!”伴随着这样的声音,血气所化的天幕重新在东海的边缘拉开,将这东海和洪荒大地一分为二,洪荒大地再度在众人的眼前,化作一团不可揣测的迷雾。 …… “不管诸位道友们要作何决定,都清诸位道友们务必要好生斟酌之后,再做决定,是敌是友,是战是和,皆在诸位道友们一念之间!”巫族退去之后,东皇太一的目光才是落到了东海之外的那些太乙道君们的身上,然后,东皇太一不等这些太乙道君们回应,便是径直带着他麾下的众人进入了云中君的军寨当中。 “造舒道友,你怎么说?”待得云中君大军的军气合拢以后,东海之滨的诸位太乙道君们才是充满忌惮之色的看了一眼那收拢的军气,然后向北海之君造舒道人询问道。 ——这些太乙道君们当中,若是论及谁反对东皇太一的程度最大,态度最为坚定,那毫无疑问,这个人必然就是造舒道人。 “我等虽然人多势众,但要从太一他们的手上夺取那通往天上天的门户,却已经是不可能了。”造舒道人的目光落到面前大军的军寨当中,沉默良久以后,才是不甘心的道。 在百倍于己身的巫族大军面前,却能够牢牢的封锁住巫族大军的军气,令他们与十二祖巫之间的对峙完全不受巫族大军的影响,令十二祖巫完全无法发挥出兵多将广的优势。 在这样的实力面前,这些太乙道君们除了默然无语之外,还能怎么办? “若是诸位愿意信我的话,我倒是又一个想法。”造舒道人看了一眼众位太乙道君们,神色倏忽一变。 …… “陛下,调定止军入天河之事,不能等了。”军寨当中,云中君看着面前的诸位太乙道君们,言语之间,满是急切。 “怎么说?”东皇太一不由得一愣——连巫族都已经放下了对星空之界的觊觎,那巫族之外的太乙道君们,又如何能突破东海的防线,通过东海上的那些门扉进入星空之界? 既然如此的话,那为什么不继续将这定止军留在东海之边缘,将整个东海以及星空之界都牢牢的守护起来——这样的话,龙族还会多承云中君一个人情,对云中君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听陛下话中之意,莫不是还在等待那些太乙道君们来投不成?”云中君看着东皇太一——只是‘怎么说’这三个字,云中君就猜到了东皇太一此时的想法。 或者说,不仅仅是东皇太一,而是在场的太乙道君们都在等待着独立于东海之外的太乙道君们来投,都想着要借由这一次逼退了巫族的契机,以那星空之界为经纬,将天地之间的一众太乙道君们都串联在一起,令四海混同如一,以准备和巫族的战争。 “云神君难道不打算接受这些太乙道君?”明舒道人依旧是充当了一个急先锋的角色,代替一众太乙道君们发声。 “云神君乃是征伐之魁首,三海和平归于东海,不起战端,以至于云神君无用武之地,诸位道友们也没了战功加身,这对于云神君以及诸位道友们而言,诚然是一种损失。” “但这东海的对峙以后,巫族无功而返,我等必然是会成为巫族的第一大敌。” “若是诸位道友们拘泥于战功,非要与三海分个上下高低,那只会叫巫族渔翁得利,此其一也。” “其二,诸位道友们不妨细想,若是三海归心,那与巫族的战争展开之后,难道还会少了战功?” “其三,星空之界至今依旧是空旷无比,需要大量的部族生灵充斥于其间,以助益生机。”明舒道人苦苦规劝道。——当然,第四点他却是不曾说出来。 星空之上,东皇太一已经是有所定论——接下来星空当中的诸位帝君之位,便是由得这些太乙道君们,按功勋而分先后,各自引动帝星而得。 天地之间的一众太乙道君们,并不乏所修之道相似者,而太乙道君们的数量,远超于星空上那些帝星的数量,是以,在取那帝君之位的时候,越是靠后,就越是有可能一无所有。 而功勋,除了战功以外,调和诸族之间的矛盾,治理天地,同样也是功勋。 只不过,在和西,南,北三海作战的时候,这些调和诸族矛盾,治理天地的功勋,远远无法和战功相提并论。 但若是四海归于一处,情况就截然不同了,不曾以战争的方式而取得的统一,四海之间,以及四海各大部族,各位先天神圣彼此之间,都会有着强大无比的矛盾,如此一来,他们这些调和诸般矛盾的太乙道君们所能获取的功勋,必然就会远远的超过那些以战功立身的太乙道君——是以,明舒道人此时的发声,不仅仅是为了他的利益,而是为了所有的那些长于处理俗事,调和矛盾的太乙道君的利益。 明舒道人的言语落下之后,一众以征伐立身的太乙道君们,都是将目光落到了师北海和云中君的身上——虽然云中君只是一个后天生灵,虽然他只是一个不朽金仙,但在以征伐立身的太乙道君们当中,师北海和云中君,却是不折不扣的首领,他们两人的意见,便是等同于征伐一系太乙道君的意见,而在云中君闭关的这一段时间当中,东海与三海的战局,更是由师北海一人独揽。 “诸位道友当真认为,这是一次统合四海的契机?”云中君看着面前的一众太乙道君们——十二祖巫退兵的时候,云中君看得很是分明,东海之外的那些太乙道君们,他们头顶的气运天柱,依旧是自成一体,独立于东海之外,丝毫没有要与东海的气运融为一体的模样。 “九幽之界与星空之界先后现世,如今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洪荒天地的争夺,必然是依托于这九幽之界和星空之界为基础。” “如今三海之力看似汹汹,但实际上他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巫族之力,不涉星空之界,而没有了巫族作为依仗,那些太乙道君们纵然是对这星空之界有心,又有什么办法能够和我们争夺这星空之界?” “纵观天地,能一争这洪荒权柄者,为巫族与我等。” “除此之外,其他的太乙道君们,再如何的不甘愿又能如何?他们到头来,依旧只能屈服。” “至于说他们什么时候屈服,无非只是一些台阶而已。” “请陛下下令,令我率使者而至三海,一一劝说的三海的道友们,我相信,只要我们主动放出善意,给这些道友们一个台阶下,我相信,我等出使三海,必然是能够劝得这些道友们来投。”明舒道人的声音,从容而又自信,每说一句,他都会稍稍的停顿一下,似乎是在给众位太乙道君们思考的时间一般。 “保留四海之元气,亦是我等之所愿。” “都说我长于征伐,但如今看来,明舒道友的征伐之能,却是更在我之上。” “百战百胜又如何,这不战而胜,才是天地之间最高的用兵之道。”云中君低声的笑着,但对于明舒道人的提议,却依旧是不置可否。 “不过,天河混乱,我着实不喜,这样好了,若是陛下认为这定止军守在东海边缘更加合适的话,那就令这定止军依旧守在东海,我自点一军之士卒作为亲卫,以巡游天河便是。”片刻后,云中君又道——除了守卫天河之外,云中君调入星空的这一支‘亲卫’,还能分出一部分来,分别驻守于星辰一脉所控制的那些星辰之上,以保证那些星空神圣的利益不至于被众位星君们侵蚀。 星辰一脉所控制的星辰,不过一千余不到两千,就算云中君在每一颗星辰当中都驻守五万的士卒,也不过数千万士卒而已,一军之众,可谓是绰绰有余。 …… “师道友觉得如何?”见云中君不曾对自己的提议表示明确的反对,明舒道人立刻就当是云中君同意了自己的意见一般,立刻便是乘胜追击,想要从师北海的口中也得出一个答复——只要师北海也不反对,那些征伐一系的太乙道君们,便也只能是看着明舒等人出使三海,将这最大的功勋归为己有,令他们征伐一系的太乙道君们登临帝君的可能性,大大的降低。 “所谓堂皇正道,无非便是先礼后兵,以有道伐无道。” “既然明舒道友有心要先占下这一个理字,我岂有不应之理?” “明舒道友且放心出使,安心行事便是,我等大军,皆是你等之后援。”师北海同样也是一个玲珑心思,又如何会看不出来明舒道人的想法,在明舒道人的乘胜追击之下,师北海当场便是表态,展现出了对明舒道人极大的‘支持’——在师北海言语之后,这军寨当中,征伐一系的那些太乙道君们神色不由得都是一松,甚至有人已经是露出了笑意来。 “师道友果然明鉴万里。”相反的,却是明舒道人的神色陡然一沉。 他浑然没想到,师北海会在他的面前上演这么一出——如此一来,就算是他成功说的三海来投,也依旧是免不了征伐一系的那些太乙道君的功劳,但若是他出使失败,无功而返的话,更是万事皆休,征伐一系的太乙道君,势力会越来越大,到最后,压得他们这些不善于征伐的太乙道君们抬不起头来。 “师道友这话说得公道。”见明舒道人以及内政一系的太乙道君们神色都变得微妙起来,东皇太一也是把握住了这最为适当的时机,出声缓和了这军寨当中越发紧张的气氛。 “有众位统帅将士骁勇善战作为后盾,方有明舒道友等人调和内外的余地。” “而有明舒道友等人调和内外,令师北海等众位统帅们无后顾之忧,这才能够令中将士们心无旁骛的厮杀对敌。” “你等一内一外,相辅相成,又何必要分一个上下出来?”东皇太一道,“明舒道友我且问你,若是没有大军往来,纵横不败,三海的道友们,可愿坐下来听你之劝?” “自然是不愿的。”明舒道人沉默了片刻,然后坦然出声。 休说是其他三海的太乙道君了——就算是他们自己还不曾登临太乙道君的时候,若是没有云中君席卷东海,将吕道阳埋葬于蓬莱岛中,他们又有谁会正眼看太一他们一眼?更不要提与之和谈,归于旗下了。 听着这话,征伐一系的太乙道君们,一个个的,可谓都是喜形于色,有明舒道人的这一句话,无论其最后出使东海成与不成,他们征伐一系的功劳,都是跑不掉的。 “我再问师道友你,若是没有明舒道友等人调和内外,令你等心无旁骛的征伐于外,你等可有今日之功勋?” “自是不行。”师北海同样是回到。 而这一次,则是论道那些内政一系的太乙道君们喜形于色了。 “果然如此!”看着这一幕,云中君的心头也不由得一叹。 眼下的局面,已经是很分明,对于以和谈的方式收服其他的三海,以最大的限度的保存战争潜力来应对和巫族的战争,这是目前的东皇太一最希望见到的事。 但同样的,东皇太一也不愿意见到他的麾下这‘文武之争’会来的如此的直接——正是察觉到了东皇太一的心思,作为内政一系首领之一的白泽,才是在进入了军寨之后,便一直是一言不发,对明舒道人所表现出来的操切,更是不做置喙。 “既然如此的话,那接下来之事就这么定了。” “众神听令!” “定止军分出一军之众,巡游天河,以保证星空之安稳,云中君率余下之众,镇守东海之滨,务必不得令巫族踏入汪洋一步。”东皇太一肃然道——虽然巫族已经允诺自身不参与那星空之界的争夺,但这不代表巫族不会以进攻东海的方式来拖延东海一方对那星空之界的探索,也不代表巫族就不会再暗中支持其他的太乙道君和东海争夺那星空之界的统治权。 “得令。”云中君低下头,虽然未竟全功,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那一军之众的定止军,足够保证星辰一脉所掌控的那些星辰的安稳——有了这一支大军作为后援,星辰一脉的神圣们,才能够从容出入于东海,在这东海之上挑选合适的部族以孕养自身所在星辰的生机,而不用担心他们所挑选的部族,因为这些星辰神圣们秉性纯良之故,起了‘以下克上’的心思。 “明舒道友挑选精干之人,分别出使三海,以陈说利害。” “遵令。”明舒道人亦是朝着东皇太一欠身。 “师北海等人各自引军镇于东海之野,以为明舒道友后援。明舒道友出使其间,众军当保持克制,不得寻衅开战。” “遵令。”师北海同样是低下头。 …… “陛下,东海之外的众位道友们等待已久,如今诸事皆定,是不是也该设宴与诸位道友们一晤?” 内外之事都安排妥当之后,沉默已久的白泽,这才是出声道——在他们商议接下来天地之间的局势和应对的时候,自天地别处而来的太乙道君们,还一直都等在这东海之滨,等着见东皇太一一面,等着和东皇太一商议那有关于星空之界的诸般事宜。 “云道友,你到底是怎么考虑的?”等到宴会过后,诸位太乙道君们各自离开,师北海才是出现在了云中君的面前。 第三百六十四章 星空隐患,三清定计 “云道友,三海之事,你到底是如何考量的?”军寨当中,师北海看着云中君道。 对于整个势力,对于势力的首领而言,文武之争是一种内耗,需要竭力避免,但对于势力内部的修行者而言,这文武之争,其实相当的有必要。 一个势力当中,每一次的文武之争都意味着这个势力发展方向的调整,而每一次势力发展方向的调整,都意味着势力内部资源调配的侧重有所改变,使得势力内部修行者的人心所向,发生变化——这必然会导致势力内部气运的流转,发生改变,进而使得势力当中每一个坐镇一方的首领们所享受到的来自于整个势力的气运反馈,有所偏向。 在云中君的观察之下,这东海的气运浩浩荡荡,每天所产生的气运当中,有三成伴随着这无穷生灵逸散于这天地之间,消失于无形,然后又有五成散落于整个东海,成为这东海的底蕴,使得东海的根基越发的深厚,使得东海的实力步步增强,再有五分归于东皇太一的身上,伴随着东皇太一的吞吐,成为东皇太一自己的根基底蕴。 此外,还有五分归属于这东海其他的太乙道君们,最后剩下的一成,才是被这东海的无量量生灵所分享。 在东皇太一的战略偏转之前,东海以战事为重,被众位太乙道君们分润的这五分气运当中,有三分都落入到了征伐一系的太乙道君们身上,内政一系的太乙道君们,只得两分。 云中君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随着眼下战略的偏转,落于征伐一系的太乙道君们身上的气运,亦是一点一点的朝着内政一系的太乙道君们身上倾斜。 而师北海等太乙道君们,虽然他们不能如同云中君一样直接观测到这气运的流动,直接的看出来战略的偏转对自己所造成的影响,但在修为臻至了太乙道君之后,在不曾被人以颠倒天机之法蒙蔽的前提下,这些先天神圣们已经是能够隐隐的感觉到加诸于自己身上的气运的多,或者少,他们也能够隐隐的察觉到,自己身上的气运,是在变得丰厚,还是在变得单薄。 …… “云道友你的修为已臻至天人之境,我也能够感觉到,你明悟了太乙道君之玄,成就太乙道君,或许只在咫尺之间。”师北海看着云中君,一脸的急切,“不朽金仙想要登临太乙之境,第一个关口,是明悟太乙之玄。” “而第二个关头,便是庞大无比的气运——若是气运不够,就算是修行者已经是踏上了太乙道君的门槛,也难以真正的成就太乙道君之境,稳固太乙道君的修为,便如同是蓬莱岛上陨落于你手的吕道阳一般。” 师北海苦口婆心的讲述着他们战略方向的偏转对一众太乙道君们,对云中君这位将要登临太乙道君之境的修行者所造成的影响。 “更何况,云道友你以成就天人之境,更该安坐天河积蓄实力气运以准备登临太乙道君才是,可如今,陛下一道诏令,你便不得不镇守于这东海之滨,这又何苦来哉?”师北海说着,言语之间,意有所指。 云中君的眉头跳了跳。 “话虽如此,但如今太一陛下诏令一下,事成定局,为之奈何?”云中君朝着面前的师北海摊了摊手,陡然之间,他竟是有些摸不准师北海的脉搏,完全不知道师北海到底是想要做些什么——听起来,师北海是对东皇太一有了些怨怼,但在云中君的望气术之下,师北海此时的气运,依旧是和白泽的气运一样,都从气运天柱当中延伸出了一条线,和东皇太一的气运勾连在一起,在这气运所反馈出来的信息当中,师北海并不曾与东皇太一离心。 “而且,师道友难道真的以为明舒道友他们出使三海能够全功而返?”云中君不慌不忙的请师北海在自己的面前坐下,然后取出了一壶琼浆——在他们定下了接下来战略的重心之后,白泽便是主持了和三海先天神圣们的宴会,算是庆贺这一次成功的击退了巫族的进攻,顺便,也为明舒等人出使三海之事,探一探这些太乙道君们的口风。 在那宴会当中,无论白泽等人如何的提及那四海合一的想法,东海之外的太乙道君们,都是安坐不动,就当完全听不出来白泽他们言语当中的意思一般。 在那一场宴会当中,云中君便已经是看的清清楚楚,那些太乙道君们,丝毫没有放弃要和东皇太一争一争那星空之界的想法。 “云道友也认为明舒他们会无功而返?”听着云中君的判断,师北海的脸上亦是露出了欣喜的神色来。 ——“不瞒云道友,我此次前来,就是为了此事。”师北海郑重的道。 “这一次,算是我们疏忽大意被明舒道人他们占了便宜,但这一次之后,太一陛下的战略偏向,终究会转向我们的这一方。” “我想和云道友你约定,从此之后,同心戮力,共同保证我们征伐一系的利益,保证陛下的战略偏向始终放在征伐之上。” “如此次明舒道人他们所提议之事,若是你我能够一条心,绝不妥协的话,明舒道人他们,又岂能如愿?”说到这里,师北海的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埋怨的神色来——虽然只得天人之境,虽然只是一个后天生灵,但在征伐一系当中,云中君却是当之无愧的旗帜,若是非要在征伐之事上拿什么主意的话,云中君言语的分量,甚至是比师北海还要来的重。 就如同这一次,云中君若是坚持要按照他在星空当中所提议的那般,将定止军调往星空之上,那就算是东皇太一的战略重心往内政,往调和内外这一方面偏转,东皇太一也依旧是按照云中君的意思,将定止军调入天河当中,然后从东海各处抽调大军,以及一众太乙道君们,镇守于东海之滨,取代先前定止军的职责。 但这对云中君又有什么好处? 气运?能够直面气运,又有着收敛气运的神通在手,云中君当前的气运,已经是足够他修行所用,在这之外,他争得再多的气运,那些气运也只会平白的流失于天地之间而已。 修行的时间?对云中君而言,在天河当中修行和在这东海之滨修行,又有什么区别? 当然了,念头虽然是这么一个念头,但云中君要表现出来的,却依旧是要和师北海,要和征伐一系的太乙道君们一条心才行,毕竟,没有人喜欢背叛者。 “师道友此言就有失偏颇了。”云中君摇了摇头,朝着师北海摊开手掌,然后将手掌竖起,伸到极致。 “东海与三海的战争,旷日持久,从三海当中所攻占的海域,却是少之又少。” “反观内政一系,那些太乙道君们调和东海各族,引导星空之界当中的生机壮大。” “和他们相比,目前我们征伐一系,便如同是这一支手臂一般,其势已穷,且难表寸功,硬生生拖下去的话,内政一系的人,他们的表现会越来越出彩。”云中君说道这里,便是顿了一顿,等着师北海回想星空当中的局势。 就如同白术所说的那般,伴随着诸位太乙道君们对星空的治理,伴随着那地广人稀的星空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地域’、‘资源’这两项,已经不再是他们这个势力的当务之急,在这个阶段,更多的生灵,更多的修行者,才是他们当前最急需的东西——这样一来,他们征伐一系的分量,本就会逐渐的下降。 “既然如此,我等又何必非要和内政一系的道友们争这一时之长短?”见师北海的脸上也露出了思索的神色来,云中君这才是缓缓的将手臂给收回来,“他们要调整战略重心的偏转,我们何不遂了他们的意,将我们的力量,将我们的爪牙都收敛起来,以静待时机!” 云中君一边说,一边陡然间将手掌再次推出,在这营帐当中掀起恐怖无比的劲风。 “等到明舒道友他们这一次无功而返,又或者是闹出了更大的祸患,那从此之后,他们内政一系的人,就休想在我们面前抬起头来!” “云道友你的意思是,明舒道友他们此行,非但会无功而返,更会闹出一些祸端?”师北海的脸上露出了郑重无比的神色,“不行,我们得去见太一陛下,再与他分说一番。” “云道友,我们和内政一系的道友之间,固然是有着争端,但这不意味着我们要知情不报,故意给他们使些绊子。” “知情不报?师道友就是这么想我的吗?”云中君的目光冷了下来。 “果然,师北海此时该是顾念着太一,顾念着大局,不会将自己的利益凌驾于太一的利益之上,也不会将自己的利益凌驾于大局之上。”看了师北海此时的表现,在和自己所观察到的气运相互印证之后,云中君这才是对师北海放下了心。 ——一个势力的成立,免不了由弱而强,由盛而衰的这个过程,在云中君的认知当中,这个过程的转折点,便在于这势力当中的掌权者如何权衡自身的利益与大局之间的轻重。 若是这势力当中的掌权者们,如同此时的师北海一般,愿意为了大局而对自己的利益做出让步,那就说明这个势力还处于上升期,若是这个势力当中的掌权者们,如同之前云中君在龙族神庭当中所见的那般,将自己的利益凌驾于大局之上,那就说明这势力已经是到了由盛而衰的时候。 “我一开始就已经说过了,需要调定止军去往天河,以守卫星空之安稳,然众人皆是不信,为之奈何?”云中君无奈无比的朝着师北海摊了摊手。 “云道友依旧认为,那些太乙道君们会试图越过这东海,直接入侵星空之界?” “当然。”云中君坦然无比的道,“守卫东海之滨,未必是非要这定止军,征伐一些的道友们,随便选出两人来,率领他们麾下的大军,只守不攻的话,就算是巫族大举来袭,他们也能够支撑到大军来援。” “可如今,定止军不入星空之界,诸位道友们皆是分镇东海各处,以策应明舒道友他们,如此一来,东海和明舒道友他们倒是安稳了,可这无量星空,现在却是处于一个最为空虚的截断——所有的太乙道君们皆镇守于东海,那星空之界的防守,又该交由何人?” “我若是三海的太乙道君,我绝对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云中君斩钉截铁的道。 “云道友你会不会多虑了?通往星空之门户,尽在我手,那些太乙道君们未曾进入过星空之界,完全不曾知晓那星空之界的坐标,又如何能不能够那门户而直入星空之界?若是他们有这样的本事,在星空之界出现之前,他们也不至于是一直看着被巫族所掌控的九幽之界而徒呼奈何!”话虽如此,但师北海的言语之间,也不由得多出了一抹忧心忡忡的神色。 “不行,我还是得去汤谷见一见太一陛下!”片刻之后,师北海便是起身,匆匆离开了东海之滨。 …… “麻烦,实在是麻烦!”东海之上,三清道人此刻也是立于茫茫的波涛之间,露出了一脸无奈的神色。 他们的修行已经是到了一定的地步,此时有心想要在这东海当中寻一清静之地以作自己的暂栖之地,奈何他们几乎是将东海都走了个遍,也找不出一个清净之地来——不要说那些钟灵毓秀的神岛了,便是那些平平无奇的寻常岛屿,也同样是被不同的种族做占据,有无数的生灵依托那岛屿在这东海当中生存。 以三清道人的骄傲,当然是不可能放下身段强夺这无数生灵们赖以生存的栖身之地。 “要不我们还是回转星空吧?”玉清导热皱着眉头,对于这喧嚣无比的东海,他可以说是极度的不喜——除了这无数的生灵之外,因为那五座仙岛五缺其一,其中的一道气脉游离不定之故,这东海当中的天地元气,也是平白的给人一种暴躁之感,若是心平气和还好,但若是谁心中生出了焦躁之意,那这焦躁之心,必然就会在这元气的引动之下,令修行者的心绪越发的不稳。 此时东海之嚣嚣,除了那后天生灵的数量多到不可计数之外,各族之间因为那焦躁的心绪而起的摩擦,同样也是占了相当大的一个比重。 “如今诸位太乙道友们,皆是滞留于东海,若是我等孤身而返星空,只怕那些道友们多想。”上清道人摇了摇头——他们三人虽然无异于那星空上的帝君权柄,但说出来,又有多少人相信? 在所有太乙道君都不曾出现在星空之上的时候,他们三人孤身回返星空,那些有意帝君之位的太乙道君们难免会在心中打鼓,对星空上的那帝君之位,生出几分急迫来,上清道人又如何能允得自己受这瓜田李下的牵扯? “可惜,吕道阳陨落之后,蓬莱,方丈等仙岛便是飘飘渺渺,杳无踪迹,若不然的话,我们暂居于蓬莱仙岛,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太清道人感慨了一句,下一个刹那,灵光在脑海当中闪过。 “是了,蓬莱岛!”三清道人的目光交错于一处。 “目前东海之嚣嚣,更多的原因在于东海气脉不稳之故,而这气脉不稳,究其根本,要追溯到龙伯道友等人钓起巨鳌,令五仙岛无缺其一,以至于五行有缺!” “如今余下四座仙岛四象不成四象,五行不成五行,根本就镇压不住东海之气脉。” “我等不妨再动一动,将这‘五仙岛’的格局改上一改,将那半残的五行之相,化作三才之形,合天地人之势,重新镇压东海之气脉,如此一来,这东海气脉稳定,众多的修行者们也不会如此时一般,性情暴躁,而我等改易三才之形后,多出来的那一座岛屿,正好能够作为我们的栖身之所,余下的三仙岛,亦是能够作为众位道友们交游清修之处,正是三全其美!”上清道人看着太清道人和玉清道人,“两位师兄觉得如何?” “如是可行的话,我这便去见一见龙母道友,与她商议此事。” 若上清道人的构想成真,那么三清道人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都会在这东海与龙族做一个邻居——三清道人并无扮猪吃虎,人前显圣的喜好,故此他们若真的是有意在这东海开府,必然是要提前和龙族做好沟通,令龙母管束好自家的族人后辈,以免那些后辈不知轻重在三清道人的别府当中撒野,平白闹出事端来。 无论是对三清道人,还是对龙族,这都是一件好事。 “一起去吧。”玉清道人也点了点头。 第三百六十五章 落于金鳌岛,定策入星空 归属于东海的一众太乙道君们,可谓是来自于天南地北,各有跟脚,绝大多数的先天神圣在这东海上,都不曾建立自己的道场——在三清道人找到了龙母玄,提出了他们的构想之后,东海上所有的太乙道君们,都是对三清道人的提议表示了支持。 那四座仙岛的踪迹,再如何的渺渺莫测,但没有了强者在其间坐镇之后,在东海的一众太乙道君们面前,也显得是异常的脆弱。 只一个月的时间,一众太乙道君们便是将那在吕道阳陨落之后,便重新隐没于东海当中的四座仙岛从虚空当中逼了出来。 然后,在诸位太乙道君们的合力之下,四座仙岛当中的岱屿,被从中摘出来,伴随着一道清冽的剑光,这岱屿岛和瀛洲,方壶,蓬莱三座仙岛之间的联系,被彻底的摧毁。 五方五行之势,五去其二,那被镇压在仙岛之下的东海气脉,便再也不受约束,直接从巨鳌的模样消散,凝结成一团,游离于天地之间,四座仙岛,都是朝着汪洋之下沉没。 而就在这个时候,诸位太乙道君们皆是双手一托,便是将那即将沉没的四座仙岛给托起。 然后,才聚拢的东海之气脉,便再度是被诸位太乙道君们一分为三——一者,化作一枚玉印落入龙母玄的手中。 一者复又化作一头巨鳌,被一众太乙道君们塞进蓬莱三座仙岛之下,将这三座仙岛给一起托住。 最后一者,则是化作一头金鳌,将那被割裂出来的岱屿托起——“自此之后,这岱屿山,变更名做金鳌岛!” 看着那金鳌长鸣一声,稳稳的拖住那金鳌岛托起,上清道人的脸上,亦是露出了笑容来,然后步入其间,伴随着其脚步,他身上的道韵,便是随之在那金鳌岛中弥散开来,令那金鳌岛中的地形,随着上清道人的心意飞快的变幻起来。 “这五仙岛,亦是更名做三仙岛,正好,这三仙岛可作为我等游历休憩之处。”余下的太乙道君们,同样也是笑了起来,在他们踏进那蓬莱岛或是方壶岛的时候,这岛屿当中,有一道又一道的廊桥飞檐勾连而起,化作一座又一座天地造化的宫殿,每一位太乙道君落入其间的时候,根据这太乙道君所修行的大道,都会有一座宫殿在这三仙岛上不同的地方浮现出来。 待得诸位太乙道君们,都在那三仙岛上找到了自己歇脚的地方之后,这三仙岛上,吕道阳曾经所留下的痕迹,以及云中君所率领的大军在其间所留下的痕迹,已然是彻底的烟消云散。 “东海乃龙族之地,我等不便插手,自此之后,我等便暂居于这三仙岛上。” “龙君陛下或是龙母陛下若是有什么要事,只需得令符一道,我等便是须臾可至。” 一众太乙道君们纷纷踏进三仙岛中,以切实的行动告诉龙母,虽然他们现在都是出现在东海以准备应对巫族或者三海的反扑,但他们对于东海的归属,却没有丝毫的惦记,更不会影响龙族在东海当中经营的秩序。 若不如此的话,这些太乙道君们只是端坐于东海,只是出现在东海的太乙道君们面前,东海当中,龙族所经营的秩序,便难免的会因为这些太乙道君的存在而发生偏移——在这些太乙道君们所在的地方,就算是有龙族的修行者存在,那龙族的修行者也会默认,那一片汪洋,是独属于这太乙道君的领地,是龙族的秩序覆盖不到的地方。 “怎敢轻易惊扰诸位道友们清修?”听着这些太乙道君们的话,龙母玄的脸上也是带着明显无比的笑意——她当然是能够听得出来这些太乙道君们言语当中的意思。 “诸位道友们放心,我龙族既然受陛下诏令主持东海,那这东海的大小事宜,我龙族必然是能够将其处理得妥妥帖帖,不令诸位道友们受诸般杂事纷扰。” “当然,若真的是遇到了难以决断之事想请诸位道友们出手作为裁断的时候,也请诸位道友们全力相助才是。” …… “北海你真的认为造舒他们能够从通过另外的道路出现在星空之内?”太一道人问道。 天上天是和洪荒天地平行的一方天地,一众太乙道君们虽然能够横跨空间,能够感受到空间的存在,但想要隔着这洪荒天地而找到那天上天的存在,几乎是不可能——若是太乙道君就能够感觉到那天上天的存在,那上一个纪元的时候,三族神庭就不会到崩溃的时候,都察觉不到那九幽之界和天上天的存在了。 “云道友,我想仔细听一听你判断的依据。”和师北海一起出现在东海之滨的太一道人看着面前的云中君道。 都到了这个地步,云中君依旧是坚定的认为造舒道人他们会入侵天上天,东皇太一也不得不正视云中君的想法。 “或许,云中君才是所有人当中,最为顾全大局之人!”东皇太一暗自想道——一众掌控拳势者之间为了气运的明争暗斗,东皇太一可谓是看的真真切切,但在所有的人之间,云中君却是唯一的一个例外。 在所有人都没有准备好的时候,他一力敲定联合龙族,借龙族之力一鼓作气席卷东海,而在攻占东海之后,这位大权在握的后天第一神君,却不曾显现出对权势的任何留恋——那些先天神圣们认为接下来云中君不适合继续在这东海当中执掌战事,云中君便是果断无比的放下了手中的兵权,回转天河闭关。 如果说那一次云中君的选择,是因为他触及到了天人之境的界限,需要闭关的时间来突破修为,那么此时这一次,在战略重心调整的时候,就算是那些太乙道君们摆明了要将云中君按在这东海之滨,不想让他再接触到任何的功勋,云中君也依旧是一副不滞于心的模样。 而在众位先天神圣们进入了星空以后,云中君对于自己这位太阳帝君的权威,亦是百般维护,为此,将自己置身于那些太乙道君们的对立面,也在所不惜……和云中君表现出来的姿态相比,这天地当中,那些太乙道君们的姿态,可以说都是有些‘不堪入目’了。 而一个对自己的私利没有半点在意,一心只是维护自己这位太阳帝君的权威,顾全大局的人,他对局势的判断,当然是值得信任的。 “军寨议事的时候,多给云中君一些言说的机会就好了。”东皇太一心头暗自感慨,但很快,他便是又唏嘘了一声。 因为屡屡维护他这位太阳帝君的权威,屡屡压制那些太乙道君们的野心和利益的关系,那些太乙道君们之间,已经是有了相当程度的默契,在聚众议事的时候,尽可能的不令云中君发表自己的意见。 如今东皇太一麾下这庞大无比的势力,虽然东皇太一在这势力当中有着绝对的领导力,但实际上,这个势力却能够看成是一位又一位的太乙道君所组成的联盟。 而在究其根本,则是因为这一方天地实在是太过于的庞大,庞大到那些太乙道君们所统御的领地之间,根本就难以形成相互之间的协调——休说是什么盈亏得失,就算是有一位太乙道君所坐镇的地方被敌人攻破,这都未必是能对整体的大局造成什么影响。 毕竟,不是谁都如同云中君一般,能够将庞大无比的战局把控于指掌之间,将对手的任何一个破绽都化作积累自己胜势的资本,对于正常的统帅而言,更多的情况下,他们在察觉到对手破绽的时候,还不等他们对这破绽做出应对,这破绽就已经不再是破绽了。 是以,那些太乙道君们虽然朝拜东皇太一,但实际上,他们每个人在任何事上都有着极大的自主权,一旦是他们之间形成了默契,那就算是东皇太一,也会觉得棘手无比——毕竟,他不可能将所有人都镇压或是打杀,无论如何,他都需要这些太乙道君们的存在为他镇压一方,调和内外。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在朝会上让云中君多说些东西,谈何容易? …… 而另一边,在明舒道人信心勃勃的带着自己挑选出来的善于沟通的精明强干之辈准备出使三海,一一的拜访那些太乙道君们的时候,三海的太乙道君们,却是借着军气的掩护,再一次的在北海聚集起来。 “造舒道友,现在可以说了吧。”众位先天神圣们合力封锁了北海水宫的气机,将这北海水宫从时空当中遮断出来之后,这才是齐齐望着上首处的造舒道人。 他们在东海之滨,在东皇太一的主导之下和巫族一战之后,这些太乙道君们,只差一点就要放弃对那天上天的觊觎了——对抗之间,他们都是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了巫族以及东海这两方势力当中所展现出来的实力的底线。 在一种太乙道君们借着紫霄宫中听道的机会才登临太乙,稳固了太乙道君的境界,连灭之境应该有的手段都还不曾掌控得圆融如意的时候,东海的东皇太一,巫族的十二祖巫,却已经是在这太乙之境上更进一步,用独属于自己的方式触摸到了生之境的玄妙。 休说是云中居所率领的定止军了,光是东皇太一镇守于那出入天上天的门扉,就不是他们这些才登临太乙道君两万年不到的太乙道君们能够打主意的。 不过,在那与巫族的一战结束之后,造舒道人却说,他有另外的进入天上天的办法,于是这些太乙道君们,这才是一边等着明舒道人他们的出使,一边借着停战的机会,再度聚集在了北海。 “那天上天之所以缥缈难测,究其根本,就在于其远离与洪荒天地之外,我等纵然是执掌空间之权柄,也难以锁定那天上天的存在,只能望着那天上天无可奈何的慨叹一声,不得其门而入。” “但有一件事大家大家或许是忽略了一件事。东皇太一他们虽然是在天上天中占了先手,但他们不像巫族那般,乃是一开始就统治着天上天的存在——对于天上天而言,东皇太一他们,也不过只是一个外来者而已。” “之前的异象,你们可还记得?”造舒道人停了一下,等着诸位太乙道君们回想思索一番。 “之前星空动荡,这才是叫我们察觉到了那天上天的存在。那星空动荡之间,紫薇三垣黯淡无光,然后有太阳星大放光明,我敢确定,那必然是东皇太一他们争夺那天上天的权柄有成,然后天上天的权柄变迁,这才是令星空动荡,呈现出了众星交织,大日凌空的异象。” “再想想云中君率众攻略东海的时间,以及其从东海当中隐退的时间——我判断,云中君从东海隐退,便是率军去往那天上天征战厮杀,也正是如此,在紫霄宫中的时候,东皇太一才是以退为进,答应了我们的要求,令云中君不出现在三海的战场上。” 造舒道人如同窥一斑而知全豹那般,从云中君的动向上分析着东皇太一他们攻伐天上天的时间和进度,但那些受邀而来的太乙道君们,此刻确实是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来——对于这些太乙道君们而言,造舒道人说了这么多,唯一的对他们有用的消息,便是那天上天的权柄才刚刚发生让渡和交接,就算是东皇太一他们已经是通过数万年的征伐在那天上天立足,但立足和统治,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造舒陛下还是直说你的结论吧。”南海之君戴虹道人打断了造舒道人推断的过程。 “我的意思是,为了争夺那天上天的权柄,东皇太一他们必然是引了后天生灵进入那星空当中作为前驱,以为他们征伐,助他夺取星空的权柄。” “而那些后天生灵论及实力,强者也不过只是些寻常的不朽金仙而已。” “我等若是能够得到知晓那些去往天上天的后天生灵的种族,便可在这天地之间寻得其同族,然后以血脉为引,追本溯源而上,以天机之法锚定那后天生灵的方位——若是那后天生灵正处于那天上天当中,那么这天上天的方位,自然也就出现在了我等的面前。”造舒道人信心满满的道。 “妙计,妙计!” “不愧是造舒道友。”造化道人话音才落,一众太乙道君们都是感慨起来,造舒道人所提出来的办法,可行性可以说是极高——天地万族和巫族不一样,巫族不休元神,只炼血气精元,而他们的血脉源头,皆是来自于十二祖巫,若是有太乙道君想要沿血脉而上,那他们所感应到的,要么便是这天地之间那不可计数的巫族,要么就直接是十二祖巫。 但天地万族就不一样了——天地万族当中,每一族的血脉都有不同之处,都有特殊之处,他们以这些血脉为根本,追本溯源而去,既不用担心做了无用功,也不用担心他们这才刚刚开始追本溯源,便是惊动了东海的那些太乙道君。 “除此之外,我还有第二策!”在那些太乙道君们敬服无比的目光当中,造舒道人再一次的出声。 “造舒道友快快请讲!”一时之间,这些太乙道君们心头的欣喜,几乎可以说是溢于言表。 在这近乎是无懈可击的情况下,造舒道人能够提出来一个可行性极高的计策,就已经是足以令这些太乙道君们感觉震撼无比,而此时,造舒道人却是对众人讲,自己还有第二个计策,这又如何不令众位太乙道君们感慨,甚至于惊艳——在第一个可行性极高的计策之后,对于造舒道人还未出口的第二个计策,这些太乙道君们已然是没有了半点的质疑。 “巫族席卷洪荒大地,而在洪荒大地上,有梦貘一族成立了一个名之为‘无间’的组织,处处与巫族作对——这无间组织出入于虚实真幻之间,行踪隐秘,幻法之高妙,更是不可思议,便是十二祖巫也捉不到其踪迹。” “前者,有先天神圣梦神君道友莫名陨落于彤云渊中,以我之见,这位梦神君道友,十有八九便是陨落于无间之手。” “当然了,我所说之事,却不是这个,而是无间组织的一个标志,或者说是这组织的一道神通。” “星辰戮巫刀!”说到这里,造舒道人的神色陡然一凝。 ——所谓的星辰戮巫刀,其实便是云中君在无间组织所传授给各族修行者的星辰戮神刀,不过因为陨落在这刀光之下的,多为巫族,这神通才是被那无间组织的各族修行者们称之为星辰戮巫刀。 “那星辰戮巫刀,能够接引星辰之力以为杀伐刀光,而那天上天的存在,亦是与那漫天星辰,息息相关。” “最重要的是,在无间组织当中传授神通的那修行者,被称为‘云梦仙’,各位道友以为,这位‘云梦仙’和东海的‘云神君’,是不是同一个人呢?”造舒道人抬起头,目光当中满是光华。“那星辰戮巫刀,是否也能作为我们推算天上天的凭依?” “得知此消息之后,我多方查证过,那‘云梦仙’在无间组织当中传授神通之后不久,‘云神君’便是出现在了东海之滨,然后杀破了巫族的防线,进入了东海,而‘云梦仙’便是从此之后,杳无踪迹——那个时候,‘云神君’还与吕道阳的麾下,有过照面。”造舒道人从容无比的提起了一桩在东海被人津津乐道的公案。 第三百六十六章 巫族攻心,青鸟传讯 “既然如此,我等不妨兵分两路,分别查探那无间组织的星辰戮巫刀与东海各族。”众位太乙道君们皆是神色振奋。 无间组织藏在洪荒大地上,藏在巫族的阴影当中,想要追查,倒是有些难度,要冒些风险,不过东海各族,嘿,东海的明舒道人等太乙道君正在出使的路上,届时稍稍的虚以委蛇一番,便能够从他的口中探得天上天的些许情况。 …… “血脉?”军寨当中,等到云中君说了前因后果之后,东皇太一也不由得失声,无论是他还是他麾下的一众太乙道君们,都从来没有想过这种可能。 掌握在巫族手中那滴水不漏的九幽之界,几乎是给了这些先天神圣,太乙道君们一个固定的念头——那就是除了勾连内外的门户之外,如那九幽之界一般的天地,便是一个永不陷落的堡垒,只要守住门户不失,那这天地就绝不会有失陷之虞。 但他们却是忽略了,进入星空各个种族的构成,那巫族却是完全不同的。 “看着定止军的人太多,定止军绝对不能动!”东皇太一咬了咬牙,然后取出一枚符诏递给师北海——那符诏当中,充斥着堂皇浩大的气机,漫天星辰的变化,尽在其间。 赫然便是东皇太一归拢星空权柄于一身之后才凝练而出的星空之符诏,持有这符诏的修行者,在星空当中便能得诸般星辰之力加于一身,令其实力大幅度的增长。 “北海,天地之间,以你速度最快!” “你这便持我符诏,巡游于星空之上,以免那些太乙道君们出现在了星空。”东皇太一慎重无比的道。 一旦是云中君所提出的可能真的是被验证,三海的太乙道君们,真的是以东海一众妖族的血脉为引,追本溯源,锚定天上天的存在,那从此以后,这些能够撕裂空间而动的太乙道君们想要进入星空之界,想要在星空之界当中搞些什么破坏,便是轻而易举之事。 “对了,在回返星空之前,北海你在走一遭四海,提醒一下明舒等人,告诉他们,出使归出使,但出使的时候,万万不要暴露了东海诸族当中,有那些种族被引入了星空之界!”东皇太一神色肃然。 “遵令!”师北海也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当下便是直接振翅一动,撕裂了空间而去。 天地万族的血脉,相当之复杂,无数年的传承下来,天地之间绝大多数的血脉,在这天地当中都有无数的传承——想要找出‘遗落’于东海之外的被引入了星空之界的种族的血脉,实在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 …… “我们真的要放弃那天上天吗?”而在盘古大地上,此刻的十二祖巫同样也是神色凝重,“东皇太一已成心腹之患,若是他真的控制了那星空之界,那在这洪荒天地当中,他就真的是有了和我们并列的资格了!” 后土皱起眉头。 在这之前的时候,就算是东皇太一异军突起,扑杀了吕道阳立于东海,就算是那些先天神圣们一位接着一位的登临太乙道君之境,但十二祖巫也依旧是不曾将东皇太一,将那些太乙道君们放在眼里。 毕竟,有着一个天地作为底蕴的巫族,实在是太强太强——强到巫族能够以一族之力,将洪荒天地的万族都彻底的夷灭。 就算是那些太乙道君们能够在巫族的攻势之下保全自身,但没有了天地万族的存在,那些势单力薄的太乙道君们,也只能是在十二祖巫的面前低下自己的头颅,只能是看着这洪荒天地落入巫族的执掌当中。 但在那天上天出现之后,巫族统御洪荒天地的根基,便已经是彻底的动摇。 有了那天上天作为底蕴,洪荒天地上,那些与巫族为敌之辈,便是进可攻退可守,只要天上天不灭,那这天地万族,就永远不会被彻底的覆灭,那些太乙道君们麾下,便永远不会无人可用,只要他们不死,那巫族的统治,就绝对不会稳定。 “没办法,除非是我们之前在东海之滨的时候,要与东皇太一两败俱伤,不然我们就只能选择退让!”共工面色阴沉,片刻之后,他才是继续出声,“算了,且不提此事,当务之急,是我们要如何面对东海的冲击。” “定约的时候,不该是直接约定我巫族不履天上天,而应该给太一一个期限,在这期限之内,我巫族不入天上天,奈何,局势之变,超乎想象,急切之间,当时也来不及考虑那么多!”共工心头暗自想着,然后,云中君的身影再一次的在他的心头浮现出来。 在东海之滨的时候,他们十二祖巫的合力,已经是不下于巫族所外所有太乙道君们的联手,而带着大军而至的他们,若是再得军气加身,那压下那些太乙道君们的联手,打破东皇太一在东海之滨的防线,可以说是十拿九稳,然而,云中君的出现,却是令共工他们的后手,彻底的化为乌有。 “在天上天占得了先手的东皇太一,已经是有了挑战我们巫族的资格,我们自然是要竭尽全力的将他们的势头给打回去!”共工沉思的时候,强良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错,我们虽然承诺不去争夺那天上天,但这不代表我们就不能支持其他的太乙道君们争夺天上天了。”帝江和烛阴的话,也是想了起来,“东海之滨的那一战当中,东海之外的太乙道君们和东皇太一之间的分歧,可谓是进展无虞,而这正是我们的机会。” “那就由我走一遭北海好了!”共工起身道。 洪荒大地上,四渎四湖,已经是彻底的落入了他的掌控当中,其权柄也是彻底的被他所炼化,他也是时候该将自己对水流的掌控,从这洪荒大地上蔓延到四海之间了——他有感觉,当他的权柄蔓延到四海的时候,便是他的修为从灭之境进入生之境的时候。 说起来,十二祖巫当中,共工的突破,应该是这十二祖巫当中最为容易的——水之权柄,既是地域性的权柄,同样也是概念性的权柄。 掌握了这权柄的共工,当然是能够如那些地域神祇一般,通过自己所执掌的‘神域’的扩大来反哺自己的修为,令自己的修为突破极限。 准确来说,不仅仅是共工,而是所有的水神们,都能够通过这种方式提升自己的实力——便如云中君,在第二次紫霄宫听到之后,云中君便已经确认,将天河权柄与弱水权柄合而为一之后,使得天河之权柄蔓延至这洪荒大地,使得这洪荒天地与那星空之界相互勾连,那他便必然是能够以此登临太乙道君之境。 “不仅仅只是共工要出使北海,共工出使的时候,我们巫族也要兵入东海!”帝江的声音再次响起,“东海一战之后,东皇太一必然会派出使者勾连三海,试图合四海之力以应对我族。” “而我们攻击东海有三个好处。” “一是直接压制东皇太一攻略天上天的速度,二来,便是告诉那些摇摆不定的太乙道君们,就算是有了天上天的存在,但我巫族也依旧是有着镇压整个洪荒的实力,以此警醒那些太乙道君们,在我们与东皇太一的争端之间,他们到底该站在那一边!” “至于说其三嘛……”帝江的脸上露出了诡异无比的笑容来。 “灭之境中,我等的修为,几至进无可进,闭关对我等而言,已无太大的意义,可我们不闭关,不代表那些太乙道君们不闭关——在我们突破生之境之前,他们和我们的差距会越来越小,既然如此,那我等最好的应对方式,便是不要给这些太乙道君们闭关的时间!” “兵至东海,出使北海。” “我要将这洪荒天地都卷入战火当中,叫那些太乙道君们,都不能安心修行!”帝江恶狠狠的道。 “可在东海面前,还有一个我们避不开的屏障!”玄冥的声音响了起来,然后众位祖巫们,尽皆沉默。 “那就绕开他!”烛阴说道,他丝毫没有要和云中君硬碰硬的想法,“踏进东海的道路,有岂止那小小的东海之滨?” “云中君再强又如何?他麾下的定止军只得千余亿人,就算是全都拉开来,有能守住多长的防线?” 洪荒大地和东海的交接之处,又岂止是一个东海之滨便能够概括的?而且除了这洪荒大地之外,巫族难道还不能从东海接壤的北海以及南海两个地方进入东海? 他们巫族大军若是想要借道南海与北海,南海与北海的太乙道君,又岂敢拒绝巫族?他们麾下,可没有云中君这样的存在。 “既然如此,我等又何必要拘泥于东海?” “直接出兵,兵压四海便是了!”共工的目光落到诸位祖巫的身上,“如今这天地局势,已经是到了非黑即白,非此即彼,非我即敌的地步。若是那些太乙道君们不愿借道于我,那就说明他们心向东海,我等可一力攻之,若是他们愿意借道,那我们也能够省下调兵遣将的时间!” “正该如此!”其他的祖巫们,也都是大笑了起来。 兵压四海,无论有没有战果,都会形成连锁反应,给东皇太一,给所有的太乙道君们以无尽的压力。 有心想要倒向东海的太乙道君们,会斟酌他们在倒向东海之后,一旦巫族对他们发起进攻,那东海会不会出兵支援他们,他们又能不能等得到东海的支援,就算是熬到了东海的支援,他们麾下的实力还能剩下几分,在这之后,他们在东皇太一的麾下,还能剩下几分的话语权? 而东皇太一也同样会斟酌,这些太乙道君们,在巫族所给予的直接压力之下,会选择东海这一方还是会选择巫族的那一方,他必须要是要选择,要不要出兵支援其他的太乙道君们,可出兵之后,东海本身的防守,他又该如何决断?又或者,那些太乙道君们的求援,干脆就只是个巫族的一场双簧,是他们对东海的合谋? 东皇太一还必须要考虑,巫族兵压四海的时候,他摆在三海交界处的大军,还有没有必要留在三海的交界处? 若是大军留在其间,会不会带给那些太乙道君们庞大的压力,令那些太乙道君们认为这是东海想要和巫族联手,先将这些太乙道君们给清退,以此令他们之间,可以来一场心无旁骛的战争,以确定这洪荒天地的统治权。 在各方的斟酌之间,他们彼此之间的不信任,会最大限度的放大,只需要稍加调拨,四海内部,就会先乱起来。 “既然如此,我们何不更干脆一些,将更多的压力落到那三海之间?”天吴的声音想了起来,“攻与守的抉择,我们便交给东皇太一!” 十二祖巫的交谈之间,计策被他们飞快的完善补全。 …… “兵祸将至!”巫族毕竟是此时这洪荒天地当中的最强种族,以一己之力占据了洪荒大地的存在,毫不客气的说,此时巫族的意志,便是等同于天意一般的存在。 是以,当十二祖巫达成了一致,决定要掀起战争,将整个洪荒天地都卷入战火硝烟当中的时候,这洪荒天地当中的天地元气,便是为此多出了一抹金戈铁马的森然肃杀之机。 而作为大军统帅的云中君,作为当前天地之间,在调度兵战之上集大成者的云中君,当然是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天地的变化。 军寨当中,云中君伸手捉出一缕天地元气,然后定止军的军气在手中涌动,将那天地元气碾碎——在这之后,云中君的手上,便是只剩下了一柄杀机所凝结而成的兵刃。 森罗万象刀从云中君的衣袖当中跳跃而出,将云中君所采集的这一抹天地而成的杀机吞噬,然后欢快无比的在这定止军的军气当中游曳起来,借着这定止军的军气,吞噬着充斥于天地之间的森然杀机。 “奇怪,明明是天地肃杀,缘何这东海之滨,却是一副无有纷争的模样?”云中君的目光,在自己麾下这一支定止军中每一个将领士卒的头顶一一而——每一个士卒的头顶上,都无有劫气的笼罩,更无死劫临身之象,若真的是大战将至的话,作为东海面对巫族最前线的定止军中,又怎么可能会所有人都没有战死之患? “莫非,巫族不打算对东海动手,而是想要先肃清其他三海?”云中君稍稍一愣。 在上一世的时候,在这洪荒大地的无数传说当中,最令云中君奇怪的便是那一场导致巫妖两族皆退出历史舞台的决战——那传说当中,巫妖两族各据天地,为了独占天地之气运,巫妖终极一战,然后被这天地之间其他的大神通者们渔翁得利。 传说当中,巫妖决战的起因,乃是那些‘圣人们’不满巫妖两族过于强势,不尊圣人之令,故而才刻意挑动巫妖之间的战争。 但问题在于,无论是巫族还是妖族,能够各据天地之一方,令诸位圣人,诸位大神通者们都无可奈何,忍气吞声,那巫妖两族的首领,又怎么可能是愚蠢之人? 就算是山中两虎相争,也知晓在争斗之前,要先一步清扫山中的豺狼等猛兽,以避免被这些猛兽渔翁得利,巫妖一族在最终决战之前,又怎么可能不显清扫一番这天地,以避免他们两败俱伤之后,被人渔翁得利,而是任由那些大神通者们,任由那些圣人们高高在上,冷眼旁观这一场战争? 若是云中君是巫妖两族当中的掌权者,一旦是两族之间发生了什么不受控制的变故,那他的第一目标,绝对不会是彼此,而是这天地之间的第三极,也即是那些圣人以及大神通者们。 “罢了,上一世的传说,大势无差,但其中深浅细节,却是无从捉摸,此时纠结于此,着实没有益处。”思索片刻之后,云中君才是唏嘘了一句,然后写了手书一封,将自己对局势的猜测记录于其间,唤来了信使。 “来人,将此书送至汤谷!” 这广袤无比的天地之间,讯息的传递,是每一方势力的首领,是每一个掌权者都需要考虑的问题——最为快捷的方式,自然是那些能够撕裂空间的太乙道君们充当信使,但显然,此时的云中君还没有这样的牌面。 其次,便是如蓬莱岛上的回光贝一般的奇物——可惜在吕道阳陨灭的时候,蓬莱岛中的回光贝,同样也是在这天地之间绝了传承。 至于说龙族的至宝点将台,则是在东海之战结束之后,就已经被龙母玄收了回去。 而云中君所派出去的信使,虽然比不得那回光贝的玄妙,也比不得那点将台的威能,但也只是仅在其下而已。 第三百六十七章 众神绸缪,知己知彼 ——云中君麾下的信使,乃是青鸟! 这是太真道人进入东海的时候,送给东皇太一的礼物。 这青鸟大小不过三尺,乃是按先天蟠桃灵根之上独有的神鸟,许是因为栖居与先天灵根,与太真道人气机相连的缘故,在太真道人登临太乙道君的时候,这些栖居与先天灵根之上的青鸟,亦是随之发生了玄妙无比的变化,有了穿梭虚实,往来真幻的本领。 无论是多远的地方,就算是从这洪荒天地的西极到这洪荒天地的东极,这青鸟也只需要十八日的时间,便能够走一个往返。、 当然,对这些青鸟而言,远的地方是十八日一个来回,近的地方,哪怕只得一步之遥,他们也同样是需要十八日一个来回。 除此之外,这青鸟还有一桩神异之处,那便是其虽无有灵智,也不通修行,但这天地之间的任何险地绝地,都拦不住这青鸟,就算是在军气的覆压之下,这些青鸟亦是能够随心而动,来去自如,在没有提前防备的情况下,就算是太乙道君,也很难察觉到这些青鸟的踪迹。 不过,这青鸟娇贵无比,养育极其不易,在先天灵根之上还好,一旦其离开了先天灵根之后,便必然是要以一位不朽金仙舍弃自己的修行,作为这青鸟的饲育者,以自己的精元维系这青鸟的生机,将其封于衣袖当中,待得要这青鸟传讯的时候,才将之放出来。 …… “巫族异动?”汤谷当中,接到了云中君传讯的东皇太一,也不由得生出一阵焦头烂额的感觉来,除了回信令云中君率领那定止军守在东海之畔以外,他便没有再做其他的嘱咐。 “到底要不要调兵协防东海之畔?”东皇太一抬起头望着洪荒大地的方向。 巫族的统治之下,那洪荒大地被巫族经营得如同是铁桶一般,可谓是滴水不漏,就算是诸位太乙道君们,也难看越过巫族的防线,看到洪荒大地上的种种,至于说巫族的动向,除非是十二祖巫亲自引着大军而来,浩浩荡荡的军气席卷四野,否则的话,一众太乙道君们也同样是察觉不到的。 但偏偏,在所有人都没有察觉之前,云中君的预警,却是已经被送到了汤谷——太一道人心焦的,并非是此事的真假,而是在巫族的异动之下,他应该如何应对。 “巫族异动,那他们的目标,到底是东海,还是其他三海?”太一皱起眉头,伸出手指在虚空当中勾描着东海边缘的地形,以这种方式来整理着自己的思绪。 他为什么那么急切的想要令四海归一,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因为来自于巫族的威胁——巫族不入星空之界,但这不代表巫族不入东海。 一旦巫族和东海开始厮杀起来,那光是应对巫族的威胁,就要令东皇太一费尽所有的心力,若是在这个时候,其他的三海再趁火打劫的话,那东皇太一他们最后,也只能是选择放弃东海,全面退守星空之界——这样一来,就算是他这个势力依旧是能够传承下去,依旧是能够在统御着星空之界,在星空之界当中发展壮大,但只要巫族派出人手守住东海当中那几个通往星空之界的门扉,就足以是将东皇太一们给锁死在星空之界当中,令他们永生永世,都难以再度踏足洪荒天地。 而这,也即是意味着在这争夺洪荒天地的战争当中,东皇太一的退场。 这是东皇太一绝对不能接受的结局。 “巫族异动?”当坐镇于东海当中的太乙道君们接到了东皇太一的传讯,赶到了汤谷之后,这些太乙道君们才是露出了愕然无比的神色。 “巫族的上一次进攻,不是才无功而返吗?他们重整旗鼓,鼓舞士气不需要时间的吗?”名白道君一脸的不可思议,然后同样是抬起头看了一眼洪荒天地的方向,“这天地之间,虽有有萧杀之气弥漫,但若是以此判断巫族有所异动,会不会太过于武断了。” 但在名白道君知晓了这个判断,乃是云中君做出来之后,他的质疑,便立刻是烟消云散——至少,当前而言,在大军的动向上,云中君的判断可以说是绝对的权威。 “我请诸位前来,是想要诸位一起思虑一番,巫族的异动,到底是针对东海而来,还是针对其他之三海?” “巫族的异动之下,我们又该作何决策,是将三海交界处的大军撤回东海之滨以准备应对巫族的攻势,亦或是继续将大军留在三海交界处,以对应其他三海的压力,亦或是兵出其他三海,以支援三海的道友们。” “三海交界处的大军不能撤!” “巫族军势强绝,若是陈兵于东海以对应巫族的威胁,那无论我们在东海之滨摆开多少的大军,都会被巫族给拖延在东海之滨,若是三海之军趁机进攻东海的话,那我等岂不是白白受制于人?” “虽然有明舒道友率众出使三海,但目前三海敌友难测,我等又岂能将性命之要害寄托于三海之善意?” 众位太乙道君们对视了一眼,然后上清道人也是难得的代表了三清道人发表自己的意见。 “可巫族对东海的压力,却是实实在在的,若是不抽调边界之军,仅凭云神君一人的话,只怕是难以顾忌东海之滨的周全。”名白道君皱了皱眉,反驳着上清道人的意见,“巫族,三海,孰强孰弱?” 名白道君言辞激烈,未等他人回复,便已经是自问自答起来。 “当然是巫族强而三海弱。” “如今明舒道友出使三海,我等主动撤回大军,一来,能够最大限度的向三海的道友们展示诚意,以助明舒道友成事,二来,便是三海有变,以他们的实力,步步为营之下,也不过是只能在我东海占得一二的便宜而已,对于东海之大局而言,一两个海域的损失,可以说是无足道哉。” “可若是巫族绕过了云神君的防线,突入东海当中,那在巫族的实力之下,东海的损失,又岂是一两个海域?” “之前东海之滨的一战,诸位道友们也都看在眼里,巫族大军一起绕开了云神君的防线之后,绝对有能力切断我等和云神君的联系,将云中君锁死在他们的大军当中——如此一来,休说是这东海,便是云神君,也同样有极大的可能殁亡于乱军之中。” “陛下如今统帅星空,横绝汪洋,万事万物,当以稳妥为重,为虑胜而先虑败,令自己立于不败之地,方为王道。”名白道人言毕,便是朝着东皇太一一礼——巫族异动之下,几个可能当中,东海的每一个应对,都会给东海带来极大的威胁和后患,而名白道人的考量,便是在所有的威胁当中,取后患最小的那一个。 “名白道友此举,看似稳妥,但名白道友可曾想过另一个可能?”片刻之后,商羊道君的声音响了起来——征伐一些的太乙道君们之间,以战功论高低,而在云中君和师北海之下,战功最高之人,便是商羊。 “巫族之异动,非是针对我们,而是针对三海——若是我等撤出三海交界之大军,固然是能够守住东海之滨,将巫族大军阻拦于东海之外,但若是三海有厄,我们又能够及时援助三海?若不能的话,那出使三海的明舒道友,又当至于何处?” 名白道君是内政一系的太乙道君,在巫族的异动之下,他看到的是隐患,他的决策,是如何的削弱,消除隐患。 而商羊道君则是征伐一系的太乙道君,在这巫族的异动之下,他所看到的,却是机会——趁着巫族异动,强取三海的机会。 “若明舒道友出使功成,四海为一,那我等征伐之辈,必然是要出兵以协助三海的道友们抵抗巫族。” “若明舒道友无功而返,那三海之人,便是我等之敌,既然如此,那我们将大军留在三海之边缘,无论是准备进攻三海,还是抵御三海之进攻,都是相当的有必要!”商羊道君言辞铿锵,弥散于天地元气当中的肃杀之气,在商羊道君的言语之下,都不免是又萧瑟了几分。 “荒谬!”名白道君直接震了震自己的衣袖,“只应对三海,我等可以说是信手从容,只应对巫族的话,我等也能够勉力支撑,可若是双线作战的话,我们的实力,当真就能撑得住?”名白道君敏锐无比的目光盯着商羊道君等征伐一系的太乙道君们,最后又落到了白泽的身上,“白泽道兄,以你之见,我们当如何决策?” “名白道友这话就有失偏颇了,不是我等想要双线作战,而是当前之局势,逼得我们不得不双线作战。”商羊道君肃然,而名白道君,却是浑然不理会商羊道君,只是看着上首处的白泽道君。 一时之间,征伐一系的太乙道君和内政一系的太乙道君们,都是争执了起来,汤谷当中,喧喧扰扰一片。 “诸般种种,无论是哪一种,最后都是免不了要一战的,或者与巫族一战,或是与三海一战,若是与三海联手,共抗巫族,又或是独立抵抗巫族与三海。” “既然如此,我等在此间筹谋这些,又有何益处?” “征伐一系的道友们,最好战争的应对,内政一系的道友们,准备调和各族,抽调兵力也就是了——若是据东海而守的话,无非便只是兵多兵少的问题而已。”白泽伸了伸手,令周遭的诸位太乙道君们都是安静之后,才是缓缓出声,如同晨曦一般,撕开所有迷雾,直指问题的最本质之处。 终归不过只是一战而已,既然如此的话,还不如趁着这大战尚未开始,先调和诸族,抽调兵力作为后备,皆是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出现,他们都能从容许多。 “此次变故,涉及四海之存亡,龙族为四海之长,还未知龙母陛下对局势有什么看法?”东皇太一的声音响起,然后所有的太乙道君们,都将目光落到了龙母玄,以及她背后的当代龙君敖的身上。 如今,巫族,三海,以及东海三者之间的关联,颇有些类似于上一个纪元三族神庭之间的对峙,而龙母是曾经执掌过龙族神庭的王者,这种进退两难的局面,龙族神庭碰到过不止一次,是以,在此时的局面之下,龙母若是有什么看法的话,她的看法,必然是具有极高的可行性,亦会更加的周全。 而玄却是当看不到这些太乙道君们的目光一般,只是皱眉沉思着。 东皇太一麾下的派系,大致可以分成三个——一个是以云中君和师北海为首的征伐一系,一个是以白泽以及明舒道人为首的内政一系,两系的太乙道君们,都对那星空上的帝君权柄有着极高的野望。 而第三个派系,则是以三清道人为代表的‘闲云野鹤’一系,这一系的太乙道君们,既不喜战场上的凶狠暴力,也不愿意受到那种种俗务的约束,对星空上的帝君权柄,对这权柄所代表着的气运,毫无觊觎之心。 至于说龙族一系,则是独立于这三系的另外一极——龙族当中,只有龙母玄这位太乙道君镇压局面,而无论是征伐一系的太乙道君,还是内政一系的太乙道君,在施展自己本领的时候,都不可避免的要用到龙族的人手,是以,两系的而太乙道君们对龙母玄,都是相当的友善。 ——当然,这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则是因为龙母玄本身对星空上的帝君之位,也没有任何的想法。 在龙母玄看来,龙族当前东海之君的身份,以及未来四海之长权柄,已然是完全不下于星空当中的帝君了。 而作为水德星君的敖,又带了一部分的龙族去往水星生息繁衍,有那水星作为底蕴,龙母玄也不担心有朝一日龙族的传承断绝,是以,在征伐一系和内政一系之间,龙族表现的相当的超然,也表现得相当的‘公正’。 “白泽道兄先前之言,倒是颇得我心,种种谋算到了最后,无非便是正面的一战而已。”说到这里,玄的心头不由得又是一阵黯然——谋事在己,成事在人不外如是。 上一个纪元的时候,因为云中道人的谋划,以那琳琅御书阁汇聚天地之气运,以天地之气运以壮大龙族,在那其间,龙族的底蕴和根基,可以说都在飞快的提升,若是在给龙族神庭数十万年,甚至于数百万年的时间,龙族神庭便真的是有了以一己之力压制凤凰神庭和麒麟神庭的可能。 奈何,凤凰三子受人暗算,独余其幺女彩安然无恙归于天南,而起长子与次子,皆是为了保护彩而陨落于太乙道君之手——这拳拳兄妹之情越是令人默然,那作为母亲的凤凰,就越是无法遏制自己的愤怒,越是无法保持自己的理智。 于是乎,无差别的攻势之下,波及整个天地的战争随之爆发,高高在上的太乙道君们,一个接着一个的陨落,三族神庭,同样也是于一夕之间崩塌。 “到了兵戎相见之时,便不过是四个字,知己知彼!” “白泽道友的言语,可谓是将知彼一言而尽,但知己却还是差了一层。”玄的目光在诸位太乙道君们的脸上扫过,众位太乙道君们,同样是朝着玄回以善意的目光。 龙族跌落尘埃的时候,这些太乙道君们不乏与龙族有过恩怨,但随着东海与三海的战争,随着星空之界出现在众人的面前,随着众人一一登临太乙道君之位,这些所谓的恩怨,自然也就是在彼此的精诚合作之间,消失于无形。 “所谓‘己’者,一曰诸位道友,二曰我龙族之士卒,水眼之罪族,三曰赑屃霸下等众……” “自东海平定以来,敖就一直在用那琳琅御书阁和赑屃他们联络,数万年来,赑屃他们都是安坐于水眼之内,从来不曾试图冲击那水眼,三海守在水眼之外的大军,警惕性必然不会太高。” “商羊道君所担心的,能否及时援护三海——只要我们时刻注意着三海的局势,等到巫族进入三海的时候,请一二道友合力强破那水眼封镇,引得赑屃他们麾下的大军杀出水眼,那商羊道君所担心之事,自然便无需忧心。” 龙母玄说道这第三点,众位太乙道君们不由得都是一愣。 九龙子以及他们所率领的大军,极其他们麾下那一部分龙族的力量,还被封镇在北海,南海,以及西海的水眼当中,因为久久未出的原因,众位太乙道君们几乎是已经忘记,龙族在其他的三海当中,还藏了这样的一支大军。 最最重要的,是九龙子的麾下,同样也各自有着一支定止军,虽然那定止军的规模不及云中君麾下守在东海之滨的定止军,但若是以九龙子麾下的定止军为核心组建成一直大军,由诸位太乙道君们统御的话,那这足以是令他们麾下的士卒战斗力成倍数的提升。 “除此之外,知‘己’还有第四者——便是此刻正守在东海之滨的云神君。” 第三百六十八章 所谓的极限 “云神君?”听着玄的言语,众位太乙道君们,不由得都是一愣。 “不错,正是云神君。”玄点着头,目光当中满是莫名之意,“守卫东海之滨,乃是重中之重,故而才是有云神君率领那定止军镇守于斯。” “但诸位道友们可曾了解过,以云神君在兵法战阵上的造诣,他能统帅的大军,到底有多少人,若是给他足够的大军,那他麾下之大军扩散开来,又能守住多长的防线?” 听着玄的话,汤谷当中所有的太乙道君们,皆是神色蓦然——他们所有人似乎都在有意无意之间忽略了这个问题。 自吕道阳被扑灭之后,云中君在众位先天神圣们的眼中,其形象便是和那第一支定止军勾连到了一起。 在那一支庞大无比的定止军的威势之下,所有的先天神圣们,在想到了云中君的这个名字之后所生出来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忌惮,甚至于畏惧。 再之后,他们所想的,便是要如何压制云中君的威势。 东海一战之后,不要说令云中君统御更多的大军,便是云中君麾下的那一支定止军,都已经是和云中君割裂了开来,一直到现在,天地局势将变,这一支定止军,才重新回到云中君的麾下——至于说云中君到底能够指挥多少的大军,到底能够控制多广阔的战场,他的极限到底是怎样,这一点没有任何人清楚,毕竟,在这一方面上,没有任何的水平能够达到云中君的程度,自然也就没有任何人能够探得出云中君的根底。 当然,最重要的是,此刻的东皇太一眉宇之间已经是一片凝重——知己知彼这四个字的重要,每个人都清楚无比,而他作为一个势力的首领,对这一点,更应该是有着最极致的把握,而他也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是以,自他出关以来,一直都在想办法布局,在扩充东海的情报体系,以求最大限度的将这天地之间所有势力的底细都摸得清清楚楚——到如今,除了一直都被笼罩在迷雾当中的洪荒大地之外,其他的三海都已经是在多年的战争以及探查当中,在东皇太一的脑海当中有了相当明确的轮廓,对于那些太乙道君,那些先天神圣们的性格,交际等等信息,甚至是那些太乙道君们的想法,志向之类,东皇太一都有了一定的了解。 这,才是他想要调整战略大局,想要以和平的方式统一四海的底气。 然而在这一刻,在龙母玄说起了知己知彼的这个‘己’的时候,东皇太一才是陡然惊觉,他将注意力都罗大了‘彼’的时候,却是在不经意的忽略了‘己’的存在——诚然,那些太乙道君,各位先天神圣的能力,他都非常的了解,但云中君呢? 所有人都知晓,云中君麾下那一支战无不胜的定止军,所有人都知晓,云中君在战场上的统御之能,能够扩展到数个海域,但也就仅限于此而已——似乎是所有人都将这一些信息,当做了云中君所能做到的极限,却从来没有人想过,这只是云中君当前所表现出来的实力,和他真正的极限,或许还有着天差地别的距离。 连自己这一方真正的实力都不甚了解,这对于东皇太一这位有志于洪荒天地的王者而言,可以说是一个无法容忍的错误。 “是我疏忽了!”东皇太一起身,朝着玄一礼,“若非是玄道友警醒,只怕这错误还会继续蔓延下去!”东皇太一言语肃然,“如今,云神君坐镇于东海之滨,难以抽身而至,我等合力挪定时空,请云神君降下化身至此,再商东海之事,如何?” 东皇太一的目光在众位太乙道君们脸上扫过。 …… 当诸位太乙道君们联手破开空间,令唯一的不会被那定止军的军气酥所排斥的东皇太一出现在云中君面前的时候,云中君脸上的惊愕,几乎是无法言表——这一刻,他几乎是以为十二祖巫已经是找到了另一条道路,直接杀进了汤谷,这才引得诸位太乙道君们合力而至。 但一直到他通过那直接连通道大军内部,只能容一人落下投影的通道将自己的投影落到了汤谷当中以后,他才知晓了为什么东皇太一他们会花费这么大的力气将自己给引到这汤谷来的原因。 “自己的极限在什么地方?”听着这些太乙道君们的问题,云中君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给这些太乙道君们一个怎样的答复。 汤谷当中,一众太乙道君们分为三个部分端坐于不动的方位,征伐的一系的太乙道君们,都列于云中君的背后,而在云中君面前的,便是白泽,以及其背后内政一系的太乙道君,在旁边,便是以三清道人为代表的那些‘闲云野鹤’,以及代表着龙族的玄和敖。 在东皇太一问出了那所有人都不曾关注过的问题之后,所有的太乙道君们,都将自己的目光落到了云中君的这一个投影之上。 而云中君则只是沉默——极限,他也想知道自己的极限! 战争的本质,便是以己之强,攻敌之弱,以己之弱,避敌之强。 而在望气术之下,这所谓的战争,就真的只是一个没有任何难度的游戏而已,所有的统帅们费尽心机想要掩饰的一切,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展现在云中君的面前——除非是对手最弱的一环都超过了云中君最强的一环,又或者是双方的实力太过于悬殊,就算是云中君麾下的大军杀到自己累死,也都难以撼动对方的大局,否则的话,在这样的战争当中,云中君几乎是不可能会失败。 至于说他的极限,对他而言,他的目光所及之处,便是他的极限! 他能够看到什么地方的气运,他所能掌控的战场,就有多么的庞大——不过,这个答案,很显然不是在场的太乙道君们想要知晓的答案。 “没有遇到过极限,我又如何能知晓自己的极限?”良久之后,云中君的声音,才是在这汤谷当中响了起来,言语当中所表现出来的,也不知道是寂寥,还是狂傲。 ——听起来,似乎是有些寂寥,但在众位太乙道君们的眼中,却是实实在在的狂傲。 覆灭东海就不说了,那个时候,东海上连一位太乙道君都不曾出现,但在之前的东海之战,云中君率领大军干涉那上百位太乙道君们之间的战局,然后在数以百倍计的对手面前,牢牢地将对手的军气封锁于外,令这些太乙道君们的战局不受到任何的干扰。 这样的两件事,就算是那些太乙道君们做了,也都是能够津津乐道,被传唱无数万年的传奇,但在云中君的口中,这却连他的极限都没有感觉到,不,不是没有感觉到极限,而是令他连一点儿的压力都没有感觉到——道理很简单,若是感觉到了压力,那就说明已经快要触及极限。 “不过,虽然极限是什么我不能保证,但有一点我却是可以确信的。” “只要给我足够的兵力,我便可以将这东海之滨守得滴水不漏,就算是十二祖巫亲至,也休想是破开我的防线。”云中君面色坦然的看着汤谷中的众位太乙道君。 而众位太乙道君们,此刻尽皆无言。 在这一场将要面临的变局当中,他们最大的难关,最大的压力,便是来自于巫族,而现在,云中君却宣称自己能够以一己之力,将源自于巫族的压力给挑起来,令诸位太乙道君们可以心无旁骛的关注其他三海的局势,这对于这些太乙道君们而言,是怎样的震撼? “当真?”东皇太一的身躯稍稍前倾,这一刻,就算是他也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悸动,若是云中君真的能够做到这一步,以一己之力守住东海与洪荒大地的边界,那他们能够从中抽出来的太乙道君,在其他的方向上,能够发挥多大的作用——至于说云中君所需要的那些士卒,无非就是人而已! 有了那星空之界作为底蕴,东海各族的发展,无论是气运,还是资源,亦或是传承,都没有了任何的难关,如今东海当中最不缺的,便是那些寻常的人手。 内心无比感慨的同时,东皇太一更是在庆幸,还好这一场汤谷之会当中,龙母玄也来到了汤谷,并且她准确无比的看到了云中君的作用和价值,那等到他们在这汤谷当中将一切商议妥当,抽出四五位太乙道君来带着大军去往东海与洪荒大地的交界处防备巫族的话,那得耽误多少的事? “你要多少人手?”片刻,东皇太一便立刻再一次的问道,放下了对云中君的质疑。 而在云中君的背后,那些征伐一系的太乙道君们,看着云中君的目光当中,有隐隐的光华浮现出来,甚至,在他们的目光当中,还有些许的崇拜——只有同样久经战事的他们,才能够知晓,云中君这轻飘飘的一句‘只要有足够的兵力,我便能将巫族大军拦于东海之外’言语当中,有着多大的分量! 他们这些太乙道君们,就算是已经登临太乙之尊,但他们所能够保证的,也只是一个海域的战场,能够在自己的控制之下,超过了一个海域,那就得听天由命,这还是这海域一片平静,根本就不曾有什么地势之变的情况下——而在东海和洪荒大地的交界处,那不停变幻着的海岸线,那海岸线上,雄绝奇诡的山脉沟壑,以及藏在其间的,就算是一支大军钻了进去都未必是能够从容脱身的死地绝地,不知几几,要守得东海滴水不漏,那就必须要将这些东西也都考量进去。 这得需要花费多大的心力? “这要看东皇陛下到底是想要做什么了。” “若只是要守住这东海边境不失,那除了这一支定止军以外,在调来千余亿的人手,也就足够了,我可以保证,大军之下,一个巫人,都不可能接触到东海的波涛。” “若是陛下想要择机反攻,席卷洪荒大地的话,那我要的大军,便得再翻一倍,除此之外,还需要几位太乙道君作为锋头,以破开巫族的防线。” “当然了,这过程之间,龙族的点将台,也依旧是必不可少的。”说到这里,云中君便是朝着另一边的龙母玄点了点头。 “反攻洪荒大地?”听着云中君的回应,一众太乙道君们,都觉得浑身上下的气血都是激荡了起来。 巫族席卷大地之后,绝大多数的先天神圣们,都被他们从洪荒大地上给赶了出来,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就算是太真道人这般已经封了山门道场的太乙道君,也不得不离开洪荒大地,可想而知,巫族对一众先天神圣们所带来的压力。 对于生养自己,孕养自己的道场,每一位先天神圣,每一位太乙道君,都是眷念无比,若不是真的到了逼不得已,又有谁愿意离开自己的道场在四海当中漂泊? 这刹那之间,就算是已经在东海开了金鳌岛作为别府的三清道人,目光当中也不由得露出了意动无比的神色——这一刻,他们恍若是看到了自己重新踏上洪荒大地,重新回到自己道场的希望。 “还是以守御为主吧!”最上首处,东皇太一的目光变幻,神色阴晴不定,良久之后,他才是压下了‘反守为攻,杀入洪荒大地’这件事给他带来的压力,“巫族毕竟势大,当缓缓图之。” “纵杀入洪荒大地,我等也难以持久,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合四海为一,引天地诸族入得星空之界,之后才是与巫族开战的时机。” “遵令。”云中君也不着急,只是神色从容的朝着东皇太一点了点头,“巫族蠢蠢欲动,若是陛下决意由我一人独守东海之滨,那我这就要回转军寨当中调动大军,令大军分散于东海之滨的各个角落,以作为骨架。” 第三百六十九章 牵一发而动全身 云中君投影消散之后,这汤谷当中的气氛,才是再一次的变得热烈起来。 有了云中君抗住他们最大的压力,那他们无论是攻是守,都是从容许多。 …… “就如明舒道友之言,战争对于天地各族之伤害,实在是不可思议。” “犹记得之前四海无战端的时候,东海之繁茂,冠绝四海,之前还不觉得,但这一次因为天上天之事,我等冒险而至东海,这才陡然惊觉,东海之貌,以不复当初。” “东海各族,亦是生机寥落,远无当年的兴盛之景了。”南海上,明舒道人与一位名为长野的太乙道君相对而坐。 西海,南海,以及北海三者的联盟,乃是以北海作为核心,对于东海的抗拒,北海的态度也是最为坚决的,故此,明舒道人的出使,乃是从南海开始,由易而难,最后形成浩浩大势,不可阻挡。 到最后,就算是北海的造舒道人再如何反对,但在大势之下,他也只能只能屈服。 当然,这只是明舒道人所抱有的想法——自他踏入南海一来,这样的念头,已经是在明舒道人的脑海当中越来越淡。 之前的两位太乙道君,对明舒道人虽然不至于冷遇,但在言语之间,却依旧是保持着相当重的疏离感,而他们对于星空之界的觊觎,更是丝毫不加以掩饰。 在这样的情况下,‘和谈’两个字,隐隐约约之间,颇有那么一种只是明舒道人自以为是的样子。 而这和谈的三位太乙道君,包括长野道君在内,对于东海各族之间的现状,都是出乎预料的关心,唤做一开始的话,明舒道人或许会以为,这是这些太乙道君们有意要入得东海,故而才对东海各族的现状无比的关心——毕竟,在他们归于东海之后,东海各族的现状,便是他们麾下那些部族的未来,东海一众太乙道君们的境遇,亦是他们这些太乙道君们的待遇。 奈何,在明舒道君还不曾与南海的第一位道君见面的时候,师北海就已经是奉了东皇太一的命令出现在了明舒道君的面前,警醒明舒道君,在和谈的时候,对于那些去往了星空的种族,务必是要只字不提,以免被这些太乙道君们钻了空子。 在这样的情况下,南海的第一位太乙道君和谈无果之后,其后的太乙道君们自然也就是改变了自己的策略。 目标从那些去往星空的种族当中,落到了东海所有种族的现状之上——就算是明舒道君有意隐藏,再三忌讳,但东海各族的现状,以及无数年来各族的发展变化,却是明舒道君怎么也无法避开的话题。 只要摸清楚了东海所有种族的强弱变化,那么东海各族当中,那些血脉被引入了天上天当中,自然也就能够被这些太乙道君们给推算出来——毕竟,每一个种族大小强弱的变幻,都是有迹可寻的,若是在东海上,某一个种族的实力陡然之间削弱,而这种族又不曾在在战场上死伤惨重,那就能够大致的得出结论,这个种族当中,多半便是有人被引入了天上天中。 “可惜,龙族避于水眼当中不现于世,若不然的话,从那些龙族的身上着手,或可追本溯源而上,找到那天上天的存在!”龙族作为东海当中最大的种族,作为东皇太一麾下最有力的支持者,若说龙族当中都没有人被引入那天上天的话,长野道君是决然不信的,奈何三海之间,龙族血脉无踪,加之龙族毕竟是出过太乙道君的强族,如今尚有玄这位龙母坐镇,再加上那一支在东海之滨的定止军——没有任何一位太乙道君能够保证,他们若是循着龙族血脉而上的话,会不会碰到龙母玄,亦或是碰到那定止军,甚至于是碰到祖龙的印记,是以,从龙族身上着手的想法,在一开始就已经是被三海的太乙道君们所摈除。 “长野道友这话就有失偏颇了。”看着面前的长野道君如同之前的两人一般,又是自然无比的将话题引到了东海各族的情形上,明舒道君也不由得垂下了目光,虽然对于自己出使的结果,依旧是有着十成的信心,但很显然,这出使的过程当中所需要花费的心力,必然是会远远的超出自己的预计。 “之前诸位道友们贸然而至东海,匆匆而来,匆匆而去,走马观花之下,又能看的几分虚实?” “至于说东海之气象,若无此次我出使南海,东海与南海的战争,此刻依旧是在继续,东海以一己之力对抗三海,还犹有余力陈兵于东海之滨,以应对巫族的压力,这其间的气象强弱,尤其是长野道友一眼便能够尽窥的?”明舒道君不动声色的,将话题重新引回到之前的话题,“长夜道友也说了,战火一起,对天地荼毒之大,无有任何东西能够媲美。” “再加上我等皆以登临太乙之境,若是真的厮杀起来,说不得这动静,便又是一个龙汉大劫!” “正是如此,这才有了东皇陛下收敛战端,按兵不动,然后派我出使三海之事。” “东皇陛下的目的,不就是双方止罢干戈,万族从容发展,四海诸族,以及诸位道友们,皆是和平共处,共为一家?” “至于说那星空之界,星空之界虽然已被攻占,但以星空之广袤,若是诸位道友们有意,难道我等还能非要守着星空之界的门户,将诸位道友们拒之于门外吗?”明舒道君言辞恳切,而在他的面前,长野道君则只是温和的笑着,令明舒道君有一种力气落到空处的感觉。 东海与三海目前最大的矛盾也就在于此——三海的太乙道君们,想要去往星空之界,和东皇太一争夺星空之界的主导,而东皇太一他们,虽然不拒绝这些太乙道君们进入星空之界,但这前提,却是三海的太乙道君们,必须是要以‘自己人’的身份进入星空之界,而不是作为一个敌人,在星空之界当中搅风搅雨。 “和平共处,互为一家,此言说起来容易,但要做起来,有岂是简单之事?” “我们若是归于东皇太一陛下之后,与巫族的战争,依旧是难以避免,而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生死之争。而现在,东皇陛下虽然与巫族对立,但有着我等三海作为缓冲,这才不至于是与巫族死斗。”长夜道君的神色同样是平静无比,双眼深入幽潭,不起波澜。 说起那龙汉大劫,他的心头也不由得抽搐了起来——如今天地之间的先天神圣,太乙道君们,谁提起那龙汉大劫不会冒出三分的冷汗? 那一场席卷天地的大劫当中,不朽金仙陨落如猪狗,便是那些太乙道君们,亦是纷纷喋血于周山,玄这位缘之境,甚至于已经快要触摸到掌之境的强者,重伤垂死,虽然因为那紫霄宫中听道的机缘恢复了几分元气,但实际上,她的伤势却是之境都还不曾痊愈,其修为也依旧是停滞于那灭之境,难得寸进。 这样的大劫,他们经历过一次,便绝对不愿意再经历第二次。 至于说是否要向东皇太一低头,这一点,对于很多太乙道君们而言,反而不是问题——他们朝拜南海之君,朝拜西海之君,朝拜北海之君,和朝拜东海之君,又有什么区别? 都是朝拜他人,但朝拜东皇太一所能获取的收获,有岂是朝拜其他的人所能够媲美的? 当然了,这也正是明舒道君出使的旅程,是一一的找到诸位太乙道君们,逐一商谈,而不是直接找上南海之君的原因。 听着长野道君的话,明舒道君也不由得一阵沉默,又一阵子之后,才是无限唏嘘的继续开口。 “谁都不想再来一次龙汉大劫,但世事岂能尽如人意?我等之道场,皆在洪荒大地,便是三族神庭镇压一切的时候,我等也不曾被赶出自家的道场,但在巫族出现之后,我等的境况如何,长野道友想来是心知肚明!” “巫族容不得人!” “而今,巫族占据九幽,我等归于星空,诸位道友们,却是游离于三海之间。” “无论是资源,亦或是气运,诸位道友们都不可能与有着一界之力作为底蕴的我等和巫族相媲美。长野道友你应该能想得到,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是往后,我等与巫族的实力,便会越发的强横,叫三海望尘莫及!” “如今的时候,三海还能游离于两者之间,令两者忌惮,令这天地之间的战争不至于彻底的爆发,但下一次呢?”明舒道君言语深沉无比,“等到巫族的力量凌驾于三海之上,等到我们的力量亦凌驾于三海之上,到了那个时候,长野道友当何以自处?” 长野道君同样也是沉默起来,明舒道君说的这件事,在这一次东海之滨的一战当中,就已经是体现出了一些苗头了——无论是东皇太一,亦或是十二祖巫,都已经是摸到了生之境的边缘,而他们呢,却依旧还在灭之境踽踽而行,连灭之境的山顶,都还不曾触摸到。 他们现在可以作为平衡,阻止巫族和东海的大战,但下一次呢?或许,下一次东海和巫族将要大战的时候,他们这些人,便会是被两方合力斩除的存在。 …… “休得听他胡言乱语!”长野道君和明舒道君相互以言语撼动对方心神的时候,诸位在北海当中聚集的太乙道君们同样是端坐于北海神宫当中,看着上首处的造舒道人,而造舒道人对于明舒道君的言论,却是极其的不屑。 “巫族是已诞生就出现在九幽之界,又经历了一个纪元的积累,避过了那一场龙汉大劫,这才有了此时的声势。” “而东皇太一他们呢?”造舒道君不屑的道,“就算是东皇太一他们自这纪元开辟之初,便找到了那天上天的存在,那也才多少时间?区区数十万年而已!” “他们所占据的,最多也只是星空的一角而已,就算是能比我们多些气运,又能多出几许?” “超过我们,由得等到什么时候?如此漫长的时间,又会发生多少的变故,谁能说得准?”造舒道君也不愧是北海之君,很轻松的,便是以言语令诸位因为明舒道君的言辞而心神恍惚的太乙道君们恢复了冷静。 “东海各族的情况,都统计出来了吗?”见诸位太乙道君们都对自己的言语表示了认可,造舒道君才是继续出声问道——三位和明舒道君交谈的太乙道君,每一位太乙道君都会旁敲侧击的问其东海各族的情况,旁敲侧击的问起他们这些太乙道君们对东海各族的喜好。 “白鹿,白蝠,避尘雀……等族,颇受东海诸位太乙道君们的喜好。” “玄血牛,污泥鱼,赤沙鸟……等族,在明舒道君的言语之间,颇有些讳莫如深。”很快,便有人将从明舒道君和长野道君他们的和谈之间所透露出来的信息一一的整理出来——就算是有着东皇太一的警醒,但也正是因为这些惊醒,明舒道君在谈起一些种族的时候,便不免会受到影响。 而所有的,在明舒道君提起来心绪有所变动的种族,都被收集了起来。 “既然如此的话,那大家都分一分!” “白鹿,以及玄血牛一族,我来查探。”造舒道人朝着众人道。 无论是真是假,但只要有线索,对于这些太乙道君们而言,便已经足够。 而接下来,他们所需要做的,便是以自己的精力,以自己的时间逐一的追逐,逐一的探索这些线索的真假,一直到他们找到这些线索当中,真实的一条——而那个时候,便是他们合力锚定那天上天的存在,然后横跨天地突入其间的时候。 …… “不愧是后天第一神君!”而在东海之畔,依旧是停留于此的十二祖巫看着东海之滨的巫族大军所传回来的信息,所有人都是神色莫名。 第三百七十章 东海之滨 ——那传回来的军情上,清清楚楚的写着,是云中君麾下的定止军已经是散开来,守住了东海与这洪荒大地交界的各大要道,浩浩荡荡的军气,如同不朽的长城一般,将那浩渺东海护在其间。 “帝江,你以为,这是这位无双神君绸缪有度,还是他已经察觉到了我们的动向?” “不好说。”帝江手指在虚空当中敲击,引得虚空当中一圈一圈的涟漪四散开来。 “但看他排出来的阵型,这位无双神君很显然只是想要防备我们的进攻而已。” “既然如此,我们便按计划行事吧,”众祖巫都是点头,“帝江,共工那边就劳烦你去通知了。”烛阴又对帝江道。 “理所应当。”帝江点了点头,十二祖巫当中,帝江执掌空间,论及传讯,他当然是最快最有效率的——烛阴虽然执掌时间,但他此刻更重要的精力,则是放在理顺整个洪荒天地的时间线上。 时光如长河,而这长河当中,有无数礁石,无数漩涡,在这些礁石漩涡处,时间的流速,便会发生改变,某些地方数万年过去,某些地方或许只过了数百年——烛阴的修持,便是将这些礁石,将这些漩涡一一的抹去,使得这洪荒天地的时间统一。 当然了,就算是烛阴此刻闲下来,也不可能为传一个消息而动用时间权柄,时间权柄乃是这天地的根本之一,稍有不慎,所影响到的,便是整个天地。 …… “巫族大军压境,你当真有把握守住这东海之畔?”太真道人的声音在云中君的耳边响起。 东海之畔,东海之滨,说起来只有一字之差,但所代表的意义,却是截然不同,东海之滨,是洪荒天地与东海之间最主要的门户,处于黄河的入海口处,云中君麾下的那一支定止军所镇守的地方,其军寨,亦是立于此处。 而东海之滨,则是泛指这洪荒大地与东海的交界之处,南至于南海之涯,北至于北海之野,这横跨整个东海,横跨四分之一个洪荒大地的漫长地带,都被称之为东海之畔。 太真道人站在云中君的身边,一边说,一边看着一支又一支的大军在那些不朽金仙们的带领之下踏出这军寨,分别往南,往北而去。 兵甲的碰撞之间,森然军气四下而动,置身于其间,太真道人仿佛都是感觉到了这大战将临的肃杀之机一般。 “若不是太真陛下你身为太乙道君,光凭你先前的那一句话,我便能以动摇军心之名斩了你!”云中君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身边这一举一动之间都带着无穷光华的坤道——西昆仑太真道人。 说来也是奇怪,还不曾成就太乙道君之境的时候,太真道人哪怕是面对着水之祖巫共工这位太乙道君,也不愿意离开自己的西昆仑一步,但在登临了太乙道君之后,她反而是离开了那西昆仑,来到了这东海,如同是三清道人一般,成为了东皇太一麾下的一员。 云中君完全没有想到,在他从汤谷当中离开之后,东皇太一除了按照他的要求在后方为了征调大军以外,还亲自请动了太真道人这位太乙道君来到这东海之滨,成为云中君身边的守护者,以保证云中君不会受人暗算,当然,因为之前白泽被生生从军气当中挤出来的教训,在太真道人来之前,东皇太一还特意给了太真道人自己的令牌,以保证太真道人不会被那定止军的军气所排斥。 “都说你麾下的定止军,为天地至强之军,如今一看,果然不假。”太真道人丝毫不理会云中君那无奈的神色,只是继续看着那无数的正在正沿着岸边往两边而去的士卒。 每一个士卒在踏出营寨的时候,脸上都没有任何的仿徨和犹豫,就算是知晓他们接下来要面对巫族的狂攻,这些士卒们也没有任何的动摇。 大军当中,由上而下,每一个将士,都对将要到来的战争的结果,充满了信心。 太真道人这位太乙道君就站在云中君的身边,一身的气机丝毫不加掩饰,但云中君麾下的士卒在拜别云中君的时候,都只是朝着云中君一礼,便接了军令而去,对于云中君身边这位太乙道君,却是全然不做理会,更没有任何的好奇,就如同是没有看到这位太乙道君一般。 …… “情况不对。”一大半的士卒都离开了这东海之滨以后,云中君才是看着岸上巫族的军阵皱起了眉头, 望气术之下,巫族大军当中气运的变化,颇有些不同寻常。 “太真陛下可愿陪我走一走?”云中君心头一动,便是出声问道。 在不曾借助军阵的力量将自己的视野拉上穹天之间的时候,云中君所能看到的东西,也只得自己眼前这一片广袤的区域而已。 云中君想要以气运切实的窥测一下巫族背后的变化,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借助军阵的力量将自己的视野拉倒高处,第二个便是在这东海之畔切切实实的走一走,亲眼观测一番巫族大军当中气运的变化。 这两个办法当中,云中君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第二种——一来,他不确定太乙道君到底能做到哪一步,自然是不希望就在他身边的太真道人能够看着他借助军气施展望气术,二来,便是他自诞生以来,还不曾以一种悠闲的姿态在这天地之间走一走。 除了在星空之界,在斗姆元君的庇护之下的那一段经历之外,余下的时间,云中君都是处于一种紧张无比的姿态当中,与人斗,与己斗,与未来斗,他从来都不曾轻轻松松的在这天地之间走一走,以一种欣赏的姿态看一看这天地之间的无穷风色。 之前的时候,是云中君总是背负着无穷的压力,总是在逼迫着自己往前而行,故此他也没有心思去看这些所谓的山色湖光,而在之后,等到东海平定,他心头的第一个重担放下来之后,这天地之间,已经是有了太多的敌意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有太多的人等着在暗地里取走他的性命,是以,在这个时候,云中君也已经不敢随便的而在这天地之间往来了。 说起这一点,云中君便不由得想起了另一世所见过的一些话本,那些话本当中,总是有一些位高权重,身处关键位置的人,喜欢满世界的乱跑,却丝毫不曾想过,如他们这般的人,若是因为这随意的外出而陨落,那会给自己的这个势力带来多大的损失——要知道,上一个纪元的时候,连太真道人这位独立于神庭之外的修行者,也同样是因为那西昆仑的羁绊而从来不曾踏出西昆仑,这难道是因为她天生就不愿意走动吗?当然不是,只不过,是那西昆仑的羁绊,令她不敢在这天地之间随意而动而已。 “怎么突然想要走一走了,莫非,是静极思动?”太真道人好奇的问道——大战在前,云中君却不想着布置防卫,却想着要在这东海之滨走一走,这样的决策,实在是有些超出常理。 “我观巫族大军的军气,总觉得有些不同寻常,是以打算沿着东海之滨走一走,借那军气的流动,看看巫族大军的调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云中君坦然道,丝毫没有要隐瞒的意思。 “这样吗?”太真道人看了一眼云中君,然后又转头看着洪荒大地上的巫族军阵——在她的目光当中,那笼盖于巫族大军头顶的军气,便如同是恒古不动的冰山一般,永恒不移,没有半点的变化——却是完全看不出来这军气有什么变幻的迹象。 然后她又将目光落回了云中君的身上,目光当中,隐隐的有一抹质疑。 见此,云中君也不理会,这军气的变幻,太真道人看不出来才是正常的,毕竟,发生变幻的,不是他面前这一支巫族的大军,而是藏这一支大军的背后的,巫族大军的调动——准确来说,是在这大军背后的,气运的变幻。 在云中君原本的目光当中,他面前的这一支大军,头顶的气运可谓是势比云霄,沛然无比,令人望之便凛然生畏,而在最近的这一段时间,这一支大军头顶那气运所呈现出来的气象,却是飞快的退转,甚至于连对东海所展现出来的攻击的意图,也都是极不甘心的收了回去。 “到底巫族是真的打算放弃对东海的攻势,还是只是想要用假象迷惑于我?” 这个疑惑,在云中君去往汤谷之前,就已经是在他的心头生根发芽,若是没有太真道人的到来,他需要等到大军的阵势沿着东海之畔铺开之后,方能无所忌讳的借着大军的军气,一窥巫族大军背后,那无数巫族,以及那十二祖巫的气运之变幻,然后推算出巫族真正的战略目的。 不过现在,太真道人来了云中君的身边,那云中君沿着这东海之畔走一遭,亲身看一看这东海之畔的地形,观望一番东海之畔所有巫族大军的气象,以及这一支定止军铺开之后,每一支大军头顶的气运变幻,那么巫族的战略目的,在云中君的眼中,也就有了一个大差不差的轮廓。 “也好,自诞生于天地无数万年一来,我还不曾看过这东海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呢。”云中君望着巫族大军的目光,满是凝重,而在这凝重当中,太真道人很快便是点了点头。 太真道人善于杀伐,却不善于征伐,但她有一桩好处,便是对自己不了解的领域,从不发表意见,既然洪荒天地当中公认的,在征伐领域之上成就最高的云中君说他从巫族大军军气的变幻当中,看出了藏在军气之下巫族大军的调整,那太真道人自然也就只好相信云中君的说法——再加上,她目前的身份,只是一个受了东皇太一之托,保护云中君安全的保卫者而已,对于云中君的决策,她本就没有什么质疑的资格。 “那云神君打算从何处开始?”太真道人问道。 “先往北而行,至于北海之野,一个往来之间,巫族大军的变化,便能够被看的大差不差了。”云中君的目光在那些分别往南北而行的大军头顶扫过。 …… “看起来,这东海的景象颇有些令太真陛下失望?”从一个渡口行至另一个渡口,从一个悬崖走到另一个悬崖,太真道人的神色,亦是从最初的兴致勃勃,化作了后面的一片平静,不起任何波澜,显然,这东海之畔的景象和太真道人所预想当中的,大相径庭。 “太荒凉了些。”太真道人摇着头,“东海为四海之长,以一己之力对抗三海,不落下风,我以为这一路而来,我看到的星光,应该是一片生机勃勃,万类霜天踏浪追涛,竞逐自由。”太真道人说着,寥寥数语之间便勾勒出了一副繁华无比的景象,最后,她叹了口气,“却不想,这号称四海之长,以丰茂著称的东海,也会有着死气沉沉的荒凉气象。” 从东海之滨一路而来,出现在太真道人面前的,出了那些正在布置防卫,四处巡逻的军士之外,便只剩下那无数的没有任何灵智的寻常生灵——便是这些寻常生灵,在那军气的压迫之下,也同样都是飞快的朝着不同的方向四散奔逃。 驻守的大军之间,便是那浩渺的涛声,都不由平白的多了几分阴冷之感。 “万类霜天竞逐自由?”听着太真道人的话,云中君却是笑了起来,“太真陛下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 “巫族陈兵于此数十万年,对东海虎视眈眈,双方之大战一触即发,动辄翻天覆地,便是那些只有本能的生灵,也都在纷纷逃离这东海之畔。”云中君指了一下脚下波涛当中的无数游鱼,有抬手指了指岸上的那些豺狼,蜥蜴等等。 “太真陛下觉得,有多蠢的种族,才会跑到这朝不保夕的东海之滨来立下传承?” 第三百七十一章 察觉巫族动向 “若真的是有这样的种族,不要说巫族容不得他们,便是我云中君,同样也容不得他们!”云中君冷笑了一声,平静的言语当中,却充满了无穷的冷厉。 “唉。”太真道人叹了口气,对于云中君的言语,她并不觉得残酷,虽然不曾参加过征伐,但她也知晓,战争,本就该是如此——之前她和巫族对峙的时候,那西昆仑山脚下的生灵,不一样被清空?西昆仑当中的修行者们,若是有了去意的,不也一样是被她毫不留情的从西昆仑当中驱逐了出去? 西昆仑和巫族的对峙尚且如此,那比之这对峙还要残酷上千倍上万倍的巫族与东海的战争,又岂能容得那所谓的‘仁慈’? “战争之下,万物成灰,都说征伐乃是这天地之间最大之劫数,如今一见,果然不假!”片刻之后,太真道人有感慨了一句——这东海之畔的面积,亦是庞大无比,其间的资源若是供养种族的话,也能够养得起成千上万的部族,数百亿之众,但就因为这战争,这庞大的海域,就只能是任由他荒废了去…… “若是能够避免战争的话,又有谁愿意踏上这征伐?”云中君神色不变,目光在岸上的巫族军阵当中扫过,望气术之下,巫族大军的气运,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攻击性来。 “巫族的目标,不会东海吗?”云中君心头猜测着,从东海之滨一路而来,横跨不知道多少万里,而在他的目光当中,他所见到的每一个巫族的军阵当中,所呈现出来的气运,都没有表现出对东海的攻击性。 若只是东海之滨的巫族大军如此表现,那或许只是为了迷惑云中君,但东海之滨以外的巫族大军所表现出来的状态,依旧是如此的‘安稳’,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当前巫族对于东海,或者说是对于云中君,是真的没有其他的想法。 “你可是察觉到了什么?”虽然云中君极力隐藏,但安坐西昆仑无数万年,在三族神庭之间把握了一个纪元平衡的太真道人,对人心的感应,却早已是臻至了不可思议的境界,云中君的心头才得出结论,太真道人便已经是云中君心思的变动有了察觉。 “不好说,且再看一看!”云中君回了太真道人一句,然后继续往北而去——此刻,他观望巫族气运之举,已经是足足三百余年,而他和太真道人所在的地方,距离东海和北海的交界,也不过咫尺之遥而已。 “也好。”太真道人点了点头,然后与云中君一起继续往北而去。 …… 东海与北海的交界,准确来说,是东海,北海,以及洪荒大地的交界,此间之局势,比起云中君预想当中的还要来的复杂一些。 云中君麾下散到此间承接防御的定止军,以及洪荒大地上对汪洋虎视眈眈的巫族大军,以及原本驻守于此间防卫北海的大军,再加上北海防备东海的大军,可以说是四方阵营,彼此之间泾渭分明。 而在北海和洪荒大地的交接上,却并没有防备巫族的大军,也没有巫族的大军军气弥漫,对北海万族虎视眈眈——相较于东海之滨的森然凄清,这北海之滨上,无数的种族却是显得相当的欣欣向荣。 而对于云中君麾下那定止军的出现,无论是本来驻守于此的东海之军,亦或是在此间和东海对峙的北海之君,都表现出了极大的排斥和警惕。 显然,对于这定止军的出现,他们都极其的不欢迎。 “北海和巫族之间,竟真的没有纷争?”看着北海之滨所呈现出来的状况,太真道人不由得瞪大了双眼,一脸的不可置信。 在之前的之前的时候,她一直认为,承受着巫族压力的东海能够以一己之力对抗三海之联军,是因为三海也同样是面对着巫族的压力,但这一刻她才是陡然发现,三海当中,却是完全没有受到来自于巫族的压力——这刹那之间,她对于东海的实力,有了一个截然不同的认知。 很明显,就算是没有那天上天作为底蕴,东海也是有着和巫族争一时之长短的能力。 “原来,是这样!”而云中君却没有理会太真道人的感慨,他只是在这东海与北海的交界处,以望气术睁开了法眼,窥视者此间之种种。 他面前,巫族的大军依旧是安稳无比,没有丝毫发动征伐的迹象,镇守于此的定止军的气运,亦是稳如泰山,没有丝毫的变故。 但当云中君的目光顺势朝着北海的望过去的时候,那铺天盖地的灰黑色的劫气,几乎是在云中君逇眼前营造出一个只余下灰黑色的世界来。 云中君有些不可置信的后退了两步,才是才是再度睁开了法眼,望气术之下,他所看到的,依旧是一片铺天盖地的灰黑色的劫气——但令他奇怪的是,这些劫气虽然是在北海的上空萦绕不散,缠绵不休,但却是丝毫没有要落入北海那无数的大军,以及北海之滨那无数种族头顶的模样。 在云中君的观测之下,那北海当中,无数灰黑色的劫气,竟是丝丝缕缕的朝着驻守于东海与北海的交界处,那属于东海的大军而去,往那大军的气运当中渗透着。 “北海的劫运与东海的大军勾连于一处代表着什么?” “是东海的大军将要征伐北海,在北海当中掀起无穷杀戮,还是说北海当中正在孕育的劫数,最后会落到东海的头顶?”云中君藏在衣袖当中的手指一颤,脑海当中开始思索起来——可若是那劫运会应在东海的话,他麾下的这一支定止军,头顶的气运又怎么没有丝毫的变化? …… “云神君在看什么?”云中君的目光在北海和东海上游离的时候,一团光华在他的面前浮现出来——却是在这东海边缘,率领这一支军团的太乙道君荣成道君。 荣成道君麾下的军团,本来都已经杀进了北海,在北海当中扎下根来,但因为明舒道人要出使三海的缘故,东海与北海的战争被迫中断,原本都杀进了北海的大军,也是退回了东海,和北海的大军隔着数万里的距离,遥遥相望。 荣成道君一边言语,一边顺着云中君的目光往北海大军所驻扎的营寨望了过去,目光当中满满的都是不甘心——在他的目光之下,北海的守军正在有条不紊的重新修建这他们的营寨,在那北海的防线上重新构筑法阵,在那无数的大军努力之下,北海防线上好不容易才被打出来的缺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重新修补起来。 在这之后,若是要再度的进攻那北海,那想要再一次攻破这北海的防线,其难度可想而知——防线上,氤氲的雾气弥散开来,遮住荣成道君的目光,如同一座堡垒一般,令荣成道君完全看不到堡垒当中北海大军的布置。 但越过这堡垒,堡垒之后,北海的种种却又是清清楚楚的浮现在荣成道君的面前,在诱惑着荣成道君挥兵直取北海,以立得无上功勋。 “若非横生枝节的话,我麾下的大军,此刻都不知道已经杀到了北海的什么地方!”荣成神君将遗憾无比的目光从北海上收回来。 看着云中君的时候,荣成道君的目光当中,也是充满了敬意——在北海与东海的边境上和北海大军纠缠得越久,他对于云中君逆势而动,一口气攻占了东海的那一战,就越发的觉得高山仰止。 就算是他已经臻至了太乙道君之境,但在他们这些征伐一系的太乙道君们的推衍之间,若是要他们回到之前的东海战局上,那他们攻占东海唯一的办法,便是以太乙道君级别的实力,强行的镇杀吕道阳一方的强者,然后逐步逐步的取得对东海的统治权——但以这种方式获取的胜利,就算是胜了,那东海的无数种族对于他们,也都是口服而心不服,一旦他们的注意力不曾落在东海,又或者他们有了对手,东海的局面必然便是再起波澜。 “没什么,只是觉得好奇而已。”云中君看着荣成道君那殷切的目光,微微的笑了笑,“我也曾在洪荒大地之间游历过,洪荒大地上残存的各族族人,皆是与巫族不共戴天,但偏偏这北海之畔的各族,却是和巫族和平共处。” “北海诸族,对于我东海,严防死守,和我们厮杀的时候,更是悍勇无比,一步不退,但在巫族的面前,却是连守卫的大军都不曾布置。” “这到底是他们不敢面对巫族,还是他们相信巫族不会对他们动手?”云中君唏嘘了一句,言语之间,似乎是疑惑,又似乎是在嘲讽。 “当然是相信巫族不会对他们动手了。”荣成道君也是冷笑了一声,“毕竟,有我们东海顶在前面,在我们东海覆灭之前,北海当然是不用担心巫族对他们动手——说不得此时,那造舒道人便已经是和巫族有了默契,只待我东海在巫族面前显出颓势,他们便立刻是要转投于巫族的麾下。”荣成道君说着,言语之间,对于北海的鄙夷,丝毫不加隐瞒,“还有明舒道友出使南海,至今也没个音讯传来……” 良久之后,荣成道君才是话锋一转,问起了巫族的局势。 “对了,云神君巡视东海之畔,以观望巫族军势,如今可有所得?” “算是有所得吧。”云中君回应道,然后,一个念头在他的脑海当中浮现出来,在浩荡的气运加持之下,化作灵光在云中君的脑海当中绽放出来。 “荣成道君,以你之间,若你是十二祖巫的话,会选择从东海之畔进军,正面面对我麾下的定止军,还是转道而行,借道南北二海而来?”云中君看着面前的荣成道君,出声问道。 然后,云中君清清楚楚的看到,荣成道君周遭的天地元气,都在顷刻之间一荡。 “不至于吧,南北二海,他们敢借道而行吗?巫族与我东海战后,无论是胜是败,都可以反手一击,将南北二海纳入自己的麾下——面对巫族的时候,我们尚有星空之界作为退路,南北二海又有何退路可言?” “造舒道君他们,应该不至于如此不智吧!”荣成道君干笑了一声,他怎么想,也觉得造舒道君他们不可能放开北海,任由巫族借道,但云中君这么一说,他的心头,却依旧是生出一抹不妙的感觉来。 “云神君,这个猜测,你可曾上传东皇陛下?”荣成道君紧接着又是问道。 “只一个猜测,没有任何的线索和证据,如何敢上报东皇陛下?”云中君皱起眉头,“巫族从东海之畔而来,巫族从南北二海而来,这两种情况之之下,我等要面对的局面却是截然不同,所防守的重心,更是南辕北辙!” “如今,东海之畔上,巫族大军依旧是虎视眈眈,虽然看起来他们安分守己,但谁能保证,我们自己露出了破绽,他们不会趁势杀进东海?” “是以,这南北二海的局势,也只能请诸位道君们,多多关注一番了。”云中君提点道,对于巫族的动向,他如今也只是猜测而已,想要凭借这猜测,请东皇太一调整东海的整体防御,根本就不可能,而且无论这东海的防卫如何调整,这东海之畔的大军,都不可能移往他处的。 “还是兵力不够!”云中君心头暗自叹了口气,就算是有着星空之界作为后盾,但他们在星空之界当中的发展,始终不过只得十余万年,而巫族在九幽之界当中的经营,却已经足足一个纪元,论及高层次的力量,双方或许勉强能够形成平衡,但论及麾下大军的数量,东海便远远无法和巫族相媲美了。 也正是如此,在巫族的威逼之下,东海的防卫才是显得如此的捉襟见肘。 ——“难怪东皇太一想着要尽早的合于四海!”云中君目光微动。 东海之畔,东海与南海的交界,东海与北海的交接,这漫长无比的防线,若是拉平了,和四海以及洪荒大地的交界,可谓是相差无几。 若是四海归一的话,他们防线的大小不变,但在防线背后,纵深的广袤,以及后援的力量,却是数倍于之前,如此一来,他们在面对巫族的时候,所承受的压力,自然也就是大为缓解。 而且巫族当中,并没有出现如同云中君这般的,能够协调庞大无比的战局的统帅,若是巫族和东皇太一的战局蔓延到整个四海,那巫族的十二祖巫,以及他们麾下的大巫们,也只能是各自为战,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窥的巫族的破绽,亦是更加的容易。 可惜的是,巫族也不是狂妄自大之辈,同样也察觉到了东海的潜力,或者说是察觉到了四海归一之后,占据了星空之界的东皇太一对他们的威胁,于此,他们也同样是做出了对应的决策。 “只能如此了。”听着云中君的话,荣成道君也不由得叹了口气,目光越过了正在北海的防线,继续往洪荒大地望了过去。 作为征伐一系的太乙道君,对于东海目前所能够抽调的兵力,他当然是清清楚楚——若是守卫东海之畔的不是云中君,那光是面对从东海之畔而来的巫族,东皇太一就不得不抽调十之八九的兵力才能够在那东海之畔和巫族对峙,如今,和巫族的战场有可能动东海之畔,换成整个东海的边缘,这意味着东海与巫族的战线,将会数倍的扩大。 而这也意味着,东海所承受的压力,会以指数程度上升,在所有的兵力都被抽调而来守卫边境的情况下,一旦某一个地方的防线被破,那巫族的大军便可在东海当中长驱直入,一口气杀到汤谷的所在——到那个时候,东海其他地方的防线,自然也会随之崩溃…… “怎么,担心守不住巫族的攻势?”云中君看了一眼面前的荣成道君。 “岂止是巫族!”荣成道君苦笑着,“若是巫族借道南北二海,那说不得南海与北海,也同样会成为我们的敌人。” “之前东海之滨的一战,我们借住三海的力量这才与巫族斗成平手,若是三海倒戈的话,就算是在顶端的力量上,我们也要被巫族彻底压制了——只要十二祖巫拖着我们,那还有谁能挡得住三海的人强行突进星空之界?” 荣成道君愁眉苦脸的道。 之前在东海之滨击退了巫族的进攻之后,东海的局势可谓是一片大好,星空之界安然无恙,四海归一,似乎也在旦夕之间,但谁能想到,云中君只是提及了一个可能,原本是局势大好的东海,便立刻是面临了倾覆之忧? “荣成道君,此番推论,我知晓,以及守卫边境的太乙道君们知晓,做好防备也就是了,务必不能将这消息传出去!”片刻,云中君摇了摇头,嘱咐了一句,这才是和太真道人一起回身往南而去。 “接下来,是直接去南海,还是回返东海之滨?”云中君的身边,太真道人出声问道。 第三百七十二章 星空之动,无功而返 “去南海吧!”云中君朝着太真道人点了点头,请太真道人出手撕裂了空间,拉出了一条从这北海之野通往南海之涯的空间通道——这空间通道,虽然不能令大军通过,但只是云中君和太真道人两人通过这空间通道的话,却不成问题。 南海之涯,云中君以望气术所看到的景象,和他在北海之野所看到的景象,一般无二。 南海的汪洋上,无穷无尽的灰黑色劫气四下蔓延着,丝丝缕缕的朝着东海驻守于此的大军渗透。 “神君,可看出了些端倪?”这些太乙道君们之间的通信,当然不会比太真道人和云中君从北海赶到南海速度更慢,云中君到的时候,守卫在东海以南的七位太乙道君,便立刻是齐齐出现在了云中君的身边。 “能联系上还在南海的明舒道友吗?”云中君问道,南海大军的军气绵延万里,将东海与南海隔断,在这军气之下,就算是太乙道君,也不可能撕裂空间而过却不被大军所察觉。 是以,就算云中君面前这七位道君已经收到了荣成道君的传讯,他们也派出了探子去往南海,但在这样短的时间之内,他们的探子根本就不可能探听出什么东西来——这些哨探,又不像诸位太乙道君们一般,神识扫过,天地之间的绝大多数秘密,都是无可遁形。 “且好生布置这东海以南的防御吧!” “非得明令,就算是南海的防线出现再大的疏漏,也决不允许贸然出击。”见七位太乙道君都表示无法联系上出使的明舒道君,云中君的心头也不由得生出一抹恼怒之色——作为太乙道君,除非是深陷险境无暇他顾,否则明舒道君是绝度不可能收不到征伐一系的太乙道君们给他的传讯,而征伐一系的太乙道君们,却表示无法联系上明舒道君,这只能说明,是明舒道君拒绝了和征伐一系的几位太乙道君之间的沟通! “明舒道君出使南海,就处于南海当中,难道还察觉不到南海当中的异常吗?堂堂一位太乙道君,怎会这般的不知轻重?” 若是明舒道君听到了此时云中君心头的感慨,一定会觉得异常的冤枉——这天地之间,只有云中君能够看透气运的变幻,除了他以外,又有谁看得到这笼盖南海与北海上的无穷劫数? 至于说巫族的动向,从头到尾也只是云中君的猜测,更是被征伐一系的诸位太乙道君们严格保密,故此,征伐一系的太乙道君们对明舒道君的联络,都被明舒道君认为这是征伐一系的太乙道君们想要打探南海的虚实,被他认为,征伐一系的太一道君们是想要借着南海的大军毫无防备的时候,对南海的守军发起攻伐——他的这个猜测,和东海的利益,和内政一系的太乙道君们的利益,可谓是背道而驰。 就明舒道君而言,他不曾将此事上报东皇太一,就已经是给征伐一系的太乙道君们留了颜面,又怎么可能会配合征伐一系的太乙道君们行事? …… 回到了东海之滨的营寨之后,云中君的神色越发的凝重起来,整个大军当中,整个东海之滨,都弥漫着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气氛。 “情况真的有这么坏?”太真道人问道。 “当然。”云中君点了点头,“太真陛下不觉得,这东海之畔的巫族大军,实在是太过安稳了吗?” “以巫族的脾气,就算是无事都要生出几分是非来,若是没有其他的谋算,这巫族的大军,又怎么可能如此的老实?” 在云中君从天河当中回返东海之前,这一支镇守于东海之滨的定止军,在这东海之滨和巫族所发生的冲突和摩擦,可谓是不计其数,彼此之间,试探性的小规模纷争,从未停歇过。 “眼前的情况,实在是太反常了,而反常,往往就意味着有别的变故!” 听云中君这么一说,太真道人也不由得想起了西昆仑当中的情况——在西昆仑的时候,被弱水拱卫之前,西昆仑之外的巫族,就算是明知无法攻取西昆仑,那些巫人也从未停止过对西昆仑的袭扰,弱水河出现之后,那些巫人也从未放下过对弱水河的试探。 那些巫人们唯一的两次停下来,一次是大巫游来袭,第二次,便是登临太乙道君之境的水之祖巫共工,亲自杀来。 “确实很反常。”太真道人如同云中君一般,将目光落到列阵于大地上的巫族大军。 “太真陛下,你说我们主动对巫族发起一轮进攻,看看巫族的反应如何?”在太真道人思索之间,云中君的声音,突然就在太真道人的耳边响起,令她心神一震。 “主动进攻?”太真道人问道,言语当中,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这东海之畔的战局,防守和进攻,可是截然不同的概念,所需要的兵力,更是截然不同。” “如今,东皇陛下筹集的援军尚未来到这东海,若是云道友你主动进攻的话,那巫族一旦采取兑子之法,舍弃防线而不顾,那这东海必然会有闪失。” “巫族能够忍受我们踏上洪荒大地的战果,但我们却不可能接受巫族踏进东海的战果。”片刻,太真道人摇了摇头,对云中君的提议表示拒绝。 “既然太真陛下不允,那此事也只能作罢了。”云中君摇了摇头,想要以攻势逼迫巫族变阵的话,那就必须要有太乙道君甘愿作为锋头以破开巫族的防线,而此事,这东海之畔的太乙道君只有太真道人一人,既然她不愿意配合,云中君对巫族的攻势,自然也就无从提起。 …… “找到了!”一晃,便又是数百年过去,当东皇太一调至东海之畔的援军,带着那点将台集结于东海之滨,然后按照云中君的调度,去往这东海之畔不同的节点镇守的时候,北海神宫当中,造舒道君的声音,便是将那北海神宫当中的沉默破开! 根据血脉来锚定那些部族的所在,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这部族当中,每一个族人的存在,都要被这些太乙道君们给找出来,然后一一的锁定其现在的位置,在一一的将之排除。 一直到某个种族当中,所有存在于洪荒天地的族人,都被排除之后,余下族人的所在,才是那天上天的方位——这样的工作量,就算是对这些太乙道君们言,也是相当的吃力。 “当真?”是以,在造舒道君的言语落下之后,北海神宫当中的一众太乙道君们,脸上都是露出了欢欣鼓舞的神色。 “自然不假!”造舒道君一脸的得色——率先锚定那天上天的存在,既说明他的实力超出众人一筹,同样也证明他的气运,远在众位太乙道君们之上。 “果然是天上天!”众位太乙道君们,循着造舒道君所锚定的坐标感应而去,然后他们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一个庞大无比的,包容一切的东西存在——那,及时洪荒天地和天上天之间的界膜,那坐标就在这界膜之后,只要穿过那界膜,他们就能出现在天上天! “空间的律动?”就在北海神宫当中,一种太乙道君们根据造舒道君所确定的坐标锚定那天上天的时候,星空之界当中,已经是在漫天的星辰当中巡游了上千年的神鸟,亦是陡然之间振翅而动,一路往南而去——他察觉到了这星空之界当中,空间的律动。“果然是如同云神君所预想的那般,星空之界的存在已经被发现了吗?” “福禄寿三星?”很快,师北海便已经是到了那空间发生律动的地方,按照那星轨的痕迹,之前空间所律动的地方,正好便是在那福禄寿三颗星辰之间。 “三清道友的眷属被察觉了吗?”师北海长大双翼,身形变得无穷大,然后双翅一合,便是将那福禄寿三星一起给拢在翼展之间,浩浩荡荡的星辰之辉,聚拢于师北海的双翅之间。 …… 天地界膜,并非不可逾越之所,在众位太乙道君们的联手之下,那天地界膜很快就被诸位太乙道君们绕了过去。 然后,一条裂痕出现在北海神宫当中,浓郁无比的星辰之光,从那裂缝当中倾泻出来,被众位太乙道君们吞吐一空。 “是天上天,我们真的找到了!”感受着那星辰之力在经络当中流淌,一时之间,这些太乙道君们竟是有一种热泪盈眶的冲动。 隔在洪荒天地和星空之界之间的,除了那天地界膜之外,还有另外的东西,也即是吞噬一切的空间之河,天河! 天河当中,每一滴水花,都等同于一片空间,无休无止的流淌着的天河,便意味着其间的空间,在无休无止的发生着变幻——可想而知,那些太乙道君们要开辟出一条从这北海神宫通往他们所锚定的坐标处的空间通道,有多么的艰难。 但再如何的艰难,这些太乙道君们,也终究是完成了自己的目标,成功的将这一条空间通道给开辟了出来——从今往后,他们便能够通过这空间通道自如的往来于天上天以及这北海神宫,甚至,他们在天上天扎下根之后,还能从天上天当中,开辟出更多的空间通道勾连他们的道场。 而就在这些太乙道君们欢欣鼓舞的时候,同样有一个戏谑无比,凌冽无比的声音,和那流淌的星辰之力一起出现在了北海神宫当中。 “找到你们了!”伴随着这声音,有神鸟的啼唱刺破空间,从那天上天中一直蔓延到这北海汪洋之内。 于是整个北海,都开始回应那神鸟的啼唱。 这是北海之上所有的法则,在回应这北海的另一位王! “师北海!”造舒道君神色一变,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但还不等他说出下一句言语,爆裂无比的力量,便是循着那空间通道而来,将这北海搅得一团乱麻的同时,更是将那诸位太乙道君们费尽心机才开辟出来的空间通道和诸位太乙道君们推算了多久才锚定的坐标给一并崩毁。 待得隔空而击的力量消散的时候,这巍峨的北海神宫,都险些是化作一团废墟。 “要继续吗?”众位灰头土脸的太乙道君们都是犹豫了起来。 师北海的动作,看似酷烈,将诸位太乙道君们千年的苦工毁于一旦,但实际上,他已经是给这些太乙道君留了相当大的情面——否则的话,若是他在这些太乙道君们横渡虚空的时候,对诸位太乙道君们半渡而击,这些太乙道君们就算不为此五癆七伤,也同样会被卷入空间乱流当中,不知道迷失多久才能出来。 ——这空间乱流,可不是洪荒天地之间的空间乱流,而是两方天地交错之间所形成的乱流,除了对诸位太乙道君们不至于造成致命的伤害之外,其他的性子和那混沌并无太大的区别,纵然是太乙道君们深入其间,也极易迷失。 “为什么不继续?”造舒道君神色阴沉,“这一次,我们只是输在太自信,太着急,只锚定了一个坐标便匆匆动手,这才被师北海以逸待劳,待得下一次我们多锚定几个坐标,齐齐动手破开空间,我倒要看看,他到底能不能看顾的过来!” …… “东海与诸位的和谈,已经过了千年,诸位道友们若是当真无意于此的话,那我就要回转东海,以应对与巫族的战局了。”千年的时间,就算是那些太乙道君们百般拖延明舒道君的行程,明舒道君也依旧是穿过了南海和西海,出现在了北海。 而此时在明舒道君面前的太乙道君,则是一位名为樽坊的太乙道君。 “明舒道友何必心急?”樽坊道君一边等着北海神宫传来的消息,一边从容无比的应付着面前的明舒道君,“四海合一,是何等大事,若是不将所有人都一一说服,那就算是四海合一,也不过是同床异梦,各生异心,与其那样,还不如这四海当中,就保持如今之局势,敌也好,友也好,皆是一眼分明。” 言说之间,一道流光撕裂空间而来,然后樽坊道君的神色,陡然之间一变。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妨和樽坊道友你开门见山。”明舒道君看着樽坊道君陡变的神色,从容起身,“诸位道友们的打算,我虽不言,但却心知肚明。” “千年以来,诸位道友们以种种借口拖延我之脚步,以种种手段,揣度东海各族之变幻,而我一旦提及四海合一之事,诸位便是顾左右而言他。” “诸位所谋的,无非便是以和谈之事拖延时间,然后通过血海追本溯源,以锚定星空之界的所在。” “之前的时候,丘黾道友与我商谈之际,陡然面露欣喜,想来在那个时候,你们就已经是锚定了星空之界的存在,正绸缪入内,而今,樽坊道友在交谈之际,亦是面色大变,心神不宁,我猜,这是因为你们试图不如星空之界的谋算,彻底化为乌有。”明舒道君言语当中充满了冷冽,但他的内心当中,却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不愧是料敌于前的云神君!若无他提前惊醒,陛下又拍了师北海在星空之界当中巡游,说不得这三海的太乙道君们,就要顺势在这星空之界当中扎下根来!” “不过而今,既然你们的绸缪,无功而返,那我们彼此之间的主客之位,便要彻底的逆转了。”明舒道君看了一眼面前的樽坊道君,心中不由得冷笑一声。 “这一局,算是明舒道友你们赢了。”樽坊道君的神色缓缓的变得从容起来,“既然明舒道友开门见山,那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 “敢问明舒道友,那天上天的情况,到底如何?” “若我等四海归一,是需要两头作战,一方面跟着太一陛下平定天上天,一方面又要对抗巫族的威胁,亦或是个其他的什么章程?” “我等诸位太乙道君,以及这三海当中的无数部族,又该如何安置?” “之前鏖战数十万年,各部族之间的仇怨,又该如何调和?” “明舒道友既然出使三海,主理此事,那这些东西,明舒道友可愿明言?”樽坊道君出声——听着樽坊道君的话,明舒道君也不由得心生感慨,千余年来,这还是他所面对的第一位主动在他面前提及了四海合一之后章程的太乙道君。 虽然明舒道君看的分明,这位樽坊道君就算是提及了此时,其心中也依旧是有着无数的小算盘,但这对明舒道君而言,并没有什么影响——对明舒道君而言,他只要当着这些太乙道君的面,将自己想要说的东西,清清楚楚的说出来,那些太乙道君们,便不得不细细的斟酌他的言语,如此一来,这一次出使,就算是失败,明舒道君也不至于是无功而返。 “我先回应樽坊道友的第一个问题吧,天上天。” “各位道友所言的天上天,其名为星空之界,乃是天地之间清气汇聚而成,正好和巫族所占据的九幽之界对应。” “至于说我等在星空之界的经营,诸位道友们对星空之界的探索,才一开始便已经宣告失败,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若无师道友无所顾忌的巡游于星空之上,锁定星空之上每一次的空间律动,他又如何能够在第一时间锁定各位道友出现在星空之界当中的痕迹?” 第三百七十三章 道君酌利害,共工踏西海 “若非是这星空之界已经彻底的被我等所掌控,师道友又如何能毫无顾忌的巡游于星空当中?”明舒道君高声的道,越是言语,他的气势便是越盛,他面前的樽坊道君,便越是沉默,越是黯然——樽坊道君的身后,听着两人沟通的一众太乙道君们,亦是如此。 “天上天已经被彻底的统治?怎么可能!”混乱的北海神宫当中,一众太乙道君们听着明舒道君和樽坊道君的交谈,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东海已经彻底攻占天上天的言论,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被明舒道君给传开来,不过那个时候,一众太乙道君们都认为明舒道君是故意在散播假消息,其目的就是为了想要造成一种假象——那就是一众太乙道君们想要进入那天上天,就只能选择归于东皇太一的麾下,他想要以这种方式促成四海之间的合流。 但此时,在被师北海以逸待劳的攻伐一轮,将他们千年苦功毁于一旦之后,这些太乙道君们,却不得不相信明舒道君的言论——那天上天,真的已经被东皇太一彻底的攻占。 “可这怎么可能!” “就算东皇太一早早的就登临了不朽之尊,但他再强,他对于天上天而言,也始终只是一个外来者,天上天的生灵,怎么可能容许他如此轻易的就攻取了天上天?” 此刻,造舒道君的脸上,再也看不到有任何的从容之色,只有无与伦比的挫败之意——从一开始,他就错了! “天若星之海。”在一众太乙道君们无与伦比的迷茫之间,樽坊道君的面前,明舒道君已经是从容无比的说起了星空之界当中的种种,他很清楚,自己在樽坊道君面前所说的每一个字,都会准确无误的传回三海所有的太乙道君们的耳边。 “四海之间,无穷汪洋,又有无数岛屿点缀其间,令无穷生灵得以栖身。” “星空之上,寂寥而又广阔,那无穷无尽的星辰,便如这四海之间的岛屿——当然,其面积之广袤,当然是远远超过这些岛屿。” “主星三百六十五颗,每一颗主星的大小,都不下于任何一个海域。” “每一颗星辰之上,皆有一位星君,执掌星辰之权柄,统御星辰之上的无量众生。”樽坊道君的面前,明舒道君一边言语,一边信手一引,便立刻是有一束星光从遥远无比的穹天之上落下,照入樽坊道君的神殿当中,星光之下,樽坊道君很清楚的察觉到,面前的明舒道君的气机,有了一个小小的提升。 “星辰之权柄,非同一般,即是地域之权柄,亦是概念之权柄,洪荒天地之间,但凡星光之所及,便皆是星辰权柄所笼盖之地!” “而今那星空之上,便是不朽金仙亦能得敕封,执掌星君之权柄,诸位道友们身为太乙道君之尊,若是身入星空的话,一个主星之星君必然是十拿九稳的。” “除三百六十五个主星之星君以外,星空当中,尚有帝星隐于其间——得帝星者,便可执掌帝君之权柄,如今东皇陛下,便是星空之上唯一的一位帝君,太阳帝君!” 明舒道君的言语当中,充满了无穷无尽的诱惑力。 寥寥数言,星空的概况,以及无限美好的远景,便是在樽坊道君,在三海的诸位太乙道君的面前展现出来。 “最重要的是,星空广袤无垠,四海之众再来千倍万倍,也足以容纳,就算诸位道友们愿意留于星空之上,调和星辰之生机,就算是错过了和巫族的战争,亦是没有关系的。” 论权势,真正受这些太乙道君们所统辖的地域,也不过一两个海域而已,也就与那寻常的主星相当——而在这海域当中,这些太乙道君们还要受到周遭海域太乙道君们的制衡,但在星空之上,独掌一颗星辰的星君,却不会受到其他星君们的制衡,所谓白纸之上好作画,无论这些太乙道君们心头又怎样的韬略,又怎样的蓝图,都能够在那星辰之上实现。 论气运,这洪荒天地之间,大地,四海,气运几分,而这些太乙道君们从自己所统御的那些海域当中所得的气运是多少?星空照彻天地,千古不变,若是登临星君之位,这些太乙道君们所能够获得的气运,又有多少? ——当然,这其中最为诱人的,最令诸位太一道君们心动的,当然便是明舒道君最后所说的,那星空之界当中,能够避开和巫族的战火。 是以,在明舒道君勾描出星空当中的远景之后,三海上的太乙道君们,便不乏有人的心思开始浮动起来。 沉默之间,诸位太乙道君们都在心头斟酌起了利害。 星空之界已经被东皇太一彻底的纳入了自己的控制当中,如此的话,就算是他们这些太乙道君们千辛万苦的破开了星空之界,也不过是只能在星空之界当中打些秋风,然后便得在东皇太一的压力之下匆匆离去,至于说想要在东皇太一的统治之下抢下一大片的领地,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想要在星空当中扎根,那他们就必须要执掌星辰的权柄,成为星君,可除非是星空之上所有的太乙道君们都瞎了眼,变成了聋子,否则他们这些入侵者,又凭什么能够在那些太乙道君的干扰之下,争夺星君的权柄? “对了,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诸位樽坊道友。”在那些太乙道君们揣测局势的时候,明舒道君略略有些得意的声音,便是再一次的响了起来、 “在洪荒天地的诸位道友们还不曾察觉到星空之界的时候,天河之主云神君,便已经是先一步谏言东皇陛下,请他以太阳帝君的身份,收拢星空之上所有星辰的权柄——就算是诸位道友们出其不意,斩杀了一两位星君,想要从那些星君们的手中夺取星辰的权柄,也是不可能的。” 明舒道君用自己的笑意压住心头的感慨——虽然云中君提议东皇太一收拢这星空当中的权柄,但因为诸位太乙道君们的反对,再加上东皇太一行事大气,是以如今,他还不曾将这星空当中的权柄归拢于自己的身上,若是这个时候,这些太乙道君们不计代价的登临星空之界的话,还真的有极大的机会占据一些无主的星辰,将之据为己有。 只不过,在言语的时候,明舒道君却是稍稍的用了一些技巧,并不曾提及此事,是以,这些太乙道君们都是顺理成章的认为,东皇太一已经归拢了整个星空的权柄,毕竟,这些太乙道君们对气运的需求,远超凡俗的修行者,而归拢整个星空的权柄所带来的气运之大,可想而知——若非是把持了整个星空的权柄,归拢整个星空的气运于一身,东皇太一又凭什么拥有如此超卓的实力? 这些能够在鸿钧道祖第二次讲道的时候,就登临太乙道君之境的先天神圣们,无论是天资还是心性,可以说都是毋庸置疑,自然,这些人对自己都有着绝对的信心,都认为自己不属于人——是以,东皇太一那超卓于人的实力,在这些太乙道君们看来,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另有际遇,而很显然,归拢于东皇太一之身的星空的权柄和气运,便是东皇太一的际遇。 绝大多数的太乙道君们,都是如此想着。 而相较于其他太乙道君们的蠢蠢欲动,北海之王造舒道君的心头,却是越发的沉重起来。 无论是从气运的角度,还是从权势的角度,亦或是从最初的立于第三极,以三才之势稳定天地局势的角度而言,这些太乙道君们,似乎是都没有了聚拢于造舒道君身边的理由。 …… 西海神宫当中,西海之王佴僧道君独自端坐——虽然三海合盟,此刻三海的诸位太乙道君们,都聚于北海,但作为西海之君,佴僧道君却不可能离开西海进入造舒道君的神宫。 不过,虽然佴僧道君没去往北海,但根据三海之间会盟的约定,佴僧道君以同样是能够实时的听到明舒道君与樽坊道君的交谈,也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北海神宫当中,那诸位太乙道君们花费了无数苦工才开辟出来的空间通道被师北海以无与伦比的力量崩毁。 “听闻东海明舒道人出使三海,和西海诸君相谈甚欢,我本以为,此时西海诸君都应该是聚拢于此,以决断西海之前途归属,却不想,这偌大的西海,竟只得佴僧道友你一人枯守此,看来,西海的诸位也都是有着自己的想法啊。”就在佴僧道君斟酌接下来自己,以及西海在变局当中当如何自处的时候,这西海神宫便在陡然之间摇晃了起来,然后一个嚣张无比的声音,在这神宫当中响起,强大无比的力量,横绝当世的气机弥散开来,一瞬之间,便是令神宫当中所有的侍卫宫女们全都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共工!”看着那以蛮横无比的姿态踏破了西海神宫的身影,佴僧道君不由得豁然起身,周身的气机都是激荡了起来,脸上露出了忌惮无比的神色。 在这位水之祖巫出现的刹那,其所执掌的水之权柄,便是肆无忌惮的在这西海当中蔓延开来,要将这西海之水,也都纳入到他的权柄辖制当中。 作为西海之君的佴僧道君,哪里容得这种情况发生,当下便是双手一按,西海之王的权柄,从这西海神宫当中弥漫而出,如同是在珍珠上的链子一般,将西海的诸多海域串联到一起,海面上,有玄妙无比的力量升腾起来,如同穹盖一般将西海罩住,将共工所执掌的水之权柄隔绝于外——借着西海的地利,权柄加身的佴僧道君,在面对着共工这位水之祖巫的时候,却是全然不落下风。 “大地归于巫族,四海还与万家,莫非,共工祖巫想要打破和所有太乙道君们的默契?”佴僧道君看了一眼西海神宫当中的‘惨状’,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将双手拢于衣袖当中,宽大的衣袖垂下,将他手上的指印,彻底的遮掩起来。 佴僧道君所说的默契,正是这天地之间当前局势的由来——巫族兵甲不入四海,从洪荒大地逃亡而来的天地万族,一旦踏入四海当中,就算是彻底的安全,但若是他们离开了四海回返洪荒大地,那生死,便是自安天命。 “默契?你们在想什么?”共工冷笑着看着面前的佴僧道君,他万万没想到,只不过是因为他要炼化洪荒大地上所有的山水,无暇他顾,巫族也因为此事不曾窥视四海,这四海当中的太乙道君们,就已经是狂妄到了想要和巫族平分这天地的节奏——他们,凭什么? 从头到尾,这所谓的巫族兵甲不入四海,都只是统治四海的那些太乙道君们一厢情愿而已。 “佴僧道友岂不闻道随时移?之前的时候,我巫族横绝天地无有敌手,自然不介意分出些许地方令这无数种族苟延残喘。” “但如今,天上天现世,东海已有和我们巫族相争的底蕴,到了这个时候,我们巫族难道还要养虎为患,等着东皇太一兵出四海与我相争?”共工看着惊怒交加的佴僧道人,直接就发出了巫族的宣告,“巫族,还是东海,佴僧道友,是时候做出抉择了!” “东海如何,巫族又如何?”佴僧道君竭尽全力的调和着自己的心绪,这非此即彼的争端,明舒道君出使三海的时候,就已经提及过,但佴僧道君没想到,明舒道君才走,共工祖巫,便在抱着同样的目的而来——相较于明舒道君的谦和态度,共工祖巫所表现出来的,却是不容违逆的强硬霸道。 佴僧道君很清楚,三海当中,共工为什么会先来这西海——一来,是这西海处于北海与南海的勾连之处,一旦拿下西海,那北海与南海,便是首尾难顾。 最重要的是,因为和东海的对峙,西海也派出极其庞大的大军,分别赶往了南北二海和东海的交界,就当前的情况而言,三海当中,不曾直面东海的西海,正是最为虚弱的一环。 “若归我族,那便放开西海之权柄,令西海之水归于我之下,而后自有巫族大军入驻西海,守卫西海各处。” “若是你选择东海,那我巫族之军,自然便是以雷霆之势而至,将这西海无量之众,尽皆化作齑粉!”共工从容无比的在佴僧道君的面前坐下来,明明是居于客位,但其存在感,却是比佴僧道君要强无数倍。 “共工陛下真当我西海是任人宰割之辈吗?想要强取西海,倒也可以,我陨落于这西海当中,也无所谓,西海无量众生一起寂灭,亦无所谓,不过,我倒是想问一问共工陛下,巫族打算拿出多少士卒与我西海同灭,又打算令哪一位祖巫重伤,或是陨落?”佴僧道君抬起双眼,幽蓝色的气机,在这西海神宫当中扩张开来,硬生生的将共工的气势给压了下去——佴僧道君,毕竟是这西海当中真正的王者,动辄之间,便有西海之伟力加诸于身。 “所以我才亲自来了这西海。”共工这才是稍稍的收敛了自己的几分骄狂,正色看着佴僧道君。“我巫族与东海大战在即,而西海正好便在我巫族的背后,这意味着什么,佴僧道友想来是再清楚不过。” 佴僧道君沉默下来,他有怎么可能不清楚——只要西海不曾归于巫族一方,那巫族在和东海开展的时候,就必须要花费极大的经历防备着西海的动向,就算是西海保持静默,什么也不做,但只要西海存在,便是对东海有利,能够牵制住巫族相当大的注意力。 巫族的十二祖巫横绝天地,但强大无比的同时,这仅有‘十二人’的稀少数量,却是他们最大的短板,一旦他们十二分分开,他们的实力,便会大打折扣。 “也不怕告诉佴僧道友你,如今我巫族大军,已经是列于西海之畔,只要我一声令下,大军便是倾巢而出。” “我在西海之畔等你半月,是敌是友,是生是死,便在佴僧道友的一念之间。”共工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佴僧道君,然后他的身形便是消失在这西海神宫当中。 …… “陛下,西海会低头吗?”西海之畔上,巫族的大军当中,一位名为‘漆’的大巫,看着从西海回返的共工,压住心头的蠢蠢欲动,同时也压住大军的蠢蠢欲动——巫族的修行体系,乃是血气,他们越是战斗,越是杀戮,他们实力的增加,便是愈加的明显,是以,不管是这些统帅大军的大巫们,亦或是大军当中寻常的士卒们,都在期待着和西海的战争。 “他会低头的。”共工在西海之畔端坐下来,他想起了自己和佴僧道君交流时候的种种——虽然佴僧道君的回应激烈无比,看只是看佴僧道君压住这西海神宫当中的变故不曾通知其他的太乙道君,就已经说明了佴僧道君的倾向。 “孤立无援之所,除了降以外,还能如何?”共工的目光扫过,将整个西海都揽入怀中。 “传令下去,西海降后,我巫族之人,不得在西海妄起杀伐。”片刻,共工又回过头对大巫漆嘱咐了一句,“待得攻伐东海的时候,还需要这些西海的士卒打个头阵。” 第三百七十四章 汤谷论战 “怎么了?”西海的诸位太乙道君们,虽然已经离开了西海,但他们却依旧是执掌着西海各处海域的权柄,西海之君佴僧道君将西海之力加于一身与共工对抗的时候,这些太乙道君们的神色都是一变,而南海和北海的太乙道君们,当然也是察觉到了西海那些太乙道君们的异常。 “不知缘何,佴僧陛下调动了整个西海的权柄!”西海的太乙道君们都是皱起眉头。 “莫非,西海有变?”这些之前还在竭尽全力图谋星空之界的太乙道君们,心头都浮现出一抹不详的感觉来。 …… 西海归于巫族,始终都是一件惊天动地的事,共工再如何的隐瞒,也不可能隐瞒得了多久,尤其是那位西海之君为了保证自己在西海当中的影响力,悍然剥夺了那些加诸于各位太乙道君们身上各处海域权柄之后,所有的太乙道君们,都已经是知晓了西海已经归于巫族之事。 “怎么办!”一众太乙道君们不由得都是面面相觑。 西海的陷落,意味着三海之间的联盟,已经是名存实亡,南海和北海,彻底的失去了守望相助的可能。 在西海的太乙道君们惊慌失措的同时,南海与北海的太乙道君们,都开始考虑起自己的退路——至于说从巫族的手中夺回西海,不管是谁,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想法。 “诸位道友,是时候做出选择了!”明舒道君的身影,出现在北海神宫的门前。“巫族已经对四海动手,诸位道友们此刻做出决策,还能够在巫族大军到来之前,保住自己麾下的门人眷族!” 对于明舒道君而言,西海的陷落,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说动诸位太乙道君们投向东海的良机。 “诸位道友们大可不必惊慌!”明舒道君言语未落,又一个声音便是在这北海神宫当中响起——空间之祖巫,帝江,亦是在这一刻降临于北海当中。 “之所以必取西海,乃是因为西海位于我巫族腹地,无有任何牵制,但如今,西海归于巫族,有了西海牵制南北二海,我巫族自然不担心诸位在我等对东海用兵的时候,反戈一击。”帝江的身形浮现出来——若说共工取西海的姿态,是浩浩荡荡如同天崩地裂一般势不可挡,那帝江出现在北海所表现出来的姿态,便是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我巫族的目的,只是东海而已,帝江此来,只为一个目的,借道!” “请北海之君放开道路,令我巫族大军转到北海,并南海,以及东海之滨一起,三路夹攻东海。”帝江看着聚集于北海神宫当中的诸位太乙道君们,丝毫不理会此刻正在北海神宫面前的明舒道君。 “只是借道而已?”听着帝江的要求,北海神宫当中的太乙道君们不由得都是一愣,似乎是全然没有想到,巫族逼降西海的目的,只是为了在对东海动手之前,保证自家‘后院’的安稳。 若是在之前,造舒道君听到了帝江的要求,必然是想也不想的便会选择拒绝,然后联合西海,南海,以及东海,以求联手将巫族的势力堵在洪荒大地之间。 但如今,西海陷落之后,南北二海已经是被彻底的截断,就算是造舒道君想要勾连四海共抗巫族,也没有了丝毫的可能。 “不错,只是借道而已!” “此次我巫族对东海用兵,分三路而出,北海的诸位道友们放开道路之后,西海的大军会加入我巫族,和我巫族的大军一起配合作战,届时诸位道友们只需约束部众,不要与我族大军为难,自然便可安然无恙。” “我可以代表给诸位道友们一个允诺,只要诸位道友们保证中立,待得我巫族攻占东海之后,我巫族大军必是直接回返洪荒大地,绝对不在这南海和北海当中停留。”帝江双手一挥,大气无比的道。 北海神宫之外,明舒道君的神色,已经是彻底的阴沉了下来——他本来以为,巫族动手之后,三海的诸位太乙道君们,已经是到了非此即彼的地步,必须要在巫族和东海之间做一个选择,但他没想到,帝江竟会是出乎预料的依旧是给予了这些太乙道君们脱离于战场之外以保持中立的机会。 “不太妙啊!”明舒道君的心脏剧烈无比的跳动着。 巫族借路而行,意味着这些太乙道君们必须是要让出自己所控制的空间通道,将自己的腹心之地,摆在巫族的面前,对于这些太乙道君们而言,这种情况最大的后患,便是巫族在战争结束之后,会不会对他们反戈一击,顺手将整个四海都纳入他们的统治之下——但帝江的承诺,却是直接抹去了这些太乙道君们的后患。 如此一来,摆在这些太乙道君们面前的选择,便是从非此即彼的艰难抉择,变成了选择和巫族为敌,还是选择中立——这样的选择当中,这些太乙道君们会怎么选,不言而喻。 但这样的话,那东海所面对的压力,可想而知。 …… 而在一众太乙道君们的心思阴晴不定的时候,共工的目光,已经是落到了明舒道君的身上。 和明舒道君撞在一起,算是十二祖巫预料之外的事——明舒道君出使三海已经一千多年,在十二祖巫的计算当中,此时的明舒道君,应该已经带着他出使的所得回返了东海。 连十二祖巫都没想到,为了争取谋夺星空之界的存在,三海的太乙道君们拖延明舒道君的脚程,会拖延到这般丧心病狂的地步,以至于明舒道君这在数百年前就应该结束的出使,到现在都还不曾结束。 “一个小意外,但无伤大雅,只要将其斩杀于此,消息已然不会提前走漏。”帝江想道。 巫族借道南北二海以夹攻东海的计划,是十二祖巫推演良久才得,虽然帝江对于这一战的结果有着十足的把握,但他绝对不愿意令消息提前走漏,以至于东海提前最好准备——能够花费三分力气就完成自己的谋算,有有谁愿意为此花上七分力气? 更何况,若是东海提前做好了准备,那巫族为此所付出的代价,也必然会远超于原本的预估,作为祖巫,帝江又怎能因为自己的失误令巫族的族人平白无故的战死于东海? “这是对我动了杀意?”帝江的杀意才衍生出来,明舒道君便立刻是有了感应,心中不由得一紧。 以他当前的实力,绝对不可能会是帝江的对手,毕竟,帝江的实力早就已经臻至了灭之境的巅峰,而明舒道君和这洪荒天地当中绝大多数的太乙道君们一般,都是借着紫霄宫中听道的机缘,才登临了太乙道君之境,稳定了太乙道君的功行。 “帝江陛下口口声声说着,允得诸位道友们保持中立,但诸位道友们认为,若是我陨落于北海,那诸位道友们在东皇陛下的眼中,是倒向了巫族,还是依旧保持中立呢?”明舒道君念头转动,当即便是引了一缕星光落下化作道衣披于身上,令星辰之伟力加诸于身,以求真正厮杀起来的时候,能够在帝江的手中多支持一段时间,能够将巫族借道南北二海以夹攻东海的消息带回东海。 “帝江陛下且慢。”正当帝江要动手的时候,樽坊道君的声音在这北海神宫当中响起——“此次巫族攻伐东海,乃是起堂堂正正之兵,所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帝江陛下又何必枉做恶人,非要斩杀明舒道友与北海?” “不错,陛下意欲斩杀明舒道友,无非只是担心走漏消息而已,但四海何其庞大?西海陷落之事,又怎可能瞒得过东海?说不得人多眼杂之下,巫族大军才踏进南北二海,东海便已经是收到了消息,陛下就算斩杀了明舒道友,也是无济于事。”樽坊道君话音才落,长野道君便同样是出声声援道。 这些处于东海和巫族夹缝之间的太乙道君们,不愿意得罪巫族,但同样的,他们也不愿意开罪东海——巫族有着那九幽之界作为后盾,立于不败之地,而东海同样也占据了星空之界,亦是立于不败之地。 更何况,相较于巫族对那九幽之界的封闭,东皇太一对那星空之界的态度,却是更加的开明,更加的乐于见到,甚至支持自己麾下的修行者们进入那星空之界。 …… “都说一说吧,要如何应对?”明舒道君的消息传回东海之后,东皇太一便是再一次的诸位太乙道君们召集到了汤谷——这一次,就算是远在星空之上的师北海,也同样是以星空之权柄,以星光凝聚成化身落于汤谷当中,当然,这一次东皇太一却是不曾忘记已经在东海之滨布置好了防御的云中君,对巫族严阵以待的云中君。 汤谷当中,所有的太乙道君们,皆是神色沉重——巫族借道南北二海,三路大军齐出,又有西海之军作为前锋,明舒道君带回来的这个消息,实在是令人震撼无比! 若不是有着星空之界作为最后的退路,在场的太乙道君们,或许就已经在这天地之间前所未有的军势之下,生出了怯战之心。 “我需要有人代替我镇守星空之界。”师北海抬头看着众位太乙道君们。 当战场上大军的数量累计到一定的层次之后,时空都会被封镇,就算是太乙道君,也无法在战场上撕裂空间而行——是以,一旦巫族兵临东海的时候,除了师北海这位速度冠绝天下的太乙道君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够作为有生力量,及时的在战场上回应任何人的求援,是以,战争爆发之后,作为征伐一系首领之一的师北海,便必须要出现在战场之上,以安定战场上的人心。 “师道友更适合坐镇于星空之界。”师北海话音才落,云中君的声音便是响了起来,他毫不犹豫地对师北海的意见表示了反对。 “星空之界的坐标,已经暴露于人前,若我是南海北海的太乙道君,必会借着我东海全力应对巫族之机,试图再度踏足于星空之界,若是师道友离开了星空之界,以那星空之界的广袤无垠,至少有三位太乙道君坐镇其间才能够三海的太乙道君们试图突入星空之界的时候,及时的阻止他们!”云中君出声道——星空之界是所有人的退路,绝对不容有失,师北海独自一人镇守星空之界,还是至少匀出三位太乙道君镇守星空之界,这样的差距,汤谷当中的每一位太乙道君,都知晓应该如何的取舍。 于是,就算在场的诸位太乙道君们再如何的希望师北海这位永远都会回应他们求援信的强者能够出现在战场上,但云中君的意见,还是得到了众位太乙道君们的拥护——毕竟,相较于战场上的胜负而言,那星空之界的安危,当然是更加的重要的。 “对于东海的战局,云神君有何看法?”确认了师北海的动向之后,东皇太一的目光,便是又落到了云中君的身上——其他的太乙道君们,亦是如此。 “南海和北海的太乙道君们,确认是绝对的中立吗?”云中君沉吟了片刻,目光落到才刚刚返回东海的明舒道君的身上。 “自然。”明舒道君点了点头,这一点,他还说是能够保证的。 “那西海呢?”云中君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西海之君佴僧道君率西海归于巫族,那西海的一众太乙道君们,作何反应?” “他们总不至于是所有人也加入了巫族的麾下吗?” ——“对啊,还有西海!”听着云中君的问题,一众太乙道君们不由得都是恍然大悟,南海和北海的太乙道君们,因为巫族保证了他们利益的原因,故而能够在巫族和东海的战争之间保持绝对的中立,但西海当中的那些太乙道君们,都已经是成为了无家可归之人,他们的权柄被黜落,因这权柄而来的气运,亦是随之失去,他们的门人弟子,他们的眷属部众,也都是被巫族所控制,成为了巫族进攻东海的炮灰,这些太乙道君们,又怎么可能在巫族和东海的战争之间,保持绝对的中立? 因为西海直接倒向了巫族的原因,西海当中那些太乙道君们,都是被东海的一众太乙道君们有意无意的忽略,以至于全然没有人想到,西海那些利益被触犯了的太乙道君们,其实是能够被拉拢到东海这一方来的,此刻云中君点破此事,一众太乙道君们才是恍然醒悟过来。 “这样,我们的应对,分两步进行。”见诸位太乙道君们都明白了过来,云中君这才是满意的继续出声。 “南海和北海的太乙道君,既然他们保持绝对的中立,那巫族能够向他们借道而行,我们自然也能够跟他们借道而行。”云中君的目光当中当中,浮现出一抹冷意。 “云神君的意思,是主动出击,御敌于外,避免战火烧到东海?”云中君话音才落,立刻便是有太乙道君出声道,“这倒是一个好办法,我东海兵力不足,若是借道南北二海的话,趁势裹挟一些南北二海的士卒,在面对巫族的时候,我们也更加的有底气一些。” “不止如此。”云中君摇了摇头,“裹挟部众也好,御敌于外也好,都只是假象,我们借道南北二海真正的目的,乃是水眼!”云中君端坐着,目光落到了龙母玄的身上,“还请龙母陛下稍有留一道凭证于众人,令诸位道友们破开水眼之际,能够顺利取信于各位龙子陛下。” 被封镇于水眼之下的龙族,是绝对无法忽视,更无法放弃的力量——九位龙子,每一位龙子的麾下都有一支定止军的存在,而这九支定止军在战场上所能发挥出来的力量,不下于东海一方多出了九位太乙道君。 “南北二海的人,未必就会看着我们破开水眼的封镇。”龙母玄有些忧虑的道。“而且西海已经落入了巫族的控制之下,若是走漏消息令巫族想起了此事,那西海水眼当中的龙族,只怕都要遭劫!” “所以还需要有人联络西海的太乙道君,请他们相助破开西海水眼的封镇,待得西海水眼的龙族大军脱困之后,才轮到南海与北海的龙族脱困。”云中君的目光落到了白泽的身上——征伐一些的太乙道君,不管是布置防御,还是为了吸引他人的注意力,都需要出现在战场上,而勾连南北二海的太乙道君们借道,联络西海的太乙道君们引水眼之下的龙族大军脱困,都只能交给以白泽为首的那些内政一系的太乙道君们。 “此事我来安排。”云中君的目光当中,白泽很是痛快的点了点头——他也看得出来,这是云中君有意留给他们内政一系的太乙道君们博取功勋的机会。 “不管是我东海的太乙道君,还是三海的太乙道君,能引得龙族脱困者,都可入得星空一争帝君权柄。”东皇太一亦是出声,拿出了一个相当大的筹码——四海水眼之下的龙族,一旦尽归东海,便是意味着上一个纪元龙族神庭的底蕴,尽归东皇太一,在这个和巫族大战的当口,此事的意义可想而知。 是以,东皇太一毫不客气的便拿出了一个最大的筹码。 “征伐大势,无非便是天时地利人和。” “之前我所言,乃是人和,接下来,便是天时与地利。” 第三百七十五章 南北攻略,龙族回归 “巫族的修行体系,乃是血气体系,加之其秉承十二祖巫之血脉,可引动十二祖巫之权柄,故而脚踏大地,便是纵横无敌。” “但他们因此而成,亦是受此所累。”云中君的神色变得冷冽起来。 “一来,非成就不朽,巫族便难以飞遁,而巫族大军当中,不朽金仙又有多少?” “他们若是不想一身的气力耗尽,沉没于汪洋当中,在那万丈水压之下化作齑粉的话,他们在这汪洋之上,便必然要有落脚之地——也就是那些岛屿。” “换而言之。”说及此处,云中君的双手便是在虚空当中敲了敲,将众位太乙道君们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通过往上各处大小岛屿的分布,我们便能够大致的断定巫族的行军路线,若是能够调整汪洋上岛屿的位置,掀动汪洋上的风暴和巨浪,巫族行军的路线,乃至于最后战场的选择,都会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掌控各处海岛以控制巫族的行军路线和战场的选择。”听着云中君的分析,一众太乙道君们不由得凛然一震,刹那之间,在他们的脑海当中便浮现出了无数的,摧毁汪洋上的岛屿,又或者在汪洋上空卷起雷霆,卷起风暴,在这汪洋之上掀起滔天的巨浪,已尽可能的消耗那些巫人们的体力等等无数的计策和应对。 “其次,便是巫族的构成。”云中君继续出声。 “巫族当中,按照不同的血脉传承,分为十二个部族——时间,空间,五行,生死,雷霆,天象,以及力量。” “其中,祝融部的巫人受这汪洋所限,不可能进入这汪洋大海当中与我等作战,强良部的巫人长于肉身,拙于飞遁,亦不可能出现在汪洋之上,执掌大地的后土部,亦是如此。”——简单直接的言语之间,巫族征伐东海的大军之规模,便是硬生生的被云中君斩下来四分之一。 而汤谷当中的诸位太乙道君们,在云中君的分析之下,一个个的底气都是越发的充足起来。 就算是内政一系的太乙道君们,也同样是牢牢的将云中君对局势的分析给记在心里——待得他们与东海之外的太乙道君们沟通的时候,云中君此时的分析,也能够发挥出极大的作用,在他们安抚内部稳定人心的时候,这样一番说辞,同样能够发挥出神效。 讨论到了最后,云中君所提出来的取道南北二海,御敌于外的决策,却是被众位太乙道君们所反对,只是取了其中的一部分——即假意借道南北二海,以此掩人耳目,暗中则是破开水眼封印,引得九龙子回归东海。 与巫族作战的时候,诸位太乙道君们防守的中心,依旧是落在东海的边缘。 待得诸位太乙道君们都确定好了自己的防区以及任务,东皇太一又鼓舞了一番士气之后,众位太乙道君们这才是从汤谷离开。 战争的气息,逐渐在东海当中弥漫起来。 于外,一支又一支的大军,被内政一系的修行者们从不同的部族当中抽调出来,被送到东海与南白二海的交界处,已填充东海的防线。 于内,一个又一个的部族被拆分,被诸位星君们引导着,从东海当中进入星空,扎根于一个又一个死寂的星辰之上,令那些星辰的生机逐步的复苏,如同是旷野上偶尔被点亮的火星一般。 …… 北海上,岐江道君看着明舒道君他们一边在北海上挪动岛屿,一边在北海当中人为的制造出无数的风高浪急之险地。 他完全看不出来明舒道君他们此举到底有什么效果,四海汪洋不比洪荒大地,任是你如何改造地形,但这汪洋之上,也始终都是一马平川,起不到任何隐蔽的效果,想要埋伏伏兵,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在岐江道君看来,他们此时的行为,还不如多在这汪洋之上制造一些迷雾来的有效。 “不过,这聚拢岛屿的行为,我倒是可以效仿一番,以此将我麾下的力量都归拢起来,也省得那些巫族出现之后,与我有了什么冲突,颜面大伤。”岐江道君暗自想着——如今,西海万族已经是在巫族的统帅下,顺着南北的波涛,一路往东而行,按照南北二海的道君和巫族所订立的中立之约,众太乙道君们纷纷是放开对各处空间通道的镇锁,将那空间通道给让出来,以令巫族麾下的大军腾挪跃进。 但这天地之间,空间通道处向来都是天地万族聚集得最为紧密之处,就算是那些太乙道君们,那些不朽金仙们极力约束,南北二海那些原本就驻留于空间通道处的修行者们,也依旧是与远道而来的西海各族,于从洪荒大地而来的巫族发生了非常多的冲突,而这些冲突,每一次都是以南北二海的告终而认输——因为这些冲突,南北二海的太乙道君们,颇有些灰头土脸的味道。 巫族觉得是南北二海的太乙道君们背弃了约定,有意拖延他们的行军速度,而南北二海的那些寻常修行者,却又认为一种太乙道君们太过懦弱,在巫族的面前唯唯诺诺,连庇护自己人都做不到,完全没有一个大修行者应该有的骨气。 而相较于他们南北二海的太乙道君,东海的一众太乙道君们,在南北二海的各族之间,名声却是相当的好——东海的诸位太乙道君们,无论是改造挪移那些岛屿,又或者说是在南北二海处制造种种所谓的‘天险绝地’,无不是意味着他们正在为将来与巫族的一战做准备,意味着他们在巫族的威胁之下,丝毫没有生出怯懦的心思。 这其间勇气和魄力的差距,又岂可以言语计?到现在为止,南北二海当中,已经是有相当多的修行者们,一路跟随在了东海的一众太乙道君们的身后。 “东海的人,倒是演的一手好戏!”看着追随在明舒道君背后的原本属于北海的修行者,岐江道君心头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东海的动静,并瞒不过这些太乙道君们,他们都注意得到,东海各族,如今相当大一部分都已经被迁移到了星空之上生息繁衍,以至于整个东海,都显得相当的空旷。 在岐江道君看来,若是东海的一种太乙道君们,真的是有半步不退,与巫族死战的心思,他们这个时候应该做的,是将东海所有的力量都集中起来,而不是悄悄将东海各族迁移到那星空之界——这种行为,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东海的太乙道君们,口中说着要与巫族一战,但事实上,东海的太乙道君们,却是和他们一样,都对巫族充满了忌惮,更是已经做好了放弃东海,回头经营那星空之界的准备。 “唉,谁让他们又一个星空之界呢?”想着这一切,岐江道君心中满满的都是不甘心。 他们又哪里知晓,东海将各族迁入星空之界,将这东海腾空,不是想要在巫族的兵锋面前避退,而是在等着另外四分之三的龙族,带着上一个纪元龙族神庭的底蕴回归东海。 到那个时候,东海才算是真正的有了直面巫族的本钱——无论是底蕴,还是当前的实力。 至于现在,南北二海的那些太乙道君们的误解,东海一众原本还在发愁,要如何解释他们大举迁徙各族进入星空之界的事,如今这些人的误解,非但是能够令东海示敌以弱,更是东海一众星君们迁徙各族的动作,更加的光明正大。 …… “白泽道友,你们这样做,可不太好吧!”南海水眼处,南海之王戴虹道君一脸复杂的看着从容无比的破解着南海水眼封镇的白泽道人。 “东海与巫族的争端,我南海两不相帮,巫族要借道南海,我允了,东海亦要借道南海,我也允了,你们想要在南海之上展开征伐,我也忍了。 可白泽道友你们暗地里破开南海水眼,以释放水眼之下的龙族,这样做可就不太讲究了!” 一直到到现在,戴虹才反应过来,东海借道南海,一副要与巫族在南海决战的模样,只是为了掩盖他们真正的目的而已——他们要趁机救出被镇压于水眼之下的龙族。 如今,东海和巫族大战在即,诸位太乙道君们保持中立,皆是闭门不出,要释放龙族,此刻正是前所未有的时机。 “哪里不讲究了?”白泽道君手中的动作不停——作为南海之王,戴虹道君执掌南海权柄,这水眼的变化想要瞒过他,本来就是难之有难。 “我东海将与巫族战,南海两不相帮,巫族借用空间通道而行,诸位太乙道君们都当看不见。” “我等破开水眼引龙族回归,对南海局势,无有半点影响,既然如此,戴虹陛下又何妨不揭过此事呢?”白泽道君巧舌如簧。 “这……”听着白泽道人的话,戴虹道君的脸上也不由得一僵——之前的时候,南海和东海敌对,当然不会令东海之人有机会释放南海水眼之下的龙族,但如今,南海既然已经退出了战场,在东海和巫族之间保持绝对的中立,自然也就没有理由组织东海之人援救龙族。 ——可问题在于,白泽他们若是在无主之地行事也就罢了,可这南海并非是无主之地! 作为南海之君,戴虹道君看着面前正在破解南海封镇的白泽道君,颇有一个主人站在门口看着一个小贼在自家溜门撬锁,却又无可奈何的感觉。 “好了好了,戴虹陛下也无需心急。” “这样好了,西海的龙族,如今已经被引渡出得西海,若是戴虹陛下愿意帮我暗中将西海龙族引入东海的话,我可代替东皇陛下向戴虹陛下你允诺,不在南海与巫族开战如何?”见了戴虹道君变幻的神色,白泽心头一动,立刻便是再度出声道。 西海,南海,北海,三海水眼之下,皆有龙族被镇封于其间,要将这些龙族引回西海,最要紧的,便是西海,毕竟,西海如今已经被巫族所控制,若是消息走漏,那巫族绝对会在出兵之前,将破开水眼,将水眼之下的龙族屠戮一空。 也正是如此,想要救得南北二海的龙族,就必须要先救出西海的龙族。 西海之王佴僧道君已经投了巫族,伯均道君也不想赌一赌这位西海之王到底是真心实意的归属无阻,还是心中另有谋算,但西海之王执掌整个西海的权柄,若是水眼的封镇有了变故,绝对瞒不过他。 西海龙族的脱困,是有三清道人那一系当中,一位名为伯均的太乙道君亲自负责——这位伯均道君,也是一个妙人儿,在其他的太乙道君们还在筹谋要如何试探佴僧道君心迹的时候,这位伯均道君,却是单刀直入,直接提了一壶帝君醉去面见西海之王佴僧道君。 帝君醉乃是上一个纪元太乙道君所饮用的佳酿,对修行者的修行只有好处,没有一丁点儿的坏处,再加上伯均道君来的时候,只是畅饮,丝毫不提其他,于是佴僧道君对伯均道君的防备,也就那么一点一点的卸下。 帝君醉是太乙道君洗涤心神的神物,最是能够引动人的七情六欲,喜怒哀思,几杯之后,佴僧道君便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在大势之下不得不向屋子低头的经历,心中越发的愁郁难消,酒入愁肠之下,佴僧道君喝起这帝君醉,便是再没有了丝毫的节制——于是乎,他就被伯均道君给硬生生的灌醉在宫殿当中。 再之后,便是伯均道君趁着醉意,翩然而至西海水眼,将西海水眼当中的龙族全都引渡而出,到现在,佴僧道君都还在那醉意之下,昏睡不醒——若是没有其他的刺激,或许再过个十年八年,佴僧道君都不会苏醒过来。 四海的龙族出得西海的时候,有西海的一些太乙道君们暗中相助,隐藏行迹,但进了南海,这数量庞大的龙族想要隐藏行迹,就没那么容易了——毕竟,南海不向西海,因为东海在南海活动的关系,巫族对于南海当中的种种变故,也都报以了最大的警惕之心。 于是乎,负责应对南海的白泽道君,便是打起了南海之王戴虹道君的主意。 “白泽道君这是想要将我拖上东海的战车上吗?”戴虹道君神色不变,没有丝毫犹豫的便拒绝了白泽道君的提议——但他却不曾注意到,在他将注意力落到了西海那一支龙族上要如何渡过南海回返东海的时候,这南海水眼当中的禁制,已经是快要被白泽道人给彻底的破解。 “戴虹陛下怎么会如此想我东海?”白泽道人丝毫不在意戴虹道君的拒绝,手中破解封镇的动作完全不停,“陛下试想,若是西海龙族在南海之地被巫族所察觉,势必便会在南海爆发大战,而我东海必然出兵支援,巫族亦是会重兵相加。” “如此一来,东海和巫族战争的爆发点,必然就是这南海,而最大的战场,也必然会是这南海。” “南海独立于东海之外,独立于巫族之外,无论是巫族还是东海,在南海开战的时候,都不会有任何的顾忌。” “陛下试想,若是如此,那再我东海与南海战后,南海会是个什么模样?” “无论我东海和巫族的胜负如何,南海都必然会成为天地之间最弱的一环,甚至于在战争之间,南海说不得便已经易主。” “但若是戴虹陛下暗中出手瞒过巫族,将西海龙族运至东海的话,那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我这提议,却是全然为了南海的利益着想,为了戴虹陛下的利益着想,戴虹陛下又怎能说我这是想要将陛下绑上东海的战车呢?” “而且就算戴虹陛下将西海之龙族引入东海,那也只是为了避免被东海和巫族的战争波及,只是为了保证南海的绝对中立而已,不是吗?”言语之间,南海水眼处的封镇,已经是无声无息的脱落,在这刹那之间,戴虹道君本能的便是心神一动,将这水眼封镇被破开的气象给掩饰起来。 ——和西海不一样,南海当中尚有太乙道君数十位,每一位太乙道君都执掌了南海一部分海域的权柄,若是戴虹道君不加以掩饰的话,那这水眼封镇被破开的状况,绝对会被其他的太乙道君所察觉,而西海上,如今只有佴僧道君执掌权柄,但他已经被伯均给灌醉,那西海水眼被封镇的气象,自然也就不会被常人所知。 “不妙!”才将那水眼被破开的气象隐去,戴虹道君的心头便不由一跳——他怎么就动手帮了白泽呢? “看来,戴虹陛下已经有决定了!”白泽道君笑意隐隐的看了一眼伸出左手按住自己右手的戴虹道君,然后取出一枚符令,信手投入那南海水眼当中,片刻,凶戾无比的气机,从那水眼当中升腾而起。 第三百七十六章 西海军至,进退两难 四海水眼当中,因为有龙城镇压的缘故,东海水眼之下的‘罪犯’,无论是数量还是实力,都是四海水眼之首。 再加上龙族分别退守四海水眼的时候,九龙子的麾下各自都有一支定止军——西海,南海,以及北海,每一个水眼当中,都有三位龙子带了三支定止军作为核心,而这三支足以牵制太乙道君的定止军,在不朽金仙的这个层面上,便是无敌的存在。 是以,相对于东海水眼的情况而言,西海,南海以及北海三个水眼的情况,可谓是非常的好,在躲进水眼的时候,九位龙子就分别带着麾下的大军四处征伐,早早的就将水眼给平定,若不是四海当中的先天神圣们齐齐反叛龙族神庭,将四海水眼都一一的封镇起来,说不得此时,四海早就重新落入了龙族的掌控。 …… “战争,开始了!”东海之滨,大营当中的云中君缓缓睁开双眼。 四海龙族的底蕴尽归东海的时候,从西海分南北两路而来的巫族前锋大军,同样也出现在了东海的边缘,然后和东海的大军厮杀在一起。 东海的边上,南海以及北海的大军,早已是在各位太乙道君的诏令之下收缩起来,而从西海而来的大军,一出现在南海和北海的边缘,便是直接接手了南海以及北海所修筑的防线——虽然在东海之军进入南海和北海以后,南海和北海所修筑的防线都被东海的大军给捣毁,但再怎么样,南海和北海所打下的底子却还是在的,西海之人在这些底子上重新修筑防线,可谓是事半功倍。 “看来,巫族这是打定主意要让西海的士卒先消耗我们的兵力和精力了。”东海与北海的交界处,荣成道君看着西海的大军一边和东海厮杀,一面修补北海所留下的防线,目光当中也不由得浮现出一抹阴郁的神色来。 荣成道君麾下的士卒,多是以虎豹熊狼的血脉为主——而在荣成道君的对面,那些正在朝着东海发动进攻的士卒士卒,其血海几乎是和荣程道君麾下那些士卒的血脉同出一源。 这即是说,在这战场上,无论荣成道君麾下士卒在面对西海大军的时候,胜负如何,都等同于是在同族相残——这对于荣成道君麾下大军士气的打击,可想而知。 “巫族好恶毒的心思。”荣成道君一边关注着战局的发展,一边调整着自己的防线各族大军的位置,使得他麾下每一个部族的大军所面对的,都不是自己的同族。 和之前与南北二海的战争不一样,这一次东海与巫族,与西海的战争,却是拳拳到肉,刀刀见血。 战争的双方,并不曾经历什么试探和调度,西海的大军一到,便是直接的发动了对东海的战争,鲜血,将东海和北海的交界处,都染成了一片嫣红。 “神君,那些巫族根本就没把我们当自己人!”战争持续一个月之后,西海的大军当中,无数的怨言,终于是压制不住。 作为巫族进攻东海的前锋,西海的每一支大军当中,都有一位不朽金仙级别的巫人作为‘监军’,而在征伐之间,这些‘监军’的命令,甚至是比西海一众统帅的命令还要来的有效——当一军统帅认为应该退兵休整的时候,巫族的监军们,却强令他们必须要继续进攻,以保证后方的防线能够顺利的修筑,以保证巫族的大军到达战场后,有一个落脚之地。 在这样无休无止的战争当中,自西海远道而来的大军的伤亡,可想而知——他们一路跋涉而来,连休整都的机会都没有,便是在巫族的命令之下,被扔进了这汪洋上的血肉磨盘。 不得不说,东海的一众太乙道君们,在南北二海上生生营造出来的那些风高浪急,撕裂一切的‘绝地’,对于巫族的行军,造成了相当大的麻烦,当然了,在经历了这些麻烦之后,巫族的大军也察觉到了在这汪洋的战场当中,落脚之地的重要性。 “你说的这些,我难道不知晓?”看着面前这位在巫族的监军离开之后才敢抱怨的副将,西海大军的统帅,神色也是难看无比。 西海之王佴僧道君选择投入巫族麾下之后,西海的一众太乙道君们纷纷选择了出走,是以,自西海而来的大军,都是有那些不朽金仙们所统帅——而这些不朽金仙们对大军的掌控,又如何能够与东海那些太乙道君们对大军的掌控相媲美? 战争从一开始,就彻底的脱离了西海一众不朽神君们的掌控,大战当中,无论是伤亡的扩大程度,还是士气的跌落程度,都是远远地超出西海这一众不朽神君们的预料。 到现在,就连大军的军心都有了脱离他们掌控的趋势。 “可光是抱怨有什么用?谁让我们头顶没有太乙道君替我们撑腰呢?”这位统帅看了一眼对面东海那整齐无比的军容,然后急忙朝着自己的副将摆了摆手,令其赶快离开——另一个方向上,巫族派出来的监军,正在往他的军帐而来。 “缘何退兵不进?”这位巫族的监军闯进军帐之后,便是直接出声训斥道。 “殿下,大军远道而来,困顿乏力,实在不是东海大军的对手。”这统帅神色一僵,强压住心头的不耐,勉强在脸上挂出讨好的笑容,“再厮杀下去的话,只会白白的损失兵力而已。” “说的休整一番你们就会是东海大军的对手一般。”那巫族的不朽金仙冷冷出声——巫族当中,有谁指望过这西海的大军能够胜过东海的大军? 在这巫族的不朽金仙看来,这西海的大军最大的用处,无非就是牵制一番东海大军的兵力,在巫族的大军到来之前,多消耗几分东海大军的精力而已——至于说这依靠这些西海的大军取得什么战果,在东海的大军面前占到什么便宜之类的,这些监军根本是想都没想过。 说白了,在巫族看来,这些西海的大军就只是一个工具,一个消耗品而已。 佴僧道君的不战而降,连带着整个西海都被巫族所看不起。 “殿下,战者,勇气也,若是任由我西海之军人困马乏的厮杀下去,叫那些东海之军占够了便宜,说不得他们心气一上来,战斗力便是比之前更强三分,待得巫族大军前来,想要击败这东海之军,必然是要多费几分力气,也要多一些伤亡。”那西海的统帅绞尽脑汁的分说着,想要在这巫族的监军面前,为自己麾下的士卒多争取一些喘息的机会。 “你之所言,倒也不是没有道理,这样好了,我就许你们三日休整的时间,三日之后,再对东海之军发起攻势。”巫族的监军退了一步。 “三日?”那西海的统帅不由得一愣,三日的时间够什么用?他们麾下的士卒,连扎下营盘的时间都不够!甚至,那些钉在最前面的大军,退回到后方所需要的时间,都不止三日了! “三日还不够?”听着这统帅僵硬的言语,巫族的监军神色也是一沉,“休要得寸进尺,你们真以为要你们西海之军前来,是要你们在战场上里什么功勋吗?” “若不是担心你们在西海生事,有想要用你们来测试东海大军的实力,谁稀罕带着你们这些不战而降之徒?” “还有,三日的时间就算是休整,也不得少了上缴的精元之珠。” 巫族修行血气,乃是精气神当中的精之一道,对于血气和精元的需求极大——正是如此,巫族才是一直都在猎杀那些凶兽,猎杀天地万族以为自己的血池,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吞食这些生灵身上的精元血气,以加速自己的修行。 西海投降之后,按照巫族那些士卒的打算,原本是打算将西海万族都屠戮一空,将西海各族都当做自己的血食,如此一来,在这大战之前,他们的实力必然会有一个飞*跃,甚至一些大巫借着那庞大无比的精元血气,破开障碍登临太乙道君之境,也不是没有可能。 虽然因为共工的压制,使得巫族的大军不曾在西海当中展开屠戮,不曾直接将西海各族当成口中的血食,但那些巫族对西海各族的压迫,却并没有因此而停止——在巫族的要求之下,西海的每一个修行者,都需要定期吞吐元气,损耗自己的精元血气凝结成精元之珠,上交到巫族的手里。 此举,既能够不影响这些巫族的修行,又能够压制西海各族的实力和发展,同时还不违反祖巫所定下的不得屠戮的禁令,是以,镇守于西海各处的巫族们,纷纷都是依样画葫芦,要求各大海域当中的修行者定期上交精元之珠——就算是大军当中的那些士卒,也不例外! …… “赢了!”当西海的大军丢盔弃甲的往后方撤退的时候,东海的一众士卒们,也不由得都是欢呼起来——藏锋一千多载,如今一试锋芒,便是大获全胜,这又如何不令这东海的大军欣喜? “不过只是胜了西海之人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传令下去,令各部原地休整,不要放松警惕,更不要为这一时之小胜而生出骄矜之气来,这西海大军背后的巫族,才是真正的大敌!”战场上,诸位太乙道君们都是如此吩咐着各自麾下的将领。 “是!”那些还在欣喜当中的将领心头也不由得一阵凛然,各自警醒起来。 若是他们麾下的士卒因为这一场小小的胜利而认为他们接下来要面对的敌人,都只是这般‘弱小’的话,那当他们真正面对巫族的时候,一定会吃大亏——若真的是到了那一步,说不得大军的士气都会随之崩盘,进而引得连锁反应,令大军的防线都随之崩溃。 …… 东海大军的休整并没有持续多久,三天之后,勉强恢复了一口气的西海之军,便是再度朝着东海大军发起了进攻。 和西海的战争,持续了整整三十年,但这三十年的战争,却是叫东海的一种统帅们比之前和南北二海三百年的战争还要来的疲惫。 ——在这战争当中,西海的大军实在表现的太过混乱,他没有章法,想进便进,想退便退,彼此之间,根本看不出有任何的配合。 若是这一场平等的战争,说不得东海的一众统帅们,便是趁势大举而动,对西海的大军发起总攻,将这西海的大军给彻底的赶出这战场,但对于接下来和巫族的战争,东海所采取的战略,却是相当保守的守势,再加上西海大军的军气在战场上弥漫开来,将南北二海和东海彻底隔开,令诸位统帅们都难以察觉到巫族的动向,诸位太乙道君们又生怕是巫族故意在示敌以弱,以整个西海的大军作为诱饵,以这前所未有的战功引诱他们追击西海大军,再趁机破开东海的防线——是以,在这战场上,明明很多次,东海那些统帅们,都看到了一锤定音彻底奠定胜负的机会,但却都是江浙机会给错过。 这种感觉,令那些太乙道君们难受到了极点。 “各位道友,不能这样下去了!”又一次的交锋结束之后,东海与北海的交界处,主导此间防线的诸位太乙道君们,却是再一次的聚拢到了一起,然后荣成道君的声音响了起来。 所谓学坏容易学好难,战场上,那些西海的大军似乎是看透了这一次战争的本质,在战场上的表现相当的‘偷奸耍滑’,而东海的一众大军,因为就算是胜了也难以追击的原因,在于西海大军频繁无比的接触之下,便是难免受到西海的大军影响,变得和那些西海的士卒一般,对待这一场战争的态度,变得漫不经心,开始和西海大军配合着,在这战场上‘表演’起来。 荣成道君很清楚,若是大军以这种状态面对巫族的大军,那他们苦心经营的防线,必然便会一触即溃。 “此间隐患,我等又何尝不知。”其他的太乙道君们也不由得哀叹起来,他们谁也没想到,他们为了这一场战争,花了一千多年才鼓舞起来的士气,只不过才三十年的时间,就在那些散漫的西海大军的带动之下,有了崩溃的趋势——就算他们再如何的三令五申,也只能起到一时之效,根本就无法阻止大军整体士气的下滑。 “可该杀的也杀了,该罚的也罚了,若是我等依旧如当初一般,只守不攻的话,那我等再如何的努力,也不可能阻止大军士气的持续下滑!”有一位太乙道君也是满脸无奈的道——人心是这天地之间最为复杂的东西,他们纵然是身为太乙道君,也无法控制人心。 “要不,我们杀出去?”见诸位太乙道君们的脸上都是无奈的神色,荣成道君终于是图穷匕见,说出了自己最终的目的。 他们现在的局面,都是因为东海这保守无比的战略姿态所造成的——就算是拼死拼活的战场上有了斩获,也难以获得更多的战果,这样下去,又有多少人还愿意在战场上拼死杀敌求胜? 在荣成道君看来,眼下的局面,只需要他们来上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打破麾下的士卒和西海所形成的默契,一路追亡逐北,将那些西海的大军尽皆杀出这一片战场之外,那自然便能够被化解。 “此事,还得再斟酌一番。”诸位太乙道君们的神色都是犹豫了起来。 这些太乙道君们所担心的,倒不是主动出击,会不会因为悖逆了东海的整体战略而引得东皇太一的不满,毕竟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他们这些主宰一方的太乙道君,在任何事上,都有着相当大的自主权,只要他们达成了一致,就算是东皇太一亲自前来,也改变不了他们的决策。 “杀出去……”毕方道君犹豫着,“此事说起来简单,但其后患,又该如何解决?” 若是主动求战,胜负他们倒不用担心,但问题是,将这西海的大军赶出战场之后,他们又该如何决策? 是该将防线往前推进,深入北海当中,还是率领大军回退,继续守在原有的防线上? 如今这东海和北海之间的战场,乃是东海的一众太乙道君们费劲了心力才营造出来的,这战场上,暗流的方向,岛屿的错落,以及那些浪涌雷霆,都经过了这些太乙道君们严苛的推算,从而是保证这战场的环境能够最大限度的干扰巫族大军的战斗力,在这样的环境当中,巫族的大军有什么调动,东海的太乙道君们都能够通过那洋流的变化而得到些许的信息——这些信息在微乎其微,但零零总总的汇聚起来,总是能够多给东海一方带来胜利的机会。 可若是防线往前推的话,他们这一千多载的准备,便都是付诸流水,战场环境的变化,更是会令他们这些太乙道君,对巫族的调动完全难以把握,从而使得这一场战争更加的艰难——而且一旦战场往前推进,他们的防线,亦是要重新构筑。 可若是退回原有的防线,那早造成的后果,同样不会太美妙。 ——战阵之上,向来便是有进无退,如今东海上的战局,光是胜而不取,就已经是令大军的士气无比的低落,若是在大获全胜,一路追亡逐北之后,又强令那些士卒舍弃战果,退回原先的防线,这对大军的士气,会造成怎样的打击? 第三百七十七章 三十载和光同尘,一朝定大局 ——没有任何人能想到,东海的这太乙道君们,他们花费了无数苦工才预设的战场,尚未等到巫族的大军步入其间,就已经是先将他们自己给限制了起来。 而相较于东海一众太乙道君们的进退两难,此刻西海军寨当中的那些巫族的监军,便是无比的欢欣鼓舞了。 他们同样也没有想到,原本只是当成弃子的西海大军,会发挥出这般只能用‘不可思议’来描述的作用。 三十年的时间,他们亲眼见证了东海的那一支大军的士气,是如何被西海的这些乌合之众给硬生生拖着从云端上坠落下来的。 “待得族中大军杀到,一定是要将这西海的乌合之从这战场上赶出去,以免被他们拖累!”欣喜的时候,这些巫族的监军们也是不乏庆幸之色的思索着。 ——他们却是浑然没有想到,曾经三海合力与东海作战的时候,西海的大军也算得上是骁勇善战,但到了他们的手里,这西海的大军,便立刻是变成了混日子的乌合之众。 …… “若不进攻,待得巫族大举而来,这般士气,就算有这地利,我等也必败无比。” “可若是先将这西海之军杀出战场,就算是我等为之失了地利,还尚可与巫族一搏。” “此间得失,还望诸位决断。”东海上,荣成道君的目光重面前众位太乙道君们的脸上一扫而过,眼下的局面于他们而言,已经是到了不得不搏上一次的地步了。 “那就战!”听荣成道君这么一说,其他的而太乙道君们,也便是不再犹豫。 在数年之前,这些太乙道君们就已经是察觉到了局势的变化,并且也都能看得出来,唯有放手一战,方能够逆转大军的颓势,不过哪个时候,他们每个人心中都有所顾忌——谁麾下的大军选择了放手一战,那他麾下的大军士气自然是能够提起来,但其他太乙道君们麾下的大军,在这反衬之下,士气却会更加的低落。 牺牲他人以成就自身这样的事,若他们还只是不朽金仙,肯定是想也不想的就做了。 但如今,他们登临太乙道君之境,目光自然也是从自己的身上落到了全局之上,成就自身,但却会导致全局的情况恶化,这种情况,在没有相互沟通之前,这些太乙道君们肯定是不会做的。 不过现在,众位太乙道君们沟通之后达成了一致,那么接下来的局势,自然也就随之明了了起来。 三天之后,当西海的大军还以为这一次的攻守之势例行的‘表演’的时候,东海那一众得到了诸位太乙道君所下达的‘决战’之命令的统帅们,便已经是身先士卒的杀进了全无防备的西海大军军阵当中。 “此战,有进无退,不将西海来犯之敌,尽皆扫灭,便决不收兵!”赵蕈看着对面那些脸上带着轻松而又从容的西海大军,临战之前,来自于太乙道君的命令,便是再一次的在赵蕈的脑海当中浮现了出来。 然后,这三十年的战争,所有的细节,亦是在赵蕈的脑海当中浮现出来,历历在目,羞愧无比的神色,一瞬之间,便是充斥了他的脑海。 “我怎么就会变成这个样子?” 能够被选入军中,最为面对巫族的第一道防线,这东海边缘处的大军,可以说是都是精锐当中的精锐,无论是战斗的技巧,亦或是征伐的经验,都可以说是充足无比。 但之前三十年在那战场上浑浑噩噩的表现,却是令赵蕈想起来,便不由得脸红。 自己是因为什么原因从一个骁勇无比的士卒变成了一个浑浑噩噩的人呢?赵蕈反问着自己,然后,他得出了答案。 是失望! 之前的三十年,他们和西海大军之间数千次的交锋,每一次的交锋,他们都有着十足的信心和必胜的把握,而每一次,他们也都确确实实的战胜了对方——但每一次,当西海的大军在他们的攻势之下狼狈而逃的时候,他们所等来的,却不是追亡逐北的战鼓,而是喝令收兵的金锣。 每一次出战,赵蕈都觉得这一次会大获全胜,但每一次,都是那及时到不能再及时的鸣金收兵——于是数千次下来,赵蕈对于胜利的欲望,便是随之消失,他在战场上,也不再奋勇向前。 胜了有了什么用呢?还不是只能随便的冲杀一阵之后,便收兵而回,既然如此,那他何必还要拼死相争?还不如学着西海那些混日子的士卒一般,在战场上随便的动一动,保全自己的性命,便已经足够! 至于说战功——嘿,连胜负有没有人在意了,还有谁会去在意战功? “真是不可饶恕啊,我怎么能去怀疑那些陛下的用心呢?”赵蕈沉下心神,然后着自己心脏的跳动。 在三天之前,来自于太乙道君们的昭告,便已经是落到了大军当中每一个士卒的耳边。 …… “三十年的征伐,数千次的战争,每一次,皆是有胜而无败,每一次,皆无丝毫斩获,每每众将欲奋起而斩的时候,本君必是下令鸣金收兵。” “我想,三十年间,众将士心中对本君已然是充满了质疑吧——质疑本君为什么突然变得保守,质疑本君为什么突然变得怯懦?” “但今日我要告诉你们,三十年的隐忍,便都是为了今日而已!” “三十年前,西海大军大举而来,看似人困马乏,但我东海此前与三海联军征伐数十万年,诸位对三海大军的骁勇,也该心中有数。” “若是三十年前,我等便大举而动,虽可获胜,但我军之伤亡必然是不可思议,而胜果却必然是极为菲薄,西海之军见势不妙,亦会躲入防线当中,避而不战。” “诸位尊我,敬我,与我麾下厮杀,以数十万载,我又怎忍见诸位因此无谓之胜负而枉送性命?” “正是如此,三十年前,我才与战场上所有的太乙道君共商,定下了和光同尘之策,以这三十年的时间来麻痹四海之军,以这三十年的和光同尘争取一个将西海之军彻底击溃的机会。” “说回来,诸位也不愧是我的老部下,三十年来,虽然我未曾明言,但诸位却都能体察我之心意,将这和光同尘之策顺利的开展开来,这着实是令我欢喜无比,不过,眼下决战之期已至,诸位忍辱负重三十载,也是时候一抒胸中郁结之气了。” 荣成道君的声音,在他麾下每一个士卒的耳边响起——不仅仅是荣成道君,东海的战场上,所有的太乙道君们都是这般对自己麾下的将士们说的。 毕竟,大战在前,他们总是要鼓舞一番士气,要给这三十年的浑浑噩噩做一个交代——作为执掌无数生灵命运的太乙道君,他们总不好说这三十年的浑噩,是因为他们心有顾虑,不知该如何应对,于是乎,这种‘示敌以弱,和光同尘’以麻痹敌人的说法,自然便是最合时宜的说法。 ——这既能够鼓舞士气,又能够保全诸位太乙道君们的颜面。 …… “赵蕈,诸位陛下们如此怜惜我等的性命,而你却妄自揣度陛下们的用意……赵蕈啊赵蕈,你怎么如此的忘恩负义?” 再想想,荣成道君最后对自己等无数士卒的夸赞,赵蕈更是觉得羞愧难耐——自己哪里是体察到了太乙道君的心意,分明就是切切实实的受了西海影响,变得倦怠起来。 “为今之计,唯有拼死一战,以鲜血来洗刷这种耻辱了!”赵蕈看着前方自家已经杀进了西海大军军阵的统帅,目光当中陡然便是涌现出了无穷的血色——只要这一战大获全胜,将西海的大军尽数诛除,那么他们这些士卒,便是真的体察到了太乙道君的心意,与太乙道君合谋麻痹自己的对手,而不是受了西海的影响,心头生出了对太乙道君的质疑,从而变得倦怠…… “杀!” …… 东海与西海的‘决战’,便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展开。 一方,是全无防备,只当这是一场‘表演’,而另一方,却是处心积虑,要用敌人的鲜血还洗刷自己身上的倦怠,本就强弱明显的双方,在这一刻,更是清清楚楚的展现出了差距。 只刹那之间,持续了三十年的‘势均力敌’,就已经是分成了胜负。 西海的大军尚未回过神来,东海的大军就已经是如同庖丁解牛一般,将他们的军阵给破开,西海那浑如一体的军阵,在一瞬之间,便是被分开化作无数个部分,在没有太乙道君主掌局势的情况下,军阵被破开的刹那,西海的那些统帅们,便已经是陷入了各自为战的状态。 他们一眼望过去,只觉得满目之所及,都是东海的大军。 “退兵吧!”只是片刻,西海的那些统帅们,就已经是有了决定——之前的三十年,也一直都是如此,无论战局有多么糟糕,只要他们撤退,东海的大军边同样也会鸣金收兵,绝对不会再追,以扩大战果。 三十年近千次的交锋,‘撤退’便是西海大军无上的法宝。 但这一次,东海大军的应对,却是令局面彻底的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他们都已经后退了,但东海的大军,却依旧是一副狰狞无比的模样,丝毫没有想要鸣金收兵,就此收场的想法。 “这是决战?” “三十年的时间,就只是为了欺骗我们,好为了此时的决战?”在这一刻,战场的另一边,无论是西海的那些士卒统帅,亦或是那些来自于巫族的监军,脑海当中都浮现出了这样的一个念头来。 “这至于吗?”无论是西海的统帅,亦或是巫族的监军,都是这般啼笑皆非的想着——且不提双方在军势上的差距,光是坐镇于东海与北海战场上的那些太乙道君,就是西海的士卒无法应对的敌手,若是东海的大军有意在这一场战斗当中取胜,那他们早就动手了,又何必要等到今日? “总不能,是想要在取胜的同时,还要减少自家的伤亡吧?”情不自禁的,这些统帅们的想法,便是与东海诸位太乙道君们鼓舞士气的说法,合到了一起。 惊慌失措之间,西海的大军,便已经是兵败如山倒。 浩浩荡荡的军势,便如同是顺着周山而下的四渎之水一般,不可阻挡,直接朝着战场后方,西海大军修补构筑了三十年的防线倒卷而去。 若是东海的大军杀到了那防线处,必然会被这苦心孤诣而成的防线给牢牢的阻挡在防线之外,要填进去不知道多少的血肉和性命才能够将这防线破去。 但在这一刻,面对着这防线的,却是西海的士卒——是这防线的构筑者。 那繁杂无比,完美无比的防线,在这些构筑者的面前,没有任何的秘密可言。 在西海大军的惊慌失措之间,一路衔尾追杀而来的东海士卒,直接就跟着西海大军的脚步,踏进了西海大军花费了三十年的时间方才修筑起来的要塞之内,然后彻底的占据了这庞大无比的要塞,将西海的士卒从这要塞当中驱逐。 麻痹西海的大军,用了足足三十年,而这一场决战从开始到胜利,再到一路杀进西海大军的要塞,将西海大军彻底的赶出这战场,却是只花了三十日。 …… “拜见陛下!”当东海的诸位太乙道君们从东海的防线离开,出现在这原本属于巫族的要塞当中的时候,大军当中所有的士卒们,皆是朝着这些太乙道君们俯首而拜。 而一众太乙道君们,同样也是满意无比的看着麾下的将领士卒。 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将这三十年来积攒在一众大军身上的堕怠油滑之气,一扫而空,在诸位太乙道君们的面前,这数量庞大的大军,已然是恢复了三十年前的精锐模样,悍勇,好战,无所畏惧,以及对他们这些太乙道君,充满了信心。 “军心可用!”众太乙道君们的意识在大军当中横扫而过。 当大军保持了对这些太乙道君们的信任的时候,这些太乙道君们可以很清楚的察觉到那充斥于军气当中的,庞大无比的力量——只需要念头一动,那庞大无比的力量,便能够在这些太乙道君们的驾驭之下,发挥出不可思议的威能来,就算是同为太乙道君,也在这样的力量之下,也必须是慎重以待。 这是内政一系的太乙道君们永远都体会不到的美妙之感。 “除了这军气之外,还有星辰!”荣成道君念头一动,便已经是以自己的神识沟通了星空之界当中的星辰,就算此时乃是白昼,昊阳当空,太阳星的力量无穷无尽,但那属于天府星的力量,也依旧是隔着一个世界落到了荣成道君的身上,令他的道衣之上,隐隐约约的多了一层星光,那恒古无比的星辰的伟力,更是顺着那军气之间的联系,蔓延到荣成道君麾下每一位士卒的身上,令这些士卒身上血气和法力的运转,都是快了三分。 但不到十个呼吸,荣成道君对军气的掌控,便是消散于无形,那些在大军的每一个士卒周身之内涌动的星辰之力,同样也是随之消散。 这一刻,不管是荣成道君,还是那些士卒,心头不由得都是涌现出了一众空虚无比的感觉来——就好像全身的力量都是骤然之间就被剥离了一般。 大军面前,荣成道君面带笑意的看着麾下的士卒,从容无比的鼓舞着麾下士卒的士气,就如同他之前引动权柄合于军气的动作,只是大军获胜的时候,对麾下士卒的奖赏,而不是他在借此机会测试自己所能做到的极限一般。 “就在之前,本君受到东海传讯。”待得对麾下一众士卒们的战功统计完毕,对一种士卒们做了封赏之后,荣成道君的言语,才是再一次在这庞大无比的要塞当中,每一个士卒的耳边响起,“却是一位关注此间战局的道友,在知晓我等已经攻克北海要塞之后,传讯与我,要我见好就收,率领众将士舍弃这要塞,重新返回东海的防线。” “那位道友与我言,巫族强横,难以力敌,我东海在战场上经营千年,对战场上所有的细节变化,皆是了如指掌,这才有了与巫族作战的本钱,但若是我一意孤行,舍长取短,非要占据这北海要塞于巫族作战,如此一来,舍了我东海原本在战场上所经营的地利,必是有败而无胜。” “故此这位道友传讯劝我,将这北海要塞焚毁之后,退守东海防线,借地利以抵抗巫族之兵锋。” “得此讯后,本君便是犹豫不定,这北海要塞,到底是该守,还是该退。” “若不听那位道友之劝,众将士对北海情形不甚了了,与巫族作战之时,必然是受限良多,伤亡亦是难以估量。” “可众将士三十载忍辱负重,这才有了今次之战果,若是听了那道友之权,舍弃这北海要塞,那又置众将于何地?”众目睽睽之下,荣成道君的脸上露出了艰难无比的神色来。 而在另一边,其他的太乙道君听着荣成道君的话,已然是神色大变——这种大伤士气的话,怎能够随意的说出来。 “荣成道友,慎言之!”一众太乙道君们急急出声阻止。 而荣成道君却依旧是神色从容,似乎是丝毫不曾想过,他自己的这一番言语会对大军的士气造成怎样的打击一般。 第三百七十八章 军气体系的进一步延伸 “我还以为只有我受到了那位道友的传讯,却不想,诸位道友与我一样,都收到了那人的传书。”荣成道君的脸上,露出了苦笑的神色,这才是再度将目光落到了所有的士卒们脸上。 “这北海要塞,是守,是退,众将士,可有教我?”言必,荣成道君便是以太乙之尊,朝着那无数的士卒稍稍欠身一礼。 …… 狭长无比的北海要塞,便如同是一堵无边无际的长城,有如同是巨人张开的双臂,将整个北海都拱卫于其间。 任何人踏进这要塞当中,都会感慨一声这要塞的宏伟。 但此刻,伴随着荣成道君的声音,这要塞当中,却只有一片死寂而压抑的沉默。 “退兵?我们又要放弃这北海要塞吗?”所有的将士们的心绪,都是沉到了汪洋的最底下,被那万丈的水压给彻底碾碎。 这已经是他们第二次攻进北海要塞了——上一次他们花了数万年的厮杀,才攻进了北海要塞,但就因为明舒道君受命出使三海,于是这些才攻进北海要塞,连休整都还来不及休整的士卒们,便是无奈而又不甘的从这北海要塞当中退了出去。 而现在,他们再一次的攻进了北海要塞,尚且来不及庆祝,却又面对了要再度放弃这北海要塞的可能。 这叫这些士卒们,如何能够甘心? 压抑无比的气氛,在这北海要塞当中凝滞起来,令一众将士们的血液,都几乎是在身躯当中凝固,无与伦比的冰冷的气息,几乎是要将他们的三魂七魄,都彻底的冻结起来。 “又要选择放弃吗?”失望,甚至于绝望的感觉,在每一位将士的脑海当中流动,要将他们的理智都彻底的吞没。 尤其是当他们看到,其他的太乙道君在组织荣成道君的言语,而荣成道君则是趁机询问,那些太乙道君们是否也受到了‘某位太乙道君’的传讯的时候,这无数的将士,几乎是要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智。 “图个什么!” “我们舍生忘死的征伐,好不容易胜了,却因为那莫须有的原因不得不放弃自己的战果,凭什么?” “凭什么!”这三个字,在所有的将士们脑海当中回荡着。 而就在这些将士们快要彻底绝望的时候,仿佛是有天光落下将一切的阴暗都驱散一般——他们看到,一位太乙道君在他们的面前折腰为礼! 在这强烈的不可思议之下,这无数的士卒,不由得都是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似乎是生怕自己看错了什么一般。 一位太乙道君主动向这些寻常的将士们行礼,这可以说是开天辟地一来,从未发生过的事。 而在这不可思议之间,荣成道君的言语,已经是再一次的在所有的将士耳边响起。 “是守,是退,众将士可愿教我?”荣成道君以一种‘请教’的姿态,平视着面前无数的士卒。 “若诸位怕了巫族,那我便下令,令众将士舍了这北海要塞,引军而归。” “若诸位无畏无惧,那留在这北海要塞,与巫族大军来一次真刀真枪的较量,亦无不可!”荣成道君的目光当中,似乎是有无与伦比的火焰燃烧了起来,将所有将士们心头的冰冷,都彻底的化去。 “是战,是退,便尽在众将士一念之间,众将士,敢战否?”荣成道君不动声色的引导着这北海长城当中,每一位士卒的想法和念头。 而在他的言语之后,这北海长城当中,依旧是一片沉默,但此时的沉默,却如同是被那积雪所覆盖的火山一般,看似冰冷平静,但其下所隐藏的力量,却足以是毁天灭地。 数十个呼吸之后,那沉默所化的积雪,终于是消散于天地之间,压抑已久,毁灭一切的能量,亦是在这一刻彻彻底底的爆发出来。 “陛下,北海要塞我们已经放弃过一次了,是以,我们不愿意在放弃第二次了!” “我等只求陛下,放手一战,纵战死于此,亦是无怨无悔!”有咬着牙的声音,在大军当中响了起来,然后整个大军当中,排山倒海一般的声音响起。 “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 伴随着这声音,炽烈无比的战意在这刹那之间爆发出来,朝着天穹倒卷而去。 北海长城当中,诸位太乙道君们尚未反应过来,便已经是被那军气当中所蕴藏着的意志裹挟着,一路朝着穹天而上。 “这,才是真正的军心可用!” …… “荣成道友,我等已经拿下北海要塞,若是据险而守的话,面对巫族的时候,也并非是全无胜算,你今日又何必非要弄险?”等到大军在这北海长城当中驻扎下来的时候,其他的太乙道君们,亦是回过了神来,将荣成道君的谋算,给看的清清楚楚。 ——有太乙道君传讯,请求他们放弃这北海要塞,这所谓的太乙道君,分明就是莫须有的存在! 也就是说,为了保证这一支大军在攻占了北海要塞之后,不心生懈怠,为了保证他们在面对巫族的时候,不因为巫族的强横而生出畏怯之心,荣成道君硬生生的虚构出了一位不存在的太乙道君,然后以这位太乙道君引动所有士卒的不满和怨恨,以这种方式,将这些士卒们心头的火焰点燃,化作那炽烈无比的战意。 众位太乙道君们看着荣成道君,目光当中都有着不满——但也只是不满而已,对于荣成道君的行为,他们却并不曾质疑。 战争,是这天地之间少有的唯结果论的东西之一——只要能够取得胜利,那么你一切的谋划,一切的冒险,一切的合理的或者不合理的行为,都是能够被理解的。 就如这一次,荣成道君将所有的太乙道君们都拉下水的行为。 离经叛道,确实是离经叛道。 冒险,也确实是冒险——一旦他玩砸了,那么大军的士气,便有可能直接崩盘。 但问题在于,他并没有玩砸,经过这一遭之后,大军的士气被他彻彻底底的调动了起来。 在这北海要塞当中面对巫族的进攻,这是诸位太乙道君们一个月之前就定下来的决策,而他们也做到了兵败于此的准备——但很显然,如果说在之前,他们在这北海长城当中,对抗巫族的胜率是三成的话,那么此时,荣成道君再将大军的士气彻底的调动起来,令所有的大军都有了死战不退,和这北海长城共存亡的决心之后,他们对巫族的战争,胜率已经是提升到了五成! 到这个时候,这些太乙道君们才能够拍着胸脯说一声,他们和巫族之间,是真的‘胜负犹未可知’,而之前,只能算是败多胜少。 是以,此时的众位太乙道君们,对荣成道君只有不满,而非是质疑。 至于他们不满的原因,则是荣成道君在行事之前,并不曾与他们沟通——若不是这些太乙道君们见机的快,说不得在荣成道君说出来那一句‘想不到,诸位道友与我一般都收到了那人传书’这句话的时候,他们便已经是漏了馅儿。 “可虚言相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最好的办法,便是在东海当中,找出一位太乙道君,将此事背起来,将此事给彻底做实!”片刻,又一位太乙道君的声音响起——他们已经是在思考此事到底要如何善后了。 “以我之见,此事恐怕还是得落到明舒道君的身上。”第三位太乙道君出声,“正好,明舒道君最喜欢说的话,不就是以大局为重吗?如今,为了大局,他将这件事背起来,将此事做事,也是理所应当之事。” 众位太乙道君们相互对视一眼,然后便都是齐齐笑了起来。 ——内政一系的太乙道君们想要夺权,想要令这个势力的侧重,往内政一系的方向偏转,以此令他们多获得一些气运,这些征伐一系的太乙道君们,谁看不出来? 不过,内政一系的太乙道君们,长于调和关系,精通种种话术,很多事情从他们口中说出来,动不动便是带着一顶名之为‘大局’的帽子——这帽子一扣上来,征伐一系的太乙道君们,就算是明知自己的利益受到了侵犯,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同意。 眼下,能够以这大局为名,令那明舒道君吃一个大瘪,可想而知守在东海的诸位太乙道君们,有多么的欢喜。 “落到明舒道君身上是不错,不过此时不能与明舒道君商议,而应该和白泽道君商议!”第四位太乙道君的脸上,也是露出了贼兮兮的笑意来。 …… “只得十个呼吸吗?”待得众位太乙道君们都散去,各自开始安排自己在这北海长城当中防线的时候,隐隐在众位太乙道君们当中取得了主导权的荣成道君,这才是沉下心来,开始回想先前将权柄和军气合而为一的经历。 军气也好,权柄也好,都能够极大的提升修行者的实力,相较于权柄而言,军气对修行者实力的提升,更加的明显——两位境界相当的太乙道君,若是一方执掌权柄,一方驾驭军气,那么多半情况下,驾驭军气的那一方都会获得胜利。 但和军气的强大等同的是,驾驭军气的难度,亦是超乎想象。 一般而言,修行者对军气的使用,有两种方式——第一种,便是任由这军气铺开,以这军气覆压周遭的一切,锁绝天地之间的一切变幻,封锁敌人的手段。 第二种,便是修行者以自身的意志贯通那军气,将那无穷的大军当成自己的分身一般,如同是使用自己的法力一般驾驭那军气——但军气乃是意志的显化,每一位修行者的意志,都有着独特无比的个人特性,就算是太乙道君,以这种方式驾驭军气的时候,也难免会被那军气当中所带着的大军的意志所侵袭,若是驾驭军气的时间太过长久,其他生灵的意志在太乙道君的元神当中留下印记,轻一点的话,这太乙道君的道途会被干扰,而严重一些的,这位太乙道君甚至是会变的疯疯癫癫…… 要延长修行者驾驭使用军气的时间,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令大军变的足够的‘精锐’。 军气乃是意志的显化,当大军当中的士卒,有了一个共同的信念的时候,他们的意志便会因为这共同的信念合于一处,形成那沛然无比的军气。 大军的信念越是坚定不移,大军的军气,自然便是越发的强横。 同样的,若是大军的信念足够的强横,自然便能够压制这信念当中的杂念,使得修行者在驾驭军气的时候,不会被那杂念所影响——若是大军当中的昔年彻底的纯化,没有丝毫的杂念,大军的意志,就等同于大军的信念,那么这一支大军,也便是成就了大军最终极的形态,定止军! “军气加身的时候,我的实力会极大幅度的提升,而我麾下的士卒受我的影响,他们修行的速度,也同样会大幅度的提升。” “那么大军最巅峰,最完美的形态,定止军,是否就意味着其间的统帅能够一直加诸军气于身,令自己的实力大幅度增强的同时,也令自己麾下士卒的实力,大幅度的提升?”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云神君麾下的定止军,其实力又该强到了什么地步?” “难怪云神君有把握以一己之力镇守东海之滨不失!”荣成神君在心中感慨着,在军气的掌控上,越是深入,他就越发的能够察觉到定止军的可怕,越发的能够察觉到云中君的了不起! “每一支大军,皆有自己的信念,而最通常的信念,便是求胜之念,云神君麾下的那一支定止军,他们的信念又是什么?” …… “十个呼吸!”东海之滨的军寨当中,云中君也是无奈无比的睁开了双眼,然后军气从他的周身上下弥散开来。 他对军气的掌控,也不过只得十个呼吸而已——当然了,他这个层次的掌控,那东海与北海的战场之间,荣成道君对军气的掌控,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层次。 荣成道君只是将自己的意识合于军气,调动军气的力量,就如同是修行者驾驭天地元气使用术法这般——这是‘法’的层次,他的极限,只有十个呼吸。 而云中君早就已经臻至了这个层次,只是这般的驾驭军气,云中君可以无休无止的驾驭下去。 ——云中君而今对军气的掌控,乃是之前见到了巫族的血气体系之后,从那血气体系当中触类旁通而来的。 巫族的血气体系到了极致,便是主帅将所有的血气,将所有的士卒皆纳入自己的体内,转化为自己的力量,但云中君所继承的神庭军气体系,却做不到这一步。 原因很简单——精气神三道,巫族的军气体系,乃是精之一道,是生命本源的体现,就算是抹去了一切的痕迹,但生命本源依旧是生命本源,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 而神庭的军气体系,则是发掘意志的力量,乃是精气神三道当中的神之一道,本就虚无缥缈,借着无数的修行者强烈无比的情绪,方能够化为实质,若是抹去了那些修行者的痕迹,那这军气自然也是当然荡然无存。 是以,云中君只能放弃如同巫族那般,直接将血气,将军气,将士卒吞入以身,而是另辟蹊径,将那浩荡无比的军气,化作一种与法力并行的力量,如同是神通,如同是灵宝一般,试着将之纳入自己的法力当中,成为自己所驾驭的力量——而不是大军的力量。 定止军,是神庭军气体系下最高的成就,乃是一支大军当中所有士卒的信念都归为一而成,定止军中,那些士卒的信念甚至于已经超越了他们原本的意志——而云中君麾下的这一支定止军,他们共同的信念,便是对云中君的信任。 这是大局那在雷暴海中,面对数位先天神圣,面对那煌煌天威,而后以先天神圣的鲜血洗砺了心头的尘埃,在经过云中君将自己的气运于这大军的气运合于一处之后所成的奇特无比的意志。 也正是这样,云中君能够肆无忌惮的驾驭这军气以为攻伐,而丝毫不用担心他在驾驭定止军军气的时候,他的意志被大军当中那些士卒的意志所影响,又或者是他的年都,被大军的信念所影响。 而这,也正是云中君敢于在这臻至了巅峰的军气之上,以巫族的血气体系为蓝本,触类旁通再做更深的推演的原因。 就当前的情况而言,云中君的这种尝试,成功了,也失败了! 说成功,是因为云中君确实是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他成功的以这军气的意志为枢纽,以精气神当中的‘神’为核心,将一整支大军的‘气’,也即是大军当中每一个士卒的法力,都融为一体,化入了自己的法力当中——这种情况,云中君你来自于后世的记忆当中,倒也是隐隐约约的有过类似的说法。 外丹。 第三百七十九章 陟罚臧否,评断得失 云中君上一世的记忆,是源自于那末法的时代——但也正是因为那末法的时代,那时代当中,无数的生灵们肆意的宣泄着自己的灵感以及想象力,种种玄奇无比的修行之道,被那些完全不知晓何为修行的生灵们,给阐述得头头是道。 而在那无数的修行之道当中,有一种修行之道,是从筑基,结丹,元婴,化神步步而上…… 而那结丹,又因为引子的不同而分为不同的品级——一些天资纵横之辈,为了结出高品的金丹,便压制自己的修为不做突破,以打熬法力,等待机缘,但再如何的天资横绝,越阶而战,也依旧是难之有难,而且这种天资横绝却又强压修为不曾突破的人,正是敌人最好的目标。 为了令这些天资纵横之辈,在不曾结丹之前,就有着结丹的实力,以保证他们不会中途夭折,那所谓的外丹之术,便是应时而出。 摘取他人所凝结的金丹,而后洗刷其中的意志,只留下最为纯粹的力量,然后将之赐予自家后辈,而自家的后辈,则能够驾驭那金丹的力量,从而以结丹之下的修为展现出结丹境界的实力来——那被当做外物的金丹,便是那所谓的外丹。 而此刻,在云中君的感受当中,他麾下的这一支定止军,便如同是化作了他的‘外丹’一般,他能够轻而易举的调动这外丹的力量,甚至于短暂的将这外丹与自己的法力相合,化作自己的力量,从而展现出完全不输于他这个境界的力量。 “可惜,没有一个对手能够令我试一试,我将这定止军的力量化入自己的法力当中的这十个呼吸,我的实力到底能够臻至什么地步。”大军的力量从云中君的指尖散去之后,虚弱无比的感觉,便是在一瞬之间将云中君给彻底的吞噬,良久之后,云中君才是在经络当中法力的浸润之下,重新察觉到了力量的存在。 然后他将意识沉入到了自己的经络当中,这才发现,自己的经络当中已经是出现了无数的缝隙,随着他体内法力的流淌,经络上的这些缝隙,亦是在缓缓的弥合着。 ——云中君之所以只能纳入那军气入体不到十个呼吸,根子就在于这。 逍遥真仙的三步,真身,道身,以及二者合一,而云中君则是直接斩落了自己的真身,抛开了真身的修持,以‘灵’一般的状态,完成了对道身的修持,然后将道身化作自己的真身。 这种修行的方法,能够最大限度的避免修行者因为自己的本体的极限而造成的拖累,能够令修行者最大限度的施展出自己的天资,但同样的,这种修行方式,亦是有着相当大的弊端——那就是肉身的强横程度,远远无法和正统的修行者相媲美。 不过云中君所走的路子,本就不是依仗肉身的强横和力量的浩大为胜的路子,是以,在之前的时候,他的这种修行方式对他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害处。 不过到了眼前,在云中君察觉到了神庭军气体系新的发展方向,在他将神庭的军气体系从最巅峰的状态当中,再度推演出新的半步之后,他肉身上的不足,也便终于是成为了拦在他面前的天堑——定止军当中的每一个士卒,都不会排斥云中君对他们力量的抽取,甚至会主动的配合云中君对他们力量的抽取,但云中君的肉身,却完全承受不了这一支定止军那庞大无比的力量。 十个呼吸,便是他的极限,一旦超过了这个极限,他的经络,乃至于他的道身,都有可能在这定止军的力量冲击之下出现致命的损伤——这对于云中君而言,可以说是得不偿失之事。 ——云中君可以确定,在将这军阵的变幻从巅峰状态当中再度推进一步,将这一支定止军的力量都化入自己的法力当中之后,自己所掌控的力量,绝对是真真正正的,属于太乙道君级别的力量,若非是如此的话,他的天河水祖之身,绝对不可能承载不了这样的力量。 “若是这定止军的规模小上一些就好了!”端坐于营帐当中,云中君愣了片刻,脑海当中才是忽的又浮现出这样一个想法来。 “军气的变幻,应该不止于此——如同巫族一般,抽取大军的力量化为己身之用,这算是收,所谓收放自如,有收,自然也该有放,收的变幻,能够令我踏破不朽金仙和太乙道君之间的壁障,那放的变幻,又该如何体现?”军寨当中,云中君的念头,再度转动起来,他的头顶上,青色的气运燃烧成熊熊的火焰,火焰当中,无数的灵感化作灿烂无比的灵光,将云中君脑海当中所有的迷茫都尽数驱散,除此之外,还有那丝丝缕缕的紫色,从那燃烧的气运之火当中浮现出来。 紫运! 将军气化入法力当中的那十个呼吸的时间,云中君便切切实实的拥有着太乙道君级别的实力——虽然因为找不到对手的原因,不能令他宣泄出自己的实力来,但这不代表他不能用太乙道君的实力做一切其他的事。 比如说,将他身上的青运,炼化成为紫运——太乙道君的命格,本就是紫运的命格。 …… 云中君还在营帐当中推演军气体系更高一重的变化的时候,在他营寨当中作为守护者的太真道人,则同样是将自己的目光落到了那被封闭起来的营帐当中。 “这位云道友,越发的看不透了。”感受着时不时的从那营帐当中一闪而过的,切切实实属于太乙道君这个层次的力量,太真道人的目光当中也是充满了好奇。 她不由得又想起了之前在那西昆仑和云中君联手抵抗共工,然后将共工避退的那一战——在她登临太乙道君之前,她真的以为是共工对她有所忌惮,这才选择了退避,但在她真正的登临太乙道君之境,实实在在的掌控了太乙道君这个层次的力量之后,她以太乙道君的视角重新推算之前的那一战,她才是陡然之间察觉,当时她与共工的一战,就算是她再如何的竭尽全力,也最多只能对共工造成一些微乎其微的麻烦而已。 在那一战当中,共工所表现出来的忌惮,根本就不是对于自己的忌惮,而是对于云中君,对于这位从未出现在人前的弱水之神的忌惮。 “到底是怎样的力量才能够另一位太乙道君深觉忌惮,然后借势退走呢?”太真道人想着——从她登临太乙道君之后,她就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可惜一直到现在,她都不曾得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只是三衰的时候,云道友真正的底牌便能够另一位太乙道君无比的忌惮,如今他成就天人,又实实在在的掌控了太乙道君这个层次的力量——这位云道友的天资,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来的恐怖啊。”太真道人思索着——当然了,最令她震撼的,还不是云中君的天资,而是云中君的心性。 有着这样的底牌,有着这样的力量,云中君却是一直都将之藏得严严实实,从来不示之于人,若不是她曾经和云中君并肩而战,此时又在这军寨当中,近距离的感受到了云中君那军帐当中时隐时现的气机,她同样也察觉不到云中君真正的实力。 “后天第一神君——真算起来,他应该是的太乙之下第一神君才是吧!”太真道人心头感慨了一声,只觉得在云中君的面前,这天地之间似乎是绝大多数的先天神圣们,都是相形见绌。 而在她心头感慨的时候,一道流光直接划破空间而来。 ——却是汤谷给云中君的传讯。 但在这营寨当中军气的阻隔之下,那一抹流光,却只能是无奈无比的在云中君营帐的周遭飞舞不停,完全无法遁入那营帐当中。 尖刺,太真道人也不由的是摇了摇头,屈指一弹,触动了笼盖于云中君军帐之外的军气,将云中君从闭关的状态当中惊醒过来。 …… 营帐之外的军气散开的时候,那一道流光便是直接落入了军帐之内云中君的手上,然后云中君亦是踏出了军帐。 “见过太真陛下。”云中君朝着面前的太真道人一礼——他坐镇于东海之滨的这一段时间以来,若非是有太真道人端坐于此,替他关注着东海之滨的战局,保证若是有朝一日,和巫族的战争爆发开来,能够及时的将他从闭关的状态当中唤醒的话,云中君未必是敢于如此心无旁骛的推演那军气更上一层的变幻。 “职责之内,何以演谢?而且我与云神君你联手,也不是第一次了。”太真道人目光平视着云中君,这一刻,她是真正的将云中君当成一个与她平等的存在。 “对了,东皇陛下传讯,可是南北两处的局势有了什么变故?”不等云中君继续客套,太真道人便已经是再次出声问道。 “算是一件好事吧。”云中君将面前的流光摊开,令其间的信息浮现出来——其间所记载的,却是南北两处战场的战况。 在荣成道君他们于北海战场上大举进攻,将防线从东海要塞直接推进到北海要塞之后,南海的一众太乙道君们在接到了北海传讯后,亦是有样学样,趁着对面松散的西海大军尚不曾回过神来之前,主动求战,同样也将防线从东海要塞推进到了南海要塞当中——南北两处战场,巫族,或者说西海的哪一方,最大的短板,在于他们当中没有太乙道君坐镇,是以,他们收到军情的消息,比之东海一方,要滞后不少。 “那云神君以为,此次战果于大局而言,是好是坏?”看着这传书上大胜的信息,太真道人的脸上,却不见有什么欣喜之意——这并非是她对东海没有什么归属,而是她并不看到南北两处战场上,东海大军依托南北两处要塞和巫族的战局。 首先,是那要塞的坚固程度——东海要塞,从云中君率领大军定鼎东海的时候,就已经在开始修建经营,数十万年以来,从未被攻破过,在这数十万年的经营之间,其坚固的程度,其防备的完善,可想而知。 但南海和北海的要塞,在星空之界暴露之前,就已经被东海大军攻破占领过一次,虽然因为要和谈的缘故,东海大军又从那要塞当中退了回来,但南海二海在那要塞当中的经营防卫,却已经是被东海大军给尽数毁去。 借着和谈的时机,南北二海有重新修补了要塞,但这修补之后的要塞,又如何能与东海边上那经营了数十万年的要塞相媲美? 更何况,两方要塞所针对的敌人完全不同,其内外的防御,更是截然相反——东海的要塞,面对的是南白二海的敌人,巫族从南北二海而来,自然便是一头撞在东海要塞最为坚固的那一面。 而南北二海的要塞,所面对的敌人却是东海——巫族从南北二海而来,他们所面对的,却是南海要塞和北海要塞当中最脆弱的那一面。 这其间的差距,可想而知! 当然,这其间最重要的一点,还在于南北两处战场和东海总体战略的背道而驰。 一开始的时候,东海定下的总体战略,便是据东海防线坚守,如此一来,南北两处的防线,正好就和云中君在东海之滨的防线能够勾连于一体,而后所有援兵的调度,兵刃铠甲的运输,甚至于军气覆压之后,军情通信的传送,也都是基于这个战略而定下来的, 但如今,南北防线陡然前移。 首先,这意味着云中君的防线和南北二海的防线之间出现了疏漏——若是云中君要保证三条防线继续勾连为一体,就必须要将将自己的防线继续往南北蔓延,这对于云中君而言,必然会造成一定的压力,毕竟,他麾下的士卒,只得两千余亿而已,而云中君的面前同样也面对了数量庞大无比的巫族大军,在东海的一众统帅当中,云中君所承受的来自于巫族的压力才是最大的。 其次,因为南海要塞以及北海要塞和东海要塞之间的差距,南北两条防线在面对巫族的时候,他们大军的伤亡,也必然会远远的超出最初的预估,这样一来,他们对于援军的需求,以及对军备的需求,都必然会大幅度的扩大。 这一场战争,本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没有任何人能够保证,若是援军跟不上的话,会不会有一条战线直接就此崩溃…… “荣成道君他们,还是鲁莽了些。”云中君按下军报,然后摇了摇头。“不过好在,他们还算是清楚,既然再一次攻占了南海要塞和北海要塞,就绝对不能轻易放弃!” “若不然的话,南北两条防线,搞不好会直接崩盘。” 荣成道君他们的视角,已经是在一定程度上纵观全局,但和云中君相比,却依旧是有着相当的差距。 “南北两处战场的情况,难道云神君你还有更好的应对方式?”太真道人好奇的问道。 荣成道君他们在上报战局的时候,同样也附上了他们为什么要孤注一掷,不惜破坏既定的战略也要奋力一搏的原因——只守不攻的战略之下,大军的士气,几乎是要那西海的乌合之众给彻底的拖垮。 在众位太乙道君们看来,除了孤注一掷之外,这种情况几乎是无解的。 就连不通战争杀伐的太真道人,也是这般认为。 “难道,南北两处战场,除了他们麾下的将士之外,东海就没有其他的士卒了吗?”云中君神色平静的道,“且不提九龙子回归所带来的龙族精锐大军,为了这一场大战,诸位太乙道君们从各族当中抽调出来的援军,难道就不是我东海的士卒了吗?” “西海的乌合之众会拉低东海正军的士气,但这种情况只需要是荣成道君他们合力的调整一下麾下大军的依次换防一番,就足以解决了。” “而且,诸位太乙道君们抽调出来的援军,并不曾经历过真正的杀伐,若是直接要他们面对巫族,又能起到几分作用?但若是以换防的方式,将这些援军都拉倒南北两处战场上和西海的乌合之众消磨一番,既能够抵消他们对战争征伐的恐惧,又能够增加他们在征伐上的经验,而损失,更是少之有少……” “可惜了,好好的一个练兵场,就因为荣成道君他们的一时冲动,就彻底化为乌有了,我都不知道该说他们是骁勇善战,还是该说他们目光短浅。”言语之间,云中君面前的军报已经是化作齑粉。 荣成道君他们的表现,不尽如人意,究其根本,还是在于他们的视角上——他们已经是能够站在整个战场上考虑整体战局的得失,但却还不曾将整个东海所有的力量都纳入到自己的考量当中,若非是如此的话,他们也不至于会忽略内政一系的太乙道君们从各族抽调出来的援兵。 “那云神君以为,此事又该如何补救呢?”太真道人又问道——这不仅仅是太真道人的问题,亦是东皇太一的问题。 第三百八十章 九龙子和东海之滨的局势 ——“此事,倒也不难。”云中君稍稍的思索了一番,便立刻是有了回应。 “既然龙族大军已经尽数回返东海,那么令九龙子各自引军分别驻防与东海南北两处要塞便是。”云中君伸出手指——九龙子麾下大军的入驻,能够最大限度的弥补南北两处战场和东海之滨防线上的疏漏。 同时,九龙子在战阵上的经验,又极其的丰富,若是初次面对巫族的时候,他们或许会因为对巫族的不了解而吃个大亏,但如今,有诸位太乙道君们顶在第一重防线上,由九龙子作为后备的第二道防线,如此一来,既能够通过第一道防线上的厮杀,令九龙子对巫族的战斗力有一个清楚的了解,令他们更快的做到知己知彼。 同时,在战阵征伐上有着充足无比的经验的九龙子,又能够准确的判断出第一道防线的状况,在第一道防线有所不支的时候,能够及时的援军协助那些太乙道君们稳定防线,从而为援军的到达而争取足够的时间。 …… “也只能如此了。”汤谷当中,妖皇太一看着云中君所回复的传讯,思索良久之后,才是叹了口气,请人唤来了敖。 就目前的局势而言,已经没有比云中君的这个提议更好的决策了。 “拜见陛下。”此时,敖已经是渡过了道心之衰,成为了一位四劫的不朽金仙,但距离渡过那天人之衰,还有这遥远无比的距离。 在东皇太一的面前,敖的态度表现的非常的恭谨,丝毫看不出有半点东海之军,祖龙遗子的傲气。 “东海之滨云神君传讯,建议调动九龙子麾下的大军入主南北两处要塞作为东海的第二道防线,同时也能够与第一道防线相互呼应,你觉得如何?”东皇太一问道。 “愿听陛下旨意。”敖低着头,他的目光还不够纵览全局,是以他自然也不清楚东皇太一调九龙子的入主南北两处要塞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但不清楚,不代表他会质疑东皇太一的决定——更不要提,这个决定是来自于云中君的建议。 在龙宫的时候,敖和玄不止一次的提及过天地之间的局势,最后玄给敖的建议,便是当他有什么问题难以斟酌,拿捏不定的时候,就看看云中君是做的什么决策,然后紧跟云中君的步调也就够了。 “既然如此的话,那你回返龙宫之后,就可以着手龙族大军的调动了。”东皇太一朝着敖点了点头,然后一张缩小了无数倍的东海的地图在他的面前浮现出来,地图上,三条不同颜色的线,代表着东海边界的防御。 原本的时候,这三条线是相互勾连的,不过此时,随着南北两处防线的前推,那勾连为一体的防线,已经是一分为三。 “龙族大军入主南北练出要塞之后,既要保证这防线上的空隙不能出什么疏漏,同时也要关注着南北方向第一道防线的战局,做好及时支援的准备。”东皇太一伸手在那地图上一勾,有两条代表着龙族大军的线条出现在那地图上,将东海之滨的防线和南北两处的防线重新的粘连为一体。 “对了,还有一件事你要注意一下。” “九龙子的麾下,亦是有一支定止军,而云神君的麾下,同样也有定止军驻守于东海之滨,若是九龙子见到了云神君麾下的定止军,可万万不要起了好胜之心以出现什么冲突。”东皇太一又嘱咐道——上一个纪元的时候,东皇太一和师北海他们被九龙子追得上天入地,对九龙子的脾性,也算是异常的了解,尤其是那位睚眦! 他很是担心,若是没有自己的这一声嘱咐,同样练出了定止军的九龙子,会不会见了云中君麾下的那一支定止军便是见猎心喜,然后和云中君争斗一番,以论一个高下。 至于说为什么对九龙子的调动和嘱咐都是通过敖来进行,而不是直接的通知九龙子,这也不是东皇太一想要展现一下自己作为东皇的威风,而是因为九龙子实在是不愿意出现在东皇太一的面前。 带着龙族的底蕴重归东海之后,九龙子只是遣人将自己性命交修的印记送到了汤谷——以妖皇太一的修为,只需要是一个念头,便能够通过那印记取走九龙子的性命。 而九龙子正是以这种方式来表现对东皇太一的臣服,当然最后,东皇太一也并不曾收下九龙子的印记,而是当着玄的面,将那印记直接化作了灰烬。 …… “总算是有机会和这位后天第一神君打一打交道了!”敖带着东皇太一的调令出现在九龙子面前的时候,九位龙子的脸上,都露出了欣喜无比的神色来。 他们还不曾脱出水眼的时候,就已经是通过那琳琅御书阁的玄妙,在那敖的交流之间,听说了无数的有关于云中君的事。 对于云中君,他们早就是生出了无穷的好奇来——尤其是云中君麾下,那一支规模达到了千亿的定止军! “龙君陛下放心便是,我们是绝对不会和云神君发生冲突的。”等到敖将东皇太一最后的嘱咐和自己的担心也都说了一遍之后,九龙子之首的赑屃才是笑着出声,然后用警告的神色看了一眼旁边的睚眦。 他们也是战争上的统帅,而且也同样是执掌了一支定止军的顶尖统帅,他们自然也就能够明白,敖的讲述当中所呈现出来的那位后天第一神君,到底有着怎样的威势——无论是千亿规模的定止军,还是那横跨数个海域,近乎是没有任何辩解的站场调度,都是他们穷极一生,也都无法企及的成就。 “可惜了云中道人!” “若是云中道人还在的话,他的锋芒,或许是不下于这位云神君。”九位龙子还在讨论要如何分配南北两个方向的防线的时候,椒图的声音突然便是想了起来——在他们的记忆当中,那个脸上永远都逮着从容之色的云中道人,在战阵之上也同样是有着举世无双的才能,丝毫不下于此时的云中君,而且最重要的是,那位云中道人,除了在战阵上的才能之外,对于内政的调和打理,也同样是这天地之间最为顶尖的存在。 ‘云中道人’,这四个字,便如同是一个禁忌一般——椒图话音才落,九龙子,以及敖的脑海当中,仿佛便都是浮现出了琳琅御书阁中,云中道人在位龙族谋划退路的时候,那一道将其头颅斩落,同时也将龙族的未来给彻底斩落的森然剑光。 “最好,不要叫我找到那人到底是谁!”良久之后,睚眦的声音才是响了起来,打破了龙宫当中的沉默,“若不然的话,我定是与他不死不休!” 就算是陨落了无数万年,但云中道人的身影,也就是时常在诸位龙子们的脑海当中浮现出来,龙族的近况越是糟糕的时候,他们就越是忍不住的回忆起云中道人的身影,思索着,若是云中道人不曾中途夭折的话,那他们龙族,可还会是如今的境遇? 这种种桩桩思索起来之后,众位龙子们,便不由得将目光落到了玄的身上——若不是玄因为要肃清龙族内部的缘故,一直拖着那化龙池不曾开放,不曾为云中君洗毛伐髓,使其修为止步于长生之境的话,云中道人或许也不会无声无息的陨落于那琳琅御书阁当中。 “只能说天数难全,若是一个人的智略谋划到了极致,就算是这浩浩苍天,也难免会为之新生嫉恨……” …… “谁在背后念叨我?”东海大营当中,云中君只觉得自己的背后,似乎是有一阵凉风吹过一般。 在他的面前,那蜿蜒的洪荒大地上,巫族驻守于此的大军,已经是朝着这东海的方向露出了进逼的态势,似乎是已经打定了主意,随时都要杀进东海当中一般。 而对于,云中君却依旧是一副从容无比的神色,连再度巡视一番东海之滨的想法都没有。 “太真陛下何必忧虑,巫族此时只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 “南海,北海,皆是风平浪静,没有南北两处战场的策应,巫族驻守于东海之滨的大军,又如何敢主动朝我发起进攻?” 在巫族所展露出来的进逼姿态下,驻守于东海之滨的大军,其应对可以说是截然不同。 云中君麾下的那一支定止军,便是和云中君一般,安坐不动,稳如周山,平日里,该修行的时候修行,该操演的时候操演,巫族所展现出来的獠牙,对他们原本的节奏不曾造成任何的影响。 但那些原来而来的援军们,就完全不一样了——在巫族这进逼的姿态之下,这些援军们上上下下,无论是那些不朽金仙级别的统帅,亦或是那些寻常的士卒,无不是战战兢兢,坐立不安。 源自于这些统帅的信报,更是一天一封,完全没有停歇的朝着云中君的中军大帐飞过来,就好像是这些统帅们都是巫族派过来的卧底,想要用这些信件,用这些传书将云中君给淹死在中军大帐当中一般。 “既如此,云神君你又何不多安抚一番这些挺慌失措的统帅们,难道你当真不怕他们进退失据被巫族看出了破绽,然后巫族顺势而为,将这假象变成真正的进攻?”太真道人问道。 “巫族固然是蛮横凶狠,但蛮横和无脑,却是两回事。”听着太真道人的担心,云中君却是摇了摇头,言语之间是无与伦比的自信——“所谓谋势者,谋于己,亦谋于人,所谓征伐,更是首重知己然后知彼。” “若是没有巫族在侧的话,我还真的会担心那些寻常巫人会不会窥得破绽便不管不顾的杀进东海,可如今,既然有祖巫在后约束,这些巫人又怎么可能不管不顾的发动进攻?” “他们不顾及大局,但那些祖巫,却不可能不顾及大局!”云中君悠然无比的想着,“如此一来,正好我也趁着巫族这咄咄逼人的姿态,磨炼一下那些一直都活在巫族阴影之下的士卒,好叫他们知晓,就算是巫族,亦是有所敬畏的种族,他们完全没必要对巫族畏之如虎。” 东海诸族,乃至于四海诸族,绝大多数都是在巫族崛起之后,从洪荒大地逃亡而来的种族。 对巫族的恐惧,铭刻于这无数种族的血脉和传承当中——这些种族当中的后辈,从一出生开始,他们族中的前辈,就在告诉着他们,巫族有多么的可怕,有多么的不可战胜,以此来向自己的后辈们解释,为什么他们会放弃他们的祖地,来到这四海汪洋。 可想而知,四海当中在这样潜移默化的影响之下成长起来的各族修行者,对于巫族的恐惧,是如何的根深蒂固,是如何的不可遏制。 想要于巫族一战的话,如何消除这种从那些修行者们一诞生开始,就如影随形的环绕于他们的恐惧,便是此时的云中君,是此时的东皇太一所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而要解决这个问题最好的办法,无疑便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可若是没有经历过胜利,又如何消除这种恐惧?这是一个无解的循环。 而云中君此时所做的,便是令自己麾下的这些援军们亲身的体会一下来自于巫族的压力——等到他们对这样压力习以为常的时候,那他们在面对巫族的时候所察觉到的恐惧,自然也就会大大的削减,如此一来,他们在面对巫族的时候所能够发挥出来的实力,自然也就会更加的正常。 当然了,云中君之所以如此自信,真正的底气倒不是来源于对十二祖巫的认知,而是源自于他的望气术——虽然还不曾动用龙族的点将台,但他的气运却是和这定止军连为一体,他留在军寨当中的时候,就算这一支定止军已经是沿着东海之滨散开来,但他只要沉下心神,便能够很轻易的就把握住这定止军当中,每一支大军的气运变幻。 通过这气运的变幻,他便是已经确定,眼前这东海之滨的看起来蠢蠢欲动的巫族,只是虚张声势而已——而且纵观整个东海,这种近乎于是‘临阵练兵’一般的行为,也只有云中君才能够做。 因为只有他能够通过气运的变幻来确定巫族的蠢蠢欲动,到底是虚张声势还是真的在准备进攻,若是其他人来,一个判断失误,就有可能葬送麾下的整支大军。 “云神君之言,不无道理。”太真道人皱着眉头思索一阵,这才是点了点头。 又三年之后,见东海之滨的巫族大军,果然是如同云中君所预料的那般只是虚张声势,丝毫没有杀进东海的想法,太真道人看着云中君的目光当中,便是又多出了深深的叹服。 “对于所有的太乙道君们而言,巫族的存在,都充满了秘密,想不到云神君你对十二祖巫的脾性,竟然也能够把握至此。” 知己知彼的重要,这天地之间有谁不知晓?但问题是这洪荒大地在巫族的经营之下,便如同是铁桶一般,滴水不漏,一众太乙道君们就算是想要探索一番十二祖巫的性子,也都是完全找不到对应的路子。 “早在西昆仑的时候,我就已经确定,这巫族必然会是我们最终的目标,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在有意识的收集和巫族相关的信息了。”云中君脸上的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神色。 “只不过以我的实力,想要接触到十二祖巫,完全不可能,是以,一直到之前,十二祖巫进犯东海,然后东皇陛下率众与之相争,我又引定止军的军气阻截巫族大军军气的时候,才是通过那军气之间的触碰勉强摸到了十二祖巫的些许想法。” “军气乃是意志的显化,军气的直接碰撞,便是彼此之间意志的直接交锋,有心算无心之下,就算是十二祖巫,也不可能想得到我会借此机会窥测他们的脾性和行事作风,若非是如此的话,我今日也不会如此从容。”云中君感慨了一句。 “但就算是如此,也足以是彰显出云神君你的能力了。”太真道人感慨了一句。 每一位太乙道君都想要知晓十二祖巫的脾性和他们的行事作风——但所有人对十二祖巫的了解,也就只限于之前十二祖巫围堵紫霄宫的时候与诸位先天神圣们的一战,除此之外,他们便在再也找不到半点的了解十二祖巫的路子。 “这一次巫族对东海的攻伐,为求一战功成,十二祖巫必然是倾尽全力。” “十二祖巫当中,后土部,祝融部,皆受四海环境所限,是以如今守在东海之滨的祖巫,必然是后土与祝融两人,至于说强良,或许会在这东海之滨,也获取会和其他的祖巫一起从别处征伐东海。” “后土与祝融之前,后土冷静沉稳,祝融暴戾好战,是以,这东海之滨当中,取得主要话语权的,必然会是后土。” “以她的脾性,为求稳妥,必然会在南北两处的巫族对东海展开攻伐的时候,才对我东海之滨的大军发起进攻。”云中君笃定无比的分析着东海之滨的局势。 第三百八十一章 学不会的防守 而接下来的局势,就如同是云中君所预料的那般,东海之滨的巫族大军,再如何的蠢蠢欲动,也依旧是被后土祖巫给牢牢的压制着,在云中君的主持之下,东海之滨的大军每一次的轮换和调动,都是无比的及时。 那些远道而来的援军,无论是他们被巫族的军势给吓住,又或是他们在见巫族之事虚张声势而生出来的一些骄狂——每一次,云中君都能够紧紧的卡住这时机,令这些士卒们在心绪变动的前一刻,就被云中君给调到战场的后方,让他们重新的冷静下来。 “可惜,明舒道君不曾说得四海归一,若不然的话,趁着此时巫族防守的重心皆在这东海之畔的时候,西海,北海以及南海的大军齐齐而动,便是能够重新踏足洪荒大地,在洪荒大地之间扎下根基,而后徐徐图谋洪荒大地。”军寨当中,因为要及时调整大军轮换的关系,就算是此时并不担心巫族的进攻,但云中君也依旧是不曾如同之前那般闭关,而是一直都关注着这东海之滨局势的变幻,自然的,在这过程之间,他难免就会与太真道人讨论一番这天地之间的局势。 “看来,云神君还是没有放弃要对巫族发起进攻的想法啊。”听着云中君的话,太真道人也不由得抿嘴一笑。 这一段时间以来,在她和云中君的交流当中,云中君已经是不止一次的展露出锋芒毕露的姿态来了。 奈何,如今的东海,还没有攒够图谋洪荒大地的底蕴,是以每一次提及这洪荒大地,云中君都只能是无奈的‘望洋兴叹’。 “对了,云神君,你觉得巫族什么时候会对东海发起进攻?”太真道人又问道——就和云中君展露自己的锋芒一般,太真道人的这个问题,也已经问过了很多次。 “不好说。”云中君摇了摇头,“若我是巫族的统帅,那么我会在南北两处战场的巫族就位之前,先对东海之滨动手,就算是不能攻破东海之滨,也要给东海之滨造成足够的压力,以此牵制南北两处战场那些统帅们的目光。” “待得那些统帅们分心的时候,便是南北两处战场大举而动的时候。”云中君笑着道,“不过这也只是一家之言,谁能保证,巫族会不会为竟全功,而选择三个方向同时对东海发动进攻呢?” “不过,推算这些其实没有什么意义——在这一场战争当中,我们最好的应对,便是以不变应万变,把握好自己的节奏,不要被巫族所影响。” 云中君第一次回应了太真道人的这个问题——东海和巫族的战争当中,东海始终都是处于守势的一方,而在战争当中,处于守势的一方,便意味着放弃了战争的主动权,只能是被动的对巫族的战略做出应对,又或者,是坚定自己一开始的战略,令其不至于被巫族的战略所影响。 ——战争当中的双方,当一方的战略因为另一方战略的变化而不得不被动的做出改变的时候,往往都意味着这一方正在从劣势,走向败势。 “难怪云神君你坐镇于东海之滨以后,虽然偶尔会关注南北两处战场的局势,但却从来不曾与南北两处战场的统帅们有过什么联系,原来你是不想因为南北两处战场的局势影响了自己的节奏,可笑我还以为你这是因为东海所有的太乙道君们都不同意你主动进攻的决策,以至于不愿意和这些统帅们交流战局。”太真道人面带笑意——这一段时间一来,她和云中君的交流相当之频繁,两人的关系,也是变得相当的熟稔,是以太真道人面对着云中君的时候,态度也是变得比以前放松了不少,言辞更是少了很多的忌讳。 “原来我在太真陛下的眼里,就是这么一个气量狭小的模样。”闻言,云中君也不由得苦笑起来。 之前在汤谷商议东海战局的时候,云中君不止一次的提过,就算是目前东海尚无余力进驻洪荒天地,但也应该表现出足够的锋芒,表现出对巫族的威胁,使得巫族在进攻东海的时候,也要担心他们自己的洪荒大地会不会受到东海的威胁——不过云中君的提议,理所应当的是被东皇太一以及众位太乙道君们给否定。 原因也很简单,以东海目前的兵力,光是防守就已经是有些捉襟见肘的味道,又如何还能够在防守巫族的同时,再抽出其他的兵力来进攻洪荒大地? 但实际上,云中君和东皇太一麾下的一众太乙道君们保持距离,却是因为另外的原因。 ——和如今的东海,未来的妖族的‘高层’保持相当的距离,这是云中君在加入东皇太一麾下之前,就已经定好的决策,自然不会因为任何情况而有所改变。 就算是眼前大战在即,也不会对云中君既定的决策有什么影响。 …… 又三十年之后,东海之滨的大军,终于是朝着云中君麾下的大军发起了进攻,大军当中,祖巫后土居中调度,策应进攻,而火之祖巫祝融以及力量之祖巫强良,则是作为大军的锋头。 战争爆发的时候,云中君亦是在那点将台上端坐起来,意识顺着点将台之间的联系,以这军气为引,在这战场上流淌着。 这是一场阵战,而非是混战,在作为守势的情况下,云中君只需要是看着巫族大军当中气运的流向及时作出调动,便已经足够——对他而言,这一场战争的难度,比起他之前在蓬莱岛和五天君的决战,反而是还要来得轻松一些。 “祝融!”点将台上,云中君神色从容,但目光当中却有些许的阴翳。 在这一场战争当中,作为守势的一方,在面对巫族进攻的时候,云中君并没有太多的选择——什么避实击虚,什么诱敌深入等等,在这一场防守的战争当中,除了令自身的防线松动之外,没有任何的用处。 是以,云中君唯一的应对方式,便是以一种最强硬的姿态面对巫族的进攻。 如果说将巫族的攻势比作潮水,那么云中君麾下的大军,便是那永不磨灭的堤坝一般——每一次巫族大军所凝结而来的潮水涌动过来的时候,都会有一支东海的大军如同是礁石,如同是堤坝一般挡在他们的面前,将他们进攻的势头给生生的按下去。 而以云中君对大军状况的把握,在每一次面对巫族的守军将要崩溃,或者说将要力竭的时候,便立刻是会有另一支大军出现在这一支大军的背后,在战场上与一支大军形成换防。 但就算是这样,云中君麾下这一支大军在战场上的伤亡,也是远远的超出了云中君的预料。 ——而对他麾下大军造成最大的伤亡的,正是火之祖巫祝融,以及他麾下的祝融部的士卒。 这位若是深入了汪洋之后,必然会在这汪洋的影响之下而实力大减的火焰之祖巫,在这东海之滨上所展露出来的实力,却是令人无比的心惊胆战,或者说,他在这东海之滨所展现出来的实力,比起他在洪荒大地上所展现出来的实力,还要更加的可怕! 在东海之滨的汪洋之上,每一次祝融部的大军冲击防线的时候,那滔天的火焰都会将这东海之滨给化作一片火海,将那传说当中的焚天煮海的情况,真真切切的展现在东海每一个士卒的眼前。 那火焰之下,万物成灰,就算是云中君极力的调度轮换,也依旧是避免不了他麾下的守军在祝融部的冲击之下,死伤惨重。 不过这所谓的‘死伤惨重’只是云中君个人的看法而已——在其他人的眼里,云中君在面对着巫族大军冲击的时候,他的表现只能是用不可思议来形容。 “云神君对大军的调动,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难怪云神君你有信心以一己之力守得东海之滨不失。”点将台边,太真道人借着云中君调度大军的间隙,在云中君的面前感慨着。 虽然云中君不曾于南北两处战场的守军相互沟通,但作为太乙道君的太真道人,和诸位太乙道君们之间的沟通,却从来不曾停止过。 是以,虽然她端坐于云中君的军寨当中从未离开过,但对于东海上,南北两处战场的战局的发展,却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以她对战争的了解,她暂时还看不出来南北两处战局的走向,但对于南北两处战场和东海之滨这一处战场上伤亡的对比,她却还是看得出来的。 从巫族发起全面的战争至今,已经过了二十年,这二十年间,云中君麾下的大军,在云中君的调度之下,伤亡不过十亿之众,而巫族的伤亡,丝毫不在云中君麾下大军的伤亡之下——这个数字,看起来庞大无比,但相对于南北两处战场上东海一方的伤亡,云中君麾下这大军的伤亡,只能是用微乎其微来形容! 在南北两处战场上,巫族的伤亡是多少,不得而知,但这两处战场上,每一处战场上东海一方的伤亡,都已经是臻至了百亿之众——这是足足十倍于云中君麾下伤亡的数量。 而东海往南北两处战场所调集的第二拨援军,也已经是在出发的路上。 如此对比之下,太真道人再如何的不通晓战事,也同样是能够看得出来,云中君和其他的太乙道君们在战阵的调度把控之上的差距。 就算是将每一位太乙道君的防线,都换成一个单独的战场,那这些太乙道君们所把控的战场的大小,远逊色于云中君,而他们在战场上所面对的巫族的数量,亦是远远的少于云中君所面对的巫族大军,但他们在战场上的伤亡,却是远远的超出了云中君在东海之滨这战场上的伤亡。 “云神君,你到底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太真道人看着面前的云中君,好奇无比的问道。 “简单。”云中君不在意的出声,对于自己把控战场的技巧,没有做丝毫的隐瞒。“这其间的玄妙,就在于调度。” “不知道太真陛下你发现没有,我在这东海之滨防守巫族攻势的时候,大军的调度情况。”云中君的说着——他很清楚,虽然看似,只是太真道人在问他这个问题,但实际上,无论是还在东海当中征调士卒的太乙道君,亦或是在南北两处战场上和巫族鏖战的太乙道君们,也都在等待太真道人和云中君的这一次‘问对。’ 云中君一边说,一边喝令元气,令东海之滨的地形在他面前浮现出来,地形图上,巫族大军的调动和他麾下大军的调动,都是用密密麻麻的线条浮现了出来——这么一看,太真道人便立刻是察觉到了这无数的箭头当中所呈现出来的不对劲儿的地方。 地图之上,黑色与白色的两种箭头,在这地图上争锋相对,没有黑色箭头进攻的地方,必然便会有一个或者数个白色的箭头出现,与之相持,令其不能破入东海之滨的防线半步。 但最令人惊愕的,不是这与黑色的肩头争锋相对的白色箭头——而是在这地图上,每一个白色箭头都对应着一个黑色箭头的出现,太真道人的目光在整个战场的地图上扫过,都不曾看到有任何一个单独的白色箭头的出现。 这地图上,黑色的箭头,代表着巫族大军每一次朝着东海发起进攻的时候,进攻主力的所在——而那白色的箭头,自然便是代表着云中君麾下的守军。 而那没有一处空置的白色箭头,只说明一件事——那就是每一次和巫族大军碰撞的时候,云中君都是准确无比的抓到了巫族大军主力的所在,以最为精确的姿态调动了守军挡在巫族的主力面前。 在这一场攻防战中,云中君麾下每一个士卒的力量,可以说都是用到了刀刃上——那些巫族虚晃一枪的地方,云中君根本就不曾调度大军守卫于此。 这可以说是任何一个处于守势的一方都不可想象的防守方式——这天地之间,谁家处于防守姿态的时候,不是将自家的防线给经营的严严实实,生怕是出了任何的破绽,但在云中君的麾下,这一条防线,却是处处都是破绽。 但偏偏,这样一条处处都是破绽的防线,巫族大军每一次的进攻,却都是避开了这防线的破绽,正好就撞在了云中君调动之后,大军防卫最为森严的地方。 “就算是战场横跨东海之滨,云神君你也是准确的把握到了巫族大军的调度吗?”太真道人的内心当中,满是震撼——不用云中君多说,太真道人就已经明白,并非是每一次巫族的冲击,都恰好撞在云中君大军防卫最为森严的地方,而是每一次巫族发起进攻的时候,云中君都准确无比的预见到了巫族所冲击的地方,然后提前在哪里布置好了防卫。 …… 太真道人和云中君的这一次‘问对’,很快便是被太真道人破开空间连同云中君的所勾描的那一幅东海布防图一起送到了汤谷。 而在看过之后,东皇太一以及一众太乙道君们,才是黑着脸又直接将这些东西复制了数十份,分别送到了在南北两处战场鏖战的太乙道君们的手中。 南北两处战场的太乙道君们,以及九位龙子,在知晓汤谷送来了云中君在东海之滨和巫族作战的详细之后,都是兴冲冲的聚集了起来,想要看看云中君到底是如何布置的防卫,好按着云中君的法子来调整他们自己的防线。 但当那一满是黑色两色的箭头在征伐一系的太乙道君们面前展开来之后,这些太乙道君们不由得都是面面相觑,待得他们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之后,所有人不由得都是哀嚎了起来! “这是人能学的会的东西?” 古往今来,无论是这些太乙道君们也好,还是九龙子也好,他们谁曾讲过如云中君那般没有丝毫章法的防线? 但偏偏,就是那防线在保证自家伤亡最小的同时,又锁得巫族在战场上占不到半点儿的便宜。 “还是算了吧。”荣恒道君唏嘘着,“若是我等也学着云神君一般的方式布置防线,只怕巫族的一个冲击之下,我们的防线就要被巫族所攻破了!” 不管是九位龙子还是那些太乙道君们,都能够看得出来云中君在布置了防线之后,对大军的调度和他们对大军调度之间的差距——他们的防线上,每一寸都被大军所镇守,就算是有时候确定了巫族主攻的方向,他们也不敢抽调其他地方的大军前去支援,但云中君,却是根本久不曾构建所谓的防线。 他只是在每一次巫族大军朝着东海法器进攻的时候,都直接调动了大军拦在巫族的面前而已。 而南北两处战场的太乙道君呢?每一次巫族的大军朝着防线发起冲击的时候,就算是他们猜到了巫族大军主攻的点,他们也要留出一半以上的大军守在别处,以避免他们中了巫族的诱敌之计,被巫族钻了他们防线的空子。 相较于他们而言,云中君所展现出来的姿态,是是何等的能力?何等的自信?何等的气魄? 那无数次的攻守之间,一旦云中君猜错一次巫族主攻的点,那么东海之滨的防线早就已经是在巫族的冲击之下崩溃。 但到现在,东海之滨都是稳如泰山,巫族不曾踏进东海一步——这只能说明,云中君每一次对巫族大军动向的把握,都是精确无误,而且他对于自己的信心,也从未有所动摇。 众位太乙道君们相互对视一眼,目光当中都是充满了叹服——能力,信心,以及气魄,这三者当中,少了任何一样,云中君都不敢以这种方式来‘防守’巫族的进攻! “云神君的这方式,实在不是我们能学的会的。” “还是老老实实的按照之前的方式防守巫族的进攻吧。”荣成道君苦笑着,“就算是伤亡大一些,也只能是捏着鼻子认了。” “不过还好,二十余年的征伐,我们麾下的士卒对于巫族的进攻节奏,总算是有了些适应,对巫族的恐惧,亦是大大的削减。” “想来接下来我们这边的战局,应该会比之前好很多。” 第三百八十二章 决战和崩盘 “如何,你还打算继续尝试吗?”南北两处战场的太乙道君们信心满满的时候,东海之滨上,巫族的云寨当中,后土正一脸戏谑的看着面前那一团跳动的火焰。 “还是算啦。”那火焰收敛起来,露出祝融的身形。“都已经确定了不是对手,又何必还要多做纠缠?” 祝融的脸上满是苦笑。 巫族最初的策略,便是由不善于海中作战的后土部,祝融部以及强良部拖住云中君的兵力,令这东海最精锐的大军动弹不得,然后再有共工,帝江等其他的祖巫,率众从南北两边而入,直取东海。 若是战事不顺,则舍弃整个东海,转而将目标定在云中君的身上,大军三面而来,将云中君围杀于东海之滨。 如此一来,就算是最后不能将东皇太一他们全都埋葬在东海,也能够将他们麾下最锋利的长矛给折断,令东皇太一他们失去再入洪荒的可能。 不过,战略归战略,执行归执行——巫族的战略在执行的时候,很显然是出了一些问题。 作为‘下驷’的祝融三人当中,祝融和强良,本就是暴躁而又好战的性子,是以,在共工离开之后,祝融和强良,便是想要试着看看他们的军势,能否攻破云中君的防线——而管不住他们两人的后土,也只能是由得他们两人去,然后给共工他们传了讯息。 当然了,就本质而言,祝融他们的行动对巫族的这一次战略并不会造成什么影响,毕竟,他们的任务只是拖住云中君,无论他们采用的是什么办法,是步步紧逼,亦或是直接开战,总而言之,只要是令云中君无力他顾,后土他们的战略目标就已经达成。 是以,得到了祝融他们主动发起进攻的消息之后,帝江他们非但没有什么恼怒,反而是计上心头,决定将计就计演一出大戏。 祝融无法攻破云中君的防线,他们南北两处战场有刻意压制自己的攻势,使得东海南北两处战场的防线看似摇摇欲坠,但实际上却是巍然不动——这样一来,东海这一方的诸位太乙道君们对巫族的军势必然会产生误判,令云中君对南北两处战场上东海一方的军势产生误判,使得他就算是有了闲暇,也不会想着抽出余力去支援南北两处的战场,同样的,在这误判之下,南北两处战场的太乙道君也不会像云中君求援。 到了巫族真正发动攻势的时候,这些许的误判,已经是足以令南北两处防线直接崩溃。 大营当中,祝融回响着这三十年的战局,脸上满是苦涩——三十年间,他的攻势一次又一次的突破了他自己的极限,但就算是如此,在这三十年的攻守之间,他也依旧是没有在云中君的手上占到丝毫半点的便宜。 明明他才是发起攻势的一方,但他每一次费尽心机的看准了云中君那防线的破绽,然后率领大军直接强攻那破绽的时候,都会被云中君迎头痛击,硬生生的将自己的攻势给按下去。 “既然如此,那现在就轮到祝融你配合我们了。”帝江和共工的身影,也是在一位大巫用血脉作为引导之下,在这军气的覆盖之下,出现在了祝融的面前。 “放心!”一团火焰在祝融的面前浮现出来,被他一把攥碎,化作无数的火星在军阵当中涌动。 “传我军令,全军压上!”火星当中,祝融狂野而又炽烈的声音想了起来,直接就将大军当中才跌落下去的士气,再一次的提升到极限。 前面三十年的攻伐,祝融都是在玩技巧——在窥视云中君防线的破绽好薄弱之处,从那薄弱处动手。 但三十年被云中君按得抬不起头的经历,却是令祝融清清楚楚的看到,在这战阵上的技巧,他远远无法和云中君相媲美,在云中君的面前玩这些,只能是自取其辱。 是以,祝融这一次干脆的就不在玩弄什么技巧,而是选择了一种最为简单朴实,最为直接的进攻方式。 ——既然找不到云中君防线的薄弱处,那就干脆不找了,直接全军压上,不留丝毫的后备兵力,将这东海之滨的每一处都当成防线的薄弱处,对东海之滨防线的每一处,都展开攻势。 当然了,这种全面铺开,如同水银泻地一般的进攻方式,也注定了作为大军最前锋的祝融部,伤亡之大,会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祝融部的血,不会白流。”共工看了一眼祝融,身形便是直接消散在这东海之滨。 “擂鼓。”北海的战场上,意识回归于此的共工直接便是令麾下的信使敲响了战鼓,将麾下领兵的大巫们都聚拢了过来。 “破关的时候到了。”共工看着面前来自于不同部落的大巫,目光幽冷,“最先入东海者,我许他于巫族当中,自开一脉!” 听着共工的话,营帐当中聚拢来的大巫们,立刻便是豁然一炸。 三十年的攻伐,他们便压制了自己三十年的力量,而现在,终于是到了决战的时刻,他们也终于无须在压制自己麾下大军的力量。 而在共工说出了他们对于最先入东海那人的奖赏之后,这所有的大巫们,更是难以克制自己的心绪——自开一脉,这是任何一个大巫都不敢想象的事。 自巫族出现以来,便只有十二个部落,只有十二道血脉,巫族当中,地位最高的,是十二祖巫,但若是有人再开一脉的话,那巫族当中,便会出现第十三位祖巫。 相对于这自开一脉的尊荣,是巫族为这自开一脉所需要付出的代价——这需要十二祖巫齐齐的献出自己的血脉,在这血脉当中回溯天地开合之景,然后又那第十三位祖巫在这样的过程当中,将自己的血脉衍化到极致,成为第十三条祖巫的血脉。 整个过程当中,巫族积攒了一个多纪元的底蕴,都会用掉一大半。 浑厚无比的血气在这北海当中涌动起来,众位大巫们回去之后,明明巫族大军无数的士卒,士气都已经提升到了极致,但在那成为第十三位祖巫的诱惑之下,这些大巫们,却都是死死的压制着军寨当中军气的变化, 那些本该涌入到军气当中,令巫族的军气展现出极大变化的血气,被那些大巫们强行吞吐到自己的肉身当中,不限于外,令东海的诸位太乙道君们,丝毫看不出来北海巫族当中大军力量的变幻。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云中君所预见到的,巫族的血气体系最极致的变化,终于在众位巫族的统帅们眼前呈现出来。 强绝无比的力量,在那些大巫们的身躯当中涌动,再将那些游离的血气化入自己的血肉当中以后,那些大巫们,本能的就渴求起来更多的血气,本能的开始从巫族的军气当中,将其间的血气给剥离出来。 在这些巫族的大巫们,触摸到不可思议的界限的时候,北海的军寨当中,巫族的军气所凝结而成的屏障,已经是彻底的倾塌,将那些面色苍白的巫族,尽皆展现在东海众位太乙道君们的眼前。 …… “快看!”北海巫族的军气塌陷下来的刹那,在北海要塞之上巡逻的士卒们,便是高声的呼喊了起来,所有的大军们都是随之骚动了起来。 然后荣成道君等诸位太乙道君们,齐齐出现在这要塞上,远远的看着北海当中,巫族大军的变故。 磅礴无比的军气朝着内部塌陷堙灭的时候,周遭无穷无尽的天地元气,都是朝着那军气塌陷之后所留下的空隙涌动而来。 北海巫族大军的头顶上,那流淌的天地元气,凝成了实质,直接在这北海当中掀起了一场狂涌无比的风暴。 在东海诸位太乙道君们的感知当中,就算是被他们大军的军气隔在东海当中的天地元气,都在这一刻不受控制的朝着北海巫族所在的方向涌动而去,这从后方而来的冲击,似乎是要将东海一方的军气,都给冲散一般。 “巫族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东海的一种太乙道君们,脸上满是不解。 没有任何人能想得通,在这攻防之间一直都处于优势地位的巫族,怎么会突然之间直接是令大军的士气崩盘,令大军的军气都直接的崩溃为虚无。 “巫族发生了什么,我不敢确定,但我敢确定,这一场于巫族的决战当中,我们北海战场处,已经是胜了!”荣成道君的身边,宿野道君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了欣喜而又释然的笑容来。 “这还需要你说吗?”其他的太乙道君们,也不由得都是轻松无比的笑了起来。 三十年的战争,一百多亿的伤亡,就算是这些太乙道君们,看着这庞大无比的伤亡,也都是有了心痛无比的感觉。 好在,如今这一场战争,终于是到了结束的时候。 一时之间,轻松而又愉悦,如释重负一般的感觉,在所有的大军当中涌动起来——这些久经战阵的士卒们,对于军气的威能,有着充分的了解,也正是因为这样,这些士卒们已经是认定,军气都彻底崩溃的巫族,已经是失去了进攻北海要塞的能力。 “不对,都到了这一步,巫族难道还不打算放弃?”正当东海的太乙道君们想着,要不要派出使者去往巫族大军的军寨当中,和十二祖巫商议停战之事的时候,巫族那军气都已经彻底崩溃的大军,却是陡然之间骚动了起来,然后大军拔营而动,齐齐朝着北海要塞而来。 “呼……!” “喝……!”沉闷无比的声音,在这天地之间回荡着。 脱体而出的血气被那些大巫们抽取之后,北海上无数的巫族战士们,非但没有因此而觉得虚弱,反而是觉得自己体内的力量越发的强横起来——虽然这只是因为那些巫族战士因为被众位大巫们抽取气血而割舍了一部分的意志,令这些巫族战士难以掌控自己的力量所产生的错觉,但这却是正好将这些巫族战士的心气给提了起来,使得他们能够以一种相对平稳的态度来面对这军气的塌陷,令这些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巫族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惶恐。 而在进攻的号角声想起来的时候,这些巫族的战士,也完全没有因为没有了军气的保护而显得惊慌。 “笑?你们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巫族的大军当中,那些大巫们,一边熟悉着自己周身上下那陡然之间增长到了极致的力量,一边压制着那力量的涌动,令自己看起来和之前没有任何的区别,一边看着北海要塞上,那些太乙道君和寻常士卒们脸上的欣然笑意,目光当中满是冷冽。 在察觉到了独属于巫族的军气体系的终极变化之后,这些引得血气入体的大巫们,对于攻破东海的防线,已然是有了绝对的把握——他们唯一的问题,只在于是谁最先踏破东海的防线,从这北海要塞开始,一口气杀破东海要塞,踏进东海的海域当中,成为巫族的第十三位祖巫。 号角声中,所有大巫们的目光都是交错于一处,然后爆发出激烈无比的火花。他们是战友,但也同样是竞争对手。 …… “情况不太对啊。”东海之滨处,云中君看着巫族那截然不同于往日的动向,不由得沉吟起来。 自开战以来,就一直试图在调度上和他一较高下的人,却是在陡然之间,选择了以蛮力来决胜负。 “总不至于,他们是想以这种方式冲破我的防线吧?”云中君暗自摇了摇头。 几番思虑无果之后,云中君便也不再管这其中的玄妙,只是将心神沉入点将台上,令东海之滨上,每一支大军的气运都在他的眼前展现出来。 这刹那之间,灰黑色的劫气,便是在整个东海之滨上蔓延起来,越是靠前的大军,受那劫气的浸染也就越深——而云中君要做的,便是保证在每一支大军被劫气彻底侵蚀之前,以轮换的方式,将前线的大军调到后方,将后方不曾被劫气所侵染的大军调到前线,以抵挡巫族的攻势,避免防线崩溃。 以气运的方式来观测前线每一支大军的极限,是云中君所发现的最为有效的方式——在这种全面的攻势之下,没有任何人能保证,自己打退了一轮的进攻之后所遇到的下一轮进攻是来自于何处。 很多时候,无论是大军的主帅,亦或是前线的将领,都认为自己犹有余力,能够再撑一段时间,能够给自己的战友多争取一些休养的时间,很很多时候,这些原本认为自己还能再撑一段时间的将领们,他们所遇到的那一轮的攻势,刚好就超出了他们所能够支撑的极限,以至于原本混元如一的防线随之出现缺口。 云中君之所以要此时将心神沉入点将台中,将整个东海之滨都纳入自己的掌控当中,所担心的,就是这个问题。 而在点将台的另一边,原本神色显得相当轻松的太真道人,见着云中君招呼都来不及打一声,就直接将心神沉入那点将台中,开始调度这东海之滨的战局,神色也立刻是变得肃然。 她将这东海的变故传书至汤谷以后,便是端坐于点将台的一边不动,将自己的警惕心提升到了极致。 …… “这怎么可能?”而在北海处,巫族的大军,已经是势如破竹的敲开了北海要塞,朝着那东海要塞一路杀去。 将血气划入体内之后,巫族的大巫们,几乎是都在瞬间爆发出来了几近于太乙道君的力量——而这种力量,完全不受东海一方军气的限制。 在这样的情况下,几位巫族联手限制住了东海一方的太乙道君之后,余下的,便是巫族的大巫们,如同是顶天立地的巨人一般,对那些寻常的士卒展开了屠戮。 每一支大军在面对着巫族‘乱军’的时候,都会被巫族的大巫直接闯入军阵的最中心,在那军气的覆压之下,被巫族的大巫们当中那些军士们给斩杀于当场。 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这北海要塞上,那些原本显得轻松无比的大军,士气直接崩盘,大军一片混乱。 任何一个想要出面整顿大军的修行者,无论是五衰天人之境的先天神圣,亦或是那些寻常的不朽金仙,都会在第一时间被巫族的那些大巫们给剪除。 兵不知将,将不知名——再到最后,没有人敢站出来。 于是,在几个时辰之前,形势还是一片大好的北海要塞,便是直接崩盘。 乱军转而化作溃军,被巫族的大军追赶着,一路丢盔弃甲而走。 原本游离于东海要塞和北海要塞之间,随之准备策应北海要塞的后备大军,尚且来不及整军出发,倒卷而来的溃军,就已经是将他们的军阵给冲散,带着这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援军’一起陷入了逃亡的节奏。 之前诸位太乙道君在东海要塞和北海要塞之间的海域当中所做的种种布置,无数陷阱,尚未接触到巫族,就已经是被东海一方的血肉所填平。 第三百八十三章 挽天倾 一 “怎么办!”当东海要塞都被冲破,原本作为后援的九龙子,也只能是在巫族那狂风暴雨一般的攻势当中如同是惊涛骇浪之下的小扁舟一般竭力自保的时候,整个东海,都是为之乱成一团。 没有任何能能想到,就只是打一个盹儿的功夫,东海的局面便已经是天旋地转。 那些溃军在东海上席卷而过的时候,对这东海造成的破坏力,甚至是比杀进东海的巫族大军来得剧烈。 在这战争之下,东海经营了数十年才经营好的秩序,便是在轰然之间倾塌,一位又一位的太乙道君,在东海上四处奔走,就算是内政一系的太乙道君,以及那些闲云野鹤的太乙道君们,也都是直接出现在了战场上,一路安抚那些溃散的大军,竭尽全力的将这一场大败的影响降到最低,竭尽所能的令这溃败的大军不要继续朝着东海更内部的地方席卷。 “到底怎么回事!”溃败的大军当中,守在北海要塞处的那些太乙道君,却是一直都被巫族给缠着,难以脱身和众人会合,而后面赶去支援又被冲散的统帅们,也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以,北海战场上得战局,都已经是彻底的溃败,但东海的一种太乙道君们却还是完全不曾反应过来,这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一场溃败,到底是如何而起。 “先前不是还守得好好的吗?”所有救火的太乙道君们都在出声。 好一阵子之后,才是有太乙道君勉强从北海要塞一路逃亡而来的将领们口中知晓了这一场溃败的缘由。 ——巫族的军气体系,发生了全新的变化,在这变化当中,巫族的强者都能够爆发出超乎想象的力量,北海战场上,唯有太乙道君能够与那些大巫们匹敌,而太乙道君之下的统领大军的不朽金仙们,只是一冒头,便是被巫族的大巫强行斩杀于大军当中。 在这样的情况下,作为统帅的太乙道君,和作为寻常士卒的逍遥真仙,长生天仙们,直接就发生了断层。 那些太乙道君们军令,不能及时的传到最底层的大军当中,而那些士卒的压力,他们的求援,也完全得不到太乙道君的反馈,再加上他们面前的巫族展现出了恐怖到了极致的实力,这一瞬间,东海一方的大军,便如同是失去了蜂王的群蜂一般,仓仓皇皇,不知所措。 没有不朽金仙作为节点,大军的军气四分五裂,一支又一支的大军,只能各自为战,完全不知道自己此时应该是前景还是后退,也不知晓自己面前的,是东海的友军,还是西海的敌军……那近乎是源自于这些大军血脉当中的最巫族的恐惧,便是在巫族的呼喝声中,彻底的被唤醒。 于是乎,北海战场上,东海一方的士卒,由上而下,彻底的崩溃——这几乎是三十年前东海大军对西海大军那一战的重演。 …… “该怎么办?”一位又一位的太乙道君们,一边赶路在东海四处救火,安定人心,一边分心两用,将一缕意识落于汤谷当中。 “情势紧急,诸位就不要多礼了,还是直接谈正事吧。”东皇太一看着众人,快速的和众位太乙道君们交流了一番,令这东海三个方向的战局,都展现于众人的眼前。 目前,东海之滨和南海战场上,东海一方的防线,尚还算是稳妥,失陷的只得北海而已。 汤谷当中的东皇太一,同样也只是一缕意识所形成的投影,而在他的真身,早就已经是化作了浩浩大日高悬于东海的上空,绽放了无穷无尽的光和热,以这光与热来扫清东海无数生灵心头的恐惧。 “人都到齐了吗?”东皇太一的目光四下一扫——除了北海战场上的那些太乙道君们之外,他麾下所有的太乙道君都已经是将自己的投影落到了这汤谷当中,就连远在星空之上的师北海,同样也不例外。 “北海战场上的诸位道友虽然陷于巫族大军当中,但星空之上,与他们相合的星辰并无异象,可见这些道友们此时,是没有人任何危险的,师道友你也不要着急。”东皇太一看着脸色当中充满了焦急的师北海,出声安抚道,“如今东海和巫族战场有变,南北二海保持中立者,必会趁机再度试图进入星空之上,是以越是到这个时候,师道友也就越是要多废些心力,我等的后路,便全在你的手上了。” “可!”师北海神色凛然,然后目光一动,落到了太真道人的身上。“云神君缘何不在?” “东海之滨的巫族,跟疯了一样对东海之滨的防线发起了全线进攻,不计代价,不及伤亡,云神君此时正竭尽所能的调动守军进行轮转交替,以保证在抵御巫族的同时,最大限度的保存麾下大军的实力,这节骨眼上,他实在是不能分心顾忌此处。”太真道人出声替云中君解释道。 东海之滨上,巫族已经是对云中君的防线发起了全线的进攻,虽然防线在云中君的镇压之下,依旧是稳如周山,但相较于南北两处战场,东海之滨上,云中君麾下的大军数量却是最少的,只得南北两处战场的十分之一左右,而巫族兵力上的优势是在太过于的明显,又有三位顶尖的太乙道君藏于大军当中,随时都在窥伺着云中君防线的破绽,原本只是为了保证云中君安全的太真道人,都不得不在云中君的调遣之下,频频出手,拦下这三位祖巫的攻势,以避免大军的防线被这三位祖巫给强行的撕开——虽然没有太真道人出手,云中君也有把握保证自己麾下的大军能够挡得住太乙道君的攻伐,但谁知晓巫族手上都有些怎样的秘法? 万一这三位祖巫临阵突破,贯通了巫族军阵的玄妙,使得自己不再被军气所限制呢? 更何况,一位太乙道君就在云中君的面前,不用白不用。 “东海之滨的防线固然安稳,东海以南的要塞,也还能够勉强支撑——可如今东海以北的防线彻底崩溃,巫族随时都能够长驱直入,对东海之滨和南海之涯形成两面夹攻之势,如今,东海已经是进入了最为彻头彻尾的战争节奏,不胜,我等则永归星空,再不得出。” “而云神君,乃是这天地之间对战阵攻伐的专研最为精深,对战局最为敏感之人。” “若是没有云神君在此,谁敢保证自己对接下来战局的把控,不会令局面变得更糟?” “而且最重要的是,若是自北海而来的巫族大军兵分两路而去,和东海之滨的祝融后土他们夹攻云神君的话,云神君连同他麾下的那一支定止军,又当如何?” “又或者,是北海的战局传到了东海之滨,会不会引得云神君麾下的大军都无心驻守于斯?” 众位太乙道君们心神大震的同时,师北海的言语,便是又响了起来,一种更加可怕的猜测,便是被师北海提了出来。 北海战场上的崩溃,令整个东海都暴露在了巫族的兵锋之下,连锁反应当中,东海之滨和南海之涯的战局,也同样是随时都有着崩溃的风险。 “那你觉得该如何补救?”白泽问道。 “第一,令云神君放弃东海之滨稍稍后撤,然后各位整顿麾下还算是稳定的大军,和云神君麾下的大军换防,由各位联手挡住东海之滨的巫族大军,再有云神君来重整北面的战事。” “又或者,直接放弃东海之滨和南海之涯的防线,将能带上的东西全都带上,带着所有的力量回转星空,以图后来。” 作为征伐一系的首领之一,师北海的眼光,自然也是毋庸置疑。 只片刻的功夫,一退,一守,两个颇具可行性的方案便是被他讲了出来。 听着师北海的话,就算是此刻的情况已经是紧急到了无与伦比的地步,但众位太乙道君们还是不由得沉默起来,任由时间一点一点的在这汤谷当中流过。 选择后一个计策,放弃眼前的局面,带着东海的一切后退,这些太乙道君们自然都是不愿意的。 若是他们无意和巫族相争的话,他们又何必是要在这南北两处战场上和东海之滨的战场上和巫族厮杀? 可若是不退的话,他们就只能选择第一个方案。 由云中君来重新整顿北线的战局。 这需要云中君做一个战时的换防。 而这,则是意味着在这换防的过程当中,东线战局和北线战局的压力,都必是要由云中君独自一人背负起来。 毕竟,在众位太乙道君们彻底的接手东海之滨的防线之前,云中君对东海之滨的战局,肯定是不可能放手的,而那些换往东海之滨的援军,也没有时间去等待他们在战场上的成长,若是没有云中君分心帮扶一把的话,那可以说这些援军在出现在东海之滨的刹那,就必然是要倒在巫族的兵锋之下。 众位太乙道君们所纠结的,也正是这一点——且不提云中君的实力能够背负得起整个东海的命运,光是他们这些太乙道君们,在巫族的兵锋之下束手无策,只能等待一个后天生灵前来救场,这样的事若是传了出去,他们这些太乙道君,先天神圣的脸,往哪里搁? “还是先问一问云神君有没有重整北线防御的把握吧。”片刻后,白泽道君的话才是随之响起,“若是他有把握的话,我等倒也不妨一试,可若是他也没有把握的话,那这东海我们也只能暂时放弃,以图后来了。” “不过无论成与不成,云神君都必须是调回来的——他麾下的定止军,乃是我们手中最为锋利的长矛,我等退守星空之后,若是要与巫族相争的话,则必须是要有他作为前锋,撕开巫族的防线,若是他和他麾下的定止军都折在了东海之滨,那我们就真的是如同师道友所说的那般,从此再无重返洪荒大地的机会。” “就依白泽道君的意思。”东皇太一拍板道,“劳烦太真道友将此事转告与云神君,然后与我一个回复。” …… “换防?”东海之滨的营寨当中,云中心才刚刚整顿好大军的防务,便便是因为太真道人的言语一愣。 在他将意识沉入军气当中观望气运的时候,他便是已经注意到了在这东海当中汹涌而动的劫运——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断定,南北两线的战场上,必然是有一处战场出现了变化,被巫族破开了防线,甚至是防线彻底的崩溃。 “巫族的军气体系最高的变化,终于是被巫族所察觉到了吗?”云中君皱了皱眉,心头暗动。 既然准备要他来收拾北线的防卫,那么该他知晓的事,太真道人自然也不会瞒他。 等到云中君知晓了巫族大军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变化之后,更是只能在心头感慨一声,时也命也! 谁能想到,巫族的大巫们原本只是想要隐藏军气的增强,以增加他们的胜算,便是能够直接的触摸到巫族军气变化最为玄妙的阶段。 “要重整巫族防线,倒也可以勉力一试。”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云中君犹豫了一下之后这才是出声道。 那些太乙道君们不愿意退回星空,云中君同样也更不愿意退守星空——当东皇太一的触角涉及到洪荒天地的时候,一众太乙道君的心头,都还有着无与伦比的心气,这个时候,众位太乙道君们所想的,便是与巫族相争,所有的太乙道君,所有的星君们,都会将目光落到这洪荒天地之上,以战功来谋求自己无上的尊荣。 但若是退回了星空之后,在难以重新踏入洪荒大地的情况下,这些心气受到了极大挫折的太乙道君们,便有相当大的可能,一蹶不振——便如龙汉大劫之后,天地之间还活着的那些太乙道君们,都是纷纷隐遁于世,再也不显踪迹。 而从此以后,那些一蹶不振的太乙道君们,最大的野心,便不再是杀回洪荒天地,而是带着其麾下所有的部族,星君们,着力于星空之上,在星空之上争夺他们的利益,整个势力的重心,会从外敌,转而化作内争。 道那个时候,东皇太一的威信,便再也不可能压住所有的太乙道君——这样一来,星空当中或许便会陷入一次内战当中。 就算这一场内战最后以东皇太一的胜利而告终,但在这内战当中,星神一脉又该何去何从? 第三百八十四章 挽天倾 二 而且,就算是最后东皇太一成功的在星空的内战当中击败所有的先天神圣,再度统御星空,那么这天地大势所运转的轨迹,也必然会彻底的和云中君所熟知的轨迹错开,走向另外一条谁也不知晓的道路。 对于云中君而言,这种结果,同样是恐怖无比——这一纪元的时候还好,到了下一个机缘,一位又一位的圣人高居于穹天之上布局落子,天地众生尽在其棋盘当中。 若是没有对大势的把控,云中君贸贸然随波而流,便只能是在那一次又一次被那些圣人们当成棋子,被一轮又一轮的天地大劫卷入其中,然后灰飞烟灭化作尘埃。 是以,为了保证天地大势按着云中君所知晓的方向而动,为了保证星空一脉安然度过这一次的劫难,云中君只能选择统合这东海的战局,以保证他们一方不会被巫族给彻底的赶回东海。 “条件?”太真道人的眉头皱了起来,“以云神君的实力,你相太一陛下提出任何条件,太一陛下应该都会应允的,但你若是此时趁机要挟,却只会引来事后的清算。” “云神君,慎之。”太真道人提醒道,面色肃然,生怕是云中君脑子一抽,就做出些后患无穷的事来。 “太真陛下误会了。”云中君看着太真道人脸上的肃然,也不由得哑然失笑——趁火打劫,除非是他打算在这一战之后彻底的隐居于天地当中,否则的话,他通过这种方式获得了多大的好处,在这一战结束之后,他的处境就会有多么的悲惨。 “我的意思是,诸位太乙道君。”云中君沉下心神。 “要统合东海的战场,那就不能令出多头,这也即是说,东海战场上所有的大军,所有的太乙道君,都要听我调遣!” “众位太乙道君们,能接受这种情况吗?”云中君问道。 东海的一种太乙道君,虽然分成了三个体系,每个体系当中都有自己的首领,但实际上,除了真正的首领东皇太一以外,其他所有的太乙道君们彼此之间的关系,都是完全平等的——便比如说征伐一系的太乙道君,名义上是以师北海和白泽为首,但实际上,师北海和白泽,却完全命令不了这些太乙道君们。 但一旦是云中君统合东海之防务,那即是意味着,东海的太乙道君们和云中君这位不朽金仙,立刻便是有了从属关系,成为了云中君的麾下——有多少人能接受得了这种情况呢? “原来是此事。”太真道人笑了一声,“这一点,云神君倒是无须在意,既然众位太乙道君们认可了云神君你统合东海之防务,自然也就是认可了你的统领之权,那你的命令当然不会有人质疑。” 太真道人出声——这一点,众位太乙道君们在汤谷合计局势的时候,就已经是有所定议了。 “此外还有一点,便是我希望这一战之后,对外能够宣称,此战乃是他人所统领——师北海道友也好,东皇陛下也罢,总之,这一战不能是我的手笔。”云中君望了一眼巫族的方向。 东皇太一一方能不能扎根在这洪荒天地之间,巫族能够将唯一能够与他们争夺这洪荒天地的实力赶出洪荒天地,便全在这一战的结果之上。 若是这一战得胜,将东海这必败的情况给挽了回来,那毫无疑问,指挥了这一战的统帅,必然会成为巫族最大的敌人,欲杀之而后快。 若是被巫族得知,统领此次大战的人乃是云中君,那他们必然会不计代价的将云中君给斩杀——以十二祖巫的实力,若是他们合力锚定镇锁时空的话,只需要一个刹那,他便能够在东皇太一他们不曾反应过来之前,云中君给斩杀。 “也好!”片刻后,太真道人睁开双眼——她却是已经得到了汤谷当中众位太乙道君们的回复。 毫无疑问,汤谷的众位太乙道君们在得知了云中君的这个要求之后,想也不想的便是直接选择了同意——毕竟,他们这些先天神圣,太乙道君对一位后天生灵‘卑躬屈膝’之事传了出去,也不是那么的好听。 云中君的这个要求,却是正好合了他们的心意。 “既然如此,那就请各位太乙道君们准备交接防御吧。”云中君起身道。 …… “巫族在军阵上的推演几乎是臻至极限,引得血气加身之后,那些大巫,以及祖巫们,都不受军气所限制,云神君打算如何应对?”很快,十数位太乙道君便已经是带着他们整顿之后的援军出现在了东海之滨,和云中君的定止军混在一起,而云中君,则是带着一支亲卫,借由几位太乙道君们合力撕扯出来的空间裂缝出现在了汤谷——才一落下,汤谷当中便是有太乙道君急切无比的问道。 而在东海之滨上,云中君离开之后,便也是有一位太乙道君变化做云中君的模样,时不时的出现在大军当中,以抵御巫族的攻势——虽然他们的调度技巧完全无法和云中君相媲美,但在巫族全线的进攻之下,调度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意义,有着充足兵力的太乙道君们,严格按照云中君的嘱咐,以那定止军为核心,每过一天,便是轮换一次顶在防线最前面的守军,如此到也算是在祝融他们的进攻之下,稳稳的守着东海之滨的防线。 云中君看了一眼面前众位太乙道君们的意识——就连对东皇太一讳莫如深的九龙子,此刻已是在龙母玄以龙族秘宝引动,出现在了这汤谷当中。 “血气体系的极致变化吗?”云中君面色从容。 他很清楚他现在要做的,不是直接开始调度大军,而是要先给予这些太乙道君们以信心,令这些太乙道君们相信,他确实是有着抵挡巫族的能力。 于是乎,云中君伸出手指在虚空当中一拈,他背后随他而来的那一支亲卫当中,血色的军气涌现出来,在云中君的吞吐当中化入云中君的法力之内,令云中君的气势陡然大增。 “诸位说的,是这样吗?” 三个呼吸之后,云中君才是散去了吞吐而来的军气,脸上露出了从容无比的笑意。 “之前陛下率众于东海和巫族一战,我受令阻截巫族大军军气支援的时候,我就已经察觉到巫族的军气体系当中所藏着的这变化了。” “只是没想到,先前的时候,巫族对于这最终变化,还是完全不曾察觉,却不想,只是一千余年的功夫,他们便已经是触摸到了这玄妙的境界。”云中君一边说,一边感慨——不过此时,众位太乙道君们已经是顾不得云中君在感慨什么了。 他们的脑海当中,一遍又一遍的回荡着之前所看到的一幕——军气,便如同是寻常的天地元气一般,被云中君吞吐炼化,化作浩瀚无比的法力,化作流淌于他身躯当中的,庞大无比的力量。 之前巫族引得军气入体的事,已经是刷新了一次这些太乙道君们的观感,而这一次,云中君的行为,却是令这些太乙道君们更加的震撼。 巫族的军气体系当中,本质乃是巫人的血气,去掉这血气当中的意志之后,这血气依旧是血气,故而其被巫族的大巫,祖巫们吞吐入体化作自己的力量,这些太乙道君们,并不觉得意外——但也正是如此,这些太乙道君们才是越发的觉得绝望。 在知晓了巫族引得血入体的本质之后,这些太乙道君们才是发现,那是巫族独特无比的体系才能做到的事,是独属于巫族的优势,他们传承自神庭时代的军气体系,若是没有了意志,那顷刻之间便是化为乌有,根本就不可能如同巫族那般。 但现在他们看到的是什么? 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云中君这位天地之间立于绝巅的统帅,却是化不可能为可能,将那充斥着大军意志的军气,如同是寻常的天地元气一般吞吐入体——这意味着,在现而今的基础上,云中君才那已经走到了尽头的神庭军气体系当中,推衍出了更加终极的变化。 只是这一个变化,便已经是令众位太乙道君们对这糟糕无比的局势,多出了一种安心的感觉。 “巫族的军气体系,虽然已经有了自己的极致变化,但那极致变化,却并非不可破。”云中君看着众人——若是在之前的时候他说这种话,没有任何人会将这话当一回事,但在云中君展示了自己也同样是推演出了这军气体系的极致变化之后,他的这话,便没有任何人能质疑,没有任何人能反对。 “巫族军阵体系的极致变化,来源于他们对血气的掌控,在血气当中的意志消散之后,那些大巫们依旧是能够将这血气吞入腹中,将巫族的军气化作自己强大无比的力量——但这前提,在于那血气已经是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的意志留存于其间,是纯粹无比的生机本源。” 云中君一边说,一边以水元气在面前衍化出一大团的云雾和一个小小的人形——那一大团云雾,便是巫族那被剥离了意志之后的,纯粹无比的血气,纯粹无比的生机。 而那小小的人形,则是巫族大军当中,统帅大军的大巫,或者说是祖巫。 “因为纯粹,故而才能够被统帅吞噬化作自己的力量。” “可若是他们的血气不再纯粹呢?”云中君问道,然后再引得一缕火元气,渗透到那一大团云雾当中。 那一团云雾,在融入那小小的身形当中的时候,便立刻是轰然炸开,将那小小的身形给炸得四分五裂。 “只要我们在面对巫族的时候,以军气作为神通,直接对巫族的军气,对巫族的血气,对巫族的统帅们发起攻势,那么在这军气的碰撞之间,我们麾下大军的意志,自然便会和巫族大军的意志直接的碰撞。” “而在这碰撞之间,那些纯粹无比的血气,自然就会被我们的意志所影响。”汤谷当中,云中君衣袖一扫,便如绝荡浮云一般,将笼盖于汤谷当中的阴翳,一扫而空。 “军气的极致变化,乃是定止军更上一层的变化,非常人所能为,急切之间,就算是我教给诸位,诸位也难以掌控,不过以自己的意志贯通大军的军气,将这军气化作神通直接和巫族的大军向碰撞,这一点,对各位而言,总不是问题吧。” 云中君笑着道。 …… 众位太乙道君们从这东海散去之后,东海上便是由流言扩散开来——和巫族的战局不妙,作为首领的东皇太一决定亲自指挥大军发起对巫族的反攻,而天地之间,速度最快的太乙道君师北海,亦将屈身作为信使,往来于战场上,以确保东皇太一对战局每一个角落的情况都了然于心,以保证东皇太一能够统筹整个东海的战局。 “陛下,该做一个取舍的。”汤谷当中,云中君和东皇太一相对而坐,他们面前的,是一张庞大无比的东海的地图——地图上,用不同的颜色标注出了诸位太乙道君们在东海上所陈列出来的一重又一重的防线,以及巫族的大军,和东海的溃军。 而在这战场上,有四分之一个东海,都已经被巫族所攻陷,在这过程当中,那些惶惶不可终日的溃军,发生了相当大的作用。 这些在巫族的追亡逐北之下,已经是彻底的丧失了心气的溃军,就算是被众位太乙道君们收拢起来,但在面对巫族的时候,他们也是极其的容易溃散,导致整个防线都出现破绽。 “首先,是被众位太乙道君们收拢而来的溃军,不能再踏上和巫族的战场了。” “其次,便是那些还不曾被收拢的溃军——陛下,若是任由这些溃军继续冲击下去的话,东海的危亡,也就在旦夕之间了。” 而东皇太一只是沉默——如今,东海上流窜的溃军,已经是达到了东海整体规模的两成有余,云中君的意思,是放弃这些溃军,不允许他们继续冲击东海的防线,必要的时候,可以直接对他们下杀手,将他们当成敌人来铲除。 但这个决心,东皇太一迟迟都下不了。 那些溃军,也都是有着自己的部族,有着自己的父母亲朋,门人子嗣,若是他们陨落于巫族的手中,倒也罢了,但若是他们因为这一场溃败倒在自己的手中,那东海本就混乱起来的人心会变成一个什么样子,可想而知。 “此次溃败,非这些溃军作战不力。” “陛下情义昭彰,不愿意放弃这些战士,也不为怪。但陛下可曾想过,这些溃军固然无辜,但因为这些溃军而被牵连的四分之一个东海,那其间的无数生灵,可也是无辜?” “若是陛下还有保全这些溃军之心的话,这一场战争,真的没有必要做最后一搏了,陛下只管召集众位太乙道君们,舍弃这东海退转星空吧。”云中君的目光,落到面前地图上,地图上的五颜六色,分外的令人觉得刺眼。 第三百八十五章 挽天倾 三 l“东皇太一亲自统帅大军?”进了东海的共工等人,也收到了这个消息之后,共工先是一愣,随机脸上便是露出了冷笑。 “东皇太一莫非是认为他亲自指挥调度,就能够挽回这东海的倾覆?”共工一边摇着头,一边看着他麾下的大巫们各自引军驱赶着东海的溃军往不同的方向杀了过去。 明悟了军气体系的极致变化之后,他麾下的那些大巫们,在太乙道君这个层次之下,便是无敌的存在——是以,此刻共工他们的任务,便是随大军而行,在大军朝着东海进攻的时候,截住东海一方的太乙道君,然后余下的,便是看这些太乙道君们亲自统帅的大军在巫族的屠杀之下能够支撑多久才不崩溃了。 “或许是想着,他作为东皇,这东海的基业就算是要败,也得败在他自己的手上才愿意甘心,,,,,,, 9 l。 “从这一方面来说,东皇太一确实是一个合格的王者,不委过于人——若是化作吕道阳的话,在有着星空作为退路的情况下,是绝对v吧不会在这个时候接手东海的战局,将指挥失当,调度失据故而才丢掉了东海的这个罪责的背到自己的身上。” “越是如此,才是越不能给他机会!”共工脸上的冷笑随之化作肃然。 …… “进驻流川域?”东海上,雪峰道君看着从汤谷当中传来的调令,稍稍的挑了挑眉之后,便是直接带着麾下的大军往流川域而去。 距离汤谷接手战局已经足足一百年,而这一百年当中,来自汤谷的命令,并不是要如何如何的布防又或者是修补某一处的防线,而是一系列的叫人完全看不出摸不准动向的调动。 虽然不理解,但众位太乙道君们,也依旧是不折不扣的执行了这些调令,马不停蹄的从一个地方转移到另一个地方。 而在这转移的过程当中,众位太乙道君们也逐渐的摸到了云中君这调令当中的门道。 若是说从北线而来的溃军,是直接崩倒倾覆的神山,任何人挡在这神山之下,都会在这落石之下粉身碎骨,那么这一拨又一拨不停的转移运动着的大军,便是从在山间匆匆而过的溪泉,每一轮水花的冲刷过后,这庞大无比的神山便会被这水花带走一些棱角。 那些自北线而来的溃军,心神早已是彻底的崩溃,只知道抱团朝着自己人人多的地方去——但在云中君的调度之下,这东海的内部却是一片空虚,没有任何的防线,而那些溃军们在这样的局面之下,顿时就是六神无主,不知道该往何处去,只能是浑浑噩噩的随波逐流。 这些大军,一部分停在了原地,在巫族的冲击之下成为那些巫人的血食,另一部分,则是就此四散,不知道躲到了什么地方,而最后剩下的一部分,才是在各位太乙道君们带领着大军在转移的时候,跟在这些大军的尾巴之后,一路追着大军而去——而在严令之下,无论那些溃军们能否跟得上大军转移的步调,大军都绝对不会停下脚步来等着这些溃军的会合。 这长达百年的漫长无比的转移挪腾,即是对众位太乙道君们统兵调度的一次历练,同样也是对那些溃军的一次筛选。 在这种漫无边际,毫无目的的转进之间,已经不可用的溃军,被远远地抛开,只剩下极少数依旧坚定的溃军,哪怕是意识都已经迷蒙起来,也依旧是紧紧的吊在大军的背后。 这最后的极少数的大军,才是在接下来和巫族的作战当中能够派得上用场的大军,没有了其他溃军的影响,这些还有着一战之力的而大军,才会在面对巫族大军的时候坚定下来,而不是如同之前一般,被裹挟着轰然而散。 流川域中,早就已经是变成了一个庞大无比的军寨,军寨当中,无数精通炼灵煮药,通晓生机造化之法的修行在这军寨当中,已经是等了数十年。 灵药经过熬煮之后的香气,在这海域当中萦绕,无数的游鱼循着那馨香而来,久久不愿离去。 “这边来!”一位又一位的太乙道君带着麾下的大军,连同缀在他们后方的溃军进入流川域,然后从流川域的另一头离开——而他们所带来的溃军,则是被流川域当中等待已久的医者们,接到一边开始处理他们的伤势,以灵药调理他们的心神。 至于说那些掉队的,亦或是去往了其他地方的溃军,自然便是被云中君给放弃。 …… “现在,才是战争开始的时候!”汤谷当中,云中君的意识沉入了点将台中。 为了这一次的战争,龙族当中的点将台,全都是被起了出来,除了那些太乙道君,以及那些领兵的不朽金仙,逍遥真仙们人手一座之外,还有更多的点将台,被龙族埋在东海的各个节点,又有不朽金仙镇守。 因为‘统帅’乃是东皇太一的缘故,是以,云中君的意识虽然是在这无数的大军当中自由而动,但除了他麾下的那一支定止军以外,其他任何一支大军的军气,云中君都无法驾驭——甚至,他通过这点将台发号施令,都需要通过东皇太一作为中转。 战争,似乎是进入了一种最为古老,最为正统的模式——云中君以天机士的身份端坐于点将台中,分析所有的大军所遇到的每一种情况,分析每一处的战局,然后将自己分析得来的结果告诉作为统帅的东皇太一,然后由作为统帅的东皇太一负责调兵遣将,临机决断。 但有了这些点将台的支持,就算是没有大军军气的支持,云中君也依旧是能够将自己的意识高托于天穹之上,居高临下的俯瞰着东海的战局。 望气术之下,东海被一分为三。 铺天盖地的劫气当中,有一团显化出满天星穹的倒影,穹天上,无数的星光坠落下来,任由那劫气如何的冲刷席卷,那星光都是巍然不动——这正是东海,或者说是东皇太一这个势力的气运。 而在劫气的外围,则是代表着巫族的血色氤氲。 至于说中间那铺天盖地的劫气,则是被云中君所放弃的北线溃军——在这些溃军被放弃之后,弥散于东海的劫气,几乎是散了一半有余。 之前的时候,受溃军的影响,东海的一方不要说察知巫族的动向,便是连自己的动向是如何,都不敢保证,而现在,虽然东海和巫族之间,依旧是被这无数的溃军分开,东海的一众统帅们,并不能察知巫族的动向,但至少,他们如今对自己的动向,已经是有了确切的把握,而不用担心,他们明明是想要往东行军,最后却在溃军的冲击裹挟之下,不知不觉的就掉了个头,一路往西而去…… 云中君的意识游离于东海之上的时候,那收集气运的神通,同样也是随之扩大,将整个东海都笼盖于其间。 而这东海万千生灵的气运,却是正好处于最为波澜壮阔的时刻,每一个刹那,都有无穷无尽的气运被云中君的神通吞入其间,一部分被云中君炼化成为紫运,一部分化作气运之火熊熊燃烧,再一部分,则是蔓延到云中君麾下的那一支定止军当中,最后的一部分,则是在云中君‘隐蔽自己’的念头之下,在这汤谷当中扩散开来——他明明就是当着东皇太一的面使用的望气术,但东皇太一却是心心念念于东海的战局之上,每一次他对众位太乙道君们发号施令之后,都会紧张无比的在面前的的地图上标记处那些太乙道君们行军的路线,以及跟在他们背后的溃军的数量。 至于说云中君身上所燃烧着的气运之火,东皇太一却是完全不曾为之付出一丁点儿的注意力。 “陛下,令九龙子及各位太乙道君们继续忍耐,再有明确的命令之前,不允许动用以军气为刀,混淆巫族血气的手段。” 北线战场的四位龙子虽然连同大军一起陷落在巫族的大军当中,但仗着天生对水流的掌控以及对东海的熟悉,对大军的把握,那四位龙族,却是见缝插针的,硬生生在被巫族所占领的那一片地方当中扎下跟来。 在云中君的目光之下,每一次巫族的大军封锁了这四位龙子的前后路,这四位龙子麾下大军的气运,也会被象征着死劫的劫兽所缠上,但每一次被劫兽缠绕住的时候,这四位龙子都会带着大军诡异的一个转向,脱出巫族大军的封锁,将那劫兽远远的甩在身后——若不是他们还需要在被巫族做占领的那一片地方当中寻找北线战场上诸位太乙道君们的踪迹,说不得此时,他们都已经是带着自己麾下的定止军回到了东海内部。 而在云中君出声提醒之前,云中君所看到的,则是那劫兽再一次的缠上了九龙子麾下大军的气运,然后那气运直接化作无数的刀锋炸开,想将那劫兽给彻底的扑灭——很显然,能够令气运有这种变化的,只能是被巫族追得心头上火的九龙子,已经是有了回身和巫族的追兵一战,以云中君所传授的对军气的使用方法,将那一支巫族的追兵给彻底的扑杀。 但毫无疑问,这种情况是不符合当前东海的利益的。 …… “唉诶!”军寨当中,狴犴陡然一个跺脚,重重的叹了口气,然后唤来了信使,“着令大军,继续起行。” “殿下,发生了何事?”狴犴的身边,一个夜叉好奇无比的出声问道——在二十多个呼吸之间,这位第四龙子狴犴,才是下令大军原地扎营休整,准备和吊在后方的巫族一战,给那些巫人一个教训。 但才过二十来个呼吸,狴犴便是又推翻了自己先前的命令,朝令夕改,也不过如此。 “汤谷来讯,令我继续往前。”狴犴放下手中的令牌,一脸的郁结之气——汤谷的命令,要不允许他此时动用军气以为攻伐之兵,以避免巫族接下来有了防备,不过那军气之变,狴犴麾下的将领和天机士们,也不甚清楚,是以狴犴便只是以这样一个说法含混了过去。 反正,东皇太一的命令,归根结底下来,就是这么一回事,不允许现在就动用底牌,那这样一来,狴犴便也只有带着大军继续往前而行。 “奇怪,我动用军气的想法,只是突然才有的心思,也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怎么汤谷那边就已经知道了呢?”带着大军赶路的时候,狴犴可以说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有哪里知晓,在汤谷当中,云中君正借助那无数的点将台观望着整个东海的的气运,而他的心思一定,他的头顶上,气运便是先一步有了反馈。 继续关注了一番北线战场四位龙子的动向,确认他们正在往北线诸位太乙道君们被困的方向靠拢,自身也没什么危险之后,云中君的目光,才是再度落回到了东海和巫族交集的地方。 一位又一位的太乙道君,在流川海域之外整顿了一番以后,便是带着自己麾下的大军敢往东海以北的战线。 在这战局当中,因为没有准备任何方向的缘故,巫族的大军可以说是一路高歌猛进,不过,因为那些溃军们已经是四散停下了下来,如今这些巫族也没有了继续驱赶这些溃军作战的心思——他们前方也没有什么可堪一战的敌人,这个时候转头来聚集这些溃军,驱赶这些溃军,反而是会拖慢他们进攻的节奏。 “巫族的前锋要到明都海域了。”汤谷当中,云中君的声音,忽的又响了起来。 东皇太一立刻是双手一动,将名都海域涂成一团漆黑,然后顺着云中君的推断下达了军令。 “着令,靖安道君及伏明道君帅麾下之众隐于名都海域。” 在先前的时候,以这王洋大海的广袤平坦,想要在这大海之上设伏,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不过现在,这些被抛弃的溃军在东海和巫族的战场当中扎下根来,随波逐流,却是正好就化作了无数天然的隐蔽之地,再加上这些溃军都来自于不同的地方,彼此之间非常陌生,是以,靖安道君和伏明道君正好便是能够借着这些溃军作为屏障,率领着自己麾下的人手埋伏于其间,等着巫族的前锋上钩。 而随着东皇太一这一道军令落下,隐隐约约之间,一道惊雷便是在东海当中响起。 ——虽然已经通过望气术看出了去往明都海域的巫族大军有几位大巫所统帅,但云中君却并不曾将自己‘推测’出的结果直接告诉东皇太一。 第三百八十六章 星空气象 原因也很简单——姑且不说东皇太一会不会无条件的信任云中君的判断,但相较于提前就告诉了东皇太一这一切而言,云中君先将这消息按住,然后等东皇太一吩咐下去之后,大军的斥候百般查探之后,云中君再在东皇太一通知他军情的时候说出自己的判断,和东皇太一所受到的军情两相对应。 毫无疑问,后一种方式对东皇太一造成的震撼会更加的大,也会令东皇太一对云中君更加的有信心——眼前的情况,虽然看起来是云中君作为天机士,东皇太一作为统帅,和汤谷最初的决策有些差距。 但这其中的不同,根本原因在于眼下只是东海和巫族决战的前奏,东海一方还处于调兵遣将的阶段,在这个阶段当中,有充分的时间和机会令东皇太一来思考局势的衍化和对大军的调动。 但一旦东海以北,东海的大军和巫族的大军彻底的接触,开始了厮杀之后,云中君便会按照最初的决策直接执掌大军的指挥权,而东皇太一,则会‘沦为’一个‘传声筒’一般的存在,放弃自己对战局的判断,只是转达云中君的调令。 在这过程之间,东皇太一对云中君的能力越是信赖,对云中君的调令越是不加斟酌,不加质疑,那么云中君在这一场决战当中能够施展的余地,自然也就越大,最后他在这一场决战当中获胜的可能,也就越大——道理很简单,眼下的局势,是巫族强而东海弱。 以弱对强,若是想要取胜的话,那就必须要把握住自己所抓捕到的每一个战机,一点一点的将积攒胜利的条件,将败势改为劣势,再将劣势改为均势,将均势化作优势,最后将优势转做胜势——若是此时云中君心中所想的,被众位太乙道君们知晓,这些太乙道君们,必然是要惊得目瞪口呆。 眼下东海败局以显,而众位太乙道君,乃至于东皇太一的期待,便只是将这败局扭转为劣势,使得他们能够撑住巫族的进攻——更进一步,保持和巫族的均势,这对于众位太乙道君们而言,已经是一件可望而不可即的期许,更不要最后的优势,乃至于胜势了。 …… 时间,就在双方的调度之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自北线退下来,然后又被东海所放弃的那一支溃军,彻彻底底的成为了游离于东海之间的第三股势力,横在东海以北和巫族交错的地带。 而在这一大片的区域当中,原本在此处生息繁衍的各个种族,以及各个部族,都已经是被一众太乙道君们引入了星空之上,在星空当中的一颗又一颗星辰当中生息繁衍。 这无数的星辰,面积却都是广袤无比,虽然绝大多数的星辰都是死星,但相对于战乱的东海,这远离了战乱的星空对于那些种族部落而言,无异于天堂。 至于说这星辰当中死寂的环境——修行者,本就是天地之间适应力最强的存在,只要有着天地元气的存在,只要这地方的而存在不会令修行者一踏入其间便绝无生机,那么再如何死寂,再如何荒僻的地方,对于修行者们而言,都是一个能够令他们休养生息的地方。 伴随着这无数中组部图的迁入,这苍凉无比的星空,便是以一种极其不可思议的速度开始变得繁华起来。 虽然因为师北海以及尚在星空当中那些星君们的共同压制之下,这些后来的生灵们,不曾有任何一人于那些星辰相互感应,登临星君之位,但这无数的种族部落们,进入了星辰当中之后,却是将那些星辰都当成了自家种族部落的根基之地。 是以,在稍稍的适应了一番之后,这些迁入了星空当中的种族们,便开始了对那些星辰环境大刀阔斧的改造。 有星辰过于干涸——没问题,有逍遥真仙,乃至于不朽金仙坐镇于这星辰的各个角落,以术法凝聚天地元气,拨弄风云化作雨水倾盆而下,而在那些星辰的地面之上,又有更多的修行者对应着图纸,在这星辰之上开辟出一条又一条的河道,一个又一个的湖泊,雕琢出一座又一座的山峦,开辟出一个又一个的丘壑…… 又或者有的星辰上皆备金铁所覆盖,没有丝毫的泥土,任何的植物一落到这星辰上,便是被充斥于星辰当中的金铁之气给直接的消磨,便是那些修行者进入其间,也难免会被这些浓烈到了极致的金铁之气引得体内五行失衡——而这也同样不是问题。 金铁之气太重,那便以五行相克之法,先以火行之宝压制那星辰当中的金铁之气,再以五行相生之法,引导着那金铁之气归于一处化作汪洋,金水相生,催发木性引动万物生机,然后火继而又衍生出土——如此一来,这星辰当中自然就变得五行俱全,不复为之前的绝境。 如此般种种的改造,在这星空当中,可谓是不计其数。 而为了改造这些星辰,那些种族部落,一方面是动用了族中无数万年所积累的底蕴,另一方面,又派出了人手在这星空当中探险,寻找种种奇珍。 作为在天地之间的第一个纪元就有了太乙道君存在的星空,又和入侵的混沌们厮杀了一个多纪元,就算是在大战之后,斗姆元君还可以清扫了星空,但这星空当中却依旧是能够找到一些大战之后所留下的痕迹——而这些痕迹当中所留存的混沌的气机,在经过了无数万年的消磨之后,便是化作了能够存在于天地之间的,最为元始的混沌元气。 这是天地初开的时候,才会诞生于天地之间的元气,最为厚重,最为纯粹,天地之间一切的气机,无论是那清浊罡气,又或者是五行元气,以及阴阳生死等等元炁,都能够通过这混沌之气直接的衍化出来,修行者直接炼化这混沌元气,更是能够大大的增强自己的本源。 对于那些不朽金仙们而言,这混沌之气,可以说是这天地之间真正的至宝,其珍贵之处,仅在于先天灵宝和先天灵根之下——就算是对于太乙道君而言,这么一口混沌之气,也能够节省他们数百上千年的吞吐之功。 对于在大战之后凋零,人手极度不足的星辰一脉而言,这星空是荒芜的,是死寂的,但对于那些进入了星空的无数种族部落而言,这苍茫无限的星空,却是一个粗犷无比,元始无比的宝地。 无论是他们自身修行所需要的珍材,又或者是他们改造自家部落种族所修生养息的星辰所需要的资源,在这星空当中几乎是都能够得到——就算是一时半会儿的找不到,他们也能够使通过交易的方式,从其他的部落,其他的种族,以及其他的修行者们手中换取。 为此,坐镇于星空当中的师北海,专门以大神通在天市垣中化虚为实,‘凭空捏造’了一个悬浮于虚空之上的大陆,一次令这无数星辰当中的修行者往来交易,方便他们换取修行的资源,或者说是改造他们所居住的星辰的物资。 除此之外,师北海还显化出来的真身,时刻不停的在这星空当中飞行着,飞行之间,他的意识从星空当中的每一个角落扫过,每每他察觉到有那一个修行者体内的血脉受到外来力量触碰的时候,他都会直接引动星辰之光在那修行者的浑身上下都冲刷一遍。 在这过程当中,一些不曾被洪荒天地的太乙道君们追本溯源,成为他们锚定星空之印记的修行者,在这星辰之光的冲刷之下,自然便会脱胎换骨,而那些被洪荒天地的太乙道君们锁定的,成为了他们印记的修行者,自然便会在这星辰之光的冲刷之下,直接化归为虚无——不过,因为有着更多的人在那星辰之光的灌注之下修为大进,是以,就算也有很多的修行者因此而陨落,但星空当中的修行者们,也依旧是认为那倾泻而下的星辰之光,乃是师北海这位游曳于星空当中的太乙道君对他们的眷顾。 而那些陨落于星辰之光下的修行者们,都是根性不够,承受不了这眷顾的徒有虚名之辈。 在师北海的严防死守之下,这星空当中,非但是不曾因为洪荒天地各位太乙道君们的觊觎而显得有丝毫的动荡,反而是显得越发的勃勃生机。 而同样的,因为那些星君们的存在,这些迁入星辰当中的种族部落们,亦是分出了不同的阵营来。 在一众太乙道君们还在东海和巫族奋战的时候,他们的势力已经是在不知不觉间得到了极大的扩大。 …… 而在星空当中所有的玄奇密地之间,最为引得他人追捧的,自然便是那浩荡的天河。 作为这星空当中一切东西的沉积之地,星空当中任何的东西在‘消亡’之后,都会朝着天河一路沉没下来。 这无穷无尽的东西,绝大多数,都会在天河的波涛之间,被其间的空间之力给碾得粉碎,但剩下的那一小部分,或是尚且来不及被天河的波涛消磨,又或是其本身的质地太过于玄妙,不会被空间之力所消磨——而这些东西,自然而然的便是成为了星空当中最为珍贵,最为玄妙的东西之一。 再加上那些修行者们时不时的能够从天河当中钓起来的天河星砂——运钱,乃是修行者们自古所通用的货币,而除了这运钱之外,那天河星砂便是这星空当中又一种能够通行的货币,甚至是比起运钱还要受到修行者的钟爱。 那漫无边际的天河之上,可以说是每时每刻,都有不朽金仙驾驶着一叶扁舟在天河当中逐波而走——当然了,对于这些不朽金仙们而言,这天河的波涛之上,最大的劫难,便是天河上的波涛,其次,便是天河上驾驭着战船而动的一支大军。 东海之战开不曾开始的时候,云中君便是从麾下的定止军当中抽出了一支大军来,令其归于星辰,然后坐镇于星空当中的师北海又按照东皇太一的嘱咐,为这一支大军凝练了一艘庞大无比的战船,当做那大军的军寨,令大军驾驶着这战船在天河之上巡游。 这一艘战船,与其说是战船,还不如说是一个移动的城池。 毕竟,这其中所常驻的人手足足有数千万——便是一些小型的星辰,也不过如此了。 可想而知,这一艘战船从天河当中行驶而过的时候,会引出怎样庞大的动静。 就算是驾驭战船的士卒们,无意伤害那些前来这天河寻宝的修行者们,但光是这战船行驶而过所卷起的波涛,便不是那些不朽金仙们所驾驭的扁舟所能够抵挡的。 …… “还是没有半点的机会!”洪荒天地之间,南海和北海的一些太乙道君们,依旧是在暗中聚集于一处,依旧是在始终不停的试探着妖族对星空的掌控。 而随着在和巫族的战争当中,东海的一方从劣势转而化作败势,这些窥视星空的太乙道君们,自然也就是越来越多。 而无一例外的,这些太乙道君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无法化解的郁结。 东海和巫族的战局,越发的明晰——而伴随着东海败象的显现,这些太乙道君们也不得不考虑自己的退路。 之前东皇太一他们还守在这东海的时候,他们自然是能够在东皇太一和巫族之间的夹缝当中左右逢源,但如今,眼看东皇太一他们将要被驱逐出东海,这洪荒天地,将要彻底的落入巫族的掌控当中,这些太乙道君们,也不由得开始思考,自己应该何去何从? 如今的西海是个什么情况,一众太乙道君们都是看的真真切切——就算是巫族在攻占了东海之后,如约而定的退出南海和北海,将南海和北海还给众位太乙道君们,但在那之后,南海和北海,也将是彻底的化作巫族的猎场。 这样的未来,众位太乙道君们只是想一想,便觉得浑身发麻。 “早知如此的话,还不如当初就合东皇太一他们联手抵抗巫族了。”众位太乙道君们再一次对星空的试探无果之后,其中的一人便是愁眉苦脸的出声。 星空是东皇太一他们最大的退路,同样的,这些太乙道君们也是将星空当成了自己最后的退路——但很显然,在师北海的严防死守之下,这些窥伺星空的太乙道君们,根本就找不到任何的机会。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天地之间,哪有那么多的早知如此。” “对了,十二祖巫当中时间祖巫烛阴执掌空间,能够回溯时空,你要不要赌一把,看看能不能说动这位时间祖巫回溯时空,将这洪荒天地的时间逆转到巫妖开战之前,然后大家一起重头再来?”听着那太乙道君的抱怨,北海之王造舒道君立刻便是暴怒了起来。 这一段时间以来,众位太乙道君们之间的郁结之气一直不曾散去,对于众位太乙道君们的抱怨,造舒道君早就是已经听够了。 东海和巫族的战争开始的时候,每一位太乙道君都认为,东海就算不是巫族的对手,但有着他们在巫族的背后拖后腿,东海再怎么样,在能够勉强支撑着战局不至于崩溃,如此一来,东海一众太乙道君们的精力,自然便会被巫族牵制在东海之上,那个时候,他们这些人,既不用担心来自于巫族的威胁,又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去谋算那星空。 但谁能想到,和巫族坚持了足足三十载,一直都和巫族有来有回的东海,其战局会在一夕之间崩溃? 到这个地步,就算是这些太乙道君们想要倒向东海,想要和东海联手抵抗巫族,也没有了任何的机会。 因为此时无论是他们还是东海,都没有多余的力量打穿巫族对东海的封锁,将他们的力量聚于一处——若是不能形成合力,他们之间的联盟,自然也就没有任何的意义。 “且再看一看吧!”良久之后,南海之王戴胜道君才是摇了摇头,劝解了一番气氛凝滞的太乙道君们。 “东海传来消息,东皇太一已经亲自接手了战局的调动——由此可见,他们至少是没有放弃这东海的意思,还有着和巫族做最后一搏的力量和打算。” “我们且先看看东皇太一接手战局之后,东海战场上战局发展的方向,再做打算吧。”戴胜道君说道。 第三百八十七章 借口,信任 “不愧是战阵征伐无往不利的云中君,这料敌于先的本事,纵观天地无人能及!”当名都海域当中的伏兵所派出的斥候在名都海域当中搜寻了一圈之后,得到了信报的东皇太一,脸上也终于是浮现出了久违的笑意。 “十四万斥候陨落于名都海域,成为巫族口中血食,但作为代价,他们也算是将巫族放到名都海域的大军摸了个底朝天。”东皇太一出声,而当他接下来要继续讲述斥候所探查到的信息的时候,云中君的言语已经是紧跟着东皇太一的声音响起。 “名都海域当中,巫族而来的前锋,由三位大巫率领。”云中君端坐在点将台上,看着面前的东皇太一。 然后东皇太一的神色僵住,不可置信了看了一眼云中君,又低头看了一眼大军所传来的信报,最后又停在云中君的脸上——若不是他端坐于汤谷当中一直和云中君坐在一起,他几乎是要以为这信报不是由前线的太乙道君直接送到了他的手中,而是经过了云中君之后,才转呈到他的手上来的。 “陛下可是觉得奇怪,大军斥候费劲心力,流了无数的血这才探听到的消息,我怎么会知晓?”云中君看着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神色的东皇太一,然后直接替东皇太一问出了他的疑问。 “人过留声,雁过留痕。” “军气,元气,其本质皆是天地之间的气。”不待东皇太一回应,云中君便已经是自问自答起来,然后在伸手在东皇太一的面前划出一泓清泉,以增强自己的说服力。 “这一泓清泉,便是东海上我等的军气。”云中君说道,然后有伸手凝出一团墨色撒到那清泉当中,于是那清泉当中,立刻便是有一团墨色飞快的往四处晕染而去。 “这墨色,便是巫族的军气。”云中君指了指面前的墨色。 “绝大多数的统帅,都能够明悟己身的军气,也能够在彼此之间军气交错的时候,察觉到地方的军气,也正是如此,这些统帅们才能够在战场上临机调度,以确保战争的细节以及种种战术的实施。” “不过这些统帅们对战场的把握都有所极限,一旦这战场超出了他们的掌控,那么他们对于敌方的动向,便是一团雾水。”云中君再一指,他面前这一泓清墨交错的泉水,便是被分成了无数份——每一份,便都是一处战场,而在这战场上,所呈现出来的墨色,只是极小的一部分而已,甚至有的地方,根本就没有墨色。 “云神君的意思,是如今东海的各个统帅们,便只能是如同这被分成了无数份的泉水一般,只能看着自己所掌控的那一部分信息,而在战场之外,巫族对战场影响更大的力量,他们便是完全无法把握。” “而云神君,却能够纵观全貌,在双方大军接触的时候,就将地方大军的底细看得一清二楚,便如同是如今你我坐在汤谷观察这一泓清泉一般?”东皇太一问道。 云中君这么深入浅出的一讲解,东皇太一对于战场上那些统帅们在战阵征伐上的能力之高低,立刻便是有了一个清楚的认知,而对于如何分辨统帅们对战场的把控,更是有了一个明确的层次和高低上下。 毫无疑问,此刻能够深入浅出的将外人完全无法理解的调度能力分出一个明确标准的云中君,必然便是站在这个体系上最巅峰的存在。 “不。”对于东皇太一的这个问题,云中君只是摇了摇头,然后在东皇太一不解的目光当中,继续出声。 “我还在更高的地方。”云中君第四次信手一勾,那清泉和墨色当中,又有第三种白色浮现出来——这白色所象征着的,便是天地元气本身。 “这又是个什么说法?”东皇太一此时的兴趣,已经是被彻底的提了起来。 云中君摇头的时候,他本以为云中君是在否认他所说的,在这战阵调度的体系当中,自己好不曾臻至那纵览全局的层次,但那又哪里想到,在这战阵调度的体系当中,在纵览全局这个层次之上,还有更高一层的玄妙。 “所谓人过留痕,雁过留声。”云中君从容无比的道,“这天地之间的一切,都是基于元气而存在的,天地之间所有的东西,都会在元气当中留下痕迹,都会引动元气的变幻。” “便如修行者初登长生之境的时候,所修行的第一个法术,便是观望元气流淌的望气术一般——望气术之下,那未知之处,是福地还是险地,一目了然,甚至于,若是没有隐藏的话,吞吐元气之人是强是弱,也都有一个大致的判断。” “陛下试想,连生灵吞吐都会在元气当中留下痕迹,更遑论大军的转折进退?” “诚然,军气不容于元气,军气所笼盖之地,元气不存,但这本身,就是军气在元气当中所留下的最大的痕迹。” “所谓投石击水,必生波澜——便如陛下端坐于汤谷不动,汤谷之外,却在风平浪静之间,陡然有狂风浪涌而来,陛下难道就不会有所察觉?” “我如今所在的层次,便是在这一步——感元气动,便知巫族动。” “是以,虽然彼此的军气还不曾交错,但巫族前锋踏进名都海域的时候,我便已经是对他们的动向了如指掌。”云中君说道,很是从容的就又将两人之间的话题引回到了名都海域当中。 至于说他是如何通过元气的变幻来确定引得这元气变幻的,到底是巫族的军气,还是其他的什么变故,他就不曾多言了——当然,东皇太一也没有问。 片刻,见东皇太一对自己的这一番言论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质疑,云中君才是彻底的放心。 他这是在为自己以后可能会遇到的事打埋伏。 为了保证东海在对巫族的这一战当中取胜,云中君日后的调度,会越发的大胆,也会更加的简单直接——直接到在巫族大军出现之前,东海的大军就已经是在巫族大军的行军路线上等待着巫族。 而对于这种情况,一次两次也就罢了,但总是如此的话,就必然是要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了——也正是如此,云中君才是这调度体系的巅峰之上,又杜撰了一个‘神而明之’的境界出来。 “原来如此。”东皇太一沉思良久之后,这才是出声道,“可既然云神君早就知晓了巫族的动向,知晓了他们在名都海域当中的兵力,那为什么不早些说,而非要是等着明都海域的斥候查探之后,再出声与我应证呢?” “陛下,所谓战阵征伐之事,又其在于大军之调度于临战的决断?” “北线战局崩溃,巫族大军气势如虹,势不可挡,东海各族各军,一旦提及巫族,无不是两股战战,面无人色——哪怕之前的大军轮转调动已经是初步的坚定了这些大军的战意,但具体他们能否有与巫族的一战之力,也还在两可之间。” “若是他们对巫族的畏惧真的到了不可拔除的地步,那这一战当中,我再如何的精通于征伐调度,也是无济于事。” “相较于大军厮杀之后,才察觉到各军的军心士气,陛下不觉得以这种方式来考验一下大军的战心,更加的直观有效,代价也更小吗?” 云中君从容出声,没有任何的惊慌——他压下名都海域当中巫族的实力布置,只是想要给东皇太一一个震惊,然后引出后续的事,以保证战争开始的时候,东皇太一对他的决策无条件的信任,而不是他想要以那无数斥候的鲜血还警告东皇太一,若是在战争当中对他的调度有所质疑的话,那么大军为此付出的代价,会更加的血腥。 是以,这一番说辞,云中君当然也是早就已经胸有成竹。 大军在知晓巫族前锋已经进入了名都海域之后,还能够主动派出斥候去查探巫族的实力,这已经足以说明如今东海上上下下,无论是统帅还是士卒,都有着和巫族一战的心思。 相较于这个结果而言,大军所付出的十余万斥候的牺牲,可以说是微不足道! “陛下也莫要怪我冷血。所谓战争,其本质就是对得失的判断和对利益的斟酌,战场上,一切东西的价值,都是可以计算的——便比如师北海道君陷于陷阱当中,要救他的时候,便必然是要付出白泽道君极其麾下绝大多数的士卒的性命,那我该如何决策?” “若是师北海道君孤身一人失陷,那我会放弃他!若是师北海道君在星空失陷,那么他的失陷意味着星空的动荡,两相对比之下,我会认为师北海道君极其星空更加重要,如此的话,我便会放弃白泽道君他们的性命,以保证师北海道君以及星空的安全。” …… “对了,云神君,如今巫族的前锋已经进入了我们的包围圈,那是否要对巫族的这一支前锋大军发起攻势,给巫族一个教训,以振奋我东海的人心?”在云中君那‘冷酷’无比的言语当中,东皇太一沉默良久,之后才是试探着对云中君问道。 自北线的战局崩溃以来,东海以北的战场上,所有传过来的消息,都是不折不扣的坏消息。 如今,巫族的一支大军已经是落进了东海的包围圈中,再加上他们也有了击破巫族军阵的办法,这也即是说,若是他们趁此机会对巫族发起突袭的话,那他们有极大的可能会在这一场突袭当中大获全胜。 而眼下的东海,实在是太需要这样一次胜利的消息来振奋人心——不仅仅是东皇太一这么想,此刻已经是潜伏在名都海域当中的三位太乙道君,也同样是这么想。 “陛下想要的,难道就只是这一次的胜利吗?” “名都海域一战,以有心算无心,胜是必然之事——可陛下想过这一战胜利之后,会有什么结果吗?” “目前我们对巫族唯一的优势,不在于陛下,不在于我,也不在于诸位太乙道君,更不在于那些士卒——而在于巫族自以为他们将军气体系衍化到了极致之后的横行无忌,但我们却已经找到了他们那军气体系的破绽。” “可这优势,我们只能用上一次!” “可若是陛下求这一战的胜利而暴露出了我们这唯一的优势,那么接下来巫族只需要稳扎稳打,步步推进,发挥出他们人多势众的优势,便足以是如同不周山倾一般,令我东海无有半点的胜机。” “东海如今的倾覆危亡之局,想要破解,唯一的一次机会,便是在于此辉煌无比的胜利——这胜利不是一海一域的胜利,而是波及整个东海北线战局的胜利,然后以这一战的胜利将东海的人心给彻底的凝聚起来,以保证就算是我们失去了这优势,那么大军和巫族公平之战的时候,也绝对不会落于下风!” “要这一时之胜,还是要整个东海战局之胜,陛下当有所斟酌才是。” 云中君挑了挑眉,直言不讳。 既然他已经在东皇太一的面前表现除了在面对战争的时候,他的眼睛当中,便只剩下利益得失,那么他的言论,当然也会符合他所留给东皇太一的印象。 当然了,这也是东皇太一心胸开阔坦荡,有容人之量,云中君才敢是在东皇太一的面前做出这么一副姿态来——若是唤做上一个纪元,他在龙子敖的麾下谋算改易根基之事的时候,他就从来不曾在龙子敖的面前表现出这样一副姿态来。 “我两个都要不行吗?”东皇太一同样是挑了挑眉,“这一次名都海域的小胜,我要,接下来东海战局的大胜,我同样也要!” “至不过,名都海域的一战,我令几位太乙道君不得动用军气以作攻伐也就是了。” “我就不信,三位太乙道君亲自引着大军出现在名都海域当中,还拿不下区区三个大巫——就算他们能够引得大军血气加身,号称太乙之下无敌,但也只是太乙道君之下无敌而已!” “不过,北线接连溃败,巫族一贯的动作,都是以祖巫缠住那些太乙道君,然后由他们麾下的大巫对东海大军展开攻势,待得东海的大军被杀散之后,那些太乙道君们自然也就是孤立无援,只能无可奈何的退去。” “是以,要在这名都海域吃掉巫族的这一支前锋,就要先保证巫族的几位祖巫不能及时来援,尤其是那位空间之祖巫,帝江!” “云神君,你不是说,这战阵调度的至高境界,乃是神而明之料敌机先吗?” “既然如此的话,你不妨推断一下,如今北线战场上的几位祖巫身在何处,待得得出结论之后,我再派出人手去缠着那几位祖巫,然后再对名都海域动手!” 东皇太一伸手在虚空当中一拍——却是将胜负手直接就落到了云中君的身上。 “陛下信我?”闻言,云中君心头也不由得一愣。 这所谓的‘神而明之’的层次,本就是他杜撰而出,且在如今的天地之间,只有名都海域的这一例孤证而已——换做他人,非说这只是一个巧合的话,云中君也难以说服他。 更何况,云中君这说辞,只是为了给以后的战局做一个铺垫,令自己有一个说法,但东皇太一对这一说法到底会不会毫无保留的信任,云中君根本就没底。 只是,就眼前的情况而言,对于云中君所杜撰的神而明之的境界,东皇太一很显然是没有任何的质疑。 “我都将这东海战局托之于云神君你了,东海当中的一众太乙道君,皆由你调遣,我都不例外,而云神君你为了东海人心安定,更是甘愿隐姓埋名,将这挽天之功托之于我,我又凭什么不信你?” “云神君你且安心推演便是——无论你推演而出的结果是什么,我都会亲自出手按照你推演的结果而行,若是你推演的结果有误,那无论是什么后果,我一力担下来也就是了!”东皇太一朗声大笑起来,片刻,又露出了促狭的神色。 “反正,云神君你心中对利益得失自有衡量,若是不慎失陷于巫族大军当中,我也好借机看看,我太一这两个字,在你的心中到底有怎样的分量,值得你付出多少的大军来救我脱险。” “陛下……”闻言,云中君也不由得一愣。 他完全没有想过,在斗姆元君之后,还会有另外的一个人对他报之以如此的信任——在这信任之下,他竟是有了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永远不欠别人的——这是云中君一贯的行事准则,也是他从上一世一直到现在来的习惯。 而这个习惯,在上一世的时候,就带给了他无数的好处,这一世的时候,从这个习惯当中,他依旧是受益匪浅。 第三百八十八章 时机,决断 这其间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在这洪荒天地是有记忆的。 这天地之间,每一个修行者的性命,都是悠长无比,尤其是那些实力超卓之辈,更是能够坐观天地数个纪元的变幻。 在这些人当中落下了一个言必行,行必果,怨必还,恩必偿的好名声,所能够带来的好处,可想而知。 毕竟,修行者虽然是全能的代表,但没有任何人是靠自己独自一人行走天下的,也不是说任何人都能够从容无比的面对任何难题——就如同传说当中,那圣人弟子何其不可一世?但当他们遇到了难处的时候,也同样是要四处奔走寻求援手。 就算是圣人之间,也同样会彼此勾连,相互合作…… 毫不客气的说,云中君自来到这洪荒天地之后,从未有负过任何人——就算他以云中道人的身份在龙族图谋龙族藏书的时候,他也不曾有负于龙族的恩义。 虽然不怀好意,但是那以交易之法勾连天地,积攒气运的计策,却是实实在在的王霸之道——若是没有变故横生的话,龙族神庭或许真的有机会一统这洪荒天地。 光是这一计,就已经是足以令云中君还清他在龙族当中所得到的一切——更不要提,云中君在离去之前,也依旧是为龙族定下了保存实力的计策。 若是没有他的提醒,以那些龙族的性子,必然是要在那龙汉大劫当中拼一个底朝天,将自己的底蕴全都输掉才会甘心。 若是没有他的提醒,这龙族又凭什么在归于东皇太一之下以后,能够名正言顺的坐拥东海,甚至于坐拥四海? …… “元君陛下!”想到这里,云中君心头忽而的就生出了几分惆怅来。 他对龙族的交代,是为了还清他从龙族当中所获得的利益——而他对星辰一脉的交代,却是完完全全的源自于斗姆元君对他的信任。 那毫无保留的信任,是这天地之间最没有价值的东西,但也是这天地之间最为珍贵的东西。 因为这信任,斗姆元君将自己的所学毫无保留的传授给了云中君,将星辰一脉的底蕴,毫无保留的给了云中君,甚至于最后,那去往紫霄宫听道的机会,她也同样是给了云中君! 而她对云中君的要求,却只是保留星辰一脉的传承不断——但这个要求,却本就是云中君所需要竭尽全力去做到的事,毕竟,他自己的存在,就代表着星辰一脉的传承,只要他或者,星辰一脉的传承就不会断! 而也正是因为斗姆元君的这种信任,云中君才是在斗姆元君陨落之后,自发的将整个行程一脉给背负了起来。 ——按照斗姆元君原先的想法,只要云中君在这洪荒大地上为星空寻找出了真正的王者,那么云中君就已经是完成了他的职责,而星空一脉最后的命运,不是应该由云中君来背负,而是应该由东皇太一来背负。 换言之,在接引东皇太一他们归入星空之后,明悟了太乙之路的云中君,就已经是可以放下一切的牵挂和羁绊,专心致志的于天河当中闭关,以求早日登临太乙之尊位。 但他还是选择了出关,将斗姆元君陨落之后,秉承了斗姆元君最后灵性的星辰一脉的神圣们,庇佑到了自己的麾下,选择自己将整个行程一脉的担子都背负起来,而不是如同斗姆元君的要求那般,将东皇太一引入星空之后,便对星辰一脉置之不理。 ——除此之外,云中君心头还有更深的一层野望。 斗姆元君虽然已经归于永劫,但这不代表她不会有转劫归来的机会, 而云中君,则想要找到斗姆元君的转劫之身,如当初的斗姆元君指引自己一般引导着斗姆元君踏上大道。 而眼下,东皇太一所抛给云中君的,便是丝毫不下于斗姆元君所给他的信任——如果说斗姆元君对云中君的信任,还有些说法,是源自于云中君本身就是星辰一脉的神圣的话,那东皇太一此时给云中君的信任,就是全然的没有任何来由了。 但偏偏,正是这毫无来由的信任,正好便是击中了云中君的软肋。 “天地万物皆可衡量,独独这信任之重,无法揣度。” “陛下此般信任,却叫我何以为报?”云中君低着头苦笑起来。 他归于东皇太一的麾下,其初衷只是想要借东皇太一之力,庇佑着星辰一脉渡过这一次的巫妖之劫——待得最后妖族崩溃的时候,云中君肯定是要带着星辰一脉离开的。 可如今,东皇太一给了他这样的信任,将自己的性命都托到了云中君的手上,那云中君若是在巫妖大战的时候舍了东皇太一一走了之,那他又如何能够说的服自己? “且再看一看吧!”十多个呼吸之后,云中君才是回过神来——这一时的信任,并不能说明什么,这天地之间,建功立业的时候彼此之间肝胆相照的人多了去了,可到了最后能够始终如一的,又有几人? “若是东皇太一你能一如既往的不改初衷的话,那我陪你搏一搏这天命,又有何妨?”云中君的目光变得冷冽起来,有无与伦比的锋芒而一扫而过。 “何以为报?”东皇太一看着面前的云中君,目光当中似有深意,“既然如此的话,云神君你便以这东海的大胜为报如何?” “自当如此!”云中君言辞铿锵。 …… 一晃,便又是三十五的时间过去——三十五年的时间当中,妖族的一众大军,都是被调往了不同的海域当中,虽然不曾与巫族正面接触,但却是将那些巫族的行踪,都牢牢的把握在了守心当中,若是不论双方军势的多寡,那此时甚至是可以说,巫族已经是彻底的落进了东海的包围当中。 但就算是如此,东海的一众大军,也依旧是在东皇太一的严令之下,按兵不动,任由巫族在东海上肆掠,甚至有的时候,还会主动的抛出一些被放弃的溃兵令巫族以为这是东海的大军,然后送给巫族吃掉。 而这么做的原因,则在于游离于北线战场当中的五位祖巫——这五位祖巫的存在,极大程度的限制了东海大军的发挥,在不受军气压制之后,任何一处战场上发生了战争,帝江都能够直接撕裂虚空带着其他的几位巫族赶往战场,这意味着,东海上任何一位太乙道君和巫族正式接触的时候,所面对的,都是几位祖巫的合力。 这样的战争一旦爆发,东海一方可以说是毫无胜算。 如此,又五年之后,汤谷当中,东皇太一终于是从云中君的口中听到了他想到知晓的信息。 “陛下,据我之判断,巫族北线战场的五位祖巫,接下来会在瑶光海域会合。” 四十年的时间之后,云中君所等待的机会,终于出现。 巫族十二位祖巫,在东海之滨给予东海极大压力的,是土之祖巫后土,力之祖巫强良,以及火之祖巫祝融。 而在北线战场上带着巫族大军四处攻伐的,则是时间之祖巫烛阴,空间之祖巫帝江,水之祖巫共工,天气之祖巫奢比,生之祖巫天吴以及死之祖巫玄冥。 “瑶光海域吗?”东皇太一点了点头,对云中君的判断,没有任何的质疑——四十年来,对于各处海域的大军调动,对于各处巫族的动向,云中君的判断,从未有过失误。 “我这便起身出发,战局的调度,便是全权交托于云神君你了。”东皇太一起身,将一枚印玺递给了云中君——手持这一枚印玺,云中君便能够直接对东海的一众太乙道君们下达军令,而不是如同之前那般,云中君的调令要通过东皇太一之口,才能够传到那些太乙道君们的耳边。 “陛下稍慢。”当东皇太一要踏出汤谷的时候,云中君的心头一动,然后突然就出声叫住了东皇太一。 “东海战场上五位祖巫齐聚瑶光海域,这是一次难得的战机。”云中君神色郑重。 “我当然知晓。”东皇太一出声,“若不然的话,又如何要我亲自出手拖住那些祖巫给名都海域的三位道友创造战机?” “云神君不是和我有约在前吗,我冒险一次,以挽回整个东海的士气——莫非云神君你后悔了,还是云神君又有了别的想法?” 东皇太一戏谑出声。 “陛下会错了我的意思。” “我所说的战机,不是名都海域之战的战机,而是整个北线战局转守为攻的战机。” 云中君抬头看着东皇太一,目光灼灼。 “除开巫族的五位祖巫,北线战场上,巫族便不存在真正的太乙道君级别的力量——这也即是说,只要陛下将五位祖巫拖在瑶光海域,那么北线战场上的任何一个战局,都是我们这一方占优。” 从应下东皇太一的要求,要为这东海之战带来一场大战开始,云中君便一直是在谋划此时的战局——望气术之下,那五位祖巫的气运,以及他们的方位,便是清清楚楚的展现在云中君的面前,而他们脱离巫族的军阵出现在被东海所控制的地域当中,也不止一次。 若只是要名都海域的一场大胜,那当那些祖巫们脱离巫族军阵的时候,云中君就已经是能够调动东海一方的太乙道君缠住几位祖巫,给名都海域上的三位太乙道君争取对巫族发起攻势的时间了。 但云中君却是一直都硬生生的按下了这个想法,忍住了这个诱惑,更是很多次,都特意调动了东海的大军从那些孤身而动的祖巫们身边经过,一直到现在——在这一次又一次的经历之间,那几位祖巫的信心,自然也就是越发的膨胀,越发的喜爱抛开随侍的大军,孤身在战场上往来。 “我说过,陛下予我以信任,我便还陛下一个前所未有的大胜!”云中君看着东皇太一,一脸的认真——若是东皇太一能够按照他和云中君的约定率众缠住这五位祖巫,那这东海北线的战局,便是任由东海的一众太乙道君们驰骋。 虽然这些太乙道君们的数量,远远的比不过巫族那些尽在太乙道君之下的大巫,但只要这些太乙道君们击破巫族军阵的速度都快,那么便能够在巫族的大军回过神来之前,取得足够大的优势,为这一场东海和巫族之间的争端,奠定胜势! 但问题在于,要以这一战为东海奠定胜势,那么东海出现在战场上的太乙道君,便是越多越好,而这也即是说,跟在东皇太一身边的太乙道君,越少越少——但人一少,东皇太一在面对这五位祖巫的时候,就不是他能不能拖住这五位祖巫,而是他能不能在这五位祖巫的围攻之下保全性命的问题了。 东皇太一沉默起来。 显然,他也察觉到了云中君言语当中的未竟之意——他出现在瑶光海域之后,这东海以北的战场,便是一分为二,一则,是其他的太乙道君和巫族大军的厮杀,二者,便是东皇太一和五位祖巫之间的交锋。 而以瑶光海域的面积,若是巫族的几位祖巫有意隐藏的话,东海几乎是不可能找出他们的踪迹来,是以东皇太一想要在瑶光海域当中令那几位祖巫现身,便唯有以身做饵,将那五位祖巫给钓出来。 由此可见,他若是带的人手太多,令五位祖巫觉得棘手的话,那么这五位祖巫,是绝对不会现身和东皇太一一战然后被他给缠住的——想要五位祖巫现身,那么唯一的原因,便是那五位祖巫认为,以他们当前的力量,能够在瑶光海域当中吃下东皇太一! 而这,便注定了东皇太一所带的人手,不会太多。 这过程当中,但凡是云中君对东皇太一稍稍的有那么一些恶意,稍稍的拖延一番东海的战局,令东海的诸位太乙道君们无法及时支援东皇太一,那么东皇太一便有可能陨落于巫族五位祖巫的围攻之下——而且北线战场上,东海的局势越好,那五位祖巫对东皇太一的杀心,也就越重! 这是云中君对东皇太一的又一次试探——东皇太一口中说着对云中君报之以信任,可这信任从来都不是说出来的,而是要看他具体的行动。 汤谷当中,东皇太一默而不动——他现在有两个选择。 一个,是等到云中君确认了五位祖巫出现在瑶光海域之后,直接以大军围困这瑶光海域,直接将这瑶光海域给封锁起来,以这种最简单的,代价最小的方式将十二祖巫拖在瑶光海域当中,然后等着名都海域的三位太乙道君对巫族的大军发起攻势。 而另一个,就是按照云中君的谋划,以身为饵,将帝江他们给钓出来,以自己行走于生死之间为代价,来换取这一次东海的胜机——当然,这前提在于,几位祖巫被拖住之后,东海确实是能够在这和巫族的战争当中取得胜利。 这是一个很难下定决心的选择。 但很快,东皇太一的脚步便是继续动了起来。 “既然如此的话,云神君你按照自己所想的而行便是,调度之权我已经全权托之于你,就如同之前说好的,当你手持军印的时候,便是我,也要听你的调遣。” “既然云神君你认为我在瑶光海域拖住五位祖巫之后,东海的战场上能够大获全胜,那我信你!” “我这边下诏,为安抚人心,我将于白泽道君一起巡视东海,而第一站,便是瑶光海域!” “我向云神君你保证,在东海北线的战局明朗之前,除非我战死,否则帝江他们,绝对不可能从瑶光海域当众脱身。” 东皇太一出声——便如他之前所言的那般,他愿意给云中君以无与伦比的信任,哪怕是这信任,要将他的性命都摆上赌桌。 “我也向陛下保证,救援陛下的力量,会及时出现在瑶光海域。”云中君起身朝着东皇太一一礼。 “不必!”东皇太一拒绝道,“云神君你最初的战略是如何,便依照你的战略而行,若是为援手于我而影响了东海的这一次反败为胜,那我也绝对不会领你的情!” 东皇太一的果决,比起云中君所想象当中的,还要来的坚定。 “既然如此,那这东海战局,陛下拭目以待便是!”云中君道。 第三百八十九章 挽天倾 四 “东皇太一要来瑶光海域的事,你们怎么看?”东皇太一的诏书传于东海的时候,共工他们的身影,也是出现在了瑶光海域。 “这是我们的机会!”玄冥想也不想的就是回应道。 “东皇太一亲自执掌战局之后,虽然不见得东海的局势有什么逆转,但东海的人心,却是为此稳定了不少。” “原本我们所预料的,南线和东线的战局,更是一直都僵持不动。” “若是统帅东海的还是吕道阳的话,又或者是西海南海的水君,东海早就是一溃千里了。” “由此可见,一个合格的首领对于一个势力而言有多么重要……” “我有预感,只要东皇太一不死,那就算是他被赶出了东海,但把持了星空的他,也依旧会是我们的心腹之患!”玄冥一脸认真的道。 “是以,我的意见,是趁着这一次我们来到了瑶光海域的机会,合力将东皇太一镇杀与此——哪怕是为此令东海战局有所反复,也是完全值得的。” “玄冥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水之祖巫共工的声音也随之响起,“不过,具体要不要在这瑶光海域动手,还得再斟酌一番。” 十二祖巫当中,共工行事素来都是最为谨慎周全的一人。 “共工,你不是过于的小心了?”生之祖巫天吴也是随之出声,显然,他并不愿意错过这一次难得的战机。 “东皇太一巡视东海以稳定人心,本就是势在必行之事——若是这是一个陷阱的话,那他所针对的人是谁?” “总不可能是我们的吧?我们的踪迹,可从来都没有暴露过。”天吴皱着眉头——无意之间,他就已经和正确的答案错身而过。 “且先看一看东皇太一身边的力量吧——若是有暗藏的力量隐于其身后的话,那就说明这是一个陷阱,我们便按部就班攻取整个东海。” “若是围在他身边的力量过强的话,那我们便趁着他将力量调集到了自己身边的时候,转道向东,合围东海之滨。” “若是他身边的力量不足,那我们就在这瑶光海域对东皇太一动手,哪怕是不能将其斩杀于此,也要借机种种的挫败东海的士气,扰乱东海的人心。”片刻后,帝江才是拍板道。 瑶光海域乃是东皇太一巡视东海的第一站,若是在这瑶光海域当中他遭到了来自于巫族的截杀,那对整个东海的打击,可想而知。 “也好!”听帝江这么说,共工才是安下了心,有着执掌空间的帝江和执掌时间的烛阴在,他们无论是战是走,都是从容无比。 …… 瑶光海域当中,白泽道君跟着东皇太一缓缓的行于波涛之间,两位太乙道君的依仗,绵延数十里——既然是要安抚人心,两位大罗至尊当然是大张旗鼓而来。 “陛下的魄力,确实是非比寻常。”白泽道君感慨着,对东皇太一的决定,他既觉得惊愕,又认为理所应当。 毕竟,东皇太一本就是这样一个人。 在神庭的时代,他也正是因为东皇太一的心胸和气度,才是舍下了神庭的气运和职司,跟在东皇太一的身边,四处辗转。 “那你准备好了吗?”东皇太一目视前方,神色平静。 “陛下要用险计,我自然是舍命相陪。”白泽道人掸了掸自己的衣袖,他的衣袖当中,先天灵宝白泽书,正熠熠生辉。 说起来,白泽道君最初和东皇太一见面的时候,并非是一见面便被东皇太一所感召,就追随在了东皇太一的身边。 最初的时候,白泽道君同样也是追杀东皇太一的人——不过东皇太一数次从白泽道君的手中走脱,数次从神庭志在必得的包围圈当中跳出去之后,神庭便是怀疑起了白泽道君,认为是他在和东皇太一暗通消息,将神庭的布置透露给了东皇太一,这才是令东皇太一屡次从包围当中逃脱。 而相对于神庭给白泽道君的怀疑,却是白泽道君从东皇太一处得到的信任——一次白泽道君因为神庭的怀疑而孤立无援陷入死劫的时候,万般无奈之下,想到了东皇太一,于是想办法给东皇太一留了音讯。 而东皇太一却丝毫不曾怀疑这是白泽道君诱捕他的陷阱,于是冒险出手就得白泽道君脱出了死劫,也正是在那之后,白泽道君才是对神庭彻底失望,然后一路跟随在了东皇太一的身边。 是以,在白泽道君从东皇太一的口中知晓了东皇太一的决策之后,他根本就没有劝说过东皇太一,只是在心头下定了决心,要竭尽全力的保得东皇太一安然无恙——东皇太一本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说一不二,认为谁可信的话,就会对之付以无限的信任,而且绝对不会有负于人。 伴随着白泽道君抖动衣袖当中的白泽书,这瑶光海域的波涛当中,粼粼的波光都是摇曳起来,似乎是在映照着什么一般,而在白泽书中,那位被封印的先天神圣沧海君,已然是神色枯槁气息奄奄,和死去了也没什么区别。 …… “只有他们两个人!”待得东皇太一和白泽道君的依仗过后,共工的身形才是从汪洋当中浮现出来,通过这汪洋之水的反馈,他确信这瑶光海域当中的太乙道君,只有东皇太一以及白泽。 “也无人与他们私下密谋。”片刻,烛阴的身影也是浮现了出来——他循着东皇太一的脚步,回溯时光,亦不曾发现他们于其他的太乙道君有所沟通。 “但另外的地方,却是有意外的收获。”帝江从空间当中挤出来,然后取出一封军报,“东海的军报——东皇太一巡视东海,名义上是稳定人心,但实际上,却是在观摩战局,以筹备和我巫族的决战。” 这一封军报,是东皇太一在离开了汤谷之后,云中君所直接发出去的——东海当中一开始就有着东海的眼线,在云中君的望气术之下,这些眼线都是无所遁形,而这一次云中君所发出来的军报,在直接落到那些太乙道君们耳边的同时,还故意是‘无意之间’落到了巫族的眼线耳中。 “决战?” “不愧是东皇太一!”其他的几位祖巫都不由得感慨起来。 若是不曾提前知晓这个消息的话,东皇太一借着人心振奋机会陡然间发起对巫族的攻势,那猝不及防之下,巫族还真的是有可能吃些小亏,在东海当中高歌猛进的势头,也都会为此一滞,令这一场完美的胜利染上污点。 不过现在,巫族已经提前截获了这个消息,那么东皇太一的谋算,自然也就没有了成功的可能。 “只怕连东皇太一自己都想不到,我们巫族在东海还有眼前的存在吧。”看过了帝江递过来的军报之后,几位祖巫们都是笑了起来——巫族在东海的眼线,还是吕道阳在东海的时候,和巫族有所默契,然后巫族借机在这东海埋下了一些眼线,以观望东海当中那些反对巫族的势力,到底都是些什么底细,那些人又能否是如同吕道阳一般,倒向巫族这一边。 那个时候,巫族是真的没有攻取四海的想法,毕竟,那偌大的洪荒大地,再加上那九幽之界,已经是足够巫族驰骋。 而在吕道阳战败陨落之后,这一支属于巫族的眼线,便是在东海当中潜伏了起来,一直到今天,这一支力量终于是发挥出了他们应该有的作用。 ——对于这消息的真实性,这几位祖巫当然是从未怀疑过。 一来,决战不是突袭,猝不及防之下的决战,会令巫族无所适从,同样也会令东海无所适从。 二来,自从东皇太一入主东海一来,他们所留的眼线,还是第一次跟他们联系,这些祖巫们,从未想过他们的眼线已经是暴露在东海当中的可能。 “那就战!”共工也是下定了决心,“算脚程的话,三日之后,东皇太一的依仗会至于招阳屿,我等这就传下军令,令大军三日之后对东海发起总攻,然后我们在招阳屿中等着东皇太一。” “我倒要看看,若是到了决战的时候,东海的那些统帅们发现东皇太一失踪,他们会是个什么反应。” …… “动了!”云端上,云中君看着东海上动荡无比的气运,目光冷漠无比——气运的变幻之下,巫族大军的调动,尽在他的掌控之间。 “着令,明觉道君,流霜道君,泷泽道君率麾下之众转道而往千霞海域。” “着令,泾川道君,鹤峰道君,祈頁道君,武都道君率麾下之众赶路名都海域,与名都海域之伏兵联手,将名都海域当中的巫族前锋斩杀——无比斩尽杀绝,不得令巫族大军走脱一人!” “着令……” 巫族大军的气运开始涌动的时候,汤谷当中,一连十二条军令从云中君之口,直接落到了那些太乙道君们处。 而那些太乙道君们,虽然是百般不解,但也依旧是不折不扣的调集了大军转向而动。 随着云中居的调度,东海北线的战局,便是缓缓的形成了一个如同涟漪一般的局面——而那涟漪的正中心,正是那名都海域! …… “巫族凌虐东海已久,我等一雪前耻,便在今日!”名都海域当中,“众将士,可敢随我死战!” 名都海域当中,埋伏于此依旧的靖安道君等人,亦是直接的朝着大军传音道,“除非我战死于当场,否则,我绝不后退一步!” 几位太乙道君言辞铿锵。 “愿随陛下死战!”那些隐于此间的大军,同样扣紧了腰间的兵器,在心头回应着几位太乙道君的军令。 对于明都海域的这一战,这些士卒们本就有着充分的信心——自潜伏于此一来,巫族在这名都海域当中的布置,早就是被他们摸得清清楚楚。 “好!”感受着麾下一众将士们的回应,靖安道君等人的心头,也不由得涌现出一股豪情壮志,虽然那军气还不曾勃勃而起,但只是感受着这些大军的心气,几位太乙道君便是觉得他们的力量,都受此影响而变得强大了三分。 “不好!”明都海域当中,潜伏于此的东海大军开始集结的时候,其间的巫族大军,也同样是察觉到了不妙——那些正在集结的大军,虽然还不曾凝聚出勃勃的军气,但其一身的精气神,却是和这名都海域溃散的行尸走肉们,完全不同。 “看着架势,东海在这名都海域当中怕是经营已久,我等知己而不知比,这一战怕是有些难受了。”名都海域当中,巫族大军当中的三位大巫聚在一起——他们所担心的,倒不是这一战是否会失败,而是担心他们被托在这名都海域当中,延误了总攻的时间,进而使得他们在这一战当中所捞取的功勋变得少了几分。 毫无疑问,几位巫族所下达的总攻之令,便是这些大巫们最后一次攫取到功勋的机会——第十三位祖巫的人选已经无可更改,但一次又一次的功勋积累下来,那谁说巫族当中就不会出现第十四位祖巫呢? “着令大军聚拢,我要毕其功于一役,只一战的力量便将东海在明都海域的力量彻底击溃。”一位大巫很快便是下定了决心。 “正该如此!”其他的两位大巫亦是点了点头。 “太乙道君?”很快,这三位大巫便是从面前聚拢的东海大军当中察觉到了属于太乙道君的气机——不过对于此,这三位大巫却并没有任何的颓丧。 之前的时候,他们巫族的大军,也并非是不曾面对过太乙道君,而每一次面对太乙道君的时候,他们的祖巫,便会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拦住东海的太乙道君,最后余下的,便是他们的大肆屠戮。 是以,看着面前东海大军聚拢的军势,这三位大巫非但不觉得有半点的惊愕,反而是觉得无与伦比的惊喜——三位太乙道君的出现,意味着藏在这名都海域当中的东海伏兵,并非只是一直小部队,而是东海的一部主力,而这,也意味着他们将要在这一场决战当中,会最先获得功勋! …… 招阳屿前,东皇太一和白泽道君的依仗如临大敌一般停了下来——而在那招阳屿上,有三个身影端坐,蓬勃无比的气血撑天蔽日,令人望而生畏,但偏偏,在踏进招阳屿之前,依仗队伍当中的每一个人,都对那庞大无比的气血毫无察觉。 招阳屿上这三位身影对气血的掌控,由此可见一斑。 “东皇,太一?”依仗停下来的时候,招阳屿上的三个身影当中,正中的那人站了起来。 在他站起来的时候,浩大无比的气血如同是排山倒海一般直接朝着那仪仗队覆压下来,伴随着那声音吐出来的四个字,仪仗队当中所有的人,都变得浑浑噩噩,不知所以。 “祖巫,共工!”东皇太一目光一扫,然后按住了身边的白泽道君。 “还有两人。”东皇太一心头暗自一动。 停在招阳屿上的那三个身影,正是巫族的三位祖巫——水之祖巫共工,死之祖巫玄冥,以及生之祖巫天吴。 而按照云中君最初的说法,来到这瑶光海域的,还有两位祖巫才是。 “他们在何处?” “三位祖巫好大的胆气啊,怎么就敢于孤身而至这瑶光海域,难道就不怕陷落于此之后,整个巫族都随之崩溃?” “要知道,巫族当中的祖巫,可只有十二个!”东皇太一笑着道。 “如今东海风雨飘摇,东皇陛下都不担心自己陨落之后,以至于东海凋零,如今我巫族局势一片大好,我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听祖巫之意,这是为我而来了?”东皇太一沉下脸色。 “这地方名为招阳屿,陛下号为东皇,以大日为象,这招阳屿招陛下之魂,岂不正好?”死之祖巫玄冥同样也是起身,伸手指了指背后的招阳屿。 “祖巫之力虽强,但以你们三人之力,却未必是能奈何得了我!”东皇太一体内的法力动荡起来,招阳屿的上空,无穷无尽的金光聚拢于一处,化作一轮金阳,令这招阳屿,变得恰如其名。 “那再加上我们呢?”有两个声音从东皇太一他们的背后浮现出来。 帝江和烛阴的身影同样也是随之浮现出来。 动手之前,他们再一次的核查了东皇太一他们的行踪,确认了东皇太一他们的背后,没有任何的力量跟在他们背后。 “五位祖巫齐齐而至,就不担心没了你们的看顾,东海的战局会有所反复?”东皇太一脸上的阴沉忽然便是烟消云散——眼下的局面,就真的是如同云中君所预料的那般,东海的五位祖巫,齐齐出现在了东海瑶光海域。 而这,也即是意味着,云中君的战略,已经是有了最基本的雏形! “那东皇陛下以为,是自己对东海战局的影响大,还是我们对东海战局的影响大呢?” 第三百九十章 挽天倾 五 “看来,各位祖巫认为我对东海战局的影响要比各位祖巫对东海战局的影响更大啊。”东皇太一的目光四下一扫——他很清楚的看到,这招阳屿上,正是一重又一重的禁法浮现出来。 这是时间之祖巫以及空间之祖巫,正在封锁这招阳屿,将这招阳屿从天地之间给分割出来。 “不过我倒是认为,几位祖巫对东海战局的影响,更甚与我对东海战局的影响。”东皇太一对白泽道君以目示意。 然后白泽道君手中,白泽书浮现出来,化作灵光消散于天地之间。 于是这招阳屿中,两位祖巫所布置出来的禁法,立刻便是又发生了无数更加玄奇的变化,就算是布置这禁法的时空两位祖巫,想要破解这禁法,也得要花费一些手脚。 然而,在东皇太一和白泽道君的面前,几位祖巫想要分心破解这禁法,谈何容易。 “看来,东皇太一你是想要将我们也拖在这招阳屿了!”几位祖巫看了一眼那被白泽道军变动之后的禁法,也同样是笑了起来——这禁法,也不过只是一个封锁时空界域的禁法而已,算起来,这还是令他们的布置,更加的有效了。 “那是自然。”东皇太一对自己的目的,却是直言不讳。 “巫族的军气体系虽强,但那些借助军气的大巫,也不过只是太乙道君之下无敌而已,在真正的太乙道君面前,不过不堪一击。”东皇太一继续出声——最初的时候,东皇太一还想着要如何才能够将几位祖巫拖延在这瑶光海域当中,但如今,巫族也有这样的想法使得东皇太一直接将几位祖巫给拖延在了招阳屿中,那么这样一来,东皇太一要考虑的,便不是要如何才能将眼前的五位祖巫拖在这招阳屿中,而是要如何才能在这五位祖巫的围攻之下保全自己。 是以,在布置完成的那一刹那,东皇太一便已经是试图要通过言语来撼动这几位祖巫的心神,令他们难以全神贯注于彼此之间的战斗。 “之前的时候,你巫族大军之所以能够势如破竹,只不过是因为有你们几位祖巫拖住我东海的太乙道君——但若是没有了你们拖住我们东海的太乙道君,那些大巫们,在这东海之上又能有什么作为?”东皇太一冷笑着。 “可你们东海的太乙道君有几人?我巫族的大巫,又有几人?”闻言,水之祖巫共工同样也是大笑了起来,东皇太一有意要打击巫族的心志,他们几位祖巫又何尝不想打击东皇太一的心志,将他们斩杀东皇太一的可能性,提升到最大的程度。 东海的太乙道君再强,但数量总是有限的,而祖巫杀进东海的大巫,却是百倍于东海的太乙道君。 东海的太乙道君,纵然是能够看顾一方的战局又能如何?在他们应对其他大巫的时候,巫族更多的大巫,已经是直接杀进了东海的腹地,届时,无穷大军会合于一处,无匹军气之下,就算是东海的太乙道君,也只能是束手就缚。 “而且最重要的是,在我们的眼里,太一你的存在,比起整个东海都要来得重要——若是能够将你斩杀于此,就算我们在整个东海的战局都有些反复,或者吃些小亏,也是无所谓的。” 共工脸上虽然挂着笑意,但言语之间,却是无与伦比的森然——那是对东皇太一志在必得的杀意。 听着这样的话,东皇太一的心头也不由得一沉。 共工言语当中的真假,他还是分辨得出来。 “既然如此的话,那几位祖巫不妨试试,是你们先将我斩杀于这招阳屿,亦或是东海的战局先出现反复?”带着古老无比气机的铜钟,从东皇太一的衣袖当中浮出来,落在其背后,如同是不朽的城墙一般,将他和白泽的背后牢牢的护住。 言语之间虽然是一副不输于人的模样,但东皇太一的动作,却是很朴实的从心而动,摆出了防御的架势——除非是几位祖巫试图破解白泽道君以白泽书所设立的禁制,否则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对眼前的祖巫发起攻势的。 从在云中君的口中知晓了自己需要拖住这些祖巫的任务之后,东皇太一就一直在思考,要如何才能够达成自己的目的——最后思索之下,他得出的唯一的结论,便是只能画地为牢,以禁法封绝时空,将五位祖巫困在其间,然后他在几位祖巫的面前只守不攻,如此,才能即将这五位祖巫困在其间,又能够保证自己能够等到东海的战局稳定,等到其他的太乙道君来援。 …… “杀!”招阳屿中,五位祖巫联手对东皇太一和白泽道君发起攻势的时候,名都海域当中,靖安道君他们,也同样是对巫族的前锋大军发起了攻势。 而这一次,他们面前的战局,却是和他们预想当中的战局,截然不同。 本该是由几位祖巫出手拖住的太乙道君,直接出手拦在了巫族的三位大巫面前——军气加身之后,这三位大巫虽强,但想要突破三位太乙道君的封锁,却也依旧是找不到半点的可能。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些自以为将巫族的军气体系推演到了极致的巫族,其破绽和窘况,便是完全不受掩饰的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军气加身的大巫不能如预想一般在第一时间斩杀东海一方的统帅以崩溃东海大军的士气,那么巫族大军当中,那些被抽取了军气,被抽取的血气的寻常士卒,又怎么会是东海一方那成体系的大军的对手? 几位大巫被拦下的时候,巫族的大军,便只在东海大军的刀锋之下,如同是屠刀之下的牲畜一般,被井然有序的分解开来,化作不同的部分,头尾不能相顾。 在‘不留活口’的命令之下,无情的屠戮在这名都海域当中展开——每一个巫族战士死去之后,加诸于那些大巫们身上的血气,便会被抽离一分。 最早的时候,这三位大巫,还能够在靖安道君他们的攻势之下勉力支撑,但随着一位又一位巫族军士的陨落,这三位军气加身的大巫,身上的力量,便也是逐渐的衰落,他们面对这靖安道君他们的攻势的时候,也是越发的相形见绌。 “该结束了!”靖安道君的声音响彻与场控,然后灿烂无比的光华闪过,庞大无比的头颅在天空当中飞舞,巫族大巫的身形,直接从云端之上跌落于汪洋当中。 然后巫族大军的军气彻底溃散。 …… “快些!” “再快些!”东海当中,那些在云中君的调令之下正朝着名都海域而去的太乙道君们,也在不停的催促着麾下的大军加快速度——而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大军的行踪,自然也就不可能如同之前那般的隐秘。 是以,很快,这些大军的行踪便是被巫族的大军所察知。 而祖巫的大巫们,也不是不通军事之辈,在察觉到了东海诸位太乙道君们的动向之后,这些巫族的大军,便立刻是展开了地图,然后很快的就根据东海的行军路线判断出了他们的目的地。 “名都海域!” “看来,东海所定下的这决战之地,就是在名都海域了!”这些大巫们出声道。 “传令,全军拔营去往名都海域!”一众大巫们都是出声。 在无法联系上共工他们几位祖巫的情况下,这些大巫们自然是选择了对自己,对局势最为有利的抉择。 就算是有大军军气相助,但若是单方面的遇到了东海一方的太乙道君,他们也绝对不是太乙道君的对手——为了避免他们给东海一方的太乙道君们给各个击破,巫族的大巫满门便是决定,带着麾下的大军齐齐赶往名都海域,然后在名都海域当中会合。 如此一来,他们那无穷无尽的军势汇聚于一处,非但不会受到东海众位太乙道君的军气所压制,反而是会令东海一方的太乙道君在他们的军势之下,束手束脚。 ——至于说趁机进攻东海的腹地,这样的想法,却是从来都不曾在这些大巫们的脑海当中浮现出来过。 “此战横击东海,不是为了占领东海,而是要削减东皇太一的底蕴,要扼杀东海起势的苗头。” “是以,此战之重,非在于开疆避土,而在于斩将杀敌。”在和东海的战争开始之前,众位祖巫们就已经是百般的对一众大巫们有过嘱咐——而比起他们在东海开疆扩土,经营东海,众位祖巫们的这个嘱咐很显然是更加的符合众位大巫们意愿。 毕竟,开疆扩土与这些巫族战士们而言,并没有什么显而易见的好处,但斩杀敌人之后的血气,却是能够实实在在的令这些大巫们的力量得到提升。 …… “巫族那些执掌大军的大巫,都不是不通军事的蠢材,他们每一个人,都相当的有着大局观,是以,在他们知晓了东海大军打算汇聚于名都海域之后,必然会选择同样集结于名都海域。” “此举,于巫族而言,进可攻退可守。退,是为了他们自己不被各位太乙道君们分开击破;而进,便是等待着几位祖巫予以他们回应,然后出现在战场上,以拖住东海的众位太乙道君,然后令他们彻底的击溃东海的大军。” “巫族的五位祖巫之所以有把握抛开战局四处而动,便在于巫族的那些大巫,都是非常有着大局观的人,都知晓他们在关键的时候,会做出什么样的抉择。” “也正是如此,巫族的那几位祖巫从来都不担心,他们不在军中的时候,这些领军的大巫会行差踏错,带着巫族的大军踏入万劫不复之境。” “但实际上,要做到这一切并不难!”汤谷当中,云中君端坐于点将台上,一个又一个的印记在他的面前浮现,印记当中,巫族大军的调动,都历历在目。 “因为这些巫族的大巫实在是太有大局观了,是以,要将他们聚拢,其实并不难——在这关键的时刻,他们自己便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神君,巫族的大军果然都到了!”汤谷当中,有太乙道君的声音传到云中君的耳边。 “着令大军,决战之时已至!”点将台上,云中君信手将面前的地图抹消。 局面正朝着他所预料的最好的方向偏转。 在最开始的时候,云中君还有另外一套预案,那就是巫族的大军不曾如他所预料的那般聚于一处,又该如何——为此,云中君还刻意的将东海的一众太乙道君们分到了名都海域附近不同的地方。 只要名都海域当中的巫族大军崩溃,那么名都海域当中的军气溃散之后,东海的一众太乙道君,便能够在这不被军气所笼罩的地方,按照云中君的指引,撕裂空间横跨道其他的地方。 ——整个东海,看似都被军气所笼罩,但这笼罩于各处的军气,却总是有强有弱,甚至一些军气相互排斥的地方,并不曾被军气所笼罩。 而这些地方,便是东海的一众太乙道君们所能够所能够撕裂空间跨越而至的地方。 如此一来,只要东海多付出些代价,哪怕是巫族的大军分散开来,一众太乙道君们,也能够从容的将巫族的大军们一一剪除。 但既然巫族的大巫们已经是做出了最好的选择,那么云中君之前所埋下的那一步棋子,自然也就没有了动用的必要。 “传令,大军聚于名都海域——巫族要在这名都海域决战,那我等便在这明都海域当中,将巫族埋葬于此!”就算是到了这个时候,云中君的心头也依旧是保持着无与伦比的冷静。 然后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再度朝着瑶光海域当中望了过去——瑶光海域当中,东皇太一和白泽道君的气运天柱,虽然有些飘摇,但他们两人的气运,却还依旧是稳稳当当的。 第三百九十一章 挽天倾 六-决战前夕 东皇太一虽然说过,要云中君执行他的战略的时候,不必考虑他的安全,只要最大限度的保证战略的完成度就可以——但事实上,云中君又怎么可能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若是没有了东皇太一的话,云中君所知晓的天地大势,便算是彻彻底底的崩溃。 “还好,应该赶得上。”云中君的心神两分,一边关注着瑶光海域的战局,一边调动着名都海域周遭的一重又一重的防线——这些防线,最开始的作用,是为了在东海的一种太乙道君们撕开空间进行挪移的的时候,能够隔开来自于名都海域之外的巫族的军气,以尽量方便他们挪移空间。 不过现在,这些防线的作用便是对内,成为了在巫族溃败的时候,封锁巫族逃亡路线的铁壁。 当然了,为了避免这铁壁如同之前被北线的溃军冲散一般,在巫族的大军之下被冲散,故此,云中君还需要细细的调整这些防线,令这些防线如同是洪峰之下的堤坝一般,完成对巫族败军的分流,引导着巫族大军顺着东海的防线而动,以保证他们能够顺利的剿灭巫族的败军,而不是他们守在这名都海域之外的防线,直接被巫族的溃军冲散,令这一战难以得竟全功。 …… “靖安,该准备防守阵型以应对巫族的冲击了!”名都海域当中,伏明道君抬了看了一眼这名都海域之外被染成了血色的天象——许是察觉到了名都海域当中的变故,巫族的那些大巫们在率领着自己麾下的士卒朝着名都海域而来的时候,其动静根本就没有任何的遮掩。 很显然,这些巫族的大巫们是在震慑名都海域的东海大军,他们是如何对待巫族士卒的,那等到巫族的大军合围这名都海域之后,名都海域当中的东海大军,便同样会遭到十倍百倍的报复。 “汤谷的命令,是对名都海域当中的巫族大军斩尽杀绝,不留活口。”靖安道君很显然是不愿意停下大军的屠戮——毕竟,他现在杀得越多,那么在星空之上争取那帝君权柄的时候,他的序列就会越发的靠前。 “名都海域之外,已经是扎出了口袋,这些巫族跑不掉的。”伏明道君劝道,“可若是我们在巫族援军的冲击之下落败,那整个大军的士气,都会受到影响。” 两位太乙道君的争执之间,远在汤谷的云中君,便似乎是已经发现了两位太乙道君的争执一般,一条军令随之从汤谷而来。 “令伏明道君率众后撤,勾连浮光海域,以保证阵型稳固,时刻准备接引从东海各处会合而来的大军——再令靖安道君率众追击巫族败退之君,许追击三千里。” 听着来自于汤谷的军令,靖安道君的神色先是一喜,然后又立刻是一僵。 三千里——听起来是一个遥远无比的距离,但在他这位太乙道君看来,这三千里,也不多只是三两步的来回而已。 区区三千里,能够斩下多少的战功? 但无论他愿意还是不愿意,军令已至,他也只能是依令而行。 数十年来,虽然不曾和巫族发生大面积的交锋,但东海每一次大军的调动,都是巧合无比的避开了巫族的大军,和巫族的大军擦肩而过——这已经是足以令这些太乙道君们相信,汤谷那位发号施令的人,其目光真的是将整个东海都笼盖了起来,而巫族的动向,也是尽在他的把握当中。 既然汤谷的那位认为,他追击的距离超过了三千里会使得战局出现反复,那战局就真的是有可能为此出现反复。 …… “巫族最先靠拢名都海域的大巫,想来已经是接收到了名都海域当中的巫族溃军,对名都海域当中,巫族如何战败一事,那些大巫们,也该是了然于心,如此一来,他们在接下来的战局当中或作出怎样的决策,也就在预料当中了。” 汤谷当中,云中君一边看着名都海域附近气运的沉浮变迁,一边计算着时间,时不时的,令东海一方的太乙道君们脱离军阵在战场上张扬一番,又快速无比的回到军阵之内。 “不能主动进攻!”名都海域当中,聚拢的巫族大巫越来越多的时候,这些巫族的大巫们,亦是开始为攻还是守两个决策而争执了起来。 认为要主动进攻的人,觉得名都海域当中巫族大军战败,三位大巫战死,若是不主动进攻一番,将对面东海大军的气势打落,那么接下来他们的战局想要取胜的话,巫族要付出的代价会比先前多得多。 而认为要防守的一方,则是觉得几位祖巫不在,若是他们贸然进攻的话,东海一方的太一道君们,并不是他们所能够应付的,只是一两位太乙道君,他们凭着军气还能够与之周旋,甚至于将其压制,但若是太乙道君的数量上升到了十数位,数十位的时候,那这些太乙道君们彼此策应之下,足以是令巫族的大军顾此失彼,若真的是到了这个局面,那么名都海域先前的战局,必然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 没有了祖巫的压制,一时之间,这些大巫们,可以说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也说服不了谁。 “诸位不妨听我一言。”争执之间,一个稳重无比的声音在众位大巫们之间响起——出声的,乃是一位名为古的大巫。 这大巫出声的时候,营帐当中所有的大巫们,都是安静了下来,将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古,便是率先踏破东海防线的大巫,换言之,虽然此时只是一位大巫,但这一战结束之后,他便会成为巫族的第十三位祖巫。 是以,他的言语,在一众大巫们之间,还是有些威信的。 “毕大巫说得对,我们现在还不是东海那些太乙道君的对手,是以我们绝对不能主动的进攻,以免被他们窥视到破绽,从而是将我等各个击破。”古先是赞同了那些觉得应该防守的大巫,而当那些想要进攻的大巫准备质疑他的时候,古的话锋,便又是一转。 “不过,湮大巫的话说的也有道理——若是我等只守不攻的话,那么无异于便是将这战场上的主动权彻底交给了东海一方,令东海的那些太乙道君们在这战场上肆意来去,这对于我们而言,极为不利,毕竟,这些太乙道君乃是我们最大的威胁。” “古大巫这话说得倒是轻巧,攻也是对,受也是对,那到底是攻是守,古大巫总得给我们一个说法才是,总不至于,大巫最后的决策,便是我们各行其是,想攻的攻,想守的守吧?若如此的话,那我们聚于此间,又是图个什么?”大巫古这两头讨巧的话一说,便立刻是有质疑声响了起来。 “不,我的意思是,我们既要攻,也要守!”大巫古的脸上带着笑意,在质疑声继续响起之前,便已经是快速的说出了自己的办法。 “我们可以摆出一副要进攻的架势,将军气汇聚于一处,以给予东海大军压力,令他们军中的太乙道君不敢随意离开。” “然后,在东海大军露出破绽之前,我等皆是按兵不动——如此一来,东海的大军也必然会跟我们进退两难,不知到底是该主动的进攻,亦或是全力的防守。” “他们主动进攻,那我们这无数大军汇聚一处,自然就不会给他们各个击破——相反,主动进攻的东海,他们的太乙道君反而是会为了寻找我们的破绽而分散开来。” “若是他们防守的话,岂不就正好是合了我们的心意?” “我们自可继续联系祖巫,等到各位祖巫归来——更何况,诸位久经战阵之辈,应该知晓,在这攻守之间,处于守势的一方,所承担的压力,本就是比进攻的一方要更大。” “时间,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大巫古神色从容而又自信,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 而他这么一说,一众大巫们便立刻是豁然开朗。 ——虚张声势,打草惊蛇,这不就是他们围猎时候一贯的套路嘛。 …… “巫族这是打算主动进攻不成?” “难道那几位祖巫已经赶到了战场?” 看着对面巫族军阵当中所显化出来的数百道如同刀枪剑戟一般的军气天柱,东海大军当中那些太乙道君们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几位祖巫的实力,他们每一个人都无比的清楚,有着那两位执掌时空的祖巫在,就算是他们这一方的太乙道君在数量上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但那些祖巫们也依旧是能够拨弄时空,将这些太乙道君们和东海的大军分割开来,将这些太乙道君们拖延在这一战之外——然后,余下的战局便已经注定。 一众太乙道君们在天地之间寻找那些祖巫踪迹的时候,也在思索,他们和巫族怎么会如此的默契,汤谷才下达了决战的命令,巫族的大军便也同样是在这名都海域当中聚拢了来,摆出了和他们决战的架势。 他们至今都不明白,战局怎么会演变成如此模样。 ——最初的时候,他们令云中君主导战局,无非便是想要令云中君稍稍的挽回一番这东海的败势而已,但谁想到,云中君一番令人莫名其妙的调动之后,他们和杀进东海的巫族,就要在这名都海域当中,来上一场面对面的决战。 名都海域当中,每一位太乙道君的神色都是肃然无比。 他们都清楚,这一战失败之后对东海的影响。 但也正是如此,此时这些太乙道君们,甚至是连质疑的想法都不敢传到汤谷——他们生怕是自己的质疑影响到了汤谷那位决策者的判断,影响了汤谷那位决策者的自信,以至于这一场决战真的是以失败而告终。 “上清道兄,找到共工他们的踪迹了吗?”大军当中,钦原看着营帐当中的三清道人——三清道人和祖巫同一源,对于巫族的祖巫有天生的感应,一旦是那些祖巫出现在了战场上,就绝对逃不出三清道人的感应。 “并不曾。”上清道人摇了摇头。 上清道人看着对面巫族大军当中疼起来的数百道天柱,心头也不由得暗自唏嘘——那数百道天柱,每一道都代表着一位军气加身,于太乙道君之下无敌的大巫,就算是没有祖巫的存在,他们这些太乙道君若是孤身陷于其间的话,也是难有幸免之理。 不经意的,上清道人的目光和玉清道人对视了一眼,彼此都察觉到了对方目光当中的苦涩——他们和十二祖巫,同为盘古后裔,但他们三人蹉跎至今,除了修为上有些精进之外,在其他的方面上,几乎是一事无成! 但十二祖巫呢?在修为丝毫不下于他们的同时,他们所缔造的成就,足以是令三清道人望尘莫及! “我们是不是也还做些什么了?”玉清道人对上清道人以目示意。 “那要从何处着手?”上清道人的目光当中,也满是无奈。 “汤谷传令,令我们于此守而不攻,等着巫族的大军聚拢。”倏忽之间,营帐当中有声音响起——却是在这些太乙道君们都在巫族所摆出来的那架势面前,不知道该防守还是该进攻的时候,汤谷当中的云中君,再一次的将自己的军令传到了名都海域。 而众位太乙道君们,不由得都是哗然。 在他们看来,巫族此刻积攒起来的军势,已经是足够的骇人,若是他们继续防守的话,那巫族的军势只会随着时间的积累越来越不可遏制,到最后巫族的攻势倾泻而下的时候,便会是更加的不可阻挡。 此刻最好的办法,就算不直接朝着巫族发起进攻,也该是时不时的以袭扰的方式,阻断巫族大军气势的提升才是。 “玉清道兄,我等众人,便数你们和云神君最为交好,此事,是不是你们和云神君交流一番,请他多做斟酌——他毕竟不在前线,对巫族积累的军势,或许并没有很清晰的认知。” 就算是再如何的不愿意影响云中君的调度,但这一刻,也依旧是有内政一系的太乙道君起身,将目光落到了三清道人的身上。 相对于这一次决战不是大胜便是大败的结果,相较于在悬崖上蒙着眼睛而前行,这些内政一系的太乙道君们,还是觉得这一战的方式应该是更加的稳妥一些才对。 …… “诸位道君寻我何事?”片刻之后,众位太乙道君们合力之下,云中君的念头便是以投影的行事再度穿梭空间出现在大军的最前线。 “云神君,巫族的军势积攒的越发的强横,我等只守不攻,任由他们积攒军势,是不是有些过于的自信了?”营帐当中,一位太乙道君出声问道。 云中君循声看去,出声的那人,名为择厄道君,行事素来都是保守无比。 “诸位道君也都是这么想的?”云中君目光四下一扫,在三清道人遥遥传讯和他沟通的时候,他就已经知晓了前线这些太乙道君们的想法。 对于这些太乙道君们的犹豫,云中君却是丝毫不觉得意外。 征伐一系的太乙道君,一半在南线,一半在北线,随着北线战局的崩溃,北线战场上,征伐一系的太乙道君们,都是失去了联系,而南线战场上的太乙道君们,更是丝毫不能抽调往他处。 是以,此刻在重整北线战局的这些太乙道君们,都是内政一系的太乙道君以及那些闲云野鹤的太乙道君。 对于战事而言,他们本就知之甚少,在这样不是大胜便是大败的战局面前,他们会有所犹豫,也在情理当中。 “众位道君是不是忘了,巫族虽强,但我们手中还捏着一道专门而巫族大军而生的杀手锏?”云中君心头稍稍的一皱眉,按下对这些太乙道君的不满,耐心无比的解释道。 “如今,这名都海域的战场上,巫族看是气势汹汹,但实际上,我们只需要轻轻的一戳,巫族的军势,便是会一泻千里——既然如此,与其是现在匆匆忙忙的打断巫族的军势,那为什么不更加的有野心一些,等着巫族的大军尽皆聚拢于这名都海域之后,我等再毕其功于一役,将这杀进东海的巫族给彻底击溃呢?”云中君的目光在众位太乙道君们的脸上扫过,目光当中带着无与伦比的压迫力。 “最重要的是,我还要皆这一战之功,奠定日后我东海西望洪荒大地的根基!” 诚然,若是以那些太乙道君们的想法,提前杀败巫族大军的气势,在他们为巫族所准备的杀手锏之下,这一场决战,他们以依旧会以胜利告终——这一场胜利,虽然不至于会有云中君所预想当中的那般大,但东海为此付出的代价,为此所冒的风险,当然也是数十倍的少于云中君的预料。 但问题在于,东海的目光,不可能之落在这东海上,这对巫族的杀手锏,也不可能一直有用。 总有一天,东海的大军会在一种真正公平的情况下面对那些巫族——可巫族在面对巫族之外那些存在的时候,都有着心理上的优势,这优势使得他们十分的实力能够发挥出十二分的威能,反之,巫族之外的存在,在面对东海的时候,十分的实力能够发挥出八分,就已经是值得庆幸了。 而云中君要通过这一场决战得到的另一个目标,便是要巫族大军的气势攀登上巅峰的时候,在横刀而落,将巫族的气势给彻底的打落凡尘,在这之后,巫族的鲜血,会将这东海当中无数生灵心底里对于巫族的恐惧给彻底的洗刷得干干净净。 而到了这个时候,东海才算是真正的有了面对巫族的实力。 “可是云神君,你所预想的一切,前提都是建立在那些祖巫不会出现在战场上,我等虽然不知晓你到底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但你能保证再等下去的话,那些祖巫就真的不会出现在战场上吗?”择厄道君继续出声。 生性保守的他,本能的就会排斥那些风险极大的选择。 “各位道君不觉得,这营帐当中少了谁吗?”云中君思索了一番,这才是出声道。 他不打算和内政一系的太乙道君们争执下去,也不打算取得他们的支持——他只需要这些太乙道君们按照他的意思来行动。 第三百九十二章 挽天倾 七-决战 “东皇陛下和白泽道君,都未曾至此——他们两位巡视东海振奋人心,不曾来此,也在情理当中,莫非云神君是想说,东皇陛下和白泽道君此举,还是对我等的明示,要我等不得质疑你的军略吗?”择厄道君目光在军帐当中扫了一眼,但依旧是没有要低头的模样。 在他看来,这已经不是东皇太一对云中君信任与否的事,而是云中君要借机站到一众太乙道君们的头顶。 “不,我的意思是,那瑶光海域当中,除了东皇陛下和白泽道君之外,巫族的五位祖巫,亦在其间。” “为了这一场决战的胜负,东皇陛下和白泽道君齐齐出现在瑶光海域,将巫族的五位祖巫都拖在瑶光海域当中。” “什么!” “这么说来,陛下之前传召,要巡视东海以鼓舞人心,便只是一个单纯的局,想要以此引得巫族的祖巫入彀?” “云中君,你怎么敢!”听着云中君的话,择厄道君已经是惊怒交加的站了起来,言语之间极为的愤怒——他想都不用想,便已经是确定,正是云中君的撺掇,才会令东皇太一和白泽道君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 毕竟,这北线战场上,唯一的一个有可能把握到巫族几位祖巫动向的人,便是云中君。 “敢也好,不敢也好,都无所谓,无论众位道君们怎么想,此事都已经是事成定局。” “我只提醒各位道君一件事——巫族军气体系当中,作为上层的大巫能够将那些寻常巫人的血气化作自己的力量,那么更在大巫之上的祖巫,要做到这一点,也绝对不会难,陛下他们在瑶光海域当中拖延那几位祖巫,已经是有了些时日,时间越是往后推移,那几位祖巫调动大军血气加身的可能性也就越大,尤其是他们在察觉到东海的战局出现反复之后,” “也就是说,这一场决战当中,众位道君们对巫族大军的伤害越小,那在决战之后,那几位祖巫所能够调动的大军血气便就越重,东皇陛下和白泽道君的处境,也就越是危险。” 云中君冷冷的看着择厄道君,“现在,还有哪位道君坚持认为,这一战当中,我们只需要以最稳妥的方式稍稍的取得一些胜利便可从容以图后事就已经足够?” 营帐当中,所有的太乙道君都是沉默起来。 云中君的话,并不算有多难以理解。 这东海的战局,在不曾分明之前,那被东皇太一所困住的几位祖巫,多半都是不会抽调大军血气的,因为这样一来,他们能否在和东皇太一的争端当中建功尚且不论,但东海上巫族大军的整体崩溃,却是必然会发生的事。 但一旦东海的战局分明,巫族的一方落于下风的话,那么那几位祖巫若是有能力的话,多半便会是抽调大军血气加身,竭尽所能的斩杀东皇太一和白泽道君,以保证他们大军纵然败退,但在和东海的战斗当中,也能够取得辉煌无比的战果——这就如同是云中君之前所说的那般,这一场决战之后,北线战场上巫族的实力保存得越完整,东皇太一和白泽道君便是会越发的危险。 “那就只能冒险一搏了。”择厄道君看着云中君,良久之后他才是无力的坐了回去。 他们所有人现在已经是没有了别的选择,只能跟着云中君一条道走到黑——要么,就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胜,将巫族踏进东海的大军杀的七零八落,和巫族接下死仇,然后在以最快的速度去瑶光海域支援东皇太一。 要么,就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败,在战场上输的干干净净,同时瑶光海域当中,东皇太一和白泽道君的性命,也都是随之赔进去,然后他们经营已久的势力烟消云散,连星空都未必是能守得住。 这两个结果当中,他们只能是竭尽全力的争取前者。 …… 伴随着聚拢于名都海域的巫族大军越来越多,这名都海域上,巫族那血色的军气也是越发的骇人心魄。 东海这边,每一位太乙道君的眉头都是高高的皱了起来。 若不是他们还有着针对巫族的杀手锏的话,说不得这些太乙道君们便已经是带着麾下的大军各自散去,然后在这东海上仗着东海的广袤地域和巫族大军一路游曳相斗,借着东海的纵深,逐步的蚕食那些侵入东海的巫族。 “还是没有联系上各位祖巫吗?”在东海的那些太乙道君们心头忧心忡忡的时候,巫族的军寨当中,那些大巫们同样也是愁眉不展。 到现在,巫族杀进东海的大军十之八九,都已经是聚拢到了这名都海域,生死成败,皆是系于这一战,但他们这些大巫想尽了办法,也依旧是无法联系上那五位‘失踪’的祖巫。 “要不要向后土祖巫他们求助?”片刻之后,有大巫出声问道——巫族当中,除了‘失踪’的那五位祖巫之外,还有着足足七位的祖巫,只要这些祖巫出现在名都海域缠住东海的太乙道君,那么这一场决战,巫族便绝对是没有失败的可能。 “不可!”这提议才一出口,大巫古便是想也不想的拒绝了这个提议。 “后土祖巫他们在东海之滨牵制东海最为精锐的定止军,而句芒祖巫他们也是在南海和东海南线战场的守军厮杀,根本就脱不开身。” “北线的战场上,我族所投入的力量乃是最多的,若是继续向其他两处战场求援的话,那么其他战场的祖巫,大巫们会如何看待我等,会如何看到共工几位祖巫?” 大巫古的声音肃然无比——除此之外,他还有更大的一重顾虑,那就是其他的祖巫出现在这北线战场之后,他们所有人在这一战当中所取得的战功,都会因为其他两处战场的祖巫出现在这战场上而被摊薄。 他成为巫族的第十三位祖巫,本就是有人不服,若是他所获取的战功在被人分摊一些的话,那不服他的人,岂不就是变得更多? “祖巫虽然不曾至此,但诸位大巫也都不必担心。”十多个呼吸之后,大巫古信心满满的声音便是又响了起来,“我等大军汇聚于此,军势之重诸位也都看在眼里,对面的东海大军当中虽然有着太乙道君坐镇,但他们难道还能够击破我们的军势吗?” “巫族有第十三位祖巫,未必就不会有第十四位祖巫——若是我等在共工陛下等人不曾至此的情况下,打赢这一场决战,以不朽之身镇压东海的太乙道君,那我想,我族若是有第十四位祖巫的话,那这第十四位祖巫,也必然会出现在诸位当中。” 大巫古的这一席话落下,军寨当中的所有的大巫们,呼吸不由得都是为之变得急促起来。 巫族,是崇尚血脉的种族,血脉浓郁之辈,就算是修为低人一头,在族中的话语也会更加的有分量,而论及血脉之重,有什么样的血脉能够比得上祖巫?又有什么样的荣光,能够比得上自开一脉,和祖巫并列的荣光? “第十四位祖巫啊!”一众大巫们目光闪烁着交错而过,每一个人,都清清楚楚的察觉到了蕴藏于彼此目光当中燃烧的野心。 这自从踏进东海一来,便是追亡逐北,从来不曾有过败绩的经历,令这东海北线战场上巫族大军的士气,远远的超过了东海之滨和南线的战场——而这高昂无比的气势所积累出来的浩瀚无比的军势,亦是给了大巫古前所未有的信心,也是给了一众大巫们前所未有的信心。 “诸位,且在听我一眼如何?”大巫古见眼前的众位大巫们都被自己说动,便立刻又是趁热打铁。 “相对于我等而言,东海的一方唯一的优势,便在于他们大军当中有数十位太乙道君——我等军气加身之后,于太乙道君之下无敌,但面对真正的太乙道君,也难免会相形见绌。” “但不知道诸位想过没有,只是我们自己麾下的大军,便能够令我等的实力臻至不朽金仙之上的层次,那若是我们将更多的力量都汇聚于我们身上,那我们的力量,会不会真正意义上突破到太乙道君的层次,能够正面的匹敌那些太乙道君?” 听着大巫古的话,一众大巫们,都是深思起来。 引得大军血气入体化作自身的力量,这是他们巫族军阵当前最极致的变化——虽然这一条路已经是展现在了巫族的面前,但当前东海的三个战场上,也之后他们北线战场上的大巫们能够做到这一步。 原因何在? 在于压力! 在成为第十三位祖巫的诱惑之下,北线战场上,在发起最后的攻势之下,巫族的每一位大巫都在竭尽所能的压制大军当中的军气,压制大军当中的血气——因为每个人都清楚,一旦他们压制不住大军的军势,令大军真正的实力展现了出来,那么北线战场上的东海守军,便必然会转入一个全面防御的节奏,在那些太乙道君们的全力防守之下,巫族的军势再强,想要破开东海的防线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就如同是此时东海之滨和南线的战局一般。 成为第十三位祖巫,这是前所未有的诱惑,同时也是前所未有的压力,在这压力之下,每一位大巫都是竭尽所能的压制着麾下大军的军势,而最后,他们终于是在这竭尽所能之下完成了蜕变,触摸到了巫族军阵体系至高的变化——而南线和东海之滨的战场上,那些巫族却从来都不曾有过这样的压力,是以他们到现在,都还不能做到如同北线战场上的这些大巫们一般,纳得军气入体,血气加身,使得自己的实力突破太乙道君的极致。 而在东海北线的防御被巫族大军给彻底撕开之后,这些巫族的大巫们在巫族的军气体系上,便是再也没有过任何的精进,久其根本,就在于在那一战之后,这些大巫们从未在战场上体会过压力。 不过现在,因为祖巫迟迟都不曾出现在战场上的缘故,这些大巫们,终于是再一次的在战场上察觉到了压力的存在。 “巫古的话,不无道理——若是我们真的直面了东海那些太乙道君的压力,或许我们还真的是能够在这军气体系上更进一步,借助这军气之能,令我们拥有真正的属于太乙道君的力量。”有大巫的言语在军寨当中响了起来,然后很快,一众大巫们便是达成了一致——那就是在这战场上继续和东海的太乙道君对峙,借着东海一方的那些太乙道君们所给予的压力来磨砺己身,并且尽可能的,在这一场决战当中取得胜利,一次窥视那可能会出现的十四位祖巫的席位。 …… “这就是东皇太一的魄力吗?”双方的大军在名都海域当中聚拢的时候,北海和南海当中的太乙道君们,闭关从闭关之地走出,还在窥视和觊觎星空的,也是停下了他们对星空之界的试探,转而将目光都落到了这明都海域当中来。 所有人都明白,东海的归属,乃至于之后星空是否能够稳定,便都是系于这一场决战的胜负当中。 没有任何人能够想到,这一场决战当中,东海都已经是落入了绝对的下风,东皇太一竟然还有这样的勇气和气魄要在这名都海域当中和巫族来上一场轰轰烈烈的决战,以这一场决战作为东海之战的落幕。 “不愧是上一纪元,就算是以一己之力面对着三族神庭也都不愿意低头的东皇太一!” “就算是落幕,也要落得堂堂正正。”北海上,造舒道君看着双方聚拢的大军感慨一句,言语之间,也不知道是羡慕,还是讽刺。 “便看这一战的结果吧!”其他的太乙道君们也同样是出声。 他们的未来到底会如何抉择,是想巫族低头,还是向东海靠拢,又或者是避世隐居,再不理会这天地之事,便全在名都海域的这一场决战当中——虽然他们每个人都对这一战报以悲观的念头,但万一会出现奇迹呢? 修行的本身,便是天地之间的一个奇迹,是以,修行者们也从来都不会否认奇迹的存在。 …… “是时候了,传令大军进攻吧!”眼看着对面巫族聚拢的大军越来越多,大军的气势越发的高昂,一点一点的提升到巅峰,那血色的云气之下,日月都是黯然无比,一直都关注着这战场的云中君,终于是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叫那些狂妄的巫族看看,他们自以为的所向无敌,在我等的面前,只是不堪一击!” “便叫他们知晓,他们之所以会有此时的军势,不是我们对他们无可奈何,而是我们要以一种最为强绝的姿态,将最强的他们从云端上打落。” 云中君的意识在战场上游离着,伴随着他的言语,名都海域当中,一种太乙道君们的气机,也都是在那军气的映衬之下,从沉寂当中复苏过来。 一直都被巫族的军势所压制的东海大军,便如同是一头蛰伏已久的凶兽从无尽的长眠当中苏醒一般。 苍茫浩荡的军气,如同是流水一般在虚空当中流动,冲刷着那无形无相的空间发出环佩一般的声响。 日月的光芒,在这刹那之间被彻底的隐去,名都海域当中,恍若是化作了一片迷蒙的混沌,混沌当中,什么也分辨不出来。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巫族的大军当中,那些得了血气加身的大巫们,亦是丝毫不退,在东海的军势之下,在一众太乙道君们的气势之下,在大军当中朝着前方而动。 一道又一道的血气天柱在矗立在大军的最前面,裹挟了无穷的血气,化作一道血色的长城,将这名都海域,将这整个天地,都是一分为二。 那混混沌沌的东海一方的军气,以众位太乙道君的气机作为锋头,其在刹那之间所展现出来的威势,足以是磨灭这天地之间的一切——但这样的威势,在那数百位上千位太乙道君之下最极致的大巫以自身的血气所铸就的长城面前,却是无法留下任何的痕迹。 任由那混沌的军气如何涌动,那血气长城都始终是牢牢的镇守于巫族大军的最前面,将身后无数的巫族大军护得严严实实。 ——就如同巫族的大巫们所预料的那般,太乙道君的实力虽强,但军气血气归于一身的他们,纵然是不敌这些太乙道君,但在这些太乙道君们的攻势面前自保,却没有任何的问题。 毕竟,巫族一方的大巫们在数量上的优势,实在是太过于的明显,而东海一方的那些太乙道君们,在调动大军冲击巫族军阵的时候,既要压制巫族的那些大军,也要保证巫族大军当中每一位大巫的踪迹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下,以免这些大巫肆无忌惮的冲击东海一方的军阵。 如此分心多用之下,这些太乙道君们的第一击不曾建功,也在情理之中。 “挡住了!”当那混混沌沌的军气如同是潮汐一般变得低沉的时候,巫族的那些大巫们心头,都涌现出了无与伦比的兴奋之感——在没有祖巫出现的情况下,他们这些大巫,在正面的碰撞当中挡住了东海一方太乙道君的进攻。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连蓄势已久的第一波攻势,都冲不破巫族这些大巫们所构筑的血气长城,这一场决战,东海输了!”这是东海的第一次冲击被挡下之后,那些观战的太乙道君们的想法。 “机会来了!”而看着巫族一方的那些大巫们,披军气血气加身,拦在自己等人的面前,化作那坚不可摧的血气长城,东海一方的太乙道君们心头却都是浮现出了一抹欣喜。 从头到尾,云中君的战略当中,都有一个这些太乙道君们难以理解的点——那就是巫族的那些大巫们,凭什么会在东海发动进攻的时候,选择将军气加于身,主动拦在东海的面前,而不是以最为正统的方式,藏身于大军当中,以巫族大军的力量对抗东海的力量。 不过现在,一切的质疑,都不再是问题。 “杀!”酷烈无比的声音,如同是神鸟的轻啼一般响彻于长空之上。 第三百九十三章 挽天倾 八-战局翻转 在巫族的那些大巫们将大军的血气聚于一身,融会贯通的时候,冷冽无比的声音在天地之间响起。 轻啼声中,东海一方的军气化作金色的神鸟高举于穹天之上,如同是一轮昊阳一般朝着巫族的大军直接碾了下来。 但在这金色的昊阳之下,弥漫于名都海域之上的,却是无与伦比的凛冽森然。 在那神鸟浮现出来的时候,强烈到了极致的不安的感觉,便是在那些巫族的大巫们心头浮现出来,但他们却是谁也说不上来,这不安之感,到底是缘何而来。 “东海的军势本就不如我,而军气的冲击,本就是最不绒布的虚假的东西,强便是强,弱便是弱,连太乙道君为锋头的冲阵都被我巫族拦了下来,我就不信,在这军气的冲击之下,他们还能胜得过我巫族的大军!”巫族的军阵当中,暂时为首作为主导的大巫古,强压住心头的惊慌之感,以言语鼓舞着其他大巫的士气,以驱散同样是萦绕于他们心头的恐慌。 …… “东海的人,这是失心疯了吗?”在东海的大军强行催发军气,将之化作三足金乌之相扑向巫族的大巫们所缔造的血气长城的时候,在东海之外观战的那些太乙道君们,几乎都是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东海一方,巫族的一方,彼此之间大军军势的强弱,只要不瞎的人,都能够是看得清清楚楚。 而在这样的对比之下,东海的一方还主动掀起了这军气之间的碰撞,这叫那些观战的太乙道君们,如何能够想的通这其中的原因? “这是想要来一个最为辉煌的落幕吗?”那些太乙道君们都是这般猜测着——在他们看来,在东海以北的防线被巫族彻底的撕碎之后,东海和巫族的这一场大战,就已经是落下了帷幕。 而之后东海所有的应对,都只是东皇太一不甘于失败为此所做的挣扎而已。 这么一想的话,眼下东海发起这一次必败的冲击,似乎也就是想得通了! 既然东皇太一亲自主导了战局,不曾在第一时间退走,那就算是落幕,也该是合乎他身份的落幕,辉煌无比,灿烂无比才对。 …… “不对!” “东海的军气有些不对!”正当那些观战的太乙道君们对东皇太一即将要引来的落幕而感伤不已的时候,戴虹道君略显急促的声音,便是在众位太乙道君们的耳边响起。 “你们看那三足金乌之相的眼睛。” 所有的太乙道君们,都是顺着戴虹道君的言语将目光落到了那军气所化的三族金乌的眼睛之上。 然后他们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愕然无比的神色。 将军气凝结成实质的象征,如刀枪剑戟,又如星辰日月等等,在那些大军的统帅面前,并不奇怪,或者说,这天地之间,每一位合格的统帅,都必须要做到这一些。 但无论军气如何显化,其所显化而成的气象,都只是虚假的东西,有形而无神,一旦军气溃散,那所显化的一切自然便都是烟消云散,就算是神庭军气体系当中立于顶点的定止军,也不例外。 也正是如此,那些统帅们在以大军显化出气象凭依的时候,对那气象凭依都会有所斟酌——除了那定止军因为那统帅强烈无比的个人印记,以至于是不得不显化出统帅本身的特质来以外,其他的统帅们在显化气象凭依的时候,都会极力的避免那气象显化出神兽生灵之象。 道理很简单。 这军气所显化出的气象,都是有气而无质,有形而无神的存在——若只是日月星辰之影,看起来倒还算是气象煌然,但若是化作了生灵之影,那这显化出来的生灵,便如同是一个死物一般,看上去别扭到了极点。 但眼下这些太乙道君们看到了什么? 东海的一方,那些太乙道君们以军气催发而成的三足神鸟之相当中,那神鸟的双眸之内,却有着灵性的光芒在闪烁着——这意味着,这军气所成的东西,已然是发生了真正的质变,从有形无神的阶段,进而是到了有形,有神,亦有灵的阶端! 有灵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那军气所凝结而成的三足神鸟和真正的生灵之间的界限都被彻底的模糊——就算是没有了军气的支撑,就算是那军气溃散,但只要那一抹灵性还在,这军气所凝结而成的三足神鸟,便会一直长存于这天地之间。 “这怎么可能!”看着这一切,那些太乙道君们只觉得自己对天地的认知都是被彻底的倾覆了一般。 从那军气当中衍生出灵性——这已经是真正的属于无中生有的手段了,就算是这些太乙道君们,也根本就做不到这一点。 和这种情况所类似的,是之前一众太乙道君们在东海对峙的时候,借着一众太乙道君们的气机,从那七情迷心火当中所孕育出来的灵性——不过那一道灵性对众位太乙道君们的威胁太大,最后被众位太乙道君们给合力扑灭。 可想而知,这一道诞生于军气当中的灵性一旦是孕育出来,那必然会成为一个天生的大军的统帅者,对大军的掌控,对军气的掌控,会臻至一个不可思议的玄妙之境。 巫族仗着他们军气体系当中更高一层的阶段,在这天地之间纵横无忌——而那诞生于军气当中的神圣,却是天生就处于这个阶段。 “莫非,这就是东皇太一他们的想法?” “要借着这一场决战,以这一场决战为诱因,强行的催生出一位诞生于军气当中的神圣,然后以这神圣的力量,令源自神庭的军气体系与绝巅之上更进一步,使得他们在这军气之上能够和巫族匹敌,甚至是能够压过那些巫族?”一众太乙道君们面面相觑,目光当中满是震撼,看着那振翅而啼的神鸟,这些太乙道君们,甚至是有了高山仰止的感觉。 “东皇太一还没有认输啊!” “他这是想要以整个东海为代价,锤炼出一柄这天地之间最为锋锐的神兵,使得他们就算是退到了星空之上以后,也依旧是有着再度踏入洪荒大地的机会!” “这便是东皇太一的气魄和远见吗?”那些太乙道君们对视一眼,很清楚的察觉到了自己和东皇太一的察觉——若是易地而处,他们谁敢做出这样一个以整个东海作为赌注的决定? 又或者,他们谁的决定,能够得到东海一方这些明明都有着退路的太乙道君们竭尽全力的支持? …… 名都海域上决战展开的时候,瑶光海域当中被时空两位祖巫以及白泽道君联手所截断出来的时空当中,东皇太一和五位祖巫之间的战决,亦是到了最为激烈的时候。 东海的一方,所有的人都认为东皇太一在那时空界域当中的战斗必然是艰难无比,东皇太一必然是在巫族的攻势之下苦苦支撑,但实际上,那时空界域当中的战局,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沉重无比的水势,刺骨无比的寒意,以及那撕裂一切的空间汇聚于一处,化作这天地之间最具毁灭性的东西,狠狠的撞击在那钟壁上,令那不朽不落的大钟,都剧烈的颤动起来,大钟当中的先天灵禁,仿佛都要在这纯粹无比的毁灭性的力量之下溃散一般——但也只是像要溃散而已。 厮杀至今,或者说是单方面的对那古钟发动攻伐至今,这五位祖巫可以说是各展所能,将自己的实力发挥得淋漓尽致,但就算是如此,他们也完全攻不破那古钟的防卫。 在这一场攻守当中,东皇太一手中这一间先天灵宝的防卫之能,可谓是展现的淋漓尽致——他只是将大钟往外一扣,便似乎是立于不败之地一般,任是五位祖巫如何联手冲击,都难以破开那大钟的防卫,难以真正的伤到大钟之下的东皇太一。 纵然是在五位祖巫的攻势之下,东皇太一表现的相当的狼狈,一身的气机都是摇摇晃晃,但只有真正面对着东皇太一的五位祖巫才清楚,这一切都只是假象而已——在这大钟的守护之下,东皇太一根本久不曾受伤,甚至,他还有余力催动这大钟护住在一边的白泽道君,令白泽道君以手中的白泽书飞快的变换着这时空界域当中的禁制,再加上他是不是的出手袭击,以至于这五位祖巫一直到现在,都完全找不到脱出这时空界域的机会。 每每他们对这时空界域当中的禁制有了些了解的时候,这禁制便又是在白泽的控制之下,衍化除了全新的变化。 “太一,你还能坚持多久?”再度一击之后,帝江的声音在东皇太一的耳边响起——帝江自己都没想到,他们这一场十拿九稳的战局,会因为一件先天灵宝的存在而被彻底的扭转。 厮杀到现在,双方之间的拼斗,已经是完完全全的化作了积蓄的拼斗——只要东皇太一体内还有着法力的存在,只要东皇太一还能够支撑那古钟横贯于天地之间,那么他在这一场厮杀当中,便是完全不虞有失败的可能。 “我想支撑多久,就能够支撑多久!”东皇太一顶着大钟,看着面前几乎是气急败坏的几位巫族,目光凛冽无比。 在这古钟之下,他防卫有余,进取不足——若是在寻常战场上的拼杀,这自然是没有太大的意义,但在这样被切割出来的时空界域当中,只是要在这时空界域当中拖住巫族五位祖巫的战场上,这古钟所存在的意义,便没有任何人能够忽略。 “唳……”古钟的声音在这时空界域当中嗡鸣,嗡鸣之间,在这太乙道君级别的力量的碰撞之间,在这无穷权柄的扭曲之间,这时空界域当中,被撕裂的时间和空间,便是在那钟声当中被抚平。 而在这悠扬的钟声当中,陡然间,有一声唯有东皇太一才能够听道的啼唱声在那钟声之下响起,铭刻于古钟之上的三足金乌的虚影,仿佛也都是活过来了一般,其上的翎羽,都有无穷的火光跳跃起来。 那跳跃的火光仿佛是带着东皇太一的目光跨越了时空一般,令他在这被截断的时空界域当中直接的看到了名都海域之上的战局。 在他的目光落到那名都海域当中的时候,他仿佛是分化出了一缕意识落入到了名都海域当中那军气所化的三足金乌身上一般。 “胜了?”刹那之间,清楚无比的认知,便是在东皇太一的心头浮现出来,令他浑身上下所洋溢的疲惫都是为之一扫而空。 …… “看来,东皇陛下也已经是察觉到了这名都海域的战局了。”云中君的目光从瑶光海域之上落回名都海域——在他的观察当中,那瑶光海域当中,东皇太一的气运天柱虽然依旧是一副稳妥无比的模样,但实际上,那无数的劫气,却已经是快要将那气运天柱给渗透。 很显然,东皇太一在瑶光海域当中的处境,并不是那么的美妙,而是有着极大的危机。 也正是察觉到了这一点,云中君在驾驭军气而动的时候,才是可以在这军气所显化的凭依当中,选择了和东皇太一的本相一般无二的三足金乌之相——这天地之间,总是有些东西是独一无二的,而这其中,最具有显著代表性的,便是那些先天神圣的本相,比如说师北海的本相,鲲鹏,又比如说,东皇太一的本相,三族金乌。 云中君相信,作为这天地之间独一无二的三足金乌,若是这天地之间出现了第二头三足金乌的话,那东皇太一必然会有所感应,就算是隔着时空,这消弭不了两头三足金乌之间的感应。 而事实,也正如云中君所预料的那般,在他催发军气显化出这三族金乌的神形,再引得万千大军的意识落入这三足金乌当中,为这三足金乌点化灵性的时候,东皇太一的目光,便真的是循着冥冥之间的感应落到了这名都海域的战场上。 …… 下一个刹那,便如同是昊阳从苍天上坠落一般,那三足金乌已经是在所有人的目光落下落到了那些巫族的头顶。 然后那昊阳,那金乌直接的化作无数的碎片,无数的翎羽化作流火,顺着巫族那些大巫们所构建出来的血气长城流淌——那没有破绽的血气长城,在那金色的流火之下,却如同是这天地之间最为残朽之物一般,跟不存在也没有什么区别。 那金色的流火直接就渗透了那血气所化的长城,落到了巫族的军阵当中,充斥于巫族的血气当中。 再一个刹那,那血气长城当中,无数的血气都在这一刻化作了被那金色的流火所浸透,化作了那流火当中的一部分——只这刹那之间,那些大巫们所吞吐的,便是从血气化作了这炽烈无比的流火。 看着这转瞬之间的变化,这些大巫们都来不及停下对血气的吞吐,那无数的金色流火,便已经是顺着这些大巫们的口鼻七窍进入了他们的血肉躯体当中。 这金色的流火,便是东海的一方那军气掩盖之下,无数士卒念头的凝结——被这无数的念头一冲,那些大巫们所吞吐着的,沛然而又纯粹的血气,便立刻是变得驳杂,变得混乱。 在被众位大巫们吞吐的刹那,这来自于无数寻常的巫族战士身上驳杂而又混乱的血气,便是和那些大巫们自身的血气冲突了起来。 沉重无比的闷哼声和喘息声,在这天地之间响起。 那天地之间,没有任何力量能够摧毁的血气长城,已经是随之崩溃。 几个呼吸之后,漫天遍野的流火消散,而巫族那些不可一世的大巫,则已经是在这了流火当中被打回了原形,重新变成了一位在军气的压制之下,无能为力的不朽金仙。 一些运气不好的,更是在那血气的冲突之下,当场重伤,连自己本身的力量都维系不住。 “败了?” “败了!”这陡然间颠覆的战局,几乎是令所有的太乙道君们都停止了自己的呼吸。 至于说那些巫族,更是呆愣于当场——他们不是已经在军气体系上推演出来最终极的变幻吗?他们不是已经是彻彻底底的压过了东海的一方吗? 怎么这战局的发展,却和所有人所预想的,都不一样呢? 在几个刹那之间,那些大巫们借着大军的血气,将自己的力量提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极致,几乎是要真正的登临太乙道君之境的时候,受这些大巫们的影响,那些寻常的巫族士卒,也同样是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了自己体内的血气,正在飞快变得凝练起来。 他们的士气,也同样是在那一刻登临了巅峰——太乙道君又如何?也不过如此而已! 所有的巫族都有预感,在这一场决战胜利之后,他们的力量,都会有一个飞跃——但在那金色的流火之下,血气长城随之崩溃,他们所预想当中的一切,都是随之化为乌有! “怎么可能呢?”所有的巫族都是这般想着,呆立于当场。 第三百九十四章 挽天倾 九-尘埃落定 所谓站得有多高,摔得就有多狠。 之前的一个刹那,那些巫族的士气提升得有多么的高昂,那么此时,在他们的军气体系被彻底的破解之后,这些巫族大军的士气,便是有多么的崩溃。 看着那些一个个的都是重伤的大巫,感受着来自于东海军气当中的混乱无比的念头在自己等人所伤所凝聚出来血气当中逸散,将那纯粹无比的血气给彻底的化作一片驳杂,这无数的巫族战士们,甚至是怀疑起了巫族的军气体系。 毫无疑问,他们的军气体系已经是被推演到了至高的境界,有了最为极致的玄妙——但一个体系被推演到了至高的境界之后,非但是不曾变得更加的完美无缺,反而是多出了一个致命的破绽。 那只能说明,要么,是巫族的统帅们对这军气体系的推演方向出了问题,便如同是一株长偏了的大树一般,明明该结出丰硕无比的果实,但却只是开了一树的花,长了一树的叶。 要么,就是一株巫族的军气体系,从根子上就有了问题,如同那些先天有缺的修行者一般,随着他们的修为越发的精深,他们的致命之处,也就越发的明显。 而一旦失去了信心,然后极致的信心所给与这些巫族战士那‘强大’的假象就立刻是被戳穿,于是乎,这些被接连不断的抽调了血气的巫族战士们,便立刻是被那无与伦比的虚弱之感所包围起来,就如同是山峦丘壑之间被饿了几个月的猛兽一般,看起来架子依旧是强大无比,但实际上,却是连迈步都无比的困难。 “东皇陛下有令,不要放跑了一个!”东海的一方,那些太乙道君们都是高声的呼喊起来。 呼喊之间,最前锋的大军,已经是和巫族的防线撞击在了一起。 当东海那无数的士卒手中兵刃落下的时候,他们马上就察觉到了不同。 之前的时候,他们手中兵刃落下,根本就难以破开笼盖于那些巫族大军身躯之外的血气,但此时,在这无数的巫族大军士气和信心都彻底的崩溃之后,巫族那强绝无比的肉身,在东海的兵刃之下,其防御之能,也似乎是下降了一个档次一般。 刀锋过处,顺着那兵刃传到东海无数士卒们大脑当中的,便是那锋利的刀锋毫无阻碍的撕开了那些巫族大军血肉的感觉。 “原来,这些巫族也不过如此!” 对于这无数的士卒而言,要驱散对于巫族的恐惧,要重塑他们在巫族面前的信心,那这天地之间,任何激励人心的言语,都比不过此时他们自己所真真切切的,感受着用手中的兵刃带走那些巫族性命的感觉——最重要的,是这种情况不是个例,而是一眼望过去,整个名都海域的战场上,东海的一方都是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巫族的防线,在东海军势的冲击之下,便如同是被汪洋所瞒过的礁石一般,只一个眨眼的功夫,便是彻底的溃散。 …… 而相较于东海一方的气势高涨,便是巫族这一场低落到了极致的士气。 那些本就虚弱无比的巫族战士,在被揭穿了假象的面具之后,甚至是连手中的兵刃都有了沉重的感觉,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又如何能够与东海的大军作战? 不过此时,这些巫族的大军还不曾彻底的丧失信心——毕竟,他们还有那数百上千位的大巫,还有那‘第十三位祖巫’。 然而,伴随着防线被东海一方一层一层的切开,这些巫族的大军却就是不曾得到那些大巫们的回应,而那些大巫们亦是不曾得到古的回应。 这个时候,他们才是发现,巫族的那些大巫们,早已是陷入了自我怀疑的状态,而那些大巫们当中,地位最高的古,心神更是已经完全的崩溃! “完了,全都完了!”古神色恍惚的在虚空当中蹒跚。 就在这刹那之间,属于他的一切,彻底的烟消云散。 这一战,本该是成为他登临第十三位祖巫之尊最好的垫脚石,但随着这一战的失败,一切都化为乌有。 所谓的战功,所谓的第十三位祖巫的荣耀,所有的一切,都随之崩塌——而这最根本的原因,则是来自于古的自信,来自于共工等人无法联系之后,古不向其他的祖巫们求援的决策。 前一个瞬间,还是意得志满,以不朽之身力敌太乙之尊,自身的实力,更是随时都有可能踏破关隘,成为真正的太乙道君——但下一刻,所有的一切便都是烟消雨散,这样的打击,又有谁能够受得了? 而这些大巫们的崩溃,则是压倒了这一场决战当中,那些巫族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当第一个在战场上逃跑的巫族战士不曾被那些大巫们给斩杀于当场之后,这一场决战当中,整个巫族的败退便是不可避免。 “为今之计,唯有暂时后撤,以重整防线!”在那些作为大军统帅的大巫们完全无法做出决策的情况下,巫族当中那些寻常的不朽金仙们,也只能是硬着头皮相互沟通起来,做出了‘暂时后退’的决定。 而正是这个决定,令这名都海域的战场上,巫族大军从‘败退’变成了溃败! 一部分大军掉头后撤的同时,更多的大军,却是完全不知晓是怎么一回事,懵懵懂懂的就是跟着其他的大军掉头往后而去。 于是乎,还不曾等到东海的大军从正面杀穿巫族的防线,那巫族的大军便已经是在自己的混乱之下彻底的崩溃,将自己最虚弱的一面展现在了东海的面前。 “原来,这些巫族也是会害怕,会畏惧,会逃跑的啊!” 在这样的想法之下,东海那无数的战士,气势便是越发的高涨。 在一路的追逐当中,东海的无数战士们,每在那些巫族战士们的身上斩出一刀,他们心头的恐惧便是单薄一分——一直到战场上,巫族的大军彻底溃散的时候,那根植于东海各族心头的恐惧,终于是被彻底的碾碎。 …… “此路不通!”当巫族的大军快要逃出这名都海域的时候,一个兴奋无比,且有张狂无比的声音在这天地之间响起。 在白术的命令之下,在此间等待了不知道多久的觉蜓道君带着他麾下的士卒出现在那巫族大军的面前——相较于巫族大军那庞大无比的数量,觉蜓道君所率领的这一部分士卒,却是显得相当的单薄。 但这一部分士卒在单薄又能如何?这毕竟是由一位太乙道君所统帅的大军。 而在之前的溃败当中,‘太乙道君’这四个字,已经是在这些巫族的战士们心头留下了庞大无比的阴影。 在这太乙道君的气机威势之下,带着无数的巫族战士逃亡的统领们,想也不想的便是选择了掉头转向——因为没有任何一人愿意面对这强大到了极点的太乙道君。 当下一位太乙道君又出现在那些溃败的巫族面前的时候,那巫族的大军,便是再一次的选择了转向…… 从高空上望下去,巫族那溃败的大军,便如同是一条爆发的洪灾一般,浑浊无比,所过之处,没有任何的东西能够在其中独善其身,而不被其所吞没。 但事实上,却是白术预先所留在名都海域周遭的那些太乙道君们——每一次那太乙道君的气机盖下来的时候,这溃败的巫族大军,都是随之分开。 每每有巫族的不朽金仙想要出面重整士气的时候,一直在云端上衔尾追杀的太乙道君们都会亲自出手,将这些出头的‘钉子’给重新的砸下来,一如东海以北的要塞崩溃的时候,巫族的大军一路衔尾追杀北线溃军的举动那般。 在这样的情况下,巫族的‘大脑’很快便是被彻底的碾碎。 “逃!”于是那无数的巫族大军心头便只剩下这样一个想法。 随着巫族的大军在名都海域的周遭一圈一圈的转悠,那浊浪滔滔的洪流,一分二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很快,那些溃败之后,又分开来的巫族大军的军势,便是连东海的那些寻常的不朽金仙们所统帅的大军便能够轻易的将之遏制。 而到了这个地步,也即是意味着,名都海域的这一场决战,正式进入了收尾的垃圾时间。 …… “看来,各位祖巫对东海的战局也有所察觉了!”招阳屿上,东皇太一放下手中的大钟,在他的面前,五位祖巫对他的攻势突然就加紧了不知道多少倍,彼此之间攻守的节奏,亦是在刹那之间就变幻了无数次。 仗着对时空的掌控,就算是东皇太一那濒临生之境的实力,对于这五位祖巫的攻势,也不是每一次都能够挡下来,但好在,那一口亘古不朽的大钟,给东皇太一提供了最为稳固的防护。 很显然,这五位巫族陡然之间加强的攻势,不会是没有来由——东皇太一唯一能够想到的,就和他的意识被白术引动着出现在了名都海域一般,他眼前这五位祖巫,也有可能是通过某种特殊的方式察觉到了名都海域当中那一场决战的结果。 “是战是留?”共工他们彼此之间目光交错,丝毫不理会东皇太一的询问。 ——就如同是东皇太一所猜测的那般,这五位祖巫确实是察觉到了东海战局的变化。 毕竟,巫族同出一源,彼此的血脉之间,都有一定的感应,而在短短的时间之内,无数的巫族陨落于东海之上,这五位祖巫,又如何会察觉不到?更何况,所陨落的那些巫族体内所流淌的血脉,本就是源自于他们。 “战的话,我们就得赌一赌,能否在东海其他的太乙道君找出这时空界域之前,搏杀东皇太一,然后从容遁走。” “走的话,那我们就只能放弃这一次搏杀东皇太一的机会——错过这次机会的话,下一次,或许我们再也找不到东皇太一落单的时候。” 时空交错之间,五位祖巫飞快的交流着,讨论着两个不同选择的得失。 “我们现在只需要考量一件事。”很快,共工的意见便是压过了其他的几位祖巫——“留在此间搏杀东皇太一之后,我们可能会陨落。” “东海失去东皇太一和白泽,而我们巫族失去五位祖巫,这意味着什么?” “两败俱伤,玉石俱焚!” “不要忘了,这天地之间,除了我们和东海之外,还有南海和北海,以及暗流涌动的西海。” “此时他们不敢对我们其心思,是因为我们足够强——但若是我们两败俱伤之后,他们难道还会一如当初一般,不敢对我们其心思?” “这种玉石俱焚却叫他人占了便宜的事,我是不会做的!” 共工出声道——他是十二祖巫当中最为冷静的一个,这天地之间,似乎是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动摇不了他的心神,不管是什么样的局面,他都能够以一种最为冷静的姿态,作为最为正确的抉择。 哪怕这种抉择对于巫族而言,并不一定是显得有多么的体面——就如当初他在西昆仑选择了退去一般。 “那就只能走!”片刻之后,烛阴无奈的声音也是随之响起。 共工冷静甚至于是冷漠的分析,将这些祖巫们心头的怒火和不甘心给彻底的扑灭。 “太一,你我罢手如何?”这时空界域当中,时间和空间陡然间停止起来,无数交错纵横的经纬线在这时空界域当中铺开,将这时空界域当中的一切东西都锁定起来。 执掌时空的两位祖巫,只需要是稍稍的波动这时空的经纬,便能够令这时空界域当中的任何一处地方都彻底的倾塌化作虚无。 这是两位祖巫在在想东皇太一展示自己的底牌——若是他们不计代价的时候,绝对能够直接崩溃这时空界域,将这给割裂出来的失控都化作虚无,届时,东皇太一就算不死,也将被永远的流放在这虚无当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回归洪荒天地。 “那就罢手好了。”东皇太一随之出声——随着那古钟的微微一震在这被纵横的时空之线所锚定的界域当中,那古钟所覆盖的地方,时空之线都是扭曲起来,被那古钟朝着四面挤开。 这是东皇太一对这几位祖巫的回应——他们固然是能够崩溃这时空界域,但他的这一件先天灵宝,也同样是有着镇压时空的力量,就算是时空界域崩溃,也未必就奈何得了东皇太一。 这种两相对等的力量,才是能够保证彼此之间停战的基础。 第三百九十五章 煌煌紫运 若是彼此之间的力量根本就不能形成平衡的话,那占据了绝对优势的一方,必然是舍得不计代价的将对方给扑杀。 当然了,共工他们愿意和东皇太一停战的另一个基础,则是在于他们知晓巫族在东海的战局出现了反复,知晓了巫族有了相当大的伤亡,但他们绝对不知晓,在这东海的决战当中,巫族的一方,几乎是已经彻底崩盘的局面。 …… “云神君,你确定是这里吗?”东海的大军一路追亡逐北,将巫族从东海赶出去的时候,东海的一种太乙道君们,除了少部分人还在看顾战局之外,其他的人,都已经是在云中君的指引下出现在了招阳屿。 他们的目的,是为了接应东皇太一。 而到了招阳屿的时候,云中君也是察觉到了这气运的局限之处——就如这一次,他百分之百的确定,东皇太一和几位祖巫的战场,就在这招阳屿中。 但这些太乙道君们,都已经是接触到了时空的玄妙,当他们截断了一片时空隐藏于其间的时候,就算是云中君通过那气运天柱确定了他们所在的地方,但也完全不能从那无穷的时空当中找出那战场的所在——谁能知晓,这招阳屿中那一片砂砾,又或者是那一片树叶,乃至于那一条游鱼才是被东皇太一他们所截断出来的时空的附着物? 而找不到那附着物,他们永远都不可能找到东皇太一和几位祖巫的战场。 “既然云神君确定东皇陛下和几位祖巫的战场在这招阳屿间,那我等便干脆联手回溯时空如何?” “只要看到了陛下他们在这招阳屿中到底做出了什么布置,然后循着蛛丝马迹找下去,一定能够找到陛下他们的战场。”一位太乙道君立刻便是出声——换做之前的时候,可能还会有人质疑一番,虽然既定的战场上招阳屿,但云中君凭什么能够保证,在东皇太一和那五位祖巫的征伐之间,那战场会依旧是保持在这瑶光海域的招阳屿中? 毕竟,战场上的双方都会担心对方有人前来支援,自然的,他们在战斗的时候,这战场也就会随着他们的念头而不停的移动。 不过经过了之前的决战之后,一众太乙道君们,却已经是都没有了质疑云中君的想法。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动手好了!”又一位太乙道君也是立刻出声道。 那些祖巫的实力,每一位太乙道君都是清清楚楚,是以在他们的猜想当中,东皇太一对阵那五位祖巫的战局,其局势必然是岌岌可危,也正是如此,在东海的决战才一尘埃落定,这些太乙道君们连东海的溃军都不顾上,也来不及去接应被几位龙子从巫族的封镇当中救出来的太乙道君,便是匆匆忙忙的赶到了这招阳屿驰援东皇太一。 一位又一位的太乙道君们按照不同的星位站在一起,星辰的权柄随之加诸于他们的身上。 然后整个星空的倒影,都随之出现,将这招阳屿的时空都封镇起来。 无数的星辰明灭之间,星辰的光华练成一条不可见的线,循着那被镇锁的时空一路朝着时空的最上游而去。 很快,那无穷的星辰都是随之明灭起来,明灭的星影当中,大日的轮廓若隐若现。 而就在众位太乙道君们将要发力的时候,那黯淡的大日陡然之间大放光华,倏忽之间,震彻天地的钟声响起,然后一个如梦似幻一般的气泡才能够时光长河当中涌动出来,然后在钟声当中破灭,划归虚无。 旋即,两道光华分别落于不同的方向,待那光华站定,正是东皇太一,白泽道君以及共工等五位祖巫。 “陛下,可无恙否?”才一现身,一众太乙道君们便立刻是关切无比的望着东皇太一,见东皇太一周身的气机平稳无比,不像有半点受伤的模样,这些太乙道君们才是放下心来。 下一刻刹那,每一位太乙道君,都是默契无比的将自己的气机朝着对面的几位祖巫压了过去,招阳屿中,被封镇的时空依旧是不曾被众位太乙道君们解开。 “怎么,东皇陛下莫非是想要毁约?”看着那些太乙道君们将周遭的时空彻底封锁起来,五位祖巫的脸上都露出了警惕无比的神色,他们的周遭,各种法则仿佛都是扭曲了起来一般。 “放他们去。”东皇太一看了一眼周遭的众位太乙道君们,这才是挥了挥手。 “陛下!”其他的一众太乙道君们声音变得急切无比——这五位祖巫落了单,若是错过这次机会,那想要再抓住一个这些祖巫们落单的机会,几乎是不可能再找得到! “我说了,放他们去!”东皇太一没有任何要和一众太乙道君们解释的意思。 而他身边原本和他并排的白泽道君,也是不动神色的出现在东皇太一的背后,表示对东皇太一的支持。 “唉诶!”见东皇太一意志坚定,完全没有丝毫的动摇,一众太乙道君们,这才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放开了那被封镇起来的时空。 机会难得,几位祖巫也立刻是化作遁光挪动时空而去。 而就在他们离开之后不过三五个呼吸,原本身上毫无异常的东皇太一才是猛地一个踉跄,往后仰去——而在他身后的白泽道君,正好便是托住了东皇太一的身形。 覆盖在东皇太一身上的先天灵光随之散去,这个时候,一众太乙道君们才是察觉到,那看似完全一切平稳的东皇太一,其身躯之内早已是空空如也——在和那五位祖巫的厮杀之间,只是为了撑住那五位祖巫的攻势,只是催动那先天灵宝,东皇太一便几乎是彻底的耗干了体内的精气神。 若是巫族的几位祖巫在坚持数十个呼吸对东皇太一的攻伐,或许东皇太一便是真的会陨落于他们的面前。 但这世上,没有如果。 “陛下!” “陛下!” “陛下!”看着东皇太一倒下,一众太乙道君们也立刻是慌了手脚。 “不碍事,陛下只是心神耗费过大而已,休憩一两百年,也就是缓过来了。”白泽道君朝着围拢过来的众位太乙道君们摆了摆手,颇为疲倦的出声。 在牵制那五位祖巫的时候,东皇太一的精气神几乎是消耗一空,白泽道君自己,同样也好不到哪里去,从他们在时空界域当中的争端伊始,他就一直在不停的与烛阴和帝江这两位分别执掌时空的先天神圣争夺对那时空界域的掌控权,就算是有着先天灵宝在手,但这样的争夺,也几乎是耗空了白泽道君的心神。 “回汤谷再说吧。”白泽道君扶起东皇太一,而其他的太乙道君们则是早早的就将通往汤谷的空间通道给开辟了出来。 …… “东海的战局如何了?”足足过了十五日,东皇太一才是苏醒了过来,虚弱无比的问道。 “非常好!”提及东海之战局,一众太乙道君们的神色都是禁不住的飞扬起来。 “名都海域的一战,我们于巫族的士气臻至巅峰的时候,将他们的气势给生生砸落,然后一路追亡逐北,几乎是将这一波巫族大军的脊梁给彻底打断——这一战之后,我东海各族对巫族的恐惧,更是一扫而空……” 一种太乙道君们眉色飞舞的说着之前那一战的种种细节。 听着众位太乙道君们的讲述,东皇太一的脸上,也是浮现出了欣然无比的笑意。 然后他的目光落到了旁边的云中君的身上。 “云神君果然是信人。”东皇太一感慨道——在他出发之前,云中君便说了要带给他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胜,而现在看来,这一场决战的结果,又岂止是一场大胜就能够形容的? 他们非但是不用退出东海,反而是将巫族给彻底的赶出了东海,更是令巫族数千年数万年之内,都难以再度图谋东海。 最重要的是,东海的人心。 在这一站之后,他们这一方势力算是彻彻底底的将东海的人心给稳固住,更是有了真正的西望洪荒大地的底气,有了主动朝着洪荒大地发起进攻的实力。 “不妙!”正感慨的时候,东皇太一的神色便又是在陡然间一便——“虽然号称这一战乃是由我指挥调度,但这一场决战开始的时候,我却是被巫族给拖在招阳屿中,云神君,只怕你真的要显露在巫族的面前了。” 东皇太一神色当中有些愧疚。 这一场厮杀,他算是真正的看清了十二祖巫的实力,毫不客气的说,若是十二祖巫打定主意要袭杀某人的话,那就算是一位太乙道君在疏忽之下,也很有可能被十二祖巫给偷袭得手,更遑论云中君只是一位不朽金仙?虽然他已经度过五衰成就天人,但也依旧只是一位不朽金仙。 “只怕从此以后,云神君便要坐镇于星空之上,无有孤身出于洪荒的机会了。”东皇太一道。 “陛下不必担心。”云中君端走不动,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这一场决战从头至尾,我都不曾出现在任何一个巫族的面前,就算是最后那几位祖巫循着巫族大巫们血脉回溯他们的记忆,所看到的也只是金乌振翅,将他们的军气给彻底扑灭的一幕——那金乌,乃是陛下的神形,与我云中君又有何关联?” “只要众位道君们不露出破绽,那么这一场决战的调度,便必然是陛下提前所准备好的,陛下在招阳屿中拖住几位祖巫,也只是陛下所谋划的一环而已。” “当然,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我从此以后藏于星空之上——这对我而言,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不涉洪荒天地的战局,安心守于星空当中,一来,能够解放出师北海道君,二来,我也能够安心修行。” “不瞒陛下说,那太乙道君之境的门扉,我似乎是已经触及到了。”说到这里,云中君的脸上也是浮现出了笑意。 “可惜这样一来,那最为锋芒无双的定止军,从此就要枯坐于天河之上——宝剑朽坏,神兵蒙尘,这实在是天地之间最为令人心痛的事。” “为大局而已。”云中君低下头。 若他真的登临太乙道君之境,那他麾下的那一支定止军,这天地之间最具锋芒的神兵,又怎么可能蒙尘? 天河高举于穹天极处,只需得他登临太乙道君之境,那天河的权柄和弱水的权柄,自然而然的便是合而为一,到了那个时候,这天河,便是这洪荒天地的一部分。 这也即是说,到那个时候,只要云中君愿意,他便能够率领着他麾下的大军从天河的任何一处地方横跨天宇出现在洪荒大地之上,出现在巫族的腹地当中,出现在巫族最大的破绽之上。 当然,这一切,都需要云中君登临太乙道君之后才能够做得到——但那太乙道君之境,于其他人而言,或许是一个前所未有的难题,但对云中君而言,这又算得了什么? 云中君垂下目光,他的衣袖当中有刀光一闪而过,刀光当中倒映出他的影子来——望气术之下,他的头顶上,那气运天柱当中,从内而外,都散发着一种盈盈的紫气,尊贵无比,玄妙无比。 在他调度这一场东海决战的时候,那游离于东海之上的太乙道君的气运,那些大巫的气运,以及那些祖巫的气运,都是被云中君所吞吐炼化,在那一场大战尘埃落定的时候,云中君的气运,便已经是化作了最为纯粹的紫运,通体上下,不见有任何的杂色。 气运,法力,元神,道行——修行之四要素中,最为简单,同时也是最为无迹可寻的气运,已经不再是限制云中君的东西。 在通往太乙道君的关隘当中,最难的最为无从捉摸的关隘,已经是对云中君敞开了大门——至于说太乙道君级别的道行,也即是修行者登临太乙道君的道路,这一点,云中君早就已经明确。 第三百九十六章 巫族的方向 “若是早知如此的话,当初就算是拼着两败俱伤,也要彻底的扑杀东皇太一!”北海边上,共工看着无数面色惨淡,浑然没有半点精气神的巫族,满脸的阴郁。 之前东海那些太乙道君们封镇时空的时候,这五位祖巫还察觉不到巫族东海当中的巫族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但在脱离了招阳屿之后,巫族的情况便是直接在众位祖巫的面前浮现出来。 那溃败之势,根本就无法遏制,就算是这五位祖巫出面,也完全止不住那些巫族战士的溃逃,反而是在这五位祖巫试图通过自己的血气来遏制大军溃逃的时候,被那大军的血气裹挟着,一口气不停的逃出了东海。 周遭万余里之地都察觉不到东海那些士卒的存在之后,逃到了北海上那些惊魂未定的巫族士卒,这才是停住了脚步,然后才注意到,共工等五位祖巫,也同样是和他们一起出现在了北海。 “时也,势也。”烛阴也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们愿意和东皇太一停战,除了彼此之间力量保持着平衡之外,更重要的一点,便在于他们又极度的自信,就算是东海的战局会有所反复,会有些失利,但巫族的力量也依旧是会牢牢的压制着东皇太一他们,想什么时候再次掀起战争,就什么时候再次掀起战争。 在这天地的局势变幻之间,所有的主动权,都在巫族的这一方,他们有着充足的时间和机会去试探东皇太一他们内部的破绽。 但谁想到恍惚只是刹那的功夫,这东海的战局便会溃败成这个样子? 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败,几乎是将这巫族近三分之一的大军的精气神给彻底的打落,叫他们提起东海大军便不由得生出风声鹤唳的感觉。 这样的大军,不要说是掌控天地之间的主动权了——此战之后,数千年数万年,巫族又不会有继续图谋东海的能力,更甚至于,是共工他们要竭尽所能的思考,若是东海直接挥兵杀向洪荒大地的时候,他们应该如何应对,要如何才能够保证东皇太一他们不至于是在这洪荒大地上扎下根基。 其他的几位祖巫,也都是默然。 从这一刻起,东皇太一和东海,在巫族的面前,不再是一个值得重视的对手,而是必须要付出十二分力气才能够应对的心腹之患,是这天地之间,真正的立于最顶点的势力。 从上到下,由内而外,无论是势力内部的凝聚力和向心力,亦或是势力当中高层的实力,以及那些寻常士卒的士气,又或者是势力的底蕴和未来,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任何的短板,看不出有丝毫的破绽。 “先回祖神殿再说吧。”帝江出声,打断了众人之间的沉默——这一次与东海的一战,巫族可以说是真正的大败亏输,除了杀伤了无数东海的士卒之外,他们其他的目标,其他的战略,没有任何一项是完成了的。 至于说死伤的东海士卒——他们自己的损失,又何尝比东海少了? “东皇太一!”想着这个四个字,每一位祖巫不由得都是沉默了起来。 自出现在这洪荒天地当中以后,合两界权柄于一身的几位祖巫,便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登临了太乙道君之境,然后开启了他们在这盘古天地当中无敌的生涯。 论实力,论工业,这天地之间,可以说是任何一位修行者都不被这些祖巫们放在眼里。 就算是天地之间的先天神圣们逐一登临太乙道君之境,亦不例外。 然而,独独是在面对东皇太一的时候,十二祖巫却是连连吃瘪。 先是他们围堵紫霄宫的时候,会东皇太一强行撕开了他们的阵势,接下来是他们在东海的碰撞当中,以平手的姿态收场,再之后,于东海的这一战上,更是被东皇太一个彻底的击败…… “这一场战争,真的是东皇太一在调度吗?”烛阴怀疑道——东海所盛传的,是这一场战争乃是东皇太一在调度指挥,但对于这种说法,烛阴的内心当中却是有些怀疑。 “这一场决战真正爆发的时候,东皇太一被我们困在招阳屿中,根本就不可能分心于外界,以调度东海的战局。” “未必。”共工摇了摇头。 “东海这一场决战的失败,在于东皇太一找到了我们军气体系的破绽,然后又将我们拖在了招阳屿,令我们无法调度大军。” “决战的胜负,就在这两个点上——至于说调度,在这两个点被打成之后,所谓的调度,其实已经不重要。” “而刚好这两个点,就系于东皇太一的身上,从这一方面上看,东皇太一亲自把控的这一场决战,也说得过去。” “而且我们也不曾发现东海当中,有其他人调度大军的痕迹。” “军气体系的破绽!”共工说到这里,一众祖巫们的脸色也不由得为之一变。 若只是独行侠的话,那这所谓的军气自然也就无所谓,但作为一个庞大的势力而言,军气的作用,可谓是无可替代。 这是那些寻常的修行者们镇压敌人最为有利的武器。 而若是这军气体系除了问题,那足以是威胁到整个巫族的稳定。 “到底是我们的体系出了问题,还是我们的方向除了问题?”一众祖巫们的神色都是变得肃然。 …… “不是体系的问题,也不是方向的问题。”而在众位祖巫们因为这军气的问题而头疼无比的时候,东海的一种太乙道君们,也同样是在汤谷当中讨论那军气体系的问题,当云中君出声的话,所有的太乙道君们都是将目光落到了云中君的身上。 “既不是体系的问题,也不是方向的问题,那巫族的军气体系臻至巅峰之后,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破绽?”白泽道君问道。 “因为巫族的军气体系极尽巅峰的道路,只走了一半便已经是用到了战场上——就如同是一柄重新铸造的神兵,尚未彻底的完成便已经匆匆出炉。”云中君的目光四下扫了一眼,声音都变得小了几分。 “在东皇陛下和巫族与东海之畔碰撞的时候,我就已经察觉到了巫族军气之内更深一层的变化。” “也即是剥离那军气当中的意志,只余下那庞大无比的血气,以此成为他们自己的力量——而之所以如今的巫族军阵体系会有如此庞大的破绽,则是在于他们将体系基金巅峰之后,还少了最重要的一部分。” “他们的士卒,和他们的统帅是被割裂的,而他们的破绽,也正是由此而来。” “诸位试想,若是巫族能够更近一步,那些大巫们能够将自己化作载体,以承载那些寻常的巫人,使得那些巫人和那些大巫直接的形成一个整体,那些血气便不会游离于外,如此一来,他们的这破绽,也就不再是破绽——而到了那个地步,巫族军阵最极致的状态才是会显现出来,那些大巫们,即是修行者,亦是大军。” “而那些祖巫们,更是能够借此承载整个巫族,凝聚整个巫族的力量为一体,加诸整个巫族的力量为一体。” “以这巫族的无穷数量,那些祖巫们血气加身的时候,会有多强的力量?” 云中君话音落下之后,这汤谷当中所有的太乙道君们都是沉默了下来。 以巫族的庞大数量,哪怕十二祖巫只能够从那巫族的身上获取一丁点儿的力量,但这些力量聚拢起来,也依旧是一个无法想象的庞大力量。 “以力证道?”众位太乙道君们心头都不由得一跳。 以力证道,这是天地初开的时候流传于天地之间说法。 盘古氏开辟天地的时候,其所留在天地之间的痕迹还不曾消散。 那个时候,所有的先天神圣们最大的梦想,便是追逐盘古的脚步,成为盘古氏那般‘强大’的人——而盘古氏,便是那些先天神圣们所谓的‘道’。 那个时候,所有先天神圣们的想法也都是简单无比,质朴无比——他们都认为,只需要不停的增强自己的力量,只需要他们的力量增强到了盘古氏的地步,那么他们,便能够追得上盘古氏的脚步,他们便能够追得上那所谓的‘道’。 那个时候,天地之间的一众先天神圣们才刚刚诞生出来,所谓的修行体系,也还不曾被整理出来, 那个时候,天地之间的先天神圣们,都还只是本能的吞吐着天地之间的元气,寻找这天地之间的天材地宝,以最为简单,最为粗陋的方式锻炼自己,增强自己的力量。 所谓的‘以力证道’的说法,也正是由此而来——单纯的,以那强绝到了极致的力量追逐盘古氏的脚步,成为和盘古氏一般的存在。 不过到了后来,伴随着修行的体系被那些先天神圣们一点一点的整理出来,那些先天神圣们便也是察觉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 那就是‘以力证道’这么一回事,其实是不存在的。 在这盘古氏开辟而来的天地之间,没有任何一个人的力量能够臻至盘古氏那样的地步——那些先天神圣们连这天地都打不破,更不要提从无到有的开辟出一个全新的天地来。 而在那之后,以力证道便是逐渐的成为天地之间的一个传说,成为这天地之间最为虚无缥缈的东西。 但现在,云中君所描述当中的巫族军气体系的极致变化,令所有巫族的力量都叠加于十二祖巫的身上,这却是令这些太乙道君们隐隐之间看到了那‘以力证道’的可能,以纯粹无比的力量崩灭这一处天地,以纯粹无比的力量开辟一处天地。 而力量,乃是这天地之间最为质朴,最为纯粹的东西。 最为愚钝,也最为直接。 当力量不够的时候,力量便是最容易被人无视的东西,可若是力量强大到了一定的程度,这力量便是天地之间最为不可忽视,也最为的不可抵御的东西。 当力量强大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后,天地之间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挡在这庞大无比的力量之前。 力量,这是天地之间最简单的东西,同时也是这天地之间最为无法抗衡的东西。 “云神君,你确定巫族的军气体系被推演到完美之后,会有这样一桩变化吗?”东皇太一的神色也是肃然起来。 在招阳屿中和五位祖巫对阵的时候,东皇太一之所以能够拖住那五位祖巫,其中非常重要的一点原因,便在于他那一口古钟强绝无比的防御之能。 若是十二祖巫的力量真的强大到了这般的地步,那么他们和东皇太一对阵的时候,便能够以一种最为蛮横的姿态,将东皇太一连人带钟给一起砸成齑粉,至不济,也能够隔着那一口大钟的防御,将躲在大钟背后的东皇太一给硬生生的震死。 “毫无疑问。”云中君看着面前的诸位太乙道君——传说当中,巫族的镇族之法十二都天神煞阵,能够逆转时空借用盘古氏开天辟地的力量,但云中君在察觉到了巫族军气体系的极致变化之后,他甚至是觉得巫族这军阵体系的极致变化,比起那十二都天神煞阵,还要来的可怕。 毕竟,那十二都天神煞阵只是外力,但这军阵极致变化后,所带给巫族的力量,却是实实在在的,属于自己的力量,就算是他们不动用那十二都天神煞阵,他们的力量也不会有丝毫的减弱。 “那云神君以为,巫族什么时候能够领会他们军阵真正的极致变化?” “不好说。”云中君摇了摇头,“若是没有这一场决战的话,那么巫族推演出他们军阵体系完美的极致变化,也不过只是早晚的事。” “不过这一遭之后,我们半渡而击,在巫族的军阵还不曾真正的极致巅峰之前,将他们的信心给彻底的碾碎——这一战之后,巫族是会醉心于他们的军阵之法,继续推演军阵的极致变化,还是心灰意冷,选择新的出路,谁也不能保证。”云中君皱起眉头道。 “今次云神君之言,事关重大,我等之存亡,或许也就系于此间,故而这汤谷当中的言论,出得云神君之后,入得诸位之耳,便就此结束,任何人都不可能泄露这一番言论。” “我等自然也是知晓轻重的。”一种太乙道君们都是肃然出声。“不过除了保密之外,我们也要想办法打消巫族继续推演军阵变化的念头才是。” “那好办。”白泽道君思绪一转,立刻便是有了想法。“我们之前不是寻出了巫族军阵体系的变化吗?那就干脆将此事闹得更大一点,将我们驾驭军气的法子都传出去,宣之于天地之间,叫所有的人都知晓如何破去巫族军阵体系那半吊子的极致变化,如此一来,或许是能够令巫族继续推演军阵的念头给降到最低。” “此法甚妙。”闻言,其他的一众太乙道君们们都是点了点头。 …… “都说一说吧,接下来我们到底要怎么做。”祖神殿中,十二祖巫也是聚拢在一起,每个人的脸色都说不上有多好。 “第一件事,是我们巫族未来的方向,到底是该继续继续推演补全我们的军阵体系,还是放弃这军阵体系,转而推演其他的方向?” 烛阴的声音在这祖神殿当中响起。 这都已经被推演到了巅峰的军气体系,被东海一方以一种大巧不工方式给破去,最重要的是,十二祖巫到现在都想不到办法,到底要如何的弥补自己这军气体系当中的破绽,以保证他们在面对东海一方的时候能够不被东海抓住自己的破绽。 按照道理而言,在摸清楚到底是他们军气体系的根子出了问题还是他们对军气体系方向的推演出了问题之前,他们都已经将这他们的军气体系暂且搁置。 不过一来,巫族自踏入这洪荒天地开始,便是一直在军气体系上钻研,在这军气体系上花费了大半个纪元的心思,陡然之间,要将这军气体系搁置封存,无异于是否定了十二祖巫半个纪元的努力,这样的结果,十二祖巫实在是也有些难以接受,也狠不下这个心。 更何况,要提升整体族群的力量,除了这军气体系之外,他们暂时也找不到其他的方向。 可若是不搁置这军气体系的话,他们就得在这军气体系上花更多的功夫,若是最后证明着军气体系对他们巫族而言,乃是一条错误的道路,那他们为此所投入的一切代价,都将付诸东流——除了精力和资源之外,最重要的一点,还是时间。 如今东皇太一,东海已经是成为了他们最致命的威胁,在这样的情况下,若是他们继续浪费莫大的时间和精力在一条错误的道路上前进的话,那么日后他们面对东海的时候,又该怎么办? 东海现在本就已经成为了他们最大的威胁,此消彼长之下,东海和他们的差距,会越来越小,而东海对他们的威胁,也会越来越大。 第三百九十七章 正本溯源,归返星空 “大巫羿有要紧事求见祖巫陛下!”正当众位祖巫们为此纠结不定的时候,祖神殿之外,一个朗然的声音响起。 “羿,何事?”听着祖巫殿之外传来的声音,一众祖巫们的心头便又是一跳。 羿是巫族当中非常古老的一位大巫,巫族还不曾踏上洪荒天地的时候,羿在巫族当中就已经是卓有威望,那些素来都是桀骜无比的巫人,对于羿也是异常的尊重,称其为大羿。 这一次远征东海,十二祖巫之所以能够心无旁骛,便在于有羿坐镇于祖神殿之外,处理巫族当中的种种事务。 按照羿那稳重而又稳重的性格,能够惊动他的,必然是一位对巫族而言,极其重要的事。 “陛下,东海有消息传来。” “东皇太一等人,将我族军气的破绽广传天地,如今,整个天地的修行者,便是我巫族内部的战士们,也都知晓了族中军气体系的破绽,不愿意在下力气打熬军气。”大羿出声道。 “看来,东皇太一已经帮我们做出选择了。”听着大羿带来的消息之后,十二祖巫对视了一眼,然后才是出声道。 “大羿你来得正好,你执掌巫族事务多年,以你之见,若是我们放弃那军气体系,另开一道的话,应当是从何处着手?”后土将目光落到大羿的身上, “放弃军气体系另开一路?”听着后土的话,就算是这无数年来,大羿几乎是经历了巫族当中所有的变故,自认为任何变化,他都能够从容以待,但这一刻,他也依旧是忍不住是为之失身。 还在九幽之界的时候,巫族当中并不曾有所谓的军气体系。 巫族如今的军气体系,乃是十二祖巫在来到了洪荒天地之后,见到了神庭所遗留下来的军气体系,然后才以此为参照所开辟出来的体系。 ——听起来,这似乎是一回事,但洪荒天地之间的修行者修行的是法力,三魂七魄化作元神执掌念头,和肉身各据一极,而巫族所修行的,却是血气,在修行的过程当中,三魂七魄会直接化入肉身当中,与肉身不分彼此。 洪荒天地的修行者,能够很轻易的做到意识脱体而出,而巫族的修行者们想要做到这一切,却是难之有难——可想而知,为了推演出适合于巫族的血气军气体系,十二祖巫为此到底付出了多少的心力。 在从属于巫族的军气体系被推演出来,一直到现在为止,十二祖巫在这军气体系上所花费的心力,都从来不曾少过。 而为了验证十二祖巫的想法,巫族所付出的鲜血和代价,更是不可估量。 而现在,十二祖巫却是直言,要舍弃这一条他们巫族努力了大半个纪元,十二祖巫也努力了大半个纪元的道路。 这样的气魄,这样的果断,着实是令大羿难以想象,也必然是令任何一个人都难以想象。 “可诸位陛下,连同整个巫族为了这军气体系,都为此付出了无穷的精力和代价,若是就此放弃的话,会不会太过可惜?而起军气体系在厮杀上的优势,显而易见,若是我等放弃军气体系的话,那我们在面对东海,面对南海和北海的时候,会不会更加的紧张?” 大羿出声道。 “不必担心。”后土的言语依旧是果决无比,“还在九幽界的时候,我们巫族当中连一位太乙道君都不存在,而那些半步太乙的凶兽之王,却不止一尊,寻常的凶手更是不计其数——我们从灭族的边缘一路厮杀过来,最后将那些凶兽彻底镇压于边荒四野的时候,我们巫族靠的,可不是那军气体系。” “难道没有了军气体系,我巫族就不再是巫族了?我们巫族,就不是东皇太一他们的对手了吗?” 后土双手合于胸前,就算是有着先前的溃败,但她的言语当中,也依旧是有着无与伦比的自信。 “不错。”共工的声音也是想了起来,“军气体系虽强,但其存在终究不是以我们巫族作为基准而衍生出来的体系,我们虽然以无穷的努力将那军气体系移植到了我们巫族的身上,但本质而言,这我们巫族的军气体系也依旧是处于东皇太一他们所承袭的神庭军气体系的柯巢当中,若非是如此的话,这一次的决战我们也不至于是被他们抓住那一个致命的破绽。” “说起来,现在我了解了名都海域之战的详细以后,心头除了惊愕愤怒之外,更多的,反而是有些庆幸。” “试想,若是没有这一遭的溃败,那我们巫族必然是还在那军气体系之上精耕细作,自以为纵横不败——而到了一场更加至关重要的战争的时候,他们陡然抓住这个破绽的话,我们巫族为此所付出的代价,会更加的不可想象。” “可惜了古他们了。”共工不无遗憾的道——名都海域那一战的前后因果,若不是因为他们军气体系的破绽被东海抓住的话,那么那一场战争的胜负,还是犹未可知。 毕竟,根据共工他们之后所收集而来的种种信息,那一众执掌大军的大巫们,在那决战开启的前后,乃至于那一场决战真正开始的时候,他们所做出来的决策,可以说没有一个决策是有所疏漏,有所错误的。 而那无数的死伤于东海上的巫族的士卒,更是巫族迄今以来最为精锐的大军——所谓的精锐大军,都是在战场上杀出来的,从出现在洪荒天地然后之境,巫族从未经历过如同东海之战这般浩大的战争,自然的,从这东海之战当中所杀出来的大军,便是巫族当中最为精锐的大军。 可惜,这些大军最后都被埋葬在了东海,侥幸逃出生天的那些人,亦是在那溃败之下,被彻底的打断了脊梁,根本就不可能再度踏上和东海厮杀的战场。 “后土想什么?”正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共工的目光却又是在倏忽之间落到了后土的脸上——此刻,后土正是一脸的深思之色。 于是共工止住自己的言语,以免是打断了后土的思路。 “我想到了!”良久之后,后土的声音终于是重新在这祖神殿中响了起来。 “我想到我们巫族未来的方向了。”后土睁开双眼,目光当中满满的都是笑意,片刻,她又摇了摇头,“不,准确来说,不是未来的方向,而是原有的方向。” “共工,我记得,我们还在九幽界的时候,我们巫族当中是没有所谓的军气体系这一回事的。” “而当我们第一次面对这天地之间所有的先天神圣的时候,我们所动用的,也并非是那军气的力量——我们将所有的先天神圣都封镇于时空当中的时候,那是完完全全的,属于我们自己的力量。” 后土先说起了巫族的过往,然后有提起了他们十二祖巫在紫霄宫外封镇那所有先天神圣的经历。 “可那一次我们失败了!”共工沉默了片刻之后才是回应道,“十二位太乙道君联手,却是被一群不朽金仙给硬生生的撕开了我们的封镇,最后逃出生天,这简直是无法言说的耻辱!”说到这里,共工的神色都几乎是扭曲了起来。 也正是在那一战当中之后,十二祖巫才开始真正的重视起了‘集众’的力量,在那之后,属于巫族的血气军阵体系的发展,才算是真正的走上正轨,然后整个洪荒天地,都在巫族的威势之下瑟瑟发抖。 “我的意思是,在九幽界的时候,我们巫族从来都是迎难而上,不管遇到什么难处,都是直接的撞过去——像这般稍稍受了些挫折,便立刻是另寻他路,我们巫族什么时候是这样的作风了?” “后土你的意思是?”强良的声音都跳了跳,目光当中满是期待。 “清正本源,逐步舍弃这军阵体系,回到我们巫族原有的道路上去。” “我们依靠阵势的力量,渡过了凶兽之灾,最初来到这洪荒天地的时候,我们也是通过阵势的力量称雄天地,最后臻至太乙道君。” “虽然在紫霄宫外的时候,我们封锁天地的阵势被人击破,但那不代表着我们的道路本身会有所问题。” “而今我回忆起来,我们当初的阵势被人挤破的原因,更重要的一点,并非是我们的阵势有所破绽,而在于东皇太一的决死一击,破坏了我们之间权柄的平衡,这才令我等的阵势出现了破绽——但这种破绽,并非是如同这军气体系一般,从根子上就有问题,而是因为我们初登太乙,对于自身力量的把控出现了问题。” “换言之,那个时候的问题,在于我们自身,而不在于体系。”后土很是冷静的道。 紫霄宫外的那一战,被十二祖巫是以为自身最大的耻辱,便是他们自己对那一战的种种,也都是讳莫如深。 而在时隔数十万年近百万年,十二祖巫当中的土之祖巫后土,终于是认认真真的开始正视他们数十万年前在紫霄宫外的失败——那一战受到挫败的原因,不是在于他们的体系出了问题,而是在于他们自身出了问题。 “东皇太一。”共工的声音响了起来,“东皇太一本身映照太阳星,如祝融一般,为火焰之主宰,故而他能够引动火焰的变化,而他手中的那一件先天灵宝,也即是那一口古钟,亦有镇压时空的力量,能够引动时空的变化——招阳屿的一战,我们五人联手,都无法攻破那古钟的防御,我甚至是怀疑,那古钟不是寻常的先天灵宝,而是传说当中的先天至宝!” 招阳屿的一战,东皇太一和共工他们彼此双方都是底牌尽出,但同样的,这也是令他们双方对彼此的底细,都是看得清清楚楚。 “火焰,时间,空间!” “有那古钟镇压时空,军气的路子就算是走到尽头,想要压制东皇太一也是难之有难。” “或许,我们真的该好好的反思一下,重新回到我们巫族原本的道路上去了。”帝江沉重无比的声音随之响起,“十二种权柄,是这天地之间最为基层的权柄,十二种权柄的力量合于一处,足以是衍化出这天地之间任何的一种变化,也足以是压制这天地之间任何的一种变化。” 太乙四境,掌缘生灭——花了数十万近百万年的时间将灭之境走到尽头的时候,十二祖巫也是越发的感觉到他们所掌控的权柄的强大之处。 这与生俱来的权柄,才是他们手中最强的,最为值得依靠的东西。 “既然如此,那就决议吧!”目光在这祖神殿当中扫过,然后烛阴的声音随之响起。 决议,是十二祖巫议事的时候,一个极其重要的制度。 任何一项提议有分歧的时候,十二祖巫都会启用这决议之论——出了提出提议的那位祖巫之外,其他的十一位祖巫会分别对着提议做出决定,当有六位极其以上的祖巫对那提议表示认可的时候,那这个提议,便会成为巫族最核心的方略。 “我赞成后土的提议,清正本源,放弃那军气体系!”强良的声音,第一个响起。 “我也赞成。”祝融的声音,同样也是响起…… …… “云神君,保重!”东海之畔,龙族的九位龙子此刻正端坐于云中君的面前,为云中君践行。 东海之战结束以后,在东海之滨的战场上,巫族的一方已经是收敛了自己的大军,摆出了一副全面防御的架势来,丝毫没有要窥伺东海的意思。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原本驻留于东海的一众太乙道君们也即将是按照原本的决策,归返于星空之上,在星空之上安营扎寨,将这东海的主导权,重新还给龙族。 而云中君麾下的这一支定止军,则是无数回返星空的大军当中,最后一轮回返星空的存在。 ——一来,是这定止军乃是当前东海明面上最强的力量,在东海换防的时候,需要有这么一根定海神针在,以保证东海局势的稳定。 二来,则是按照原本的方略,云中君麾下的定止军在回返星空当中之后,会以天河水军的名义巡狩于天河之上,作为这星空的第一道防线。 而那天河有吞噬万物的玄妙,就算是云中君麾下的大军都得了云中君这位天河水军的任何,但他也只能是令这大军当中的某些统帅持着他的令符在这天河之上开府建牙,自有穿梭于天河的波涛当中。 余下的更多的将领和士卒,想要巡狩天河的话,便必须是要借助东皇太一他们亲自引动权柄而铸造出来的战船。 云中君麾下的大军,足足有一千多亿,要铸造出足够的战船,除了需要东皇太一他们动用极大的人力物力之外,还需要相当漫长的时间——而在这漫长的时间当中,总不能是令这一千多亿的天河水军端坐于各个星空之上无所事事,是以,东皇太一他们斟酌一番之后,还是决定先将云中君麾下的这一支定止军继续守在东海之滨,等着那些天河战船都铸造出来以后,他再带着麾下的定止军重返于星空之上。 而现在,正是所有的天河战船都被铸造出来,云中君将要带着麾下的士卒重返星空的时候。 “众神皆归于星空,至此之后,这东海的安危,便是全权托之于龙族之手,虽然目前天地的局势看起来平缓无比,但九位殿下还需要多上些心才是。”云中君出声道,“巫族就算有之前的溃败,但他们的实力,依旧是毋庸置疑。” “云神君放心,我等自然是知晓的。”九龙子相互对视了一眼之后,这才是朝着云神君一礼。 换做其他人在九龙子的面前说这样的话,九龙子非的是唾他一脸不可,但云中君不一样。 就算九龙子当之前东海的决战真的是由东皇太一所主导的,但就算是云中君麾下的定止军镇守于这东海之滨,作为东海上最为坚实的屏障,令东海岸上的巫族大军难以入得东海一步,又一力主导东海归于东皇太一的麾下等等,就已经是足以令九龙子对云中君报以最深的敬意。 更不要提,云中君在军气体系上的成就。 军气体系,是来源于龙凤三皇的开辟——龙族神庭的神皇祖龙正是这神庭军气体系的奠基人之一,而作为祖龙的亲子,九龙子各自都铸就了一支定止军,将这神庭的军气体系走到了尽头,俯瞰这天地之间所有钻研于此道的修行者。 而云中君,非但是同样也铸就了一支规模前所未有的定止军,而且他更是在这神庭的军气体系之上,隐隐的看到了极巅之上的风景。 虽然九龙子还不曾在云中君麾下的定止军当中看到这一支定止军有极尽升华之后的痕迹,但光是云中君早早的就看出了巫族血气军阵体系的极致,且又能够准确无比的把握住巫族血气军阵体系的破绽,就已经是足以证明,云中君在这神庭军气体系之上,有极大的可能已经窥视到了更加玄妙的风景。 第三百九十八章 东海传道 “诸位龙子当真就没其他想问的东西?”云中君快要踏进那通往星空的空间通道的时候,才是陡然间转身看着背后的九位龙子。“若是真的没有,我这便要离开东海归返星空闭关了。” 九位龙子的脸上,除了不舍之外,还有无与伦比的犹豫,以及一众左右为难的纠结。 很显然,他们是想要问一问白术什么东西,却又不知晓,自己到底应不应该开口,或者说开口到底合适还是不合适——实际上,对于这九位龙子想要问的东西,云中君已经是有所猜测了。 “神君明鉴。”云中君作势要离开的时候,九龙子当中为首的赑屃才是苦笑了一声,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色——若是云中君不主动开口的话,他真的是不知晓要如何询问他们想要询问的问题。 “之前东海决战的时候,神君与我等面前阐述巫族军气体系破绽——自古以来,唯有上位者,亦或是同位者,方才能对对手的底细一目了然。” “而神君能够做到这一步,赑屃敢问神君,神君于这军气体系之上,是否已经更进一步?” 赑屃说完之后,其他的八位龙子,都是直愣愣的望着云中君,目光当中,满是殷切期待。 祖龙乃是神庭军气体系的开辟者之一,若是这神庭军气体系能够在几近完美的状态之上更进一步的话,对于九位龙子而言,当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消息。 “那就要看九位龙子所指的更进一步,是什么了。”云中君笑着出声,这神庭军气体系,毕竟是源自于祖龙等人,而此时站在云中君面前的几位龙子,都是祖龙的血脉,若是他们诚心求教的话。有祖龙的遗泽在,云中君向其阐述一番这军气体系更进一步的衍化,也算是理所应当。 “还请神君指点。”听着云中君的话,九位龙子对视一眼之后,便是齐齐朝着云中君一拜,以师礼奉之。 “也好,既然如此的话,我便与你们说上一说。”见九龙子礼数周到,云中君便是挥了挥手,令大军先一步踏进星空之上,然后就在这空间通道的旁边端坐下来,九龙子见此,大喜过望的同时,也是直接斥退了身边的侍者,只余下他们九人端坐于云中君的面前,然后在周遭设下禁制,以免云中君的传法被外人偷听了去。 见了九位龙子这般慎重的姿态,云中君的心头当然是更加的满意。 “说起来,这军气体系更进一步的东西,还是我从巫族的军阵变化当中触类旁通而来。”云中君缓缓出声,并未直接的就提及神庭军气体系的极致变化,而九位龙子却丝毫不觉得云中君是在有意拿捏,反而是表现得对云中君越发的尊重。 ——从这里着手,代表着云中君是打算从自己最初的想法开始,对那神庭军阵体系的极致变化做一个剖析,而不是直接告诉九龙子最终的变化。 这就好像是如同在面对一个难题的时候,两位教导者,一位耐心无比的将接解题的思路逐一剖析,而另一位教导者,却是直接冷冰冰的给出一个答案,两种情况下,学生在哪一位老师的门下能够学到更多,不问可知。 云中君此刻在九龙子面前所展现出来的,便是一种真正的传道者的姿态。 “当我察觉到,巫族军气体系极致变化的时候,我就在思考,巫族的军气体系走到了极致,会有这样的变化,那我们的神庭军气体系走到了极处之后,会有这样的变化吗?” “最初的答案,当然是不能的——毕竟,巫族修行的本质,乃是血气,就算那些巫人的意志都被剥离出来,那血气依旧是血气,是一种玄奇而又纯粹的力量。” “而我辈练气士所修行的,却是法力,若是修行者本身的意志被从法力当中剥离出来,那法力便立刻是随之崩溃,与寻常的天地元气并无什么区别——最多,也只是这天地元气能够在军气的压制之下短暂存在,使得大军的统帅能够借此施展出一些更加玄妙的手段来而已。” “但这和巫族对血气的驾驭,根本就不是同一个层次的东西,以这种手段面对巫族,唯一的结局,便是一败涂地。” “于是我就在想,我们的神庭军气体系,要如何才能够如同巫族那般,令大军的统帅纠合大军的力量与一身?” “修行之本质,无非便是精、气、神。” “无论是什么体系,都是从这精气神上所蔓延出来的不同的果实和分支。” “……”空间通道的面前,云中君细细的说着自己当时推演这军气体系全新变化时候的想法——他一直都以为,自己在战场上的战无不胜攻无不克,都是源自于那望气术的玄妙,源自于天地的馈赠,但他浑然不曾想过,当他从无而有的推演出这神庭军气体系的极致变化的时候,就算是没有那望气术的存在,他也同样是立于了这神庭军气体系最顶点的位置。 “最后,我的目光落到了意志之上。”云中君的神色变得肃然,“巫族以剥离意志的办法,令大军的力量加诸于统帅的身上——而我们不可能剥离意志的力量,就只能想办法将意志的影响力降到最低。” “定止军,已经是神庭军气体系的顶点,大军的意志高度的统一,故而统帅对定止军的调度,如实臂助——当定止军散开来的时候,就算是没有龙族神庭所遗留的点将台,我也同样是能够轻而易举的驾驭定止军的力量,借助定止军的存在而把控整个战场。” “光是如此,还不足以是令统帅者将大军的力量彻底化作自己的力量——于是我想,军气,乃是修行者本身的意志和天地元气的共鸣所形成的一种力量,而修行者的法力,亦是修行者本身的意志和天地元气的共鸣所形成的力量,不过一种趋之于外,一种求之于内。” “但若是内外能够统一呢?”云中君问道。 而在他的面前,九龙子将耳朵竖得高高的,生怕是听漏了云中君所讲述的只言片语。 “从本质而言,都是意志和天地元气的共鸣——那么这军气和法力的区别,在于什么地方?对外,对内?不,这并不算是区别,军气能够对内,法力也同样是能够对外。” “他们之间的区别,在于意志的来源——法力当中的意志,来源于修行者自身,是绝对受到修行者所支配的力量,而军气当中的意志,来源于大军当中无数的士卒,每一位士卒的意志都有区别,都有所不同,那大军的统帅,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 “但定止军的玄妙,就在于此——除了无数修行者们本身的意志之外,定止军中,还构筑出了另外一个意志,一个受到大军上上下下所有的统帅士卒”。 “那么,若是这大军的意志,和统帅的意志高度重合的时候,大军的军气会发生什么变化?” “统帅的意志,合于天地元气,然后形成统帅的法力——但若是大军的意志合于统帅的意志,那么由此而来的军气,到底是军气,还是统帅的法力呢?”云中君意味深长的道。 “可云神君,大军的意志再如何的统一,也都是无数修行者意志的混合体,和统帅个人的意志,根本就是两回事。”蒲牢出声问道。 虽然云中君还不曾说出最终的答案,但九位龙子同样作为神庭军气体系的集大成者,已经是隐隐的察觉到,云中君所推演出来的,这神庭军气体系的更深一重的变化,就在这意志的统一之上。 “是啊,个人的意志,以及集体的意志,要如何才能混为一谈呢?”云中君问道,然后给出了答案。 “答案就在定止军这三个字上——定止军中,所有的士卒都信仰同一个目标,若是他们所信仰的目标,转移到了大军的统帅身上呢?” 云中君意味深长的看着面前的九龙子,神色平静的说出最终的答案。 当大军共同的意志,变成了对同一个目标的渴求,变成了对个体的尊崇之后,那么理所当然的,大军的意志,便是成为了他们所尊崇那人的意志。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所形成的军气,自然而然的,便是成为了那大军统帅个人的力量。 这样的士卒,在云中君后世,或者说前世的那个时代,被称为‘圣徒’,保持着自己理智的同时,又保持着和自己所崇拜的神祇高度的一致性,当他们所崇拜的神祇需要的时候,这些人便和那神祇的分身没什么区别——不要说只是军气的力量了,便是那些士卒们体内的法力,作为‘神祇’的统帅,也能够随意的调动。 最重要的是,这种统帅统合大军力量的行为,依旧是保持着军气独立无比的特性,丝毫没有任何的破绽,完全不用担心,被异常的力量打算统帅对大军力量的合并。 说及此处,云中君的念头微微一动,强横无比的力量便是在他的身上聚拢起来,最后凝结于他的掌心,凝聚成一道明光。 在明光浮现出来的时候,云中君所在之处,时空都是为之震荡起来,而九位龙子联手所布下的禁制,更是直接随之崩溃归于无形——这,即是云中君令大军的力量加诸于己身之后所拥有的力量。 只三个呼吸之后,这力量便是便是随之消散。 但那力量所显化出来之后所形成的效果,却是在九龙子的脑海当中回荡着,久久的无法消散。 “这就是神庭军阵体系与极致之上更进一步的力量吗?”一直到云中君转身跨进那通往星空的通道当中,通往星空的空间通道都随之弥合起来之后,九位龙子依旧是神色恍惚的,久久无法醒转过来。 那一道明光落下,整个天地的时空都在这明光之下颤抖起来的场景,如影随形的在九位龙子的念头当中闪烁,就算是最后,九龙子的侍从发现了九龙子身上的异常,担心之下请来了龙母这位龙族当中仅存的太乙道君之后,九龙子也依旧是那一副神色恍惚的模样。 …… “天河君,你总算是回来了。”云中君的身形,才出现在天河之上,岁星和镇星等人便是带着星空一脉的神圣们乘着东皇太一他们所祭炼出来的战船,赶赴到了天河之上。 “听说天河君于东海之畔和巫族鏖战,可是叫我们好生担心!”岁星等人围着云中君转了好几圈,确认云中君不曾为此受到什么暗伤之后,这才是放心无比的道。 东海之战的时候,因为担心星空之上人心为之动荡,故此这星空当中的消息,几乎是被彻底的封锁了起来。 这星空之上无数的生灵,只知晓东海上的那一场战争惨烈无比,但对于这战争惨烈到了什么地步,以及其间的局势有过怎样的繁复,这些星空之上的生灵们,却是一无所知。 “星空当中可曾平静?”感受着这些星空神圣们发自内心的关切,云中君也是笑着安抚了一番面前的这些星空神圣们,然后出声问道。 东海决战的时候,他最为担心的事,便是因为东海上那一场前所未有战争影响到了星空那无数星辰的轨迹,进而是伤到那无数的星辰神圣。 ——论及大战的规模,这东海的鏖战,或许比不得上一个纪元的龙凤之战,但论及参战的太乙道君之多,这一场战争,却是超过了之前所有的战争。 而且最重要的是,参与战争的巫族一方,其十二祖巫都各自掌控着这天地之间最为根源的权柄,稍稍一动,那所有星辰的轨迹,都会随之而变。 “还好,还好。”云中君问起这星空的变动,一众星辰神圣们也是露出了后怕而又庆幸的神色来。 “有各位星君们合力镇压星空,又有师先生巡游于星空之上镇压局面,天河君在东海鏖战的时候,这星空当中虽然有些动荡,但总体而言,还算是稳定。”岁星等人带着心有余悸的神色。 “还好当初天河君你不顾自己的安危行于天地,找回了我们的太阳帝君,而后又有无数的强横星君各自镇压一方。” “若不然的话,光只是凭我们自己的力量,说不得为了镇压这一次星空的动荡,我们都要搭上自己的性命。”镇星也是出身道,但随即,他的脸上便又是露出了黯然无比的神色来。 “元君陛下生前最为担心的,便是我等无力镇压星空之变,而今星空局势稳定,可元君陛下却看不到这一切了。” 提及生死之事,一种星空的神圣们也都是充满了忌讳,一个个的,对此都是避之不及,但在说起在必要的时候,他们要为星空的稳定而付出自己的性命的时候,这些星空的神圣们却都是显得理所应当,没有任何的不满和怨愤。 “所以你们都要好好的。”云中君的声音也是变得低沉。 他面前的这些星空神圣们,已经是可以被称之为真正的星君了。 这些星辰当中所孕育的神圣,在得到了斗姆元君最后灵光补全了自己的残缺之后,每一个人都登临了不朽金仙之位,而这其中,底蕴最为深厚,天资最为卓绝的岁星和镇星等人,更是已经触摸到了天人五衰第三衰的境界。 云中君自己,以及他面前这一千余的星辰神圣,便是斗姆元君留在这星空当中最大的痕迹。 “星空之事便暂且不提了,我在东海的时候,这星空当中其他的生灵,可曾来骚扰过你们?”云中君又问道——除了星空的震荡之外,这便是他第二担心的事。 他面前的这些星空神圣,无论是性格还是实力,都远远的无法和如今那些在星空当中自由游曳的不朽金仙们相媲美,若是那些人对这些星空神圣们起了歹念,那云中君面前的这些星空神圣们实在是很难有反抗的力量。 “也都还好。”岁星他们摇了摇头,“虽然最初的时候,有些人不怀好意,但在天河君麾下的精锐士卒进驻我们的星辰之上驻守的时候,我们的星辰上都是变得平静了不少,往来于其间的修行者们,也都算是守规矩。” “那就好。”云中君点了点头——平静了不少,代表着还不算是真正的平静,算是守规矩,代表着偶尔有些情况,那些修行者们也并非是那么的守规矩。 但岁星他们既然都这么说了,就代表着他们还有着控制局面的能力——对于此,云中君也算是乐见其成。 他不想岁星他们一开始就和那些寻常的生灵们接触,然后在他们的谋算之下毫无反抗的能力,但他同样也不打算一直都将岁星他们都庇护于自己的羽翼之下,成为自己的禁脔——而如今这种情况,岁星他们能够在云中君的把控之下可以缓慢的接触到天地之间其他的修行者,也能够在这种接触之间,飞快的提升自己各个方面的能力,这种情况,正是最好不过。 第三百九十九章 星汉灿烂 天河之上,极其极其有节奏的律动着。 当云中君开始闭关的时候,整个天河之上,都有时空是凝结而成的迷雾弥散开来,于是对于那无数的淘金者而言,这天河当中,除了那汹涌的吞没一切的浪花之外,便又是多出了一重危险。 而云中君自身的意识,却是早早的就已经是一分为二,其主体,和云中君的真身,以及这浩渺的天河归于一处,另一部分,则是循着藏在天河当中的空间通道,落入了日月潭中,在那弱水之间徜徉起来。 云中君当初游历天地的时候,在那天地之间采集了无穷的水汽,天地之间,他每到一处江河湖泊,都必然会冒险在巫族的看守之下,采集一缕那些江河湖海的气机,而现在,他所采集而来的气机,便是在他闭关的时候,一点一点的融合到天河当中,令天河的边界不断的变得模糊,一点一点的朝着这洪荒天地所渗透——而在这过程之间,那西昆仑之下的弱水河,便是天河向洪荒天地渗透的时候所留下的坐标。 无数的气机,伴随着那玄妙无比的空间的震动凝结为一体,收束成作一条玄妙无比的线,将那弱水的权柄之印缠住,往天河的权柄之印所在的地方靠拢,要令那天河的权柄,将那弱水河的权柄给彻底的吞噬。 在这过程之间,天河的权柄之印,以及弱水的权柄之印,都在不停的震动,发生着玄妙的共鸣。 在这两个权柄之印相互吸引的时候,云中君的道行和法力,也同样是在飞快的提升。 两个同出一源,最后所发展的方向却截然不同的天地,其权柄相互共鸣,相互沟通的时候,天地之间的秘密,在云中君的面前一点一点的展现出来,时间和空间的涌动之间,云中君的法力和道行,也在飞快的提升着。 他知晓,当这两处天地的权柄之印合而为一,也即是天河垂落,融入弱水当中,弱水倒灌,涌入天河之内的时候,这浩浩荡荡的天河,便立刻是会和那弱水融为一体。 道那个时候,这天河的存在,便和天地之间那无数的空间通道没有任何的区别,云中君以及他麾下的定止军,能够以这天河为纽带,通行于天地之间的任何一个角落——只要能感应到星光的所在,便是云中君畅行无阻之地。 而同样的,那个时候也正是云中君破开关隘,登临太乙道君的时候——十二祖巫便是以这种方式登临的太乙道君之境。 不过,在那两个权柄之印快要合而为一的时候,云中君的念头却是陡然之间一动,将那快要融合的权柄给硬生生的分开。 虽然十二祖巫的经历早已证明,融合两方天地的权柄,便能够铺平登临太乙道君的道路,而这也正是云中君所推演出来的太乙道君之路当中的一条,但他却并不打算以这种最为简单,同时也是最为轻易的方式登临太乙道君之境。 对于这天河的权柄,以及那弱水的权柄,云中君还有另外的打算。 …… 在那快要被吞噬的弱水权柄之印被云中君强行摘出来的时候,星空之上,那浩渺无比的天河,便如同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狂怒着翻涌起来,在这无穷无尽的星空之上掀起滔天的浪花。 这浪花涌动的时候,沉积于天河当中无穷无尽的星辰的倒影,也似乎是活了过来一般,在那天河的浪涛当中相互碰撞,相互碾压,散发出恢弘无比的力量。 这天河暴露的时候,那天河吞噬万物的特性,可谓是展露无余。 星空当中无穷无尽的星辰之力,还有那纵横交错的星辰权柄,才一落到那天河之上,便立刻是被天河的浪涛所吞没,不要说是那些不朽金仙级别的星君们,便是那几位帝君,也都无法将自己的感知落到了天河当中。 那天河之上,明明是有灿烂无比的光华映照得整片星空都是灼灼生辉,但当那些星君乃至于帝君们,将自己的感知落到这天河之上的时候,他们所感觉到的,却是一团无与伦比的虚无。 他们的感知,在落入那一片星汉灿烂当中的时候,便是无声无息的湮灭,令人惊异的是,按照常理而言,这种神识和感知被人切断的情况,必然会对那神识以及感知的主人造成一定的伤害。 这些天河当中的虚无,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这些星君帝君们的神识在被切断的时候,他们本身,却并不曾为此受到任何的伤害——在他们的意识被切断的时候,有造化之机激荡而出,顺着他们被切断的意识,涌入到他们的元神当中,在这过程之间,他们的元神受到了多少的伤害,那激荡的造化之机便立刻是令他们受伤的元神又愈合起来。 若不是此刻正展现于他们面前的那一片星灿烂无比的星汉,他们几乎是要以为,自己先前的记忆,只是一场梦幻空花。 “云神君这是将要登临太乙道君之位吗?”那天河咆哮起来的时候,星空当中所有的太乙道君们都是随之起身。 登临太乙道君已久的他们,当然是能够察觉得到那在星汉灿烂之间涌荡起来的时间与空间的波涛。 感受着那波涛,每一位太乙道君的脸上都流露出了欣喜无比的神色来。 登临太乙道君之境,意味着只要云中君自己小心一些的话,那么十二祖巫就永远不可能对云中君产生直接的威胁,而东海的这一场决战,充分的显露出来云中君的存在对于他们这个势力的重要性——于内,执掌这星空屏障的云中君登临太乙道君,有了干涉时空的能力之后,那么他只需要是搅动天河,便能够将这星空之界和那洪荒天地给彻底的遮断,令洪荒天地之间所有的太乙道君们,未经准许,都难以踏入星空一步,而星空之上的众位太乙道君们,也有更多的时间安心于自己的修行,安心于各大星辰生机的调和。 于外,则是云中君本身,便是他们这个势力当中最大的保障。 还只是不朽金仙的时候,云中君便能够执掌东海的战局,将巫族那数千亿大军的动向,都把控于指掌之间,而现在他登临太乙道君之境,可想而知,无论是对军气的操纵,对大军的调度,又或者说是对战场的把控,都会有一个本质的跃升——而这,意味着他们这个势力在对洪荒天地的争夺当中,会占据更多的主动权。 “我们也来!”当星辰一脉的神圣们尽可能的在不影响星轨的情况下,汇聚自身星辰的力量,将星辰的力量投射到那灿烂无比的星汉当中的时候,星空当中其他的帝君们,亦是随之而动,学着星空当中的那些神圣们一般,将这星空之上所有星辰的力量,都投射到那灿烂无比的星汉当中。 在这样的情况下,那星汉当中无穷星辰的投影,亦是在那无数的星光之间化虚为实,如同是要成为真正的星辰并入那永恒不变的星轨当中一般。 气运,法力,元神,道行——乃是修行之四要素。 在云中君登临太乙道君之境的时候,星空当中的星辰之神圣以及那些帝君们,虽然不能再其他的地方帮到云中君,但是他们汇聚这无数星辰的力量落入天河当中,令云中君在登临太乙道君的过程当中,吞吐天地元气更加的顺利,令云中君在积蓄法力的时候更加方面——这一点,这些太乙道君们还是做得到的。 …… 而在天河当中,云中君依旧是端坐不动。 他依旧是保持着自己的意识一部分立于弱水,一部分归于星空,这一分为二的意识,带给了云中君前所未有的体验。 在很早的时候,他就已经是能够通过那天河对空间的影响,借助天河的权柄察觉到这天地当中时间与空间存在。 也正是如此,在登临太乙道君之境的时候,云中君走的乃是最为正统的方式——通过自己所接触到的时间和空间等那些太乙道君才能掌控的力量,一点一点的干涉自己的肉身,干涉自己的法力和元神,使得自己能够真正的接触到那太乙道君级别的力量,然后将这力量纳入自己的掌控当中,而不是通过这权柄的捷径而登临太乙道君之境——哪怕这两种方式,并无什么区别! 而此时,在云中君的视角当中,无论是那星空亦或是那洪荒天地,都是化作了无数纵横交错的线条,而在这线条之间,又有无穷的水花萦绕于其间,那线条,便是这洪荒天地的空间,而在那纵横的线条上四处逸散的水花,便是这洪荒天地的时间。 空间,以及时间,便是这洪荒天地最根本的存在——空间的开辟,代表着有和无的区别,有了空间,这天地之间的无穷生灵,万类风物,才有了立足的根基。 时间的流淌,则是代表着动与静的变化。 只有这时间流淌起来,天地之间的一切,才会有所变化,有所更迭,才会展现出无与伦比的生机。 毫不客气的说,这两者缺了任何一者,这洪荒天地的存在,便没有任何的意义。 也正是如此,十二祖巫当中为首的,才是以时间之祖巫烛阴,以及空间之祖巫帝江这两人为首。 对于云中君而言,无论是从星空的视野观察洪荒天地的时空变幻,又或者是洪荒天地之间仰望星空的时空变换,又或是观察这星空和洪荒天地本身时空变化,他都能够从中其中得到无与伦比的领悟。 天河,处于洪荒天地和苍茫星空的交错之间,乃是两界之间的隔膜,而在天河的两头,虽然这洪荒天地和星空当中的时空给人以截然不同的感觉,但却又诡异的保持着一致性——这是云中君将东皇太一引入星空当中之后,星空与这洪荒天地彻底的接驳所产生的结果。 作为于这洪荒天地一体而生,同源而出的星空,无论其间的五行如何的变幻,也无论其间的风雨如何的不同,但其时间和空间的规则,本来就注定是要归于一体的——若是这个过程是由时间之祖巫和空间之祖巫这两位太乙道君来主掌的话,那说不得在他们将洪荒提案与九幽之界以及这星空三者之间的时空完成统一的时候,就是他们的修接触到太乙道君之位巅峰的掌之境的时候。 而此时,对于云中君而言,这正在接驳的天地,这正在融合的时空,便是能够最为清楚,最为直接的引导着他登临太乙道君之境的指路明灯。 他是天河所孕育而成的神圣,是天河的主宰,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天河的存在,和他的真身,可谓是一而二,二而一的关系。 也正是如此,云中君在回归这天河的时候,才是他有史以来最为强大的时候——这其中的差距,不是因为这天河乃是云中君的神域,是他的权柄所笼盖之地,而是因为当他自身立于天河的时候,这天河,便能够等同于云中居的真身,天河不干,云中君的道身,便永远在这天河的保护之下。 这个幽冥血海那位号称血海不枯,冥河不死的大神通者,颇有异曲同工之妙——也正是因为这样,在东海之战还不曾开始的时候,云中君还不曾触类旁通,推演出神庭军气体系更高一层的衍化的时候,云中君便有充足无比的自信和把握,带着自己麾下的定止军巡游于天河之上的时候,封锁这星空之外的任何一位太乙道君踏入星空的可能。 天河的上下,纵横的空间,流淌的时光,都在其间留下深刻无比,无法消散的痕迹,而这所有的痕迹,在经过那天河之水的砥砺,经过天河的波涛当中所蕴藏着的无穷时空的消磨之后,最后留下最为纯粹的时空的烙印归于云中君那龙角人身蛇尾的天河水祖之身上,然后在其身上的鳞甲上,浮现出玄妙无比的道纹来。 而在洪荒天地当中,此刻正是深夜——这天地之间,所有的生灵抬起头来的时候,都能够看到那星空的正中间,有一条贯穿了星空的流光之河,都能够看到这一条由无数的星辰所构建而出的苍茫隐含。 日月之行,若出其间,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那一条苍茫浩瀚的汪洋,便如同是那星空之上,无数星辰最终的归宿一般——细细的看去,在那流淌的银光当中,所有星辰的的痕迹,都能够在其中找到。 除此之外,那无数的星辰随着波涛起伏的时候,还有一个蜿蜒的影子,正行于那无穷的波涛之间。 第四百章 登临太乙 看着在那星汉时空之间蜿蜒的身影,天地之间所有的先天神圣都是神色莫名——如今,这天地之间绝大多数的先天神圣都还不曾登临那太乙道君之境,甚至还有的太乙道君连太乙道君的门槛都不曾触及到,而云中君这位后天生灵,却已经是先一步登临这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境界,这又如何不令那些先天神圣们扼腕慨叹的同时,更是唏嘘万千? …… 修行之四要素,气运,法力,元神,以及道行——四者之间,云中君的的气运早已是臻至太乙道君的层次,而他的道行,亦是在这一次闭关当中,在两界天地的时空交错之下成功的登临太乙道君的层次,太乙道君的四个要素,云中君已得其二。 而余下的法力和元神,或者说法力和道身,在另外的两者已经登临太乙道君层次的情况之下,又有着整个星空的支持,可以说是没有任何的难度和波折。 天河当中,那龙角人身蛇尾的天河水祖之身正吞吐着星空当中无穷无尽的星辰之华,其每一次的吞吐,整个星空当中的光华,都似乎是会变得黯淡一分一般。 而每一次的吞吐,云中君的法力,都会凝练一分——在他吞吐的同时,那时间和空间的轨迹,也是交错着在云中君身上的鳞甲上烙下一笔一笔的玄妙符文,然后这符文有在倏忽之间消散。 云中君很清楚,无论是凝练法力的过程,还是锤炼道身元神的过程,都是一个水磨工夫而已,是以,无论这天地之间如何的变化,也无论他体内的法力到底是变得凝练还是涣散,又或者是要他的道身元神上所铭刻的时空的痕迹,是变得更加的深刻还是越发的虚浮,云中君都是巍然不动,只是驾驭着这浩荡无比的天河,一边感触这天河上下时空的交错,一边安抚着这天河因为不曾将那弱水所吞噬而产生的暴怒。 ——当然,在这过程之间,他也一直都是控制着那弱水的权柄,保护着那弱水的权柄,令这权柄不至于被天河的权柄所影响,以保证弱水权柄的独立性。 而他的衣袖当中,那一柄几乎是与他伴生,承载印证了他一半修行之路的剑器,亦是顺着那时空涌动的痕迹,在穹天极处的星光洒落于大地之上的时候,无声无息的从天河之间,落入到那西昆仑之下的弱水当中,在弱水当中沉浮不定,剑光散开来,在弱水的浪花之间跳跃着,令那弱水当中又平添了几分森然杀机。 …… 而云中君登临太乙道君的这个过程,一晃,便又是八万年过去——这八万年之间,那平静无比的天河当中,已然是吸引了无数的修行者。 就算是那些先天神圣们,也同样是出现在了天河的上空。 在云中君借着那交错的时空来锤炼自己的元神道身的时候,那交错的时空所展现出来的道韵,对于这无数的有志于太乙道君之境的修行者们而言,有着无穷无尽的诱惑力。 而在洪荒大地上,无论是巫族当中的祖巫,亦或是那些太乙道君,以及其他的先天神圣们,也从来没有试图过要打算云中君登临太乙道君的举动。 一来,是云中君早已是跨越了登临太乙道君之境最难的那两道关口,这些人就算是打断云中君继续法力的过程,也只不过是稍稍的迟滞一番云中君登临太乙道君的时间而已,除了平白的和云中君接下死仇以外,没有任何的意义。 二来,便是云中君那浩大无比的气运所造成的影响了——在这浩大无比的气运之下,云中君成就太乙道君之时,出现波折的微乎其微的可能性,便是直接的趋近为零。 “羿,你还有多久才能入他一般,登临太乙道君之境?” 这八万年当中,看着头顶的星空上每一个夜晚都会呈现出来的那蜿蜒之影,所感受到压力最大的,毫无疑问便是巫族。 和东皇太一他们的星空不同,巫族当中至今也只得十二祖巫登临了太乙道君之境,余下的那些强横大巫们,纵然是无限于接近太乙道君之境,但与太乙道君之境,却始终是有些有一个明显无比的界限。 十二祖巫都很清楚,寻常的后天生灵登临太乙道君之境,会给他们和东皇太一之间的力量对比带来怎样的变化。 从最初的时候开始,两族之间强者的数量,就完全不是在一个层次上——而之所以巫族会显得更加的强势,更加的主动,还在于十二祖巫那立于天地当中最巅峰的实力。 这洪荒天地当前行于世间的太乙道君们,论及强弱的话,那最为强大的,当然是东皇太一,而在东皇太一之下的,便是十二祖巫,再之下,才是三清道人,师北海以及白泽等人,最最之下的,才是其他的一众太乙道君。 而随着东皇太一麾下的先天神圣们一个又一个的登临太乙道君之境,巫族相对于东皇太一他们的主动,也在一点一点的丧失。 对于巫族而言,唯一的好消息,便是这天地之间的先天神圣的数量始终都是有限的——也即是说,东皇太一他们的力量再如何的强大,其力量的上限对于十二祖巫而言,也都还是能够估量出来的。 有十二祖巫所执掌的这天地之间最为根源的权柄在,就算是他们的力量一点一点的被东皇太一给压下去,但他们想要守住自己在洪荒天地当中的话语权,却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然而,伴随着云中君登临太乙道君之位,巫族一切的打算,都将随之被推翻。 因为云中君登临太乙道君之后,意味着这天地之间寻常的后天生灵,也有了登临太乙道君的可能,意味着东皇太一麾下的这个势力,其未来的上限,是无可估量的——但相对的,却是巫族的那些寻常巫人们,依旧是看不到登临太乙道君的可能,巫族的上限,便只在于十二祖巫自己的身上。 这不管是对于十二祖巫而言,还是对巫族的那些大巫们而言,都是一个相当令人灰心的结果。 为此,巫族当中那些大巫们的心气,都是远远的不如往日。 ——当初的那一场东海之战,被无穷血气加身的时候,那些大巫们可以说是巫族祖巫之下的那些生灵们最为接近太乙道君的时候,奈何在巫族不可一世的势头被东海的大军给硬生生按下去的时候,那些大巫们登临太乙道君的希望,也是随之湮灭,被东海给硬生生的掐断。 也正是如此,十二祖巫才是将他们麾下那些大巫们登临太乙道君的希望放到了巫族当中最为强大,同时也是最得那些巫人们尊敬,亦是最受十二祖巫所信重的大巫,大羿的身上。 眼下巫族的‘困局’,唯有大羿登临太乙道君之后,才能够化解。 “还差一点点。”祖神殿当中,大羿皱着眉头,给出了一个即是令十二祖巫失望,同时又是令十二祖巫觉得颇有些理所应当的答案。 巫族的修行体系,乃是血气体系——然而,就算是开辟出了者血气修行体系的十二祖巫自己,都不是以这血气体系所登临的太乙道君之境,又如何能够指望这些寻常的巫人们轻轻松松的以这血气体系登临太乙道君? 这其间的难度,和那些道祖们自开一道的难度,也差不到哪里去。 “还差一点什么东西?”后土出声问道——相较于大羿暂时还无法登临太乙道君的这个结果,她对于大羿口中的这‘一点点’,却是更加的关注。 “说不上来。”大羿皱起眉头,沉吟了良久之后,才是无奈无比的摇了摇头——他若是能够答得上来自己缺了什么才能够登临太乙道君之位,那么此时的他,就不会是被拦在太乙道君的门扉之前,而是已经真正的登临了太乙道君之位。 “后土,你就不要为难他了,他若是能够答得上来,自己所缺了什么,这其间之事,又哪里还能轮得到我们操心?”强良豪壮无比的声音响起,只是这声音在祖神殿答案中的回荡,便是令人有一种整个天地都朝着人覆压过来的感觉,叫人完全喘不过气。 “以我之见,要不还是按照我之前的提议,我们直接动用巫族的底蕴,令大羿成为无中的第十三位祖巫吧——以大羿的天资,在他登临祖巫刹那,必然是能够成功的登临太乙道君之位。” “而且以他这些年在巫族当中的劳苦功劳和他在巫族当中的威望,想来族人们对他成为第十三位祖巫,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强良道。 这是在八万年前,星空当中出现了那蛇影蜿蜒的异象的时候,强良等人为了巫族也出现一位太乙道君,便提议为大羿洗刷血脉,令他成为第十三位祖巫。 “不行!”强良的声音才一想起,帝江和烛阴便是齐齐打断了他。 片刻,这两位祖巫的视线便又落到了大羿的身上。 “羿,我们也并非是不舍得巫族的底蕴,这其间的原因,我想你应该明白!” “烛阴陛下,帝江陛下,我都明白的。”大羿执掌巫族的俗务无数万年,当然清楚他是以祖巫的身份登临的太乙道君之境还是以寻常大巫的身份登临太乙道君之境,对于巫族而言,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后者的话,会证明这血气修行体系是圆融无碍的,而这,会令巫族当中的每一位大巫都对巫族的血气修行之路充满了信心,这会使得巫族的人心和士气,有一个前所未有的提升。 但若是前者,那就证明巫族的修行血气的体系,在成就大巫的时候,便已经是走到了顶点,道途断绝于此,而他们强大的路途,也断绝于此——这对于那些巫族的战士们而言,会有多大的打击,可想而知? “血气之路的修行体系,其归根结底,还是在于血气之上。” “而血气的根源,则是来源于我们的血液——论及血液的力量,或许这天地之间没有任何人能够与我们十二祖巫相比。” “我想,若是我们各自凝聚出一滴精血来,令大羿参悟这精血当中的玄妙,重头到尾的重新梳理一遍这血气修行体系,或许他能够寻找到那冥冥之间的契机,然后登临太乙道君之位。”后土沉吟着道。 “此法,倒也可以一试!”帝江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都是点了点头。 …… “太乙!”天地之间,那星汉之间的异象持续了足足九万年,在大羿参悟十二祖巫的精血又一万年之后,那一条贯穿了行径的银汉随之消散,银汉当中的蜿蜒之影,随之散去。 于是这个时候,天地之间所有知晓这异象来源的修行者们便都是知晓,东皇太一麾下的无双神君,后天第一人,已经是于此时此刻,成功的登临太乙道君之境,跻身太乙道君的行列。 “好一个后天第一人,好一个无双神君。”这一刻,无数的生灵都在感慨着。 “不,如今他已经不是所谓的后天第一人了。” “不管那些先天神圣们认还是不认,云神君在登临太乙道君之后,就已经是超越了这天地之间半数以上的先天神圣了——后天第一人?云神君如今的成就,尤其是这‘后天’两个字所能够限制的。” 这一刻,天地之间无数的生灵们抬头望着星空的时候,每一个人的目光当中,都充满了敬仰和憧憬。 ——原来,寻常的后天生灵,也是能够窥视到那至为玄妙的太乙道君之境的。 “拜见云道君!”天河上的银汉消散的时候,云中君的身影从那无穷的光芒当中凝聚出来,而就在这个时候,这星空当中,所有的帝君,以及所有的星君们,都是出现在了云中君的面前,齐齐朝着云中君一礼。 “云道君登临太乙道君,实乃我星空之上的第一盛事。” “东皇陛下算定云道君出关之日,就在这几日,故此已在三垣神宫当中设了宴,为道君贺。”云中君还礼的时候,又一个声音在云中君的耳边响起,“云道君,请。” 第四百零一章 踏破重关 来人却是云中君的旧识,明庚道人。 长庚太白,乃是这星空无数星辰当中最为接近太阳星的星辰。 东皇太一率领众神归入星空当中以后,便是长庚太白星君明庚道人代表东皇太一在星空之上迎来送往,洪荒天地之间南北两处海域之间的太乙道君们出入这星空拜访东皇太一麾下的众位帝君以及太乙道君们,都是由明庚道人负责接待以及扫清最后的首尾,使得那些太乙道君和先天神圣们不至于以光明正大的手段在这星空当中留下痕迹。 “长庚星君。”明庚道人身形显化出来的时候,众位星君们都是朝着他一礼,作为东皇太一的代表,这星空之上除了几位在东海之战当中脱颖而出的帝君之外,所有的星辰便是以长庚太白为首。 “见过诸位帝君,见过诸位星君。”明庚道人也是朝着众位星君们回礼,然后才是转身朝着云中君一伸手。 “撵车已经备好,云道君请。” 星辰的光华跳动起来,然后有华丽无比的车撵踏碎空间而来,撵车的最前面,拉车的九头龙兽在云中君的面前伏下头颅,而在这车撵上,坐在驭手位置的,赫然便是岁星和镇星两人。 云中君麾下的大军,都是以龙族的战士为主,而这些龙族的战士们在来到这星空当中,亦是在这星空当中繁衍生息,算上云中君之前闭关的十数万年,以及他登临太乙道君的九万年,至如今,星空当中已经是多出了星辰龙族一脉。 而因为这些星辰龙族一脉皆是云中君麾下的原因,星空一脉的神圣们对于这些星辰龙族也是异常的亲善,这些星辰一脉的龙族活动的区域,也都是以星辰一脉神圣所统御的星辰为主,作为这些星辰们之上的守卫者。 也不是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些星辰一脉的龙族在繁衍生息的时候,偶尔便会诞生出一些完全没有灵智,与那些凶兽没有区别的后裔——而这些后裔,则是被称为龙兽,便是此刻在云中君面前驾车的龙兽。 “道君,请。”岁星和镇星都是朝着云中君道。 …… 星光所凝结而成的车架去往星空神宫的道路,并非是沿着直线往前,而是按照一条玄妙无比的轨迹,从这天河出发,沿途经过了星空当中每一颗已经是复苏了的星辰,最后才是出现在了星空正中间的那一座神宫之前。 而那一座神宫当中,星空当中的众位星君们以及从洪荒大地受邀而来的太乙道君,以及先天神圣们,早已是等候于此。 车架停在神宫的大门面前。 神宫的最前面,有七彩的瑞霞凝结做一步一步的台阶,越过这台阶,便是神宫当中的宴会。 车架停下的时候,其间的云中君看着那台阶上的流光溢彩,不由得沉吟了起来。 在其他的先天神圣以及星君们的眼中,这只是一条寻常的灵气盎然的台阶,但在云中君这般的太乙道君的眼中,这一条台阶上的每一步上,都有属于太乙道君的道韵充斥于其间。 感受到了云中君的气机之后,那台阶之上的时空都是扭曲了起来,那些太乙道君们所残留的道韵,立刻便是得了那些太乙道君们的气机,在其中显化出了灵性,在时空的层面上幻化出了一众太乙道君们的化身,镇守在通往神宫的每一步台阶之上。 “这是这些先一步登临太乙道君之境的先行者们,想要称量一番我的实力?”撵车上的云中君伸手将撵车上的帘子稍稍拉开一条缝,看着那一条台阶在时空的层面上所显化出来的太乙道君的身影,然后下令让驾车的岁星和镇星驾驭着撵车继续往前。 “太乙道君级别的论道吗?”云中君的撵车经过第一步台阶的时候,神宫之内等着云中君入场的修行者们,除了那些太乙道君们以外,已经是有接触到了太乙道君玄妙的先天神圣们,隐隐约约之间看出了那台阶上的隐秘,一个个的都是振奋了精神,不声不响的将提紧了心神,各自动用了瞳术目法,全神贯注的看着面前那一步又一步的台阶,等着那台阶上将要发生的太乙道君级别的碰撞。 “来了!”当云中君的车架碾上台阶的时候,神宫当中的太乙道君们也同样是提起了心神。 “是彭云道君?”踏上那台阶的刹那,云中君便是察觉到了属于这台阶上的那位太乙道君的气机——正是东皇太一麾下,征伐一系的彭云道君。 “无双道君,请了。”撵车前进的节奏,丝毫不变,而在常人所不见的层面上,彭云道君已经是顺着那时空的线条朝着云中君杀了过来,当头中平一枪,便是笔直的朝着云中君的心神刺了过来。 这一枪之间,时空都是随之扭曲起来,朝着那枪尖所在的地方倾塌,如同是要形成一个吞噬一切的黑洞一般,然后偶飞快的朝着云中君的撵车卷了过去。 “请了。”云中君端坐于撵车上不动,朝着杀过来的彭云道君虚虚一礼,他指尖微微一勾,一抹无形无光的刀光便也同样是循着那时空的线条朝着彭云道君的化身斩落下去——刀光过后,这时空当中的一切,便都是划归为虚无,彭云道君的化身也好,以及那时空倾塌而形成的黑洞,也都是随之湮灭。 混杂了太乙道君玄妙的天地元气,从这台阶上逸散开来,在整个星空当中回荡着,涤荡着星空当中每一位修行者的经络血肉。 “彭云道君败了。”第一步台阶上的天地元气溃散的时候,宫殿当中的太乙道君们不由得都是对视了一眼,目光当中都有些许的慎重。 在云中君和彭云道君的交锋之后,那台阶上的时空本根就不曾出现任何的波动,这足以证明,云中君在一边和彭云道君交手的同时,一边还另有余力能够维系着那台阶上时空的稳定,维系着他们这一次的交锋的真实,不被他人所察觉。 当撵车踏过第二步台阶,依旧是纹丝不动的时候,众位太乙道君们目光当中的慎重,却是更甚一分……一直到这撵车波澜不惊的驶入神宫当中,然后云中君缓缓的从撵车当中踏出来的时候,神宫当中所有的太乙道君们,神色都是变得凝重无比。 作为先天神圣,宫殿当中的众位太乙道君们在在面对着云中君这位以后天之身踏入太乙道君之境的强者的时候,态度都是复杂无比的。 不管是作为东皇太一的麾下,还是作为这天地之间少之又少的太乙道君,他们对于一位新的‘同道’的出现,都是持欢迎态度的。 但作为先天神圣,这些太乙道君看着云中君以一己之力压下了这天地之间绝大多数的先天神圣的时候,这些太乙道君们,对云中君又有着隐隐约约的敌意——也正是如此,这一场庆典的开端,才是在洪荒天地当中那些还不曾归入东皇太一麾下的那些太乙道君们的串联之下,变成了对云中君的一场‘考教’,想要以这种方式,看看云中君这位后天道君的成色,顺便也是叫云中君知晓,就算是他登临了太乙道君之尊,他也依旧只是一位后天生灵,和他们这些承道而生的先天神圣,有着本质的区别。 然而,这一场试探的结果,却是超出了所有的太乙道君们的预料——虽然看起来只是出入太乙道君的境界,也不曾在紫霄宫中经历无数万载的时光来稳定自己的修行,但云中君的实力,却完全没有任何的漂浮,就如同是他才一登临太乙道君之境的时候,就已经是彻底的掌控了自己身上那太乙道君级别的力量,完全不需要经过时间的熬炼一般。 而且若是抛开其他的东西,只是纯粹的以对时空的掌控来论断的话,云中君虽然才刚刚成就太乙道君之境,但却已经是丝毫不在已经登临灭之境巅峰的太乙道君们之下了。 “数万年蛰伏不动,引动天地风云变幻,圃一出世,便是以一己之力横压天地,踏着众位太乙道君们的脸面登临绝巅——这一遭之后,云道君的威势只怕是不会被这些太乙道君们给压下去,反而是会更加的无法令人直视了。” 而在这神宫当中,那些前来参加庆典的先天神圣以及一种星君们,就算是看出了那台阶玄妙的,此时也已经是顾不得这一场太乙道君之间论道的胜负了——在东皇太一他们刻意的准备之下,当云中君一口气踏破九十九重台阶之后,那些太乙道君们为了‘考验’云中君而留在那台阶之上的道韵,便是一口气爆发出来,在这宫殿当中翻涌起来。 时间,空间,命运,因果等等,所有的玄妙,都是混杂于这宫殿当中,宫殿当中的每一位修行者,不管他们是否有参悟这其间玄妙的资格,都是不顾一切的沉下了心神,竭尽全力的参悟这其间的玄妙。 甚至是有一些极端的修行者,更是直接显化出了自己的道身,想要强行将这宫殿当中回荡的道韵给铭刻于自己的道身之上,哪怕是以他们此时的境界,还根本就无法承受这道韵的反噬,以至于这道韵没在这些先天神圣们的身上落下一笔,这些先天神圣们的道身上都会留下一道几乎是无法愈合的伤痕。 但此刻,这些先天神圣们却是谁都顾不得这些了——太乙道君,乃是这天地之间规则和法度的掌控者,天地之间每多出一位太乙道君,这天地之间的规则和法度,也就越发的严密一分。 在天地之间还没有这么多的太乙道君的时候,这天地之间还有不少的玄妙之地会显化出时空的痕迹,使得这些修行者们有机会参悟出时空之类的玄妙,又或者是那些空间通道运转的时候,一众修行者们也有机会在其间参悟出属于属于那太乙道君的玄妙。 不过如今,一位又一位的太乙道君出现在天地之间,使得这天地之间的法度越发森严,这些修行者们想要参悟太乙道君玄妙的机会,也是越发的难得——不要说是那些暗藏道韵的玄妙之地,便是在那最容易引动空间变化的时空通道的周围,那些不朽金仙们也几乎是察觉不到那时空的玄妙了。 这种情况,东皇太一等人可谓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但偏偏对于这种情况,他们却是谁都找不到解决的办法——也正是如此,在南北两处海域的太乙道君串联着要代表先天神圣们压制一番云中君的气势,以此换取更多先天神圣支持的时候,东皇太一和三清白泽等人,商量了一番之后,便是顺水推舟,在这神宫当中留下了手段,等着那些太乙道君们施为,并且令星空当中的太乙道君们也都加入了其中。 于是这一刻,在众位太乙道君们的合力以及东皇太一他们提前准备的手段之下,以云中君的存在作为引子,所有的太乙道君们所修行的大道,以及他们各自所参悟的玄妙,都在这一刻彻彻底底的爆发出来,展现在这无数的修行者面前,成为了这星空当中,无数的不朽金仙们的饕餮盛宴,并且为他们登临太乙道君的道路,奠定了坚实的一步。 …… “此次庆典,得蒙无双道君以及一众道君们好意,以自身之权柄勾连天地,令诸位得见太乙道君之玄妙,朕谨代表星空上所有的星君们,向无双道君和众位道君们致谢。”待得这神宫当中宣泄的道韵逐渐的平复下来,东皇太一的声音才是在这宫殿当中响起。 “我等拜谢东皇陛下,拜谢无双道君,拜谢众位道君!”东皇太一之后,星空当中得了便宜的一众星君们,都是齐齐的朝着众位太乙道君们一礼,令之洪荒天地而来的太乙道君们,一口火气憋在心头,怎么都宣泄不出来。 “原来如此!”而端坐于主位之上的云中君,目光随之一扫,看了神宫当中众位太乙道君们的神色之后,便立刻是将前后的种种都串联到了一起。 “东皇太一的心胸,确实是非常人可比!”云中君沉下心道。 东海的那一场决战之后,云中君这三个字,在东皇太一的这个势力当中,声望就已经是登临了顶点——就算是那些寻常的将领士卒们不知晓云中君在那一场决战当中的作用,但在场的太乙道君们知晓了那一切的背后都是云中君在筹划,那就已经足够。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云中君在众位太乙道君们之间的声望,可以说是丝毫不下于东皇太一,也正是如此,在云中君登临太乙道君的过程当中,星空当中的那些帝君们,才是带着自己麾下的星君们,将整个星空上的星辰之力都投入到了天河当中,帮助云中君更加顺利的登临太乙道君之境。 在这样的情况下,若是唤做其他的首领,说不得就已经是在心头暗自堤防起了云中君,生怕是有朝一日,云中君篡夺了自己的权柄——但东皇太一非但是不曾如此,反而是借着这一次的庆典,令云中君的声望,更上一层楼。 云中君登临太乙道君,先是逐一踏破众位太乙道君们所立下的阻拦,然后又引动太乙道君的玄妙,恩泽星空当中所有的星君和神圣,可想而知,经历了这么一遭之后,他在东皇太一所经营的这个势力当中,声望会高到怎样的地步。 说是随时都能够动摇东皇太一的统治,也不为过,但东皇太一就好像是真的从未想过这一回事一般。 …… 经过了这么一遭之后,这庆典当中所有的一切,对于那些太乙道君们而言,也都已经是没有了任何的意义,接下来庆典的整个过程,尽管是其中主导节奏的太白星君明庚道人妙语连珠,竭尽全力的跳动庆典上的气氛,但整个庆典也都是给人一种虎头蛇尾,意兴阑珊的感觉。 ——于此,云中君也丝毫不觉得奇怪。 对于这些修行者们而言,修为始终是第一要紧之事,在这样的前提下,这天地之间还有什么东西比起那那太乙道君们玄妙还要对这些星君们有吸引力? “拜见东皇陛下!”等到那些前来观礼的太乙道君和星空上的众位星君们都离开了以后,云中君才是起身,朝着东皇太一一礼。“东皇陛下此般厚爱,实在是令我无以为报。” 在所有的人都归入了星空之后,云中君的来历,以及他和星空当中那些天生神圣们的关系,也都是显露在了一众星君们的面前。 而有了这么一个经历在,云中君麾下的那些星辰神圣们在这星空当中的处境,也会更加的安稳,云中君也会更加的放心——毕竟,一方面享受着来自于云中君的恩惠,一方面又对云中君所庇护的那些星空神圣们有所谋算,这般的行径一但是暴露出来,无论是谁,整个星空都不会有他们的容身之地。 “云道君以为,巫族接下来会作何应对?”再之后,东皇太一他们才是和云中君讲述了一番他闭关的时候,天地之间局势的变化,以及如今天地之间的局势,然后问起了云中君的看法。 第四百零二章 论局 “陛下,各位道君,且容我先思虑一二。”云中君并不急着回答东皇太一他们的问题,而是沉下心神,细细的思索了一众太乙道君们以及一众星君们的言语,从他们的言语之间来判断着他闭关的这数十万年之间天地局势的变化。 首先,是这星空当中的变化——在东皇太一带着一众神圣们归入星空之后,‘东海’这两个字,已经是无法承载东皇太一的势力,是以,众位太乙道君们合计之后,便是直接取从神庭的名字当中稍稍变迁一番,改神庭而为天庭。 而执掌浩浩大日的东皇太一,亦被称之为天帝太一——当然,‘天帝’这两个字,巫族是不认的,而太一自己也觉得在压服巫族或者说这天地之间所有的太乙道君之前,以天帝自称颇有些狂妄自大的模样,是以,平日里东皇太一对于这天帝之称,也都是相当的谨慎。 除此之外,便是这洪荒天地的局势——虽然天庭当前在洪荒天地当中依旧是只占据了四海之一的东海,而巫族则是占据着苍茫的洪荒大地以及西海,在洪荒天地之间的实力远远地超过天庭,但实际上,天庭在洪荒天地当中的影响力,却已经是丝毫不下于巫族! 而南海和北海,虽然依旧是保持着独立的模样,但实际上,这两处海域,却已经是逐渐的沦为了天庭的附庸。 在当初的东海决战之后,那些原本归属于西海的太乙道君们便是直接归入了东皇太一的麾下,而南海以及北海的一种太乙道君们,也都是在种种勾连之下,三三两两的加入到天庭当中。 到如今,南海和北海当中的太乙道君,已经是不足十指之数,在造舒道君和戴虹道君的带领之下,苦苦的支撑着南北两处海域勉强保持独立——就现在的情况而言,天庭若是想要取得这南北两处海域的话,只需要是分别派出一支大军,这南海和北海,便能够一鼓而下。 至于说这苍茫星空——在众位神圣们归入此间之后,数十万年的时间以来,这星空当中几乎是所有的星辰,都是留下了那无数的部族的痕迹。 原本因为那混沌的入侵以及天地之间的几次大变而死寂荒芜的星空,也是在这无数修行者的努力之下,重新的复苏过来,充满了勃勃的生机。 在云中君闭关的这数十万年当中,星空当中几乎是所有的星辰当中,都有了坐镇的星君——按照那些星辰底蕴和本质的不同,坐镇于那些星辰上的星君们力量也是有强有弱,强的,乃是太乙道君的修为,丝毫不下于那些帝君,在那些帝君的面前,也能够停止自己的腰杆,而弱的,只是初成不朽金仙的样子,一些强大的不朽金仙,便能够威胁到这些星君们的安全…… “巫族的情况如何呢?”半个多时辰之后,云中君才是将这星空当中的局势给勉强理顺,然后他才发现,东皇太一他们对着天地之间的局势说了一大通,说的却都是这星空,以及四海之间的情况,但对于洪荒大地上那些巫族的情况,这些神圣们却是从来都不曾提及过。 “巫族……”听着云中君的话,一众神圣们的脸上都是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之立足星空一来,他们都是将巫族试做自己最大的敌人,从未停止过对于洪荒大地上的渗透——而盘踞于洪荒大地上的巫族,虽然是一副进取无力的模样,但他们对洪荒大地的上守御,却还是游刃有余。 哪怕是不曾动用那浩大的军气,但光是那无数的巫人战士们沿着洪荒大地的边缘所绽放出来凝结为一体的血气,就已经是足以沿着洪荒大地的边缘铺开来,将整个洪荒大地给完全的封锁于其间,令四海当中的任何一个修行者,都无法踏进那洪荒大地当中。 这数十万年来,天庭的众位太乙道君们想尽了办法,也都是难以将自己的目光落到洪荒大地上一步。 “洪荒大地之间,除了巫族之外,尚有些各族所残存的血脉,被梦貘一族勾连起来,组成了一个名为无间的组织——这个组织和巫族为敌多年,洪荒大地上所残存的各族血脉,都是受这组织庇佑,莫非诸位道君们不曾联系过梦貘一族的人?”云中君好奇的问道。 不说此事还好,云中君一说,他面前的一众太乙道君们脸上都是露出了尴尬无比的神色来。 “云道君还是不要揭众位道君的伤疤了。”东皇太一出声道,“无间组织的存在,自然是瞒不过我们,想要涉足洪荒大地,我们又怎么可能忽略这无间组织的存在?” “事实上,我们在第一次试图涉足洪荒大地的时候,就已经是想办法联系了梦貘一族的人,不过梦貘一族的人,实在是太过于的警惕,众位道友们联系梦貘一族的人数百次,都是杳无音讯——唯一的一次得到梦貘一族的回应,结果却因此引来的巫族的存在,致使梦貘一族十二位不朽金仙为之陨落。” “从那之后,无间组织也好,梦貘一族也好,都是再也不曾回应过我们的联系,便是有些各族所残存的血脉找上了我们,加入了我们的麾下,梦貘一族也会在第一时间就出手切断和这些修行者的联系,将他们从无间组织当中驱逐。” “原来如此。”云中君目光诡异的看了一眼面前的众位太乙道君们——东皇太一并不曾明说,去洪荒大地联系梦貘一族的人到底是哪一位太乙道君。 但云中君却能够肯定,那位太乙道君实在是倒霉到了极点。 原因很简单——这位太乙道君和梦貘一族的接触当中,双方必然都是提起了最高的警惕,他们行动的时候,每一个人绝对是都将自己的痕迹给抹得清清楚楚干干净净。 但就算是如此,他们也依旧是一头撞到了巫族的怀里,这必然只是一个巧合——而能有这样的巧合,主持此事的那位太乙道君,其运气可想而知。 “陛下,各位道君,所谓知己知彼,方能有的放矢——如今这天地之间,我知己而不知彼,陛下却以大局问我,这实在是太为难我了。”云中君苦笑了起来。 巫族的局势,一团迷雾,十二祖巫到底在做什么,没有任何人知晓,便是巫族到底是否放弃了他们的血气军阵体系,亦或是还在继续推演他们的血气军阵体系,以补全他们血气军阵体系当中的破绽,天庭当中的这些太乙道君们也都是一无所知。 “我听那些自洪荒大地而来的各族修行者言及,那无间组织当中有一式秘传的神通,唤做星辰戮神刀,能够感应星辰之力,凝聚那星辰的力量以为无上的锋芒,使得那些修行者们,能够在同等境界撕裂那些巫族的肉身。” “这一式神通,乃是云道君亲自传下,而那些修行者们所感应的星辰,也都是云道君麾下那一系星君们所执掌的星辰,可以说云道君你和无间组织的修行者,和无间组织的那些梦貘,和整个无间组织都是有这么一分香火情在的。” “换言之,我们天庭当中若是有哪位太乙道君还能够和无间组织搭上线,借用这无间组织的力量,令我们能够稍稍的窥视出一番巫族的虚实来。”东皇太一的身边,又一个穿着浅蓝色华服的太乙道君朝着云中君微微的笑了笑。 之前东皇太一逐一介绍的时候,云中君对面前这些太乙道君们的身份,也都是有了些许的了解。 而此刻在云中君面前出声的这位太乙道君,可谓是天地之间鼎鼎有名的存在——而在云中君的记忆当中,这一位太乙道君所留下的名号和痕迹,更是连那时空都无法磨灭。 天庭的伏羲道君——未来的伏羲圣人,伏羲天皇,在人族诞生之后,带领着人族从最为艰难的那一段时光当中踽踽而来,一步一步的奠定了人族强横的根基和底蕴。 “伏羲道君的意思,莫不是要我去往洪荒大地联系无间组织的梦貘们?”云中君挑了挑眉。 听起来,他作为无间组织当中的‘元老’,无间组织当中的修行者们,都对他以师礼奉之,以他的身份,想要联系上无间组织几乎是没有任何的难度,但实际上,这件事的难度却是大到不可想象。 若是没有之前天庭联系无间组织的行为被巫族撞破的话,那此时云中君的行事,必然会是一帆风顺,但在那之后,巫族当中的十二祖巫,必然是对此事抱以了最大的警惕——毕竟,十二祖巫也并非是莽撞无知的人,他们当然是知晓,若是天庭和无间组织合流的话,有了无间组织的掩护,那么天庭对洪荒大地的渗透,会强大到怎样一个地步。 他们当然会竭尽全力的避免这种事发生——以十二祖巫所掌控的权柄,他们绝对是能够将整个洪荒天地之间的时空,天象以及元气,五行等等一切的东西都掌控在巫族的手上,巫族之外的任何人,一旦触动了十二祖巫所留下的痕迹,都必然会直接的惊动十二祖巫。 云中君可以想象得到,他的痕迹一旦出现在洪荒大地上被十二祖巫所察觉的话,那十二祖巫绝对是会不计代价的将他留在洪荒大地上,哪怕是为此引得他们和天庭的第二次大战,也必然是在所不惜。 “云道君才一登临太乙,我等本不该以此时讨饶云道君,只是云道君也说了,知己而不知彼,乃是大忌——如今,我们天庭的气象虽然是蒸蒸日上,但那处于一团迷雾当中的巫族,却始终是如鲠在喉,叫我们所有人的都如同芒刺在背一般。”伏羲道君长出了一口气。 先天神圣,乃是受天地钟爱的得天独厚的存在,每一位先天神圣的孕育之地,都是这天地之间无上的宝地,能够隐遁于时空之间,若是这些先天神圣们竭尽全力的一意想要隐藏的话,就算是太乙道君也不可能将这些先天神圣们从他们的道场当中给揪出来——但在登临太乙道君之后,一切的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一滴水藏在汪洋当中,自然是令人无从察知,但若是汪洋当中的那一滴水变成了变成了一个庞大无比的岛屿,那又有多少人会察觉不到这岛屿的存在? 那些藏在自己道场当中不见于世的先天神圣们,在他们登临太乙道君之前,便只是汪洋当中的水滴,而在他们成就了太乙道君之后,他们本身便在这天地之间有着无与伦比的存在感,执掌洪荒大地上一切时空,以及所有天象风雨的十二祖巫,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到这些太乙道君们的存在?而且在这些先天神圣们登临太乙道君之境以后,十二祖巫亦是越发的不能容忍这些太乙道君的存在。 毕竟,在巫族的腹地当中,一位不朽金仙和一位太乙道君所对巫族造成的威胁,可谓是截然不同! 也正是如此,这些先天神圣们明明都已经是证得了太乙道君,但他们的处境,却彼此先前还要来的尴尬,他们所有人,都在十二祖巫的逼迫之下,离开了洪荒大地,离开了自己道场。 而这些人,无时不刻的不在想着重归于洪荒大地——然而,在巫族的统御之下,他们想要归返洪荒大地,唯一的希望,便是击败巫族。 而要击败巫族,首要的目标便是想要统合四海,只得巫族不可能再如同上一次的那般,从南海和北海出兵,对东海形成合围,掐断天庭西进的道路。 以而今天庭的力量要征服南海以及北海,甚至于从巫族的手中夺取整个东海,可谓是一点难度都没有。 但如今洪荒大地上,巫族和天庭两极对立,想要统合四海,就不得不顾忌到巫族的反应——若是为此逼得南海和北海的诸位太乙道君们直接倒向巫族,引得巫族入主南海和北海,彻底的对东海形成了包围之势,那天庭在洪荒大地上的处境,必然是会变得尴尬无比。 第四百零三章 命运之线 在加入了天庭之后,伏羲道君很快便是成为了天庭的智囊,成为了天庭的大脑,再加上他本身在星空当中不曾成为任何一颗星辰的星君,与众位帝君、星君们都没有丝毫的利益瓜葛,天庭当中的一众神圣星君们,也都相信伏羲道君的决策,都是出于公心。 是以,在天庭当中,伏羲道君虽然是一个后来者,但其地位,却是极其的超然,在很多事情上,他所做出来的判断,就算是东皇太一也不能无视——就如此时,他这突如其来的一遭,请云中君冒险去往洪荒大地联系梦貘一族的事,事前,他从未和东皇太一以及一众帝君们商议过,但此刻他陡然间提出此事,无论是东皇太一还是那些帝君们,却谁都不曾出声质疑反对。 …… “要如何联系梦貘一族呢?”从那宫殿当中离开之后,云中君才是回到了天河水府当中,思索着自己应该如何安全的和梦貘一族联系上。 “既然如此,那我便走一趟好了。”宫殿当中,最终,云中君还是应下了伏羲道君的提议。 ——诚如伏羲所言,要联系无间组织和梦貘一族,便非得是他亲自出面方可,不如此的话,天庭一方绝对无法取得梦貘一族的信任。 而云中君此时所思考的,就是要如何安全的联系上梦貘一族,同时还保证不暴露自己和梦貘一族以及无间组织的联系。 十二巫族的权柄以及巫族的血气封锁了整个洪荒大地,天庭的人一旦出现在洪荒大地上,就必然会被十二祖巫所察觉——若是他贸贸然出现在洪荒大地上,非但是会将自己置身于险境当中,更是会连带着那些梦貘一族的行踪也被巫族所察觉,连带着整个无间组织,都会被一起覆灭。 “星辰……有了!”目光在这天河当中无数星辰的倒影当中扫过,只是片刻,云中君的目光便是亮了起来。 浩荡无比的气运,一直都在他的周身上下涌动着,,而这些跳动的气运,带给了他无数的灵感,令他的每一个灵感都不会被错过,都能够绽放出灿烂无比的灵光来——在这样的情况下,无论是他思考什么问题,都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得出问题的答案。 便如此时,这困扰了星空当中无数星君们的难题,在云中君的面前,却只是数天的功夫,就已经是有了思路一般。 对于云中君而言,他和梦貘一族的联系,其难点不在于要如何取得梦貘一族的信任,而在于要如何避开巫族对洪荒天地的封锁。 而对于此,云中君正好就有了想法。 他当初游历洪荒大地的时候,在无间组织当中传下来一式名为星辰戮神刀的神通——这一式神通,乃是星空上的太乙道君亲自推演而出,有着无穷的潜力,就算是到了此时,这星辰戮神刀也依旧是无间组织当中最为强大的手段。 而按照云中君当初在无间组织当中所留下的布置,无间组织当中的修行者若是想要参悟这星辰戮神刀的话,就必然是要借助他所立下的祭坛来感应那诸天的星辰——而只要那些修行者们感应星辰,云中君便能够循着那些修行者们对星辰的感应,落入那些修行者的梦境当中,而后通过这些修行者的梦境来向梦貘一族传递消息。 巫族对洪荒天地的封锁再如何的紧密,但只要星辰的光芒不曾被他们阻隔于天地之外,那他们就不可能封绝云中君和梦貘一族的联系。 “那么接下来,便是推演这通过星光传讯的秘法了。”云中君伸手从天河当中招来一团星光。 星辰一脉当中的每一位神圣麾下所掌控的星辰,也即是无间组织当中那些修行者们所感应的星辰,便全都是在云中君的指尖闪烁。 当云中君的心神沉入到那无数的星光当中之后,他还能够感受到无间组织当中的那些修行者们对这诸天星辰的祈祷——和星辰当中的神圣们不同,无间组织当中的那些修行者,无论是自身的修为,亦或是他们与星辰的羁绊,都远远的无法令他们掌控这星辰戮神刀,唯有星空当中的神圣们对这些修行者们降下了‘垂青’,那些修行者们才有可能凝结出这星辰戮神刀的神通种子,然后踏上对这星辰戮神刀的修持。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星空当中的太乙道君们第一次和梦貘一族联系的时候,态度显得相当的居高临下,毕竟,他们只需要切断那些星辰和无间组织的感应,那在无间组织当中,这星辰戮神刀就将成为绝唱,而无间组织也将是彻底的失去和巫族对抗的能力。 …… 当云中君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意识渗透到这一团星光当中的时候,太乙道君方能执掌的玄妙,意识在他的周身上下爆发开来。 他的双眼当中,天地之间的一切,都是化作无数纵横交错的经纬,倏忽之后,这无数的经纬随之隐去,转而化作无数的丝絮,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互之间不分彼此。 每一团丝絮在云中君的视野当中涌动变化的时候,周围的丝絮,乃是于更远,更广阔的丝絮也同样是因为这一团丝絮的变化而随之发生相应的变化。 这丝絮,便是云中君在登临了太乙道君之后看着天地终生的时候所看到的全新的视野——其他人是如何认知这一团丝絮,或者说其他人能否察觉到这一团丝絮的存在,云中君并不清楚。 不过云中君自己,却是将这无数的丝絮,视之为这天地之间无穷生灵命运的具现——当他扬起手中的气运之刀之后,他甚至是能够直接以那气运之刀的锋芒将这些纠缠于一起的丝絮给破开,甚至于是将那些丝絮,将这些丝絮所代表的修行者的命运之线给彻底的斩断。 不过,每一次云中君扬起手中刀光的时候,他都能够从那刀光当中察觉到强烈无比的警兆——在他手中的刀光将那无数生灵的命运截断的同时,他也必然是要接受来自于这无数生灵命运的反噬,毕竟,他本身便是这无数命运当中的一环,而他自己的命运,也同样是缠绕于那无数的丝絮当中,以他如今的视角,他根本就无法保证,他这一刀下去除了将无数生灵的命运线斩断之外,会不会也连带着一起将自己的命运线也随之斩断。 千丝万缕的命运之线在云中君面前浮现出来的时候,云中君的指间上,一抹刀光跳起,熟悉的警兆之感化作沉闷无比的雷霆在云中君的心头回荡起来——而云中君自己,只是任由那无与伦比的警兆化作雷霆在心头涌动,然后一心一意的通过手中的刀光观察着面前那错综复杂,常人完全无法将之理清的命运线。 在这命运线在那刀光当中掩映出来的时候,云中君从天河当中摘取出来的这一团星光,也是随之炸开。 要从这无数的命运之线当中找出自己的目标,就必须要有一个引子——而云中君所摘取而来的,蕴藏了无间组织那些修行者祈敬的星光,便是云中君从这无数的命运之线当中将那无间组织的修行者们的命运之线给分辨出来的引子。 刀光的掩映当中,这一团星光便如同是水银一般在那丝絮当中流淌起来,云中君想尽了办法也都无法将之剥离出来的命运之线,在这碎裂开来的星光面前,却如同是这时间最为温和的东西一般,当那星光留过,与这些星光毫无关联的命运之线,便是自发的扭曲起来,沿着这星光散开。 一层又一层的命运之线在云中君的面前分开来,每一层的命运之线被那星光给拨开,便立刻是有更多的命运的丝絮随之涌动出来,仿佛是没有尽头一般这一刻,时光仿佛是没有了存在的意义一般,直接在云中君的感知当中化作了虚无。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连云中君自己,也都为此察觉到了深深的疲惫的时候,那被剥离开来的无数的命运线当中,终于是有一团不知道该用‘一束’,还是‘一团’来形容的命运之线出现在了云中君的面前,而他从天河当中所摘取出来的那一团星光,此刻便是在那无数的命运线之上滚动,一点一点的渗透于其间。 很显然,他面前的这一片被星光所渗透的命运之线,便是那无间组织当中的修行者们的命运之线。 云中君小心翼翼的,以自己的意识触碰了这一大团的命运之线——尽管是他竭力的收束了自己的力量,但在他的意识触碰到这一大团命运之线的时候,这些命运之线也依旧是险些直接的崩溃。 …… 云中君的意识落入这无间组织那些修行者们命运之线当中的时候,洪荒大地上,无间组织当中几乎是所有的修行者们,都是有了一个刹那的恍惚——这刹那之间,他们体内的法力,都是彻底的脱离了他们的掌控,若不是下一个刹那,他们便已经是回过了神来,这些修行者们十有八九,便是因为体内法力的暴走而陨落。 而在梦貘一族所掌控的一个洞天秘境当中,最先接触到星辰戮神刀的无宝道人,已然是一副垂垂老朽的模样——就算是他身上汇聚了七星鼠一脉的气运,但这气运支撑他登临不朽金仙盒子精,便已经是臻至了极限,想要再进一步,便是痴心妄想。 “无宝前辈,你怎么样了?”在那一个刹那的恍惚之后,无宝道人的面前,十数个英姿勃发的少年一脸紧张的看着无宝道人——无宝道人是无间组织当中最先接触星辰戮神刀的人,同时也是在星辰戮神刀上造诣最高的人,而他面前的这些少年,则是无间组织这一次所救回来的修行者当中,天资最高,与这星辰戮神刀最为契合的一群人,是以,梦貘一族的梦貘们,便是将这些少年送到了无宝道人的门下,而这些少年最后,会成为无间组织当中最为锋利的刀。 “没什么。”无宝道人的神色上,依旧还有些茫然的模样——无间组织当中,若是要论及那些人和云中君的关系最为的密切,那毫无疑问,这位最先在云中君的启蒙之下祈拜星空,然后成功的修行了星辰戮神刀的无宝道人,必然算是其中之一。 也正是如此,在云中君将意识落入了这无数修行者的命运之线当中以后,无宝道人算是受到影响最大的一群人之一。 就算是已经从恍惚当中回过神来,但他的脑海当中,也依旧是有云中君的声音在不停的回响着——这声音,正混乱无比的讲述着一些令人完全无法理解的符文。 “你们都先下去吧。”无宝道人朝着面前的这些少年们挥了挥手,然后嘱咐一句,“还有,这一段时间当中,你们也不要踏上那祭坛。” “是。”那些少年们恭敬的回到。 “莫非,是星空之上出现了什么变故?天庭当中的那些帝君们,就真的如此不能容人,非此即彼?”无宝道人揉了揉自己的脸颊。 作为当前无间组织当中对星辰戮神刀钻研最为精深的修行者,作为无间组织当中最为锋利的那一把刀,无宝道人对于这无间组织和天庭当中的过往,当然是有所了解的。 在他看来,之前自己在遥遥感应星辰的时候所发生的片刻的失神,便是星空的那些帝君们,在试图切断他们这些修行者对星空之上那些星辰的感悟。 “且不忙先做出论断,还是和其他人联系一番,看看他们的遭遇是否和我一样,再做判断好了。”又片刻之后,无宝道人才是勉强稳定了心神,一边以无间组织的秘法和无间组织当中其他的修行者们联系,一边以无意识的划动着自己的手指——每一次他的手指在虚空当中划过的时候,那天地元气都会随之凝聚而来,那脑海当中所回荡出来的无数不知道一一的符文,也是在他的手指无意识的拨动之间随之显现出来,然后又在那元气的冲击之下随之幻灭。 “所有人都遇到了这情况?”待得无间组织当中的不朽金仙们,通过梦貘一族的渠道都了解了彼此的情况之后,无间组织当中所有的修行者们,才都是变得郑重起来。 “星空当中,到底出了什么变故?” “还有云师,他的情况到底如何?”无宝道人禁不止的又回想起了自己脑海当中那和云中君的声音一般无二的,却又混乱无比的声音,以及那声音当中所描述出来的无数的符文。 这个时候,回过神来的他才是注意到,在他和其他的不朽金仙们联系的时候,他脑海当中的那些符文,已经是在他的无疑是之间被他勾描了出来,在他的洞府之前留下了痕迹——若不是这天地元气和那符文似乎是有些冲突的话,那符文的本身又是残缺且有零碎的的话,这些符文说不得就已经是长存于他的面前,然后在他的面前绽放出了自己的威能。 “这些符文?”看着这些符文的痕迹,本能的,无宝道人便是运转了星辰戮神刀,想要以此将自己面前的符文给彻底的抹消,但当他驾驭了星辰戮神刀的时候,他才陡然间发现,自己无意识之间所勾描的这些符文,竟是和那星辰戮神刀当中的符文有几分相似。 而他之所以会在无疑是之间勾描这些符文,也正是因为他对星辰戮神刀的钻研实在是太过精深,是以在见到了那残缺的符文之后,他才是不由自主的勾描起了那些残缺的符文,并且本能的,想要将那些残缺的符文补全。 “无宝道友,小心!”当无宝道人联系了其他的不朽金仙们,告诉了他们自己决定深究一番脑海当中所浮现出来的符文的打算——而那些不朽金仙们自然也都是对他一阵好劝,然后才是在从他所在的这洞天秘境当中带走了那些后辈,守在了他的洞府之外。 每一个不朽金仙,都能够知晓无宝道人的决定的意义——这星辰戮神刀,乃是他们无间组织对抗巫族最为锋利的兵刃,也可以说是唯一的兵刃,若是这星辰戮神刀除了岔子,那么从此以后,他们无间组织在巫族的压力之下,便只能是四处仓皇而逃,再不敢见于天日。 …… “无宝道友,怎么样了?”足足一百四十多年以后,无宝道人洞府的大门才是缓缓的打开,然后在外面等待已久的不朽金仙们立刻便是一拥而上。 “这些符文,似乎是要印在可星空的祭坛上才能够发挥作用!”无宝道人疲惫无比的朝着众位不朽金仙们道,然后信手在虚空当中勾描出了一卷绘制了满满符文的图卷出来——这一卷图卷,便是无宝道人这一百四十多年日夜不停的感受脑海当中的那声音,参悟那些残缺的符文,最后所得来的东西。 第四百零四章 无间组织的诉求 “祭坛?”听着无宝道人的话,无间组织当中所有的不朽金仙都是大惊失色。 自从云中君最后一次离开了洪荒大地之后,无间组织当中便再也没有多出过任何一座感应星空的祭坛——若是这祭坛出了什么岔子的话,对于无间组织的打击,同样也不会小。 “罢了,只能如此了!”片刻之后,这些不朽金仙们终于是无奈无比的同意了无宝道人来做这一次尝试。 毕竟,相较于一座祭坛,还是那星辰戮神刀的存在对于无间组织而言,更加的重要! …… 当无宝道人一步一步的走上祭坛,然后在祭坛上勾描他所参悟出来的符文的时候,所有的不朽金仙们都是屏住了自己呼吸,等待着无宝道人试探的结果。 时光,仿佛都在这一刻凝滞了起来一般,被无限的拉长,恍恍惚惚之间,这些无间组织的不朽金仙们甚至是有一种自己已经是登临了天人之境,正在触碰这天地之间最为玄妙的时间之法度一般的错觉。 众位不朽金仙们的目光当中,只见得那星光在祭坛上一寸一寸的扩散开来,连带着整个祭坛当中天地元气的走向,都是随之一变。 倏忽之间,七彩的光芒从那祭坛之上氤氲出来,和秘境当中的梦貘一族们周身的法力都是随之共鸣起来。 ——梦境之权柄? 梦貘一族的修行者们的神色当中充满了震骇,梦貘一族,是执掌梦境的种族,这引动他们自身法力共鸣的东西,分明就是那梦境的权柄。 “可执掌梦境的梦神君明明都已经陨落,这梦境之权柄,又缘何而来?莫非是那位陨落的梦神君转劫过来?除了那位梦神君之外,这天地之间还有哪一位强者能够在我们的面前悄无声息的执掌了梦境的权柄?” 那些梦貘们,都是面如土色。 这洪荒天地之间,梦境之权柄一分为二,一者落于梦神君的身上,一者落于梦貘一族的手中。 而在梦神君陨落之后,这天地之间执掌梦境之权柄的,就只有梦貘一族——而梦貘一族在梦神君陨落之后,也无时不刻的不在收拢这天地之间属于梦境的权柄,想要将这梦境之权柄彻彻底底的执掌于他们的手中。 然而,这些梦貘们没有任何一人想到,在他们还不曾收束梦境的时候,就已经是有人先他们一步收拢了梦神君陨落之后所溃散的权柄。 在这梦幻的七彩光芒当中,梦貘一族的修行者们和这七彩光芒共振起来,只是倏忽刹那,整个洞天秘境,都已经是被拖入了一片迤逦的梦境当中。 梦境当中,众位修行者们,都是出现在了一片灿烂无比的星汉当中。 “诸位道友,久违了。”而在那灿烂无比的星汉当中,一个令所有的不朽金仙们都感觉熟悉无比的声音,在这星光当中响起,一个穿着云纹道袍的身影,随之出现。“阔别无数万载,我苦心一百四十余年,可总算是在巫族的封锁之下和诸位道友们联系上了。” “云师!”听着那熟悉的声音,看着那熟悉无比的身影,那些无间组织当中的不朽金仙们都是惊喜莫名,而在惊喜当中,又有着些许的忐忑——惊喜的是云中君的出现,而忐忑的,却是他们谁都不知晓,云中君的出现,对他们而言到底是喜还是忧。 “听云道君的言语,他这一次而来对我们抱有更多的,应该是善意。”忐忑不安的时候,梦貘一族的梦貘们,却已经是根据云中君的言语,推测起了云中君和他们见面的用意——若是云中君对他们有所恶意的话,他根本就不需要大费周章的以这种方式来和他们进行沟通。 “我想,诸位道友们应该都在猜测我的来意吧?”云中君的目光落到了梦貘一族的众位修行者身上。 “道君明鉴,道君以玄奇莫测的手段将我们拖入这梦境当中,我们区区不朽金仙有所忐忑,实在是在所难免。”梦貘一族当中,一位名之为蒙夜的不朽金仙主动站了出来,朝着云中君一礼。 这位蒙夜道人,便是云中君面前的这些修行者当中地位最高的一人,其修为也已经是渡过了道心之衰的第四衰,距离那至为玄妙的天人之衰也只得一步之遥而已。 “我以为以诸位道友们的智慧,应该是能够清楚我的来意的。”在这梦境的世界当中,云中君便如同是创世的神祇一般,无所不能。 只是念头,这星空当中无穷无尽的星辰便是坍缩下来化作一张一张的蒲团落到他面前的一众不朽金仙们的面前。 “道君果然是为天庭而来的吗?”蒙夜道人苦笑了一声。 相对而言,天庭当中的任何一位太乙道君对无间组织的影响力和威慑力,都比不上此时的云中君。 其他的东西姑且不论,光是云中君这将他们拖入集体拖入梦境当中所展露出来的对梦境权柄的掌控力,就足以是将梦貘一族最大的依仗给彻底的抹除——无间组织,或者说梦貘一族之所以能够在巫族的压迫之下保全自身的存在,最大的依仗就是这梦境之权柄。 这介于虚实之间的东西,恰好便是十二祖巫的权柄所不能涉及的领域。 而以此时云中君所表现出来的对于梦境的掌控,他只需要稍稍的动一动手指,动一动念头,便能够将梦貘一族最大依仗抹杀于无形,令梦貘一族,令无间组织都暴露在巫族的面前。 而这,对于无间组织而言,可是彻头彻尾的灭顶之灾。 “道君明鉴,我等无间之人,矢志与巫族为敌,从这一点上而言,我等和天庭,可谓是同途而行,我们与天庭合流,成为天庭的耳目,正是理所应当。” “可道君想过没有——无间组织当中,除了我们这些梦貘,除了在座的不朽金仙们之外,还有更多的寻常修行者。” “若是我等无间组织归于天庭的话,那些受我们庇佑的寻常修行者,那无数的后辈,他们的命运又当如何?” “那些寻常的修行者,他们的血脉各有不同,他们所擅长的事,也各有不同——但无论是谁,他们都不擅长于在巫族的血气之下打探巫族的消息和情报。” “相较于那庞大无比的天庭而言,这些后辈们的存在,几乎是没有任何的意义——那在我们归入天庭之后,那些后辈们的结局又是什么呢?难道就是成为天庭的弃子吗?”就算是在面对着云中君的时候,这些梦貘一族的梦貘们没有任何的抵抗力,但在云中君亲自前来‘招安’的时候,蒙夜道人也依旧是没有要顺水推舟加入天庭的意思。 “这就是之前天庭的道友们无数次的联系诸位道友,各位道友们都避而不见的原因吗?”云中君安抚了一番面前的一众不朽金仙——无间组织和巫族为敌,可谓是势单力薄,若是能够得到天庭作为后援,不管是从哪一方面而言,对于无间组织,都与梦貘一族而言,都是有利无害的事。 但偏偏,对于这件事,梦貘一族的人却是充满了抵触,云中君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个结果,到此时,云中君才算是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 “莫非,诸位道友们以为,无间组织归入了天庭之后,天庭当中的众位太乙道君们,会因为这些后辈们无有价值之故,而放弃这些后辈?” “若如此的话,我不得不说,诸位道友真的是看错了天庭的各位太乙道君,更是看错了东皇太一陛下。” “他们一个个的能够登临太乙之尊,又岂是这般浅薄没有心胸的人?”云中君摇着头看着众位不朽金仙,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 “对于他们而言,这些各族的后辈们存在本身,就是天地之间最大的价值。” “是以,若只是如此的话,诸位道友们大可不必担心。” “道君这话,只怕就是言不由衷了——整个洪荒大地,都在巫族的封锁之间,化作了一个庞大无比的牢笼,我们脱不出这牢笼,天庭的众位强者,也难以踏进这这个牢笼。” “若是我们归入了天庭的麾下,那么巫族之人对于我们无间组织的追捕必然会更加的不遗余力——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在这洪荒大地上孤立无援,又该如何?” “照理来说,我们投入了天庭麾下之后,成为天庭的耳目,而天庭也该是对我们施以庇佑。” “可以当前的局势而言,我们成为天庭的耳目,当然是没有问题——可天庭的各位前辈道君们,能够对我们施以庇佑吗?”蒙夜出声。 听着这话,云中君也不由得沉默了下来——当前的天庭能否对无间组织的人提供庇佑,这个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巫族的手脚,根本就不能涉足到洪荒大地,又如何能够对被巫族封锁在洪荒大地上的无间组织的修行者施以援手? 此时,若是换做了其他的太乙道君,说不得就要呜呼一声,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但云中君尤其是寻常人。 “以蒙夜道友之言,若是我们天庭能够对这洪荒大地上的修行者们施以庇佑,那么无间组织的人,便愿意归入我们天庭的麾下?”云中君目光炯炯的看着面前的修行者。 “三族神庭的时候,三族之间有天罗地网,天地之间的一切,都逃不脱这天罗地网的搜罗,若是天庭能够对我们的后辈们施以庇佑,那我们无间之人作为天庭的天罗地网,将这洪荒大地上的一切信息都呈于天帝陛下案前。”蒙夜也是毫不犹豫代表着无间组织,代表着梦貘一族对云中君的问题予以回应——在他看来,当天庭有能力在这洪荒大地上对他们施以庇佑的时候,那就说明天庭的大军已经是敲开了巫族在这洪荒大地上所不下的重重封锁以及无数的防线。 到了那个时候,这这天地之间的争端,或许就已经是到了尘埃落定的时候,到那个时候,他们无间组织的人除了向天庭投诚之外,也根本就没有了其他的选择。 “那就这么说定了。”云中君出声道。 “等等,我们还有一个要求。”就在云中君要离开的时候,蒙夜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蒙道友请说。”云中君没有丝毫的不耐。 他为了安稳的和梦貘一族联系上,可谓是费劲了周章,既然如此的话,他当然是希望自己的这一行能够尽善尽美,不出任何的纰漏和反复。 “我们无间组织除了打探一些消息之外,也没其他的能力,对于天庭众位前辈道君的喜好,脾性更是一无所知,独独是对于云道君你,我们彼此之间还有那么几分香火情——我们希望,若是有朝一日,我们归于天庭的麾下以后,我们能够在云道君的麾下行事。” “也好。”云中君目光顿住,良久之后,才是点了点头,“若是没有其他的要求的话,我这便要回返星空将此事呈报于东皇陛下了。” 东皇太一,其实更准确的称呼应该是天帝,而不是东皇,但就如太一自己的感觉一般,目前的他只是掌控了这片星空,对于星空之下的洪荒大地,完全没有任何的影响力,洪荒大地之间的风雨雷霆,日月天象也完全不在天庭的掌控当中,这样的‘天帝’若是自称为‘天帝’的话,也实在是太过于夸张,太过于的自大。 而以云中君对气运的了解,这般名不副实的称号顶在一个修行者的头上,时间短还好,但时间一长,必然会折损那修行者本身的气运。 是以,云中君在知晓了众人立下了天庭,尊东皇太一为天帝之后,还曾经有过些许的担心,担心东皇太一本身沉迷于‘天帝’这至高无上的尊号之间,然后牵累了自己的气运。 不过好在东皇太一的清醒,远超云中君的想象,就算是那至高无上的尊号摆在自己的面前,也不曾为此沉迷! 天帝——这两个字,便是上一个纪元的时候,龙凤三族为之不死不休的最为终极的追求,更是意味着,整个天地的气运都加诸于身。 可想而知,这两个字对于修行者而言,有多么重要的诱惑。 …… “上君,天机府那边又派人前来了。”才从天河水府当中睁开双眼,巡狩于天河之上的天河水军便已经是有哨探前来这天河水府当中报讯。 所谓的天机府,便是伏羲道君在这天庭当中所居的宫殿,同时也是这天庭当中最为至关重要的决策机要之所——而天机府这三个字所代表的,正是伏羲道君。 在云中君接下来联系无间组织的任务之后,可以说是每过九年,执掌天庭大略的伏羲道君便会派出使者前来这天河水府,询问云中君打算什么时候动身——这倒不是伏羲道君想要逼迫云中君起行,而是这深入洪荒大地的行为,实在是太过于的危险,当云中君决定要去往洪荒大地的时候,整个天庭的力量都会在伏羲道君的调配之下动上一动,以牵制巫族的力量,吸引十二祖巫的注意力,以此来保证云中君这一行的顺利和安全。 “拦不住?”云中君问道。 之前伏羲道君每一次派出来的使者,尚未出现在天河水府之前,就已经是被天河上巡狩的天河水军给拦了回去。 如今在天河之上巡狩的天河水军,便是云中君麾下那一千余亿的定止军——归入了天河之后,这一支定止军便是成为了天庭当中的天河水军,成为这天庭当中最为举足轻重的一股力量,天庭当中的每一颗星辰,星空当中的每一个角落,都在这天河水军的兵锋之下。 而因为定止军本身的特性,这一支天河水军在这天庭当中只听从云中君一个人的号令,便是东皇太一,也只能是凭借自己的令牌,或者说是天庭的令牌通行于这天河水军当中,但想要对着天河水军有什么命令和调度,是绝对不可能的。 东皇太一如此,伏羲道君他们当然也不例外。 “看来,这位伏羲道君已经知晓我出关了。”云中君稍一斟酌,便是立刻知晓了为什么这一次伏羲道君所派出来的使者为什么不顾天河水军的阻拦,一定要见到自己的原因。 “伏羲道君的使者是谁,是那一族的血脉?”云中君问道。 “上君,这一次,乃是天机府主亲自前来。”那信使出声道。 “伏羲道君亲自前来?”云中君的眉头跳了跳,然后信手在虚空当中一摘,捧出一团光华在脸上一抹,于是那眉眼之间的疲惫之色,便是在转瞬之间消失于无形,整个人都是变得神采奕奕。 “看来,对于反攻洪荒大地之事,这位伏羲道君可是急切得很呢。” “可这是为什么呢?”云中君一边吩咐面前的信使去引着伏羲道君来这天河水府,一边在心头暗自思索。 伏羲道君对此事表现出来的殷切,实在是有些令人难以理解。 第四百零五章 顾方略 伏羲道君是天庭当中的智囊,乃是天庭当中最具有智慧的人,无论面对什么局面,都是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从容无比——就云中君所知晓的,他闭关的这一段时间,天庭当中无论是遇到了什么事务,什么难题,伏羲道君都能够处理得游刃有余。 而且,作为天庭当中的智囊,他也不该是对任何一件事流露出这般操切的态度——毕竟,他唯有保持着从容无比,不偏不倚的姿态,才能够令人相信,他在面对着种种难题的时候所做出来的是最为公正,作为准确的判断。 “莫非,是因为她?”云中君皱了皱眉——在他所知晓的传说当中,伏羲道君的痕迹,除了他本身的智慧和力量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便是和他双生而出的另一位神圣。 娲。 在后世的传说当中,亦是被称之为女娲,娲皇,娲圣。 在云中君所知晓的神话轨迹当中,这洪荒天地,最后归于一统,一统天地的种族,被称为人族,而造就了人族的神圣,便是这位娲皇。 除此之外,其更是这天地之间鸿钧道祖之后的第一位圣人。 但在天庭有关于伏羲道君的信息当中,却从未有任何一条信息提起过,天地之间还有另外一位与伏羲道君同源双生的神圣。 “伏羲道君的道场,乃是凤栖山,而凤栖山,正好就在周山的边缘,距离巫族的核心之地祖神殿,极其的接近,说是就在十二祖巫的眼皮子底下,也毫不为过——假若,那位娲皇的传说为真,伏羲道君真的是有这样一位与之双生的神圣,那这位神圣此时在什么地方?” “在巫族的压力之下,伏羲道君孤身而走,而那位传说当中的娲皇,却是因为一些其他的原因留在了凤栖山无法离开,就算是伏羲道君临走之前做出了严密的布置,但在巫族的眼皮子底下,她也依旧是随时都有可能被十二祖巫所发现——若是如此的话,伏羲道君在此事之上所表现出来的操切,也就在情理当中了。”云中君沉下目光。 而就在他思索的时候,伏羲道君已经是在那哨兵的带领之下出现在了云中君的面前。 “见过云道君。”伏羲道君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这玲珑剔透的天河水府,然后朝着云中君行了一礼。 和其他任何一个星君乃至于帝君的洞府都不同,云中君的这天河水府当中,没有任何一个童子,也没有任何一个侍者,整个天河水府当中,都是显得无与伦比的清冷和孤寂——任是谁来见了这朴素无比的洞府,都得是感慨一声,好一个一心向道的清修之人。 “难怪这位云道君能够以后天生灵之身力压众多的先天神圣而登临太乙道君之位。”伏羲道君心头感慨了一句,以云中君在天庭当中那举族轻重的地位,就算是太乙道君也要听从他的号令,更何况只是在洞府当中添些侍女。 ——毫不客气的说,只要云中君想要,那不管是多么珍贵的东西,多么华美的东西,天庭都会帮他寻来,无论是哪一个种族的美人,也都愿意出现在云中君的洞府当中,然而,云中君对此却是毫无兴趣,只是一心一意的端坐于洞府当中修行,这样的修行态度,再加上无与伦比的天资,若是这样的人都不能登临太乙道君之位,那天地之间还有什么生灵能够登临太乙道君之位? “见过伏羲道君,天机府主宰天庭当中的一切俗务,下至不同血脉,不同星君之间的争执,上至天庭的整体战略,都需要天机府的决断,如初机要之地,伏羲道君不亲自坐镇于其间,难道放得下心?”云中君请伏羲道君一起往偏殿当中坐下之后才是不紧不慢的出声问道。 “云道君这话就不对了。”伏羲道君摇了摇头,“当前诸般事务,云道君去往洪荒大地联系无间组织,令我们对巫族知己知彼,才是我们天庭的第一要紧之事——是以,云道君你什么时候起行,还请给我一个确切的回应,我好调动天庭的力量以吸引巫族的注意力,以保证云道君你此行的安全。” 伏羲道君言辞关切,神色从容,如不是他亲自出现在了这天河水府的话,几乎是没有任何人能够察觉到他此时那令人出乎意料的操切。 “哈哈哈哈哈。”云中君也是笑了起来,丝毫没有要试探伏羲道君的想法,然后一把抓住伏羲道君的衣袖,“道君来得正好,有关于勾连无间组织之事,正好有一个问题需要道君一起共同参详。” “走,我们一起去面见东皇陛下。” …… “两位道君联袂而至,可是有什么要事?”当云中君和伏羲这一内一外的两位太乙道君出现在东皇太一面前的时候,这位鸿钧道祖之下的第一强者也不由得是勃然色变——他几乎是以为,这只是打一个盹儿的功夫,这天庭当中就发生了身边天翻地覆的变故,以至于云中君和伏羲道君两人都按捺不住。 “非是其他,正是那无间组织之事。”云中君先是一言安下了东皇太一的心绪,然后才是说起了他去往洪荒大地联系无间组织的事。 “此事不必过于心急,云道君你没有把握之前,万万不要鲁莽行事。” “天庭没有把握之前,你也不要随意行事。”片刻后,东皇太一又补充了一句。 虽然那无间组织对于天庭而言,极其重要,但在东皇太一的眼里,就算是整个无间组织加起来,都比不过云中君一个手指头,若是为了联系无间组织以至于将云中君给搭了进去,那对于天庭而言,这损失才是真正的痛彻心扉,不要说一个无间组织,就算是一百个一千个无间组织,也都不可能将天庭的这损失给弥补回来。 东皇太一还没有忘记,那一场东海的决战,到底是如何才实现了翻盘的——看起来,只是简简单单的他拖住了共工等几位祖巫,然后又简简单单的将巫族聚集在名都海域,再是简简单单的抓住巫族大军的弱点,一击而溃,最后再简简单单的追亡逐北,将巫族给彻底的赶出东海。 但这一切,只是看起来简单而已——除了云中君以外,唤做另外的任何一位太乙道君,谁能够保证他能够做到这一切? 那一战之后,东皇太一也是和众多的太乙道君们对那一战进行过复盘——而在那复盘当中,他们才算是彻彻底底的了解了云中君推算,并且预演巫族动向这一件事,到底有多么的难。 最后巫族大军溃败的时候,云中君所调动的打散巫族溃败大军的防线,其力量又把握得有多么的精准! 在之后的无数次推演推演当中,之前的战争姑且不论,光是最后阻拦打算巫族溃军的防线,上百位太乙道君们无数次的推算,没有任何一次能够做到如同云中君那般,在保证自己防线不被冲散的同时,又将那些巫族的位置给彻底的打散。 每一次,那些太乙道君们,要么就是在防线上布置的力量不足,以至于防线被巫族的溃军裹挟冲散,最后令巫族的大军重新集结起来,以至于这一场决战难以得竟全功,又或者,是他们为了保证防线不被冲散,在防线当中布置了太多的力量,以至于其他的地方出现了疏漏,那一重一重的防线出现了破绽,同样是令巫族大军在败退之后,在保存了最大力量的前提下退了出去,最后在几位祖巫归来的时候重整旗鼓。 数千次的推演复盘之后,这些太乙道君们不得不承认,他们当中没有任何人能够做到如同云中君那般,将东海的力量最大限度的整合起来,将巫族的大军最大限度的打散。 而对于战事而言,这一点特质可以说是至关重要。 “不是我有了动身的打算,而是我已经和无间组织联系上了——无间组织那边之所以不愿意加入天庭,是因为他们有一个顾忌。” “那就是他们担心在加入了天庭之后,巫族对他们的搜捕力度会陡然之间增大。” “十二祖巫毕竟掌控了时间的权柄,若是他们不计代价的回溯时光的话,无间组织的痕迹绝对不可能逃得出巫族的搜罗,毕竟,那些修行者们自然是可以四处而动,但他们最为腹心的那些洞天秘境,却是无法移动的。” “无间组织的意思,是除非是我们天庭能够在巫族的压力之下为他们提供庇护,否则他们就不能加入天庭的麾下,为天庭效力?”听着云中君的说法,伏羲道君连询问云中君到底是以什么方式联系上的无间组织都来不及问,便立刻是皱起了眉头。 这几乎是一个解不开的死结——天庭不曾攻进洪荒大地,又如何能够在巫族的压力之下对无间组织的人提供庇护,但若是没有无间组织的人提供消息的话,天庭想要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攻进这洪荒大地,谈何容易? “这不太好办啊。”伏羲道君皱着眉头——无间组织的要求,可以说是理所应当,没有任何的逾越之处,但正是如此,伏羲道君才是越发的觉得此事棘手。 因为没有逾越,没有过分,故而他们天庭一方在这件事上连和无间组织谈条件的资格都没有——若是连庇护无间组织的修行者都不能做到,那天庭的人凭什么令无间组织的人心甘情愿的加入天庭的麾下,为天庭效力? “我已经应下他们的要求了。”还没等伏羲道君继续思索,他们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说动无间组织,令无间组织的人归入他们的麾下,云中君接下来这‘石破天惊’一般的消息,就已经是如同一记闷雷一般砸在伏羲道君的头顶,令他头晕目眩,目瞪口呆。 “云道君,你怎么能不合我们商议一番就应下这个要求——如此,岂不是断绝了我们将无间组织收拢于麾下的可能?”伏羲道君起身道,整个人的气机都是动荡起来,使得这太阳星上的太阳神火,都是如同水中的浪涛一般起伏起来。 “罢了,云道君你既然应下了无间组织的要求,那我们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是竭尽所能的想一想,要如何在不攻入洪荒大地的情况下对无间组织施以庇佑了。” “又或者,是我们需要判断一番,有没有必要对我们完全一无所知的洪荒大地发动攻势,强行在那洪荒大地上撕开一条口子,将我们天庭的手脚伸进洪荒大地当中。” 伏羲道君终究是一个胸有丘壑的人,只是片刻的功夫,他就已经是彻底的冷静了起来,开始思考和斟酌,云中君应下了无间组织的要求之后,会对他们和无间组织造成什么影响,他们又应该如何达到无间组织的要求,对无间组织施以庇佑。 “若是此时对洪荒大地发起攻势的话,云道君你以为,我们有几分胜算?”听着伏羲道君的话,东皇太一也是皱了皱眉,然后将目光落到了云中君的身上,伏羲道君所斟酌出来的两个方案,一者是寻找其他庇护无间组织的方式,另一者是强行在洪荒大地上撕开一条口子,两个方案当中,当然是第二种方案更加具有可行性,也更加的看得见摸得着,东皇太一当然是会偏向这一个方案。 而论及战事的话,整个天庭当中,还有谁比云中君更加的有发言权? “四海未定,我们在洪荒天地的触角,就依旧是在巫族的包围之下。” “东海之滨不用说,巫族所布置的防御力量,必然是强大到不可估量,想要从东海突破,几乎是不可能——可若是从南海和北海借道的话,姑且不论他们在洪荒大地上撕开了口子之后,如何隔着这南海和北海保证这口子的存在?更不要提,我们要如何保证借道南海和北海的时候,不被巫族所察觉?” 云中君摇了摇头,直接就掐断了伏羲道君所提出来的第二种方案的可行性——以他的能力,若是天庭的一众太乙道君们愿意听从他的调遣,整个天庭的力量也都在他的把控当中的话,他强行在东海之滨撕开巫族的防线,倒也不是不可能。 但在他撕开了这防线之后,巫族必然会竭尽全力的对天庭的攻势进行反扑——而要维系这防线的稳定,云中君就必须要长久的坐守于这东海之滨,而且要一直掌控着整个天庭的兵力和一众太乙道君们,以随时应对来自于巫族的反扑。 这样的情况下,云中君所执掌的权柄,可以说是丝毫不下于东皇太一——这样的事,就算是东皇太一能同意,天庭当中的诸位太乙道君,诸位帝君们,也完全不可能同意。 是以,云中君干脆利落的就否认了这一个方案,以免是节外生枝。 “那就只有细细的合计一二,要如何在洪荒大地上庇佑无间组织的存在了——陛下,云道君,你们觉得,若是我们假意摆出统合四海的模样来,引动巫族的注意力,然后派遣一二太乙道君携带至宝下界,潜藏于无间组织当中对无间组织的修行者们提供庇佑的话,可否成行?” 伏羲道君问道。 “不妥。”未及云中君回应,东皇太一就已经是摇了摇头。 “之前我们天庭的人潜入洪荒大地当中联系无间组织漏了痕迹,十二祖巫必然是已经对此报以十二分的警惕,那些道友们光是潜入洪荒大地就已经是困难无比,危险无比,更何况是长久的潜伏于洪荒大地之间?” “他们要对无间组织提供庇护,就难免和巫族动手,而他们一动手,就不可能不留下痕迹——这对他们而言,实在是太过冒险了,我不能因为为了得到无间组织的支持,便将诸位道友们至于这般险境。” “那就只能再想别的办法了。”东皇太一的拒绝,并不曾超出云中君和伏羲道君的预料——尤其是伏羲道君。 在离开了凤栖山之后,伏羲道君之所以不是隐居,而是出现在天庭归于东皇太一的麾下对其俯首称臣,执掌整个天庭的方略,便是因为东皇太一的这心胸,以及他对每一个人的珍视——东皇太一从来都不将他麾下的一众修行者们当成自己的棋子,以大局的名义要求和逼迫这些人为了大局而付出某种代价,做出某种牺牲。 “对了,云道君你对此,可有什么方略成算?”皱眉良久之后,伏羲道君和东皇太一的目光,才是又落回到了云中君的身上。 这件事的源头,归根结底还是要落回到云中君的身上。 “梦貘一族的人在提出了这个要求之后,我也细细的斟酌过一二其间的利害,以我之见,我们要在巫族的封锁之下对无间组织的修行者施以庇佑,也不是做不到。”这个时候,云中君的声音才是响了起来。 第四百零六章 飞升之策 “我想问一个太一陛下和伏羲道君一个问题——要庇佑无间组织,就必须要和无间组织会合对不对,可为什么是我们要强行撕开巫族的封锁去和无间组织的修行者会合,而不是无间组织的修行者们来到我们的领域和我们会合呢?”云中君看着东皇太一和伏羲道君。 “云道君,你没开玩笑吧?”伏羲道君看着云中君的模样,待得他确认了云中君的言语乃是由心而发,并不是开玩笑之后,才是一脸疑惑的望着云中君——若是无间组织的人有能力突破巫族对洪荒大地的封锁和天庭会合的话,他们又如何还需要得到天庭的庇佑? 那个时候,就算是他们和天庭合流,也是以一种合作者的姿态加入到天庭当中,而不是如同伏羲道君等人所预想当中那般,由天庭来全盘执掌无间组织的力量。 “这样的事,我怎么会开玩笑?”云中君脸上有深思的神色——或许是因为久经战争的缘故,又或许是直观气运,看待问题的角度,往往都是一针见血异于常人的原因,总之,在梦貘一族的修行者说出了除非是天庭有能力庇护那些后辈之后,才愿意加入天庭的说法之后,云中君最先考虑的,便是要如何令两者的力量会合起来。 所为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云中君在确信了天庭当前的力量不可能轻轻松松的踏足于洪荒大地之后,便立刻是扭转了思路,不在想着要如何是令天庭的力量和无间组织形成配合,而是想着,要如何令这无间组织的人安然出现在天庭当中。 当思路扭转过来之后,灵感爆发出来,云中君对这个问题,便立刻是有了答案。 那就是,飞升! 在云中君所知晓的另外一段神话当中,这天地被一分为三,是为天地人——地界,便是那九幽之界所化,是一切亡者的归宿,是一切天地万灵的轮回之所。 天界,亦被称之为仙界,乃是这星空之界变幻而成,是一切修行者的道途之所在,是一切修行有成之人的聚居之地。 而人界,亦被称之为凡间,乃是那洪荒大地所化,是为天地之间所有的凡俗生灵诞生之所,修行之三境,凡,仙,道——所谓的凡间,便是那些凡境的未成长生的生灵们的故里。 而在天地人三分之后,凡间人界当中,每一位修行者在登临长生之后,都会有一道劫数,渡过了这一道劫数之后,这些修行者们便会登临长生之境,然后离开凡界人间,去往天界——这个过程,便是被称之为飞升。 “太一陛下和伏羲道君,皆是这天地之间少有的能谋善断之辈,关于那无间组织的事,我有一个想法想要和你们一起参详一二。”云中君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言语,然后便是将他对‘飞升’的想法,一一的讲述了出来。 “飞升?”等到云中君细细的讲述了一番之后,伏羲道君才是以一种诡异无比的目光望着云中君。 “云道君你们这般的能征惯战之人,思路都是这般的迥异于常人吗?”伏羲道君开玩笑一般笑了一句——如果说这天地之间有一座奇高无比,险峻无比的山岭,而天地之间每一位生灵的目标,都是登上这山巅的话,那其他人为之所作出的选择,便是付出坚持不懈的努力,竭尽所能的攻克这攀登过程当中一切的艰难险阻,最后登上山巅,而云中君的提议,却形如是他直接的提了一柄铲子,从山脚下开始挖——当那山岭当中,山巅之下所有的地方都被云中君挖开之后,那他不需要前进一步,他所在的地方,便是这山岭至高的山巅。 等闲之人,又如何会有这样奇诡的心思? 笑过之后,伏羲道君才是沉下心思,开始推演起了云中君所说的飞升之法的可行性。 云中君看着面前的两人,心头也是少有的惴惴——这飞升的想法,是他来到这洪荒天地之后,极其少有的一件没有什么把握的事。 在他上一世的神话当中,这飞升的规则,乃是天人两分之后,那些纵横无敌的圣人合力所定下来的,但如今这天地当中,除开鸿钧道祖之外,最强的修行者东皇太一,也不过只是生之境的修行者而言,连太乙道君之境的巅峰,都还是遥遥无期。 以他们当前的实力,到底能不能定下这般近似于天地权柄一般的法度,而这样的法度,又能否经得起巫族的冲击,这一点,云中君的心头,可谓是一点底也没有——是以,在准备这飞升之策的时候,他也已经做好了再度踏足战场的准备。 无论如何,那无间组织都是他们天庭所不能放弃的力量,若是那飞升之策不行的话,那他也只能是以征伐调度之功,强行的在东海之畔撕开一条口子,贯通洪荒大地,从而是和无间组织的修行者们搭上线,将无间组织收归于他们的羽翼之下。 “飞升……”云中君的面前,伏羲道君的目光当中,有幽幽的光华浮现出来,那光华当中,混沌便在其中分合,时空,命运等等,皆是在伏羲道君的指尖搅动,而东皇太一同样是引动了星空的权柄,驾驭着漫天的星辰,以那无穷星辰的力量映照天地之间一切的法度和变幻,以此作为伏羲道君推演时候的参照。 良久之后,伏羲道君才是疲惫无比的睁开了双眼。 “不太好办啊。”伏羲道君看着东皇太一和云中君。 “这飞升之策想要顺利施行的话,那就必须要在天地之间嵌入一道权柄,一道法度,以此监测天地之间每一个生灵的修行进境,然后将达到了标准的修行者接引进入星空,且不提这事的难度本身,光是巫族的存在,就是我们必须要面对的一个问题。” “那些巫族同样也是修行者,若是修行者的实力达到了一定的水平之后便要飞升到这星空当中,那巫族的修行者们,要不要飞升呢?” “若是他们要飞升的话,十二祖巫是会直接出手阻止我们将这全新的权柄法度嵌入天地之间,还是会借机带着所有的巫族直接杀进天庭?” 伏羲道君沉吟着,手指在虚空当中虚扣,有玄妙无比的道韵在他的指尖凝结成棋子,然后在他食指扣下的时候,被他嵌入天地当中。 “正是如此。”东皇太一的脸上也是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这飞升之策,看起来固然是美妙无比,能够将天地之间所有的力量都纳入天庭的掌控当中,到了那个地步,他这位天帝,才算是真正的名副其实。 但若是一个不妙的话,这飞升之策,便立刻是成为开门揖盗的行径,会使得巫族以举族飞升的方式,直接杀进天庭腹心之地。 这还只是其一——其二,这天地之间几乎是绝大多数的修行者,都不是孤身一人,几乎是所有的修行者都其他的生灵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或是欠了别人的人情,又或是别人欠了他的恩惠,种种恩怨情仇,难以尽说。 而若是这飞升之策顺利执行开来,那些修行者一旦修行有成便立刻是要飞升到星空天庭的话,那他们在洪荒天地之间的羁绊,又该如何处置?总不能一切都归于虚无吧?这样的修行者,就算是入了天庭,那对于天庭而言,这样的修行者也只是代表着天庭的隐患,而不是意味着天庭的根本。 “陛下,以我之见,此策只怕还得要与众位帝君,众位道君们共同商议一番才是。”伏羲道君看着东皇太一,一脸的认真。 “不,此策不能令众位帝君们知晓。”东皇太一摇了摇头,“天庭当中,无论是众位帝君,亦或是众位道君,他们每个人的性格都各有不同,若是知晓了这个计策,尤其是当他们知晓了我们为此举棋不定的时候,难免就会去斟酌其中的利害——而有的人,看到的是这计策所带来的利,也有的人所看到的,会是这计策所带来的害。” “到时候双方各执一词,有各自都有着自己的道理,谁也说服不了谁,那才是真正的天大的麻烦!”东皇太一神色肃然的看着云中君和伏羲道君,“此策,出得云道君之口,入得我与伏羲道君之耳,在我做出最终的决定之前,此策决不能为第四位太乙道君所知晓。” “遵陛下之令。”云中君和伏羲道君对视了一眼之后,才是朝着东皇太一一礼,然后起身联袂而去。 …… “对了,之前受云道君言语所震慑,我倒是忘了问——云道君说已经和无间组织,和梦貘一族联系上,可云道君从未离开过这星空一步,却不知,是如何于梦貘一族的人联系上的?”太阳星之外,伏羲道君如同是闲聊一般,向云中君问道。 他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就如同是云中君之前所察觉到的那般,伏羲道君对于将天庭的触角深入到洪荒天地之间这件事,有着超乎想象的急切。 “说起来,还真的是一个巧合。”云中君也是面带笑意,然后朝着身边的伏羲道君摇了摇衣袖当中那七彩梦幻的刀光。 “不瞒伏羲道君,之前的时候,我因为无间组织和梦貘一族的事与先天神圣梦神君打过交道——梦神君陨落之后,他所遗留的神兵却不曾溃散,而是落到了我的手中,而后我将这神兵置于天河当中无数万载,以天河本身的玄异和那时空之力锤炼,总算是将那神兵当中属于梦神君的气机给彻底的抹去,最后以梦神君的七彩琉璃刀为根本,重铸出了这一柄森罗万象刀。” “许是因为这神兵材质的愿意,神刀铸成之后,便能够映照世间万般种种,那梦境之权柄,更是不在话下。” “而梦貘一族,是诞生于梦境当中的种族,天生便能够勾连梦境,执掌梦境的权柄,我联系梦貘一族的时候,正是以这森罗万象刀所引动的梦境之权柄为勾连,随风入夜,然后和梦貘一族联系上。” “巫族执掌十二种权柄,囊括洪荒天地之变,但独独有一点,就是巫族的元神与肉身融为一体,永远都不会做梦,更不会有什么梦境。” “是以,巫族永远都不可能参悟出那属于梦境之间的变化,更不可能感悟出这梦境的权柄——也正是如此,以这梦境之前的根源和梦貘一族联系,正是最好的,也是最安全的办法。” “梦神君所遗留的神兵?”伏羲道君看了一眼云中君衣袖当中那七彩迤逦的刀光,目光也不由得一凌——“云道君,你当真确定梦神君已经陨落了吗?” 这森罗万象刀一出,伏羲道君的瞳孔也不由得一缩,发出了和当初的白泽道君一般的感慨,这和梦神君性命交修的神兵,又怎么可能在梦神君陨落之后,还全须全尾的落到云中君的手上? “紫霄宫中不见梦神君的身影,想来他应该是真的已经陨落了。”云中君苦笑了一声,“白泽道君之前还怀疑过梦神君可能是藏在暗处有什么谋算——我可再怎么想,对于修行者而言,有什么样的谋算比得上紫霄宫听道的机缘?” “也对。”伏羲道君点了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模样,“不过云道君你还是小心的一些好——梦神君毕竟是一位诞生于开天辟地之初的先天神圣,古老无比,谁能知晓他到底又怎样的恶毒玄奇秘术?” “在龙汉之前,天地之间不止一次传出过他的死讯,甚至是有人亲手将其斩杀,可每一次没过多久,他便又出现在了众神的面前——那梦境的权柄介于虚实之间,真真假假,变幻莫测,在面对着他的时候,往往都是叫人根本就摸不清真假虚实。” “伏羲道君不说,我还真的不知晓这其中原来还有这样一副缘由——难怪当初的白泽道君也认为梦神君只是被巫族缠上,然后不得不假死脱身。”云中君唏嘘了一句,“多谢伏羲道君提醒了,我会小心的。” 这么一遭之后,原本存在于两人之间的界限,便似乎是被模糊了一般,两位分别执掌天庭文武内外的太乙道君彼此之间的关系,也都是变得亲密了不少。 “对了,伏羲道君说起前古的隐秘,我倒真的是一个问题想要想伏羲道君求证一下——我的出身,道君想来也清楚,我在斗姆元君陛下坐下听道的时候,因为和三清道友交情的缘故,曾经像元君陛下提起过三清道友这般同源三生的存在。” 第四百零七章 同源双生,西极双生,祖巫三清 “我记得,当时元君陛下曾经对我说过,紫薇陛下登临太乙道君之境的时候,有一次览过洪荒大地,察觉到天地之间有一对同源而生的先天神圣的气机。” “同源而生的神圣,当他们立于一处的时候,彼此配合,心意相通,企其实力远非是寻常的先天神圣所能够媲美。” “若是能够找到这一对同源而生的双生神圣,然后邀请他们加入天庭的话,天庭的实力必然大增——甚至,他们若是愿意在盘古天地之间主宰一方战场的话,更是能够极大的牵制巫族的力量。”云中君脸上带着莫名的神色,“伏羲道君久立于天地,对天地之间的很多秘辛,都知之甚详——还未知,道君可知晓,这两位双生神圣的下落?” “先天神圣的跟脚,素来都是隐秘,梦神君的底细之所以能够为他人所知,也只是因为他那虚虚实实的招数,太惹人生厌,不少的先天神圣都与之为敌,他又数次假死复生,久而久之,他的底细才是被众位先天神圣们给摸透。” “至于说云道君所说的双生神圣,这就不太好说了,毕竟,若是他们自己不愿意暴露的话,他们想要查清这双生神圣的底细,可谓是难之有难。” “诶,云道君怎么突然说起了这个?”伏羲道君面色如常,似乎真的是不知晓云中君所说的人,就是他自己一般。 “还不是因为那无间组织的事。”云中君苦笑了一声,“那飞升之策若是不成的话,为了接引洪荒大地上的无间组织,那我们唯一的法子,便只能是强行破开巫族的防守,在洪荒大地上撕开一条口子,然后在其间布下重兵——若是如此的话,那一条口子的所在,便是我们天庭和巫族之间至关重要的一处战场,非得有至强者在其间坐镇不可,以保证就算是十二祖巫联手杀来,坐镇于其间之人,也有把握保证他们能够撑到天庭的大军来援,并且在这其间,那战场的战局不至于崩溃。” “而已当前天庭的实力,纵观天庭的诸位太乙道君,有这样实力的,无非只得东皇陛下一人,以及三清道兄三位而已。” “可东皇陛下毕竟是东皇陛下,若是事事都要他去坐镇的话,那我们这些人的脸又望哪里搁?” “而三清道兄和十二祖巫的关系,也不是秘密——他们若是孤身出现在了那洪荒天地之间,十二祖巫绝对是要不计代价的将他们扑杀,在那之后,十二祖巫得到了三清道兄身上的盘古遗泽,其实力会增进到怎样的地步,根本就无法想象。” “缘之境?掌之境?又或者,是那大罗至尊之境?” 听着云中君的感慨,伏羲道君的面色也是变得肃然。 盘古氏的实力到底如何,一直都只这天地之间的一个谜题——无数的先天神圣,无数的修行者,都将盘古氏视为自己修行的终点,视为修行最终极的目标,可盘古氏到底是什么境界? 太乙?大罗?亦或是更在其上——但不管是太乙还是大罗,都只是这天地当中之后,一众先天神圣,以及无数的修行者们孜孜不倦的所推演划分出来的境界,在开天辟地之间,那无穷的混沌当中,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修行与境界这一说,他们想要衡量盘古氏的力量,也完全找不到任何的标准。 然而,不管怎么说,有一点都是能够肯定的——那就是盘古氏的力量,绝对是超过了这天地之间的任何一个修行者。 道理很简单,因为这天地当中所有的修行者都是生存于盘古氏所开辟而出的这一方天地当中,都是依赖这天地而生存,就算是太乙道君能够混淆时空,颠倒阴阳,能够有限度的在接触那混沌,但他们距离真正的踏足与混沌,也也就是遥远无比的距离,也至于说更在其上的,在混沌当中开辟出一方天地,这更是所有的修行者想也不敢想的事。 ——以鸿钧道祖那大罗至尊的实力,都不能在这洪荒天地之外另行开辟出一方天地,这足以是说明开辟天地的难度有多大,也足以说明,盘古氏的力量有多么的恐怖。 毫不客气的说,这天地当中所有的生灵,所有的元气,所有的能够看到,能够感觉到,以及无法看到,无法感觉到的东西,都是盘古氏力量的显化。 而盘古氏在陨落之后,遗泽一分为二,分别是孕育了纵横无敌的十二祖巫以及堪称绝世的三清道君——若是十二祖巫扑杀了三清道君,齐聚盘古遗泽于一身,他们的实力会提升到怎样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想着这一切,伏羲道君也不由得都是打了一个寒颤。 “所以啊,我左思右想,总算是想起了元君陛下曾经与我说过的一些往事,想起了元君陛下所提及的那一对双生神圣——若是能够请得他们加入天庭的话,那我们天庭日后和巫族征战的时候,不管进退,都是从容许多。”云中君说着,一副公事公论的模样,至于说他是如何知晓那双生神圣的消息的,他当然是毫不犹豫的就推到了已经陨落的斗姆元君身上,推到了陨落得更早的紫薇帝君的身上,反正,伏羲道君也好,东皇太一也好,都不可能去向斗姆元君和紫薇帝君求证此事。 “双生神圣吗?我得仔细的想一想。”伏羲道君皱着眉头露出深思的模样,一副对云中君的判断深以为然的样子,良久之后,一直到两人从太阳星上离开,缓步行至长庚金星的边缘,伏羲道君的脸上才是露出了几分犹豫的,不敢确定的表情来。 “若是这天地之间除了三清道友以外,还有其他的同源而生的双生神圣,乃至于三生神圣的话,那或许西极之处的两位先天神圣,就是云道君你所提及的那一对同源双生的先天神圣。” 伏羲道君的言语当中,满满的都是斟酌,这语气也是清清楚楚的表明,他当前的言语,以及接下来的言语,都是他的猜测,不能就简单的当其就是真实情况。 “我隐约记得,极西之地有两位先天神圣,一者名为接引,一者名为准提,这两位神圣素来是深居简出,不理天地诸般杂事,就算是当初的龙汉大劫,他们也不曾离开他们的须弥山,而在巫族席卷洪荒之后,他们更是连须弥山都不曾踏出来,直接的就带着那须弥山躲入了未知的时空当中。” “不过,在龙汉大劫之前,这两位先天神圣,偶尔也会在世间行走,与一众先天神圣们交流修行,沟通大道,而他们每一次出得须弥山的时候,都是形影不散,寸步不分,这两位先天神圣的情况,倒有些符合云道君你所说的那同源而出的双生神圣。” 伏羲道君以一种猜测的语气道。 “对了,还有一点——这两位神圣行走于世间的时候,正是古之天皇年间,和星空当中的紫薇陛下他们登临太乙道君的时间,也对得上。” 似乎是生怕与云中君顺着双生神圣的那一条线查下去查到什么东西一般,伏羲道君也是直接就用了一个祸水东引之策,将云中君的注意力落到了极西之地。 “极西之地?”云中君‘果然’上当,当即便是挑了挑眉,顺着伏羲道君的言语便是问了下去。 “那可就麻烦了——四海当中,西海被巫族所占据,那极西之地,也是完全都被巫族封锁起来,我们根本就接触不到极西之地的那两位先天神圣,更不要说邀请他们加入天庭了。” …… “云道友,你可算是回来了。”当云中君和伏羲道君分开,回到了天河水府的时候,便是发现,天河的岸边上,三清道人已经是端坐于此。 “见过三位道兄,还请入内一叙。”云中君朝着三清道人见礼一声,然后引着三人一路进到天河水府当中。 虽然也在星空当中执掌了福禄寿三颗星辰,为其间的星君,但因为上清道人很早就在东海当中开辟了金鳌岛作为别府的原因,三清道人平日里也都是居住于上清道人的金鳌岛上,在金鳌岛中清修,甚少理会星空当中的杂务——当然,那三福星本就是清贵的星辰,不涉及什么权柄,星辰当中所居住的,又都是一些性情祥和的种族生灵,就算是三清道人不理会其间的杂事,那三福星当中也不会发生什么混乱。 是以,在云中君率领了定止军归于天河之后,这还是他第二次和三清道人见面——至于说上一次的见面,便是在云中君登临太乙道君的贺礼之上。 “本以为在登临太乙道君之后,我或许是能够跟得上三位道兄的脚步,却不想在登临太乙道君之后,我与三位道兄的差距,却是越发的不可捉摸了。”宾主落座之后,云中君才是朝着三清道人笑了笑。 他还是天人之境的时候,三清道人身上的气机,虽然也依旧是强横无比,但那个时候,云中君还能够隐隐约约的看到三清道人的根底——但在自己也登临了太乙道君之后,云中君再看三清道人,他们给人的感觉,便是从一泓幽潭,变成了一片不见边际的汪洋,不见其岸,亦不见其底。 “对了,我闭关的时候,得蒙三位道兄多有照拂,方才是令星空一脉的那些神圣们不至于受这星空之变局的惊扰,先前闭关出关,都是匆匆忙忙,受杂事纷扰,一直不曾向三位道兄当面致谢,还望三位道兄勿怪。”云中君朝着三清道人一礼——星空的无数星辰当中,一众星空神圣们所占据的那些星辰,乃是这星空当中最为丰饶,底蕴最为深厚,其资源也是最为丰沛的星辰,若说那些在东皇太一之下各据一方的帝君们对这些丰饶无比的星辰不曾有所觊觎的话,他们自己都是不会信的。 就算是云中君登临太乙道君的这个过程当中,那些帝君,那些星君们都是动用了各自星辰的底蕴,以相助云中君突破太乙道君的过程当中法力的积累,但这和那些帝君星君们对星空一脉所执掌的那些星辰的觊觎,并不冲突。 在云中君闭关的那一段时间当中,若不是三清道人的回护,星空一脉的神圣们绝对不会有那么好的从容成长的机会。 “云道友这话就是不拿我们的交情当回事了。”听着云中君的话,上清道人也是神色一板,“就算不提你我之间的交情,只看星空一脉作为洪荒天地的屏障,只看星空一脉的众位神圣为了稳定星轨所付出的牺牲,我们也容不得有任何人在星空一脉衰弱的时候谋算星空一脉。” “正是如此。”玉清道人的声音也是随之响起。 三清道人最为盘古后裔,维护这盘古氏所开辟的天地,可以说本就是理所成章的事,星空一脉为了稳定这天地所付出了无穷的牺牲,那就是对三清道人有恩,三清道人维护星空一脉的利益,也只是有恩报恩而已。 “是我的不是,是我的不是。”闻言,云中君也是连连向三清道人致歉——三清道人能够将星空一脉的利益放在自己心上,这当然是云中君喜闻乐见之事。 “好了,闲话就不要多说了。”片刻之后,太清道人的声音才是想了起来,然后取出一枚玉简交给云中君。 “之前的时候,伏羲道友提议云道友你去往洪荒大地勾连无间组织,我等着实不便反对,前些时日,我等见你和伏羲道友联袂而至太阳星,料想该是云道友你已经有了起行的打算,故而前来。” “我等兄弟三人和帝江他们之间的关联,瞒不过旁人,是以,对于十二祖巫当前的进境,我等西兄弟三人比之于常人,想来是要更清楚一些——我们修行的时候,偶尔会和十二祖巫发生共鸣,这玉简当中所记载的,便是我们在修行的时候,每一次和十二祖巫共鸣的情况。” “云道友你出发之前,好生参详一番这玉简,或许是对令你对避开十二祖巫的封锁,更增三分把握。” “嘶……”接过这玉简的时候,听着太清道人的讲述,云中君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所谓的记载三清道人修行的时候和十二祖巫共鸣的记录,实际上,这其间彰显的,除了十二祖巫修行的玄妙之外,更有三清道人自己修行时候的秘密——不客气的说,若是云中君对三清道人心怀歹意的话,那么三清道人将这一卷玉简交给云中君,便如同是将一柄针对他们的利剑倒持,利剑的剑柄落于云中君的手上,剑刃则是正对着他们自己。 这其间是何等的信任,可想而知。 “三位道兄,这……”云中君双手握在这玉简之上,一时之间,竟是完全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该接过这玉简,还是应该将玉简给还回去。 所谓心怀利器,杀心自起,从理智上而言,云中君应该是立刻将这玉简给退回去,毕竟,云中君自己都不能保证,在自己掌控了三清道人的破绽之后,自己还能够以这种平和的姿态面对三清道人,自己又会不会在背地里对三清道人有所谋算。 按照云中君所知晓的神话轨迹,眼前的三清道人,会是未来的三清圣人,而且几乎是那种天定的圣人,天生的就注定要执掌圣人的权柄——云中君完全不敢保证,若是接下来的历史,会如同压缩直销的神话那般衍变的话,他对于三清道人会不会生出嫉恨之心! 毕竟,那是圣人之位——天地之间所有的修行者至高无上的追求,君临天地,万劫不磨,一念动而天地众生,日月星辰皆为棋子。 但从本能上而言,云中君又极度的希望接过这一枚玉简——这玉简当中所记载的,有关于十二祖巫修行的玄妙,虽然对云中君和无间组织的勾连没有什么用处,但其间那修行的玄妙对云中君自己的修为,却有着不可估量的好处。 毕竟,云中君虽然已经登临了太乙道君之位,但也只是一个灭之境的修行者而已,反观这玉简当中的,却是足足十五位生之境强者的共鸣,而在这共鸣之间,他们本身所修持的大道本身所秉承的权柄,都是展露无余——无论是共工所执掌的水之权柄,亦或是帝江和烛阴的时空之权柄,又或者是祝融与共工之间所形成的水火阴阳两仪之变,乃至于上清道人的四象剑道,散玉清道人的三才之道,以及太清道人的阴阳两仪之道,对于云中君而言,都能够直接的作为他道途上的指引,使得他在这太乙之路上的步伐走的更加的沉稳,更加的坚实。 “我们既然能拿出这东西来,那自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完全的相信云道友你的品性,云道友也不必有所顾虑,安心收下此物便是,若是之后云道友的洪荒之行能够顺顺当当,那此物就算是起到了作用。”上清道人看出了云中君的犹豫。 “若是之前的话,我接下这玉简也就罢了,可三位道兄不知,我已经是和洪荒大地上的梦貘一族联系上了。”云中君闭上双眼别过头去。 第四百零八章 帝浆流 上 “联系上了?”听着云中君的话,三清道人不由得都是一脸的愕然。 在这之前的时候,他们也想过很多种情况,也想好了,若是云中君不愿意接受他们的这玉简的话,他们要如何劝说云中君——然而此刻,在云中君的言语面前,他们所准备的一切,都没有了丝毫的意义。 “云道友你真的已经和无间组织联系上了?”三清道人不由得又重复问了一遍。 “我难道会拿这种事和三位道兄开玩笑?”云中君同样也是看着面前的三清道人。 “那就好,那就好!实在是太好了!”确认了这信息之后,三清道人当中的上清道人,才是陡然间一拍自己的右手,开心无比的出声道——就算有他们的玉简,云中君深入洪荒腹地的行为,也必然会是危险无比,但如今,云中君不用去往洪荒大地就已经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完全不用冒险,这又如何不令性格直率的上清道人对此喜出望外。 在欣喜之余,当云中君的目光落到了还在几人面前的玉简的时候,三清道人的神色,也是微微一动。 云中君如今不需要在去往洪荒大地冒险,自然也就不再需要他们的这玉简以了解十二祖巫。 在这样的情况下,三清道君看着玉简的目光,自然也就有所不同。 三人当中,最为深沉的太清道人目光当中古井无波,一片平静,而他身边的玉清道人目光当中则是出现了几分犹豫,似乎是在斟酌,还有没有必要劝说云中君收下这玉简,至于说最旁边的上清道人,则已经是开口出声—— “虽然云道友你不用去往洪荒大地冒险,这其中的道韵,与你的修行而言,也同样是大有裨益,你便将此物收下吧。”上清道人劝道。 “不错,我们送出去的东西,还没有收回来的道理,这玉简既然我们已经决定要赠给云道友你,你便安心将其收下吧。” 上清道人开口之后,玉清道人脸上浮现出来的那一抹犹疑之色也是在顷刻之间就烟消云散,当即便是出声,直接就将几人之间的那玉简退到了云中君的面前。 “不错,云道友你安心收下此物便是,所谓手持利器杀心自起,云道友你心头的顾虑我也明白,不过,云道友你认为,我们完善自己大道的速度,会跟不上你通过这玉简参悟我们大道破绽的速度吗?”太清道人的言语平淡,但这言语当中,却有着无与伦比的自信。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不管是修行者也好,寻常生灵也好,自知自省,都是一件极有难度的事。 但偏偏,太清道人却有绝对的把握认为自己对大道的完善,会超过其他人对察觉到他们破绽的时间——这是何等的自信? 三清道人都已经是如此表态,云中君自然也就是顺水推舟,将那玉简给收了起来——若是他继续坚持不收的话,反而是显现出自己心里有鬼。 …… “飞升。”太阳神宫当中,东皇太一一遍又一遍的推演这云中君所提出来的那飞升之策。 星空上每一颗星辰,都牵扯了洪荒天地之间的一样权柄,以天庭当前对星空的掌控力,想要实现云中君的设想,在天地之间划出一条分界线,引得天地之间的无量众生都以飞升的方式来到星空是绝对办得到的,不过问题在于,这飞升的法度定下来之后,要如何才能令其在天地之间长存下去,不被十二祖巫所截断。 此外,他更要考虑,这飞升的法度定下来之后,那些不曾飞升的修行者,又该如何是好? 虽然那些天资卓著之辈能够自悟修行的玄妙,但更多的修行者,在修行的过程当中,却需要前辈一步一步的指引,以避开修行过程之间的种种疑难关隘, 若是他定下这飞升之策,使得天地之间的无数修行者都飞升到天庭之后,那些被遗留在洪荒大地上的修行者,总不能就这样被放弃? 巫族的压力之下,天地万族避居四海的时候,已经是放弃过一次自己的族人,而那一次的放弃,几乎是将天地万族的脊梁彻底打断,好不容易,他们才经过之前的一场东海之战将东海各族的心气给提了起来,若是再来一次放弃,那好不容易才被提起来的士气,立刻便是烟消云散化为乌有,这样的话,想要第二次将这丧失的士气给提起来,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也就是说,要彻底的定下这飞升之策,首先是要保证天地各族的传承,使得他们就算归往了星空,他们所留下的那些后辈,也依旧是能够得到修行的指引,安心踏上修行之路,唯有如此,那些被接引的各族修行者,才能够安安心心的飞升,而不至于说是因为种种的牵绊来对抗这飞升的接引。” “这一点,才是当务之急!”东皇太一思索着,食指在那虚空当中轻扣,朵朵金色的太阳神火在他的指尖纷飞卷动——这个动作,是他和云中君以及伏羲道君所学来的,这两位分别在不同的领域称雄的智谋之士,他们在思考问题的时候,其手指都会不自觉的在虚空当中叩击。 按照云中君的说法,这是他们在用自己的智慧和天地博弈,能够最大限度的加快他们思绪的转动,令他们脑海当中的灵光不住的翻飞。 说起来也是奇怪,在东皇太一学会了这个动作之后,他在思考问题的时候,真的是感觉自己的心思变得灵动了不少。 “可是,要如何才能令就算是没有了那些前辈修行者的指引,天地之间新生的修行者们,也能够安然踏上修行之路,避开这修行路上的种种陷阱险隘呢?” 正思索着的时候,他面前的元炁涌动起来,一条讯息随之传来——这是登临天庭之后,众位太乙道君们所合力推演而出的传讯的法门。 “讯息!”在辨别着那元炁当中所蕴藏的信息的时候,东皇太一的目光陡然一震,然后豁然起身,他有想法了。 “这无数种族的传承,无非就是无数的知识,无非就是信息的传递,仅此而已!” “如今天庭已经是有了通过这元炁传递消息的秘法,那若是更进一步,将这无数的信息深藏于天地元气之间,使得天地之间各族的修行者吞吐元气的时候,就能够从这元气当中察觉到各自的传承,这岂不就保证了就算是那些前辈修行者们飞升之后,滞留于洪荒大地上的各族后辈,也依旧是能够得到修行路上的指引?” “不,还不止于此!”东皇太一越想心思就越发的灵动,脑海当中的灵光也就越发的灿烂。 这将各族传承藏于天地元气的想法,非但能够令各族的后辈在修行的时候能都得到指引,还有着更大的好处! 自开天辟地以来,天地当中无数的种族,都随着时光的流逝而烟消云散,最后彻底的消失于时光长河当中,不留痕迹——但事实上,这些种族的血脉,并不曾彻底的消散。 天地诸族,皆是从大地当中诞生,而那无数的种族在消散的时候,他们的血脉亦是沉积于大地之间,在新的种族诞生的时候,深藏于这些新的种族体内,成为这些新的种族的一部分。 但这些种族的血脉虽然不曾消亡,但他们的传承,他们的痕迹已经是彻底的消散于天地之间,故此,这些种族已经实实在在的灭亡了——但若是将这各族的传承铭刻于这天地元气当中,那就算是有些种族在天地的变迁当中灰飞烟灭,但只要他们的血脉还遗留于大地之上,只要他们的血脉还有着复苏的可能,那他们的传承,就会随着他们的血脉一起在天地之间复苏。 这,才是令这天地之间的各族长存于天地之间,永不消亡的办法。 想到这里,东皇太一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是变得燥热起来——天庭之主,是为天帝,而他的魄力,为什么一直都不敢自承天帝之名?无非便是因为他对着天地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贡献。 但若是这将各族传承藏于元气的策略能够施行之后,他自称天帝,便不会有任何的心理障碍! 传承,这岂止是各个种族,各个部落所梦寐以求的事,便是那些先天神圣,太乙道君们也同样是希望自己的传承能够永存于天地之间,就算是有朝一日他们陨亡,但他们所留下的传承却能够告诉后世人,这天地之间还有这他们这些先天神圣的存在! 传承断绝,留在天地之间的痕迹,也彻底的消失,这是所有的生灵心头最大的恐惧——而东皇太一此时所浮现出来的灵光,正好是能够解除这无数生灵心头最大的恐惧。 “不不不,天地之间的元炁变幻太过莫测,也太容易受到十二祖巫的影响,是以,要将各族的传承藏于这天地元气当中,还需得细细的斟酌一番,选定一种不易受到巫族影响的元炁才行。” “而且每一个种族之间的传承,每一位神圣的传承对于外人而言,都是绝密当中的绝密,在将各族的传承藏入天地元气的时候,还得要想办法将不同的传承给分开,以避免这些传承相互干扰,也避免这些西环城暴露于外人的面前——也即是说,需要在这些传承当中设置禁制,同时还有留下解开这些禁制的钥匙。” 东皇太一重新端坐下来,以什么作为钥匙,这并不难——各族的传承,其根本在于血脉之上,解开各族禁制的钥匙,当然就是各族的血脉。 “每一族的血脉,他们的禁制,都各有不同,同时这些禁制,又要和天地元气融于一处,这就必须是要保证,各族藏下传承的元气,不能是同一种元气,每一种元气,都有着不同的特质——可天地之间的种族,不计其数,而元气,却只得那么几种,我又要往何处去才能寻得那么多的天地元气?” 思索良久之后,依旧是杳无结果,无奈之下,东皇太一也只得起身,准备踏出这太阳神宫在星空当中走一走,开阔一番自己的心胸,拓展一番自己的思绪。 星空当中,一片生机盎然,无数的修行者们在这星空当中往来不定,一众不朽金仙们驾驭着法舟在星空当中掠过的时候,便是和星空之上扫过的流星混为一处,不分彼此。 这无数的流星,都是来自于不同星辰上的碎片,而这些流星在星空上划过的时候,会引动元气的燃烧,使得这些碎片当中的杂志被烧锻殆尽,最后留下最为精粹的玄妙神铁——这些神铁,绝大部分都会落到天河当中,最后在天河的浪涛之下化作天河星砂,余下的一部分当中,会有一些被星空当中的不朽金仙们截留下来,最后所余下的一部分,才会洒落到洪荒大地之间,被洪荒大地上幸运的修行者们找到。 这,即是那些星辰精金的来历。 当然了,漫天的星辰都在随着星轨而转动着,便如同是拿日月,每天都会在这天空之上轮转一个周天——这星空何其庞大,而这星辰,却游离于整个星空当中,其速度之快,可想而知。 也正是如此,这些从星辰之上抛落下来的流星,其速度,自然也是快得超乎想象,其间所蕴藏的力量,亦是非同凡响,就算是那些追在流星之间的不朽金仙们,也不敢轻易被这些流星所撞上,只敢是跟在那些流星的背后,以法力干扰这些流星的轨迹,使得他们相互碰撞,相互抵消其间的力量,然后,才是这些不朽金仙们收取星辰精金的时机。 此刻东皇太一心烦意乱之下踏出那太阳神宫,正好就看到星空当中无数的不朽金仙们追逐流星的场景。 无穷无尽的来自于不同星辰的流星,每一个流星当中都蕴藏了既然不同而又强大无比的力量,属于天庭的无数修行者,此刻就追在那些流星的背后,一边计算着那些流星的轨迹,一边催动自己的法力,干扰,乃至于引导那流星的去向。 而在这过程当中,有不少的星辰,都是会直接的撞击到太阳星所运转的轨迹当中,然后在太阳星周遭那无穷的灼热之下化为灰烬。 而每一次那些流星撞击在太阳星轨迹上的时候,都会在太阳星周围的那些太阳神火所掀起的汪洋当中掀起一阵一阵的律动,来自于不同星辰的力量,也是在这这律动之间,和那些流星一起化为灰烬。 “流星?” “星辰!”感受着流星撞击过来的时候所引动的太阳星的变幻,东皇太一的心头蓦然一动。 他所寻找的,那些性质不同的天地元气,岂不是就在他的眼前? 这漫天的星辰,每一个星辰的力量,都能够被称之为星辰之力,其本源都是源自于这无穷的星辰,源自于所有的星辰,但因为这所有星辰的影响,每一颗星辰所蕴藏的力量,却又如同是同一株大树上所蔓延出来的叶子一般,千变万化,各有不同——而这,岂不就是东皇太一心心念念的,那有着无数种特质的天地元气? 而且天地之间的修行者,在修行的时候,更是完全不可能脱离星空的影响。 作为绝妙的是,这星空当中的星辰之力,源自于星空,源自于星辰,和洪荒天地并无什么关联,就算是十二祖巫在洪荒天地当中搞出再大的动作来,这星空也都不会受到影响,那些种族的传承,自然也就不会受到影响。 而这,几乎是在告诉东皇太一,这漫天的形成,正是他所想要的,藏下那无数种族传承的最佳的载体。 “这一片星空,果然是我的宝地!”东皇太一当即便是一边感慨,一边回到了属于他的太阳神宫当中。 如今,他和星空之间的羁绊,已经是无法用言语计。 ——在他卡在太乙道君的门槛之前,十数万年,甚至于数十万年都找不到登临太乙道君的契机的时候,是这星空当中太阳星的权柄加诸于他的身上,令他成功的登临了太乙道君的境界。 而在之后,在他和巫族的征战当中,这星空的存在,亦是他和巫族厮杀是最大的底气之所在,若是没有这星空作为最终的退路,他麾下的一众太乙道君们,只怕是早就在北海战线崩溃的时候,就已经是各奔东西,又哪里轮得到云中君站出来重整战局? 而同样的,也正是这星空的存在所带给东皇太一那无穷无尽的底蕴,才是令东皇太一有了要和巫族一争那洪荒大地的心思,若非是如此的话,只是凭借区区一个东海的实力,又岂能争得过有着一整个九幽之界作为后盾的巫族?不说其他的,光是拖,巫族就能够将东皇太一他们给生生的拖垮了! 而在今日,东皇太一这最大的谋算,也正是因为这星空无量星辰的存在,才有了凭依。 而提及这星空,就又避不开云中君的存在。 第四百零九章 帝浆流 中 “后土,你召集众人,所为何事?”当东皇太一在星空之上召集众位帝君以及太乙道君们筹备要将各族的传承烙印于天地之间,万世不移的时候,祖神殿中,土之祖巫后土也同样是将其他一众闭关的祖巫们都唤醒了过来。 被唤醒之后,一众祖巫们的心情,都有些不太美妙。 天地三分,上为星空之界,天上天,下为九幽之界,地下地,而中间的,则是洪荒天地——听起来,这合乎三才之理的三方天地,是处于平等的地位,但实际上,无论是和星空之界,亦或是九幽之界,其实都是洪荒天地的附庸,是洪荒天地的屏障,是依赖于洪荒天地,这才能够保证自己的存在。 九幽之界当中,十二祖巫横绝一界,执掌那一个天地当中所有的权柄,但他们的修为,也只得是不朽金仙的绝巅,一直到他们出现在这洪荒天地当中,他们将两处天地的权柄相合,这才登临的太乙道君之位。 而星空之界当中,虽有一口气出了三位太乙道君,但实际上呢?这三位太乙道君的出现,正好是星空当中遭遇混沌入侵的时候,而在这三位太乙道君之后,星空之界当中,非但没有出现更多的太乙道君,反而是整个星空的底蕴,整个星空的元气,都是被消磨一空,辉煌无比的星辰一脉,几乎是断绝了传承,就连那三位太乙道君,也同样是先后陨灭——这种情况,其实已经很能说明三处天地之间的关系了。 也正是如此,就算是东皇太一带着众位神圣们在星空当中站稳脚跟,但一众神圣们却是无时不刻的不在想着要重返星空之界,除了因为他们的根都在洪荒天地当中以外,更重要的,是每一位神圣都在冥冥之间有一种感觉,若是他们彻底的离开了洪荒天地,他们所留在洪荒天地之间的印记被一一的抹除,那他们就算是拥有了再多的资源,也不可能在修为上有更多的精益。 是以,在出现在了洪荒天地之后,十二祖巫所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在这周山当中闭关——一来,是他们乃是在周山当中登临的太乙道君之位,对于这周山有着本能的眷念,二来,便是因为这周山乃是盘古氏遗骨所化,是盘古氏当年撑开天地所留下来的最后的痕迹,端坐于周山当中,十二祖巫能够最为清楚的察觉到盘古氏的气机,并且藉由这盘古氏的气机来砥砺提升自己的实力。 星空当中的那一众神圣,他们的修行之路,是鸿钧道祖为他们所指明的,而十二祖巫的修行之路,则是通过在这周山当中的闭关而被‘盘古氏’所指明的——自然的,在从闭关的状态当中被唤醒之后,十二祖巫当中的每一人,心情都不怎么美妙,对待后土的时候,言语也颇有些不客气。 毕竟,就当前而言,他们巫族在面对东皇太一的时候,唯一的优势,便是他们十二祖巫的实力,他们每一次闭关被打断,都意味着巫族的实力的提升被打断一次。 “大羿登临太乙道君之境,依旧是遥遥无期,反观天庭,却是蒸蒸日上,南海和北海的生灵,亦是因此蠢蠢欲动。” “以我之见,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后土看着面前的众位祖巫们,“我在想,我们是不是该对天庭发起一次战争——血气的修行体系,在于激荡自己的生机本源,我们十二人,虽然不是以血气登临太乙道君之境的,但同样也是在情绪的极度激荡之下,才触摸到了不朽金仙之上界限。” “如果我们带着大羿出现在战场上,由大羿去面对天庭的太乙道君,那这对他登临太乙道君会不会更有帮助?”后土皱着眉头出声道。 之前的东海之战,那些执掌军气的大巫,也同样是借住了东皇太一麾下那些太乙道君们的气机作为砥砺,方才使得自己的实力有了不可思议的精进。 “后土的话,不无道理。”边上,共工的声音想了起来,但只是片刻,他的话锋又随之一变。 “不过,天庭如今和我们相接之地,只有东海——如今统御着东海的,乃是龙族,而不是天庭,我们对上龙族,胜了对双方无伤大雅,可若是稍有挫折,这对我们族中儿郎们的士气,只怕会造成更重的打击。” “不,我们不对东海用兵!”后土的目光变得冷峻——“我为土之主宰,执掌这天地之间的一切山峦大地,而这洪荒天地当中,一切山峦大地的本源,便在于这周山!” “在我的感应当中,这周山之巅,已然是超出了这洪荒天地,出现在了另外一处地方。” “那个地方,应该就是东皇太一他们所占据的天庭。” “我们若是引着大军,一路顺着周山而上,直入星空对东皇太一他们发起攻伐,必然是能够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一雪我们在东海的耻辱。” 在其他的十一位祖巫目瞪口呆之间,后土提出了一个令人觉得完全不可思议的计划。 “沿周山而上?后土你在想什么?”这一刻,就算是十二祖巫当中最为好战的强良,也是不假思索的对面前后土表现了自己的质疑。 周山,是盘古氏所留下的最后的痕迹,其间蕴藏了当初盘古氏开辟天地之时的余威,这威势强大到不可思议,不朽金仙一下修为的人,根本就没有踏进周山的资格,一旦进入周山的威势当中,便立刻是会被周山当中所残留的威势被压的意识崩溃,随后陨灭,这天地之间的生灵,唯有在登临不朽金仙之后,才有资格进入周山朝圣,在周山的边角处逡巡。 在登临了太乙道君之后,修行者才有能力沿着周山缓缓而上,但其所能够攀登的高度,也极为的有限——就算是以此时十二祖巫生之境的修为,最多也只能走到周山半山腰偏下的地方。 而那里,也正是他们平日里闭关的地方。 但此刻,后土却是提及,要带着巫族当中绝大多数的战士,一路沿着周山而上至于巅峰,通过这周山直入星空杀东皇太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是何等异想天开的想法? 此刻,就连他们自己,也都没有登临周山之巅的资格,又遑论他们巫族当中那些寻常的战士? 若他们真的是按照后土的计策而行的话,不要说杀上天庭了,只怕他们族中的无数战士,在踏入周山的那一刹那,就已经是在周山的威势之下,化作齑粉——届时,他们所考虑的,就不是对天庭的攻伐能否奏效,而是要如何在天庭的攻伐之下保住对洪荒天地的通知,甚至于保住对九幽之界的统治这个问题了。 这一刻,若不是因为他们巫族的修行,乃是精气神合一归入肉身之间,完全不用担心元神上出什么问题的话,其他的众位祖巫们,甚至是要怀疑,他们面前的后土已经是被人夺舍,不再是原来的后土。 “我何尝说过,要直接就去往周山之巅?”面对着十一位祖巫的质疑,后土依旧是一副绝不动摇的模样。 “我们对法阵的推演,不是已经有了结果了吗?” “既然如此,我们何不组织一次对周山的朝圣?由我们十二人合力催动法阵,护着无数的族人循着周山步步而上——如此一来,我们所承受的最大的压力,是对于我们的砥砺,而渗透到这法阵内部,落于无数族人身上的压力,则是对于他们的砥砺。” “越是往上,压力就会越发,我们十二人,乃至于我们所挑选出来的战士们所受到的砥砺,也就会越发的明显,我们对法阵的掌控,对法阵的推演,也同样是会更加完善——就算是不能真的通过这周山之巅踏入星空,但这对我我们巫族而言,同样也是一次无与伦比的历练。” “至于说若是侥幸,我们真的通过了周山之巅,从这周山之巅踏入了天庭的腹地,那这便是父神盘古氏对我们的天启,合该是我们巫族杀入星空踏碎天庭,统御这无量天地。” “朝圣?”这个时候,其他的十一位祖巫,才是细细的斟酌起了后土的言语。 他们十二位祖巫的修为,之所以能够立于这天地之间的顶点,这周山所残留下来的盘古氏开天辟地的威势,绝对是占了绝大部分的作用! 若是此时,能够在他们十二祖巫的庇佑之下,令那无数的巫族战士来到这周山进行一次对盘古氏的朝圣的话,那这对于巫族士气的提升,可想而知——就算是大羿一时半会儿的难以登临太乙道君之位,但这也足以是令绝大多数的巫族战士都忽略他们巫族暂时还不能登临太乙道君所造成的影响。 毕竟,盘古氏乃是巫族当中最高的信仰,巫族当中的每一个修行者,在登临不朽金仙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来到这周山的边缘,在这周山的边缘处感受盘古氏所遗留下来的威势。 而若是这一次朝圣能够如后土所预料的那般,他们巫族的战士在盘古氏所遗留下的威势之下有了精益,甚至于以大羿为代表的一些大巫,直接在这压力之下找到了登临太乙道君的气机,一步而成太乙道君,那这同样也能够视之为盘古氏所遗留给他们巫族的馈赠,使得他们巫族的士气更加的高昂。 “此策,或许真的可行!”良久之后,十二祖巫当中的帝江,才是点了点头。 他们十二祖巫,乃是巫族的支柱,而他们在舍弃了军气体系之后,重新沿着他们的法阵,推演出了一个名为十二都天神煞阵的法阵,在推演法阵的时候,十二祖巫也受到了那军气体系一定的影响,是以,这十二都天神煞阵能够将法阵当中所有巫族战士的血气都凝聚于一处,同时,法阵当中每一位巫族战士的意志,也同样会在这法阵当中弥漫,使得他们这法阵所凝结而成的力量,不会如同军气体系的变化那般,有致命的破绽。 不过,因为当前天地局势的原因,这法阵虽然已经被十二祖巫推演了出来,但一直只是出于一个理论当中,还不曾有过真正的实战,也不曾通过真正的实战来窥测一番这法阵的威能是否真的如同十二祖巫所预想当中那般毫无破绽——毕竟,当局者迷,无论是谁在推演功法或者神通的时候,都会认为自己将这功法神通已经推演到了极致,这才会停下自己的推演,但实际上,这功法或者神通,是否真的没有了破绽,还需要通过实际的战斗,通过对手一次一次的砥砺,这才能够真正的得到确认。 而论及砥砺,论及压力,这天地之间,有什么东西能够和这周山当中所残留的盘古氏的余威相媲美? 若是他们所推衍出来的法阵,能够在这盘古氏的余威当中被证明是真的毫无破绽,那么他们巫族便能够从这一刻开始,真正的摒弃军气的体系,重新走上他们应该走的道路。 “不妨一试!”烛阴的声音也是响了起来,“不过,第一次的朝圣,就不必扩及到所有的巫族身上,只需要先挑选出一些精锐的大巫,然后随我们一起攀登周山——在这过程之间,若是那十二都天神煞阵有用,我们也能够将这十二都天神煞阵传给这些大巫,然后他们在传给其他的巫族战士,最后我们攀登周山的时候,大阵套小阵,一环扣一环,方能是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聚集于一处,共同的在盘古氏的威势之下得道砥砺提升。” 若是云中君知晓了此刻巫族的动向,必然会竭尽全力的阻止十二祖巫——他们此时的决策,便如同是当初云中君带着他麾下的大军,将大军当中所有的意识都凝结为一体,以直面那浩荡的天威一般。 在那一次之后,云中君麾下的那一千余亿的大军,才是踏破了军气体系的极限,踏上了定止军的门槛。 而此刻,十二巫族的决策,便是和当初云中君的动作,不谋而合——若是他们的谋算成功,就算是巫族摒弃了他们的军气体系,那这无穷无尽的巫族战士,他们的力量,也会真正的凝结为一体,使得这法阵所发挥出来的力量,臻至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 星辰的光华凝结而成的神宫当中,东皇太一高坐于最上首,正侃侃而谈。 而这宫殿当中所端坐的,除了那些太乙道君,以及星空当中的帝君和星君之外,东皇太一麾下,无论大小,每一个部族,每一条血脉的首领都是出现在了这宫殿当中。 在所有人的震撼当中,那伟大无比的,有关于传承的设想,从他的口中缓缓而出,一副前所未有的浩瀚蓝图,便是在他的讲述之间,缓缓的浮现出来——讲述之间,当这无数的修行者们抬起头看着大殿最上首处的东皇太一的时候,却只觉得自己恍惚之间看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庞大轮廓,将他们所有人都庇护于这轮廓当中。 传承——这天地之间仅次于修行,又或者是在某种意义上更重于修行的的难题,便是就这样在东皇太一的设想当中被彻底的解决。 只要东皇太一的摄像能够成功,那从此之后,只要这星空永恒不变,那他们所有的人,所有的种族,他们的传承,也将万世不易——而这星空会变化吗? 当然不会! 开天辟地的时候,这一片无穷无尽的星空是什么模样,此刻便依旧是什么模样,那洪荒大地的山河,在一次又一次的大劫当中,被更改了无数次,但这漫天的星辰,却依旧是一如当初。 就连云中君自己,也同样是因为东皇太一的这设想而震撼。 有着另一段记忆的他,对于东皇太一这将传承寄托于星辰,潜藏于血脉,各族之子孙后代,只要感应星辰之力,便能够觉醒血脉,获取传承这个设想所造成的影响,再清楚不过。 ——属于妖族的天庭覆灭之后,天地之间的妖灵,几乎成为了这天地之间的弃子,人人喊打,求道而无门。 若不是因为这个设想,使得妖族在顶层的势力都被埋葬之后,那些新生的妖灵依旧是能够记得他们的历史,记得他们传承,那么‘妖’这个字,或者说‘太一天庭’这四个字,或许早就已经在历史的长河当中化为灰烬,不留痕迹。 更甚至于,那些新生的妖族,那些非人的存在,在人族大昌的时代,为了获取修行的功法,只能是匍匐于那些人族修行者的面前,做那奴仆牛马,没有丝毫的尊严…… “既然如此,陛下何不更进一步?”于是在这震撼当中,云中君的声音在这宫殿当中响起。 这一刹那之间,大殿当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是落到了云中君的身上,就算是云中君已经登临太乙道君之位,此刻他的心头也不由得涌现出了无穷的压力。 第四百一十章 誓约大愿 云中君的声音落下之后,整个宫殿当中都是一片寂然。 没有任何人能够想到,在东皇太一这堪称伟大而又完美的构想面前,竟然还有人为此发出不同的声音。 最令人惊异的,则是这发出不同声音的,不是别人,而是东皇太一的麾下,对东皇太一的支持最为不遗余力的云中君。 “云道友对东皇陛下的支持,虽然最为不遗余力,但实际上他心头最为记挂的,却是星辰一脉的那些神圣——太一陛下此策若是功成的话,星空当中所有星辰的力量,都必然会随之发生偏转,对于那些后天成就的星君帝君们而言,这自然不会有什么影响,但云道友麾下的那些星辰神圣们,却是星辰当中所诞生的精灵,性命,道途,前程,皆是与这些星辰息息相关。若是这些星辰力量的本质发生了什么偏转,对那些天生的星君们而言,实在是祸福难料。” “莫非,云道友便是因此而质疑太一陛下的决策?”三清道人暗中对视了一眼,“滔滔大势不可阻挡,他统帅大军纵横不败,对大势应该是最为了解不过,又怎么会行如此不智之举?” 什么是大势——当某一件事符合了天地之间绝大多数人利益的时候,那这件事,便是这天地之间的大势。 就如此时东皇太一所提及的,藏传承于星空当中的决议——不要说是云中君了,这一刻,就算是十二祖巫杀伤了天庭,就算是鸿钧道祖表示反对,也都组织不了这大殿当中的无穷修行者施行东皇太一的决策,将东皇太一的蓝图变成现实。 而当在这潮流之前的东西,都会在这滔滔大势之下,化作齑粉。 就如上一个纪元的三族神庭一般——哪怕是相对于神庭之外的力量而言,三族神庭的力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但因为三族神庭的存在遏制了天地之间那无数的修行者更进一步的可能,于是,上一个纪元末期的大势,便是三族神庭的溃灭。 无限唏嘘的同时,三清道人的心头已经是在思索,稍稍之后要如何为云中君开解,将云中君从这无数生灵的愤怒当中拉出来。 练出了东皇太一之外,与云中君最为相善的三清道人心中都是这么一个想法,更不要提这大殿当中其他的修行者们是怎么想的了。 “云道君固然是对着天庭有不可磨灭的功勋,而他所代表的星辰一脉对天庭的建立,也有着不可忽视的贡献——但就算如此,也不代表着他们就能够阻拦天庭更进一步的可能!” “滔滔大势之下,就算是我等也能够牺牲,更遑论星辰一脉……”大殿当中,一众太乙道君们以及一众帝君们,目光当中都是泛起了微微的冷意。 修行,传承——这是天地之间一众修行者们最为终极的两个追求,而现在,这两个追求当中的一个,即将被解决,在这之后,所有的修行者们也便是能够心无旁骛的寻觅自己那唯一的追求,任何人阻拦在他们面前,都会被他们毫不客气的碾碎。 “难道云道君还有更加完善的见解?”森然刺骨的冷意之间,东皇太一的声音突然响起,刹那之间,便如同是一轮朝阳从无底深渊之下跳了出来一般,将这宫殿当中所弥散的寒意驱散得干干净净。 云中君的目光落到东皇太一的身上——整个宫殿当中,独独只有东皇太一一人不曾对云中君有任何的质疑,他丝毫不认为云中君的出声是为了自己的私心,是因为他将星空神圣的利益凌驾于天庭的利益之上,从头到尾,他对云中君的信任,都不曾有过丝毫的改变。 对于云中君的言语,他只认为是云中君真真切切的,有着一个更加完善的想法。 “云道君,且直言便是。”东皇太一继续出声,来自于这宫殿当中所有的修行者们的猜疑和敌意,都是在东皇太一身上所绽放出来的融融暖意之下,冰消雪散。 “是。”云中君朝着东皇太一一礼——之前的那一刻,他是真真切切的察觉到了,什么是举世皆敌的感觉,就算是他身为太乙道君,但在这宫殿当中无数修行者的压力之下,他也依旧是一身的冷汗岑岑而下,几乎是说不出话来。 毕竟,这宫殿当中光是太乙道君的数量,便不下于三位数——而这些太乙道君,除了少数的与云中君交好的几人之外,其他的所有人,都对云中君是以了压力,包括那些征伐一系的太乙道君。 “陛下此策,惠泽苍生,此策若成的话,陛下这天帝之名,自然也就当之无愧。” “不过陛下,天帝者,司牧天地众生,悠悠苍天之下,一切生灵,皆是天帝子民——那些开启了灵智的修行者,是陛下的子民,能够享受到来自于陛下的恩泽,但那些浑浑噩噩,未曾开启灵智之辈,他们难道就不是这天地之间的生灵,难道就不是天帝陛下的子民了吗?” “天帝陛下惠及众生的时候,又缘何要将这些寻常的生灵排斥于外呢?天地之间,修行者的数量几何,那些寻常生灵的数量,又是几何?” 云中君出声道,若是做到了这一切,东皇太一那‘天帝太一’的称呼,才算是真正的当之无愧。 云中君话语才落,这大殿当中的所有人,便都是陷入了沉默当中,就算是最为信任东皇太一的自己,也不例外——在他们看来,东皇太一所勾描的蓝图,已经是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这其间的气魄,更是无与伦比的震撼人心。 反而,在这之后,云中君紧接着再一次勾描出来的蓝图,竟是比东皇太一还要来的宏伟,云中君所展现出来的气魄,竟是比东皇太一还要来的浩大。 天地之间无量生灵,不管有灵还是无智,皆是承受来自于天庭的恩泽,皆是在天庭的司牧之下,皆是朝拜天庭的无数神圣——这样恢弘浩大的场景,光只是想上一想,便是令人觉得无与伦比的心潮澎湃。 相较而言,云中君所描述出来的天庭,才算是真正的天庭! 但要做到这一切,何其难也?那些有灵智的生灵,能够被教化,能够被引导,能够在前人的指引之下和谐共处,但那些浑浑噩噩的生灵,又该是如何教化?总不能令虎狼不要吃牛羊,令牛羊不要食草木罢——且不说那些浑浑噩噩的生灵能不能听得懂这样的教导,就算是他们真的听得懂,这样的教导,也是滑天下之大稽。 “那些寻常的生灵只要能够开启灵智,不就能够享受到天帝陛下的恩泽了吗?难道他们开启灵智之后,就不再是他们?既然如此,云道君又何必要过于苛求?”良久之后,白泽道君才是从那不可遏制的心潮澎湃之间清醒了过来。 相较于东皇太一的构想而言,云中君的蓝图,确实是更加的宏伟,宏伟到了根本就无法实现的地步。 “不,这不是苛求。”东皇太一起身,目光望着大殿当中所有的修行者。 “诸位的野心,是好席卷天地,驱逐巫族,重返洪荒祖地——而朕,同样也有着自己的野心。” “天庭成立之前,朕的野心便是和巫族分庭抗礼,带着诸位重返洪荒祖地,但在天庭成立之后,朕的野心,便是叫这天帝之名,名副其实——东皇太一,亦是天帝太一!” 东皇太一铿锵有力的声音在这宫殿当中响起,这是他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坦诚自己的野望,也是他第一次在众人的面前自称为‘朕’,而不是自称为‘我’。 “云道友的构想,若是朕不知也就罢了,但如今,既然云道君提出了这构想,叫朕知晓了应该如何真正的登临那天帝之位,令天庭真正的君临这天地之间,那朕就绝不会放弃!” “纵是再难,又有如何?难道还难得过修行,难得过与巫族相争?” “朕将话放在这里,云道君的构想,一日不曾实现,东皇太一便只是东皇太一,绝对不会是天帝太一——众位神圣,众位星君,可愿助我?” 东皇太一朗声道。 而大殿当中的所有神圣,所有修行者们,都是为之愕然。 天帝,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每个人都很清楚——其他的不说,光是这两个字当中所蕴藏着的那强大到了不可思议的气运,便是令每一个修行者见了都要为之眼馋。 在之前的时候,东皇太一不愿意正式登临天帝之位,倒也还说得过去,毕竟,当时的他虽然立下了天庭,但这天庭距离统御天地,司牧苍生还有着相当遥远的距离,那个时候东皇太一登临天帝之位的话,难免有德不配位,名不符实之嫌,极易受那气运拖累——但在东皇太一提出了自己的构想,描出了自己的蓝图之后,所有的神圣都认为,东皇太一在将这蓝图化作现实之后,便有了真正的登临天帝之位的资格。 毕竟,这天地当中几乎是最为无解的两个难题,就这样被东皇太一以自己的智慧解决了其中的一个,而且以天庭对星辰的掌控,是绝对有能力实现东皇太一所提出来的构想的。 但偏偏,在这个时候,云中君提出了一个更加庞大的构想,而在这个构想面前,东皇太一更是不假思索的欣然以诺——如果说之前,东皇太一登临天帝之位,已经是十拿九稳,没有任何波折的话,那么在他允下了云中君的构想之后,他登临天帝之位的难度,便不下于一位寻常的修行者要登临周山之巅一般。 这几乎是无法达成的事。 野兽无知,草木无灵,这些东西,根本就是无法教化的存在——若是有大神通者日夜不停的为那草木野兽讲道,那这草木野兽当然是有可能开启灵智,但这天地之间,有这样能力的大神通者有多少,而那些寻常的草木野兽,又有多少? 要教化这天地之间的一切生灵,就算是将所有的大神通者全都给累死,都做不到这样的事。 应下了这样的允诺,东皇太一想要登临天帝之位,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去——在众位神圣们看来,东皇太一应下这样的请求,几乎是就等同于放弃了自己登临天地之位的希望,哪怕是他在应下了这样的允诺之后,一旦是成功的登临了天帝之位,便没有任何人能够对他的天帝之名有所质疑。 东皇太一的声音落下之后,这大殿当中所有的神圣都是齐齐起身,隐隐之间,所有人的气机都是连为了一体,这一刻,就仿佛是他们化身成为了那杳杳的苍天,在见证着东皇太一登临天帝之位的誓愿一般。 “愿随于陛下身侧,筚路蓝缕,百死无悔!”片刻,所有的神圣们,都是朝着东皇太一低下头颅。 随着这无数修行者们的一礼,所有人都清清楚楚的察觉到,冥冥当中有玄妙莫测的力量落下来,化作一道枷锁缠在他的身上,在这‘枷锁’之下,所有人都能够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东皇太一的气机,越发的缥缈莫测,但偏偏,无论如何,他的实力都难以是脱得开这‘枷锁’的限制——这是整个天地对于东皇太一这誓愿的响应。 这个场景,是这大殿当中所有的修行者都不曾想到过的场景——在所有人共同的意愿之下,这悠悠天地,竟真的是给予了东皇太一的誓愿以回应,和东皇太一达成了这‘泽惠苍生’的约定。 在这誓愿之下,东皇太一的底蕴,其积累,都有了超乎想象的提升,但同样的,在这誓愿完成之前,东皇太一的修行,也将止步于此,止步于这太乙道君的生之境——任是他的法力如何的提升,任是他的实力如何的强大,但只要不完成这誓愿,他就永远不可能登临那更加玄妙的缘之境。 第四百一十一章 无双国士 “为什么诸位总觉得惠及天地众生,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事呢?”肃穆无比的气氛当中,云中君的声音响了起来。 “莫非,对这惠泽众生之举,云道友除了这设想之外,还有更加具体的可行之策?” 上清道人出声问道,而其他的神圣们,也都是以期待的目光望着云中君——只是提出这个设想,和有着实现这设想的办法,这乃是实实在在截然不同的概念。 “云道君,你若是真的有什么方案的话,还是赶紧说出来吧。”白泽道君的声音,同样也是紧跟在上清道人的后面。“大家都要急了。” “惠泽众生,诸位之所以觉得其难无比,大概便是因为这天地之间万千生灵无穷无尽,不可计量,每一种生灵的诉求,需要,也都各自不同——但诸位想过没有,那些浑浑噩噩的生灵,他们其实是有着一个共同的诉求的?”云中君反问道。 “生存?”立刻便是有太乙道君出声回应道——云中君的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是毋庸置疑的,休说是那些寻常的生灵,便是他们这些修行者,他们这些太乙道君共同的诉求也不外如是。 “不,除此之外,那些浑浑噩噩的生灵们还有一个共同的诉求——哪怕这诉求,他们自己都不清楚。”云中君笑了起来。 “云道友,你就莫要继续卖关子了。”白泽道君再一次的提醒道。 然后云中君这才慢悠悠的出声。 “开启灵智——对于那些浑浑噩噩的生灵而言,最大的恩惠,便是帮他们开启灵智,这个诉求,甚至是比生存还要来得强烈。” 云中君一边说,他的目光一边从这大殿当中扫过,大殿当中,每一位修行者的脸上都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开启灵智,这是一个界限,越过这界限,那些浑浑噩噩的生灵们便有了踏上修行之路,有了超脱凡俗的资格,有了长存于天地,有了无限的可能,但越不过这界限的话,那些浑浑噩噩的生灵,就永远只能浑浑噩噩的下去,诞生,捕猎,逃亡……最后归为尘土。 不知道什么时候,东皇太一的的气机已经是在这宫殿当中隐遁,而在他隐遁之后,这宫殿当中的任何一个修行者,也依旧是不曾如同先前那般,对云中君释放出无与伦比的敌意来。 ——云中君到底有没有详实的策略令东皇太一踏上真正的天帝之位暂且不论,但至少,他的这一席话已经是足以证明,云中君的构想,并不是突如其来的大放厥词,而是他对此真正的有过非常详实的考量。 是以,在云中君继续开口的时候,大殿当中所有的修行者们都是安静了下来,认认真真的听着云中君的讲述。 “天地之间,生灵行于天地,吞吐山河元气,感应日月精华,久而久之,便开启了灵智——这个过程,看似偶然,但实际上,并非无迹可寻。” “这其中的重点,便在于日月之精华。” “星辰的元炁,汇聚了天地之间一切力量的玄妙,而那些寻常的生灵们开启灵智,便在于他们能够享受到了足够的星辰之精华——曾经行走于天地之间的时候我就做过对比,生存于那星光稀薄之地的生灵,开启灵智要比那些生存于星光沛然之地的生灵们更加艰难,诸位道友们若是不信,回去之后也可自己测试一番。” “星空当中的无量星辰,其权柄虽然是有各位星君主导,但其本源,却是归拢于星空,归拢于东皇陛下——东皇陛下若是能够汇聚周天星辰之力为一,进而解析出星辰之力当中的玄妙,参透出这星辰之力为什么能够令那些生灵们开启灵智的秘密,那在这之后,只需要陛下定期驾驭这星空之权柄,引动星光洒于天地,为天地之间无数的生灵们开启灵智,这,不就是惠泽众生之举?” “陛下以此登临天帝之位,岂非是理所应当?”云中君坦然无比的目光落到了东皇太一的身上,而东皇太一听着云中君的讲述,目光当中满满的都是感动。 “这天帝之路,云道友已经是考虑得如此周祥了吗?”东皇太一的身边,白泽道君也好,三清道人也好,他们心头所浮现出来的,却是同一个想法。 ——在归入了东皇太一的麾下之后,云中君几乎是没有什么闲暇的私人时间,不是在筹谋天地的大势,便是在主宰和各处的战局,战局结束之后,云中君又是为声名所累,根本就没有机会孤身一人出现在天地之间,更不要说去详细的对比那星光浓度不同的地方,那些生灵们开启灵智的差距了。 是以,云中君的这种行为,只可能是发生在他归入东皇太一的麾下之前。 “明明都已经有了登临天地的道路,但只是因为斗姆元君的嘱托,云道友便是舍下了这天帝之尊的诱惑,带着东皇太一归返星辰,然后将这天帝之位拱手相让。”脑海当中思索着这一切的时候,所有知晓云中君出身,所有知晓云中君是如何出现在东皇太一的麾下,知晓东皇太一是如何来到这星空的太乙道君们,心头的震撼几乎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在己身已经明悟了天帝之路的情况之下,为一个托付而放弃了作为天帝的未来,这已经是令众位太乙道君们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毕竟,这天帝之尊,丝毫不下于太乙道君之贵,甚至于犹在其上,而以云中君主宰大势,纵横战场的能力,只要他不贸贸然的将这星空暴露于人前,那他登临星空之巅的过程,几乎是不会有任何的波折。 毕竟,他也是紫霄宫中的听道者之一。 然而,他偏偏就选择了放弃。 而最最令这些太乙道君们震撼的,却是云中君此时将这天帝之路和盘托出的行为——在他提出这构想之前,就算是东皇太一登临了天帝之位,但只要云中君抓着自己的构想不放,当有朝一日他实现了自己这更加宏伟的蓝图的时候,他也依旧是有机会重新登临那天帝之尊。 然而,在他将这天帝之路和盘托出之后,一旦东皇太一以此登临天帝之尊,那云中君就再也没有了登临天帝之位的可能。 能够想出这宏大到无与伦比的蓝图,足以证明云中君以前为这天帝之路花费了多少的心血,但此刻,他这无法以言语计的心血,都送给了东皇太一! 这是何等的决断?这是何等的魄力? “能够与云道友结交,实在是我们除了拜于老师门下之外,最为重要,也最为幸运的一件事。”三清道人对视了一眼,目光当中满是感慨。 斗姆元君对云中君赤诚相待,甚至于将紫霄宫听道的机会都给了云中君,而云中君为此的回应,便是为了令斗姆元君安心,他舍弃了自己主宰星空的可能,放弃了自己登临天地的机会。 东皇太一亦是对云中君坦诚以待,对其予以充分的信任,而云中君为此的回应,则是在东皇太一还在闭关的时候,就为东皇太一攻占了东海,而在东海将要倾覆的时候,亦是云中君出面,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东海的局面给挽回来。 而在此时,东皇太一将要登临天帝之尊的时候,云中君更是将自己无数万年的心血,将这更加妥善,更加完美的天帝之策给献了出来——人不负我,我不负人。 云中君的人品之佳,心性之善,由此可见一般。 和这样的人相交,又如何不令人觉得三生有幸? 而端坐于云中君背后的那些星空神圣们,更是百味陈杂,心绪莫名——云中君之所以如此,归根结底无非就是为了斗姆元君的嘱托,无非就是为了他们这些星空的神圣,若不然的话,以云中君的本事,这洪荒之大,又有那个地方是他去不得的? 是以,这些星空神圣们看着云中君的时候,目光当中满满的都是愧疚,但在愧疚的同时,这些星空神圣们亦是因为自己能够站在云中君的背后而觉得无上的光荣! 端坐在云中君的背后,一众星空神圣们都是忍不住的抬头挺胸,生怕是自己的表现,影响了云中君此时的身影——他们都能够清清楚楚的感觉到,这大殿当中的那些太乙道君们对云中君的感慨和敬服。 “无双神君——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天下无双!” “云道君,我东皇太一此生,定不负你!”在最上首处,东皇太一更是心潮澎湃。 他这一生,经历过三族神庭的追杀,也经历过十二祖巫在紫霄宫门外的围攻,经历过统御东海的巅峰,也经历过东海将要倾覆的衰颓,更是经历过以一己之力独对五位祖巫的死生之境。 这种种的常人几乎是从未经历过的经历,东皇太一都曾经历过,他本以为,这天地之间再也不会有什么东西能够动摇他的心神——直到这一刻,云中君将这更加完善的天帝之路献出。 因为距离这天帝之位更加的接近,故此东皇太一才是越发的能够察觉到,这天帝之位对于修行者而言,有多么的重要,有多大的诱惑,才能越发的察觉到,云中君对他的信任的回报有多么的浓厚,对他的支持,有多么的不遗余力。 星辰,映射了天地之间所有的权柄,星空的君王,则操持了所有星辰的权柄,能够干涉天地之间的一切,可以说是最为尊贵不过的存在,而天帝之位,则是更进一步,使得他对天地权柄的干涉,更加的名正言顺。 最重要的是,作为星空的主宰,他对天地权柄的掌控,是被动的,是需要他自己主动去亲善天地的种种权柄,但作为天帝而言,就算是他什么也不做,天地之间的无穷权柄便会主动的在他的面前呈现出自己的玄妙,令他的底蕴,令他的功行,令他的实力飞快的提升——就如此时一般,只是一个誓愿,他实力的增长便已经是超过了他千年万年的苦修,而在成为了真正的天帝之后,他的实力,会提升到怎样的地步? 缘之境? 还是掌之境? 亦或是那更加玄妙,更加不可琢磨,甚至于不可言说的境界? …… “东皇太一何其之幸也!”大殿当中,参与了这一场前所未有的大会的修行者,可以说是不计其数,人多嘴杂之下,这一场会议当中,云中君的作为,注定不会是一个秘密。 很快,这件事便是在整个洪荒天地之间传开来,而听说了此事的太乙道君们,包括十二祖巫自身,也都不由得随之发出了感慨。 “东皇太一,何其之幸也?” 那天帝之路,若是按照东皇太一之前的谋划,那十二祖巫,以及其他心怀恶意的修行者,甚至都不需要光明正大的阻止东皇太一的行径,只需要是在一些关键的地方稍稍的推上一把,便足以是令那无数的参与东皇太一这‘万世传承’计划的部族们,彼此之间起了嫌隙矛盾,然后大打出手,就算是最后东皇太一谋划功成,也必然是因此而灰头土脸,根本就不可能安安稳稳的登临天帝之尊。 但若是按照云中君的谋划,东皇太一参悟星辰的秘密,然后汇聚星辰权柄于一身,令星光遍洒天地,为这天地之间无数的生灵开启灵智,那天地之间,有谁能够阻止东皇太一登临天帝之位? 这星光是因东皇太一而来,那无数的生灵,可以说都是东皇太一点智开灵,东皇太一便是他们的修行路上的引路之人——光是这一点,就足以是令这无数的新生的修行者们对东皇太一无与伦比的拥护。 而只要这些新生的修行者们成长起来,这些天然就对东皇太一有着无与伦比的拥护的修行者们,自然便会成为东皇太一麾下,最为强大,也最为不可遏制的一股力量,有了这些人的支持,那东皇太一的任何决策,都不会有人能够阻拦,到那个时候,就算是之前东皇太一不能真正的登临天帝之位,但在这之后,又有谁能阻止东皇太一登临那天帝之尊,执掌天地之间的一切权柄? 思及种种,这天地之间的无数还不曾归于天庭麾下的先天神圣们,便不由得对东皇太一充满了羡慕和嫉妒——在遇到云中君之前,东皇太一也只是一个默默无名的先天神圣而言,甚至于是图谋那镇压水眼的龙城遗迹,都要偷偷摸摸,生怕是漏了行藏。 但在得到了云中君的支持的之后,东皇太一便是在刹那之间,就从那黯淡无光的模样,变成了那光耀天宇的浩浩大日。 “难道,这天地之间真的是有天命所归这一说?若不然的话,这位无双君,为什么会选择东皇太一?” “他为星空择主的时候,东皇太一不过默默无名之辈,统御东海的,乃是吕道阳,他凭什么就认定了星空的主宰会是东皇太一?” “若是这位云道君当初选择的不是东皇太一,而是我们,那此时天地之间的局面,又该会是个什么模样?”无数的太乙道君们半是羡慕,便是遐想的沉思着——在他们看来,他们和东皇太一之间的差距,就只得一个云中君而已。 羡慕而又嫉妒的同时,这无数的先天神圣,太乙道君们都是百思不得其解。 凭什么,云中君就早早的认定了东皇太一?就算是押注,也从未有过这种一上手就孤注一掷的玩法! …… “共工,你说,我们若是能够挑拨得云中君和太一翻脸的话,那太一所建立的天庭,会不会直接的崩溃?”周山的山麓之间,十二祖巫一边撑开那十二都天神煞阵保护着阵中无数的巫人,一边又以他们的方式交流着。 “必然会的!”共工点着头,斩钉截铁的出声道,“这一遭之后,这位无双之君虽然是无望天帝之尊,但他在天庭当中的声望,却是丝毫不下于东皇太一,若是他和东皇太一起了嫌隙,这天庭,必然是会分崩离析——那些神圣们都会想着,连云中君这样的人都容不下,那东皇太一还能容得下谁?” “那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要传播一些谣言?”玄冥的声音也是想了起来,“人言可畏,就算是东皇太一他们身为太乙道君,也不可能完全忽视这天地之间的谣言。” “更何况,天庭当中除了那些太乙道君之外,还有其他的更多的寻常修行者?” “我们甚至都不需要挑拨东皇太一和云中君的矛盾,只需要是竭尽全力的抹杀云中君在东皇太一的天帝之路上所发挥出来的作用,就足以是在天庭当中掀起无边的暗流——而这暗流,无论东皇太一解释还是不解释,天庭的局面,必然都不会平静,而东皇太一也不可能安心的闭关参悟那星辰的玄妙,稳稳当当的登临天帝之尊!”念头只是稍稍在脑海当中一转,这位执掌死亡的祖巫玄冥,就已经是想出了一条计策。 第四百一十二章 天庭宝库 上 当星空当中所有的修行者都在感慨于云中君大义的时候,另一种阴暗的说法,也是如同阳光之下的阴影一般,飞快的在天地之间蔓延起来。 “你听说了吗,天河的那位陛下,之所以会献出那天帝之路,并非是因为他有多么的慨然忠义——东皇陛下在前,他本就不可能谋取那天帝的位置,是以,他才是舍了这天帝之路,以收揽人心,谋取那天帝之下一人的位置。” “你看现在,天河的那位陛下,有多么高的声望,天庭当中所有的帝君陛下,皆在其之下。若是东皇陛下出了什么意外的话,那接下来的第二任天帝之位,除了天河的那位陛下之外,还有谁能够接任?”阴影当中,有修行者们摆出一副洞明天机的模样,低声的对自己身边的修行者耳语道。 “谬亦,谬矣。”他身边,同样也有低声的修行者反驳道,除了这种说法之外,他还听说过另外的一种说法。“我听说,天河的那位陛下,根本就不想献出那登临天帝的法子来,只是他麾下的那些神圣们占据的一众星辰,都是星空当中最为丰饶的星辰,颇受其他的帝君们觊觎和惦记——为了获取东航陛下的支持,以帮助他保住自己的权柄和他麾下的那些星辰,天河的这位陛下才是不得已而献出了那天帝之路。” 这修行者用自己早先就听闻的一种流言,来驳斥着自己此时所听到的第二种流言。 两种流言,前一种是极力否认云中君的形象,揣测云中君的用心,这种流言在天地之间流传开来的时候,天庭当中的一众帝君以及星君们嘴上不说,但内心当中对这种流言,却是不置可否,甚至于是对其的传播,是报以默认的态度的。 毕竟,在那一遭之后,云中君在这天庭当中的地位,便是显得超然无比,隐隐的,便是这天庭当中的第二人,在见到云中君的时候,那些帝君,那些太乙道君们,总是觉得自己莫名的有低人一头的感觉,其他的星君们在见到星空一脉的神圣们之时,也颇有些不自然的模样。 再加上这流言蔓延之前,一直都有人在这天地之间对云中君的声势,做那推波助澜之举,以至于近万年之后,云中君的‘大义坦荡’,也依旧是在天地之间流传,而那些在云中君陈述计策的时候,对云中君报以各种怀疑的神圣们,自然也就是被云中君反衬得如同跳梁小丑一般。 ——故此,在这些太乙道君们的私心和放任之下,那第一种流言,便是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在这天地之间蔓延开来。 星空一脉的神圣们,越是为此显得急躁,那流言蔓延的速度,也就越发的不可遏制。 然后下一刻,来不及等到星空当中的帝君们回神看云中君的应对,那第二种说法,便是在这天地之间蔓延开来。 如果说第一种流言是针对云中君,那么第二种流言,便是将云中君描述成了一个可怜无比的委曲求全之人,而之前那些放任流言蔓延,等着看云中君笑话的太乙道君们,在这种流言当中,便是成为了彻头彻尾的丑角。 第一种流言蔓延的时候,那些太乙道君们都是抱着看笑话的姿态推波助澜,于是当第二种流言蔓延的时候,这些太乙道君们想要阻止这流言的传播,便是显得有心无力——一旦如此,就反而是坐实了他们暗中联手想要压制云中君的这流言。 在这流言之下,整个天庭都是人心浮动,在云中君的望气术之下,天庭之上那原本连成一片的气运,也是在隐隐之间有了分崩离析的模样。 在这样的变故之下,云中君还不曾受到什么影响,但在闭关参悟星空之所以能够点化生灵智慧秘密的东皇太一,却是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原本的时候,天庭的沛然气运加诸于身,东皇太一对星辰秘密的参悟,也是顺风顺水,笼盖于星辰之上的迷雾,便如同是阳光之下的冰雪一眼,被那气运一冲,便立刻是随之消散,露出藏于其下的真实。 但当天庭因为那流言而人心浮动的时候,气运加身的东皇太一,便是首当其冲。 原本那将要显现于东皇太一面前的秘密,便如同是受了惊的鱼儿一般,刹那之间便是一个摇头,躲进了更深的迷雾当中,再也无从捉摸。 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是以东皇太一的修为和心性,也不由得是一阵无名之火从心头油然而生,受他心绪的引动,与他相合的太阳星中,那焚灭一切的太阳真火,也随之狂乱无比的涌动起来。 …… 一直到那太阳星都为之出现了异常,星空上的一众太乙道君们才是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查,给我查到底,我倒要看看,是谁炮制了这些恶毒的流言,想要撼动我天庭的根本!”白泽道君中断了自己的闭关,带着东皇太一的令牌将所有人都召集起来,态度前所未有的严厉。 “诸位最好是持身以正,不要被我发现和这流言有什么瓜葛,若不然的话,就算是尔等同为太乙道君之尊,我也要教你们看看,太乙道君,并不意味着就不会陨落!”白泽道君的身边,师北海同样是阴恻恻的出声道——天庭的架构被填充出来之后,师北海的定位,也是从原先勾连大军的中枢,变成了天庭内部的执法者,维护着天庭的法度,也正是如此,师北海在天庭当中无数修行者面前的形象,也便是越发的阴冷,越发的受人忌惮。 而看着面前的师北海,云中君的心头,也同样满是感慨——师北海的道,是天下无双的速度,是不受拘束的清风,一切所思所想所行所为,皆是随性而动,不受天地之间任何东西的羁绊。 但为了东皇太一的理想,他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在自己的身上增加了一重又一重的枷锁,将自己生生的给束缚起来。 天庭法度的执掌者,有权对一切触犯法度的修行者做出惩戒,就算是那些帝君也不例外——听起来,这是何等的位高权重,但实际上,这些东西对于师北海而言,都是枷锁。 作为法度的执掌者,师北海也不得不循规蹈矩,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在天庭的法度框架之内,若不然的话,连他这位法度的执掌者都视天庭的法度为无物,那这天庭当中,还有谁会遵守天庭的法度?这天庭的法度,又有什么意义? 但也同样的,在云中君的观察之下,这位被无数的枷锁所束缚起来的师北海,其体内也同样是潜藏了强大无比的力量,便如同是那天南之地被镇压起来的不死火山一般,一旦其解开了束缚,其所迸发出来的威势,必然是不可想象,只是不知,要什么样的情况,才会令这位为自己带上枷锁的师北海,会主动的撕开自己身上的枷锁…… “而今,因为这流言之事,整个天庭为此而人心浮动。当务之急,不是追查这流言的来源,而是要尽快的肃清这流言的传播,以稳定天庭的人心,若不然的话,太一陛下的闭关,只怕会大受影响!”云中君看了一眼东皇太一闭关的那太阳星,那太阳星中的火焰,依旧是在不住的跳动着。 而在云中君的言语之后,其他的太乙道君们虽然都是不言不语,但却是每个人都对云中君施以感激的目光——每个人都知晓此刻的当务之急,不是追查这流言的来源,也不是追查流言是如何传播的,但偏偏因为在这件事中大多数的太乙道君们都有着自己的私心,故此除了作为‘受害者’的云中君之外,这些太乙道君们谁都不好说出不追查这流言的言语来。 “既然云道君都这么说了,那追查流言之事,便先暂且放下,众人回去之后,务必要好生管束麾下的修行者,好生稳定人心,绝对不能令人心继续动摇下去,若不然的话,就休要怪我无情了!”师北海思考了良久,这才是冷冷的出声。 “自当如此。”其他的太乙道君们也都是点了点头,神色肃然。 尽管这稳定人心,并不是一件好做的事,但这些太乙道君们也不由得硬着头皮应下了师北海的要求,谁让他们一开始的时候,就暗中放任那流言的传播,甚至于是对此推波助澜呢? 眼下他们稳定人心有多难,就意味着他们之前的私心,错得有多么离谱。 …… “还算是聪明。”待得众位太乙道君们回返各自的领地,带着麾下的亲信巡狩四方,与各处讲道以引开那无数修行者的注意力,使得那流言逐渐的消弭于无形的时候,师北海和白泽,才是冷笑了一声,然后对着云中君一礼,“此番变故,还好云道君你深明大义,若不然的话,天庭当中必然会生出无限的风波来。” “此谣言的来源,要么就是巫族,要么就是洪荒天地之间那些各有心思的太乙道君——而他们之所以要炮制这谣言,无非便是想要借此挑动我们天庭内部的不稳,进而干涉东皇陛下对星辰玄妙的参悟,我亦是天庭的一员,那星辰的玄妙,更是我早就想要知晓的秘密,既然如此,我又岂能任由他们的奸计得逞?” “但话虽如此,云道君你受了如此的委屈,我等也不能当看不见——这样好了,天庭成立多年,宝库当中也算是有些收藏,云道君不妨与我们走一遭天庭的宝库,从中选一些东西,就当是对云道君你所受的委屈略作补偿,如何?”白泽道君出声道。 “天庭的宝库?”听着白泽道君的话,云中君的目光也不由得一亮。 对于一个大势力而言,其最大底蕴的代表,除了势力当中的强者之外,最重要的便是这势力当中的宝库,越是庞大的势力,其宝库当中的收藏,也就越发的震撼人心,也越发的令人意想不到。 而作为当前天地之间仅次于巫族的顶级实力,其势力范围横跨星空之界和洪荒天地,天庭的宝库当中会有怎样的东西,可想而知——正是,有先天灵宝藏于其间,云中君都不会觉得例外。 就常理而言,先天灵宝这种能够直接令修行者的实力上一个档次的至宝,一旦被发现,根本就不会被收藏到宝库当中,而是会直接按照各位太乙道君们对天庭所做出来的贡献,直接分发到对应的太乙道君手上,也直接增强天庭的实力。 但正所谓神物自晦,很多时候,就算是先天灵宝立于当面,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够认得出来的——就如同是当初云中君和三清道人去往东海水眼的深处,三清道人所取得的先天灵光一般。 那先天灵光在那漩涡当中呆了不知道多久,而龙族躲入水眼当中数十万年,那水眼当中的罪族,更是在水眼之内呆了足足一个多纪元,但他们当中却没有任何一人能够察觉到,那所谓的星空之漩涡,实则就是先天灵光的衍化。 “正好,我还从未见过真正的宝库呢,既然白泽道君相邀,我便却之不恭了。”云中君出声道——他这话,并不是虚言。 虽然曾经的星空也算是一个庞大无比的势力,但因为和混沌征战的缘故,星空当中的底蕴,可以说是被消耗一空,所有的东西都被拿了出来,到最后,斗姆元君为了复苏这星空当中的生机,更是连自己的性命都顾不上,这样的情况下,星空当中就算是有那所谓的宝库,宝库当中也是空空如也,其内什么东西也没有。 很快,一行三人便是出现在了天庭的宝库大门之外,出乎云中君预料的是,这宝库的门户,不是设置在太阳星中,而是在长庚星之下,那极不起眼的长庚星君明庚道人,便是这宝库的守门人。 “说起来,按照云道君你所立下的战功,你本是早早的就该来这宝库当中挑选一些东西的,只是东皇陛下一直都说着,要为云道君你找出一件能够周全性命的先天灵宝,也正是如此,这宝库建立以来之后,我等才是从未通知过云道君你,请你来这宝库当中挑选顺手的宝物——不过你麾下那天河大军的将领们,倒是不少人来过这宝库。”白泽道君和师北海分别向看守宝库的明庚道人出示了令牌以后,明庚道君才是将掐了印决,引动这长庚星的权柄打开了宝库的门户。 在明庚道人引动打开那宝库大门的时候,宝库之外的禁制,亦是随之留档起来,无穷的剑光,在其间涌动着,便是那五无形无相的时空,也都是在那剑光之下被搅得粉碎。 看着这一幕,云中君总算是知晓,为什么明庚道人不过只是不朽金仙的境界,为什么就能够成为这宝库的看守者,而这宝库的门户,为什么要放在这长庚星。 长庚星,也被称之为金星——其映照的,乃是天地之间的五行之金,与守御而言,金者永恒不动,于攻势而言,金更是锋锐无比。 再加上五行当中,金受火所克制——而从开天辟地开始,这金星长庚,便是距离太阳星最为接近的星辰。 太阳星,虽然不是映照五行之火的星辰,但其间的灼热,其内的火性,却是那映照五行之火的火星拍马都赶不上。 可想而知,在这样的火焰面前所砥砺出来的长庚星,其金性之重到了什么地步,那其间的杀伐锋锐所爆发出来之后,所产生的威能,更该是会如何的庞大。 “看来,这位长庚星君才是这星空当中隐藏得最深的一个人!”云中君不动神色的将目光从那宝库周遭的禁制上落到明庚道人的腰间——明庚道人的腰间,束着一柄古朴无比的长剑,而在那禁制当中的剑光涌动起来的时候,明庚道人腰间的长剑,也是有了隐隐的嗡鸣,和那禁制相互共鸣着。 云中君感受的真切,这古朴的长剑,不是别的什么灵宝,赫然便是这长庚星的权柄所化。 “能够将长庚星的权柄化作剑器之形,看来,明庚道人已经是彻彻底底的掌控了这长庚星的权柄。”云中君心头暗自思索着。 彻底的掌控星辰的权柄,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彻底掌控了星辰的权柄之后,哪怕是这位星君陨落,但只要他还有一丝一毫复苏的可能,那这一颗星辰,便再也不能被新的‘星君’所掌控,就当前而言,纵观整个星空,除了星空一脉的神圣以及东皇太一之外,便是那些帝君们,也不曾彻底的掌控住自己所在星辰的权柄。 但谁能想到,这位长庚星君,已经是在不动声色之间,就已经是彻底的掌控了长庚星的权柄,而且整个星空当中,没有为此有过任何的风声。 “云道君,请。”正当云中君思索的时候,宝库之外的时空荡漾起来,宝库的大门,缓缓打开。 第四百一十三章 人间梦 只是开了一条缝隙,灿烂无比的宝光便是从那宝库当中涌动出来,白泽和师北海两人联手,才是将那宝光在这天地之间所造成的异象给压了下去。 “云道君,请。”两位太乙道君如同一个门神一般,分别立于这门户的左右,然后云中君独自一人缓缓的踏进了那宝库当中。 进入宝库当中之后,映入云中君眼帘的,便是一株通天彻地的宝树,宝树上无穷的光华闪耀。 树梢上,每一条枝杈,每一片叶子上,都有莹莹的光辉随之而动,细细看去,这一株宝树,赫然便是用无数的宝物所堆砌而成的。 灵根,神材,灵宝等等,按照不同的方位勾连在一起,分别化作这灵根的根茎和枝叶,此外还有更多的就算是以云中君的见识,也都认不出来的东西如同是树皮一般贴在其间。 再看去,这一株宝树上,每一件珍藏所在的方位,不同珍藏之间的排序,也都是自有其玄妙。 在那特殊的排列之下,这无数的宝物,便是形成了一道玄妙无比的法禁,既是在孕养这些宝物的灵性,但同时,又在一定程度上压制着这宝物的灵性,令其不至于生出自己的灵智来,此外,这无数的宝物之上所引动的力量,更是被这法禁串联于一处,化作庞大无比的力量,任何人想要私自从这宝树之上摘取宝物的话,都必然会迎来这宝树毫不留情的反击。 就算是云中君身为太乙道君,在感受到蕴藏于宝树之上的力量之后,也不由得暗自心惊肉跳——诚然,那宝树上的力量奈何不了他,但若是他和那宝树上的力量直接交锋的话,那宝树之间的力量平衡,必然会因为这力量的碰撞而被打破,然后那宝树上无数的宝物,都是因此四分五裂,各奔东西,这所引起的动静,足以是令整个宝库都随之崩溃,然后潜入宝库当中的人,自然就会被闻讯而来的东皇太一他们给堵住。 站在这宝树的面前,任由宝树上所绽放出来的宝光从自己身上扫过,然后云中君的身上,白泽道君和师北海联手留下的印记显现出来,令那宝树所在地方的时空都为之凝滞,宝树上那强绝无比的力量,亦是缓缓的散去。 “选一些什么东西呢?”云中君沉吟着。 对于这所谓的宝库,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需求——修行之所需,法财侣地。 后两者暂且不提,但前两者当中。 法,云中君不缺,这天地之间,从来没有任何一位太乙道君会缺少修行的法门。 而财,于内,是气运,于外,则是灵宝,这两者,云中君同样不缺,气运,他的气运已经是都彻底的化作了无穷的紫意,他每天以神通所那些游历的气运当中所凝结出来的运钱,堪称是不计其数,任他怎么挥霍,都不可能挥霍干净,至于说灵宝,虽然他还没有先天灵宝伴生,但是他手中一刀一剑两柄神兵,已经是足以应证他的道途,承载他的大道,是以,云中君对那所谓的先天灵宝也没有什么觊觎,一直都是抱着一种随缘的心态,有固然欣喜,没有,也不见得有什么影响。 从这方面而言,云中君可以说是这天地之间一个最为典型的修行者,藏锋于内,一心潜修,万事万物,皆不假外求。 “罢了,且先看看眼缘吧。”云中君摇了摇头,然后围着那宝树转了起来。 那宝树之上,天庭自建立以来,所有的藏珍,便都是在云中君的面前显现出来。 组成这宝树根须的,乃是无数灵根的种子,每一粒种子,都是千挑万选而出,蕴藏了无穷的生机,同时也吞吐着无穷的生机,维系着这宝树上所有宝物灵性的源动力,皆是源自于此。 这其中,云中君甚至是看到有先天灵根的果实所留下的果核——只要精心侍弄,虽然这果核最后种出来的灵根,比不得先天灵根,但却必定是先天灵根之下品质最高的灵根之一。 对于任何一个部族而言,这样的东西种下去,都必然是部族当中最大的底蕴,可惜,对云中君而言,这些东西并没有什么用处。 …… “等等,这东西是什么?”当云中君沿着那宝树的枝丫缓缓往上,一路至于树梢顶上的时候,一卷如同水流一般流淌不定的布帛,便是落入了云中君的眼帘。 这布帛盖在宝树的顶上,宝树上所有的藏珍每一次变幻位置的时候,都会在这布帛上留下隐隐的痕迹,以至于这布帛上的力量,显得驳杂无比。 再加上这布帛既不是什么自有玄妙的灵宝,也不是什么灵性天成的神材,可以被祭炼成上好的神兵,只能勉强算是一种奇物,再加上其坚韧异常,不受天地之间绝大多数真火的灼烧,想要将之凝练成为至宝,不知道要花费多少的功夫,是以这布帛立于宝树的最顶上,异常显眼,但前前后后数十万年,无数的神圣往来于这宝库当中,却是谁也不曾对着布帛动过心思。 但偏偏,云中君一见到这布帛,立刻就是觉得这布帛深合他的眼缘,和他所修行的大道,更是隐隐的有所契合。 略一思忖,云中君便是从衣袖当中勾出一抹刀光,常伴于他身侧的森罗万象刀出现在他的手上,刀光如水流淌起来,如梦似幻。 自踏入修行以来,云中君所经历的一切,以及他所参悟的一切,便都在这刀光当中战术出来。 恩仇,得失,进退,还有他所有的斟酌,犹疑等等,乃至于时空,真幻,虚实,气运,命数,以及那天地,都在这刀光当中不停的变幻着。 而在刀光舞动之间,那布帛当中,同样是有一模一样的刀光涌现出来,和云中君手上的刀光交相辉映,便如同是水中月,梦中花一般。 看着面前的那一卷布帛,云中君只觉得那布帛当中,还藏了另一个自己,正通过这一卷布帛和自己相互沟通起来。 “你认命了吗?”恍惚之间,那布帛所映照而出的刀光当中,有一个身影从中显现出来,嘴角之上,挂满了冷笑。 “修行者何时认过命?”云中君只是一抖手中的刀光,那显化出来的虚影,便立刻是随之崩溃,但下一刻刹那,那虚影立刻便是又从映照的刀光当中浮现了出来。 “你觉得你不认命?那这天地大势在前,你又做过什么?” “你什么也没有做,也只是随波逐流,口中说着是顺势而为,但实际上,就只是一无所为而已!” “龙族神庭崩溃,你说你不曾受过龙族的恩惠,所以你袖手旁观……那也就罢了。” “但如今,天庭当中东皇太一以诚待你,你又是如何回应他的?” “难道你还打算看着龙族神庭崩溃一般,要看着天庭溃灭,甚至于悄然在其中推上一把,以整个天庭的遗骸来铸就自身?”那身影脸上的哂然越发的显得冷冽,越发的显得嘲讽,越发的令人觉得刺眼。 “怎么可能!”在这‘质问’之下,云中君自诩古井无波的心绪,也不由得一阵刺痛。 “怎么不可能呢?”当云中君手中的刀光再度落下的时候,那身影在刀光之下,却依旧是巍然不动,“你看,你自己都在犹豫,你的刀光,都不是那么的锐利了。” 那身影轻轻的伸出手,将迎面落下的刀光拨开。 这是自带着大军回转星空以来,就一直藏在云中君心头的最大的迷茫! 一方面,是这太一天庭注定要坠落的结局,从理智上而言,越是在天庭的实力将要接近巅峰的时候,云中君才越是要抽身而退,如此一来,他既能够得到超然无比的声望和美名,同时又能够在那一场巫妖大劫当中从同脱身。 但另一方面,却是东皇太一对他所寄以的无限信重,将生死都托之于他手的信任,就算是在之前,云中君当着所有人的面质疑东皇太一的‘天帝之路’,但东皇太一却依旧是不曾对云中君生出任何的芥蒂来,然而是在那无数的神圣们对云中君施以恶意的时候,竭尽所能的维护着云中君,令云中君完全不至于受到那些恶意的影响。 从情感上而言,云中君实在是难以说服自己眼睁睁的看着这天庭走向崩溃,眼睁睁的看着东皇太一走向陨灭——东皇太一在坦诚天帝之路的时候,云中君的发声,便是他对东皇太一最后的试探。 在那试探当中,东皇太一的表现,但凡是叫云中君有一丝半点的不放心,云中君都会果断无比的准备要从这星空当中抽身而退的一应准备,但偏偏,东皇太一的表现,却依旧是无可挑剔,对云中君的信任和维护,也不曾有丝毫的折扣——再加上进入宝库之前,白泽道君对云中君所说的,东皇太一心心念念的要为云中君寻觅一件周全性命的先天灵宝之事,这其间的种种,实在是叫云中君无法下定舍了东皇太一而去的心思。 “人不负我,我不负人!” “巫妖终局又能如何?太一陛下以诚待我,我自当以诚报之——至不过,也只是和他一起陨灭,和天庭一起崩溃,如此而已,反正,有三清道人在,就算我陨落,也不担心星辰一脉的神圣就没有了任何的倚靠!” 第三道刀光,从那森罗万象刀当中亮起,刀光之下,一切的尘埃杂念,皆是随风而去。 如梦似幻的刀光过后,云中君只觉得自己浑身内外上下,都是一阵无与伦比的通透,就如同是以免被埋藏在尘埃当中的明镜,一朝之间就被拂去了所有的污渍一般,如同濯濯明月,照彻千古。 这刹那之间,云中君真的是有一种‘我有明珠一颗,久被尘劳关锁,而今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的感觉。 那星辰戮神刀,在云中君登临太乙道君之境的时候,就自然而然的精进到了‘三垣’的层次,距离无数万年之前紫薇帝君极尽巅峰斩灭混沌之巢的那一刀,也只得半步之遥,距离那只在斗姆元君他们推衍当中的星空的层次,也只得一步之遥而已。 然而,在此刻他这一刀落下来的时候,他本就跳出了星辰戮神刀柯巢的这一刀,便立刻是拐向了一个全新的层次。 这一刀当中,任是谁来,都看不出有半点的星辰戮神刀的痕迹——这一刀,不再是属于星辰一脉的星辰戮神刀,而是独属于云中君一个人的神通。 那布帛,原本能够映照出云中君所有的刀光,而这一刀之后,那布帛当中无穷的光华涌动着,想要复刻出云中君的这一刀,但任由那光华如何的涌动,布帛当中都始终是一片空空如也,而原本在云中君面前的那连星辰戮神刀都斩不破的欢迎,亦是随之烟消云散,不留痕迹。 一时之间,云中君竟是完全搞不清楚自己所看到的那幻影,到底是这布帛所映照出来的影子,还是说至始至终,那幻影都只是他自己在无与伦比的迷茫之下所产生的心魔,但这一切对于云中君而言,已经是没有任何的意义。 “这一刀的名字,唤做,人间梦!”云中君一边出声,一边用森罗万象刀在那布帛上一挑,那布帛便立刻是从那宝树上被摘落下来,缠在云中君的森罗万象刀上。 于是看上去本就迤逦无比的森罗万象刀上,登时便是有一层蒙蒙的薄雾于其间萦绕着,就好像是在萦绕于凌冽刀锋之下的寒意一般,但偏偏,这‘寒意’之下,却不会叫人察觉有丝毫的危机感,反而是令人平添一抹想要亲近的感觉。 显然,在一改云中君的心境,直接扫清了云中君心头迷茫的同时,这能够映照万象种种的布帛,和云中君的那森罗万象刀,更是有相得益彰之感。 …… 取走这布帛之后,云中君对这宝库当中其他的东西,便是再也没有了丝毫的惦记,直接便是转身出了这宝库。 “云道友你果然在这宝库当中取了东西。”云中君才从宝库当中出来,宝库之外的白泽道君便不由得是哈哈大笑起来。 正当云中君不解的时候,白泽道君便是出声给云中君解释起来。 “云道友有所不知——在你进入宝库的时候,我和师道友打了个赌。” “我认为,以云道友你的心性,不会拘泥于那先天灵宝的诱惑,而是会全凭眼缘,看中了什么,或许一时心动便顺手取了,而师道友则是认为,云道友会不舍东皇陛下陨落的那周全性命的先天灵宝——毕竟,对于那先天灵宝的下落,东皇陛下已经是有了些线索。” “两位道友倒是好兴致。”听着白泽道君的话,云中君也不由得一笑——在那宝库当中一扫心头的尘埃之后,云中君只觉得自己和这庞大无比的天庭之间,却是又多了几分牵绊,而他在白泽道君和师北海的面前,也是显得更加的挥洒自如。 “不知道两位道友以我为阀,却是赌了些什么?”云中君笑着问道。 “倒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上一个纪元的时候,那帝君醉乃是天地之间最好的佳酿,奈何神庭倾覆的时候,帝君醉的酿造方法就已经失传,不过我等归返天庭之后,师道友闲极无聊之下,便是重新推演了那帝君醉的酿造方法,想要重新酿造出那帝君醉来——这不,距离他藏下的第一窖逍遥醉,正好是九千九百九十年,正好就到了出窖的时候,我和他赌的,就是这一窖逍遥醉的归属。” “托云道友的福,这一窖逍遥醉,可就是我的东西啦。” 白泽道君开怀大笑起来,显然,他惦记师北海那不知道到底酿造成功没有的帝君醉,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喝,白道友行事可不够周全。”听闻,云中君脸上的笑意同样也是盈盈可见,“既然是托我的福赢得了这一窖逍遥醉,难道白道友就打算一人独享,不和我分润一二不成?” 见了云中君的态度,白泽道君心头便是一动,不由得悄然和师北海对视了一眼,本能的,便是回应起来道,“云道友既然也想尝一尝这逍遥醉,我自然是求之不得,我还正愁着,要和谁一起看看,师道友这逍遥醉,到底酿造成功没有呢。” “这人选吧,关系太远了呢,怕伤了师道友的颜面,而关系亲近的,却除了云道友你以外,一个个却都在闭关,我纵不好因为要看看师道友的笑话这件事惊得他们纷纷出关。” “云道友你愿意来做个见证,自然是最好不过。”白泽道君不由得抚掌,而师北海的脸色却是在刹那之间就苦了起来。 “见证?”云中君的眉头不由得跳了跳,“莫非,两位道友除了拿我打赌之外,还赌了什么别的东西?” 这一下,白泽道君的神色也是随之苦了下来。 第四百一十四章 西极的先天神圣 在就如同云中君所预料的那般,师北海刚刚开始酿造那逍遥醉的时候,白泽道君和师北海道君还打了一个赌——白泽道君认为,师北海的逍遥醉成不了,至少在第一窖的时候成不了,而师北海则是认为,他所推算出来酿造方子,是绝对没有问题,是以,两人便是为此打了一个赌。 赌的就是师北海这第一窖酒能不能成功,若是成功了,白泽道君就要将自己的白泽书借给师北海参悟一段时间,若是失败了,师北海就得当着白泽道君的面,将这一窖失败的酒给喝干净。 …… “北海道友,你有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等到云中君心满意足的往天河而去的时候,白泽道君才是向师北海问道。 “云道友在这宝库当中走了一遭之后,是有些不对。”师北海的神色同样是有些奇怪。 在此之前,云中君虽然也加入到了东皇太一的麾下,而且一直都是全心全意为东皇太一考量的模样,但在白泽道君的感应当中,云中君和他们这些人,始终都有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 准确来说,是云中君在面对他们的时候,一直都是端着自己的姿态,似乎是一直都在忌讳和他们发生太过密切的关系。 若不是因为云中君的所作所为,都是保证了东皇太一的利益,都是保证了他们这个势力的利益,就云中君的作态,就算是云中君的才智再如何的超绝,白泽道君和师北海也早已是联手将云中君从东皇太一的麾下给赶了出去,甚至于是将云中君给镇杀当场——毕竟,和他们不是一条心的人,越是才智高绝,对他们的危害就越发的大。 不过后来,随着云中君一次又一次无可置疑,无可辩驳的举动,他们两人对云中君的戒心也是逐渐的放下,取而代之的,是对云中君的怜悯。 这个阶段,在他们看来,云中君在他们面前所展露出来的高姿态,故意保持着和他们的疏离关系,乃是因为云中君对自己的实力和才智,有着过于清醒的认知,为了避免‘功高震主’,云中君这才是和众人保持了疏离无比的关系,如此一来,云中君就算是立下再高的功勋,有再高的才智,但没有了众人毫无保留的支持,他也依旧是丝毫没有威胁东皇太一地位的机会。 而这种近乎于‘委曲求全’的方式,无非便是为了保住自己某一天不会引得东皇太一的忌惮然后陨落——在知晓了云中君的出身之后,他们也终于是明白云中君为什么会是这样一副委曲求全的姿态。 毕竟,云中君所属的星辰一脉唯一的倚靠,便是云中君,一旦云中君陨落,那他麾下的星辰一脉必然会受到清算和清洗。 他们虽然对东皇太一异常的了解,确信东皇太一绝对不会因为云中君‘功高震主’而对云中君有所忌惮,甚至于对云中君下手,但这样的事,他们同样作为云中君忌惮的对象,他们便是想要劝解云中君,也无从可劝——是以,他们只能是看着云中君明明是有着举世无双的材质,但却不得不以一种‘谨小慎微’的游离于天庭当中,深居简出,甚至于必要的时候,还会故意的引动其他太乙道君们对他的不满和敌意。 而现在,虽然不知道云中君到底在宝库当中经历了什么,但云中君能够放下对他们的皆备,全身心的融入到当中,这当然是一件好事,既然如此,白泽道君他们自然也就无意深究这其中的原因。 当然,如果说白泽道君知晓云中君对他们保持疏离的原因是担心日后巫妖大劫的时候被他们所牵连,而不是因为担心功高震主以至于引得东皇太一的忌惮的话,他们对云中君的‘谨小慎微’,就绝对不会是怜悯痛惜,而是横眉冷对了。 …… “巫妖大劫!”回转了天河之后,云中君便是沉下心思索起来。 他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和这天庭同进同退,竭尽所能的令这天庭,令东皇太一渡过这一个纪元,那么这一场巫妖大劫,便是他不得不面对的东西。 “让我想想,传说当中,这一场巫妖大劫的来由,乃是因为巫妖两族过于的强横,而那些圣人们就算是登临圣人之位,也都难以抗衡巫妖两族的威势,不得已之下,他们这才是挑动了巫妖之间的矛盾,以那十日巡天之举,令原本正逐渐趋于平衡的巫妖两族,所有的矛盾都在一瞬之间爆发出来,巫妖两族的大神通者们,都如同是失去了理智一般,不顾一切的埋葬了自己的未来。” “也即是说,巫妖大战的爆发,需要两个因素。” “第一,是那些圣人们对天地之间的局势心有不满,想要将这天地之间的局势给彻底的打乱,然后重新开始。” “第二,便是巫妖两族之间因为某件事的发生,而彻底的丧失了理智——若不然的话,在那那一场大劫当中,只要两族的高层还稍稍有些灵智,便能够看得到他们这一场大战继续厮杀下去的结果,又或是,是他们还保留着理智的存在,但他们彼此之间的仇恨,已经是到了就算是拼着玉石俱焚,也要将彼此除之而后快的地步。” 这两种可能之间,云中君比较倾向的,是后一种。 对东皇太一,他自问还算是有些了解,以东皇太一的心胸,要他彻底的丧失理智,其难度之大,几乎是无法揣度。 “那就是说,关键的节点,就在于为什么以东皇太一的心胸,也宁愿是拼着玉石俱焚的风险,和和巫族殊死一战,到底是什么原因,会使得东皇太一做出这样的抉择?”天河水府当中,云中君沉吟起来。 要化解那一场决战,避免太一天庭崩溃的结局,便唯有从这两个因素着手。 引发最终巫妖大战的两个因素,前一个因素,乃是那六位圣人。 六位圣人当中,三清道人已经是天庭的一员,天庭势大,他们所享受到的利益,自然也就越大,而且因为云中君的缘故,三清道人和东皇太一以及师北海等人,也是相交甚笃,故此这一世,三清道人自身,是绝对不会如同上一世那般,在背地里谋划这太一天庭的。 而第一圣人女娲,则是本身就和天庭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都不会坐视天庭的倾覆。 “也即是说,太一天庭崩溃的第一个因素,那六位圣人当中,只余下西方的那两位了。” “只要将他们两位也拉近这天庭当中,令他们也成为天庭的一分子,那这一世的局面,第一圣人女娲就不会是势单力薄的以一己之力面对五位圣人的压力,最后独木难支,而天庭也绝对不会是神话当中那般直接倾覆的结局。” 天河水府当中,云中君睁开双眼望着西极的方向,目光幽幽。 “看来,是时候往那西极之地走一遭了。” 在洪荒天地的历史当中,那极西之地一直都显得非常的不起眼,不管是最为古老的三皇时代,亦或是其后的龙凤时代,乃至于如今的巫妖时代,那极西之地的修行者们,几乎是都不曾在天地之间展露过自己的姿态,在这洪荒天地的进程当中,他们似乎一直都是以一种旁观者的姿态作为一个局外人。 龙凤席卷天地的时候,不见他们的声音,而巫族横压一世的时候,天地之间同样也不见极西之地那些修行者们的身影,巫族的兵锋之下,天地万族皆是仓皇而走,避之于四海,但这四海当中的天地万族,独独见不到属于极西之地的人——来到这一方天地无数万年,云中君唯一在那极西之地打过交道的大神通者,便是传说当中的西王母,西昆仑之君,太真道人。 至于说除了太真道人以外,同样也在神话当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地仙之祖镇元子,以及那两位圣人,还有无边血海当中的冥河道君,这些人,云中君却是从未与之打过照面,就算是他带着东皇太一他们从东海出发一路往西转道西昆仑而进入星空的时候,也依旧是不曾见过这些本该主宰了西极大地臣服的大神通者们,更不曾见到那些大神通者们和巫族发生过什么冲突。 就好像那极西之地,从来都不曾受到巫族的侵扰一般。 除了太真道人和她的西昆仑。 …… 心中有了决定之后,云中君自然便是直接就去拜访了太真道人,毕竟,太真道人正是诞生于西昆仑,正是出生于西极之地的深深。 太真道人所执掌的,乃是阴阳之阴,以及五行之金的权柄,这星空当中能够与其共鸣的星辰,一是那长庚启明,二就是那太阴星,不过长庚启明已经有主,而那太阴星虽然也是帝君位格,但和太阳星之间的牵扯,着实是有些玄妙,故此太真道人也就不曾在这星空当中合得什么星辰,只是在三垣星域的旁边开了一座琼楼别府一座修行之用。 “西极大地的大神通者?”听了云中君的来意之后,太真道人的脸上也是直接就露出了不屑的神色来,“云道君怎么想起了要寻那一群缩头乌龟?” 太真道人言辞之间,对西极之地的那一群神圣的不满和鄙夷,可谓是溢于言表。 很显然,虽然她也出身于西极之地,但她和西极之地那些神圣们的关系,非但谈不上美妙,彼此之间更是有着极大的嫌弃。 “太真陛下的这言辞,实在是有些犀利。”一时之间,云中君也不知晓自己到底是该继续向太真道人打探西极大地的大神通者,还是该劝一劝太真道人这陡然之间就涌上来的气性。 “怎么,云道君可是觉得我的话太过不留余地?”太真道人冷笑起来,“若是你也出身于西极之地,有我这般的经历,你此刻的心绪,只怕是比起我来还要更加的复杂!” 片刻之后,太真道人似乎也是察觉到了自己的言语有所不妥一般,出声对云中君解释起了前因后果。 “自开天辟地以来,纵观洪荒,那西极之地,明明也是物华天宝,可偏偏就被众位先天神圣们认为是天地之间最为贫瘠之地,云道君你说为何?” 云中君不言。 西土贫瘠,这个观念,似乎是整个天地之间的共识,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亦或是未来,提及西土之地,所留给人的印象,似乎都是贫瘠这两个字。 但这感觉,这说法是如何来的,却是从来都无人为此深究过。 “原因就在连同我在内的西极之地的诸位先天神圣身上。” “堂堂西极,四分之一的洪荒大地,但其间所诞生的先天神圣,包括我在内,也不过五指之数——须弥山的接引和准提,万寿山的镇元子,无边血海的冥河道人,再加上我,西昆仑的太真道人。” “你说,这偌大的西极,只诞生了五位神圣,这不叫贫瘠,还叫什么?”太真道人的言语当中,满满的都是感慨。 而此时,云中君对于西土贫瘠的说法,也终于是找到了原因。 天地之间有灵机四处流动,灵机丰沛的地方,自然就是山明水秀,而灵机稀薄的地方,当然就是化作穷山恶水,而灵机的厚薄,最为显著的代表,便是先天神圣——可以说天地之间每一位先天神圣,都是被那丰沛到无与伦比的天地灵机所孕育出来的。 而一个地域当中所孕育出来的先天神圣越多,自然也就说明这地域之间的灵机越是丰厚,越是生机勃勃。 而那西极之地,偌大的一片大地,却只孕育出了五位神圣,那给人一种贫瘠不堪的印象,也实在是在所难免。 但从另一方面,云中君所看到的东西,却又是截然不同。 ——那西极之地,虽然之孕育出了五位先天神圣,但在他所熟知的神话当中,这五位先天神圣,每一位都是这天地之间声名赫赫的存在。 接引和准提,这两位圣人,自然是不必提。 而云中君面前的这位,在神话当中,可是历经数个纪元,经历数次大劫都巍然不动的西王母, 而那位镇元子,则是未来的地仙之祖,身份尊贵无比,尽在圣人之下。 就算是在神话当中处境最为艰难,被封锁在无边血海当中近乎是囚禁一般的冥河道君——但想想他所面对的,却是两位圣人,以及两位圣人所立下的大教,而冥河道君与之争斗数个纪元,却只是被压制在血海不得轻出,这样的结果,已经是足以彰显出这位血海冥河道君的强大。 “等等,这五位先天神圣当中,太真道人执掌金,接引道人执掌的乃是木,而镇元子所执掌的,却是土——再加上那位冥河道君和准提道君所执掌的水与火,那岂不是说,这西极之地的五位先天神圣,其出生比之于十二祖巫,都是丝毫不差,同样是一诞生,就执掌了这天地之间最为本源的权柄?而且这种权柄,还不曾和十二祖巫所执掌的权柄发生冲突?” “难怪那偌大的西极之地不曾孕育出其他的先天神圣,这哪里是因为西极之地太过于贫瘠,分明就是因为西极之地当中所孕育的五位先天神圣过于强横,占尽了西极之地的灵机和造化,这才使得他们五人之后,西极之地再也不曾孕育出新的先天神圣来。”云中君心头暗自感慨,如此一来,这五位先天神圣能够历经数次大劫都巍然不动的原因,他也隐隐的找到了答案。 除了他们本身对时势的把控和他们的实力之外,他们的出身,同样也占了相当大的一部分原因——作为整个西极大地的精粹,他们五人的存在,便是西极大地的支柱,若是他们除了什么意外,整个西极大地都会发生不可测的变化,是以,冥冥之间,这五位神圣自然也就受到了整个天地的庇佑。 “不过话说回来,十二祖巫察觉不到太真道人他们身上所执掌的五行权柄,这说明西极大地上的五行本源权柄,和洪荒天地之间的五行本源权柄,隐隐有所不同,在联系到神话传说当中,西极大地的两位圣人,完全一副和东土割裂的模样,竭尽所能的从东土盗取元气以增强西极的底蕴——这其间,是不是还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奥妙呢?”云中君心中思索着,黄河组织间 而在云中君的面前,太真道人还在继续讲述着她和西极大地另外四位神圣的恩怨。 “偌大的西极大地,只得我们五位先天神圣,我们之间的关系,云道君你觉得会是如何?” “当然是相互敌视。”云道君在心头暗自出声道——在他所知晓的神话传说当中,西极的五位先天神圣,除了接引准提这两位圣人之下,彼此之间的关系,可谓是相当的不穆,不过这样的话,他也只是在心理想想而已。 “必然是相互扶持,亲如一体。”云中君肃然正色的道,纵观苍茫大地,只得五位先天神圣,在这样的寂寥之下,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当然是非同一般。 “相互扶持,亲如一体?” “呵!我当初也是这么想的。”听着云中君的话,太真道人却是直接一声冷笑。 第四百一十五章 阳谋,十日之疑 “当时,祖龙和凤凰他们,才刚刚开始征伐这洪荒天地,当他们的兵锋第一次涉足西极之地的时候,我便是和镇元子他们联系,想要和他们联手将龙凤之人给赶出这西极大地。” “那个时候,祖龙他们也还只是不朽金仙的修为,以我们五人当时的实力,联手之下将龙凤三族都拦在西极之地,是绝对做得到的。” “而我们五人,也都约好了。” “但谁想到,龙凤两族大军压境的时候,他们四人却都是不知所踪,只留下我一人枯守于那西昆仑当中,若不是那西昆仑乃是地脉祖根之一,龙凤三族担心将我逼到玉石俱焚的地步,说不得当时出头的我,就已经是陨落于龙凤之手。” “但就算是如此,我也因此被龙凤三族逼迫着,枯坐于西昆仑当中,整整一个纪元都不得出。” “而这一切,皆是拜他们所赐!”说到这里,太真道人也不由得咬牙切齿。 “他们倒好,三族兵锋席卷之后,便立刻是封了山门,做出一副不理世事的模样。” 五位先天神圣约好了一起共同地方龙凤三族的兵锋,但临到头来,其中的四人都是临阵脱逃,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只将太真道人一个人留在战场上,孤零零的面对着杀过来的龙凤三族——这样的局面,云中君只是想一想,便不由得是遍体生寒。 纵目望去,举世皆敌,而自己的背后,却连一个可以依靠的声音都看不到。 这也难怪,就算是龙凤神庭都已经崩溃,巫妖纪元也都走了一半,天地之间的一众神圣们都登临了太乙道君之境,但太真道人也依旧是对此耿耿于怀。 “云道友突然来打听他们四个缩头乌龟的消息,莫非,是有意想要请他们加入天庭,为太一陛下的羽翼,为天庭效力?” “若是如此的话,云道友的打算只怕是要落空了。”将自己哽在心头一个多纪元的怨愤不平都抒发出来之后,太真道人的神色才是稍稍的恢复了一些平静,然后想起了云中君的来意。 “哦,怎么说?”云中君顺着太真道人的言语出声道。 从太真道人所讲述的恩怨当中,云中君便能够感觉得到,太真道人和西极的另外四位先天神圣之间,绝对没有转圜的可能——在面对三族神庭兵锋的时候,那四位先天神圣或许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苦衷,但就算是他们有再大的苦衷,也不代表着他们能够没有任何征兆的齐齐背弃彼此的约定,将太真道人当成弃子,将太真道人一个人扔在那战场上,孤零零的面对着铺天盖地的三族大军。 是以,在知晓了这一段恩怨之后,云中君对西极那几位神圣的态度,自然也就是随之发生了变化,他原本是想要邀请那几位神圣加入天庭的,但此刻,太真道人提及那几位先天神圣等等态度,却是令云中君不得不考虑,那几位先天神圣若是真的加入了天庭之后,太真道人对此会是什么态度。 虽然太真道人是在登临了太乙道君之后才来到的东海,但实际上,在东皇太一还不曾发迹的时候,也就是在云中君带着东皇太一借道西昆仑而去往星空的时候,太真道人就已经是他们这一方的人了,算起来,在天庭当中,太真道人绝对算是元老之一。 若是因为西极几位神圣的出现,使得太真道人这位元老和天庭离心的话,那邀请西极的四位神圣加入天庭之后所得的好处,与天庭为此所付出的代价比起来,只能说是得不偿失。 “云道友一定以为,是我不愿意看到他们四人出现在我的面前?”看着云中君脸上的神色,太真道人的脸上也是带上了笑意,“可云道友可曾想过,或许并不是我不愿意他们出现在天庭,而是他们四人,根本就没有要参与这天地变局的想法。” “那是四只缩头乌龟——龙凤势大的时候,他们避之不及,巫族洪荒的时候,他们也是紧闭山门,根本就没有要和巫族相争之意。” “如今,我天庭更是摆明车马,一定要和巫族争一个高低上下,云道友以为,以那四个缩头乌龟的性子,他们会敢加入天庭当中和巫族作对吗?” “若是他们有这个胆量,那我倒是不介意来到天庭,毕竟,就算是到了天庭,他们也得朝拜于我——这对我而言,可算是大大的出了口恶气。” 太真道人冷笑着,“可惜啊,云道友信不信,你这边才从天庭出发,那边的四个缩头乌龟立刻便是得到了消息,然后故技重施封锁山门,隐于时空之间。” “若是太真道军真的想看到他们出现在天庭朝拜于你,也不是做不到——若是我们打定了主意要他们加入天庭,他们就算是想躲,也不可能躲得过的。” “听云道君的意思,是就算是他们隐藏起来,我们也能够将他们给找出来不成?” “西极之地,乃至在洪荒大地之上,这乃是巫族所统御的地方——以我们天庭的力量,想要在巫族的势力范围之内,找出那四个一心想要隐藏的缩头乌龟,只怕不会那么容易,就算是将他们找出来,我们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也必然会远超我们的想象。” 太真道人有些疑惑的问道。 “莫非,是云道君你已经联系上了那无间组织,那无间组织也愿意归于我天庭的麾下?” 一转念,太真道人便立刻是想到了天庭要如何才能够在巫族的势力范围当中找出西极那四位神圣的法子来。 “非也。”云中君摇着头。 他已经和无间组织联系上了的事,于此时而言,还是一个秘密,太真道人猜到了是一回事,云中君承认与否,又是另一回事——更何况,对于如何的找出西极大地上那四位神圣,云中君本也就没有打算要借用那无间组织的力量。 “还请云道君细说一二。”太真道人肃然道。 和归返星空之后就一直处于闭关状态当中的云中君不一样,太真道人自从归返星空之后,对天庭的发展一直都非常的关注,故此她对天庭力量的了解,自然是比云中君对天庭的了解更加的深入。 太真道人非常明白,以天庭当前的力量,根本就不可能越过巫族在巫族所掌控的洪荒大地上找出那西极那四位神圣的踪迹,但云中君却是偏偏对此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 ——无数年的了解,叫太真道人,以及天庭当中的每一位太乙道君都真切的知晓,云中君绝对不是一个信口开河的人,无论什么事,只要云中君说了有把握,那就绝对是有把握。 是以,太真道人很是好奇,云中君到底打算要如何做,才能够在巫族的虎视之下联系上躲在西极之地的那四位神圣——要知道,在三族神庭崩溃之后,新的纪元当中,太真道人不止一次的游走于天地之间,想要将那四位神圣给找出来,好好的和他们清算一番过往的恩怨,但就算是近乎于‘同源而出’,太真道人也依旧是不曾将那四位一心想要隐藏的神圣给找出来,那四位神圣隐藏之深,由此可见一般。 “要的就是巫族对洪荒大地的掌控——他们对洪荒大地的掌控越是滴水不漏,那西极那四位神圣的踪迹,才是越发的容易被找出来。” “只需要我们放出风声,打算借着太真道友你的面子,邀请西极的那四位神圣加入天庭当中,以协助天庭开辟西极的战场,作为攻取西海的前奏。” “太真道友以为,在收到了这个消息之后,巫族会作何反应?”云中君意味深长的笑道——原本的时候,他对于要不要以这种方式将西极的那四位神圣给‘请到’天庭当中,还有些犹豫,毕竟,这种方式下,西极的那四位神圣,无疑都是被逼迫到天庭当中来,他们心中难免会对此有所芥蒂,而这种芥蒂,有很大的可能会使得同出于西极的太真道人也会对天庭有所不满。 但既然太真道人本就和那四位神圣有着仇怨,那为了体现出彼此之间的区别,云中君动用这种阴损的计策,自然也就没有了心理负担——就权当是为太真道人出一口恶气便是了。 “巫族的反应?还能这样?”听着云中君的话,太真道人先是一愣,但立刻便又是反应了过来,脸上露出了惊愕无比的神色。 她完全没有想到,有一天巫族的力量也能够为他们所用。 当前巫妖之间的局势,唯有八个字才能够说得清——那就是:水火不容,非此即彼。 水火不容,说的是天庭和巫族。 而非此即彼,说的则是洪荒天地之间,除开两族之外的太乙道君以及一众先天神圣。 原本的时候,还有南海和北海作为巫妖之间的缓冲,作为平衡巫妖局势的第三极的势力。 随着巫族和天庭的势力越发的强盛,南海和北海,也就是越发的显得虚弱,到如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无论是巫族还是天庭,都能够很轻易的就攻占这南北两处海域,是以,如今天地之间的先天神圣,太乙道君们,一旦在天地之间显露出自己的踪迹来,就必须面临一个选择——是选择巫族河天庭为敌,还是选择天庭和巫族相争。 选择天庭,就必然会遭到巫族强有力的打击,而选择巫族,天庭也不会对他们手下留情。 至于说那些想要保持中立的存在,都会成为巫族和天庭双方共同的敌人。 道理很简单,无论是巫族的十二祖巫,还是天庭的诸位帝君,都能看得到他们彼此之间,必然是会通过一场浩大无比的战争来决定洪荒天地的归属,而在这战争开始之前,他们必然是要联手将这天地之间的中立势力给清扫一遍,以免他们的战争之后,被那些旁观者捡了便宜——这一世的时候,洪荒天地之间,可没有五位圣人作为那些中立者的后盾。 而这也即是说,只要天庭传出了西极的四位太乙道君正在和天庭联络,要加入天庭的消息,那么无论真假,巫族的人都会竭尽所能的将这四位先天神圣给找出来。 以十二祖巫所执掌的权柄,以及巫族对天庭的掌控,只要他们下定了决心,那无论西极的四位神圣藏得有多么的深,巫族都绝对是能够将他们给找出来——那毕竟是四位太乙道君,对局势的影响非同小可,和无间组织这样没有太乙道君坐镇的势力完全是两回事。 而那四位太乙道君一旦被找出来,他们的结局,要么便是被十二祖巫斩杀于当场,要么便是加入巫族的麾下,而以巫族的作风,只怕这天地之间的先天神圣,几乎是没有多少人愿意加入巫族的,如此一来,那四位太乙道君的结局,几乎是可以预见。 这个时候,天庭只需要给出一个橄榄枝,向那四位太乙道君伸出双手,那四位太乙道君心头再如何的不甘,也只能是硬生生的咽下这口气,而后归入天庭的麾下。 “既然如此,那我这就放出风声去。”只不过刹那的功夫,太真道人就已经是有了决定,“除了他们要加入天庭的风声之外,或许我们还能再放出另外的风声——西极之地的五位神圣,我太真执掌五行金之权柄,镇元子执掌的乃是五行土之权柄,冥河道君执掌的是水之权柄,而接引以及准提所执掌的,乃是木之权柄与火之权柄。” “十二祖巫当中同样也有执掌五行权柄的祖巫——若是十二祖巫能够将我们五人斩杀,将我们的权柄据为己有,那他们的实力必然会大有精益,甚至于是从生之境,迈向缘之境也为可知!” 太真道人心头显然是恨极了那四位将她当成弃子的先天神圣,以至于是宁愿暴露自己的一张底牌,也要绝了那四人归入巫族麾下的可能——巫族的性格本就强横霸道,有着无与伦比的排他性,若是知晓了西极的四位神圣也执掌了五行之权柄,那就算是西极的四位神圣有心要归入巫族的麾下,但十二祖巫为了避免自己的权柄受到那四位神圣的影响和篡夺,也决然不会容许那四位神圣还继续执掌着五行的权柄。 这消息一旦是放了出去,有着天庭作为后盾的太真道人自然是安然无恙,但西极的那四位神圣,若是不加入天庭的话,那就唯有陨落这一个结局! “不,不知是西极的那四位,就算是其他的先天神圣,其他的太乙道君,我们也可以通过这种方式逼迫他们加入到天庭当中来——只需要我们如法炮制的放出风声,那其他的太乙道君们除了顺水推舟加入天庭之外,更笨就没有别的选择。”些许的功夫之后,太真道人便是继续出声,举一反三。 “还是不要了吧。”这个时候,云中君却是犹豫了起来,“西极的那四位神圣和太真道友你有旧怨在前,我们以这种方式恶心他们一般,为太真道友你出一口恶气,那四位神圣除了生受着之外,也说不出什么不是。” “可若是其他的太乙道君们以这种方式被逼迫到了天庭当中,那他们心头对天庭的怨结之气,可不是那么好化解的——与其令这些人心怀鬼胎的加入到天庭当中,还不如给他们一个错觉,让他们在天庭和巫族之间左右摇摆,最后在天庭和巫族的联手之下,化作齑粉。”云中君出声道。 最开始的时候,听着云中君的言语,太真道人还以为是云中君久不陈兵事,心头多了些莫名的顾虑和纠结,但一直到云中君说完,太真道人才是发现,云中君依旧是以前的那个云中君,对那些先天神圣,对那些太乙道君,全然没有半点的敬畏,在他的眼里,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出身,所谓的强弱,只有敌与友的区别。 ——对于那些左右摇摆的先天神圣,太真道人还想着逼迫他们加入天庭,但云中君所想的,却是连加入天庭的机会都不给他们。 只是,太真道人又哪里能猜得透云中君的想法? “上一世的神话当中,巫妖之战彻底爆发,乃是十日齐出巡天——传说当中,是那些幕后之人暗中去往汤谷,推动了十日巡天之事,但十日巡天之事,乃是天庭的重中之重,更是和东皇太一息息相关,汤谷更是东皇太一的道场之所在,这其间又怎么可能没有丝毫的防备?那些外人,又怎么可能轻易的进入到汤谷当中?就算是那些人是圣人门下,也绝对不可能轻轻松松的就进入到汤谷,推动那十日巡天之举!” “也即是说,那引得天庭崩溃的十日巡天之祸,除了那些圣人们的推动之外,天庭当中的那些心怀鬼胎之辈,同样也在其间发挥了极大的作用——至少,那些推动十日巡天的人进入汤谷,绝对有这些心怀鬼胎之辈暗中出力。” 若是在以往,对于这些事,云中君自然是能够不闻不问,甚至于化身成为那‘心怀鬼胎之辈’,但如今的情势,毕竟不同往日。 第四百一十六章 西极旧事 上 既然云中君已经有了和这天庭同进同退,竭尽所能的带着东皇太一他们渡过这一次的巫妖大劫,那这些心怀鬼胎的修行者们,都是天庭当中的隐患,而隐患,就需要被排除。 与其令这些心怀鬼胎之辈进入天庭,还不如一开始就借着巫妖两族的对立之势,将他们逐一的清除。 “还是你们这些征伐之辈心狠。”看着云中君目光当中一闪而过的冷厉,太真道人也不由得感慨一句,然后出声,“云道友放心好了,这天地之间本就有些道友想要加入我们天庭,只是因为有着一些别的顾虑,故而迟迟未至——如今我放出风声去,正好就给了这些道友们顺理成章加入天庭的借口,是以,这些道友们非但不会因此对我们天庭有所怨怼之心,反而会对我们心怀感激。”太真道人的脸上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在很久之前,就有南海和北海的太乙道君和天庭有所勾连,想要加入天庭,奈何南海和北海的那两位帝君,一直都苦苦的支撑着局面,那些太乙道君们也不好光明正大的就弃这两位帝君而去,毕竟这两位帝君待他们也不薄。 还有一些人,则是在天庭衰危的时候,不曾加入天庭,而今天庭鼎盛,有威凌洪荒之像,这些太乙道君们又担心此时加入天庭会被人说成是见风使舵…… 不过现在,有了这最好的借口,那些太乙道君们加入天庭,便是顺理成章。 …… “五行权柄?” “不可能!”当云中君和太真道人所炮制的流言传到了巫族耳边的时候,十二祖巫当中的共工,便是在第一时间表达了对着流言的不屑。 而共工的理由,也同样是无比的强大,令人无可置疑。 “西极归于洪荒天地,只是这洪荒天地的一隅,又岂能孕育出有别于洪荒天地的五行之权柄?” “更何况,西极五位先天神圣当中,我是亲自去西昆仑见过太真道人的——若真是如同这流言那般,那为太真道人执掌了五行之金的权柄,又岂能瞒得过我的眼睛?”共工言语之间,他耳边的玄蛇也是随之探头出来,一个嘶鸣之下,旁边执掌金之权柄的祖巫蓐收,一身的气机也都是随之而动,此为金水相生的感应。 虽然共工所执掌的乃是水之权柄,但金水相生之下,那金之权柄,又岂能逃得出他的感应? “正是这个道理。”蓐收点着头,压下自己身上受共工勾连而引动的气机对共工的言语便是赞同。 共工压上西昆仑的时候,太真道人也不过只是不朽金仙级别的修为,而共工却是一位实实在在的太乙道君,两人在动手的时候,太真道人若是执掌金之权柄,五行勾连之下,有岂能瞒得过共工? 至于说另一种可能——太真道人在和共工动手的时候,将共工从西昆仑当中逼退的时候,她才藏了后手不曾施展出来,一直都隐藏着自己所执掌的金之权柄,这个可能,十二祖巫当中任何一人,都不曾想过。 毕竟,一位不朽金仙,在面对一位太乙道君的时候,又怎么可能才藏着自己的底牌不用出来?这个猜测,实在是太过于羞辱共工了——堂堂一位太乙道君,西昆仑之行,非但不曾拿下一位不朽金仙,更是连这位不朽金仙们的底牌都不曾逼出来。 …… “话说回来,我有一个问题太真道友可愿为我解惑?”天庭当中,提及了五行权柄以后,云中君忽的又出声问道。 “之前水之祖巫共工杀上西昆仑,然后太真陛下将之逼退——在那一战当中,共工显然是不曾察觉到太真道友你执掌了五行之金的权柄,若不然的话,他必不会善罢甘休。” “太真道友你到底是如何隐藏了自己所执掌的金之权柄,不曾被共工所察觉的呢?”云中君好奇无比的问道。 在响起了这一战的前后细节之后,云中君对太真道人的实力,便是有了更深一层的认知——在一位太乙道君的面前,太真道人还能够隐藏着自己的底牌,她的实力比起云中君所想象当中的还要来得强横。 难怪在龙凤三族席卷天地的时候,太真道人有心想要与三族一争,也难怪她在落败之后,也只是被封锁于西昆仑,而不是直接陨落。 “如何隐藏金之权柄的?这可就不足为外人道了。”太真道人目光微动,“不过正好,对于之前的那一战,我也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云道友你,不若,我给云道友你一个答案,云道友也给我一个答案?” 太真道人说着,也不管云中君到底是同意还是拒绝,当下便是自顾自的出声。 “西昆仑当中,有两件至宝——其一,是为先天灵宝昆仑镜,有颠倒时空之神效,而另一桩,便是那先天灵根蟠桃神树。” “蟠桃神树乃是水之灵根,此前西昆仑一战的时候,外有云道友你执掌弱水河,内里又有我先以昆仑镜锁定我所在的时空,在借那蟠桃神树之力,以金水相生之法,催发蟠桃神树的威能,引动水之大道,而打上门来的,正好又是水之祖巫共工。如此一来,他的眼里当然就只能看得到契合于他的水之玄妙的变化,而丝毫察觉不到这水之权柄下面所隐藏的金之权柄。” “好了,现在轮到我的问题了——那一战的时候,共工战之半途,却是陡然而走,世人皆以为是我等联手将共工避退,但实际上,共工之所以退走,不是因为我有多强,而是因为他察觉到了来自于云道友你的威胁。” “我很好奇,云道友你到底有着怎样的手段,能够以不朽之境而令一位太乙道君感觉到威胁?”太真道人看着面前的云中君,目光炯炯。 “原来太真道友早就发现了。”闻言,云中君也是感慨了一声——这一个问题,又是叫云中君察觉到了太真道人身上另一个极其珍贵的特质,清醒! 以不朽之境在正面的交锋当中避退一位太乙道君,这样的荣耀落到了谁的头上,只怕都会将那不朽金仙给晕得五迷三道,飘飘乎不知所以,但太真道人,却是丝毫不曾为此所影响,依旧是保持着无与伦比的冷静,并且更加敏锐的察觉到了共工退走真正的原因。 “我出身于星空——而这星空虽然落寞,但毕竟是出过三位太乙道君,而且在和混沌的厮杀当中,这三位太乙道君所推演出来的秘法神通,都是与杀伐相关的神通。” “我拜于斗姆元君的门下,这样的秘法,自然也会一些——虽然使用的时候,我需要付出颇大的代价,但其威能,自然也是不可思议。”云中君稍稍的以言辞遮掩了一番,然后信手在太真道人的面前勾出一抹刀光,隐隐的紫意在那刀光当中流转不定。 在见到这刀光的刹那,太真道人的眉头便是陡然紧缩起来。 她很是清楚的感应到,面前这一抹刀光的力量只得不朽金仙的层次,但这刀光当中,却还隐藏着另一种她无法揣测的玄妙,正是那玄妙,令她整个人都有了一众毛骨悚然的感觉,令她本能的察觉到,绝对不能令这一抹刀光落到自己的身上,若不然的话,自己必然会悔恨终生。 一直到那刀光散开,太真道人才是放下了紧绷的心神,然后长舒了一口气。 “难怪共工会选择避退。” ——太真道人如今已经是生之境的修为,就算是如此,她也无法忽视这刀光带给她的威胁感,更遑论当时共工杀上西昆仑的时候,只是灭之境的修为。 “不愧是星空无数神圣,穷极数十代之功,以那混沌为对象所推演出来的神通,果然是非同凡响!” …… “整个西极之地,都只孕育出了这五位神圣,这五位神圣的跟脚底蕴,可想而知——而他们一直都隐于洪荒天地之间,藏而不漏,必然是有着更深的谋划。” “而他们五人当中,唯一显于时间的太真道人和我等有所冲突,如今又是直接入了天庭,可见那五位神圣必然都是心向天庭的。” “这样的人,有跟脚,又出身,有底蕴,有机缘,还有着无与伦比的实力和足够的隐忍,他们的存在对于我们巫族而言,威胁实在是太大了——若不是天庭主动放出这样的消息,我们甚至是都不清楚,这洪荒大地上,还藏着这样的四位存在。” “试想,若是下一次我们和天庭开战的时候,这四位强者在我们的背后重重一击,那我们和天庭的战局,胜负会如何的偏转?”周山的山麓之间,玄冥的声音响了起来。 “可我倒是觉得,西极余下那四位神圣和天庭的关系,并不如我们所预想当中那般亲密。”玄冥的声音之后,天吴的声音随之响起。 “否则的话,让那四位神圣藏在这洪荒天地之间等待机会对我们发起致命的一击,这才更加符合天庭的利益,天庭根本就没必要将那四位神圣给暴露出来。” “天吴你是说,天庭放出这样的风声,其实是想要借我们巫族之力对那西极的那几位神圣下手?可你不要忘了,整个西极之地都之孕育出了五位神圣,这五位神圣之间的关系会有多亲密?我不信天庭会不顾太真道人的想法,谋害西极余下的四位神圣。”祝融的声音也是想了起来。 十二祖巫便是那九幽之地所孕育而出的先天神圣,整个九幽之地只孕育出了他们十二人,故此他们十二人之间的关系,也是极其的亲密,推己及人之下,他们当然也是认为,出身和他们一般无二的西极五位神圣的关系,也是如此的亲密。 而如此亲密的关系,天庭当然不可能去谋算西极余下的四位神圣。 “我有一个问题。”而就在一众祖巫们百思不得其解,天庭传下这样的风声,到底是个什么用意的时候,后土的声音想了起来。 “从一开始的时候,我们就认为这风声是自天庭而来——可我们有什么证据证明,这风声是来源于天庭?” “后土你的意思是,这风声根本就不是来自于天庭,而是有人想要令我们以为,这风声是来自于天庭?”听着后土的话,时间之祖巫烛阴也终于是出声。 若是这风声并非是源自于天庭,那么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有藏在暗处的人,不知从何处探听到了西极余下四位先天神圣的消息,于是便想要借此做阀,引得巫族和天庭再度厮杀一番。 试想,若是和太真道人同出于西极的那四位神圣陨落于巫族之手,那太真道人当然是不会善罢甘休,而以她在天庭当中的地位和影响力,当她下定了决心要为此向巫族复仇的时候,那便是意味着天庭和巫族的战争,将再一次的爆发出来。 “看来,是有人对着天地之间的局势不满,想要借着我们和天庭的战争,试图扰乱一番这天地之间的局势呢。”帝江带着笑意的声音也同样是响了起来,“既然如此的话,我们便满足他们的想法好了。” “且不管其他的,先将那四位神圣给找出来——无论如何,这样做总是不会错的。”帝江出声道,“我倒要看看,西极的那四位神圣被我们找出来之后,太真道人会是个什么反应,天庭又会是个什么反应。” “若是能够引得天庭放弃星空的地利主动踏进这洪荒天地和我们厮杀的话,那可是真正的意外之喜。” “不错,就算天庭不动,但能够使得太真道人为此和天庭生出嫌隙,并且我们借此清扫一番这洪荒大地,与我们而言,也未尝不是一件坏事。”共工同样点头。 因为完全不知晓太真道人和西极另外四位神圣之间的过往,故此在后土祖巫的声音之后,整个巫族的思路,都被完全的带偏。 …… “唉……就算这样都还是躲不过吗?”在西极之地,须弥山中的两个道人正相对而坐,两人皆是高高瘦瘦,一人着青色的衣衫,而另一个,则传了玄色的道衣,此刻唏嘘出声的,正是那穿着青色道衣的人。 其他人还不能断定这流言到底是从何而起,但他们两人,却是在听到这流言的刹那,就知晓这流言必然是来自于天庭,来自于太真道人,否则的话,其他人又怎么可能知晓他们的跟脚底细? “一步退,步步退,我就说了,我们当初就不该选择避让。”那穿着玄色道衣的人眉宇之间也是展露出一抹逼人的煞气来。 显然,在太真道人对当初的‘被抛弃’耿耿于怀的同时,这穿着玄色道衣的人,同样也是为此耿耿于怀。 “准提,当初的局面你也是亲身经历过的——若是有的选的话,谁又想退呢?”听着准提道人的话,穿着青色衣衫的接引道人,面上的苦涩越发的明显。 “只恨龙族背信弃义!”准提道人恨恨的出声。 当初西极的四位先天神圣共同抛弃太真道人之事,便是由准提道人所主导的。 西极之地五位先天神圣当中,准提道人所执掌的,乃是五行之火——火焰,是最为躁动的东西,故此准提道人的心性,亦是为此跳动不以,以至于不朽金仙之境的第四衰道心之衰,他迟迟都不能度过。 不得已之下,他便是想了一个取巧的法子。 西极五位神圣当中,五位神圣除了各自执掌五行的权柄之外,还分别执掌了一株先天灵根。 太真道人所执掌的蟠桃神树。 镇元子所执掌的人参果树。 冥河道人所执掌的业火红莲。 接引道人做执掌的造化青莲。 以及准提道人所执掌的菩提神木。 这其中,蟠桃神树属水,人参果树属土,业火红莲属火,造化青莲属木,菩提神木属金,正好同样也是合了五行之数。 为了稳定自己的心境,准提道人所想出来的办法,便是借助那蟠桃神树的力量,和自己所执掌的火之权柄相互弥合,形成阴阳之势,以此渡过那道心之衰,甚至于一口气渡过天人之衰。 巧合的是,准提道人所执掌的菩提神木正好是和太真道人所执掌的五行之金相互契合,准提道人若是以这菩提神木来交换太真道人所执掌的蟠桃神树,太真道人当然不会不愿意。 奈何,准提道人执掌火之权柄,受此干扰跳脱不定,故而早早的就将那菩提神木给炼成了一件趁手的神兵,如此一来,他想要向太真道人借取那蟠桃神树,太真道人当然是不依。 毕竟,以水火相激之法引动阴阳之势,那蟠桃神树有极大的可能受到损伤,再加上准提道人本就有着炼化神木的‘前科’,太真道人又岂敢冒这样的风险? 这样一来,准提道人修为迟迟不能突破,又受火毒反噬,久而久之,便是将此事怪罪到了太真道人的身上,对此怀恨于心,认为是太真道人小气,将外物看的比他们彼此之间的情谊还要来的重要。 第四百一十七章 西极旧事,红云道人 一直到三族神庭的兵锋席卷西极之地的时候,又正好准提道人炼化了菩提神木的后患爆发出来,西极五行不稳,以至于地脉动摇——于是这个时候,准提道人终于看到了从太真道人手中夺取那蟠桃神树的希望。 一边,准提道人看着太真道人勾连其他的几位神圣,想要抵抗三族的兵锋,而另一边,在三族的兵锋杀过来的前夕,准提道人却是以地脉不稳为名,和接引道人一起将镇元子以及冥河道人邀请到了须弥山,而就在四人联手稳定地脉的时候,三族的兵锋便是随之杀到——于是乎,这才有了太真道人独自面对三族神庭兵锋之事。 而在那个时候,被西极那不稳的地脉所拖住的镇元子和冥河道君,就算是明知中了准提道人的计,但对于这样的局面,他们也只能无可奈何枯坐在地脉当中,看着太真道人孤零零的被三族神庭的大军围困,最后被封锁在西昆仑当中。 准提道人最开始发出邀请的时候,镇元子和冥河道君只是以为,这只是一次寻常的查探地脉的行为而已,故此去之前,他们也并不曾相互联系一番——这也正是镇元子他们完全没有预兆的就‘抛弃’了太真道人的原因,因为连他们自己都没有想到,时间会这么的巧合,就在他们去往了地脉的时候,三族神庭的兵锋就已经杀了过来,更没有想到,准提道人会刻意算计他们,以谋害太真道人的性命。 而此刻,准提道人对接引道人所说的,‘当初就不该避退’的言论,所指的,并非是在三族神庭的兵锋之前避退,而是不应该在镇元子和冥河道君的压力之下放过太真道人。 而接引道人,则是完全理会错了准提道人的意思。 一直到现在,接引道人都认为,准提道人当初算计镇元子等人,乃是因为担心这西极大地的元气在战火之下彻底的堙灭,不得已之下才做出来的避战之策,至于说太真道人为什么没有出现在地脉,只是因为太真道人过于的固执,打定主意要和三族神庭一战,为了保证西极大地的安稳,他这才决定要牺牲一心主战,决不妥协的太真道人。 原本按照他们和神庭的默契,他们一直都以为,三族神庭会直接将给太真道人给扑杀于战场上,却不想,最后三族神庭的人却并不曾斩杀太真道人,只是将太真道人封锁在西昆仑中,并且每一次那蟠桃成熟的时候,将蟠桃被带走。 虽然到现在为止,接引道人都一直认为配合准提道人的行为是出于公心,是为了整个西极大地的命运考量,但他对于太真道人终究是有一种愧疚,故此无数年来,他对于太真道人一直都是避而不见。 镇元子和冥河道君也是如此。 只是,镇元子和冥河道君因为是局外人的关系,对于准提道人的用心看得更分明一些,故此这些年来,在对太真道人避而不见的同时,镇元子和冥河道君,也同样是和接引准提两人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 ——而心思更加阴沉冷厉的冥河道君,则是干脆就和接引准提两人翻了脸。 “那现在该怎么办?”准提道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实在不行,也只得去向太真道友认个错,说明原委,然后归于天庭的麾下了。”接引道人一脸无奈的道。 “这怎么好!”闻言,准提道人的脸色便是一白,几乎是大惊失色。 当初的事,接引道人不知晓他的用心,但他自己难道还不清楚自己对太真道人的谋算,不清楚太真道人对他的恨意? 如果说接引镇元子他们对太真道人的避而不见,是因为愧疚的话,那么准提道人对太真道人的避而不见,就单纯的是因为畏惧了。 在暗地里谋划了太真道人不知道多久,他又如何不清楚太真道人的气性——他相信,只要自己出现在了太真道人的面前被太真道人察觉到自己的用心,那太真道人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就与之拔刀相向。 准提道人自忖,就现在而言,他绝对不会是太真道人的对手,在天庭当中,太真道人若是要对他下手,他连逃都不知道往何处逃。 “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投向巫族?”接引道人神色坦然,相较于去往天庭,这是一个更加糟糕的主意。 以巫族对权柄的控制,他们身上所执掌的权柄一旦暴露在巫族的眼里,那他们绝对不会有丝毫幸免的机会。 …… “唉……” “唉……!”万寿山中,一声又一声的叹息声不停的响起,一个穿着月白衣衫,大袖飘飘的道人正围着一株大树不停的转着圈,一边转,一边叹气。 “不要转啦,眼睛都要给你转花了。”那大树的树梢之间,一个穿着红衣的道人懒洋洋的拨开大树的叶子。 “不就是天庭用计想要令你们加入天庭当中吗?这不正说明天庭看重你们?你看这天地之间无数太乙道君,天庭对谁用过这样的计?你们西极的几位神圣,可是独一档。”对于这件事,那着红衣的道人却是一副相当豁达的样子,丝毫不觉得被天庭用计有什么值得丢脸的地方。 毕竟如今,天地之间的局势就摆在这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天地之间的修行者们,想要安稳,就必然是要在天庭和巫族当中选择一方——他面前这仙风道骨的镇元子若是愿意选择巫族的话,也不会从一开始就隐居至今了。 “莫不是,镇元道兄觉得天庭对你们的看重,是因为那位昆仑神君太真陛下的缘故,故而心中有所纠结?” “以我之见,镇元道兄大可不必如此——你们同出西极,同气连枝,他的荣耀,即是西极的荣耀,你们彼此之间还有什么好忌讳的呢?” “你看,上一个纪元的时候,龙凤三族横压天地,你们四位都隐而不见,太真道人便独自一人撑起了西极之地的天地,可见她对于西极还是很有感情的。” 那红衣道人懒洋洋的说着,一边说,一边在树梢上翻了个身,换了个令自己更加舒服的姿势。 “这……唉,这其间的关节,红云道友你实在是不清楚。”镇元子停下脚步,半晌后,镇元子又叹了口气,无奈无比的出声,继续围着那人参果树转起了圈子。 “我就不信,你们西极的五位先天神圣之间还有什么误会是说不开的,实在不行的话,我去天庭走一遭,为你们说和如何?”那穿着红衣的道人从人参果树的树梢间跳了下来,大包大揽的出声。 “红云道友,跟你说了多少次,你这个性子,以后是要吃大亏的——你连我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都不清楚,都敢将此事揽过去么,你也不想想,若真的只是寻常情况,我们四人又何必从龙凤席卷天地之后,就一直避着太真道友,就算是在紫霄宫中,也都完全是不敢和她多说一句话?”镇元子苦笑起来,语焉不详的道,对他们和太真道人的恩怨,讳莫如深。 “可事到如今,镇元道兄你们难道还有别的选择?还是听我一句句话,再大的意气又能如何?最多也不过只是想太真道友低个头而已——太真道友尚是不朽金仙的时候,便能够力拒祖巫共工,在这天地之间威名赫赫,向她低头,还有什么抹不开面子的?”红云道人在镇元子的面前端坐下来。 “而且最重要的是,镇元道兄,如今的局面,没得选啊!”红云道人回过头,又强调了一遍自己之前的言语。 “龙凤的时候,我们向龙凤低过头,巫族的时代,我们也想巫族低过头,如今天庭强盛,我们像天庭低头也无可厚非——但问题在于,我们不是不想低头,而是根本就没有脸见太真道友。” 镇元子低着头,露出了一副羞愧无比的神色,整个人的身上,全然看不见先前那仙风道骨的姿态,只余的一身的颓丧。 “这么说吧,当初龙凤的时代,以及巫族的时代,太真道人一人枯坐西昆仑,独守西极安稳,看起来是荣光万丈,但你可知晓,在太真道友独自面对三族神庭大军之前,我们五人曾经约好,要一起面对三族神庭的兵锋,合力将三族神庭的兵锋挡在西极之外。” “但最后我们失约了,在三族神庭大军杀到的时候,只余下太真道友独自一人面对三族神庭的大军。”镇元子咬牙良久,这才是以莫大的决心,将他们愧对太真道人的缘由讲了出来。 “这怎么可能呢?我不信镇元道兄你是这样的人。”听着镇元子的话,红云道人先是一愣,然后便是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和镇元子相交多年,自认为对镇元子的为人是相当的了解,故此他认为,镇元子绝对做不出来这种在生死关头失约,置他人于死地的事。 但在镇元子讲述了这件事之后,无论红云道人的神色如何变幻,镇元子都是低着头,一副不敢见人的模样,这个时候,红云道人才是信了镇元子所说的那缘由。 “镇元道兄,这其中可是有什么苦衷和意外?”红云道人问道。 而镇元子则只是摇头,虽然他对于此事的前因后果已经有了猜测,但一来是没有证据,二来,他也不是一个喜欢在背后说人长短的性子,三来,无论什么原因,他们对不起太真道人,就是对不起太真道人。 “罢了,道兄你既然不便多言,那我也就不再多问,我这便起身往天庭走一遭——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总归是要解开你和太真道友之间的结才是,若不然的话,以你如今的状态,我很是担心你的心境会出什么问题,以至于令你的修为再也无法寸进。” 看着镇元子一副痛苦无比的模样,红云道人便也不再追问,起身便是径直的往万寿山之外而去,而沉浸在悔恨当中的镇元子,却是完全不曾察觉到红云道人的动作。 …… 从万寿山出发,红云道人径直的便是去往了星空之上——星空被经营稳定之后,天庭的众神对星空的防卫也就不再是如同之前的那般森严,天庭也是大大方方的向洪荒天地敞开了门户,又有专人在天庭当中迎来送往。 “好一个天庭!”当红云道人一路波澜不惊的出现在了星空之后,他也不由得为这星空当中天庭所表现出来的威严气派而心惊不以。 在这名为‘南天门’的天枢之所在,无穷无尽的星辰之光垂落于其间,这天枢门前的雕像,都因为那垂落的星辰之光而有了要开启灵智的模样,每一次星辰之光在这南天门处涌动的时候,左右两尊的雕像,都是在和那星辰之光共鸣起来,与天门的气机融于一处,任何想要强闯天门的人,都会受到来自于这两尊雕像的反击。 “顽石亦将化生灵性——都说东皇太一听从了云中君所规划的天帝之路,要从那星辰的玄妙当中参悟出令寻常生灵开启灵智的秘密,如今看来,此言非但是不假,东皇太一甚至是已经快要将那星光当中的玄妙给彻底的参悟出来,这守在天门之前两尊顽石雕像有了开启灵智的痕迹,便是明证。”红云道人暗自感慨了一声,对于自己的天庭之行,也有了更大的决心。 天庭和巫族之间的力量对比之下,天庭唯一的短板,就在于天庭当中的无数修行者是来自于不同的种族,有着不同的血脉和传承,不像巫族那般,有着共同的血脉来源,也有着共同的血脉羁绊——是以,若是天庭和巫族真的不计代价厮杀起来的话,天庭当中的高层和强者,或许有着和巫族拼死一战的决心,但那些寻常的部族,寻常的修行者,却绝对没有为了其他种族的传承延续而搭上自己性命的觉悟。 这也即是说,一旦天庭和巫族开战,那是要天庭不能迅速取胜,被巫族将战局给拖延了下去,那么输掉的,十有八九便是天庭。 但东皇太一以此成就天帝之后,一切都会截然不同——在那之后,天地之间绝大多数的修行者,除了各自血脉的羁绊以外,便也有了一个共同的信仰和共同的羁绊。 那就是为他们踏上修行的启蒙,为他们开启灵智的人——天帝,太一。 到了那个时候,天庭的力量才算是在天帝太一的领导之下,被真正的拧成一股绳,才算是有了真正的有了和巫族进行旷日持久,不计代价的战争的可能性,而且在这之后,天庭在顶端力量处于优势的情况下,对巫族的胜率会相当的高。 而这也即是说,就现在的局面发展下去,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巫族和天庭之间的结局,几乎是已经注定——巫族被天庭赶出洪荒天地,被天庭封锁于九幽之下,甚至于连九幽都不一定能守得住。 “还好我来了。”红云道人心头庆幸,“若不然的话,等到天庭大势一成,君临洪荒天地之后,镇元道兄他们和太真道友的恩怨若是不能化解的话,那等待他的,或许就只有陨落这一个结局了。” 红云道人感受着自己周身上下所涌动的星辰之力,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想办法化解镇元子和太真道人之间的‘误会’。 “见过道君,还请道人入内稍待,我这便去请明庚殿下前来。”南天门外,除了守在门前的那两尊雕像,还有一些引路的使者,而这些引路的使者多年接待往来于天庭的修行者们,对于迎来送往的流程,自然是再清楚不过——寻常的修行者,这些使者便足以接待,而碰到红云道人这样的道君,则是都要通知明庚道人,请明庚道人亲自来接待才行。 “想来这位,便是长庚星君,行云之祖,红云道人有礼,此次我来天庭,乃是有要事想要求见太真陛下。”在明庚道人的面前,红云道人丝毫不曾展露出太乙道君在面对那些不朽金仙时才会有的倨傲,主动朝着明庚道人一礼道。 “我这便为道君引路,道君请。”太乙道君主动行礼,明庚道人的心绪也依旧是平静无比,看不出有丝毫的得色,他同样是毕恭毕敬的朝着红云道人还了一礼。 “我与红云道友你从未有过交集,红云道友前来天庭,不去拜会东皇陛下,也不去拜会白泽道君和师北海道君,却反而是来见我,这却是为何呀?”相互见礼之后,太真道人才是一脸疑惑的问起了红云道人的来意。 “不瞒太真陛下,我此番,却是从万寿山而来。”红云道人开门见山的道,一边说,一边看着太真道人的脸色。 “万寿山?”听得红云道人的话,太真道人的神色便是在刹那之间冷了下来。 “怎么,那缩头乌龟自己不敢来,却是托你这个外人前来说和吗?” 第四百一十八章 说和,猜测 “有门儿!”听着太真道人的冷言冷语,红云道人心头却是不惊反喜。 他此来天庭,最怕的就是太真道人对前事不闻不问,丝毫不提及他和镇元子等人的过往,如此一来,就算是他有心想要说和,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将话题给引导太真道人和镇元子的恩怨上去。 也正是如此,红云道人才是一上来就开门见山,直接提及了镇元子和太真道人的恩怨,他的目的,就是不想给太真道人顾左右而言他的机会。 “缩头乌龟……太真陛下的这言辞,着实是锋利了些。”红云道人苦笑起来,“对于当年之事,其他人我不清楚,但和我镇元道兄相交一个多纪元,镇元道兄的愧疚,我却是全都看在眼里。”红云道人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动作,令自己的姿态看起来更加的安全,更加的落于下风。 “原来,红云道友是来为人说和的呀,我还以为是红云道友见天庭势大,故此来向天庭低头的呢。”面对着那一段旧事,太真道人的情绪也是显得异常的激动,丝毫不复往日的雍容姿态,言辞也都是锋利如刀,丝毫不留情面。 “非也,我并非是来为镇元道兄说和。”面对着太真道人的冷嘲热讽,红云道人依旧是安坐不动,颇有一副唾面自干的味道——他前来说和,心中就已经是做好了接受一切情况的准备,这区区的嘲讽,又能算得了什么? “只是我见镇元道兄对当初之事耿耿于怀,已然是到了影响心境的地步,我担心这一段恩怨再不能得到一个确切结果的话,镇元道兄很有可能为此道心蒙尘,道途止步于此,故而这才前来天庭。”红云道人诚恳无比的道。 “那不还是来说和的嘛?”太真道人只是冷笑。 “我本以为,只是镇元道兄对此耿耿于怀,但如今看来,太真陛下同样也是为此介怀一个多纪元,既然如此,太真陛下缘何不给镇元道兄一个机会,彼此坐下来面对面的探一探,无论是握手言和,亦或是从此之后翻脸相向,刀兵相加,都能够解了陛下和镇元道兄心头的介怀,使得彼此之间都能够坦然,这于双方而言,岂不是两全其美?”红云道人说道。 如果在之前,红云道人对自己的这一行,只有三分把握的话,那么现在,对于自己的这一行红云道友就有了七分的把握——从太真道人的表现就能够看得出来,解开那一段渊源,是镇元子的需要,但同样也是太真道人的需要。 “翻脸相向,刀兵相加?” “哈哈哈哈,他们是我的对手?” “自龙凤以来,我与龙凤战,巫族席卷,我与巫族战——那几个只知道紧守山门不出的人,也敢与我争锋?”听着红云道人的话,太真道人不由得大笑起来,言语之间,锋芒毕露。 “就算不是太真陛下的对手,但我想,与镇元道兄而言,就算是死在太真陛下的手中,也比他就这样郁结颓唐的来得好。” 红云道人想着自己离开万寿山的时候,镇元子那一副茫然的姿态,心头也不由满是痛苦——虽然并非是出身于西极的神圣,但事实上,红云道人和镇元子的交情,却比起天地之间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来的深厚。 “可惜呀,红云道人你有心说和,镇元子他们却不见得是这么想——若不然的话,他们又怎会躲了我近两个纪元?他若是真的有心化解这一段恩怨,他就早早的应该出现在我的面前,而不是到现在,都不敢来见我一面!” “镇元道兄这一个多纪元躲着太真陛下,非是不愿见,而是对陛下愧疚太深,不敢相见。”红云道人一脸认真的道。 “虽然对于当年之恩怨,镇元道兄素来不曾详说,但我纵观史册,太真陛下和镇元道兄你们接下恩怨的时机,无非便是当初龙凤三族兵锋而至西极的时候,只有陛下一人出现在战场上的缘故。”红云道人试探着问道——他也不是什么愚蠢之辈,太真道人在天地之间声名赫赫,她的过往也基本上是被人摸得一清二楚。 而细数太真道人的过往,最令人生疑的,便是这一点——无论是龙凤三族席卷西极的时候,还是共工威逼西昆仑的时候,本该是和太真道人同气连枝的四位西极神圣,都不曾出现在西昆仑支援太真道人。 在这一个纪元的时候,太真道人和西极四位神圣,早就结下了恩怨,故此他们之间的矛盾,便只能出现在之前龙凤三族兵临西极之地的时候。 “你倒是聪明。”太真道人的思绪之间的冷静下来,“可我要是告诉你,当初三族兵临西极,我独自一人面对三族大军,但在之前的时候,我们五人已经约好了要联手将三族大军阻拦于西极之外呢?”太真道人的脸上满是嘲弄,既是在嘲弄面前的红云道人不知所谓,亦是在嘲弄躲了一个多纪元的镇元子道人,同样的,也是在嘲弄自己太傻,竟然是傻乎乎的相信了镇元子他们的谎言。 “这是,镇元道兄他们联手背弃了太真道人,想要将太真道人置于死地?”听着太真道人的话,原本认为一切情况都在掌控当中的红云道人心头也不由得一颤,手中乘着琼露的杯盏,亦是有无数的裂痕浮现出来。 这刹那之间,在心绪的极度动荡之下,红云道人甚至是连手中的杯盏都握不稳。 他心头原本有着相当把握的,对镇元子和太真道人之间的调停,陡然之间便又是没有了丝毫的把握——盖因这天地之间,最为不能令人容忍的事,便是背弃和出卖。 被人算计,还能说自己不够谨慎小心,但被人背弃,被人出卖,那就是彻彻底底的对一个人眼光的否定,对信任的羞辱。 而西极之战的时候,太真道人所面对的,便是这样的情况。 “难怪镇元道兄他们一个多纪元都无法释怀此事,难怪他们一个多纪元都不敢面对太真道人——若只是他们在背后谋算太真道人也就罢了,就算谋算被人戳破,也无非就是低个头的事,但这种的背弃和出卖……唉……” 红云道人暗自叹了口气,但他很快便又想起了镇元子那一副苦痛交加的模样——如果说镇元子他们是主动背弃太真道人,主动出卖太真道人的话,镇元子绝对不会那样一副道心都要为之蒙尘的模样。 “其他人是如何我不敢保证,但镇元道兄对太真陛下的……‘背弃’……”红云道人挣扎良久,才是从口中说出了‘背弃’这两个字来,“绝对不是他的本意——若不然的话,他也不会为此耿耿于怀近两个月纪元,不会两个纪元都不敢见太真陛下你,以至于为此事,他都要形成心障。”红云道人长舒了一口气道。 “你保证?你拿什么保证?你和震云之的交情吗?我们当初相交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红云道人本是想要为太真道人开解,但他的言语,却是令太真道人更加的愤怒起来。 “我拿这一双眼睛保证够不够?”红云道人的言语越发的冷静起来。“若当初背弃太真陛下的事,乃是镇元道兄主动而为,那我就当看错了人,这一双眼睛,不要也罢!” 红云道人指着自己的双眼道。 修行者的修行,便是一个追求完美的过程,由凡而仙,由仙而道。 就算除了巫族以外,天地之间的一众修行者们所修行的都是鸿钧道祖所传下的练气之道,与精气神之间,更加偏重于气与神,但肉身炉窍的重要性,依旧是不言而喻,一旦肉身有缺,精气神相互关联之下,修行者的大道都同样会位置出现偏转。 修行者,亦被称之为修道者,是追求大道的存在。 而所谓的大道,便是修行者自身观察天地,体悟天地之后的所得,当修行者自身有所残缺之后,他们观察天地的眼光,也必然同样会随之发生变化,如初一来,他们的大道,自然也会受到影响——最显著的例证,便是这天地之间不朽金仙之上的修行者,没有任何人的肉身炉窍是有所残缺的。 对于修行者而言,尤其是那些强大的修行者,一旦肉身炉窍有缺的话,往往就意味着,在他们补全这缺陷之前,他们的道途不会有任何的精益。 ——为了调和镇元子和太真道人之间的恩怨,红云道人为此所付出的决心和代价,不可谓不大。 听着红云道人的话,太真道人也不由得微微动容。 怎么说,红云道人都是一位实实在在的太乙道君,而一位太乙道君愿意为镇元子的为人做出这样的保证,那么镇元子的为人,由此可见一般。 太真道人不由得犹豫起来。 毕竟,对于当初的镇元子他们的‘背弃’,太真道人自己也同样是迫切无比的想要知晓其中的原因——若只是一两人背弃了她,那或许是这一两人有什么别的想法,但同出西极的四位神圣却都是同时背弃了她,这其间的缘由,太真道人又怎么可能不好奇? “红云道友你如此用心,我也不好拂了你的意思——这样好了,你若是能够说动镇元子不继续躲着我的话,那我与他见上一面也无妨。”太真道人出声道。 她和镇元子他们之间的恩怨能够了解,其重点不在于太真道人,而在于镇元子他们,若是镇元子他们继续铁了心要避开太真道人,那红云道人为此做出再多的努力,也没有意义。 “这哪里能由得了他?”红云道人拍了拍自己的衣袖,“只要太真陛下你愿意的话,我这便引太真陛下去那万寿山见镇元道兄,不过……” “放心,我不带他人,独自前往便是。”太真道人点了点头,对红云道人的顾虑,她当然也是清楚——她和镇元子的恩怨毕竟还不曾了结,若是太真道人不打算和镇元子化解那一段恩怨,而是直接打算以其中一方的死亡令这恩怨一了百了的话,就算是镇元子有着道场之利,又有先天灵根作为后援,但也绝对不可能逃得脱天庭的镇杀。 “太真陛下,请!”红云道人也是雷厉风行,既然已经和太真道人敲定了此事,当场便立刻是出声邀请道。 万寿山虽然隐于虚空当中,但在万寿山中无数万年,红云道人对于通往万寿山的道路,实在是再清楚不过。 …… “红云道人?”当云中君收到消息的时候,太真道人正好是和红云道人一起踏出了南天门。 “是传说当中的那位红云道人吗?”听着这个名字,云中君的心头便不由得一动。 在他上一世的神话当中,这位红云道人虽然没有如同太一,伏羲那般立下赫赫的功业,但这位红云道人在神话当中的名声,却是丝毫不下于前者——道理很简单。 在上一世的神话当中,紫霄宫内,鸿钧道祖钦定七位圣人,七位圣人当中,另外的六位都是成功的登临了圣人至尊之位,独独这位红云道人,却是中途陨落,那成圣之机亦是随之在天地之间消失,在这天地之间掀起了无穷的波澜。 而西极的那两位神圣,准提道人和接引道人,更是因为红云道人主动让出了自己的位置,这才有了登临圣人之尊的机会——当然了,这一世的时候,在去往紫霄宫的时候,云中君因为修为不足的原因,刻意的拖了一拖,以至于错过了紫霄宫中最初的一场好戏,是以,虽然云中君出现再紫霄宫中以后,察觉到了紫霄宫中那众位神圣们争斗之后的痕迹,但这争斗到底时不时因为座次而起,云中君却是不得而知了。 不过看如今的模样,红云道人来到天庭,师北海却是不闻不问,想来红云道人让座连累师北海也失去了自己座次的传说,应该便是后人在神话当中的臆测。 “红云道人和镇元子素来亲密,紫霄宫中的时候,他们两人的座次也是挨在一起,红云道人前来,莫不是镇元子有意向太真道友低头?想要因为当年‘背弃’太真道友只是,给太真道友一个交代?” “可既然是低头,不应该是镇元子亲自前来吗?”云中君颇有些奇怪的皱眉思索着——他哪里能想得到,这所谓的‘低头’,并非是镇元子想要向太真道人低头,而是红云道人大包大揽,想要在镇元子回过神来之前,先将太真道人引入万寿山中,以造成‘镇元子向太真道人低头’的既定事实,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是镇元子再如何的不敢面对太真道人,不愿面对当年的事,但太真道人都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也不得不和太真道人细说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西极的那四位神圣……”想起了紫霄宫,云中君不由得便又是想起了在紫霄宫当中的时候,自己所见到的西极四位神圣的座次。 当时,是接引和准提道人坐在一处,镇元子和红云道人坐在一处,而冥河道君,则是独自一人坐在一处。 原本的时候,云中君对此也没有多想,毕竟在神话当中,这几位神圣之间的关系,本就是如此。 但在太真道人向云中君讲述了他们西极五位先天神圣的关系之后,那四位先天神圣之间的座次在云中君的面前,便是显得相当的微妙了。 按常理言,那四位神圣同出西极,又同时背弃了太真道人,几乎是将太真道人置于死地——在这样的情况下,这四位先天神圣之间的关系,应该是更加的亲密才对,但实际上,这四位先天神圣却是分成了三个截然不同的团体,彼此之间可谓是相当的冷漠。 “在背弃了太真道人之后,他们这四位神圣之间,必然是还发生了什么其他的变故,不然的话,他们之间的关系绝对不会如此的冷漠。” 云中君思索着,“不想想来也对,一群背弃者凑在一起,那么彼此之间又如何会相信他们彼此不会背弃自己?他们这般的关系,倒也没什么稀奇。” 原本的时候,云中君对传说当中那位淡泊宁静的与世同君镇元子是充满了好感的,但在听太真道人讲述了他们之间的那一段恩怨之后,云中君顿时便是对那位与世同君好感尽消。 自然,那位与世同君的行为,在云中君的面前,自然就又是多了一重审视。 “不对,红云道人虽然和镇元子乃是至交,可当初太真道人难道就和他不是至交?” “他们可以背弃太真道人,那此刻他们背弃红云道人,又能够算的了什么?”云中君的心头陡然一跳。 太真道人所放出去的那流言,对于死寂的四位神圣而言,本是一个无解的局,但红云道人的出现,却是叫云中君陡然之间想起了西极那四位神圣破局的另一种方式。 “不妙!”响起那种可能,云中君便是一惊,然后直接对着太真道人离开的背影使用了望气术。 第四百一十九章 破局之策 “无解之局?” “怎么可能?” “我从来都不相信,这天地之间会有解不了的局!” 须弥山中,回到了自己洞府的准提道人,正一脸的冷厉之色。 就算是到了现在,他也不认为自己就对当前的局势没有任何反击的力量,只能随波逐流—— “有办法的,只是还缺少一个契机而已!”准提道人的目光,在那无限血海和万寿山的方向不停的巡视着,而当红云道人的偷偷摸摸的从万寿山当中出来的时候,准提道人的目光终于是亮了起来。 “镇元子抹不开颜面?” “这实在是太好了!” 准提道人豁然起身,目光当中满是欣喜。 他预想当中的,破局的契机,终于出现了。 “准提,你要去哪里?”当准提道人正准备踏出须弥山的时候,接引道人的声音在他的背后响起。 “也没什么别的事,只是想着,我们和太真道友的误会,总要又一个解决的方式,是以我想去寻镇元道友和冥河道友合计一番,到底该怎么办,因为这件事,我们和镇元道友,冥河道友也闹得颇有些不愉快,若是能够趁机机会,与之重修旧好,我们西极五圣,再度同气连枝,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准提道人没有丝毫犹豫的道。 “也好。”接引道人点了点头。 西极五圣重修旧好,继续为了西极大地的安稳而努力奋斗,这个同样是他梦想当中的事。 只不过之前,他们谁也不愿意向谁低头,故此才有了这么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情况,如今准提道人愿意先放下姿态去寻找镇元子和冥河道君说项,这当然是接引道人很早就希望看到的事。 “既然如此的话,我便和你一起去吧。”接引道人看着准提道人。 “还是不要了,须弥山乃是西极祖廷,一旦有任何损伤,整个西极之地都将为此摇摇欲坠。” “我们两个人,总得有一个人守在这须弥山上,以监察西极大地地脉的变化。” 准提道人急忙拒绝道。 ——开什么玩笑,他这一行,名义上是要和镇元子他们化解误会重修旧好,但实际上,他却有着更深层次的一层谋算,若是接引道人和他一起出发的话,有着接引道人在旁边看着,他的谋算,又如何能够实现。 …… 从须弥山出发,一直到了血海的边缘,准提道人才是舒了一口气。 他这一行,虽然接引道人不曾陪他一起,但为了他这一行的安全,接引道人同样是将自己的一缕神识附着在了准提道人的身上,为准提道人隐匿行迹。 而在接引道人的神识之下,准提道人这一路上也丝毫没有搞什么小动作的机会,一直到现在准提道人踏进无限血海的边缘,接引道人的神识,才是随之消散。 而就在接引道人神识消散的刹那,准提道人的小指头便是微微一动,然后他的一缕意识便立刻是随之落下,裹挟着一缕元气消失与这无限血海的边缘。 下一个刹那,血海当中,无穷无尽的浪花涌动起来,然后一个穿着血色衣衫的道人提着两柄长剑从无限血海当中跳了出来,一脸不善的看着面前准提道人。 “准提道友又来我这无限血海,可是又有什么事不成?莫非,是这西极的地脉,又有了不稳的征兆?” 这穿着血色衣衫的道人,正是这无限血海的主宰,冥河道君。 而此刻,这位同处于西极的先天神圣,面对着来访的准提道人的时候,却丝毫没有要将准提道人迎进那无限血海当中的想法,而是就在这无限血海的边缘和准提道人交流起来——无限血海,同样是介于虚实真幻之间,故此已经占据了西极大地的巫族,才不能察觉到无限血海的存在。 但这无限血海的边缘,正好就是虚实交错的界限所在,在这无限血海边缘处长久停留,他们引起巫族注意力的可能性,依旧是极大极大。 但就算如此,冥河道君宁愿是冒着被巫族发现的风险,也不愿意将准提道人迎进无限血海当中——他对准提道人的忌惮和防备,由此可见一般。 “莫非,准提道友要告诉我,这西极地脉又有所不稳,想要邀请我前去查探?”冥河道君冷笑着。 上一次他们就是这般被准提道人哄骗着,然后被那骚动的地脉所缠住,最后使得太真道人独自一人面对着龙凤三族的大军,也使得他们到现在都不敢面对太真道人。 “非也。”对于冥河道君的堤防,准提道人却是丝毫不以为意,虽然他对接引道人说的,前来这无限血海是要和冥河道君他们化解恩怨,但实际上,这也只是一个掩人耳目的借口而已。 而今,冥河道君摆出一副拒不合作的姿态,却是正好遂了准提道人的意——不是准提道人不顾大局,不愿低头,而是他低头了,冥河道君也依旧是不依不饶的死抓着不放,不愿意与他和解。 最妙的是,接引道人神识散去的时机,和冥河道人出现在准提道人面前的时机,可以说是同步交接,这其间,只有那么一个刹那的功夫是接引道人和冥河道人所不曾顾及到,而准提道人的动作,便是抓住了那唯一的一个刹那。 除非是一开始就猜到了准提道人在做什么打算,否则的话,没有任何人能想到准提道人在那一个刹那之间到底做了什么事。 “无论和冥河道人谈成一个什么结果,但只要冥河道人站在我的面前,就能够保证这天地之间无论发生什么变故,都和我没有丝毫的关系。” “简直完美!”准提道人心头感慨着。 “太真道友一怒之下,将我们的跟脚全都暴露了出来,冥河道友你当真就没什么其他的想法?”准提道人问道。 “这是我欠她的!就算是为此陨落,也算我活该,就当我还债。”冥河道君神色阴沉,冷冰冰的出声道,“倒是准提道友你,虽然我现在还没有什么证据,但我总觉得上一次的巧合,实在是不同寻常。” “冥河道友这是在怀疑我蓄意谋害太真道友了?”准提道人也是沉下了脸色,一副要和冥河道人翻脸的模样,“正是好一个有担当的冥河道友——上一次的巧合,没有谁愿意见到,我们想着,大家一起去面见太真道友,下向她负荆请罪,请她重回西极。” “却不想,冥河道友你倒是好担当,竟是想要将所有的事都推到我的头上来。” “罢了,罢了,就当上次之事乃是我刻意构陷好了,我这便去天庭向太真道友阐明原委,言及一切都是我的谋划,你和镇元道友,以及接引道兄都是受了我的蒙蔽算计,然后太真道友无论是杀是罚,我都生受了便是——至于说太真道友信与不信,那就看她自己吧。” 准提道人勃然大怒道,转身就想要离开这无限血海。 “当真不是你?”见准提道人一副受了极大羞辱的模样,冥河道君也不由得对自己的猜测有些狐疑起来——对于当初之事,他本就只是一个感觉而已,没有丝毫的证据。 “是我,怎么不是我!”见冥河道君的态度有所松动,准提道人却依旧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非要和冥河道君掰扯一番不可——开什么玩笑,他分化出去的那一具化身还不曾出现在十二祖巫的面前,他又怎么可能和冥河道人握手言和,再与冥河道人一起去那万寿山,这岂不是自投罗网吗? 是以,在一副不依不饶的同时,准提道人的模样,还显得相当的倨傲,一副拿住了冥河道君痛脚的模样。 “好哇!我就说,你和镇元道友怎么突然就疏远了我们,原来你们认为当初太真道友的境遇,乃是我和接引道兄刻意为之……走走走,太真道友的事,我们且先放到一边,今次你我先将这事掰扯清楚。” 准提道人什时候抓住冥河道君的衣袖,一副要拖着他去须弥山理论一番的模样。 …… 而在准提道人和冥河道人掰扯消磨时间的时候,准提道人的化身已经是出现在了祖神殿门前——虽然十二祖巫此刻正带着巫族的精锐正在攀登那周山,但他们留在祖神殿当中的化身,也依旧是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这位陌生太乙道君的来临,然后显化出来,将其拦住。 “想不到,还有人敢于潜入我们巫族的祖神殿,我们当真是小看了这天地之间的修行者——你是天庭的人,乃是哪里的人?”共工阴沉沉的声音想了起来。 “我谁的人也不是,我只是我——我此次前来,却是为了巫族而来,共工祖巫何必如此冷眼相待?”那太乙道君如是出声。 “为巫族而来?这话倒真的是第一次听说。” “此刻,我们巫族唯一的敌人,只有天庭,莫非,你还有什么办法助我们倾覆那天庭不曾?”共工戏谑的道,对于面前这位藏头露尾的太乙道君,共工却是相当的看不上眼——是以,他一边说话,一边也在猜测面前这位‘太乙道君’,真正的身份到底是谁! 共工看着面前的这位太乙道君,其身形气机,皆是介于虚实之间,如梦似幻,显然和那梦境的权柄有所勾连——而这天地之间,执掌梦境权柄最为知名的人,便是和巫族有过合作的梦神君,可惜梦神君早已陨落。 “除了梦神君之外,还能是谁呢?” “梦貘一族?不,不可能,梦貘一族的人怎么敢出现在我们巫族的面前。”共工很快便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难道除了天庭以外,当前巫族就没有其他的困境了吗?”那道人笑道,“比如说,西极?” “西极之地的四位神圣藏于天地之间,和天庭的关系不清不楚,众位祖巫们心头难道就没有半点的忌惮?” “你到底想说什么?”共工问道。 “我有一计,可助众位祖巫们彻底的斩断西极四位神圣和天庭之间的关系,不知祖巫可愿一听?”那道人慢条斯理的出声。 “不妨一说,若你说得有理的话,我便饶恕你擅闯祖神殿的罪过。” “西极五位神圣号称同源而出,同气连枝——但从上一个纪元开始,就一直只得太真道人独自一人端坐西昆仑,撑起西极之地的门面,共工祖巫难道就不觉得奇怪?” “据我所知,太真道人和西极的另外四位神圣,在很早之前就有着误会,而这误会,到现在都不曾冰释。” “此次,天庭放出这样的消息来,便是要借着巫族的力量逼迫那四位神圣现身,然后冰释他们和太真道人之间的嫌弃,再引得他们加入天庭。” “我有一计,可彻底断了西极那四位神圣加入天庭的希望——如此一来,那四位神圣就算不加入巫族,但也绝对不会成为天庭的人,不会成为巫族的后患,共工祖巫可愿一听?” 这身形如梦似幻一般的道人缓缓出声——这道人,自然便是准提道人所分化出来的那化身。 接着,不待共工出声,准提道人便已经是继续出声。 “西极五位神圣,想要冰释前嫌的话,就必须要面对面的座谈一番——而星空乃是太真道人的大本营,是天庭的力量中枢,在冰释前嫌以前,那几位躲了太真道人一个多纪元的太乙道君,绝对不敢踏入星空当中。” “故此只能是太真道人去见那四位神圣,而不是那四位神圣去见太真道人。” “而西极另外的那四位神圣当中,接引深沉,准提狡黠,冥河冷厉——独独镇元子,风光霁月,生性豁达。” “是以,太真道人想要和他们冰释前嫌的话,第一站,必然就是镇元子所在的万寿山五庄观。” “试想,若是祖巫的几位祖巫提前埋伏在万寿山之外,等着太真道人出现的时候,将其斩杀——其一,能够断了天庭的一道支柱,大大的提升巫族的威势。” “二来,便是能够彻底的断了西极那四位神圣和天庭的联系——太真道人死在万寿山,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那四位神圣再如何的委屈,也都是有口难辩,如此一来,那四位神圣就算不愿意加入巫族,但也绝对不可能加入天庭,因为天庭容不下他们,如此一来,巫族在这洪荒大地上的后患,岂不是尽去?”准提道人阴沉无比的声音响起。 “好计,好计!”听着面前这无名道人所献的计策,共工也不由得抚掌而叹,不得不说,他面前的这道人,真的是抓住了当前要破局的唯一的一个点。 “想不到,西极几位神圣在天地之间隐匿一个多纪元,还有人对他们了解的如此的深入,道友的身份,实在是不简单。” “祖巫陛下只需要确信我对巫族并没有恶意就是了,又何必要拘泥于我的身份?”准提道人的身形,亦是在言语之间缓缓的散去,他所留在这一具化身当中的力量,正在飞快的堙灭着,不留痕迹。 “好了,我言尽于此——共工陛下若是信我的话,那这便是找到万寿山的办法。”当准提道人最后的言语飘散之后,共工的面前,只留下一个一卷在虚空当中你能够跳跃着的符文,在共工将那符文记住之后,那符文变立刻是随之消散。 这一连串的符文,赫然便是如何在虚空当中锚定万寿山的办法。 西极无位神圣当中,镇元子执掌土之权柄,又有人参果树这先天灵根在手,是以,其万寿山几乎是可以毫无阻碍的通行于天地之间的任意一条地脉当中而不引起任何人的察觉,但有了这锚定万寿山的秘法,无论万寿山如何的挪移,都不可能逃得过他们的追捕。 …… “看着秘法,就知晓前来挑拨的那人,对西极五位神圣的恶意不小——或者说,其对镇元子之间的恶意,超乎想象,否则的话,他绝对不会推演出这几乎是专成为了针对万寿山而诞生的秘法。”周山的山麓当中,共工的意识回转,然后便是将先前的事告诉了其他的几位祖巫。 而这些祖巫当中,执掌土之权柄的后土,自然便是先看了共工所记录下来的,锚定万寿山的符文。 “他若是对西极的几位神圣没有恶意的话,也不会冒险前来我巫族了。”祝融出声,“我倒是觉得,当前我们的当务之急,不若便是如这道人所献之计一般,以秘法循着万寿山而去,将太真道人斩杀于此间,就算是不能将其彻底的化作飞灰,但也能够断了西极四位神圣和天庭合流的可能。” “至于说来人的身份,我们不妨在这之后再行探查——嘿,不管他和西极的几位神圣有怎样的恩怨,但藏头露尾,想要拿我巫族作为手中利刃,他也不看看,他有这个资格吗?”祝融的目光当中,无穷的火焰跳动起来。 “既然如此的话,那就先带着族人离开周山,我等便立刻锚定那万寿山的所在,然后等着太真道人上门!”烛阴的声音也是响了起来。 第四百二十章 动作 “师道友,这一次真的只能仰仗你的力量了。”天庭当中,云中君将师北海,白泽道君,三清道人以及伏羲道人聚拢于一处——东皇太一还在闭关,天庭当中,云中君以及面前这些人的意志便意味着整个天庭的意志。 “云道友你匆匆召集我等,还没说是什么事呢。”师北海神色肃然,从云中君的举动当中,他便是是察觉到了风暴降临的感觉。 自云中君加入东皇太一麾下以来,他还从来不曾有过这般急切的时候。 “之前,红云道人来访太真道友,随后太真道友便与红云道人一起出发去了洪荒大地。” “太真道友和西极的四位神圣,有旧怨在前,而西极诸位神圣当中,红云道人和镇元子相交甚笃,他此来便是为他们说项——我很是担心太真道友的这一行会出什么事。”云中君稍稍低下头,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简单的将前后因果说了一下。 “既然是红云道人代表镇元子前来,那就说明西极的四位神圣有了向太真道友低头的意思,而且太真道友的背后有我们天庭,西极的那四位神圣,又怎么可能向太真道友动手?云道友你是不是多虑了。”白泽道君沉吟了一下,这才是问道。“至于说备战,以天庭的体量,一旦临战的话,所耗费的人力物力,皆是不计其数,这真的有必要吗?” 此刻,云中君召集众人,除了商议太真道人之事以外,还要求众人做好和巫族再次开战的准备——在白泽道君看来,这两个要求,前者还好,但后者,就实在是有些没头没脑了。 “我担心的,不是西极的四位神圣对太真道友动手,而是十二祖巫对太真道友动手。”云中君的眉宇之间一片阴沉。 他不由得又想起了太真道人离开的时候,他以望气术观察太真道人的气运所看到的,萦绕于太真道人身上那近乎是铺天盖地一边的劫气,就算是太真道人头顶那华丽无比的紫气,在那劫气的冲刷之下,也都是摇摇欲坠。 “西极四位神圣之事,乃是我和太真道友对西极的那四人用的计,其目的便是为了借巫族之力将那四人逼出来,令他们归入天庭的羽翼——原本我和太真道人皆是认为,这一策破无可破,解无可解。” “但今次,在太真道友离开的时候,我突然想到另外一种可能。” “若是因为某种原因,太真道友赴镇元子邀约之事被十二祖巫发现,然后十二祖巫与镇元子道场之外对太真道友进行伏杀的话,那接下来的局势,会如何演变?” “与当前而言,一旦太真道人陨落,我们天庭的力量大受损失的同时,声势也会大大的受挫。” “从长远来看,西极那四位神圣,无论他们是主动牵扯到此事当中,还是被动牵扯进此事当中,他们会成为我们天庭的生死之敌,绝不可能再与我们天庭合流。” “如此一来,在我们和巫族之间,他们就只能选择巫族——迄今为止,除了西海那些被巫族强逼而加入巫族的太乙道君之外,天地之间还没有太乙道君愿意自发的加入到巫族当中,与我天庭为敌。” “若是有了这个先例的话,那么加入天庭的太乙道君定然会越来越多,这对我们天庭而言,不是一件好事。” “可这一切,都只是云道友你根据自己的推测而做出来的推演,事态的演变,并不一定真的就会如此。”伏羲道君也是犹豫了起来,一旦天庭进入战时的状态,那么巫族同样也会进入战备的状态,如此一来,他自己的工作量大增,到还在其次,但战时状态下,巫族对洪荒大地的防备,也必然会更上一个档次,这不是伏羲道君所愿意看到的。 “虽然只是一个猜测,但我这般的统帅,本来就是未虑胜而先虑败——在战争开始之前,就先封死敌人一切的可能,如此一来,敌人便只能是顺着我的节奏而动,以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云中君郑重的道。 “我倒是觉得云道友的顾虑,并非是无的放矢。”这个时候,一边的上清道人也是出声对云中君的提议表示了支持。 “西极五位神圣,号称同气连枝,但在紫霄宫中的时候诸位便看得出来,他们之间自有云波诡谲——龙凤的时候,他们能够为了自己的安稳出卖太真道友,如今他们为了自己的安稳,继续出卖红云道人和太真道友,也并不会令人觉得意外。”上清道人沉声道。 在云中君讲述了太真道人和西极四位神圣的恩怨之后,不管是上清道人还是旁边的玉清道人,提及西极那四位神圣的时候,都是一副不屑的模样。 毕竟,那四位神圣所做出来的事,实在是叫人不齿——若是一开始就和太真道友有矛盾也就罢了,但偏偏却是在太真道人约定好之后,再背信弃义…… …… “太真道友!”当太真道人出现在镇元子面前的时候,镇元子不由得大惊失色,一身气机动摇之下,那人参果树的叶子,都是簌簌而动。 “你怎么会来这万寿山,难道就不怕漏了行踪被巫族抓住?”镇元子一脸紧张的查探了一下周围,然后催动法禁,将万寿山的周遭彻底封锁起来。 在红云道人去往天庭的时候,镇元子最大的野望,也不过只是红云道人可以说动太真道人,然后他亲上天庭和太真道人面对面交流一番,但谁想到,太真道人却是亲自来了这万寿山。 “我的来意,镇元道兄你应该知晓,当年的事,该有一个了断了。”太真道人看着面前因为自己的出现显得有些惊愕,甚至于惊慌的镇元子,神色亦是满脸的复杂。 西极的五位神圣当中,镇元子是最为风光霁月,也是最为敦和醇厚的人,其他人毫无征兆的背弃她,太真道人或许还想得通,但镇元子也是如此,却是令太真道人怎么也想不通,也正是因为镇元子的背弃,才是令太真道人对此事难以释怀,一直不清楚,到底是自己在无意之间惹了他们四人的忌讳,还是因为什么其他的原因才引得了他们对自己的背弃。 “当年之事……”镇元子脸色纠结再三,良久之后才是长叹了一口气。,然后缓缓的讲述起来,以不带任何感情,不带任何揣测的态度,将当年之事的前后种种,一一的讲述出来。 “这可真是巧啊!”听完,太真道人也不由得咬牙切齿。 当年太真道人被镇锁于西昆仑,除了四位神圣的背弃之外,还有另外一点,便是三族神庭的提前杀到。 那个时候,察觉到三族神庭动向的太真道人,不假思索的就是拦在了三族神庭的面前,她本以为,按照他们之间的约定,镇元子他们很快就会前来援手,但一直道最后,她都不曾等待镇元子他们的支援。 “接引,准提!”太真道人沉下来脸色。 根据镇元子所讲述的事,太真道人在联系上自己的经历,只是刹那的功夫,他就已经察觉到了其中不对劲儿的地方。 太巧合了——镇元子他们去查探地脉的时机,和三族神庭大军杀到的时机,几乎就是在前后脚,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当中,独独太真道人没有收到那地脉不稳的消息。 “看来,须弥山的那两位,早早的就在谋算于我了,好得很,真的是好得很!” 这对比之下,太真道人若是还不清楚这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也就枉为太乙道君了。 “太真道友你没有收到地脉的消息?”听着太真道人的话,镇元子也不有的是大惊失色。“我和冥河道友一直都以为,太真道友你受到了这消息,只是你更加的关注于和三族的战局,故而留在了西昆仑,以监察三族的动向。” …… “万寿山突然被封锁,应该是太真道人到了!” 在镇元子封锁万寿山的时候,早早就根据准提道人所提供的秘法锚定了万寿山所在的祖巫后土,脸上也是陡然间露出了欣然的神色来。 诚然,太真道人他们来到这万寿山的行踪极其的隐秘,并不曾被他们抓住丝毫的马脚,但他们只需要锁定这万寿山的存在,观察着万寿山的动向,便能够通过这万寿山的动向推测出太真道人是否已经来到了此间。 就如此时,这万寿山突然无缘无故的在地脉当中游离起来,除了太真道人到了万寿山以外,还有什么原因? “动手!”十二祖巫齐齐点了点头,然后十二道血气,便是在这天地之间爆发出来。 十二种权柄引动之下,那在地脉当中游离的万寿山,顷刻之间便是从地脉当中被挤压了出来。 “想不到太真道人真的是来了这万寿山,镇元子你果然是信人——放心好了,我巫族定然一如前约,绝对保得你们不受天庭的压力!” 那万寿山在天地之间先画出来的时候,祝融的大笑声便是随之响起。 尽管并非是镇元子与他们合谋,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在攻伐万寿山之前,先给镇元子扣上一口黑锅,以此在太真道人和镇元子之间挑起一些嫌隙,令他们对万寿山的攻伐更加的顺利。 毕竟,这万寿山乃是镇元子的道场,一个多纪元的时间之下,没有任何人能够猜得到镇元子在这万寿山中到底做了些怎样的布置,若是能够以言语跳动镇元子和太真道人的嫌隙,令他们两人先起一些纷争,对于十二祖巫而言,当然是惠而不费的事。 “看来,那人算计的,不止是太真道友你,便是我也在他的算计之下!”镇元子苦笑一声,然后一甩衣袖,褐黄色的帷幕,便是从地脉当中延生出来,将整个万寿山都笼盖于其间。 不等和太真道人沟通,镇元子便已经是用实实在在的行动,向太真道人表明了自己并不曾和巫族有所勾连的事实。 ——那帷幕之下所涌动的,不是别的什么东西,赫然便是镇元子所执掌的土之权柄。 “十二祖巫齐齐而至——虽然不知晓他们是如何找到万寿山的,但很显然没,这一次又是我拖累了太真道友你。” “我会竭尽所能的拖住十二祖巫,太真道友你若是能走的话,就自行离去吧。”镇元子面色惨淡,但其动作却是决然无比。 在暴露了自己所执掌的土之权柄以后,镇元子便是和堵在万寿山之外的十二祖巫没有了任何转圜的可能。 “十二祖巫以阵势封锁时空——真是好大的阵仗啊,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又回到了道祖第一次讲道时候的紫霄宫呢!”一轮银镜同样也是从太真道人的衣袖当中跳跃出来,镜光之下,时空都为之扭曲,那褐黄色的帷幕之下,扭曲的时空便如同是轻纱一般覆盖于其上。 “镇元道友放心,十二祖巫这惊天动地的动作,哪里瞒得过天庭?” “我们只需要撑上一时片刻,天庭的援军必然赶到。” 金之权柄,同样是在太真道人的手中凝聚出来,化作了那锋锐无比的长剑——一开始就流传于天地之间的流言,西极的五位神圣,各自执掌了五行之一,在这一刻被彻底的坐实。 这涌动的土之权柄和金之权柄,既是太真道人和镇元子彼此之间取信对方的手段,同时也是他们对背后谋算那人的反击。 这五行之权柄暴露出来之后,就算是他们两人等不到天庭的援军而陨落于此,但在背后谋算他们的人,同样也不会有安生的日子。 天庭容不下他们,巫族同样也容不下他们。 “五行权柄?”在那五行之权柄暴露出来的时候,十二祖巫的脸上也不由得一亮。 这对于他们而言,可是真正的意外之喜,他们原本的目标,只是太真道人而已,却不想,这西极的无位神圣身上,竟真的是执掌了五行的权柄。 “说不得我们登临缘之境的气机,就在于此了。”五位五行之祖巫对视了一眼,目光当中都闪烁着了然的神色——当然了,在其他的祖巫们欣喜无比的同时,共工的脸上还有着些许的尴尬。 之前就是他信誓旦旦的在其他的祖巫们面前表示,西极那五位神圣身上绝对不可能执掌五行的权柄,但却不想,他真的是看走了眼。 “想不到,当初这位太真道人竟然还真的有所保留!”共工唏嘘了一声,算是缓解自身的尴尬。 若是早知道太真道人他们身上还执掌了五行的权柄,他当初在西昆仑的时候,绝对不会选择后退,而是会不计代价的将太真道人扑杀于此,然后发动整个巫族的力量将其他几位神圣的踪迹给一一的搜寻出来。 若是如此的话,在东海之战的时候,他们十二祖巫或许就已经是突破了生之境,东海之战的结局,也将被彻底的改写。 …… “唯有死战了!”镇元子也没想到太真道人会选择留下来——这一刻,他们仿佛是回到了无数万年之前一般。 西极的五位先天神圣当中,执掌土之权柄的镇元子,以及执掌金之权柄的太真道人,无疑便是五人当中最为坚固的盾和最为锋利的矛。 而在一个多纪元之后,虽然还不曾彻底的冰释前嫌,但这最为坚固的盾和最为锋利的矛,终于是再度有了联手的机会。 “死战而已,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太真道人混不在意的出声道。 在两人言谈之间,十二祖巫所结成的阵势之下,整个万寿山已经是被彻底的从洪荒天地之间割裂开来。 而在这阵势所凝结而成的天地之间,万寿山周遭所有的天地法则,都在一点一点崩解,一点一点的归于虚无,一点一点的归于混沌,镇元子和太真道人所执掌的五行之权柄,自然也不例外。 很快,十二祖巫的法阵所割裂出来的天地之间,便只剩下了那孤零零的万寿山在两件先天灵宝的守护之下与虚空当中你能够飘荡着。 而那两件先天灵宝,一件乃是太真道人的昆仑镜,另一件,则是镇元子所执掌的地膜书。 …… “我自出西昆仑一来,便是一路直向这血海,这血海当中的种种,也都在冥河道友你的注视之下——万寿山之事,与我无关!”十二祖巫的气机在万寿山中爆发出来之后,无限血海当中,冥河道人看着准提道人的神色之间,却是立刻又多出了几分狐疑,而准提道人则是伸了伸手,将面前的冥河道君表示自己的无辜。 “也对,自从准提道人出现在无限血海当中之后,便一直都在我的眼皮底下,虽然不清楚他的实力,但无论如何,他的实力不可能高到在这无限血海当中做一些小动作而不被我察觉的地步。” “可万寿山的变故,若不是他的手笔,还能是谁的手笔?”冥河道君暗自想着,他的衣袖之间,有剑光吞吐,空间随之崩溃,被撕开一条玄妙莫测的通道——这通道,却是直直的通往那十二祖巫的所在。 他已经是准备要去往万寿山支援镇元子了。 “冥河道友慢来!”正当冥河道人准备踏进空间通道的时候,准提道人便是拦住了他。 “不管是之前我们之间的误会,还是当前万寿山的险境,都足以证明一件事——那就是天地之间,还有另外的人藏在暗处谋算我们西极的五人,而且暗处的那人,对我们五人必然是极其的了解!” “冥河道友你若是贸贸然的去往战场,只怕非但救不出镇元道友和太真道友,反而还会令自己落入陷阱,使得他们分心——不若这样,冥河道友你和我一起,我们先回须弥山和接引道兄会合,齐我们三人之力一起往那万寿山而去。”准提道人眼珠子一转,立刻便是提出了一个比起冥河道君直接前往战场支援镇元子更加有效的做法。 “镇元道友擅守,太真道友擅攻,他们两人配合在一起的话,再如何的艰难的局面,也都能够支撑一二的。”见冥河道人还有些犹豫,准提道人便是又出声道,“而且,太真道友的背后还有着天庭,天庭绝不会旁观太真道友危局的。” 准提道人信心满满的道——正言说之间,那战场上的局势,却是再度发生了变幻。 第四百二十一章 援救和失陷 有神鸟的轻啼声响起,巨大无比的阴影遮天蔽日——师北海! 却是天庭的众人,已经是强行撕开了空间出现在了战场上。 “看来,巫族已经是放弃了军阵体系,重新走上了他们原本的法阵之路。”而在万寿山之外,一路赶到此间的师北海和三清道人,看着那被割裂出去的一片虚无,也不由得满目的凝重。 虽然巫族放弃了他们快要登临巅峰的军阵体系本该是一件值得天庭庆幸的事,但看着此刻十二祖巫所割裂了天地的法阵,师北海他们的心头却没有丝毫的欣然。 因为此刻,拦在众人面前的,十二祖巫所形成法阵,其威能,可谓是远远的超出了众人的预料。 巫族的法阵,在场的众位神圣们之前都是见过的,毕竟第一次众人踏出紫霄宫的时候,被十二祖巫堵在紫霄宫大门之前的经历,是每一位神圣们都无法遗忘的过往。 虽然那一次十二祖巫因为这法阵还不够完善的原因,被东皇太一的舍身一击撕开了一条缝隙,但那法阵的威能,已然是毋庸置疑。 而在此时,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法阵,比之于他们曾经所见到的,更是完全不在同一个层次上。 众位太乙道君们看得分明,这法阵分明是将一部分天宇从这洪荒天地之间给割裂了出去,这种行为,无异于是在损耗整个洪荒天地的元气和底蕴——按常理而言,这种行为,必然会受到这洪荒天地的反噬,但此刻,这些太乙道君们却是清清楚楚的看到,在十二祖巫割裂了万寿山的存在之后,这洪荒天地非但是不曾对十二祖巫的行径发生反噬,反倒是因为那法阵的存在,正在一点一点的剥离那万寿山和洪荒天地之间的联系,就好像是此刻要割裂那万寿山的,不是十二祖巫,而是这洪荒天地自发的行为一般。 “以我意代天意——巫族的法阵,其威能已经是强大到了这般的地步吗?” 看着面前那被无数的混蒙气息所笼罩起来的法阵,法阵之外,云中君以及师北海等人接连对那法阵发起了攻势,也都难以撼动那法阵的存在,更不要提破开这法阵救出法阵当中的太真道人了。 而云中君则是默不作声的看着面前那被无穷混蒙气机所笼罩起来的法阵。 此刻,展现在云中君面前的这法阵,终于是展现出了十二都天神煞阵所应该具有的威能——那混蒙的气机笼盖之下,就算是云中君以望气术,都看不出这法阵之内的虚实,法阵当中所有人的气运,不知道是被这法阵给遮掩了起来,还是被这法阵给彻底的截断。 “云道友,该怎么办?”看着这一幕,白泽道君和师北海心头也不由得浮现出一抹后悔的神色——若是在云中君找到他们的那一刹那,他们便是听从云中君的话,直接展开举世无双的极速拦下太真道人,那么此时的太真道人,也不会陷落于十二祖巫的手上。 “去周山!”云中君的神色变幻着,阴晴不定,片刻之后,便是有了决意。 十二祖巫此刻是施展出来的十二都天神煞阵,乃是传说当中这天地之间最为极致的三大法阵之一。 十二祖巫的实力,丝毫不下于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人,而此刻十二祖巫更是施展出了这绝阵,以他们当前的实力,是绝对不可能破开这法阵,将法阵当中的太真道人给救出来的。 “去周山!”云中君神色冷厉,“通往九幽之界的门户,就在周山之下,我们从周山之下杀进九幽之界当中,我倒要看看,十二祖巫是想要太真道友手上的五行金之权柄,还是要他们的九幽之界!” “只能如此了!”众位太乙道君们都是相互对视一眼。 云中君的这决策,虽然显得不近人情,但却已经是当前的局面下最优的选择了——他们的力量,不足以破开这十二都天神煞阵,继续在此间消磨下去,也不过是浪费时间,反而是令太真道人陨落的可能性变得更大。 “既然如此,那我们现在就动身去往九幽之界,各位道友先行一步,我自回天庭当中点齐士卒——这一次,定然是要在那九幽之界当中扎下根来。”云中君高声的道。 “就按云道友你说的办。”云中君的声音当中,师北海等人同样也是心领神会,高声的回应道,然后伴随着神鸟的啼唱,遮天蔽日的阴影过后,一众太乙道君们的身影,都已经是从那十二都天神煞阵之外消散。 …… “怎么办?”十二都天神煞阵当中的几位祖巫,对阵法之外那些师北海等人的声音自然也都是听在耳中。 一时之间,十二祖巫也都是纠结起来,不知道是继续是在这万寿山中扑杀太真道人和镇元子,还是应该先舍了两人回援周山和九幽之界。 若是错过这一次的机会,他们下一次想要抓到太真道人他们的痕迹,想要从太真道人他们的身上强夺那五行权柄,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更有甚至,从此以后,他们再也找不到这样的机会。 但若是非要将面前的两位太乙道君给斩杀的时候,天庭的诸位太乙道君们杀进九幽之界给巫族的士气所带来的打击,堪称是无可估量——十二祖巫好不容易,才是以那周山朝圣之举,将巫族的心气给拉了起来,若是为此又被天庭的诸位太乙道君们给打压下去的话,那十二祖巫想要继续将巫族的心气给拉起来,只怕是再也没有机会。 一方面,是自己等人的实力,另一方面,则是整个巫族的士气,这两者之间的斟酌,实在是叫十二位祖巫难以决断。 “帝江,依你之见,我们要攻破万寿山的防御,还需要多久?”刹那之后,烛阴便是问道。 “万寿山上的两件先天灵宝,那勾连土之权柄的,乃是一件专精于防卫的先天灵宝,而太真道人的昆仑镜,也有诺转时空之效,我们之前略有犹疑,便是被他们两人察觉到了变故,如今他们两人已经是彻底的转入了守势,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想要撕开那两件先天灵宝的防御,就算是动用最后的底牌,也需要十二个刹那以上的时间。”帝江计算了一下。 “十二个刹那——以师北海的脚程,这十二个刹那的时间,只怕是足够他出现在周山了。”烛阴快速的出声,“罢了,这最后的底牌,乃是为了太一而准备的,若是为了镇元子和太真两人便暴露出来的话,实在是太过浪费。”烛阴迅速拍板道。 “这样,我们兵分两路,帝江你带其他人回援周山,我和共工他们继续守在这万寿山中——他们给我们选择,那我也给他们一个选择,是要在周山和你们纠缠等着太真道人陨落于我等围杀之下,还是要舍弃周山前来此处救援太真道人。” “他们若是放弃太真道人也就罢了,若是他们回返的话,你们便也同样折返,我等也舍了太真道人,重新结成十二都天神煞阵,将他们所有人都笼盖于十二都天神煞阵当中。”烛阴同样也是足智多谋之辈,对于云中君给他们的困局,立刻就做出了对应的决策来。 ——这一战当中,云中君他们想要救援太真道人,想要在九幽之界当中撕开缺口,而烛阴却是反过来,想要将云中君,将师北海,将三清道人等这些天庭当中的元老,都给一网打尽! …… “不出云道友所料,十二祖巫果然是选择了分兵。”当万寿山之外,巫族的十二都天神煞阵发生了新的变化,同时也出现了些许的破绽之后,和云中君一起借着师北海离去的动作而隐于此间的三清道人,也是点了点头。 “现在,以我们的能力,已经可以撼动巫族的这法阵了。”上清道人观察着因为少了几位祖巫而出现破绽的法阵,目光当中满满都是跃跃欲试的模样。 “万万记得云道友的嘱咐,不可恋战,救出太真道友之后便速速离开。” “若不然的话,我们来救太真道友的局面,变成天庭众神来就我们的局面,不知道要被人笑上多少万年。”玉清道人按住了上清道人的肩膀,又提醒了一句,对他喜好颜面的他而言,若是碰到这样的局面,无数万年被人当成笑料,还不如是死了来的清净。 “我知晓了。”上清道人也是神色凝重——去往周山的几位祖巫随时有可能回援,和留在万寿山的几位祖巫联手重新结成阵势,将他们封锁于其间的这种可能,云中君在和师北海他们一起离开的时候,自然也是对三清道人他们提起过。 沉下思绪的同时,上清道人的意识,便已经是落入了腰间的长剑上,而在他的身边,玉清道人以及太清道人同样也是将自己的气机和法力勾连起来,与上清道人融为一体。 两仪,三才,四象,以及初始,造化,灭绝——三种不同的力量,于此之时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平衡。 整个天地的生灭造化,都在其中流淌。 下一个刹那之间,凌冽无比的剑鸣声响彻与天地之间。 那一瞬之间的剑光之下,所有关注着万寿山的修行者们,都只觉得自己的眼前,自己的脑海当中,都是一片白茫茫的虚无。 只是看着那剑光,他们的意识便仿佛是从脑海当中被抹除了一般。 而在这剑光之下,余下六位祖巫在万寿山之外所结成的阵势,也同样是四分五裂——那剑光,精准无比的切入了六位祖巫所布下的这阵势的破绽当中,一瞬之间,便是将这正是分成了六片不同的天地,六个天地当中,六位祖巫之间的联系,也是随之彻底的断去。 而在六位祖巫之间联系断去的同时,那以六位祖巫作为阵眼的法阵,也是随时堙灭。 那被从天地之间割裂出去的万寿山,亦是重新出现在了洪荒天地之间,万寿山周遭,时空剧烈的震荡起来,原本已经在巫族的法阵当中所崩溃的种种法度,种种权柄,也是在那扭曲的时空当中飞快的复原。 “太真道友,走!”重归于洪荒天地的刹那,三清道人的声音,也是清清楚楚的太真道人的耳边响了起来。 “走!”听着三清道人的声音,太真道人也是快速无比的朝着镇元子出声,那昆仑镜的光芒跳跃着,将整个万寿山一起裹住,顷刻之间便是消散在了这天地之间。 …… “太真道友他们应该已经安然无恙了吧。”在去往天庭的路上,那灿烂无比的剑光绽放出来的时候,云中君也不由得为之失神——那剑光之下,无论是他衣袖当中的森罗万象刀,乃是他藏在弱水河当中的天河剑,都在嗡鸣着。 “他们是否安然无恙,我不清楚,但你怕是回不了天庭了!” 云中君为那剑光感慨的时候,他面前的空间陡然之间便是扭曲起来,然后一个穿着银色衣衫的人,从那扭曲的空间当中踏出来,随着这人的脚步声,云中君周遭的空间,都是一寸一寸的凝固起来。 这一瞬之间,云中君只觉得自己仿佛是落入了蛛网当中的飞蛾一般,他周遭每一根纵横的经纬,都是变成了束缚他的力量。 “帝江!”云中君顿住脚步,他的衣袖当中,森罗万象刀滑落下来落于他的掌心上——他完全没想到,本该是回援周山的帝江,并不曾出现在周山,反而是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看起来,对于我的出现,云道君很是意外啊,那云道君以为,此刻我该出现在什么地方呢?” “周山?还是万寿山?”帝江不慌不忙的朝着云中君靠拢。 每一步落下之后,云中君周遭的空间,都会变得更加的凝固,从水流,变作琥珀,最后化作玄冰…… 在登临太乙道君之后,云中君便是对时间和空间的力量,都有了基本的掌控——但在帝江的面前,云中君对空间的掌控,便如同是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一开始的时候,我也想过,要不要去周山阻拦师北海他们——但我细想之下,就算是在周山拦住师北海,也不过只是平手,多一个我,少一个我,与战局都不会有任何的影响。” “但云道君你就不同了,要斩杀只得灭之境的你,实在是再轻松不过了。” “真想知道你这位天庭第一战神,后天第一道君陨落于此的消息传回天庭之后,东皇太一脸上的表情——可惜,你看不到了。”帝江屈指一番,云中君的面前,一条空间裂缝便是随之炸开,纵使云中君极力躲闪,但这一条转瞬即逝的空间裂缝,也依旧是在云中君的脸上拉出了一条血粼粼的口子来。 而在这一条空间裂缝之后,云中君周遭,所有纵横的经纬,仿佛都是化作了天地之间最为锋利的刀刃一般,无论云中君怎样辗转腾挪,帝江手中,空间所化成的兵刃,都会是如影随形而来,在云中君的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口子。 “你也不必试探了。”见云中君还没有放弃的意思,帝江的声音便是忽的又响了起来——“我为空间之祖巫,这周遭所有的空间,都在我的掌控之下,除非是我死,否则你绝对不可能会有脱身的机会。” 虽然只得灭之境,但云中君再怎么说也都是一位太乙道君,临死之前都是反扑,必然是危险至极,是以,就算是此刻帝江已经占据了绝对的胜势,但他依旧是不紧不慢的以言语动摇着云中君的心志,想要以尽可能小的代价,将云中君斩杀于此。 言语之间,又是一条纵横的经纬扭曲着,呈十字状朝着云中君席卷而来。 避无可避之下,藏在云中君衣袖当中的森罗万象刀,终于是在这凝固的空间当中绽放出了自己的光华。 ——出乎帝江意料的是,这一刀落下,刀光之下的,并非是他帝江,而是这森罗万象刀的主人,云中君自己。 一刀之后,云中君的身影,便似乎是被彻底的绞碎了一般,化作无数的碎片四散而动,在虚实当中渗透游离起来。 恍惚之间,似乎是有一只庞大无比的蝴蝶,在这凝固当中的空间当中展开了自己的翅膀,那翅膀的覆盖之下,真实与虚幻的界限,被彻底的混淆。 云中君明明就站在帝江的面前,但认识那无数的空间裂缝纵横着交错着从云中君的身上掠过,云中君的身上,都看不到有任何的伤痕。 “虚实之变?不错!”看着这一幕,帝江不由得挑了挑眉头,言语当中也露出了赞许的神色,这虚实之变,正好就是他们巫族的短板,云中君在这紧要的关头,还能够想要以这种变化还躲避他的杀伐,这种应对,也却是是配得上这后天第一道君的名分。 “但问题在于,我本就没想过要将云道君你速杀于此间啊!”帝江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欣然。 第四百二十二章 大羿 “烛阴他们此刻,应该是已经朝着此处而来了。” “而云道君你被我截在此间的消息,此刻应该是已经传到了师北海他们和三清等人的耳边——云道君你猜,他们在知晓了这消息之后,是会直接的回返天庭,还是会来支援你?” “你看,你们分头行事,就是为了避免被我们巫族一网打尽,可现在,你们很快就会自己跳进我们的网里面了。”帝江朝着云中君笑道。 一瞬之间,云中君便觉得自己仿佛是跌入了无底的深渊当中一般。 对于按十二都天神煞阵的威能,云中君可以说是再清楚而不过。 而对于他们这些人若是被这十二都天神煞阵给一网打尽所造成的后果,云中君更是清楚——毫不客气的说,若是到了这样的局面,就算是整个天庭,也都将为此摇摇欲坠。 …… “你们那边情况如何?”当一众太乙道君们成功的回返了天庭之后,师北海他们才是察觉到了不对劲儿。 “万寿山中,是烛阴在主持局面,那帝江去了何处?”双方一交流战局,师北海的神色便是陡然一变。 十二祖巫当中的空间之祖巫帝江,并不曾出现在他们的面前——那他去了何处? “不好,云道君!”只是刹那,他们就发现了,原本应该假意回返天庭整顿兵马的云中君,他的身影并不曾出现在天庭当中。 “帝江定然是去截杀云道君了!”师北海匆匆一句,立刻便是化作了鹏鸟之形,再一次从天庭之上扑进了洪荒天地之间。 “我也去!”白泽道君以及三清道人,同样是神色一变,再度离开了天庭,才刚刚回返天庭的太真道人见此,也是紧跟上他们——然后天庭当中,被师北海所惊动的众位太乙道君们,皆是接二连三的出发,朝着洪荒天地而去。 “天庭这是疯了吗?”当一位又一位太乙道君的气机在洪荒大地上绽放出来的时候,还留在洪荒天地之间的那些太乙道君们一个个的都是从自己闭关的地方踏了出来。 “这是要和巫族彻底的见个生死吗?”洪荒天地当中,一声又一声的轰鸣声在天地之间炸响,那是自天庭出发的一位又一位太乙道君强行破开了巫族席卷于洪荒天地之上的血气所发出来的动静。 因为这些太乙道君们的动作,整个洪荒大地上的巫族,都是如同汹涌的潮水一般涌动了起来。 …… “帝江陛下莫不是想要以我做饵,钓得天庭当中其他的太乙道君们上钩?”被封锁的空间之上,云中君已经是再度恢复了冷静,“奈何,就怕帝江陛下钓上的大鱼,巫族吃不下啊!” 被封锁的空间当中,无数的蝴蝶沿着那纵横交错的经纬而动,每一只蝴蝶落下的时候,那裂开的空间都是如同愈合的伤口一般,飞快的弥合起来。 而帝江的神色,终于是变得郑重起来。 就算是他的修为超出了云中君一个层次,但在这虚实之间的变幻面前,他竟是完全捉摸不到云中君的所在。 这被凝固的空间当中,无数的蝴蝶纷飞着,在帝江感知当中,他面前这无数的正沿着纵横的空间之线缓缓而动,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从这被镇锁的空间当中游动的蝴蝶,每一只都是云中君,但又每一只都不是云中君。 每一次帝江搅动空间裂缝将那些蝴蝶给堙灭的时候,立刻便是有更多的蝴蝶随之诞生出来,在这被镇锁的空间当中翩翩起舞。 “不能等了!”当天庭的一众太乙道君们纷纷杀进洪荒天地的消息传到了帝江耳边的时候,帝江的目光当中,才是流露出了一抹狠戾的目光。 随着他伸出他的右手,在半空当中虚握的时候,那衍化虚实之变以躲避帝江攻势的云中君,立刻便是有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从他的心头浮现了出来。 “要遭!”云中君本还想看看,帝江对空间的掌控到了怎样的地步,以这种方式来提升自己对空间的掌控,但那毛骨悚然的感觉一浮现出来,云中君便是知晓,自己必须要想办法从这被封镇的空间通道当中离开了,若不然的话,他几乎是百分之百的会陨落于认真的帝江面前。 在云中君动念之间,这虚空当中无数的蝴蝶的翅膀,都是合拢起来——而这个时候,帝江才是察觉到,这密布于虚空当中的,哪里是什么蝴蝶,分明便是无数的形如蝴蝶一般的刀光。 恍惚之间,有凄凄的刀鸣声响起,这虚空当中无数的刀光,都在这一刹那之间炸了开来。 “堙灭!”帝江抬了抬头,任由一团光华在他的眼前炸开,然后他虚握的右手随之捏紧。 而在那之后,帝江的面前,被他所封镇的空间,已经是彻底的化作了一片虚无——那所谓的堙灭,便是连同空间一切堙灭。 空间,乃是天地之间一切生灵依存的根基,没有了空间的存在,那依附于空间而存在的生灵,自然也就没有了存在的根基,只能在那虚无混沌当中消散于无形——就算云中君的虚实变化之道再如何的玄妙,在这样最为简单暴力的手段之前,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但在面前的空间都划归虚无之后,帝江的脸上非但没有露出战局结束之后的轻松,反而是越发的慎重起来。 在云中君所依附的那一片空间都被帝江给彻底的堙灭之后,在帝江的面前,却依旧是还有如同蝴蝶一般的刀光在这虚空当中飘飞着。 帝江后退了一步,抹了一把自己的脸颊——然后他才发现,就算他刚才避开了一抹刀光,但他的脸上却依旧是被那一抹刀光留下了痕迹。 最令他惊愕的,是若不是他切切实实的触摸到了这刀光所留下的痕迹,他甚至都不敢确信,自己已经是在云中君的刀下受了上——而且就算是到了现在,他都完全察觉不到自己有受伤的感觉。 “好刀光。” 帝江看着面前纷飞的蝴蝶,出声问道,“这一刀叫什么名字。” “明月刀,人间梦。” …… 而在帝江思索着,要如何锁定云中君的踪迹,如何才能够将之斩杀的时候,在洪荒天地其他的地方,从天庭杀进洪荒天地的太乙道君们,已经是个各位祖巫交上了手。 因为在出发之前,这些太乙道君们便已经得到了伏羲道具提醒的原因,知晓了十二祖巫所结成的法阵的强大,是以这些太乙道君们在找到了巫族那些祖巫们的踪迹之后,便立刻是各自缠上了这些祖巫们,使他们没有会合于一处展开阵势的机会。 虽然天庭当中绝大多数的太乙道君们都只是灭之境的境界,根本就不是巫族那些祖巫们的对手,但因为天庭的太乙道君们,数量却是十倍于祖巫的祖巫,故此这洪荒天地之间,天庭的一众太乙道君们在师北海等人的带领之下,也算是打的有声有色。 而在这样的乱战当中,洪荒天地之上的那些寻常巫族们,可是倒了大霉。 在这样的乱战当中,就算是十二祖巫的实力远超其他的太乙道君,但也完全做不到收束这太乙道君们的乱战所掀起的余波。 而在太乙道君之下,没有任何一个修行者有能力抵挡这些余波——虽然不曾直接对那些寻常的巫人们动手,但天庭的一些太乙道君们,却是有意的引导着战场往巫族那些大部落的所在而去。 反正,巫族已经放弃了先前的军气体系,就算是处于无数的巫人们环绕之下,这些太乙道君们也不担心会不会被十二祖巫接着巫族的军气给镇压。 在这样的乱战之下,巫族那些寻常巫人们,以及那些大巫们的死伤之重,可想而知。 而那些祖巫们的怒火,也同样是为之越来越重,越来越不可遏制。 “帝江,不要理会那云中君了——你再不回来,我们巫族的根,都要被天庭给挖断了!”烛阴的声音,在帝江的耳边响起。 这个时候,帝江才回过了神来,看了一眼如今洪荒天地之间的乱局,然后他的神色便在刹那之间扭曲了起来。 “你们都在找死!” “烛阴,没必要留手了,东皇太一没来,将这些天庭的太乙道君全都留在洪荒大地,也无所谓!”帝江愤怒无比的声音响起来。 然后,空间的权柄以及时间的权柄齐齐的在这天地之间张开,将整个洪荒天地都笼盖于其间,将所有的太乙道君们都至于这权柄的影响之下。 这影响,虽然只得一个刹那,完全不够十二祖巫对各位太乙道君们发起攻伐,但这一个刹那的时间,对于十二祖巫脱离天庭那些神圣们的纠缠,却已经足够。 而就在十二祖巫脱离了天庭众位太乙道君们纠缠的刹那,那十二都天神煞阵,便是再一次的在这天地之间张开来。 庞大无比的阵法,将整个洪荒天地,以及洪荒天地当中所有的太乙道君们都是囊括于其间,洪荒天地当中,那些随着十二祖巫一起在攀登周山的过程当中演练了这法阵不知道多久的巫族战士们,亦是在那些大巫们的带领之下,结成了武术的大大小小的都天神煞阵——这一刹那之间,整个洪荒天地都,都是被那无穷的混沌所笼盖起来,混沌之间,一切的天地权柄,一切的日月星辰,一切的天地元气都是随之消逝。 片刻,又有心跳的声音,在那混沌当中响起,这心跳声想起来的时候,就算是天庭的一众太乙道君们,也都是察觉到自己的内心当中一阵一阵的悸动。 十二都天神煞阵之下,整个洪荒天地,便是被莫大的力量一分为二。 天地的下层,便是被无穷的血气所保护起来的寻常的巫族战事以及巫族的那些大巫,而上层,便是这十二都天神煞阵当中,十二祖巫和天庭一众神圣们的战场。 在这战场之间,十二祖巫明明只得十二人,但被这法阵所笼罩起来的每一位天庭的太乙道君,却都是觉得自己孤身一人在面对着那十二祖巫当中的一人。 在太乙道君级别的人数上,明明是巫族处于绝对的劣势,但通过这十二都天神煞阵,处于劣势地位的,却是变成了天庭的一方。 …… 法阵的下层,被这法阵所保护起来的一众寻常巫人以及那些大巫们,一边心惊胆战的感受着上层那一轮又一轮太乙道君的力量碰撞之后的余波,一边又以期待无比的目光看着这法阵当中,无穷血气的汇聚之处。 片刻,一众大巫们当中,大羿陡然之间便是提起了手中的长弓,信步往这法阵的上层而去。 “大羿,你要去哪里?”有巫族的大巫立刻便是将大羿给拦了下来——“上面是祖巫陛下和天庭一众太乙道君的争锋之所,你上去了,岂不是令祖巫陛下分心?” “太乙道君又如何?”大羿头也不回,径直而去,“我们巫族,只认祖巫,不认那所谓的太乙道君!” “我倒要看看,那些太乙道君,是不是就真的纵横不败,所向无敌!” 而在这十二都天神煞阵当中,此刻已经是一片潮起潮落的汪洋——那汪洋当中的每一重浪花,都是一轮太乙道君交手之后的余波。 才踏进这一重天地之间,大羿便立刻是被那无穷的浪花所淹没,寸步难行。 在这汪洋的冲刷之下,大羿竭尽所能的挺直脊背,然后四面而望——然而,不管他看向什么地方,他所看到的,都是一片虚无,他所感应到的,都只会有那无数的太乙道君们厮杀的时候所产生的余波。 不要说天庭那些太乙道君们的踪迹了,便是巫族十二祖巫所存在的痕迹,大羿都完全察觉不到。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羿才是缓缓的抬起了手中的长弓。 他找不到那些太乙道君的所在,没有关系,他手中的长弓,会告诉他他的目标在哪里。 心神沉入手中古朴的大弓之上,箭矢搭于其间,当大羿手中的大弓被打满的时候,他终于是如愿以偿的在这十二都天神煞阵的战场上感受到了天庭那些太乙道君的存在。 在大羿的感应当中,这十二都天神煞阵的上层,有无数个元气所凝结而成的漩涡。 而每一个元炁所凝结而成的漩涡,便是一个天庭的太乙道君和祖巫的战场。 循着本能的感应,大羿缓缓的将手中的大弓对准了一处战场。 但在他手中大弓指向那一处战场的时候,冥冥之间,便是有庞大无比的压力落到了大羿的身上令他的意识几乎都是变得一遍空白。 他抓着弓弦的右手,更是一片僵硬,似乎是黏在了弓弦上一般。 明明只需要松开手,他手中的箭矢,便会如他所想的那般,落入那祖巫和太乙道君争锋的战场当中,然后在这战场当中发出自己的声音。 但偏偏,在这一刻,他却似乎是已经忘记了到底应该如何松开手中的弓弦一般,脑海当中,连‘松开弓弦’这样的概念,似乎都已经被彻底的抹除。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羿才终于是磨平了自己的心绪,从又急又恼的状态当中清醒了过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冥冥之间的灵光,陡然之间便是在大羿的脑海当中炸开来。 第四百二十三章 “登临太乙道君的机会,便是此时了。”在这陡然间浮现出来的灵光当中,大羿顿时便是有了这样的一个感觉——当他大弓当中的箭矢落到了自己所挑选的目标身上的时候,便是自己正式踏破这血气修行体系的关隘,正式以这血气修行体系登临太乙道君的时候。 明悟这一切的同时,大羿的心绪便是彻底的变得沉稳起来,他整个人的气机,都在这一刻和手中的大弓融为了一体,无论是谁远远看过去,都只能是看到一张被拉满了的大弓,而丝毫看不到那拉开大弓的大羿——血气修行体系的修行者,每一位修行者都有着强烈无比的存在感,但大羿这位几乎是站在血气修行之路顶点的存在,在将要登临太乙道君的时候,却是完全没有了丝毫的存在感。 …… 而此刻,这洪荒天地之间,早已是陷入了一片无与伦比的混乱当中。 十二都天神煞阵之下,巫族的血气四散涌动,在这排他性丝毫不下于军气的血气之下,洪荒大地之间所有的天地元气,都是如同潮水一般朝着四海汪洋而去。 洋溢于整个大地之间的天地元气凝结起来,甚至是形成了实质一般的潮涌,潮涌之下,四海汪洋的水面,都是足足提高了数十丈,数百丈——这纯粹无比,浓郁无比的天地元气,本该是那些修行者们最趋之若鹜的东西,没吞吐一口,都能够令自己法力的积蓄得道不菲的精益,但正所谓物极必反,这天地之间哪有十全十美的事? 这元气,自然也不例外。 当这浓郁到了极致,纯粹到了极致的天地元气涌入四海汪洋当中以后,四海汪洋之间,那无穷无尽的修行者,本能的便开始吞吐这无穷无尽的元炁。 第一口元气被吞吐腹中的时候,每一个修行者的脸上,都带着前所未有的满足。 第二口元气被吞入腹中,这些修行者们,在感受着自己法力增长的同时,甚至是已经想办法保留这些纯粹的元气,以维系自己日后的修行。 但第三口,第四口……数十数百口元气之后,这无数的修行者们心头便只剩下了恐惧——这个时候,已经不再是他们主动的吞吐这纯粹无比的天地元气,而是这些纯粹无比的天地元气顺着他们身上的每一个穴窍朝着他们的经脉当中涌动。 修行者对法力的积蓄,从来都不是一蹴而就的,毕竟,每一位修行者的出身不同,修行的功法不同,其体内的经络强度,穴窍大小,都有所不同,其炼化天地元气化作法力的效率,更是天差地别。 说得简单一点,就是每一个修行者的经络,都是一个湖泊——有的湖泊大,有的湖泊小,有的湖泊坚韧,有的湖泊脆弱。 但无论如何,这些湖泊的容量,都是有着上限的——修行者对法力的继续,便是在向湖泊当中倾注水流的同时,加高,加固,加大这湖泊的河堤岸边,使得这湖泊的容量更大,使得这湖泊更能够抵住湖泊当中浪涛的涌动。 也正是如此,修行者法力的积蓄,越是往后,就越是困难。 当然,这过程当中,修行者最为恐惧的事,便是那湖泊当中的浪涛过于汹涌,越过了湖案,和湖泊之外的一切勾连在一起——到那个时候,湖泊不再是湖泊,而湖泊当中的湖水,自然也就不再受到这湖泊的约束,对于修行者而言,这意味着法力的彻底失控,意味着彻底的死亡! 而现在,四海当中那无穷无尽的修行者们所面对的,便是这样的一个情况。 就算是他们已经竭尽所能的想要屏住自己的吞吐,竭尽所能的封锁自己的穴窍和天地之间的沟通,竭尽所能的挥霍着自己体内的法力,但那无穷无尽的天地元气,也依旧是在源源不断的强行涌入他们的经络当中,在其间转化做他们的法力,沉积到他们穴窍当中——甚至于还来不及转化成法力,这无穷无尽的天地元气,就已经是落入了那些修行者们的穴窍当中。 这一刻,天地之间,十之八九的修行者们都遇到了他们梦寐以求,同时也是恐惧无比的事——真正意义上的天人合一! 他们的经络,他们的穴窍,彻底的和这浩荡天地勾连于一处,但悲哀的是,他们却完全没有借此感应天地,以至于掌控天地的能力。 于是乎,那汪洋四海当中的修行者们,一个个的,都是直接在那无穷元气的冲刷之下,化作了天地元气的一部分。 先是那些初入长生的修行者,然后是那些逍遥真仙,进而再是那些不朽金仙。 在第一重的天地元气所造成的席卷于整个天地的灾难之后,再接下来的,便是天地法则的彻底崩溃。 无论是十二祖巫,还是其他的太乙道君们,他们手中都执掌了这洪荒天地的一项或者说多项权柄,他们都可以说是这洪荒天地之间某一种‘道’的显化——而此刻,这些存在彼此厮杀于一处,这洪荒天地之间,不同的权柄,不同的道,自然也是随之在响应着这无数太乙道君们的厮杀。 水变化火,火演化为土,造化逆转生死,阴阳撕开五行…… 在这乱战当中,这洪荒天地之间,一切的常识,一切的规则,一切的道理,都是彻底的失去了意义。 在这权柄的溃散之下,就算是那些并不曾被卷入十二都天神煞阵当中的,非天庭一系的太乙道君们,也同样是不得不出手,竭尽所能的对抗着那巫族和天庭大战的余波,竭尽所能的稳定着天地之间那暴动的权柄和法则。 但这些人无论是实力,还是数量都无法和正在厮杀的巫族和天庭相媲美,在这一场乱战当中,他们所做的一切的努力,都只是杯水车薪而已。 不要说这整个洪荒天地了,便是他们道场所在的那一片地域当中的天地法度,他们都无法将之稳定。 而当这一场乱战当中,第一位太乙道君陨落于十二都天神煞阵当中的时候,那十二都天神煞阵的威能,在沐浴了太乙道君的鲜血之后,也是显得更加的无法揣度。 再之后,这一场大战所引动的,最为无法揣测的变化随之来临。 当一种又一种大道,一条又一条的权柄随之崩溃的之后,便是整个天地的崩溃。 不管是大地之下的九幽之界,亦或是天宇之上的星空之界,其间都有无数的裂缝浮现出来,裂缝当中,是一片的虚无,倏忽之后,又有丝丝缕缕的混沌的气机从那虚无当中涌现出来,侵染这天地之间的一切。 那混沌涌现出来的时候,整片星空都是随之颤动起来,无数的星辰,都是摇摇欲坠,星辰之上,更有无数的碎片破开两方天地,带着无穷无尽的力量坠落于洪荒大地之上,坠落于那十二都天神煞阵当中。 星空上的那些神圣们,虽然不曾直接的参与洪荒天地之间的那一场大战,但因为这一场大战所引得的天地权柄的暴动,引得星空上那些星辰的偏转,同样也是从另一种意义上将星空上的神圣们给拖进了这一场变故当中。 在天庭之外的太乙道君们竭尽所能的稳定着天地法则的变故的时候,星空之上,那些星君神圣们同样也在竭尽全力的保证着那无数的星辰的运转不至于脱离那些星轨——在这过程之间,每一位星辰的神圣们都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若不是天庭早早的就建立起来,无数的星君们各自镇压了不同的星辰,那光是这一场大战所引动的星辰移位,就足以是令星辰一脉所有的神圣们都随之陨落。 …… 在天地都开始一点一点的崩溃的时候,十二都天神煞阵当中,无论是主持着阵势的十二祖巫,还是陷入阵势当中的太乙道君们,都察觉到了这恐怖的变化。 但这些神圣们,非但没有因此停下他们的彼此之间的攻伐,反而是更加的不留余地——这一刻,双方当中的每一个人,心头都有着一个惊人的想法。 只要竭尽所能的将对方给扑杀,结束这一场战争,那他们自然便能够从容的收拾这天地之间的残局,从容无比的稳定天地当中那溃散的权柄。 但若是不将敌人给彻底的击败,那就算是他们想要着手修补这天地之间的权柄法度,他们的敌人也随时都会为此给他们带来无穷的威胁——更何况,在这一场厮杀当中,无论是催发十二都天神煞阵的十二祖巫,亦或是在这法阵当中竭尽所能的抵抗者法阵的侵蚀,竭尽所能的对抗着十二祖巫的太乙道君们,都不可能分心他顾去稳定,去修补这天地之间的法则。 因为在这样的厮杀之间,他们彼此的对手,并不会因为他们在稳定这天地而对他们有所留手,反而是会趁此机会将他们斩杀于当场,以永绝后患…… 是以,这一刻,天地之间的所有人,便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这天地一点一点的走向崩溃,一点一点的走向灭亡。 …… “第二次巫妖大战?”云中君一边对抗着沿着时空五行,沿着他所感应到的任何一种东西朝着他杀过来的攻伐,一边心惊肉跳的感受着那天地的崩溃——如果说之前,他们在东海和巫族的战争,便是神话当中巫妖之间的第一战,那么此刻他所面临,所参与的战争,便是神话当中巫妖的第二战。 在这一场战斗当中,云中君的心头除了那无与伦比的急迫感之外,还有一种无以言喻的被嘲讽的感觉。 他才是信誓旦旦的下定决心,要以一种更加积极的姿态参与这天地之间的变局,要竭尽所能的帮助东皇太一,帮助天庭渡过这一纪元的巫妖大劫——但紧接着,天地之间局势的发展,便是狠狠的给了他当头一棒。 在他完全不曾做好准备的时候,这巫妖之间的第二次战争,便是就这样发生了。 而若是要细说这一战的缘由,那毫无疑问,是要追溯到云中君与太真道人合力对西极的四位神圣的谋算。 因为这一场谋算,太真道人出现在了万寿山,然后被巫族给堵住,为了救援太真道人,云中君和师北海他们齐齐而动——再之后,太真道人如愿被救了出来,但云中君自己,却是被帝江,被巫族给截住。 再接下来,便是天庭当中的一众太乙道君们为了救援云中君而齐齐杀进洪荒天地,以至于现在,那传说当中的巫妖第二战,彻底的爆发开来。 “这算什么?”云中君心头冷笑着。 若是在他下定决心之前,在这样的变故之下,说不得他就顺水推舟,‘无奈’的顺着天地局势而动,但在云中君下了定了决心之后,这样中‘命运无可更改’的‘事实’,却反而是令云中君心头涌现出了无限的豪情来。 “天命不可改?” “可笑!” “若真的是天命不可改,那我的存在算是什么?” “若真的是天命不可改,那东皇太一浴日东海的神话,又去了何处?” “若真的是天命不可改,那我星辰一脉的神圣们,缘何还长存于世?” 云中君手中的刀光飞舞着——而在这刀光变幻之间,与云中君对敌的那位祖巫,立刻便是清清楚楚的察觉到了云中君刀光当中的变化。 如果说之前,云中君的刀光当中所充斥的,是螺蛳壳里做道场,是极尽变化的玄奇,那么此时,云中君的刀光当中,便是有多出了一抹无与伦比的厚重,每一次刀光卷动的时候,都有沛然不可阻挡的力量从周遭的天地之间蔓延出来,就好像云中君手中所挥洒的,不是刀光,而是天地之间的大势一般。 这一场大战,对于天地而言,对于天地之间的修行者而言,都是一场不折不扣的大劫,一场前所未有的大劫,但对于云中君而言,这一场大战,却是一次仅次于紫霄宫听道的机缘。 第四百二十四章 第三次紫霄宫讲道 大战当中,所有的太乙道君都在竭尽所能的展露着自己对权柄的操纵,都在展露着自己所掌控的权柄的每一种变化。 而在那无数的权柄随之崩溃的时候,这无数的权柄一切的玄妙,也都是没有任何保留的展露于所有人的眼前…… 然而,大战当中,其他的修行者们都在面对着十二祖巫压力的同时,还有感于这天地即将崩溃的危局,是以此刻,这些太乙道君们此刻心中所念所想,便是竭尽全力的打垮面前的十二祖巫,尽快的结束这一场战争。 是以,除了云中君以外,这战场上无数的修行者们,竟是没有任何人能够察觉到,在他们的战场之外,无数的天地法则崩溃之际,正衍化着天地之间的种种玄妙。 至于说其间的原因,也同样简单——因为除了云中君以外,其他的太乙道君们没有任何人知晓,这一场令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战争,会以怎样的一种姿态结束。 …… 当整个天地都要重归于混沌的时候,这天地之间,终于是有悠悠的钟磐之声响起。 那正在溃散的天地权柄,随之凝滞,然后那涌入天地之间的混沌被莫名的力量遏制,倏忽之后,明光乍现,开天辟地的场景在这天地之间重演,无穷无尽的造化玄奇从那混沌当中涌现出来。 所有紊乱的权柄,都在此时恢复,所有的崩溃的法度,都在这一刻重新的演化。 …… “鸿钧道祖!”那钟磐之声响起的时候,天地之间所有的生灵脑海当中都是一片空白,只余下这四个字在不停的回荡着。 待得所有人的意识都恢复了过来,他们这才是发现,原本厮杀于一处的十二祖巫以及天庭的一众太乙道君们早已是不知何时分开了来,各自立于天地的一角。 而在他们的中间,则是一卷大袖飘飘,衣袖当中裹挟着无穷无尽的浩浩紫气。 那浩浩荡荡的紫气,便如同是那截断万古的天河一般,将大地之上的巫族和天庭的一众太乙道君们给彻底的分开,天河左右的双方,任是彼此如何的竭尽全力,也难以跨雷池一步。 “尔等各掌天地,司牧天地众生,何以因一时之怒,累及万万苍生,无量天地,以至于这天地都险些崩溃?” 悠悠的紫气当中,鸿钧道祖的身影缓缓从那天河当中浮现出来,无穷无尽的压力,便是笼盖于所有的太乙道君和十二祖巫的身上——在这属于大罗至尊的气机之下,不管是这些太乙道君,还是那十二祖巫,都是不由自主的从这天地之间割裂开来,他们所掌控的权柄,以及他们所领悟的‘道’,都在这一刻彻彻底底的抛弃了他们,这一刻,这些横绝一时的大神通者们,便如同是凡人一般的脆弱。 “道祖容禀,非是我等想要滋事,则是巫族之人包藏祸心,蓄意谋算太真道友——就算是如此,我等也只是想着救了太真道友便回返天庭,丝毫没有想要和巫族计较的意思,但却不想,巫族却又借此机会想要谋害云道友。” “不得已之下,天庭一众道君们才是愤而下界——就算是如此,我们也同样不曾想过要和巫族厮杀,只是,巫族仗着法阵凶戾,将整个洪荒天地都卷入法阵当中,更是想要将众位道友们都斩尽杀绝。” “无奈之下,我等这才是与巫族厮杀了起来。”白泽道人和师北海道君对视了一步之后上前道——如今东皇太一还在闭关当中,此刻能够代替东皇太一和鸿钧道祖交流的,也只得这么三两人而已。 “狗屁不通!”听着白泽道君的话,十二祖巫也不有的是跳起了脚——从未理会过世间争端的鸿钧道祖,因为他们这一场大战而显于世间,并且在显于世间的同时,便是毫不客气的将双方的修为给彻底的封镇起来。 这位大罗至尊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 十二祖巫再如何的狂妄,狂妄到敢于在紫霄宫外截杀一众先天神圣,但他们也不敢这个时候触怒鸿钧道祖这位大罗至尊。 “什么叫做我等蓄意挑事?分明是你们天庭故意挑动我们和西极的矛盾——还有太真道人,她明明知晓我们彼此敌对,却依旧是出现在了我们巫族的领域,那我们巫族顺势对她动手,岂不是理所应当?” “以我看来,此事说不得就是天庭的这些人自忖实力大有精益,想要一举覆灭我们巫族,又寻不到开战的原因,这才是以太真道人为诱饵,以开启和我们巫族的战争——此战杀于洪荒天地之间,这一战当中我们巫族才是受到伤害最大的一方,若是我们蓄意挑起战争,又怎会行此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之举?此间关隘,还请道祖明鉴。”共工出声道,片刻,有冷笑起来。 “况且,此战道祖亲自前来,但天庭之君东皇太一,却依旧是端着架子不出,可见天庭众人,全然不将道祖放在眼里,全然不将这天地放在眼里。” 巫妖双方,各执一词,顷刻之间,便又是闹成了一团。 “好了。”鸿钧道祖振了振衣袖,于是这些正吵吵闹闹的神圣们,便立刻是没有了丝毫的声音。 “巫族,天庭,皆是实力强横,纵横难寻敌手——双方不顾一切的大战,后果也都摆在你们的眼前,既然天地之间,无人敢于对你们的战争多做置喙,那老道今日就给你们立一个规矩。” “至此之后,巫族和天庭,若是在轻易掀起争端,累及天地的话,那老道便叫你们知晓,何为大罗之手段?”鸿钧道祖说着,然后反掌一压,只是倏忽刹那,这些太乙道君们一个个的便都是觉得,他们的道行,不知不觉间,就从太乙道君的境界滑落到了不朽金仙的境界——这并非是鸿钧道祖打落了众位太乙道君的修为,而是鸿钧道祖一怒之下,直接的拔高了属于太乙道君这个境界的层次。 在这新的‘太乙道君的层次之间’,道行未曾达到这个标准的太乙道君们,都是从太乙道君们境界之间,重新跌落了下去。 “我等知错。”感受着这一切的变化,不管是天庭的太乙道君们,亦或是巫族的十二祖巫,再也顾不上争执,一个个的都是忙不迭的朝着鸿钧道祖点头认错道。 “道祖明鉴,非是我天庭太一陛下不敬道祖,而是太一陛下正筹谋一件有功于天地的大事,受此羁绊,故而才无暇脱身。”认错之后,白泽道君又是担心之前共工的挑拨使得鸿钧道祖的心头生出了对东皇太一的不满一般,立刻便是出声解释道。 “大事?莫不是,将这天地付之一炬的大事?”闻言,共工也不由得又是以言语对白泽道君刺了一刺。 “罢了。”鸿钧道祖目光扫了一眼,见两族的强者们都还是一副不服气的目光,时时刻刻的都想着对彼此下手,不由得也是揽客口气。 “看来,若是放任不管,只怕老道这一走,你们便又是要生出事端来。” “既然如此的话,且都来我这紫霄宫中冷静冷静吧——打也好,杀也好,这紫霄宫中,都由得你们!” 鸿钧道祖只是将衣袖这么一卷,天地之间,所有的太乙道君们便都是不由自主的被他的衣袖收入了其间——不管是天庭的太乙道君,还是巫族的祖巫,又或是双方之外的强者。 总之,便是鸿钧道祖的这衣袖一卷,便是在这天地之间划出了一条线——但凡是接触到了太乙道君这个境界的修行者,不管他是从太乙道君的境界上跌落,亦或是只是触摸到了这个门扉,便都是从洪荒天地之间脱离开来,落入了他的衣袖当中。 再一个刹那,天旋地转之间,这无数的强者,这天地之间最为顶级的力量,便已经是全都落入了那古朴无比,巍峨无比的紫霄宫中。 而这天地之间,也是再一次的陷入了一个漫长无比的,没有太乙道君的时代。 …… 紫霄宫中,云中君端坐于自己原本的蒲团上,看着这空空当当的紫霄宫中,在刹那之间便是被无数的背影所填满。 每一个背影的所在,都是一个单独的时空——在这样的情况下,不要说争端,这些修行者们,便是连彼此之间的交流,都是一个问题。 “所有人都没逃过吗?”云中君的目光在这紫霄宫中扫了一眼——就算是原本还在天庭当中闭关的东皇太一,也同样是被那无与伦比的伟力挪移到了这紫霄宫中。 就算距离紫霄宫中上一次讲道已经无数万年过去,但这紫霄宫中,也依旧是有无穷无尽的道韵充斥于其间,环绕于每一个大神通的周身上下。 是以,在无数的大神通者们,在短时间的惊愕之后,便立刻是再度陷入到了参悟大道的状态当中——毕竟,鸿钧道祖之前强行拔高太乙道君门槛的行为,使得那些就算不曾为此跌落太乙道君之境的修行者们,他们的修为,也他都是摇摇欲坠,每一个人,都迫切无比的希望有一个安安稳稳闭关的机会,以重新梳理自己的大道,整理自己的修行。 “莫非,这便是传说当中的,鸿钧道祖与紫霄宫的第三次讲道不成?”紫霄宫的角落当中,云中君沉下心神看着面前的一切,大道玄音响起的同时,云中君也同样是进入了闭关的状态当中——而在闭关的那一刹那,云中君心头所浮现出来的,却是这样一个啼笑皆非的想法。 鸿钧道祖的第三次讲道,他很早的时候就有所猜测,同时也有所期待的,更是已经为此做足了一切的准备。 但无论他如何的异想天开,都想不到鸿钧道祖的这第三次讲道,会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展开——或者说,这第三次讲道,根本就不算是鸿钧道祖讲道,而只是单纯的,这紫霄宫中无数的修行者们修行的时候,他们身上所弥漫的道韵,引动了鸿钧道祖所留在这紫霄宫的道韵,仅此而已。 但这并不影响这紫霄宫中的修行者们从中得到无与伦比的好处。 大道玄音当中,云中君周遭,无穷无尽的气运之火燃烧了起来,将他的灵光,将他的悟性直接崔发到了一个极致,在这样的情况,就算是那些大道玄音他还暂时的不能理解,但他也是将之牢牢的铭刻在了自己的脑海当中,只要他愿意,就算是他离开了这紫霄宫,但那大道玄音也依旧会随时在他的脑海当中响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紫霄宫中的鸿钧道祖,似乎也是察觉到了这些被他‘禁闭’于紫霄宫中的修行者们的变化,然后,那大道玄音之间,鸿钧道祖的声音,也是随之响了起来。 恍恍惚惚之间,鸿钧道祖便是从一化作了万,出现在了每一个不同的时空当中,出现在了每一个大神通者的面前——那大道玄音响彻的时候,每每有修行者皱起眉头,无法理解的时候,鸿钧道祖的声音,都会适时的响起,将这众位大神通者们暂时不能理解的大道玄音,梳理成能够被他们所参悟出来的法则道理,一一的传授给众位太乙道君们。 在这样的情况下,云中君的道行,亦是在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提升起来。 似乎只是恍惚刹那,云中君因为鸿钧道祖强行拔高了太乙道君的门槛而有些虚浮的修为,便立刻是再度的稳固了起来。 ——如果说将修行者的修为比作一个高楼,那么凡之境,便是这高楼的第一层,仙之境,则是这高楼的第二层,太乙道君所在的道之境,便是这高楼的第三层。 原本的时候,这些太乙道君们,都是一寸一寸的将这高楼给修筑起来,楼层与楼层之间,都有紧密而又坚实的阶梯相连。 而鸿钧道祖将太乙道君的门槛给强行拔高半层,所造成的后果,便是原本连接着第二层和第三层的阶梯,被鸿钧道祖给硬生生的撕开来,往上抬起——没有了阶梯的联系,那处于第三层的楼阁,立刻便是化作了虚浮无比的空中楼阁,摇摇欲坠。 第四百二十五章 层次 而在这一次的讲道之间,一种太乙道君们便又是将那被抽空的阶梯给完善补全——当然,在这过程当中,也不乏一些太乙道君因为本身进入太乙道君的境界便是相当的勉强,在这一次之后,根本就无法弥补自己的根基和这一次的大道之伤,以至于他们道途断绝于此。 …… 很快,云中君便已经是将自己大道上的根基重新补全,然后,云中君所继续做的事,却不是继续在这大道玄音当中参悟造化,而是借着这一次前所未有机会推演开始推演秘法。 星空当中,星辰无穷无尽,但凡是无主的星辰,都能够被修行者所感应,能够与修行者共鸣,然后修行者本身,便有机会执掌那一颗星辰,成为星辰上的星君——当然了,如今整个星空的权柄都对于东皇太一,就算是一些本身的修持和星辰并不能星辰形成共鸣的人,只要他们得到了东皇太一的诏令,持此诏令,也依旧是能够成为星辰上的星君。 但斗姆元君陨落无数年,那天市垣中,却依旧是一片‘无主之地’,非但不能有任何一位太乙道君和能够和天市垣生出感应和共鸣,便是天市垣中权柄,也不曾自发的归于东皇太一之手,据东皇他一的说法,是那天市垣中的权柄,依旧是保持着独立的存在,在抗拒着他的掌控。 当然,以东皇太一的实力,要强行取走天市垣中权柄,也不是办不到,只是没必要——故而一直到现在,天市垣中,都不曾有任何的星君或者是帝君的存在,其权柄,也不曾彻底的归于东皇太一之手。 这是一种相当反常的情况——按道理来说,一位星君彻底陨落之后,那一个星辰上的权柄,就不算是不彻底的溃散,也该是直接归于东皇太一之手,沉寂下来,等待着另一位星君的诞生,但那天市垣中却不是如此,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天市垣中的斗姆元君,并不曾陨落一般。 而云中君的此时想要借助鸿钧道祖讲道的机会所推衍的秘法,其灵感源头,也正是来由于此。 ——既然天市垣中的权柄不曾彻底的溃散,那么在众人的见证下彻底烟消云散的斗姆元君,是否便还有着归来的可能? 其三魂七魄,其真灵,虽然都已经消散,但若是以那天市垣中的权柄作为感召凭依的话,能够以此将斗姆元君溃散于天地之间的真灵都召唤回来,使得已经陨落的斗姆元君重生于天地之间? 云中君很是明白,自己的这一个想法,有多么的异想天开,有多么的狂妄——真灵消散,乃是天地之间最为彻底的陨落,自开天辟地以来,不乏有神圣死去,堕于永劫之地,最后又踏破永劫之地而归的,但却从未有真灵消散之辈再归于天地之间。 也正是如此,自那念头涌现出来之后,云中君便从未将自己的这想法告诉任何人,只是独自一人潜心推演着这几乎是‘逆天’一般的秘法。 但可惜的是,就算是云中君周身的气运浩浩不绝,就算是他在推演的时候,燃烧了无穷无尽的气运作为辅助,但他脑海当中的这想法,也依旧只是一个想法,他的那所谓的‘秘法’,也只是停留在他的想象当中,连一丝一毫的头绪都推演不出来。 云中君很清楚这是什么原因——则在于他自己的实力还不够,在于他的底蕴还不足,就如同是一个懵懂幼儿,哪怕他知晓了垒土成山至于极致,便能够站在这天地之间最高的地方,聚沙成土,也足以填平整个四海一般,但他的力量,却完全不足以支持他将这想法化作现实。 在对那秘法的推演当中,云中君所陷入的,便是这样一种窘况——以他当前的实力,当前的底蕴,以他当前对天地的认知,对大道的参悟,就算是有着无穷气运的燃烧,也完全不能将这秘法推演出来,或者说,是不能将这秘法在太乙道君这个阶段就能够做到的那一个层次给推演出来。 不过即便如此,云中君也没有丝毫放弃,因为他知晓,眼下的局面,还没有到完全没有办法的时候——对于这秘法的推演,他还有一个最后的机会。 那便是鸿钧道祖于紫霄宫中的讲道,也便是此时。 是以,云中君在借着鸿钧道祖的这最后一次讲道重新梳理了自己一生的所学,明确了自己未来的道途之后,便是连第二次推演道途的都不曾想过,便是直接的借着鸿钧道祖的这一次讲道,开始推演那不属于太乙道君级别的秘法——作为太乙道君的他,实力和底蕴不足以推演出这样的秘法,但在这紫霄宫中,在这无穷权柄法则聚于一处,在这大罗至尊的道韵所萦绕的地方,这样的秘法难道还推演不出来不成? “果然可行!”当最初的想法在云中君的脑海当中浮现出来的时候,燃烧的气运之下,终于是有一道灿烂无比的灵光,从云中君的脑海当中诞生出来,将他脑海当中一切的迷雾尽皆驱散。 “咦?”在云中君开始推演这前所未有的秘法的时候,紫霄宫中最上首处的鸿钧道祖,也不由得微微侧目,将目光落到了云中君的身上,他古井无波的脸上,亦是浮现出了微微的动容。 他的这一次讲道,并不能算是真正的讲道,但从本质上说,他的这一次讲道,却是对紫霄宫中所有修行者们帮助最大的讲道——这一次的讲道当中,虽然鸿钧道祖不言不语,但在那些修行者们参悟大道的时候,鸿钧道祖却是慷慨无比的将‘自己’借给了那些修行者们。 这也即是说,这紫霄宫中,虽然都只是一些太乙道君,更有甚者,只是一些不朽金仙,但实际上,他们在参悟大道的时候,却都是再以鸿钧道祖这位大罗至尊的视角在审视着自己的修为,审视着自己的大道,在推测着自己所修行的道路——大罗至尊的玄妙,足以是化一切不可能为可能,从理论上而言,这紫霄宫中的修行者们,不要说是道伤之类的小事,便是他们为自己梳理出一条登临大罗至尊的路,都不在话下,更不要提只是修复自己道伤,只是登临那太乙道君的境界。 但实际上,这紫霄宫中的修行者们,却几乎是没有任何一人察觉到了这一场听道的本质——更多的修行者们,都是受困于自己的心障,他们只以为,自己的这一次在大道上所有的领悟,都只是他们在鸿钧道祖的引导之下所做出来的参悟,丝毫不曾察觉到,是他们此刻,就已经是‘化身’成为了鸿钧道祖,成为了大罗至尊。 毕竟,在之前的两次听道当中,他们也同样是有过这般神而明之的状态,有过这般无所不知,无所不悟的状态——但在离开了紫霄宫以后,他们所参悟出来的一切,便都是化作了脑海当中的迷雾。 故而,紫霄宫中,更多的修行者们,都不曾借着这一次参悟大道的机会重新梳理自己的道途,窥视大罗的野望,反而是转过来头,以这截然不同的视角来审视着自己最初的修行,审视着自己自诞生以来所做出来的种种抉择……然后重新夯实自己的根基,重新衍化自己的修行,令自己的道身更加的完美,令自己的法力更加的雄浑……最多,也只是如何在太乙道君之路上踽踽而行,对那大罗至尊之境,不敢有任何的野望,或者说,是丝毫不敢将这一次听道的机会浪费在那遥不可及的大罗至尊的道路上。 ——同样的,也正是这一念之差,这紫霄宫中的一众修行者们,也是于此之时,被分成了三个截然不同的等次。 第一个层次的修行者们,自然便是有着对大罗的野望,就算是他们不知晓他们此刻的状态,也不认为自己离开了紫霄宫中之后,对大罗之路的一切推演都会化作脑海当中的迷雾,但他们此刻,也依旧是在竭尽所能的推演着独属于自己的大罗之路。 对于他们而言,哪怕离开了紫霄宫中之后,这一切的推演都会化作他们脑海当中的迷雾,无法揣度,无法见证,但只要他们推演了,他们的身上,便终究会留下那么丝毫半点的痕迹——等到有一天,他们真的要登临大罗至尊的时候,这些痕迹,便会成为他们至关重要的助力。 如三清,如东皇,如女娲,如白泽等人,皆在此列——云中君所推演的,虽然不是登临大罗的道途,但他所推衍的,却同样是涉及大罗至尊的秘法,故此同样也在第一个层次的修行者当中。 第二个层次的修行者们,则是借着这一次的机会,在梳理自己道途的修行者,梳理他们要如何的沿着掌缘生灭的境界一路而行,最后登临太乙道君最高的那个层次,掌之境——“掌”,只是描述那境界的这一个字,就已经是道尽了那一个境界的玄奇,也足以令这无数的修行者对此充满了无限的遐想。 而最后一个层次的修行者们,则是那些至始至终,都将目光拘泥于自己的过去,或是自己当前的人——这些人,无论他们将自己的根基打得如何的雄厚,将自己的法力磨炼得如何的纯粹,也无论他们推演出了怎样玄奇强大的秘法,但无论是鸿钧道祖还是他们自己都明白,若是没有其他的机缘,那这些人的的成就,也就仅限于此了。 片刻之后,鸿钧道祖的目光便是从这些修行者们的身上离开,落到了第一层次的那些修行者们的身上——慨然无比的将‘自己’借给那些修行者们,对于鸿钧道祖自身的修持而言,也同样有着无与伦比的好处。 这些立于第一阶段的修行者们,他们借着这一次的契机,对大罗至尊之境的冲击,便如同是一位又一位未来的大罗至尊跨越时空而来,在这紫霄宫中和鸿钧道祖相互交流自己的大道——这第三次的紫霄宫之会,对于这些修行者们而言,是前所未有的机缘,对于鸿钧道祖而言,亦是如此。 紫霄宫中,那玄奇无比的大道伦音之间,鸿钧道祖的双眼亦是缓缓的合上,在这种隔着时空的‘交流’之间,他自身的修为,也同样是飞快的提升起来,登临大罗迄今半个多纪元,但他这半个多纪元的修持的进境加起来,也都比不过这一次讲道,或者说是论道的所得。 时间,便是就这样一点一点的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鸿钧道祖的脸上也终于是浮现出了一抹疲惫的神色——将‘自己’借给那些太乙道君,并且小心翼翼的维系着这种状态,使得那些太乙道君们不至于被自己所浸染,变成自己的化身,这种举动无论是对鸿钧道祖而言,还是对那些修行者们而言,都有着极其庞大的压力。 “结束了吗?”当这一段‘论道’终于结束的时候,紫霄宫中所有的修行者们,便都是齐齐的苏醒过来,鸿钧道祖的脸上,亦是有着遗憾的神色一闪而过——这一场论道,是他登临大罗以来,修持最为顺利的时候,但这样的机会,也只得这一次而言。 因为下一次,就算是他还愿意将‘自己’借给那些修行者们,那些修行者们也不可能全心全意的接受鸿钧道祖的‘馈赠’,彻彻底底的以一中大罗至尊的视角来审视自己的过去未来——毕竟,这种情况对于他们而言,太过于的危险,只是一念之差,他们便有可能彻底的迷失自我,成为鸿钧道祖的化身。 或者说,一旦他们意识到了这种情况,那他们成为鸿钧道祖化身的这个结局,便不可避免。 清醒之后,第一个层次和第二个层次的修行者们,并不曾出声,只是细细的体会着他们在之前参道当中一切的所得——此时,这些人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毕竟,就算是他们从悟道的状态当中退了出来,但他们之前的种种领悟,却都还在心头流转着,不曾有丝毫的忘却。 不过,这些人当中,属于第二层次的修行者们,也只是以为,是鸿钧道祖的修行有了新的精进,更够更加有效的引导他们修行而已,丝毫察觉不到之前的真实。 独独立于第一阶层,在这一次的听到之后,对自己的大罗之路都隐隐有所领悟的修行者们,才是明悟了之前所发生的真实。 “拜谢道祖厚恩。”良久之后,一众修行者们才是再度朝着上首处的鸿钧道祖一拜。 “此番自是尔等机缘,与我何干。”上首处,鸿钧道祖只是垂下目光,“如今看来你们也都冷静了下来,既然如此的话,你们也便是可以离开这紫霄宫了。” 鸿钧道祖疲惫的声音在紫霄宫中响起——到了这个时候,这无数的修行者们,才算是响了起来,这一次的紫霄宫听道,只是鸿钧道祖不满于他们将这天地给扰得乱七八糟,故而才是将他们都给拘束在了紫霄宫中。 “道祖且慢,太一有要事当禀。”正当紫霄宫的大门打开,鸿钧道祖的身形也快要消失在这紫霄宫中的时候,东皇太一的声音响起。 “尔有何事?”鸿钧道祖出声问道。 立于第一个层次的修行者当中,有两个异类——一个是云中君,另一个便是东皇太一。 这两个异类,都是在那状态当中,舍了对自己大罗至尊之路的推演而分心他顾之人。 “巫族和天庭,数度战争,以至于天地不稳。”东皇太一出声道,“然道祖明鉴,此战,皆受时势而动,不受个人所限——自入得天庭以来,我亦无时不刻的不在思索,到底要如何才能避免和巫族的战争。” “毕竟,不管是我,还是我天庭的一众神圣都能看得出来,我们和巫族之间,谁想要压过谁,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筹算良久之后,我总算是有了一个能够避免和巫族厮杀的办法。” “天庭由万族而成,立于穹天——若是能够在天地之间增加一条法度立为永制,令天地之间万族的修行者,一旦修行有所成就,便自主离开洪荒大地,归于星空天庭,如此一来,天庭和巫族,各掌天地,自然是相安无事。”东皇太一朝着鸿钧道祖出声道。 闻言,云中君和伏羲道君的眉头,都不由得微微一跳——这正是云中君当初所提及的飞升之策。 当时,他们三人在商议这一计策的时候,便都是了解这一计策最大的难处,便在于要如何令这飞升的法度横于天地,令十二祖巫不去干涉这法度的存在,使得那些修行者们能够从容飞升。 但不管是云中君还是伏羲道君,都没有想到,东皇太一会另辟新径,根本就不理会十二祖巫的存在,直接就趁着这一次听道的机会,在鸿钧道祖的面前提出了这一个策略。 只要得到了鸿钧道祖的首肯,借鸿钧道祖那大罗至尊级别的力量在天地之间立下新的法度,那只得太乙道君之境的十二祖巫,凭什么破坏鸿钧道祖所留下的法度? 最妙的是,这个策略提出来,从明面上看,还真的是避开巫族和天庭厮杀最有效的办法——毕竟,双方一者归于天,一者藏于地,没有了接触的空间,自然也就没有了大战的前提。 “荒谬!”听着东皇太一的话,十二祖巫当中的烛阴和共工等人,立刻便是大胜的嚷嚷了起来。 以他们的智慧,当然是能够看得出来暗藏在东皇太一这计策背后的凶险。 第四百二十六章 掌缘生灭,成住坏空 名义上,东皇太一是将天地之间的无数修行者都召集回天庭当中——但不要忘了,这无数的修行者,都是在巫族的疆域之下生存了不知道多久的修行者,他们对巫族的了解,也同样是远超常人,对于巫族的虚实,他们也是知之甚详。 一旦放任这些人归返天庭之内,那巫族封锁了半个多纪元的洪荒大地,从此以后便在天庭的眼里没有了任何的秘密,和天庭发生战争的时候,巫族也将因此落于极大的下风。 一时之间,几位祖巫只觉得自己又急又气,气的是,他们都看到了东皇太一的这个提议得到了鸿钧道祖的应允之后,会对巫族所造成的威胁,而急的却是他们近照不出任何一个反驳东皇太一的理由来——从明面上,东皇太一的这个提议对于缓解巫族和天庭之间的紧张局势,是有着绝对的好处的,至于说巫族所担心的事,在天庭动手之前,他们的担心,就注定只是担心,鸿钧道祖也不可能因为他们的担心而拒绝东皇太一这个极其附和当前天地局势的提议。 “此法,倒也不错。”就如同是十二祖巫所预料的那般,鸿钧道祖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同意了东皇太一的这个计策,然后衣袖一卷,冥冥天地之间,便是多出了一道法度来,横贯于星空之界,九幽之界和洪荒天地之间——只待得东皇太一以天帝之名催动那法度,那法度便将是彻底的显现于天地之间,接引洪荒大地上无数的修行者们,从洪荒大地‘飞升’道星空之间,彻底的摆脱巫族的威胁。 感受着这变化的一众太乙道君们,心头也都是各有所想,而巫族也是稍稍的放下了心头的急躁。 显然,鸿钧道祖虽然对天庭有所偏向,但在巫族和天庭之间,依旧是保持着大体的公正——这一道法度,固然是对于天庭有极大的好处,但除非是东皇太一真的登临天帝之位,否则他也只能看着这一道对天庭有着极大好处的法度眼馋而已。 至于说东皇太一能够成功的参悟出星辰之间的秘密,这一点十二祖巫也此时可以说是相当的放心——星辰一脉的神圣们,占据星空两个多纪元,都不曾彻底的参悟出星辰当中的秘密,东皇太一匆匆之下,又能参悟出什么来? 更何况,这一次的听道当中,十二祖巫同样也是出于第一个层次的修行者,虽然他们的修行之路和鸿钧道祖所传的练气之路截然不同,但在大罗至尊的视角之下,他们也同样是对自己登临大罗的道路,有了隐隐的领会。 而作为他们的敌人,他们相信,在这一次的听道当中,东皇太一的所得,同样也不下于他们——是以在接下来的数万年,甚至于数十万年数百万年之间,东皇太一也都会和他们一样,醉心于修行,醉心于对大罗至尊之路的推演。 如此一来,鸿钧道祖所立下的这一条法度,也只是形同虚设而已——这非但是不会令东皇太一有所成就,反而是会在东皇太一潜修的时候,不停的提醒着东皇太一,他的使命还不曾完成,长此以往的话,东皇太一的修为,自然也就会随之被拖慢下来,甚至于在登临大罗之境和登临天帝之位的抉择之间,左右摇摆,最后道心蒙尘…… “鸿钧道祖这是也知晓了东皇太一要登临天地之位,故而打算要考验一番东皇太一的决心吗?”紫霄宫的角落当中,云中君低下头来,他似乎是察觉到了鸿钧道祖的用意。 “可惜了,鸿钧道祖的本意,只怕是想要试探一番,在众生和自己之间,东皇太一应该如何抉择——若是选择众生,那他自然便有着登临天帝之位的资格,若是选择自己,那这天帝之位,自然就与他无缘。” “奈何,鸿钧道祖只怕是没有想到,东皇太一应该已经是将那星辰之间的秘密,给参悟出来了。”云中君闭上双眼,似乎是担心自己目光当中的紫意暴露于人前一般。 ——在鸿钧道祖应下东皇太一之提议的时候,云中君便是清清楚楚的感觉到,整个天庭的气运,都是为此有了莫大的增长。 很显然,鸿钧道祖的举动,对于天庭而言,对于东皇太一而言,并不是一个考验,而只是一个单纯的送好处的举动。 在综合前后所发生的种种,云中君当然便能够断定——尽管东皇太一还不曾通知任何人,但实际上,他已经参悟出了星空当中的秘密,那天帝之位的宝座,已经是就摆在了他的面前。 “太一带天庭万族众生,多谢道祖。”感受着天地之间多出来的那一条若隐若现的法度,东皇太一亦是肃然朝着鸿钧道祖一礼。 这一艘名为天庭的巨舰,即将彻底的腾飞。 上首处,鸿钧道祖只是沉默着看着面前的东皇太一。 对于东皇太一登临天帝之位,这一点鸿钧道祖非但是没有什么一件,反而是乐见其成。 在他将自己借用给紫霄宫中的修行者,以帮助他们参悟大道的时候,他也同样察觉到了这些修行者们的心思。 在唯二的两个宁愿舍下对大道的追求反而是推演其他旁枝细节的人当中,云中君所表现出来的,是对斗姆元君的感怀,是这开天辟地以来,绝无仅有的恩义,而东皇太一所表现出来的,却是开天辟地以来,绝无仅有的胸怀和器量。 鸿钧道祖感受的很是分明——在选择放弃对大罗之路的追求,转头重新参悟那星空之间的秘密的时候,东皇太一心头所涌现出来的,并非是对那天地至尊之位的贪婪,而是真真切切的,对天地之间无穷凡俗众生的怜悯,对于那些生灵终其一生也只能是浑浑噩噩的怜悯。 ——此时轮回尚未开启,生灵陨落之后,都会归于永劫之地,然后在那永劫之地当中磨灭一切的痕迹,重头再来,是以没有人能保证,自己面前那无力的虫豸,其前世会不会便是一个通天彻地的强者,也没有人能保证,他们若是陨落之后,下一世会变成什么样子。 ——总而言之,鸿钧道祖当时在东皇太一的心绪当中所感受到的,便是这样一种坦荡,这样一种浩然。 当时,鸿钧道祖还一时兴起,如同是心魔一般,引动了东皇太一的心绪,问责东皇太一,他难道就不担心那些经由他所点化的生灵,不堪造就,只知晓为非作歹,肆掠天地,在这天地之间造下无穷恶业,最后牵连与他? 对此,东皇太一的回应,却是岂能因噎废食?纵然是那些生灵不堪造就,那也是那些生灵自己的事,而他所需要的,则是给这些浑浑噩噩,茫然无知的生灵们一个机会,若真的是到了最为不忍言的那一步,则万千功过,他东皇太一自是一人担之…… 也正是那个时候,鸿钧道祖确定了东皇太一成为天帝的资格,这才有了鸿钧道祖顺势而为,在东皇太一登临天帝之路的位置上推了一把的事。 而在东皇太一之后,其他的先天神圣们,也是逐一的向鸿钧道祖询问了一系道途上的疑难,不管是上至掌缘生灭,下至积累法力的秘法等等,鸿钧道祖都是一一作答。 “敢问老师,太乙者,为掌缘生灭,大罗者为何?”当紫霄宫中,问道的声音越发稀疏的时候,上清道人的声音响起——他所问的,非是太乙,而是大罗。 听着上清道人的问题,鸿钧道祖还未有所回应,紫霄宫中就已经是有不满的声音随之响了起来——“上清道友功行深厚,有目共睹,但如今,太乙之路都不曾走完,上清道友便是惦记起了那至为玄奇的大罗之妙,不觉得有些好高骛远了吗?” 但那些第一层次的修行者们,却是谁也不曾出声,只是低头不语,但耳朵却都是高高的竖了起来,等待着鸿钧道祖的回应,或者说是不回应。 “太乙者,掌缘生灭,大罗者,成住坏空。”良久之后,鸿钧道祖的声音终于是在这紫霄宫中响了起来。 上清道人问了他大罗,而鸿钧道祖便真的是回应了大罗。 “掌之境,为太乙之绝巅,万事万物,皆在掌心一隅,太乙之境,是为‘得’,而大罗之境,则是‘舍’,做减求空,舍却现有的一切,然后大罗自然成就。”鸿钧道祖出声道。 如何破开登临太乙道君的关隘而登临大罗至尊之境,这个问题,他也是直到现在才有了答案——他登临太乙道君之境,便是如此。 他与罗睺的生死一战,彼此之间皆是极尽手段,罗睺手中的剑光,斩灭天地万物的同时,亦是将鸿钧道祖对道的领悟一一的斩落,剑光纵横之下,无心无念,只是醉心于剑光当中的罗睺,同样也已经触摸到了那名为‘空’的境界,可惜,终究是被斩落了一切大道的鸿钧道祖,先一步借着这一战的砥砺而参悟出了‘空’的境界,将罗睺斩杀于周山当中,然后彻底的登临大罗至尊之境。 “做减求空,即证大罗?”鸿钧道祖言语落下的时候,整个紫霄宫中,都是一片的寂然,虽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明白这八个字的意思,但每一个人,都是牢牢的将这八个字记载了自己的心头。 “敢问道祖,何以做减求空?”沉默之后,又一个声音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出声的,赫然便是西极须弥山的准提道人。 做减求空这四个字,听起来简单,但实际上,却是难之有难。 生灵行于天地之间,自有无穷无尽的束缚,无穷无尽的羁绊——于人于外,是无穷的人情世故,是无数的恩怨情仇,于己于内,则是无数大道的相顾勾连。 听鸿钧道祖的意思,做减求空,便是要将这些东西给一一的舍去。 但那人情世故和恩怨情仇,尚有割舍的办法,可修行者自己所锤炼的精气神,自己所修持的大道,又该如何的割舍? 将这些都一一舍去之后,那修行者又如何还能维系自己的修为,如何还能去行那做减求空之事? 准提道人的言语之后,就算是那些连太乙道君之境都还不曾稳固的修行者们,也都是竖起了耳朵——相较于上清道人所询问的有关于大罗至尊的玄妙,此刻准提道人所询问的那做减求空的法子,显然是更加的令这些修行者们感兴趣。 “索性也只得这一次机会了,罢了,这做减求空的路子,我便与你们细说一番。”鸿钧道祖出声道。 “第一个,是为以力证之——是为太乙道君极尽巅峰的时候,寻一个对手,与之厮杀一番,至于无法无心无念的地步,自然变尽得空之玄妙,然后可登临大罗至尊之境。” 鸿钧道祖说着,听得这一法,紫霄宫中的一众修行者们,不由得都是哗然——太乙道君之境极尽巅峰,这已经是极度困难的事,在寻得另一个极尽巅峰的对手,与之生死一战,这种突破到方式,便是不成则死,若是自己不能登临大罗至尊之境,便立刻是会化作祭品,成为自己对手登临大罗至尊之境的祭品,这种方式,实在是太过于的弄险了。 “此法太难,太险——就算是找出了两位极尽巅峰的太乙道君,这两位太乙道君也愿意为之生死一战,以迈向至高,可天地之间其他的人,未必就愿意见到这一战。” “此法,名义上是操之于己,但实际上,却是尽数托之于人。” “道祖可还有其他的法门?”准提道人唏嘘了一句,言辞之间,却是直指人心的阴暗之处。 “你倒是贪心。”鸿钧道祖压住了想要发怒的三清道人,笑骂了一句。 “便如你所想,除了这以力证道的法子之外,我多年苦思,也还另外推演出了两个做减求空的法子。” “请道祖垂怜,赐下玄法。”闻得此言,本是对此不抱什么希望的准提道人,当场便是大喜,然后朝着鸿钧道祖俯身一拜,其头颅扣于紫霄宫的地面上,几乎是令整个紫霄宫都是为此动摇了起来。 “第二个法子嘛,我称之为斩道。”鸿钧道祖出声——云中君则依旧是低着头,眼下的局面,已经是和云中君记忆当中的那一段神话,越发的接近了。 在云中君记忆当中的那一段神话当中,鸿钧道祖便也是在这紫霄宫中,说了三个成圣的法子,然后引得天地之间乱成一团,独自一人高卧九重云霄。 “大罗之境,便是传说当中的圣人之境吗?”云中君思索着,以鸿钧道祖所展现出来的神通看,这所谓的大罗至尊之境,那神话当中的圣人之境,也确实是没有什么区别。 “所谓天生万物,玄极万千。”鸿钧道祖此时,也没有理会紫霄宫中一众修行者们的心思,只是自顾自的讲述着。 “而这无穷万物当中,有一类特殊的存在,天生便能够与大道相合——此物,便是先天灵宝。” “若是修行者有缘,能够寻到足够多的先天灵宝,然后以这些先天灵宝为寄托,将自己的大道逐一斩落下来,那么当大道尽斩的时候,自然便是修行者领悟空空,登临大罗的时候。”鸿钧道祖出声。 “原来如此!”而在听到了鸿钧道祖的言论之后,云中君的身形也不由得一震。 上一世的时候,他观阅那些神话之际,有一个相当大的疑惑——那就是那些大神通们最初,明明都是一副风光霁月的逍遥模样,缘何就在紫霄宫听到之后,性情大变,变得贪婪无比,就算是自己的先天灵宝足以够用,但这天地之间,但凡是那一处地方出现了先天灵宝的消息,那些大神通者们便是闻风而至,彼此为争夺那先天灵宝而厮杀一般。 如今,云中君总算是知晓了其中的原因。 那些先天神圣们所争夺的,又哪里是那先天灵宝,分明就是斩道的机会。 不同的先天灵宝,其所容纳的大道,自然也便是有所不同——而修行者在修行的时候,时常心有所悟,便立刻是对自身的大道有更深一层的理解,亦或是参悟出其他的大道,是以,在斩道的时候,没有任何人能够保证自己手中的先天灵宝,便刚好能够承载自己所斩落下来的大道,如此一来,对于这些有志于大罗至尊之境的修行者们而言,手中的先天灵宝当时多多益善。 就算是自己现在用不到,但以后却未必就用不到。 “借先天灵宝的玄妙,然后斩道吗?”紫霄宫中,一众太乙道君们都是不由得暗自盘算起来,思索着自己心头到底有几件先天灵宝,也思索着,这天地之间还有什么地方会有先天灵宝的线索。 “天地之间,从此多事矣。” “此外,还有第三个办法,功德。” 第四百二十七章 圣位-大罗之机 “功德?”听着鸿钧道祖的话,紫霄宫中所有的修行者不由得都是一愣,然后准提道人继续出声问道,“敢问道祖,合为功德?” 这也由不得这紫霄宫中的修行者们疑惑。 迄今为止,这天地之间,还从未有过‘功德’这种说法——此刻,在紫霄宫中,这些大神通者们,还是第一次听说过‘功德’这两个字。 “功德,到底是何许神物,竟能够助人登临大罗至尊之境?” “天地之间,修行者的所作所为,若是有妨于天地,对这天地造成了负面的,甚至于是有害的影响,和自然就会有业力缠身,反之,若是修行者的所作所为对天地有益,能够极大的增强天地的本源和底蕴,自然便会有功德加身。” “浩浩功德之下,百邪不加身,此为一——若是功德的数量多到一定的程度,修行者便可借用这功德之力直接勾连这天地最为本源的本质,然后几次机会,入得无法无念之境,领悟空空,然后登临大罗。”鸿钧道祖出声道。 “功德竟是有此玄妙?缘何之前这天地之间,从未有过功德之说?道祖教化苍生,指引我等重续修行之路,如此之为,也不见有丝毫功德?”鸿钧道祖的言语落下之后,众位修行者们不由得都是心思各异。 “功德之论,以前没有,但从此刻开始,便有了。”鸿钧道祖出声,神色平静无比,但这宫殿当中,却是陡然间再度炸开。 很显然,这所谓的功德之论,不是别的东西,正是鸿钧道祖无声无息之间在这天地当中所增加的一道全新的法度——和之前那飞升的法度不同,那一道法度所针对的,只是天地之间那些寻常的修行者,而且那法度立下来的所有,所有的大神通者们都有所感应。 但此时,鸿钧道祖所立下的这一道功德之论,却是将这天地之间所有的大神通者们尽皆囊括其间,令所有人都在这都在这法度的限制之下,最重要的是,鸿钧道祖在立下这一道法度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位大神通者有所察觉。 “是鸿钧道祖之前一直都有所保留,还是鸿钧道祖此时又有了新的精益?”一众大神通者们暗自揣测着,两种可能之间,他们更加倾向于后者,但正是如此,他们才是越发的觉得自己的认知都被颠覆。 众所周知,修行是越往后便越发艰难的一个过程,但鸿钧道祖,非但是在修行上领先了众人不知道多少,其修行的进境,也是领先了众人不知道多少倍,明明是更加艰难,更加玄妙的大罗至尊之境,而鸿钧道祖却是走的如同是寻常的太乙道君,甚至于不朽金仙一般的轻松……这样的情形,除了用不可思议这四个字来形容之外,众人实在是找不到任何的言语。 “先天灵宝……功德……”鸿钧道祖的言语落下之后,紫霄宫中的大神通者们,可谓是各个都是人心浮动。 三种法门之间,绝大多数的人,都在首先摒除了那第一种‘以力证道’的法门,然后在第二种斩道之法和功德之法之间犹疑起来。 “此番之后,我还有一桩要事要嘱托你等……”片刻,鸿钧道祖的声音便是又响了起来。 “此番讲道,你等大有所得,我的功行,亦是颇有精进——巫族和天庭的局势,之前的时候我尚有余力,不过此次之后,我将离开这天地,归于混沌,追寻盘古氏的足迹,寻觅当初盘古氏的道路。” “未免我走之后,巫族和天庭肆无忌惮,再起纷争,我有意斩落一分大罗之机,将之一份为七——若有修行者执此大罗之机,便可暂登大罗之竟,执掌大罗伟力,皆是若是巫族和天庭再起攻伐,你等也可稍作调解。” “不过,既是调解战争,执掌大罗之机者,必当立于不偏不倚之境——是以,此七人,既不能是天庭之人,也不能是巫族之人。” 鸿钧道祖一边言语,目光一边在紫霄宫中的一众修行者们脸上扫过。 于是每一位修行者都是抬起了头,以无限殷切的目光望着鸿钧道祖。 执掌这大罗之机,能够有其他的所得姑且不论,但光是能够在巫族和天庭之间保持中立,不被牵连进巫族和天庭之间的战局,就已经是足以令这无数的大神通者对此趋之若鹜了。 “尔等三人,可愿退出天庭,执掌这大罗之机?”鸿钧道祖的目光定在最前面的三清道人的身上。 听着鸿钧道祖的话,三清道人的脸上,也都是露出了为难无比的神色——执掌大罗之机,他们当然是愿意的。 毕竟,除了安全之外,执掌大罗之机还能够令他们借此参悟大罗至尊的玄妙,令自己登临大罗至尊的道路走得更加的安稳,更加的通常。 但若是要为此而退出天庭,舍弃东皇太一,舍弃云中君而不顾的话,这也违背了三清道人做人做事的原则。 “三清道友为道祖亲传,理当继承道祖之志,我天庭又岂能因此成为三清道友的牵绊?” “众位道友见证,自今日起,三清道人便非是我天庭之神圣。”东皇太一的声音想了起来,在三清道人还在为此纠结不定的时候,东皇太一已经是替他们做出了决定。 “可。”闻言,鸿钧道祖亦是点了点头,直接和东皇太一敲定了此时,然后屈指一弹,接连三道流光便是直接落入了三清道人的身上——只刹那间,三清道人身上的气机,便是随之变得虚无缥缈起来,虽然依旧还是处于太乙道君的这个境界,连缘之境都还不曾堪破,但在众位太乙道君们感应当中,三清道人却已经是彻底的跳出了太乙道君的限制。 这一刻,宫殿当中所有的太乙道君们心头都跳出了一抹不可遏制的灼热——七道大罗道君的气机,其中三道已经归于了三清道人,而余下的四道,又该归于谁? “天庭和巫族相交多年,而我西极诸人,多年以来,皆不涉巫族和天庭之间的争端,与两者之间保持中立,稳定天地局势,自是当仁不让,此番,我等有同时糟了天庭和巫族的谋算,稍有不慎,便将覆没其间——还请道祖垂怜,赐下大罗之机。” 三清道人乃是鸿钧道祖的亲传,继承鸿钧道祖的衣钵,在鸿钧道祖归去之后,替鸿钧道祖维系天地之间的局势,可谓是名正言顺,理所应当,没有没有任何人能够质疑。 但除了三清道人之外,其他的人想要从鸿钧道祖的手中得道那大罗之机,就难免有些名不正言不顺,而这些大神通者们,就算是有心想要请求鸿钧道祖赐下那大罗之机,也不知晓该如何开口——而就在所有的大神通者们,都还在犹疑的时候,准提道人已经是在这紫霄宫中哭泣了起来,言语之间,更是对他们的处境直言不讳,就好像若是鸿钧道祖不将这大罗之机赐下,那他们的性命,便是要断绝于当场一般。 “罢了,你等自囚于自己无数万年,稳定西极地脉,虽不显于天地,但其功却不可忽视,既然如此,这两道大罗之机,便赐予你等便是。”鸿钧道祖思索了片刻,这才是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于是两道玄妙无比的大罗之机,离了便是落入了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的身上,原本修为在一众太乙道君们之间只是出于中上层的两人,在得了这大罗之机之后,身上的气机立刻便是一阵翻涌,飞快无比的便是臻至了生之境的巅峰,距离那缘之境,不过一步之遥。 这个时候,就算是他们暴露出了自己也执掌了五行之权柄,十二祖巫也奈何不得他们了。 “道祖在上……”见准提和接引两人也是如愿以偿,天地之间那些处于中立地位的大神通者们,一个个的不由得都是聒噪了起来——七道大罗之机,已经有五道都有了自己的主人,只余下两道还能够被这些大神通者们竞争,若是再慢上一步,他们只怕是连这两道气机,都不可能竞争得到了。 “道祖容禀——有关于这大罗之机,云中君尚有一语相询。” 看着紫霄宫中的聒噪,云中君的心头也不由得一跳——好不容易,未来的几位圣人才是归入了天庭,但却不想,这紫霄宫中,这些圣人们却又都是在东皇太一的力主之下脱离了天庭,和天庭分道扬镳。 而另外的两位圣人,亦是在此刻摆明车马的,有了要和天庭为难的架势。 这对于天庭而言,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对于已经决定和天庭共进退的云中君而言,同样也是一件糟糕的不能再糟糕的事。 而最令云中君心头不安的,则是那‘六位圣人’执掌大道根基的缘由,和那神话当中所讲述的,更是截然不同。 这意味着云中君所知晓的神话,于此之际出现了极大的偏差,更有甚者,六位圣人当中,唯一的一位和天庭有着割舍不断的牵绊的女娲,此时更是默然不语,丝毫没有要和其他的大神通者们竞争那唯二的两道大罗之机的意思——云中君又如何能任由这种事发生? “天庭当中,必须要有自己的顶级力量!”云中君想着,然后站起身来。 “云道君莫非也有意要脱离天庭,一争这大罗之机?”鸿钧道祖的目光落到云中君的身上,满是笑意。 而天庭当中的一众大神通者们,更是心中一跳。 三清道人离开天庭,这对于他们而言,并非是不能接受的事,毕竟,三清道人虽强,但三清道人在天庭但在工行也只是清贵而已,亦不曾执掌什么重权,也不曾有什么不可或缺。 但云中君却不一样。 云中君所执掌的天河,是天庭的屏障,而他本身,更是天庭的一面旗帜,若是他脱离了天庭,那对于天庭的打击,可想而知。 而最令这些神圣们骚动的,则是东皇太一——他们所有人都能想得到,以东皇太一的心胸,若是云中君选择要因为这一道大罗之机而离开天庭,那东皇太一绝对会成全云中君,一如他之前成全三清道人一般。 “非也!”云中君摇了摇头,虽然眼下确实是一个脱离天庭的机会,但他云中君,又岂是这般心志不坚定的人? “道祖明鉴。”云中君先是朝着鸿钧道祖一礼,“道祖为避免巫族和天庭的厮杀,则两者之外的人执掌大罗之机,本无可厚非。” “但道祖可曾想过,执掌大罗之机的他们,在这天地之间,可谓是纵横无敌的存在,就算是巫族和天庭联手,也未必是能够奈何得了他们若是有朝一日,道祖所选择的人心头生出了妄念,又该如何是好?” “巫族和天庭的大战,有他们作为调节,若是他们生出了妄念,天地之间何人可制?”云中君直言不讳的道——他和三清道人的交情,再加上东皇太一主动令三清道人脱离天庭的举动,足以是保证三清道人不会为他的这一言语而心生芥蒂。 至于说另外的接引和准提两人,既然已经是有了恩怨,那彼此之间再生出些芥蒂,也无所谓——连同处于西极,亲如一体的太真道人和镇元子,他们都能够算计其性命,须弥山这两位大神通者的器量心性,可想而知,云中君可不认为,在经历了先前的彼此算计之后,他们天庭和须弥山的这两位神圣还有解开芥蒂的可能。 “尤其是须弥山的两位道友,之前巫族和天庭之间的大战,这两位道友身上,也未必就没有嫌疑。” “那云道友的意思是?”鸿钧道祖挑了挑眉。 “七道大罗之机,其中五道已经有主——不过我认为,天地之间,三才之势方式最稳定的局势。” “五位执掌大罗的强者为天地之一极,巫族为一极,我天庭亦为一极,为了保证三才之间的平衡,余下的两道大罗之机,道祖又何妨分别赐予我天庭和巫族?”云中君坦然无比的道。 “云道君之言,巫族觉得如何?”鸿钧道祖的目光落到了十二祖巫的身上。 第四百二十八章 人选 “不妥!”正当祝融伸出双手想要对云中君的提议表示赞同的时候,十二祖巫当中的后土,却是陡然之间便是伸出双手按住了共工,摇着头高声的道。 “不错,确实不妥。”虽然不明白后土为什么会对于云中君这个不管是对巫族还是对天庭,都明显是大有好处的提议表示反对,但在后土明确了自己的态度之后,其他的祖巫们,也不由得都是一一出声。 “哦?”看着十二祖巫的反对,不止是这宫殿当中其他的大神通者们,便是鸿钧道祖也不由得一愣。 若云中君所预见的那种情况真的发生,那么不管是巫族还是天庭,对于这天地之间的局势,面对着这样的变局,都只能唏嘘一句,无能为力……现实一点来说,此时云中君的提议,便是巫族和天庭在鸿钧道祖归去之后,依旧能够对天地保持强大无比的威慑力唯一的法子。 但偏偏,行事作风素来强横霸道的十二祖巫,却是一番常态的拒绝了云中君的提议,这又如何不令紫霄宫中的修行者们惊愕? “是巫族有其他的法子制衡大罗至尊,还是说因为这是我的提议,故而巫族本能的就有了防备。”紫霄宫中,云中君低头思索着。 “道祖明鉴当前天地之间五位大罗备选——这其中西极的两位和天庭关系错综复杂,此外,另外的三者,三清道人,虽然已经脱离了天庭,但他们和天庭的牵绊,却是割舍不开的。” “按照云道君的猜测,有朝一日,那几位大罗备选会主导天地之间的局势,但这局势,也必然会是三清道人他们和天庭一起压制我巫族。” “道祖有意赐下大罗之机,令我巫族也有机会一窥大罗至极玄妙,这固然是一桩美意,但我巫族的修行体系,乃是源自于盘古祖神的血气体系,和道祖的修行体系,截然不同。” “要参悟道祖所传下的大罗之机,我们巫族必然就要改弦更张,重新更改我们的修行体系——这一点过程,必然是我们最为虚弱的时候,若是这个时候天庭对我们发起攻势的话,我们巫族在天庭的攻势之下,除了覆灭之外,必然不会有别的下场。” “道祖所留下的那几位大罗备选,乃是为了维系天地之间的平衡——可维系平衡,并不意味着是维系天庭和巫族之间的平衡,若是他们协助天庭将巫族给彻底的覆灭,令天庭君临天地,执掌天地当中的一切,这同样也能够令天地归于平衡和稳定。” 后土祖巫的声音,冷静甚至于冷峻,直接就指出了这一遭之后,巫族最大的危机之所在,言语之间,更是充斥着对三清,以及对西极两位神圣那满满的质疑,丝毫不认为在鸿钧道祖去往混沌追寻盘古氏的足迹之后,他们会按照鸿钧道祖的嘱咐,维系巫族和天庭之间的平衡。 “那后土你的意思,是我应该追回三清和西极两位身上的大罗之机了?”鸿钧道祖意味深长的道。 “道祖已经有了决议,我等又岂敢令道祖收回成命?”后土肃然出声道,“只是如今,道祖所选定的五位大罗备选,皆是和天庭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若是接下来的两位大罗备选,依旧如此的话,道祖还不如就在这紫霄宫中将我兄妹十二人尽皆扑杀于此,也省了日后天地的变动。”后土祖巫一副豁了出去,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模样,打定了主意,要借着这一次的机会,将三清道人和天庭给彻底的切割开来。 “我等两人愿意在这紫霄宫中当中众神立誓,至此之后,若是在巫族和天庭之间,我等有所偏帮的话,便叫我等道途断永绝,堕于永劫之地,生生知识,皆受灵智不开的蒙昧之苦。”听着后土的话,准提道人不由得便是眼珠子一转,打蛇随棍上,当着紫霄宫中众位大神通者们的面指天而誓。 共工的话,却是令他想起了他和接引道人的处境——在当前的天地之间,他们两人,才是真正的四面楚歌,举世皆敌。 同为大罗备选,若是三清道人选择天庭河流的话,在巫族不愿意接纳他们两人的情况下,他们便注定只会在这天地之间沉寂下来,虽然保全自己的性命无碍,但若是要在这天地之间发出自己的声音,绝无可能——准提道人谋算太真道人,谋算镇元子,又怎么可能只是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 于是乎,借着十二祖巫质疑他们的机会,他立刻便是顺着十二祖巫的意思指天盟誓,在三清道人的身上再推了一把,令当前的处境本就显得尴尬无比的三清道人,显得更加的左右为难。 若是站在天庭的立场,那无疑是会令后土他们的担忧成真,令鸿钧道祖对他们失望,可若是遂了共工他们的意思,和天庭彻底的切割得干干净净,甚至于是如同面前的接引准提一般指天而誓,那更是极大的违背了三清道人做人的准则,这对于三清道人道心的打击,更是不可估量。 “我一直认为,十二祖巫都是坦荡大气之人,却不想,几位心头竟也是有如此阴私的想法。”在这关键的时刻,同样是东皇太一的声音再次响彻于这紫霄宫中。 “我等修行者,哪个不是千金一诺之人?一言落于天地,便是天崩地裂,也无可更改——三清道友既然已经脱出天庭,且受道祖之令,要维系这天地之间局势的稳定,那自然就不会再动别的小心思。”东皇太一朗声道,这样对于言语,从三清道人的口中说出来,只会是令人绝对他们是在强颜狡辩,但从东皇太一的口中说出来,却是充斥着无与伦比的令人信服的力量。 “太一陛下此言极是,我等修行者,哪一个不是一诺千金之辈?后土祖巫的这般揣测,实在是没有丝毫的道理——若不是三清道友已经受了道祖诏令,要维系这天地之间的平衡,那说不得只是因为后土祖巫你的这句话,三清道友和你们巫族之间,便注定是要一方为此低头!” “诸位道友们,以为然否?”东皇太一的言语才落,白泽道君的声音便是随之响起,其后续的补充,非但是令东皇太一的言语更具有说服力,更是不动声色的,就将这紫霄宫中所有的神圣们都拉上了自己的战车。 “白泽道友说的不错,我等修行者,哪一个不是一诺千金之辈?”其他的大神通者们,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到。 在这紫霄宫中,在这天地之间几乎是所有的大神通者们面前,又有谁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承认自己是食言而肥之辈,承认自己说过的话,随时都有可能变卦? 大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 “巫族不安,天地之间的局势,必然难以平静——是以无论如何,接下来的两人,都不能和三清道友一般,继续和天庭有着关联,甚至于就是从天庭当中别出。”就算是紫霄宫中的风向都为之一变,之前指天盟誓以示坦诚的准提道人变得尴尬无比,但在紫霄宫中安静下来之后,准提道人也依旧是强辩道。 “后土祖巫以为如何?”准提道人心知自己不招这紫霄宫中的众位大神通者们所喜,故此在言语之后,根本就不曾询问这些大神通者们的意见,而是直接就将目光落到了十二祖巫的身上。 ——这紫霄宫中,十二祖巫虽然在人数上处于绝对的劣势,但他们的意见,也依旧是代表着天地之间二分之一的力量,只要后土认可了他的话,那任是这紫霄宫中的神圣们如何反对,他们的反对,也都没有了意义。 “合该如此!”后土祖巫点了点头道,准提道人的提议,极大的符合他们巫族的利益,她当然不可能出声反对。 紫霄宫中变得安静起来,在这最后的两位大罗备选面前,极少有人能够继续保持他们的从容。 “不能和天庭有所瓜葛?” “那岂不是说,我们的机会大增?”一时之间,这紫霄宫中,绝大多数不曾归属于天庭的大神通者们,心思都是浮动了起来。 准提道人和巫族的意见,几乎便是意味着,那最后的两位大罗备选,会在他们当中诞生。 接下来的天地之势三才而立,这其中,巫族强横,天庭浩瀚,那几位大罗备选足够强大,但却没有丝毫的底蕴——先前的一刻,这些人还在思索,在这三者之间,他们到底是应该归于具有极大包容性的天庭,还是应该归于那‘势单力薄’的几位大罗备选。 但谁想到,只是倏忽之间,他们便已经是有机会成为这天地之间的三极之一,丝毫不需要向他人俯首称臣。 在这些大神通者们心思各异的同时,云中君的心头更是微微一叹。 他之前,有巫族和天庭将余下的两个大罗备选的机会各自分润一个的提议,当然只是他的一个试探——即是对鸿钧道祖的试探,同时也是对这天地大局的试探。 而很显然,他的这一个试探,是以失败而告终——如果说之前,三清道人和天庭的割裂,算是‘天意’给云中君的第一个警告,那么此时,因为云中君的提议使得天庭最后丧失了对那大罗备选机会的争夺,无疑便是那‘天意’对云中君的第二次警告。 那不知道到底存在还是不存在的天意,在警醒云中君,天意之下,万物众生的命运,皆有锁定,任何妄图违逆天意的想法和行动,都注定只是一场空而已。 “不能将最后的那两位大罗备选握在天庭的手中,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七位大罗备选当中,准提道人和接引道人对天庭的恶意已经是昭然若揭,那么最后的两人,便绝对不能继续对天庭有所恶意,这也即是说,那些曾经在天地之间留下过自己的痕迹,曾经和天庭有所矛盾,一直在为到底要不要加入天庭而摇摆不定的大神通者们,都不能成为那最后的大罗备选。”云中君在心头斟酌着——如此一来,紫霄宫中的众位大神通者们,可供选择的目标已经不多。 “按几位祖巫的意思,最后的两位大罗备选,不能和天庭有着羁绊,这话也不无道理——但若是祖巫所选定出来的大罗备选,和我天庭有所怨隙的话,这对于我们天庭而言,也实在是不利,对天地局势的稳定,更是有极大的妨碍。还望道祖明鉴。”目光和东皇太一对视了一眼,得到了东皇太一的授权之后,云中君的声音,才是在这紫霄宫中响了起来。 话音才落,紫霄宫中不少的大神通者们都是以极度不满的目光望着紫霄宫一角的云中君——这些人,毫无疑问便是云中君口中。‘和天庭有所怨隙大神通者’,而云中君这代表着天庭的言语,便是直接的将这些人争夺大罗之机的可能给彻底的掐断。 最上首处,鸿钧道祖便如同是真的要对这天地之间的变局彻底放手一般,任是十二祖巫和天庭如何在这紫霄宫中争执,如何‘不将他放在眼里’,如何越过他来决定最后两位大罗备选的身份,鸿钧道祖都是一副漠然无比的神色,似乎是无论巫族和天庭如何争吵,都对他没有什么影响,而天庭和巫族最后所达成的共识,便同样也是他的决定一般。 事实上,这却确实是如此——以当前天地之间巫族和天庭的体量与实力而言,鸿钧道祖最后所选定出来的七位大罗备选若是不合巫族和天庭的考量,那除非是鸿钧道祖强行干涉局面,强行以一己之力将巫族和天庭给牢牢的压制住,否则的话,只要他稍有什么疏忽,以巫族和天庭的实力,便能够是默契无比的将他所选出来的大罗备选送入永劫之地。 ——那几位大罗备选,虽然号称是大罗备选,但当前的本质,也依旧只是一个太乙道君而已,他们想要成为真正的大罗至尊,还需要漫长无比的时间,而这一段时间,正是他们最危险的时候。 至于说鸿钧道祖以一己之力压制巫族和天庭,为这些大罗备选们争取成长的机会——嘿,鸿钧道祖若是有这样的心思,那他又何必要选出这七位大罗备选来,作为巫族和天庭之间矛盾的调和者?这岂不是多此一举? “既然如此的话,云道君不妨说一说,这紫霄宫中那两位神圣能够执掌那大罗之机?”共工的声音随之响起。 第四百二十九章 女娲,红云 接下来的时间,便是巫族和天庭因为最后两位大罗备选的身份而发生的争执。 “果然不行吗?”眼看着这紫霄宫中所剩下的修行者的数量越来越少,云中君的眼角也是浮现出一抹罕见的阴翳来。 也不知道十二祖巫到底是故意在捣乱,还是他们真的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总之每次天庭之人选出一人来,十二祖巫都是似笑非笑,不慌不忙的将云中君他们所挑选出来人选给否去。 每一次,那些太乙道君们都是在云中君他们的推选当中变得兴高采烈,最后又在十二祖巫的否定当中颓丧无比。 到现在,这紫霄宫中的大神通者们,明面上与天庭和巫族都没有什么关联,同时也不曾被巫族所否定的大神通者,已经是寥寥无几。 而这仅存的些许人当中,女娲,以及红云,便是赫然在侧——因为想要故意试探一番那所谓的‘天意’的关系,云中君在提及人选的时候,便是故意的略过了这两人,但到头来,那最后的两个执掌大罗之机的人,却是又兜兜转转的,落到了这两人的身上。 “由这位女娲道友执掌第六道大罗之机的话,各位祖巫觉得如何?”云中君板起脸,面无表情的道。 “女娲,你们觉得如何?”十二祖巫稍稍的偏了偏头颅,私下里商议起来。 毫无疑问,女娲这两个字,是紫霄宫中的众人极其陌生的一个名字,虽然她的位置立于这紫霄宫的前列,但紫霄宫中的所有人对这位坤道,几乎是都没有什么印象,这位坤道,也从未是和紫霄宫中的众人有过什么交流——和其他的修行者相比,这位坤道,更近似于是一个旁观者一般,只是安静的见证着种种,从不发表自己的意见。 “她会和天庭有关系吗?”玄冥狐疑的道——实际上,他们也不是在故意捣乱。 只是迄今为止,紫霄宫已经开了三次,但她们却是第一次来到这紫霄宫,对于紫霄宫中众位大神通者们的联系,他们可以说是一无所知,虽然在明面上,云中君他们说提及的人选,和天庭都没有什么关系,但十二祖巫始终是保持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宁愿否认云中君他们所提出来的人选,也不愿意见到另一位暗中和天庭有所勾连的大神通者执掌那大罗之机。 是以,他们在斟酌人选的时候,便是秉承了一个很朴素的想法——越是天庭想要其执掌大罗之机的人,他们就越是不能令其执掌大罗之机。 “应该不是了。”天吴的传讯随之响起。 若他是天庭的人,想要悄悄的将和他们天庭有所联系的人,送上这大罗备选的位置——那么他们的策略,要么就是猝不及防之下,从一开始,便直接提出他们的人选,要么,便是先推出一些牺牲者来麻痹十二祖巫一番,在中间部分提出他们的人选。 但如今,这人选的斟酌,已经是接近尾声,天吴自问,若是换做他,他是绝对不可能到现在才提出和自己有所关联的人选的,毕竟,人选只有两个,在这之前,只要巫族稍稍的点一点头,那么天庭的人选就没有了任何的机会。 “我也觉得不是。”天吴的声音之后,共工的声音也想了起来。“之前天庭提出人选的时候,我一直是在以水月照心之法在窥视天庭那几位心思情绪的变幻——其他的人姑且不论,但提及这位女娲的时候,云中君心头却有极强的不甘,之前提及人选的时候,他从未涌现出这样的心绪来,可见对于这位女娲执掌大罗之机,他的心头必然是有着极大的不愿。” “那第六个人选,就选择这位女娲如何?”烛阴微微点了点头。 七位执掌大罗之机的大神通者当中,三清道人心向天庭,而接近和准提,却是一副和天庭撕破了脸的模样,和三清道人对立——这种情况,并不符合他们巫族的利益。 毕竟,若是七位执掌大罗之机的大神通者们之间分出了两个截然不同的阵营,那么这两个阵营之间注定会发生争端,而这样的争端一旦浮现出来,云中君所预见到的那种情况,便必然会出现在天地之间。 而巫族自身独特的修行体系,又注定了他们不可能轻易走上鸿钧道祖所传的修行之路,不可能令那执掌大罗之机的大神通者并入他们巫族的一方,故此他们所需要做的,就是在保证执掌大罗之机的大神通者不归入天庭的同时,又在接引准提以及三清道人这里两个阵营之间,添加第三个阵营的存在,以平衡这两个势力的争端。 “天地,合于三才之势——有天界,幽冥,还有洪荒,而统御天地的势力,也有巫族,天庭,还有那七位执掌大罗之机的修行者,既然如此,那作为这天地之间平衡相争的七位执掌大罗之机的修行者,也该是保持着三才而立的状态才对。”烛阴的目光不经意的在三清道人以及接引准提的脸上扫过,“如此一来,他们七人之间,既不能分出高低上下,也不能形成合力,我们巫族才会越发的安稳。” “而在决定最后这两个人选身份的时候,天庭的诸人和我们一唱一和,显然是他们的心头,也有这样的默契。”片刻,烛阴的目光又在仅余下的那些太乙道君们的脸上扫过,他们巫族若是在继续否定天庭所提出来的人选,那到了最后无人可选之下,情况到底会往什么方向推进,烛阴的心头也没有底——若是换做在其他的地方,烛阴付出了一些代价之后,或许是还可能踏出时光长河之外,略略一窥未来的光景,但这里毕竟是紫霄宫,在这紫霄宫中,他这位执掌时间的祖巫,完全察觉不到时间权柄的存在。 “那第六人,就是女娲了。”烛阴表态之后,其他的祖巫们,也很快便是达成了一致。 …… “可!”云中君的言语,还在这紫霄宫中飘荡,十二祖巫的言语,已经是随之响起,将云中君的声音给彻底的压了过去。“女娲道友执掌第六道大罗之机,我们巫族是认可的。” 话音才落,这紫霄宫中的众位大神通者们,都是一下子炸开了锅——之前巫族那一副油盐不进的状态,几乎是要令众位大神通者们以为,十二祖巫打算是否决了所有的太乙道君们,想要随便的选出两位不朽金仙来执掌那大罗之机,以方便他们拿捏。 “真的是女娲!”十二祖巫点头的刹那,云中君的神色,一下子就变得复杂无比,虽然只是刹那之间,云中君的神色就恢复了正常,但这一幕却依旧是被一直都关注着他的共工所察觉。 “到底是巧合,还是说天意真的存在?”云中君稳定了自己的心神,然后微微抬起头,似乎是想要隔着紫霄宫的穹顶看看那紫霄宫之上,是否还有一双浩瀚无比的眼睛正盯着紫霄宫之外的种种。 “既然天庭和巫族都已经达成一致,那么女娲,你可愿执掌这大罗之机,和三清他们一起,维系这天地之间的平衡?”鸿钧道祖的目光落到了女娲的身上。 这执掌大罗自己的人选,除了要得到巫族和天庭的认可之外,本人的同意,也同样是至关重要。 和云中君一样,此刻女娲的心绪,同样也是复杂无比——如果说天庭将她提出来,又或者是巫族对她的认可,都是源自于双方不知晓她和伏羲的关系。 但女娲可以保证,自己和伏羲之间的关系,绝对瞒不过鸿钧道祖这位大罗至尊——但偏偏,鸿钧道祖这位大罗至尊,一边认可巫族和天庭的提议,要他们选出两位能够在两族之间,能够在接引准提和三清道人之间保持一个绝对中立敌人的修行者来作为大罗之机的执掌者,一边却是又顺水推舟的将根本不可能和天庭割舍来开的她,选做了第六位执掌大罗之机的修行者。 “难道,鸿钧道祖的心头,对天庭也有所偏向?还是说这是鸿钧道祖作为恩师,在离去之前对作为自己亲传弟子的三清道人最后的观照?”女娲暗自思忖着——接引准提和三清道人之间的对立,心思玲珑的女娲当然也能够察觉的到,而且执掌着造化的他,还隐隐的感觉到,这五位大神通者之间,或许还会又一次正面的争锋。 毕竟,三清道人是洪荒天地所孕育而成的先天神圣,同样也是东土之地所孕育而出的先天神圣,但那西极之地,光是那西极五位先天神圣手中所执掌的有异于洪荒天地的五行权柄,便能够看得出来,那西极之地和洪荒天地之间,或许有朝一日会一分为二——这样的情况,合乎接引准提的利益,但绝对会引发三清道人不顾一切的反弹。 “莫非,鸿钧道祖也察觉到了那个可能,之所以选择我,便是在为日后三清道人和接引者准提之间的争斗做铺垫?”一众大神通者们的注视的当中,女娲依旧是紧闭双眼,在心头揣测着鸿钧道祖的用意。 “道祖老师有令,娲岂敢不从。”良久之后,女娲才是起身,正式无比的朝着鸿钧道祖一拜。 “善。”鸿钧道祖同样是笑着点头,算是认下女娲口中这一句‘老师’的称呼,如此一来,女娲和三清道人本就因为天庭而显得相当密切的关系,便立刻是更进了一层。 “果然!”鸿钧道祖的言语之间,女娲的心头也不由得一动,生出了几分对接引准提两人的怜悯来。 之前的种种,这两人几乎是将紫霄宫中的大半太乙道君都得罪了去,好不容易,他们才是从鸿钧道祖的手中得到了大罗之机,勉强有了立于世间的本钱——但谁想到,还不等他们松一口气,鸿钧道祖这位大罗至尊,便已经是在针对接引和准提两人布局落子? …… “第七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便选择红云道友如何?”当女娲也坐到了一边,安心参悟着从鸿钧道祖处得来的大罗之机的时候,云中君的言语便是又在这紫霄宫中响起。 安静的紫霄宫中,便是再次炸开了锅——和女娲道人相比,红云道人可谓是彻彻底底的站在女娲道人的另一面。 女娲道人所表现出来的,是孤僻,冷静,万事万物不滞于心,对天地之间局势的变化,更是浑然不做理会,除了紫霄宫听道以外,和天地之间的其他大神通者,几乎是没有任何的交集,那么红云道人便是长袖善舞,和天地之间相当多的太乙道君,都保持了相当良好的关系,也极其的热衷于和其他的大神通者们交流沟通——倒不是说红云道人喜好钻营,而是他天生,就喜欢和他人交流的感觉。 “红云道人?”听着云中君所提出来的这个人选,十二祖巫不由得再次纠结起来。 不得不说,云中君这一次所提出来的人选,其身份关系,极其的微妙。 首先,因为之前十二祖巫攻伐万寿山之事,红云道人和十二祖巫之间,必然是没有转圜余地的。 而同样的,因为西极的另外两位神圣,接引准提和天庭没有转圜余地的关系,同样被西极之地绑缚住的镇元子,就算不与准提接引合流,也不可能直接加入到天庭当中逞威天庭的一员,如此一来,和镇元子相交莫逆的红云道人,便也不可能舍下镇元子而加入到天庭当中——但偏偏,因为镇元子受到接引准提的算计,不可能与之合流,鸿钧道人同样也不可能与之合流。 这即是说,在天庭和巫族之间,红云道人荣阳也是出于一个绝对中立的状态。 此外,若是西极的两位神圣与三清道人争斗了起来,那么西极之地必然会受损,夹在双方的镇元子,必然会竭尽全力的调和双方之间的矛盾——如初一来,红云道人要做的事,也就和镇元子一般无二。 这同样意味着,红云道人会和女娲一起,成为七位大罗备选当中的第三极。 “可!” 第四百三十章 分宝,东皇 十二祖巫商议了一阵之后,便是点了点头,同意了天庭所提出来的人选,于是七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便就此定了下来。 待得红云道人也将那大罗之机给炼化之后,鸿钧道祖的言语才是再度于这紫霄宫中响起。 “我早年游历天地之时,也搜罗了不少的灵宝,或是先天不灭灵光,又或是先天灵禁,此外,我与敌争斗之后,从那些大敌身上也得了不少的灵宝——不管是在我登临大罗的过程之间,亦或是在我登临大罗之后,这些灵宝上的大道玄机,都给了我不少的帮助。” “如今我将离开混沌,也不便继续带着这些灵宝——待得稍稍之后,尔等可自入紫霄宫后院,择机而取一些与自身大道相合之宝,就算是我对你们最后的馈赠吧。”鸿钧道人朝着众人道,然后目光又落到了那七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身上,“尔等留下,我还有些事与你们交代。” 于是众人皆是起身朝着鸿钧道祖一拜之后,鱼贯而入这紫霄宫的后院,便是崇信气血肉身的强大,对‘外物’素来都不屑一顾的十二祖巫,同样也不例外。 才踏进紫霄宫的后院,一众各怀心思的大神通者们,便立刻是忘记了还在紫霄宫中的鸿钧道祖以及那七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此刻,他们所有的人都沉醉于眼前所看到的场景当中。 一道一道的混沌之气在这紫霄宫的后院当中流淌着,但平日里,那显得暴躁无比,能够侵蚀世间万事万物的混沌之气,在众位大神通们的眼前,却是显得异常的温驯。 在众位大神通者们的小心翼翼之间,偶尔有那混沌之气从这些大神通者们的身上卷过去,但无论这些混沌之气如何的在一众大神通者们的身上涌动,都不曾在这些大神通者们的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就连这些大神通者们体外护体的真元,都不曾为此产生任何的荡漾——就好像卷过去的,不是什么恐怖的混沌之气,而是那至为柔和的清澈水流一般。 不过此时,这些大神通者们没有任何人的心思落在这混沌之气上——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到了被那无穷的混沌之气所萦绕着的无数的灵宝之上。 之前在进入天庭宝库当中的时候,云中君曾经感慨过,天庭宝库当中的藏宝,是他生平所见之最,但此刻,那天庭的宝库和云中君此时所见到的场景相比,就什么也算不上了。 一件又一件的灵宝,一道又一道的灵光交错于无穷的混沌之间,偶尔,会有锋芒从那混沌之气当中涌现出来,将那无穷的混沌破开,每一次有锋芒从这混沌之气当中席卷出来的时候,一众大神通者们都会察觉到一阵从心底而来的寒意。 才进入这混沌当中不久,就已经是有大神通者按捺不住,径直便是分开混沌,朝着藏在混沌当中的宝光而去,只是,还不等那大神通者在这混沌当中前行不到三五个刹那,便见得那混沌当中一阵宝光炸开,那些鸿钧道祖珍藏于此不知道多久的灵宝,就如同是有人操纵一般,又或者是有着自己的意识,齐齐的朝着那深入混沌的大神通者发动了攻势。 于是在众人的面前,那才踏进混沌当中的大神通者,便是再次的浮现出来,几个趔趄之后,才是站稳了身形,显得异常的狼狈。 “看来,这紫霄宫的后院,便如同是天庭当中的星空一般,是这些灵宝选择主人,而不是诸位大神通者们获取这些灵宝——不过想来也是,若是任由大神通者们各自捡取灵宝的话,只怕在场的诸位顷刻之间便会因为争夺灵宝而杀成一团,平白扰了这紫霄宫的清净。”看着那狼狈无比的人,一众大神通者们之间,便立刻都是知晓了要如何才能获取鸿钧道祖所留下的灵宝。 于是立刻便有大神通者鼓荡起了自己体内的法力,显化出自己的道身,然后勾连冥冥当中的大道——纷呈的异象,在这无穷的混沌当中涌现出来。 很显然,鸿钧道祖也考虑到了这些修行者们在获取他所遗留的灵宝的时候,有可能会暴露自身跟脚,从而给这些大神通者们带来危险的可能,是以,每当有大神通者们显化出自己的道身的时候,周遭那无数的混沌之气立刻便是会涌动起来,将那大神通者所显化的道身遮掩起来,令其他人完全看不清那混沌之后的虚实。 见此情况,所有的大神通者们才是都放心无比的显化出了自己的道身,开始静心感应那藏于混沌之间的灵宝的存在。 “这是?”云中君才显化出自己的天河水祖自身来,目光便不由得一跳。 在他的周遭,那混沌之气涌入过来的时候,云中君便是清清楚楚的察觉到了那混沌之气所给予他的压力,而他的天河水祖真身的鳞片上,因为那混沌之气所给予的压力,本就已经是显得完善无比的符文,也同样是随之扭曲起来,似乎是要发生更加玄异的变化一般。 而在这过程之间,更是有一阵满足无比的感觉从云中君的心头弥生出来,就好像是这混沌当中的一遭经历,是他完善自己的天河水祖真身所必须要经历的一步一般,若是没有经过这么一遭,无论牙的天河水祖自身最后如何的完美,也始终会缺少一块至关重要的基石,会有一处不可弥补的破绽。 在这样的情况下,云中君甚至是连感应那些藏于混沌当中的灵宝都顾不上,他所有的心力,都是落到了自己道身的变化上。 每一次他真身上符文变化的时候,云中君都能够察觉到那变化之后所隐藏着的玄奇。 不知不觉间,醉心于这种变化的云中君身上,有盈盈的水光贡献出来,水光分为阴阳明暗两色,便如同是交接的天与水一般。 而在那天与水之间,又有刀光和剑光分别显化出龙蛇的模样来。 一者凌驾于穹天之上,浩大无比,虽藏而不露,却叫人望之便心生敬畏,一者隐于波涛之间,变化万千,叫人竭尽所能都难以看清其间的真实。 那刀光和剑光每一次交错的时候,更有无穷的大道玄机从水天交接处显化出来。 俄而,那苍茫青天陡然之间倾覆,直接砸落到汪洋之间,汪洋当中无穷的水花,亦是随之而起,将那倾斜的苍天给淹没于其间。 于是剑光于刀光,天与水,便是彻底的混杂与一处,不分彼此——而云中君身上的气机,亦是随之涌动起来,如同是要破壳的神鸟一般,隐隐之间,那隔开了生之境与灭之境的关隘,便是要在这水天的融合之间消散一般。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混沌当中,陡然便有两道宝光亮起来,将那混沌给炸开,然后朝着云中君所显化出的天河水祖自身而来,径直投入云中君的怀里,便如同是落入了水中的冰雪一般,飞快的消散——而云中君的天河水祖之身上,虽然不曾为此费献出什么变化,但当云中君回头的时候,他才是惊愕无比的发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的那天河水祖之身,已经是多了一个影子出来,就算是这混沌当中没有任何的光亮,但在云中君脚下的那一个影子,也依旧是显眼无比。 “这是?”看着出现在自己脚下,就算是在混沌当中也清晰可见影子,云中君有些不可置信的深处双手摸了摸自己的身上——此刻,这天河水祖之身,已经不再是元气的凝结,也不再是道韵的显化,而是化作了实实在在的血肉之躯。 道身即真身——云中君从一开始就构建出来的想法,终于是在这一刻,有了一个完美的结果。 寻常的修行者,哪怕是他们已经登临太乙道君之境,但他们对道身的使用,也依旧是有着限制的,但云中君则不然,在很久之前,完成了道身即真身初步构建的他,只要他体内的法力能够支撑,那他的道身就能够一直的显化于天地之间。 而此刻,云中君这‘道身即真身’的体系,彻底的趋于完美,那道身从无中生有,显化出血肉,化作实实在在的真身来,如此一来,云中君对那道身的使用,便再也没有了任何的限制——无论他有多么的虚弱,哪怕是他的经络当中空空如也,连法力都彻底的干涸,但他的这道身,也依旧不会消散,而是会永恒的存在于天地之间,只需要他一个动念,便能够勾连天地之间的大道根源。 ——天地之间,修行者看似无所不能,但实际上,这些修行者们的无所不能,却是有着限制的,无论是巫族的修行者,还是鸿钧道祖门下,那些修行练气之法的修行者,都受到精气神这三者的限制。 当精气神三者当中,任何一者出现了缺陷,出现了不稳定的局面,修行者本身的实力,都会大打折扣,甚至于为此受到反噬,一身的实力完全发挥不出来——但在彻底完成了‘道身即真身’这个体系的构建之后,云中君已经是彻底的摆脱了精气神当中‘气’的限制——其他的修行者,在引动大道的时候,都需要以法力作为中转,作为钥匙,但云中君却不一样,他真身的存在,就已经是足以越过那法力的限制,直接引动最为本质的道的力量。 虽然依旧只是一个后天生灵,但从这一刻起,云中君和那些受天地钟爱的先天神圣,已经是没有了任何的区别——那些先天神圣们,亦是如此,道身即真身。 …… 不知道过了多久,笼盖于云中君周身左右的混沌之气才是随之散去,混沌之气当中,云中君也是一摇自己的身形,重新显化出了他之前的人形。 云中君从那混沌当中踏出来的同时,这紫霄宫的后院当中,无穷无尽的混沌之气,都是随之散去,所有遮掩于混沌之气当中的大神通者们,都是随之显化了出来——每一位大神通者的脸上,都露出了欣喜无比的神色。 在那混沌当中,就算是他们并不曾引得鸿钧道祖所珍藏的灵宝来投,但光是他们在混沌当中所紧守的源自于混沌的压力,还有他们的真身在混沌的压力之间自发的变化,就足以是令这些大神通者们的功行大大的往前增加一步。 “分宝岩?”片刻,众位大神通者们的目光才是从彼此的身上移开,落到了这紫霄宫的后院当中唯一的一方石台之上——先前那无数的灵宝,正是被封存于这石台当中,那无穷无尽的混沌之气,也正是从这石台当中涌现出来。 虽然众位大神通者们都看不出这石台当中的玄妙,但光是容纳那混沌之气而不被混沌之气所侵蚀,光是这石台封存了无数的灵宝却不被那些灵宝所反噬,就已经是足以证明这石台的不凡——“这是台,必然也是一桩难得的至宝!”所有的大神通者们心头,都浮现出了这样的想法来。 只是,就算是认出了这分宝岩乃是一桩至宝,也没有任何修行者往前一步,试图去炼化这分宝岩。 “这封宝岩乃是道祖封存灵宝所用,能够镇压混沌,道祖归于混沌之后,这分宝岩必然是能够发挥出极大的作用来——道祖慨然分宝,已经是令我等占尽了便宜,这分宝岩,诸位还是就不要惦记了吧。”太一的声音响起,亘古无比的钟声,从他的衣袖当中悠悠而动,令所有的大神通者们,心思都是变得无比的明澈。 “东皇陛下所言极是。”东皇太一话音才落,天庭的一众大神通者们便都是点着头,隐隐之间,他们彼此的气机便是连成了一体,将那分宝岩和其他的大神通者们给彻底的分开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这紫霄宫也是微微一震,消失在众位大神通者们的面前,却是在分宝之后,鸿钧道祖已经是驾驭了这紫霄宫离开。 “诸位道友且慢。”正当一众大神通者们循着冥冥之间的感应,朝着鸿钧道祖离去的方向拜了一拜之后,准备离开的时候,东皇太一的声音便是突然响起。 第四百三十一章 帝以浆流,滔天功德 “此番,却是有一件大事想要请众位道友们见证。”看着停下脚步的一种大神通者,东皇太一肃然开口道。 然后他的背后,涌动的混沌之气朝着四面裂开,一口古老无比的铜钟带着无穷无尽的星光覆压而下。 倏忽之后,星光延展开来,那浩瀚无尽的星辰,以及立于星辰之间巍峨而有庞大的天庭,便是出现在了众位大神通者的面前。 “这是要做什么?” 正当一众大神通者们正满心疑惑的时候,便是看到,那漫天的星辰,都是伴随着钟声齐齐震动起来,然后玄妙莫测的力量,自那太阳星中而起。 这力量当中,充斥着玄妙无比的生机,只是察觉到那玄奇力量的存在,一众大神通者们便是清清楚楚的感应到,自己法力当中的灵性,都增长了几分。 那玄奇无比的力量圃一涌现出来,便立刻是和那无形无尽的星辰有了感应,随机便是自发的顺着星辰运转的星轨,从每一颗星辰之上经过,如同是一条金线将无数的宝珠给穿成一条项链一般。 每经过一处星辰之后,那玄奇无比的力量,都会壮大一分。 就算是那力量蔓延的速度奇怪无比,但星空上的星辰,实在是太多太多,足足一个甲子以后,那玄奇无比的力量的轨迹,才是将每一个星辰都包罗于其间,汇聚到了太阴星上——这个时候,那玄奇无比的力量,几乎是已经凝结成了实质。 而这个时候,所有的大神通者们,便都是察觉到了东皇太一请他们留下的用意——他们这是在见证,东皇太一登临天帝之尊的历史。 那最后汇聚于隐约之上的玄奇力量,分明就是东皇太一所推演出来的,为天地终生开灵点智的,那星空之间最为终极的秘密。 倏忽之后,洪荒天地之间有夜色降临——而这一夜当中,洪荒天地之间的修行者们,只觉得天地之间的元气,都是格外的活跃,那星空之上的星辰那神月,也是格外的明亮。 待得月上中天的时候,银月的光辉便是弥散开来,和无数的星辰勾连于一处,刹那之间,整片穹天,都是被这光辉给晕染成了一片柔和无比的银色。 俄而,有隐约的钟声响起,那银色忽的又凝聚起来,化作无数的‘雨滴’倾斜而下。 一瞬之间,丝丝缕缕的银色的丝线,便是从星空之间垂落到了大地之上,每一条银色的丝线上,都有一滴一滴如同橄榄一般的金色的液体。 在这变幻之间,天地之间的那些野兽们,先是本能的四下躲藏,然后又试探着,从自己躲藏的地方走出来,穿梭于那银丝金浆之间。 每每有生灵经过的时候,那悬挂在银丝上的金色浆液都会浸润于那些生灵的四肢百骸之间,渗透于他们的三魂七魄以内。 于是苍茫天地之间,有狼啸猿啼,虎啸龙吟之声,此起彼伏,络绎不绝。 一个又一个的野兽在苍茫四野之间舒展着自己的身姿,他们的瞳孔,从一片浑浊,逐渐的变得分明,智慧的目光,在这些野兽们的双眼当中浮现出来。 这一刻,蒙昧尽去,智慧诞生——这些浑浑噩噩的野兽们,便是从这一刻,踏上了超凡脱俗的起点。 那银丝金浆当中,除了蕴藏着令这些寻常生灵们开启灵智的力量之外,还藏有一套名为大小周天藏形炼神经的吞吐元气之法。 这吞吐元气之法,乃是东皇太一专门为了天地之间的无数生灵修行筑基所推演而出的功法,称不上有多玄妙,但独独有一点,那就是中正平和,就算那些生灵们没有任何人作为他们的指引,他们也能够以这一部功法安安稳稳的吞吐天地元气,踏上修行之路,而且在修行的过程之间,这些生灵也能够逐步的壮大自己的血脉本源,最后觉醒自己的血脉,通过血脉和星辰之间的感应,得到对应的传承。 “这就踏上修行之路了?”洪荒天地之间,不管是还藏在洪荒大地之间的无间组织的修行者,亦或是四海汪洋之间的修行者,看着面前的这一幕,不由得便是悲从中来。 这无数的修行者之间,生来便有着部族庇护的修行者,终归只是少数当中的少数。 绝大多数的人,在开启灵智之前,都只是山间的野兽,然后经历了数十载的沉浮挣扎,方才开启灵智,然后踏上修行之路——而在这过程之间,他们为了获取一步哪怕不是并不那么契合自己的吞吐元气的法门,都不知道要付出多少的心力。 毫不客气的说,能够踏上修行之路,并且成功的找到愿意庇佑自己部族,获取和自己有所契合的修行之法的生灵,便已经是这天地之间百不存一的幸运儿了。 想想自己曾经的遭遇,再看看眼下这无数生灵的幸运,看看他们开启灵智的简单,看看他们获取修行之法的轻松,这对比之下,又如何不由得这些修行者们悲从中来? 一时之间,无数的修行者们都是悲恸的哭嚎起来。 对于那些寻常的修行者们而言,从开启灵智,再到熟悉这天地,再到获取修行之法安心修行的这一段经历,便是他们一生当中最为危险的经历——这就如同是一个才刚刚破壳的雏鸟,就不得走入满是猎食者的山林一般,十之八九的生灵,在开启灵智之后,都会陨落于这一段过程之间。 而同样的,这一段经历,也正是这些生灵们最为刻骨铭心的经历,初初踏入天地,满心的天真烂漫,对天地之间的一切,都毫无防备,而在这个时候,他们所结交的朋友,自然也都是全然不带丝毫利益目的的朋友——但偏偏,十之八九的朋友,都会在这经历当中陨落,一个接着一个的离开,然后在这些活下来的修行者们心头留下无穷的遗憾。 “陛下他,怎么就不早些登临天帝,威权加身呢?”响起藏在自己心头那最为根深蒂固,最为初始的一般,这无数的修行者们,都是恸哭起来,若是他们在开启灵智之后,有着漫天的银光指引他们的修行,告诉他们要如何的认知这个世界,他们又哪里会懵懵懂懂的遇到那么多的危险,他们那些最初的亲朋好友,又怎么会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去,只留下他们形单影只的在面对着天地之间的种种? …… “朕乃东极之太一,合于星空,立于天庭。” “今感天地众生浑噩,求道无门,故合星辰之妙,纳万类之玄,炼做浆流,每过甲子,倾于天地——天地众生得此浆流,便可开启灵智,脱去凡尘……” 一个多时辰之后,漫天的金浆银丝才是缓缓的消散,然后东皇太一的声音,伴随着古老悠扬的钟声响彻于天地之间。 这是东皇太一第一次在这天地无数修行者的面前,自称为‘朕’。 “东极之太一,天帝也!”在东皇太一的话语声中,天地之间所有生灵的心头,都弥生出了这样的想法出来。 太一这两个字,于此时,和天帝这两个字,挂上了等号。 “拜谢天帝点化之恩。”无数的生灵们,都是循着冥冥之间的感应,朝着穹天上的星辰叩首而拜。 …… “星果天绶,帝以浆流。” “天河之主,云中君,拜见天帝陛下!”而在之前紫霄宫所在的地方,在东皇太一背后无穷星辰的虚影散去之后,云中君同样是带领着星空一脉的神圣们朝着东皇太一一拜。 云中君的背后,岁星,镇星等等星辰的神圣们,亦是紧跟着云中君,朝着东皇太一一拜。 之前的时候,东皇太一当着星空之间的无数生灵,当着天庭当中的无数神圣在天地之间许下誓愿,要惠及众生,为天地之间那无数浑浑噩噩的生灵开启灵智,然后才登临天帝之位——而今,正是东皇太一誓愿应许的时候,也正是东皇太一真正的成为天帝太一的时候。 “常明星君仇英。” “伏河星君明业。” …… “我等,拜见天帝陛下。”再之后,便是这紫霄宫外的一位又一位的大神通者,以星辰星君,或是天庭神君的身份,朝着东皇太一一拜。 就算是那些不曾归属于天庭的大神通者们,也同样是朝着东皇太一一礼——那七位的大罗之机的执掌者,也是稍稍欠身,朝着东皇太一半礼。 这是这天地之间,第一位当之无愧的天帝所应该得到的尊荣。 伴随着这一礼,无穷的星光从混沌当中绽放出来,三枚印玺从不同的方向出现,然后汇聚于一处,凝结为一体,然后化作一枚脚踏天地的三足金乌模样的印玺,呈现在东皇太一的面前。 东皇太一伸手握住面前的印玺,于是在这一刻,他与天地所订立的誓愿彻底的完成,冥冥不可揣度的玄奇力量落于天帝太一的身上,而他的修为,也是在这一刻,正式踏破了生之境的界限,成为了这无数大神通者当中,第一个登临缘之境的绝世强者。 “缘之境。”看着天帝太一就这样轻飘飘的踏过了那一道众多大神通们竭尽所能,都完全是无可奈何的关隘,一众大神通者们,不由得都是艳羡无比。 “我们也要尽快的突破缘之境了。”玉清道人低声的朝着太清道人和上清道人道——作为大罗之机的执掌者,作为受鸿钧道祖之令,维系天地平衡的存在,就算是有那大罗之机的存在,使得他们能够以太乙之身执掌大罗之里,但他们的修为,总不好被他人落下太远。 “正当如此。”太清道人也是点了点头,言语之间,对于他们能够踏足缘之境,竟是没有半点的犹疑。 “誓愿之法吗?”在三清道人相互沟通的时候,七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当中,准提道人的目光则是闪烁起来——从东皇太一登临天帝,一步而入缘之境的过程当中,他隐隐约约的察觉到了一条修行之路上的‘捷径’。 而在这‘天地之外’的地方,在完成了与天地所订立的誓愿,得到了天地的回馈而登临缘之境以后,天帝太一身上的变化,还在继续。 伴随着洪荒天地之间那无数的修行者朝着天帝太一的叩首,一众大神通者们的头顶,也有那金色的光芒浮现出来——叩首的生灵越多,那金色的光芒也就越发的灿烂。 等到所有的生灵朝着东皇太一齐齐而拜的时候,这漫天的金色已经是将众位大神通者的视野都完全的笼盖起来。 “这是,功德?”这金色的光芒灿烂却不刺眼,显得柔和无比——而在见到这金色光芒汇聚的刹那,所有的大神通者们便都是明悟出了这金色光芒的本质。 正是鸿钧道祖在紫霄宫中所提及的,有功于天地才能得到的东西,功德。 天帝太一以莫大的伟力,点化天地之间的无穷生灵,为这些生灵开启灵智,令这些修行者们踏足修行之路,这对于整个天地的好处,可想而知,若是这样的行为都不能得到功德加身的话,那鸿钧道祖的功德之说,又从何提起? 待得那金色的霞光完全凝聚起来之后,便又是一分为二,大的那一部分,约莫有七成左右,直接就落入了天帝太一的身上——而太一那刚刚才登临缘之境的修为,亦是在这一刻随之而变。 只一个刹那的功夫,太一那缘之境的修为,便已经是彻彻底底的得到了稳固,然后飞快的提升起来。 待得那霞光消散的时候,太一的修为,已经是臻至了缘之境的极致,只差一步,便能够登临太乙道君最高的玄妙,掌之境。 “这就是功德的玄妙?”看着太一身上这转瞬间的变幻,所有的大神通者们目光当中都是露出了热切无比的神色来。 东皇太一成为天帝太一的誓愿,是这些大神通者们无法复制,也无法模仿的,但其点化众生,为天地之浑噩众生开启灵智的行为,却是这些大神通者们可以模仿,可以复制的——以他们的实力,虽然不能如天帝太一驾驭整个星空的伟力,覆盖洪荒天地的每一个角落,点化洪荒天地之间的每一个生灵,但他们择机于山间讲道,点化一山一地之间的生灵,却是没有问题的。 既然天帝太一已经证明了,点化生灵开启灵智能够获取功德,那他们又何妨照猫画虎一番,以同样的方式来获取功德呢? 如果说之前,这些大神通者们对于鸿钧道祖的功德之论,还有这摸不着头脑的话,那么此时,在亲眼见证了天帝太一的修为是如何在功德的加持之下,飞快提升之后,所有人对于那功德的存在,也就变得无与伦比的热衷起来。 “难怪鸿钧道祖言,有了足够的功德,便足以是令修行者登临那至为玄妙的大罗之境。”所有的大神通者们都在心头感慨起来。 至于说天帝太一泽惠众生,其所得的功德也只是令其省下了在缘之境修行所需要的无数苦功,相对之下,要登临大罗之境需要有多么庞大的功德,这一点,一众大神通者当中之间,却没有任何人在意——只要持之以恒的获取功德,那就算是登临大罗之境需要再多的功德,这些修行者们也迟早有一点能够获取到足够的功德,然后登临大罗至尊之境。 在这样的想法之下,这些大神通者们,甚至是连继续在这天外逗留的心思都没有,一个个的,都是急着想要回转自己的山门道场,为天地之间的生灵讲道,以点化那些浑浑噩噩的生灵的智慧。 “还有巫族和天庭的纷争——如今看来,鸿钧道祖果然是高瞻远瞩,我们想要在这天地之间讲道,点化这天地之间的无数生灵,那么巫族和天庭之间的平衡,就是必须的。”一众大神通者们都是这般想着,若是天庭和巫族之间继续爆发战争,那么作为战场的洪荒天地之间,必然会是处处烽火,如此一来,这些大神通者们只是保证自己不被双方的大战卷入其中,就需要竭尽全力,又哪里还能抽得出功夫来去点化众生,谋取功德? 这么想着,那些尚不曾归属于天庭的大神通者们看着巫族和天庭双方的目光,也不由得随之多出一抹审视,而他们的脚步,也是不经意般往那七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身边移动了些许。 从这一刻开始,原本还只是光杆司令一般,在天地之间没有任何影响力的七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立刻便是多出了无数潜在的盟友——这一刻,就算是天庭一方的大神通者们,心头的天平,也不由得是随之往‘停战’的方向加了些砝码。 “停战的话,那天庭征伐一系的大神通者们,就是我们不得不面对的人,要如何说服他们呢?”一众大神通者们都是思索起来。 提及天庭征伐一系的太乙道君们,那有一个人的存在,便是他们所有人都避不开的,那就是云中君! 而这个时候,这些大神通者们都是陡然间醒悟过来,天帝太一泽惠苍生的功德,还有两成落到了另外一个人的身上。 第四百三十二章 险恶 天帝太一惠泽苍生而得的功德,分为十成,这其中,具体施行了这惠泽苍生之举的天帝太一独占八成,而提出了这一条道路的云中君,则是分润了其中的两成功德,虽然只得两成,但这功德,依旧是一个庞大无比的数量。 当这些大神通者们转过目光的时候,正好便看到得享另外两成功德的云中君,正从容无比的睁开了双眼——他的身上浮动的气机,赫然便是属于生之境的气机! 这两成的功德,竟是直接的将云中君的修为,从太乙道君的灭之境,提升到了生之境。 “可惜了,若是这惠泽苍生之举不是由天帝陛下施行,而是有云道君施行的话,此刻率先登临缘之境的,便不是天帝陛下,而是云道君了。”正当一众大神通者们的尾刺艳羡无比的时候,旁边准提道人那充满了遗憾的声音,却是在这天外之地想了起来,“届时,云道君以后天之身,将所有的先天神圣都压在身下,这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天下第一,无双道君。” 准提道人的声音当中,有遗憾,有感慨,也有庆幸,但更多的,却是挑拨——无论是以后天之身,将所有的先天神圣都压在身下的无上荣光声名,亦或是从太乙道君的灭之境,一步而入太乙道君的缘之境,这样堪称一步登天的精益,都是修行者们无法割舍的诱惑。 毕竟,修行者们的追求,除了更为玄妙的境界之外,便是在天地之间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而只要云中君做到了准提道人所提及的事,那他在天地之间所留下的痕迹,便再也不可磨灭,就算是有朝一日,他彻底的陨落于天地之间,但这天地之间所有的修行者,都会记得在那古老的时代当中,有过这样一位通天彻地的强者。 “又或者,是这惠泽天地所有的功德,都有天帝陛下享用,如此一来,天帝陛下或许是能够更进一步,直入那掌之境,窥测大罗妙谛,而不是如同现在这般,修为只是局限于缘之境的巅峰。”片刻,准提道人的言语又是响了起来。 七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被一一的挑选出来之后,准提道人也是飞快的就明了了自己在七位执掌者之间的定位——而此时,就是准提道人在强化自己的定位。 而在准提道人的言语之间,天庭的一众神圣们的脸色也不由得豁然一变。 准提道人言语当中的挑拨,每一个人都听得出来,一旦是云中君和天帝太一因为这样的事而生出了嫌隙来,那对于如今的天庭,绝对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变故。 但偏偏,在准提道人的挑拨面前,一众神圣们却是完全不知晓应该如何反驳准提道人的言语。 因为准提道人的挑拨,虽然险恶,但却是直指人心——只要云中君和天帝太一的心思稍稍有些波折,那无论这些神圣们站在谁的角度,都有可能被另一方试做对自己的抛弃,如此一来,云中君和东皇太一之间的裂痕,只会更加的难以弥合。 “人心之谋,果然是这天地之间最为险恶的谋算!”一众神圣们都是心头感慨着,只恨不得化身为执掌时间权柄的烛阴,以无上的伟力催动时光逆流,将时光回溯到准提道人还不曾说出这一席挑拨之言的时候。 “准提道友此言却是大谬。”正当那些神圣们又急又气的时候,云中君的声音随之响了起来。 “准提道友所说的这种情况,其实还有一个更加好听的说法——合则两利。” “就如准提道友和接引道友一般——我听说两位道友共坐于须弥山上,分享着须弥山的浩大气运,关系亲密,更类于双生之神圣。” “可若是在孕育的时候,准提道友亦或是接引道友抢先一步扼杀对方,独占双生神圣的本源和气运,那么作为最后孕育而出的人,跟脚底蕴,会深厚到什么地步?” “就算是当初不曾扼杀对方,但到了如今,准提道友你和接引道友依旧是机会谋取对方的性命,将对方的一切都据为己有——便如同两位道友之前谋算太真道友和镇元道友那般。”云中君反问道,“可为什么到现在,接引道友也好,准提道友也好,都不曾在心头生出扼杀对方的想法呢?” “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合则两利!” “准提道友和接引道友在一起,相得益彰,便如我和天帝陛下——这惠泽众生的功德,我能看到,但却做不到,天帝陛下没有看到,但却是天地之间唯一的一个能做到的人。” “一边,是两手空空,望而兴叹,一边,是和天帝陛下联手,共同成就无双的功业——如何选其实很简单不是吗?” 云中君看着不远处的准提道人,一脸的笑意,但其言语,却是一片的森然。 “我谋算太真道友?此言却是又从何提起。”听云中君直接就提起了当初的那一段公案,准提道人也顾不上继续挑拨云中君和东皇太一的关系,直接就是辩解起来——他甚至是连云中君之后的言语都不曾听清。 这样的事若是被坐实的话,就算是他作为大罗之机的执掌者,这天地之间也不会有他的容身之地,接引道人更是会有可能和他分道扬镳。 “当初之事,纯粹只是一个巧合而已——这一点,我已经向冥河道友细细陈述过。” “那个时候,西极地脉有变,我向几位道友都传了讯息,只是不知道,缘何镇元道友和冥河道友都来了,却独独是太真道友未至。”准提道人神色坦然——他行事素来周全,像这种连向太真道人传讯都不曾传讯这种明显的破绽,他是肯定不会留下的。 只是,传讯倒是传续,但这传续是否能够落到太真道人的手中,那就不是准提道人所能够决定了的。 “我可以指天而誓——若是当初西极之变,我不曾向太真道友传讯的话,便叫这周遭的混沌化作劫灾,令我形神俱灭,永葬于此,便是连转世从来的机会,都化作虚无。”见自己的言语之后,一众大神通者们的目光当中依旧是有着狐疑,准提道人立刻便是故技重施,当着众位大神通者的面便是起誓道。 “当初之事且先放到一边,之前的万寿山劫灾,你又如何解释?” “万寿山游于无定虚实之间,西极之变以后,太真道友竭尽所能,都不曾找出万寿山的所在——可偏偏,就在太真道友去往万寿山的时候,十二祖巫却是早早的就埋伏在万寿山的周围。” “十二祖巫可不要告诉我,那万寿山的踪迹,是你们自己找到的。”云中君依旧是冷笑起来,将目光落到了十二祖巫的身上。 “万寿山的下落,确实是有人来访祖神殿,然后告知了我们搜寻万寿山踪迹的秘法。”云中君的目光之下,十二祖巫也是干脆无比,丝毫没有想要遮掩的意思——一来,他们也想要知晓暗中那修行者的身份,二来,便是他们也乐得见到这些修行者们彼此之间生出些事端。 “那可真是巧了。”云中君的目光倏忽之间落到准提道人的身上——虽然不曾有更多的言语,但其话中之意,已经是昭然若揭。 “这便更加与我无关了。”准提道人神色沉稳,丝毫不为所动——“十二祖巫兵围万寿山的时候,我正在无限血海与冥河道友商议如何化解和太真道友的误会,若不是你们天庭的援军到得早的话,我们几人已经是杀进了万寿山中接应镇元道友和太真道友。” 准提道人言语才落,一边的冥河道君便是点了点头,示意准提道人的言语无差。 “哦,对了,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我在和冥河道友沟通时候,瞒过了冥河道友,以化身去往了巫族的祖神殿——不过,我有这样实力的话,若是对镇元道友和太真道友有恶意,那又何必要在暗处谋算?” 冥河道人证明了准提道人的话之后,准提道人便又立刻是出声。 “不说话说回来,你们天庭和洪荒天地分属不同的天地,但你们去往万寿山接应太真道友的动作,却比就在西极的我们更快——甚至,是太真道友他们才陷落十二祖巫的阵势之间,你们天庭众神便已经是杀将过来,一副早有准备的模样。” “如此看来的话,暗中挑事的,你们天庭也未必就没有嫌疑。” “毕竟,若是十二位祖巫不曾参悟出那通天彻地的法阵来,那你们天庭的一众太乙道君们以太真道友失陷为名,齐齐杀进洪荒大地,说不得巫族和天庭之间的局势,便将彻底的改写。”准提道人出声道,矛头却是直指天庭。 这同样是直指人心的自由心证——当一切的谋算都毫无痕迹,没有任何线索的时候,那得利最大的一方,必然就是有着最大嫌疑的一方。 毫无疑问,在之前的大战当中,虽然天庭为此折损了不止一位的太乙道君,但天庭同样是在这变局当中获得了极大的利益。 首先,是天庭在这一场大战当中,揭穿了巫族最大的底牌——这一张底牌暴露得越晚,那对于天庭的危害,也就越大。 其次,便是战场的所在,本就是对巫族充满了不利,只要这一战当中天庭不至于大败,那战争的规模越大,对巫族底蕴的消磨,也就越大。 再者,是太真道人去往万寿山,是以和解的名义而去——要和解,西极的其他几位神圣,就免不了要共同的汇聚于万寿山中,然后若是他们在万寿山中陷于生死之境,天庭的援手又神兵天将,救他们于危难之间,那西极的五位神圣,从此之后难道还不会对天庭死心塌地? 最后,是天鹰通过这一战所凝聚起来的人心——在天庭所有修行者的认知当中,这一战的起因,不是因为别的什么,而是因为天庭有人失陷于洪荒大地,然后天庭众位神圣们纷纷起身去往救援,这才引发了这一场大战,虽然损失颇大,但这种为了救援自己人而不计代价的行文,对于天庭的任何一个修行者而言,都是莫大的激励。 “天庭的谋算?”听着准提道人的分析,十二祖巫也不由得将狐疑的目光落到了天庭一众神圣们的身上。 按照准提道人的分析,在暗中引导局势之人乃是天庭之人,这可能性,却是相当的大。 “当然了,天庭众位道友们当中,三清道友闲云野鹤,白泽道友风光霁月,天帝陛下心胸坦荡……他们做这样的谋算,我是肯定不会相信的,但天庭之人数量不小,谁又能保证,其他的人不会为了天庭的大局考虑,将太真道友以及我们西极五人,都当成棋盘上的棋子呢?” “精彩!精彩!”云中君拍起了手掌。“准提道友的这一番分析,实在是鞭辟入里,若不是经历过了一番深思熟虑,想来是绝对不会有这样一个毫无破绽的推论——只是不知,准提道友是什么时候开始思虑这其间的种种?” 云中君抚掌而笑道,自由心证而已,谁不会呢? 天庭得利最大,所以天庭有最大的可能在幕后拨动风云,但准提道人在这片刻之间就说出这一大通的推断,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若说他不是早早的就在心中思虑这些,又有谁能相信? 若不是早早的就有所准备的话,他的这一番推论,又岂能如此的完善,如此的毫无破绽? …… 这突如其来的一番争执,或者说一番攻讦之后,一众大神通者们因为东皇太一以无量功德登临缘之境的巅峰,以及云中君以功德顺利登临生之境给众位太乙道君们所造成的震撼,也是随之消散了去。 在这一番争执之间,无论是准提道人还是云中君,可以说都是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准提道人成功的压制了天庭陡增的影响力,同时也顺利的混淆了众人的视线,在相当大程度上减轻了自己谋算太真道人的嫌疑。 而云中君则是借着这一段争执,成功的将众人的注意力从他和东皇太一两人的身上引开,消弭了准提道人继续挑动他和东皇太一之间裂痕的可能——坦白来说,云中君自负智计过人,但对于准提道人的挑拨,他也实在是找不出什么好的应对策略。 毕竟,准提道人的挑拨直指人心深处最阴暗的地方,没有任何人能保证自己的心头没有丝毫的阴影,更没有任何人能保证他人的心头没有任何的阴影,而在准提道人的挑拨当中,不做理会,只会令隐患越发的明显,但越是辩解,则只会是显得自己心虚——虽然云中君以合则两利的说法做过应对,但这种说法也经不起准提道人的继续挑拨,毕竟,在这件事上,云中君和天帝太一两人所得的利益,可谓是天差地别,至于说两人在这事上所付出的心力的区别,挑拨之下,有多少人还会去在意这个? 是以,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准提道人的挑拨,无解! ——准确来说,准提道人的挑拨,其险恶之处不在于云中君和太一的身上,毕竟,云中君足够的理智,而太一道人,也对云中君有足够信任。 可无论云中君和东皇太一之间如何的默契,也架不住天庭的其他神圣们被准提道人所挑动,然后为了平息云中君和东皇太一之间的裂痕而有可能做出的种种‘努力’…… 这些神圣们或许都是好意,但他们的每一次好意,却都有可能成为他人眼中谋算天庭的破绽。 为此,云中君也只能是另辟蹊径,以另一种方式来揭过准提道人所挑动的裂痕,以另一个话题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从他和东皇太一之间的‘裂痕’上移开,待得足够漫长的时间之后,等到所有人都忘了准提道人今日的挑拨之言,那么这裂痕,自然也就随之消散。 “这一次,只怕是将西极的那两位给往死里得罪了的去,我们天庭和他们,也必然是不可能有转圜的余地。”回到了天庭,各位神圣们都是散去之后,云中君才是在太一以及白泽等人的面前露出了一脸的愁绪来。 “那又如何?昔日面对如日中天的巫族,都不见云道友你露出如此的愁绪来,缘何西极那两位竟是能够令你如此的发愁?”天帝太一问道。 而今的天地之间,若是要论及自己的两位神圣和巫族的强弱,问多少人,就会有多少人回答是巫族更加的强大,至于说西极?西极是什么东西? 坦白来说,若不是西极有两位神圣执掌了大罗之机,另一位执掌大罗之机的红云道人也和西极关系错综复杂的话,这洪荒天地当中的大神通者们,几乎是不会注意到西极的存在。 “陛下想错了。”云中君摇了摇头,“在我看来,就算是整个巫族,相对于西极的那两位,不,准确来,相对于是西极的那位准提道人而言,对我们天庭的威胁,也都是远远不如。” “西极的那两位神圣,除了执掌大罗之机以外,可谓是要人没人,要力没力,他们对我们天庭的威胁,会比巫族还要大?”太一挑了挑眉,就算是对云中君有着无与伦比的信任,但对于云中君这样的言语,太一也依旧是保持了他的质疑。 “几位道友也这么想?”云中君看着身边白泽以及伏羲等几人。 第四百三十三章 局势混沌,各自筹谋 “陛下,还有诸位道友,你们觉得,那位准提道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云中君思虑了一番,斟酌了自己的言语之后,才是出声问道。 “机敏。” “辩才无双。” “行事深思熟虑,颇有城府。” ……几位大神通者们都是各自讲述着自己对准提道人的认知,而云中君只是摇头。 “错了!”众人都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之后,云中君才是说出了自己对准提道人的认知,“这位准提道人,最大的特质,其实是不看重颜面。” “不看重颜面?”白泽他们脸上都是浮现出了疑惑的神色,这个评论,应该只能算是一个人的行事作风,而不能算是一个人的特质才对。 “是啊,不看重,甚至于不在乎颜面——为了保证利益的得失,他甚至是能够将所谓的脸面给直接抛弃,这样的敌人,难道不可怕?” “陛下也好,我等也好,十二祖巫也好,虽然彼此敌对,恨不得竭尽所能的将对方给斩杀,但我们双方,可曾主动对敌方的后辈们动过手?” “太乙道君的敌人,只是太乙道君!” “但这位不在乎颜面的准提道人则不然,以他的行事作风,该对我们天庭那些后辈动手的时候,他绝对不会犹豫。”云中君沉声道。 不在乎脸面——这是云中君细数神话当中的种种之后,对这位准提道人做出来的最后的论断。 脸面,虽然看起来不重要,对众位修行者们都不造成任何的影响,但实际上,这天地之间的修行者们,却是每一个人都逃不过这两个字的限制。 在这脸面的限制之下,一众修行者们不会言而无形,也不会倚老卖老,更不会恃强凌弱——就比如说如今天庭当中所有人都知道,要应对巫族还有另外一种方式。 那就是天庭的一种强者们拖住十二祖巫,然后其他的太乙道君们强闯洪荒天地,强闯九幽之界,然后将巫族的那些大巫,以及那些天资卓著的后辈给一一的诛除,如此一来,巫族的力量传承自然而然的就会出现断层,十二祖巫就算占领了洪荒天地,也只能是如同一个光杆司令一般,茕茕孑立的枯守于洪荒天地的一角——到最后,以天庭的人手,绝对是能够将十二祖巫给硬生生的拖死! 但迄今为止,天庭当中都没有任何人这样做,更没有谁提出来这样的策略,就算是之前,天庭和巫族的大战,也只是一部分心思阴暗的太乙道君故意将战场往巫族的聚居地引动,以双方交战的余波来波及那些寻常的巫族战士,至于说直接对那些巫族战士们出手,至始至终,这些太乙道君们都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然而,准提道人不一样。 在云中君所熟知的神话当中,准提道人最为‘大放异彩’的时间,应该就是巫妖纪元之后的下一次劫难,神仙之争,封神之劫——在那一场劫难当中,其他的几位圣人,可谓是真正的‘高卧九重云’,就算踏上棋局,也必然会有着浩浩荡荡的声势,令整个天地都看得清清楚楚。 独独这位准提圣人,却是丝毫不顾及圣人的颜面,如同一只躲在阴影当中的老鼠一般在暗处谋划,浑然没有半点圣人的气度。 回转这天庭之后,云中君每每思及,有这样一位强大无比的存在在另一边以充满了恶意的目光窥视者天庭,窥视着他们之间的破绽,不由得就是不寒而栗。 “不对,那十日巡天——无论是三清道人还是谁,都顾忌颜面,不可能对东皇太一的子嗣动手,独独这位不在乎颜面的准提道人,有对东皇太一子嗣动手的可能,也有足够的潜入汤谷的实力,莫非,未来的那十日巡天之局,便是这位准提道人所谋划?”云中君的心头陡然一跳。 在原本的神话当中,东皇太一作为天帝,高居于九重天上,司掌死寂轮转,调解风起雨落——这无数万年的惠泽众生,所能够积累下来的功德,可想而知。 在鸿钧道祖定下这功德之说以后,如此庞大的功德之下,就算是天庭覆灭,作为天帝的东皇太一,也绝对不可能是随之陨落才对。 这么一想,那十日巡天之局,不由得就带上了更深一层的寒意——除了子嗣的陨落令东皇太一狂怒而失去理智之外,那十日巡天之下,山河干枯,万物煎熬,此般行径,将东皇太一无数万年所积累的功德都给一一的埋葬,这一点,或许才是那十日巡天之局更急深层的目的。 …… “云中君?”当云中君他们在天庭讨论准提道人的时候,远在洪荒天地之间的十二祖巫,同样也在交流着种种,而此刻他们所谈论的,正是云中君! “不错,正是云中君。”看着其他十一位祖巫脸上的疑惑,后土祖巫也是肯定的点了点头——他们说谈论的,不是别的,正是当初令他们和天庭之间局势为之偏转的东海之战。 之前巫族和天庭厮杀的时候,天庭有数位太乙道君陨落,魂消于洪荒,尸身落于大地,化作倾覆的山峦——而执掌大地的后土,也正是在这过程之间,巧合无比的读取到了这些陨落的太乙道君们最为深刻的记忆。 正是那一场东海之战的时候,一众大神通者们端坐于汤谷,表示愿意听从云中君调度的那场景。 “竟然会是他!我就说,东皇太一成名无数年,从来不曾以对大势的导向和对大军的调度而得名,怎么东海的那一战,他便是在这一个方面上展露出了无与伦比的才能来,连我们的缺陷,都被他审视得一清二楚!原来东海的那一战,他也只是棋盘上的棋子,真正的下棋之人,却是那位云中君!” “早知如此的话,之前在东海之滨对峙的时候,就该不计代价的将云中君给打杀才是。”祝融的声音响了起来。 “大话就不要说了。”玄冥皱了皱眉——“你们在东海和云中君对峙的时候,连将云中君拖在东海都做不到,令他无声无息的就回了汤谷主导局势,想要将他斩杀,谈何容易?” 此刻,当初一切的真相都在后土的言语当中展露出来,玄冥心头也不由得涌现出一抹郁结之气。 若是没有这一遭的话,他们五人,到现在都还将当初的失败归结于他们五人太过于莽撞,轻易被东皇太一算计所导致——但此刻得知,他们的失败,却是在云中君悄然回到汤谷的时候就已经注定,这又叫玄冥如何舒得下心头的这一口郁结之气? “既然如此的话,那我们对天庭的重心,也该又是偏转了。”片刻,帝江的言语便是响了起来。 “接下来,当以斩杀云中君为重。” “可惜了,借着那帝浆流的功德,那云中君一步而成灭之境,不逊色与我们,想要将之斩杀,要花费的心思不知道要多出多少倍来——若是早些知晓这个消息,当初帝江你将云中君截住的时候,就该是直接将他斩杀才对。”强良的声音响起,言语当中充满了遗憾。 “非不愿为,实不能为也!”感受着强良言语当中的遗憾,帝江也是不由得叹了口气,然后伸手在自己的脸颊上一抹。 于是被他遮掩起来的那一道伤口,便是在众位祖巫们的面前浮现出来。 “这一道刀伤,就是我在和云中君对阵的时候被他所斩伤的。”帝江指着自己脸上那一条深刻入骨的口子。 “云中君所参悟的,乃是真幻虚实之道,而且你在这一方面的造诣极深极深——我截住他之后,虽然是以封镇空间之法将他困住,但想要再有更大的战果,完全做不到,就算是最后我直接堙灭了那一整片空间,云中君也依旧是真幻之妙,逃过了这一遭劫难。”帝江说着,然后再是伸手一抹,血气便是涌动出来,将这一道刀伤给隐藏起来。 他留下这一道刀伤,当然也是刻意为之——这虚实真幻之妙,乃是巫族最大的薄弱之处,平常的时候,十二祖巫就算是想要参悟这真幻虚实,也完全是老虎吞天,无处下口。 但如今,云中君以那虚实真幻的玄妙在帝江脸上斩了一刀,那只要这伤口不曾愈合,帝江便一直是能够以这一道刀伤作为钥匙,去参悟他们巫族不得其门而入的真幻虚实之妙,补全他们巫族最大的短板,同时,在这过程之间,他也能够察觉到云中君大道的破绽,待得下一次再遇到云中君的时候,也不会如同上一次那般,对那藏于真幻虚实之间的云中君完全无可奈何。 毫不客气的之说,之前堵住云中君的那一遭经历,可以说是帝江自诞生以来,最为无奈的一场厮杀。 明明是他处于绝对的主动地位,但那一场厮杀之间,他对云中君却是完全无可奈何——而在之前,准提道人装模作样的分析了一番局势之后,帝江甚至是开始怀疑,云中君被他堵在天庭之外,到底是他抓到了云中君的破绽,还是云中君故意被他抓住,使得天庭当中的神圣们有杀进洪荒大地,和巫族一战的机会。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帝江不由得回想起了当时天庭所展露出来的威势。 上百位太乙道君齐齐杀进洪荒大地,就算是他们巫族有着强绝无比的十二都天神煞阵,也依旧是被天庭的那些太乙道君们给分开缠住,若不是他们十二人每一人都已经踏入了生之境,立于生之境的巅峰,他又能够和烛阴联手,以时空之权柄为众位祖巫们争取一个刹那的功夫,说不得在天庭大举而动的时候,他们十二人就已经是饮恨于天庭的围攻之下。 “不能斩杀云中君的话,那就只能想办法跳动他和天庭的不合,令他与天庭离心离德。”烛阴沉吟了下来。 “星辰一脉!”片刻之后,十二位祖巫的目光便是齐齐一亮。 时至今日,云中君的出声在这天地之间已经不是秘密。 十二祖巫自然也能够知晓云中君和星辰一脉的牵绊,以及星辰一脉在云中君心头的分量。 若是星辰一脉的神圣在星空当中出了什么意外的话,那云中君就算是不与天庭翻脸相向,但和天庭产生裂痕却是难免的。 对于十二祖巫而言,云中君最大的能力,便是他在战场上调度和他对局势的把控——一旦云中君和天庭离心,哪怕是他还留在天庭当中,但到了那个时候,云中君也势必是不能继续执掌天庭的大军,管束天庭的一众太乙道君——道理很简单,就算是东皇太一能够继续在云中君离心的情况下保持对云中君的无限信任,但其他的太乙道君们却不可能对离心的云中君没有提防、 如此一来,云中君最大的‘武功’,便已经是被废去——而至于说云中君自身的实力,在巫族和天庭的征伐之间,除非是东皇太一那般登临缘之境的极致,距离掌之境也只差一步的人,否则的话,便毫无意义,就算当前的十二祖巫也不例外。 “那待得我们杀上天庭之后,就兵分两路,一路由祝融带着佯攻太阳星,另一路则是由我和烛阴带着,将星辰一脉的神圣都逐一清扫干净。”帝江说道,然后目光落到了祖神殿之外的周山当中。 在那周山的山麓之间,就算是没有他们十二祖巫的庇护,但那些寻常的巫族战士,也已经是能够在结成了阵势的巫族大巫的庇护之下,在那不周山的山脚下进行属于他们的朝圣。 看着这一幕,帝江的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会心的笑容来。 之前他们和天庭的一站,巫族最大的战果,不是斩杀了天庭的几位太乙道君,而是他们麾下的大巫,大羿,成功的破开了太乙道君的关隘,以独属于他们巫族的血气修行体系登临了太乙道君之境,成功的补上了巫族的血气修行体系最大的基石,使得整个巫族就算是在那一场大战的余波当中损失掺重,但士气也依旧是高昂无比,丝毫不曾受到这巨大损失的影响。 帝江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那无数的巫族战士,在这周山当中进行朝圣的时候,他们每一个人身上的气机都在飞快的增长着,而那些结成阵势顶住周山威势的大巫们,其精进更是不可思议——大羿之前的修为,是太乙道君最下最为极限的修为,在知晓了大羿成功的以血气修行体系登临太乙道君之境以后,这些能够在周山的威势之下,撑开那都天神煞阵的大巫们,他们每一个人的修为,都已经是濒临了当时大羿的地步,距离登临太乙道君,只得一步之遥。 “这样下去的话,我们或许是真的能够按照后土所推算的那般,顺着这周山而上,直接杀进天庭的腹地,与天庭猝不及防之际,将星辰一脉的神圣给清缴得干干净净。”帝江暗自思索着。 之前从紫霄宫出来,立于天外的时候,他专门居高临下的俯瞰过周山,是以他很确定,只要他们巫族的战士们能够抗住萦绕于周山之间的威势,那么他们沿着周山而上的话,就一定是能够顺着周山杀进星空之上,将战火烧进天庭的领域。 “清缴星辰一脉的神圣?这倒是个妙招!”共工沉吟片刻,脸上也露出了阴森的笑意来。 七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秉承鸿钧道祖的吩咐,维系天地之间的平衡,保证巫族和天庭之间不至于再次闹到天崩地裂的地步——听起来,巫族和天庭之间从此以后就再也不会有所谓的战争,实际上,只要巫族和天庭的战争局限在一定的范围之内,不将整个洪荒天地都波及进去,那么那七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便绝对不会下场调和双方之间的战争。 道理也很简单,七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之间,西极的两位偏向巫族,三清道人则偏向天庭,只要局面不曾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那无论是双方当中的哪一方想要调解战局,都必然会受到另一方的阻拦——毕竟,只有在他们所偏向的一方处于劣势的时候,他们才会想着要下场调解战争,而这个时候,处于优势的一方,理所当然的就会阻止另外的一方。 故此,烛阴可以保证,只要他们将战争的范围局限于星辰一脉的神圣,那么七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当中,准提道人绝对会不计代价的拦住三清道人,使得他们就算出现,也只能是在尘埃落定的时候出现。 …… “陛下,唤我们何事?”天庭当中,云中君和天帝太一他们合计了一番天地之间的局势,最后达成了一致意见,由师北海负责监察西极的动静以后,云中君才是离开了那太阳神宫,然后在镇星的府邸当中,将星辰一脉所有的神圣们都召集了起来。 第四百三十四章 南北斗转生逆死祈命法 “我有要事,须得你们各自献出自己的本源气机一道。”云中君看着面前星辰一脉的神圣们,神色肃然。 本源气机,乃是修行者身上最为核心的东西,是修行者一切修行的承载,等闲不会丢失,但一旦这本源气机被人所拘走的话,那便是等同于修行者自己的性命都操之于他们人之手——天地之间,有一种极其恶毒的术法,被称为咒杀之法,能够循着天地之间最为本源的法则来斩杀一位修行者,磨灭修行者在天地之间的痕迹,无形无相,不可捉摸,也无法阻挡。 但想要施展这咒杀之法,除了勾连天地的仪轨之外,最为重要的就是要有修行者的本源气机。 星辰的一众神圣们斟酌了片刻,然后才是各自截取了一缕自己的本源气机,交到了云中君的手上——对于将自己的性命交托于云中君的手上,这些星辰的神圣们并没有什么纠结,他们相信云中君并不会借此谋害他们。 “此外,我还需要你们行遍星空,从每一个星辰当中截取下一寸星光来。”云中君展开一面空白的旗帜,将众位星辰神圣们的气机都封存在那旗帜上,在那旗帜的正中间显化出无数的符文来。 “遵令。”一众星辰神圣们朝着云中君一礼之后,才是又各自散去。 而这个时候,云中君看着面前展开来的旗帜,目光当中才是浮现出了一抹跃跃欲试的感觉来。 “元君陛下,您很快就能够归来了。” ——不管是截取一众星辰神圣们的气机,还是采集那些星光,都是云中君为了唤回斗姆元君而做的准备。 就如同是云中君一开始所料定的那般,在第三次紫霄宫中听道的时候,他终于是借着紫霄宫中的玄妙,参悟出了从这天地之间聚拢斗姆元君的印记,将斗姆元君从冥冥之间,从永劫之地当中唤回来的秘法。 这秘法,云中君将其称之为南北斗转生逆死七星祈命法。 其乃是以位于天地南北两极的北斗九曜和南斗六星作为仪轨,以星空当中的无穷星辰作为祭坛的秘法。 而这秘法当中,最为重要的,便是一众星辰神圣们的本源气机和所有星辰的星光。 斗姆元君陨落之后,灵性散落于天地,作为斗姆元君对着星辰众生最后的馈赠。 ——而星辰一脉现存的所有神圣,除了云中君以外,都是斗姆元君分割出自己的灵性作为种子而培育出来的存在。 云中君想要以秘法重新聚拢斗姆元君的灵性,就必须要聚拢星辰一脉所有神圣们的本源气机,然后通过仪轨的玄妙,将斗姆元君的灵性重新的‘培育’出来,就如同是斗姆元君当初分割出自己的灵性,以这些灵性作为种子,从那些死寂的星辰当中重新孕育出星辰一脉的神圣一般。 生死,乃是这天地之间最为根本,最为核心的铁则,天地之间的修行者陨落之后,魂归于永劫之地,然后在永劫之地当中被磨灭化作齑粉,散落于天地之间的每一个生灵身上,成为这些生灵们的一部分。 云中君现在也不能保证,斗姆元君的真灵,到底是还留在永劫之地当中,还是已经被永劫之地所磨灭,散落到了天地之间的每一个生灵的身上,成为了这些生灵们的一部分。 是以,云中君的这秘法,所面对的便是他预计当中最为险恶的一种情况,斗姆元君的真灵,其印记已经散落于天地之间的每一个角落,散落于天地之间的每一个生灵身上——也正是如此,云中君就算是有着无穷的气运可以燃烧,有着无穷的灵感绽放出灵光,但也一直是到了紫霄宫,在鸿钧道祖第三次讲道的时候,才将这秘法给推演出来。 如这种能够无声无息的从整个天地当中所有生灵的身上偷取灵性的秘法,真算起来,已经是属于大罗至尊这个级别的秘法了,在云中君之前,就算是鸿钧道祖这位大罗至尊,都不曾想过,这天地之间还能有这样玄奇的秘法。 …… “咦,你们发现没有,自从帝浆流洒于天地之后,这星空上的星辰,都似乎是明亮了不少。”当云中君所铺设的仪轨以南斗和北斗作为中枢,在这星空当中延展开来之后,洪荒天地之间所有的星辰神圣们都察觉到了星空当中的变化,只不过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帝浆流之后,星空在积攒下一次洒落帝浆流的力量而已,没有任何人想到,是云中君在星空当中施展一个惊天动地的秘法。 “啧,你们说,云道君采集星辰之光铺设仪轨,是在参悟什么秘法?”而在星空当中,那些帝君星君们,看着云中君的动作,也不由得都是感慨起来。 他们此生,可谓是从未见过如此复杂,如此玄妙的仪轨,以他们太乙道君级别的境界,竟是完全看不出来,这仪轨上那无数的符文,到底是有着什么样的玄妙,能够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不知晓,许是云道君在紫霄宫中有了什么新的领悟吧,毕竟,对于这星空的了解,对于星辰力量的运用,星空当中本就无人能够和云道君相媲美——而且星辰一脉秘传的星辰戮神刀,正是天地之间对星辰力量运用最为玄妙的手段。” “而对于这星辰戮神刀的参悟,同样也无人能够和云道君相媲美,以云道君的天资,在那紫霄宫中将星辰戮神刀推演至更深一层的地步,也在情理当中。”另一位太乙道君感慨着,言语之间满是艳羡。 星辰戮神刀,本就是天地之间赫赫有名的杀伐神通,杀伐之能,堪称是独步天下——这样的神通,若是能够更进一步的话,其威能会精进到什么地步,没有任何人能够想到。 这天地之间,一种修行者们都是以修行作为最高的目标,以道行作为最重要的追求,除了道行的进境之外,对术法神通的专研,都是被这些神圣们视之为细枝末节,舍本逐末——毕竟,再强的神通,落到长生天仙的手中,也很难对那些逍遥真仙,甚至于不朽金仙造成什么威胁。 但这样的情况,在一众修行者们登临太乙道君之后,就随之发生了变化——在登临了太乙道君之境以后,修行者们无论是道行的精进,还是法力的积累,都是以十万年,以百万年作为单位的。 在加强当前和巫族敌对的局势,于是乎,这些太乙道君们在积蓄法力之余,自然而然的就将自己的目光落到了平日里被他们视之为细枝末节的杀伐神通之上。 这些神通,除了能够令他们的实力大大的增长之外,还能够有机会使得他们触类旁通,在道行上有全新的领悟。 “也未必就是杀伐神通。”再一位太乙道君感慨起来,那仪轨上无数的符文,他们虽然不能一一的识别出来,但其中的一部分,他们却还是能够认得出来的,这一部分的符文当中,并不曾展露出什么杀伐的锋芒,是以,这些人并不认为这是云中君在杀伐神通上有了什么精进。 “总不至于是云道君要登临缘之境了吧?”第四位太乙道君以开玩笑一般的语气出声道,然后所有的人都是默然,目光当中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借着那惠泽众生的功德,云中君跨越了灭之境和生之境的界限,登临了生之境的巅峰,这已经是令这些神圣们羡慕到无以复加了,若是此时,云中君再度更进一步,窥视那缘之境的话,这些太乙道君们真的是很难保证自己的心态不会失衡。 他们当中有多少人还依旧是被困顿于灭之境当中?就算是那些有幸登临生之境的存在,也只是在生之境当中踽踽而行,距离生之境的巅峰,还有着遥远无比的距离。 …… 在铺设仪轨的时候,云中君并不曾告诉这些神圣们他所铺设的这些仪轨的作用,这些神圣们自然是难免会往不同的方向想去——谁能想到,这天地之间会有人异想天开的,试图想要将归于永劫,甚至于真灵已经散落于天地之间的神圣们给重新的唤回来,将他们散落的真灵给重新聚拢? 这样的想法,这些神圣们,可谓是想都不敢想。 而云中君此时,也顾不得这些神圣们的胡思乱想,他的心神,已经是竭尽所能的倾注于面前的这仪轨之上——这仪轨的作用,除了能够换回斗姆元君的真灵,令斗姆元君重归于星空之上以外,同时还是云中君为了应对未来天地的变局所留下的一个至关重要的后手。 …… “总算是成了!”足足十二万九千年之后,云中君才是以一己之力,借着星空一脉的神圣们所采集而来的星光,将这秘法的仪轨铺设完毕——在这过程之间,星空当中所有的神圣们对于云中君的动作,都是大开方便之门,星辰一脉的神圣们采集星光的过程,也从来不曾被其他的星君们为难过。 而云中君自己的实力,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生之境的太乙道君——可就算是如此,云中君也依旧是花费了足足十二万九千年,不眠不休的才将这仪轨铺设完毕。 这南北斗转生逆死祈命法的玄妙之重,其牵扯之大,由此可见一斑。 当云中君踏进那天市垣中,踏进那天宝阁当中的那一刹那,整个星空当中所有的仪轨,都在这一刹那之间连成一片,然后消失在了漫天的星光当中,融入了天地之间的每一颗星辰之上——在这瞬息之间,星空当中的每一位星君,都是清清楚楚的察觉到了自己脚下的星辰,发生了什么玄奇无比的变化,可当他们细细体悟之后,想要将这变化给阐述出来的时候,却都是无言以对,无从谈起。 天宝阁中,九层宝塔高举,这宝塔分为内外两层,内层为六角,对应南斗,外层为九星,勾连北斗——此刻,这宝塔的每一个角上,都有一面旗帜摇曳着,旗帜上,星辰一脉所有神圣的形象都是跃然于其上,当星辰之间的罡风略过的时候,所有的旗幡都是摇曳起来,隐约之间,还能够听到星辰一脉无数神圣们祈祷的声音。 这天地当中,每一个夜里,都会有星辰的光芒洒落于天地之间,洒落于天地之间每一个生灵的身上,而在昼夜轮转的时候,这无穷的光芒,便又会归于星空之上——没有任何人察觉到,当那星辰的光芒从天地之间每一个生灵的身上扫过的时候,这些生灵们的气机,都会有微微的触动,然后他们的气机当中,有就算是太乙道君也无从感知的东西,融化到了星光当中,伴随着这星光一起,归于星辰之上,归于天宝阁中。 当然,在这过程之间,那些生灵们也并不曾受到什么损害——每一次那些星辰的光芒从那些生灵们的身上卷过,从那些生灵们的身上带着那要不可测的东西的时候,立刻会有更多的星光落到了这些生灵们的身上,补足了这些生灵们身上的元气。 …… “果然可行!”天宝阁中,云中君看着那九重的内外双塔,看着那双塔上每一个星位上的旗帜都是明灭起来,旗帜上,有如同萤火虫一般的光芒在旗帜上卷动的时候,云中君也是满意无比的点了点头,目光当中浮现出来前所未有的欣然来。 虽然只是第一次施展这秘法,还不清楚这南北斗转生逆死祈命法最后能否真的是如同那自己所预料的那般,在这秘法圆满之后,将斗姆元君给唤回来,令其复苏于这天市垣中,但至少这秘法的开始,和云中君推算当中的,却是一般无二。 那十五面旗帜上所明灭的每一个荧光,都是斗姆元君散落于天地之间的一点灵机——这些灵机,此刻还显得相当的驳杂,需要经由这十五面以星辰一脉众位神圣们的本源气机所凝结而成的旗帜‘过滤’一番,最后剩下的,才是真正的属于斗姆元君的灵机。 而这,需要漫长无比的时间。 “陛下,这是?”岁星和镇星出现在云中君的身边。 “至此之后,我星辰一脉的神圣,需要定期派出人手来这天市垣中轮值,务必不能令任何人干扰这九重阴阳塔。” “必要的时候,你们可以持我之令符,调动天河的巡河大军相助。”云中君吩咐道。 “遵令。”岁星和镇星两人对视一眼之后,也是肃然而动。 自云中君出现在星空之上以来,这还是第一次以这般肃然的姿态说出这样的话。 第四百三十五章 伏羲失踪 功德,是每一个修行者的需求——不管是天庭的神圣,还是那些中立的大神通者,而在种种获取功德的方式之间,最为简单易行的,便是传道。 而传道,则避不开天地的稳定。 是以,在第三次紫霄宫之会以后,天地之间,除了极少数的热衷于征伐的大神通者以外,其他所有的神圣们,都是默契无比的联手起来压制了巫族和天庭之间的争端。 故此,在云中君醉心于那南北斗转生逆死祈命法的时候,洪荒天地之间的局势,则早已是一片的平静。 巫族和天庭虽然偶有摩擦,但却只是局限于不朽金仙的层次,而且这些摩擦,都是避开了那些在天地之间传道的太乙道君们。 这一段时间,可谓是自开天辟地一来,洪荒天地前所未有黄金盛世——寻常的蒙昧生灵,能够在每甲子一次的帝浆流当中开启灵智,踏上修行之路,当他们想要求道,要追寻更加完善的修行之法的时候,又有无数的大神通者们行走于天地之间传道众生,为这无数的生灵们答疑解惑,而在他们登临长生之后,又能够借着那飞升之路,直接从这洪荒大地归于星空之上。 就算是修行血气之路的巫族,在这些太乙道君们讲道的时候,也同样是称得上受益匪浅。 同样的,这一段时间对于那些游走于天地之间的大神通者们而言,亦是前所未有黄金之世。 无拘无束的行走于天地之间的时候,他们能够肆意的领略天地之间的美妙,从天地之间无数玄奇的地方当中获得不同的感悟,而每一次他们在传道的时候,又是对自己修行的审视,在这过程之间,这些大神通者们同样是以前所唯有的速度,将他们在紫霄宫中的领悟一一的融会贯通,这一段时间一来,他们修行的进境,也同样史无前例! 而这样‘安定繁荣’的局面,一直持续到伏羲的失踪。 …… “失踪,怎么可能?”当守在天宝阁中的云中君知晓了这个消息之后,也不有的是豁然起身,面带惊愕,全然没有以往的从容。 这也由不得云中君如此的表现——在他上一世的神话当中,天庭的盛极而衰,正是从伏羲道君的陨落开始。 这位执掌天庭一切内务的陨落之后,天庭的无数事务都是积压起来,虽然白泽道君竭力的打理,但白泽道君在这一方面上的能力,又如何能够和伏羲道君相媲美?最重要的是,伏羲道君的陨落,使得第一圣人娲和天庭之间的纽带,彻底的断裂。 “到底是怎么回事!”云中君的心脏不停的跳动着——这一世当中,因为天庭在战场上强势无比的表现,天庭当中执掌内务的伏羲,并不能称得上光耀夺目,能够吸引每一个人的眼球,而在云中君有意识的遮掩之下,他和女娲的关系,也一直都是一个秘密,不要说其他的神圣们,就算是天帝太一他们,也都是浑然不觉。 在这样的情况下,云中君实在是不知晓,巫族还有什么必要去谋算伏羲道君的性命。 ——是的,巫族! 在知晓了伏羲失踪的事之后,云中君的第一反应,就是对伏羲下手的人乃是巫族之人。 “离渊,你详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良久之后,云中君才是稳定了心绪。 离渊,是云中君麾下天河大军当中的一位统帅,也是天河大军的耳目,在云中君无暇的时候,替云中君关注天地局势的人,便是离渊。 “天机府中,主掌天庭一切内务——巫族和天庭大体停战之后,天机府中的伏羲道君便是时常流连于洪荒天地,不过无论如何,每隔千载,伏羲道君都会返回天机府中疏离千年来积攒下来的事务。” “不过万年之前,伏羲道君离开天庭之后,就再也不曾回来,我们天河大军呈送到天机府中需要伏羲道君亲自批复的函件,也足足一万年没有得到回复。”离渊道人出声。“故而我猜测,伏羲道君有可能失踪。” 看着面前的云中君,离渊的心头也满满都是好奇。 自从天庭当中征伐一系的实力受到压制,然后云中君将心力倾注于这笼盖整个星空的仪轨之后,他便是受了云中君的密令,一直在暗中关注着天机府的动向,关注着伏羲道君的动向。 对于此,他的心头也是无与伦比的好奇,云中君为什么会对天机府,会对伏羲道君如此的关注。 “一万年都不曾回过天机府?”云中君皱起眉头。 对于其他的神圣们而言,一万年的时间算不得什么,毕竟,他们一个闭关或许便是十万年,百万年的时间,但伏羲道君不一样。 执掌天庭内务的他,在天庭当中的权柄之重,只能说无以言喻来形容,而在他执掌天庭内务其间,天庭之下的任何一个部族,任何一条血脉,任何一位星君,都不曾因为内务的处理有过丝毫的争端——其处事之周全完美,可见一斑。 而以他的性格,就算是要闭关,也不可能不提前在天机府中嘱咐一声。 “走!随我去天机府。”片刻之后,云中君的心头就有了决意——虽然说伏羲道君失踪一事只是离渊的猜测,但云中君还是决定亲自去天机府中走一遭,以验证这件事,毕竟,伏羲的存在,对于天庭的意义,实在是太过于重大。 …… 天机府的所在,位于南斗六星之上,相对于天庭当中其他帝君星君们的府邸,这天机府显得格外的不起眼。 但只有亲自来到这天机府的周遭,亲身感受着萦绕于天机府之外的那一重有一重险恶无比的禁制法阵之后,才能切身的体会到,这天机府的存在对于天庭的意义——就算是云中君已经是生之境巅峰的修为,但在面对着天机府之外的禁制的时候,也必须是要小心翼翼的谨慎以对。 “拜见云道君,敢问道君来此何事?”当笼盖于天机府之外的禁制在云中君的令牌之下散开一条通道之后,天机府中的值守主管,自然也就知晓了来人的身份。 相对于其他的大神通者们而言,云中君可以说是这天机府中不折不扣的稀客——自天机府成立以来,云中君从未踏足过天机府中一步。 “也无甚大事。”云中君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只是,万年之前天河大军便呈报的要新增战舰的诉求,急需伏羲道君亲自处理,但这事却足足拖了一万年——就算如今天地大局趋于稳定,要压制我们这些行军作战的厮杀之辈,但也不是这么一个压制法。” “天河当中风高浪急,若是战舰不稳,那战舰上所有的大军都会被天河之水给吞没。” “伏羲道君可在?” “这……”听着云中君的话,那迎出来的天机府轮值主官心头也是陡然间涌现出无与伦比的苦涩来。 “府主外出访友,迄今未归,不若云道君稍后再来如何?”这轮值主官回应道。 天河当中所涌动的,乃是无穷无尽的空间乱流,而天河大军所驾驭的战舰,能够自如穿梭于这无穷乱流之间,可想而知这是怎样的至宝,要铸造这样的战舰,所需要花费的人力物力,是何其庞大? 也正是如此,要铸造这样的战舰,非得是有伏羲道君亲自推算同意之后,天庭才会提供足够的材料,派出足够多的太乙道君来为天河大军祭炼新的战舰。 事实上,一直到现在,天河大军所驾驭的战舰,都是最初云中君率领大军回返星空的时候,在东皇太一的主持之下所祭炼而来的。 只是,伏羲道君万年未归,天河大军所呈报上来的函件,自然也就是被卡在了天机府中。 听着云中君的质询,这位天机府的轮值主官,只觉得自己背后都被冷汗给完全的浸透。 “那我不管,伏羲不回来,我就在这天机府中等到他回来——你们天机府之人,总不会连联系伏羲的法子都没有吧?还不快去联系伏羲道友?”云中君拨开面前这天机府的轮值主官,自顾自的踏进天机府中。 踏入天机府中,云中君所感受到的第一个感觉,便是忙碌,无与伦比的忙碌。 无数的修行者抱着各种各样的玉简信函穿梭往来于天机府的各处。 云中君从这些处理种种事务的修行者们身边经过的时候,这些修行者们都顾不得停下脚步向云中君行礼——忙碌至此,由此可见一般。 “这里是分华殿。”那轮值的主官在云中君的背后一路小跑,紧跟上云中君的脚步,然后出声道,“天庭各处呈报而来的玉简函件,便是在这分华殿中被众人分门别类,按照军,政等等分成不同的类别,再根据事态的影响大小,列为不同的等级,再送往不同的地方进行处理。” “如天河大军传上来的要求新修建战舰的函件,便是所有的函件当中,最为高级别的函件,无论是同意还是拒绝,都需要伏羲道君亲自处理才可以。”那轮值主官话音才落,心头立刻便是一跳,怎么兜兜转转的,他自己又将话题给扯回到了伏羲道君的身上——天机府的这些修行者们,处理种种事务,判断种种形势,着实是一把好手,但是在人际交往的这一方面,就不是他们所擅长的了。 “哦?那伏羲道友处理事务的天机殿,又在何处?”云中君的目光继续往前看过去,很快,一行人便是出现在了天机殿中。 天机殿中,也不曾有什么华丽的陈设,只有一排又一排的架子,架子上所封存的,都是无数的玉简函件——而这其中,绝大多数被封存起来的玉简,都是得到了明确回复的,不过在最前面的一个架子上,还放着数百个不曾得到回复的玉简,而这些玉简当中,天河道君所呈报上来的要求修建新的战舰的函件,就处于所有玉简函件的最前面。 “看起来,伏羲道友又一阵子没有回返天机府了——也亏得你们天机府的人,将这事给遮掩得严严实实的。”云中君看着面前所堆积的玉简,脸色越发的阴沉起来。 也不知道是因为久久未有人至的原因,还是因为云中君的心理作用,他总是觉得如今这天机殿中,给人一种陈旧而又腐朽的气机。 到了这个时候,那自知无法继续隐瞒下去的天机府的轮值主官这才不得不硬着头皮出声——“道君容禀,万年之前伏羲殿下外出访友,迄今未归,任是我们如何的联系,伏羲殿下也不曾与我们有丝毫的回应。” “伏羲真的出事了吗?”天机殿中,云中君的目光从这天机殿中一点一点的扫过,一瞬之间,盈盈的紫意便是将整个天机殿给笼盖了起来,然后,云中君的目光落到了天机殿最上首处那一枚印玺之上。 那是伏羲外出的时候,留在这天机府中的印玺。 云中君也不避讳,直接便是上前拿起了天机府的印玺,印玺当中,并不曾感应到伏羲道君的气机存在。 …… “莫非,是兄长出了什么事?”而在云中君立于天机殿中,借着伏羲道君所留下的印玺,以那印玺作为凭证,纵览天地搜寻伏羲道君气运天柱的时候,还留在洪荒天地之间的女娲道人,也不由的心头一跳。 虽然在明面上不曾和伏羲道君有过什么联系,但实际上,就如同伏羲道君定期回返天机殿中一般,女娲道人也会和伏羲道君定期联络一番——不过,就如同是天机府万年不曾联系上伏羲道君一般,女娲道人也足足是万年不曾联系上伏羲道君。 一万年不曾联系上伏羲道君之后,女娲的心头也不由得涌现出了不详的感觉。 “难道要往天庭走一遭?”女娲忍住内心那心惊肉跳的感觉,心中思索着应该如何是好。 因为他们七位大罗之机执掌者之间那微妙的关系,是以伏羲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是和她约定了,不到必要的时候,他们就绝对不会暴露出他们作为双生神圣的身份。 可偏偏,女娲又很清楚,以这洪荒天地之大,在伏羲没有了音讯之后,除了天庭和巫族以外,任何人都不可能有能力搜罗整个洪荒天地,从这洪荒天地当中找出伏羲道君的踪迹来——可这样一来,势必就要暴露她和伏羲道君之间联系,要暴露出她和天庭之间的勾连,但那个时候,他们七位大罗之机执掌者之间本就复杂无比的局势,立刻便会显得更加的错乱,甚至,巫族有可能会不计代价的发起和天庭的战争。 毕竟,女娲和天庭那密切无比的关系,一旦暴露出来之后,就注定了天庭和巫族不可调和之时,女娲会无条件的和伏羲道君一起,站在天庭的背后。 “要不,找云道君问一问?”女娲道人想着。 她突然间回想起来,又一次在和伏羲道君交流的时候,伏羲道君曾经告诉过她,天庭的云中君,似乎是隐隐之间察觉到了他们之间双生神圣的身份,只是,不知道基于什么考量,云中君一直都不曾提及这件事而已。 可若是真的如同伏羲道君所猜测那般,云中君猜到了伏羲和女娲之间的关系,女娲一旦上门,就无疑是在云中君的面前坐实了自己和伏羲道君双生神圣的关系。 这样一来,天庭,或者说云中君到底会不会借着这一层联系做出什么动作,女娲也无法预料。 但一阵思虑之后,终究还是对伏羲的担忧压过了对自己的担忧,女娲最终还是动身,一路径直往天庭而去。 “女娲去了天庭,怎么会?”而在女娲动身的那一刹那,西极须弥山中,准提道人的双眼便是陡然睁开,目光当中满是不可思议,然后他强行压下自己心头的不安,在洞府当中转悠起来。 他们七位大罗之机执掌者之间,很清晰的分成了三个阵营——偏向于天庭的三清,偏向于巫族的西极,以及恪守中立的女娲和红云。 在这三个阵营当中,作为鸿钧道祖亲传弟子的三清道人,无论是在身份上还是在人数上亦或是实力上,都占据了绝对的优势,西极的接引准提两人,也只是借着女娲和红云的中立,勉强和三清道人相抗衡而已。 而这样的局势当中,一旦女娲倒向了天庭,倒向了三清道人,那就意味着这七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当中,三清道人的这一方将占据绝对的优势,而他们两人,则将逐渐的边缘化,天庭和巫族之间的战争,最后也必然是会以天庭的胜利而告终——如此一来,已经摆明车马要和天庭为难的自己,又当如何自处? “若是女娲和天庭合流的话,那我之前为了遏制天庭的强盛所做的一切,岂不都成了无用功?”准提道人的目光,阴晴不定。 第四百三十六章 伏羲陨落 “桐黄山女娲,见过云道君。”进了天庭之后,女娲便是直接出现在了天河之上,于天河的波涛当中端坐下来,一直到云中君受到了消息,从天机府中回转天河以后,女娲才是起身朝着云中君一礼。 桐黄山,乃是上一个纪元凤凰的一处别府,而在紫霄宫第三次讲道之后,在天地之间,素来都不显山不漏水的女娲,便是不知怎么的,就得到了隐于天地不出的凤凰一族的支持,收服了凤凰一族,然后将自己的道场定在了桐黄山、 “女娲道友请。”云中君还礼之后,双手在天河当中一按,天河的波涛从两边分开,露出其下的水府。 “也好。”女娲点了点头,她接下来要和云中君商议的事,也确实是不宜为他人所知。 …… “我的来意,想来云道君你应该清楚才是。”才踏进天河水府当中,女娲便是直言不讳的道。 “莫非,是因为伏羲道君?”云中君挑了挑眉,同样也没有丝毫的隐藏。 “果然如同兄长所说的那般,云道君已经是察觉到了。”从云中君的口中得到了回应之后,女娲才是长舒了一大口气。 “敢问云道君,可有我兄长伏羲的消息?”女娲正色道。 “女娲道友也没有伏羲道君的音讯吗?”云中君的神色同样郑重。 “根据我们天庭的消息,万年前伏羲道君外出访友之后,便一直不曾回回过天庭,天机府中的一众属官,想尽办法也不曾和伏羲道友联系上——我还想着,要不要向女娲道友你打探一番伏羲道友的消息,却没想到女娲道友你已经先一步来了天庭,莫非,你那边也没有伏羲道友的音讯?”云中君奇怪的问道。 在踏进天机府之前,云中君就已经是以望气术窥测过天庭的气运,而在他的观望当中,天庭的气运依旧是蓬勃如火,蒸蒸日上,没有丝毫要削减的模样。 是以,就算是在天机府中没有找到伏羲道君的痕迹,云中君也只是认为伏羲道君可能是在访友的时候陷入了某一处的秘境当中而已——但如今,连女娲那里都没有伏羲道君的音讯,甚至是女娲道人为此直接找上了天庭,连暴露她和伏羲之间的关系都顾不上,这只能说明,伏羲道君当前的情况,绝对不是云中君所预想的那么简单。 毕竟,以女娲和伏羲同源双生的关系而言,就算是伏羲陷落到了什么秘境当中,甚至于是被卷入时空的乱流当中,但只要伏羲还活着,女娲也绝对是有办法和伏羲道君联络上。 “难道,伏羲道君真的出事了?”云中君的心头浮现出一抹不详的感觉来。 “女娲道友身上,可有伏羲道君气机相缠之物?”片刻之后,云中君才是出声问道。“于大军统帅而言,战场调度之法和推算天机之法,本就是一体两面的能力,若是有伏羲道友气机相缠之物,我或是能够借此物为凭,推演一番伏羲道友的下落。” 他之前去往天机府,本就是想要在天机府中找一找是否有和伏羲道君气机相连之物,以便借此观望一番伏羲道君的气运,以确定伏羲道君的状态——奈何,那天机府中谁在是太过于干净,除了伏羲道君所留下的印玺之外,云中君完全找不出任何的和伏羲道君气机相缠之物,以至于云中君完全没办法以这气机为凭,在洪荒天地之间搜寻伏羲道君的气运。 “气机相缠之物?”女娲犹豫了一下,便马上是有了决议,然后从腰间取下一枚人身蛇尾模样的玉佩来——这玉佩惟妙惟肖,脸上的模样,赫然便是和伏羲道君一般无二。 “之前我和兄长的身份,不便暴露于人前,故此兄长与我联系,都是通通过这阴阳遁天玉,我身上的东西,若是有什么论得上和兄长气机相连的话,便非是这阴阳遁天玉不可。”女娲一边说,一边将这一枚玉佩递到了云中君的手上。 云中君看着面前的这一枚玉佩,神色更加的郑重——从女娲的讲述当中便能够看得出来,这阴阳遁天玉必然是一桩无双的至宝,然此刻,云中君细细端详之间,这至宝上,却是一片黯淡无光,隐隐看去,不似玉质,反而更近似于顽石一般。 几个呼吸之后,云中君信手在虚空当中捏了几个玄妙的符文,稍稍引动了星空之上那仪轨在天河当中的倒影,然后他的目光当中便是有盈盈的紫意浮现出来。 天地之间,无穷无尽的气运,都是在云中君的面前显化出来,纠结成一团,难分彼此,而得自于女娲手中的那一枚阴阳遁天玉,便如同是一枚最为精巧的钥匙一般,将云中君目光当中所看到的那无数纠结成一团的气运缓缓拨开,露出隐藏于其中最深处的,处于伏羲道君的气机。 然后那铺天盖地的灰黑色的劫运之气,便是直接的破开那无穷无尽的气运朝着云中君席卷而来,似乎是要将云中君给彻底的吞没一番。 自从能够照观气运一来,一直到现在登临太乙道君生之境的巅峰,云中君都从未见过如何浓烈的劫运之气——就算是当年云中君亲手将吕道阳斩落于蓬莱岛中,以及之前那几乎是令东海崩溃的一站,云中君所见到的劫运之气,都远远比不上此刻的万一。 在云中君的感知当中,那灰黑色的劫运之气,似乎是化作了一个切切实实的,诞生于劫运当中的太乙道君一般,要将看到了他的所有人,都拖入那无休无止的劫运当中。 在这样的情况下,云中君的身形也是没来由的往后一仰,其紧闭的双眼当中,都有微微的血色从眼角渗了出来,而他手中的那一枚和伏羲道君的模样一般无二的阴阳遁天玉,更是已经只剩下了半截蛇尾,蛇尾被鳞甲起来包裹起来的部分当中,更是已经完全的化作了一片石质。 “云道君,我兄长是不是真的糟了什么不测?”看着这一幕,就算是云中君不说,女娲对云中君推算的结果,就已经是有了一定的猜测。 而在女娲道君的对面,云中君只是端坐于原地不动,就如同是丝毫没有听到女娲道君的言语一般,而在云中君的身上,那无穷无尽的紫色气运,更是已经燃烧了起来,化作了无色透明的火焰,化作无形无相的元罡守在云中君的身外,竭尽所能的阻挡着那朝着云中君席卷而来的劫运,以免云中君被那前所未有的浩大劫运给彻底淹没。 足足十二个时辰之后,云中君才是勉强的将朝着自己涌动而来的灰黑色的劫运给压了下去——在他的努力之下,他虽然是避免了被那劫运之气所彻底侵蚀的命运,但他自身的紫运,却已经是那劫运之气被浸透,他的气运天柱,已经是化作了紫色和灰黑色交错的模样。 显然,他已经是被彻底的拖入了这一场因为伏羲道君陨落而导致的大劫当中,就算是他想要抽身而退,也已经是完全不可能。 “有关于伏羲道君下落,女娲道友不妨往凤栖山一行。”云中君稳住自身浮动的气机,缓缓出声。 之前借着女娲道君的阴阳遁天玉,云中君拨开了笼罩于气运之上的无穷迷雾,窥测到了真正的属于伏羲道君的气运——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云中君便是被那浩大无比的劫运之气给压迫着,从观望气运的状态当中退了出来,但在那惊鸿一瞥之间,云中君也依旧是看到了伏羲道君的气运所呆的地方。 那正是伏羲道君曾经的道场,伏羲道君和女娲道君的诞生之地——毗邻周山的凤栖山。 “凤栖山?”听着云中君的话,女娲道君的目光当中,也是有前所未有的冷意浮现出来,她周身的气机一动,整个天河当中,都似乎是要为此掀起无穷的惊涛骇浪一般——缘之境的巅峰! 虽然这气机,只是一闪而过,但云中君还是真真切切的察觉到,女娲道君身上的气机,赫然便是太乙道君的第三个阶段,缘之境的巅峰,也正是如今天地之间明面上的第一强者,天帝太一所立足的境界。 …… “云道君可真是给了我们一个好大的惊喜,快跟我们说说,你是如何与女娲道君扯上交情的。”作为七位执掌大罗之机的强者之一,女娲道君踏足天庭的动作,堪称是举世瞩目,故此她前脚才从天河离开,后脚师北海和白泽他们便已经是联袂出现在了天河水府当中。 “几位道友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啊。”云中君端坐不动,一脸的苦笑。 “七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三清道友心向我们天庭,如今女娲道君又和我们天庭有了关联,如此一来,七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当中,就已经有足足四位偏向他们天庭,这样的局势,若是我们还看不出来,那也枉立于天地之间无数万年了。”白泽道君和师北海道君他们的神色当中,满满的都是欣喜,然后他们这才注意到了云中君满脸的苦笑,“怎么,云道友,莫非其间还有什么变故不成?” “诸位与我一起,同走一遭凤栖山如何?”云中君起身道。 “凤栖山?那不是伏羲道友的道场吗?”听着云中君的话,白泽笑了起来,“正好,我这边有一封函件被天机府压了足足万载,我这就与云道友同去凤栖山,向伏羲道友兴师问罪。”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几位道友还是做好和巫族厮杀一场的准备吧——说不好,这一次就算是那七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也压不住我们和巫族的战争了。”云中君一边说,一边追着女娲一路朝着凤栖山的方向而去,而在云中君的背后,师北海和白泽等人,也是紧跟在云中君的背后。 当云中君一行人一前一后紧跟着女娲出现在凤栖山中的时候,整个洪荒天地的目光,可谓都是集结于此。 然后笼盖于凤栖山中的禁制,在女娲道君的面前缓缓分开,凤栖山之外,无穷无尽的迷雾,随之散开,然后这凤栖山中的真容,第一次显化于无数修行者们的面前。 然后,所有的大神通者们,不由得都是为此目瞪口呆——那凤栖山中,一株琼花玉树正绽放着妖冶无比的花朵,整个凤栖山中的地脉,以及元炁都在这琼花玉树根须的纠缠之下。 而在这琼花玉树之下,有一个穿着月白色衣衫的道人端坐,垂目低眉,这一幕的风景,看上去可谓是迤逦绝美到了极点——然而这一刻,这无数的大神通者们,看着这一幕,却是满心的寒意。 那端坐于琼花玉树下的月白衣衫的道人,所有的大神通者都认得,那正是天庭当中不显山不露水的伏羲道君。 然而,伏羲道君的身上,却不见有半点的生机,有一道伤口,贯穿了伏羲道君的胸口,将这位太乙道君给镇杀于那琼花玉树之之下,然后以这灵根的气机,维系着伏羲道君已经消散的生机,在这天地之间保持着伏羲道君还存活的假象。 若不是此时,女娲道君和云中君等人联袂而至凤栖山,打开了这凤栖山周遭的禁制,只怕是没有任何人能想得到,在这个‘平和无比’的黄金盛世,在这所有的争端都不涉及太乙道君的时代当中,一位太乙道君,会无声无息的陨落于自己的道场当中。 最为微妙的是,这道场的所在,正好就毗邻周山,毗邻巫族的祖神殿——不客气的说,这凤栖山,几乎是就是在十二祖巫的眼皮子底下。 在这样的情况下,天庭之内位高权重的伏羲道君陨落于此,若是说没有巫族牵扯于其间,这天地之间,又有几人会信? “难道,伏羲道君是陨落于巫族之手?” “又或者,是巫族和天庭的战争将要再度展开?”围观着这一幕的大神通者们,不由得都是心头一震,清清楚楚的意识到了,接下来天地之间的变局。 第四百三十七章 凶手迷踪 “来人,吩咐下去,封锁山门。”一时之间,不知道有多少的大神通者纷纷分化出一缕念头归返了山门,然后唤来弟子或是身边的童子,令他们将周遭听道的生灵们都尽数驱离,然后开启道场的护山法阵,带着自己道场往时空当中隐遁而去。 “老师/先生,有必要如此的慎重吗?”将那些遗憾无比的生灵们都驱散之后,那些大神通者们的弟子童子们,才是露出了不解的神色来——从第三次紫霄宫中讲道到现在,已经不知道多少万年过去。 而在这漫长的时间当中,巫族和天庭彼此之间虽然发生过不计其数的摩擦,但他们之间每一次的争端,都会在一众大神通者们的面前烟消云散——数万年这么下来,这天地之间新生的修行者们,对天庭和巫族,已然是都没有了什么敬畏,天庭和巫族的战争一旦爆发出来,到底会有多么的恐怖,在这些新生的修行者们眼里,也完全没有了概念。 “你们不懂。”一众大神通者们只是摇了摇头,便是看着封闭的山门隐去了身形,然后他们的注意力,再度落到了那寂静无比的凤栖山中。 自从第三次紫霄宫听道之后,天庭征伐一系的力量,便是被无限制的压制起来,天庭当中最为锋利的兵刃,也同样是深藏于剑鞘当中,不漏半点寒光——但无论这天地之间的神圣们如何的压制天庭征伐一系的力量,也无论这无数万年一来,天庭征伐一系的太乙道君们显得有多么的安静,都不会有任何人敢于小看天庭征伐一系的力量。 尤其是云中君还在的时候。 “云道君亲自踏入洪荒天地,莫不是,天庭和巫妖之间的厮杀,要再度展开?”看着云中君‘领’着众人步履沉重的踏进凤栖山中,凤栖山之外所有的大神通者们心头都敲其了鼓点。 对于这些神圣们而言,云中君可以说是天地之间最为特殊的存在——首先,是作为后天生灵将绝大多数的先天神圣都甩在身后的修行成就,在其次,则是云中君每一次出现在天地之间的时机。 从他对东海的攻伐,再到东海和巫族的血战,再以及先前巫族和天庭那几乎是将天地都杀的彻底崩溃,太乙道君都于天地之间染血的战争——毫不客气的说,云中君每一次踏出自己的清修之地显于天地之间的时候,都意味着天地之间一次变局的开始,而这变局当中,注定要有无穷的血与火。 在天地之间所有的大神通们看来,云中君的出现,就意味着前所未有的战争的降临。 …… “凶手的身份,云道君可有什么线索?”不知道多了过久,萦绕于凤栖山中的森然寂静,便终于是被女娲道君压抑无比的声音所打破。 女娲背对着众人,缓缓往前,然后立于伏羲道君尸身的面前,当她伸出手,想要触摸一番伏羲道君尸骸的时候,伏羲道君的尸骸,便立刻是化作了无数的荧光散去,不留丝毫的痕迹——而就在这个时候,女娲的衣袖当中,一个小鼎一样的灵宝浮现出来,以无与伦比的伟力镇压了天地之间一切的变化,一切的时空流转,将伏羲道君将要溃散的真灵给强行的镇住,将之收拢到了那小鼎当中。 “女娲道君说笑了。”云中君的声音同样是冷冽无比。“我们天庭若是有凶手的痕迹,又怎么可能直到现在才发现伏羲道君陨落之事?又怎么可能会放任伏羲道君陨落?” “不过,伏羲道君修为高深,早早的就已经登临了生之境的巅峰,距离缘之境,也不过一步之遥,其身上又有先天灵宝相互——能够无声无息的谋害伏羲道君,甚至于令他连警讯都发不出来的人,天地之间也只得那么几人而已。” 云中君一边说,一边也是用审视的目光在天地之间的一种大神通者们脸上缓缓的扫过。 以伏羲道君的实力,能够无声无息的将伏羲道君斩落于凤栖山中的神圣,必然是已经登临了缘之境的存在。 “凤栖山毗邻周山,毗邻祖神殿,凤栖山中发生如此变故,十二祖巫对我们天庭难道就没有什么说法吗?”在所有的大神通者们‘不出所料’的想法当中,云中君的目光,毫无疑问的便是定在了十二祖巫的脸上。 “说法?什么说法?”听着云中君的话,祝融立刻便是冷笑了起来,“怎么,你们天庭护不住自家的太乙道君,便想要将黑锅甩到我们巫族的头上不成?” 祝融一边冷笑,脑海当中无数的念头也在快速的转动着。 事实上,就如同是云中君的质询一般,无论怎么说,伏羲道君陨落于十二祖巫的毗邻之处,且若不是云中君他们找上了凤栖山,破开了凤栖山中的禁制,那么伏羲道君陨落的真相,到现在都还不曾暴露于天地之间——这样的事,毫无疑问,若是说及谁有最大的嫌疑,那无疑便是十二祖巫。 首先,是十二祖巫有着足够的斩杀伏羲道君的动机,毕竟,天庭之上,天帝太一之所以能够安心闭关,就在于有伏羲道君的存在,为他分担了天庭当中所有的俗务,只要伏羲道君陨落,那么天帝太一就算是想要闭关,也必须要分出心思来以关注天庭当中的种种俗务。 其次,是十二祖巫所执掌的权柄——五行之祖巫,能够镇住他们和伏羲道君厮杀之际所引起的天地元气的变幻,而时空之祖巫,则能够从时空的源头处封锁伏羲道君陨落所产生的异象,截断伏羲道君传出去的警讯,生与死两位祖巫,又能够颠倒阴阳,把握生死,在伏羲道君陨落之后,将生机封锁于伏羲道君的体内,以保持伏羲道君还存活于天地之间的假象。 最后,则是这凤栖山特殊无比的地理位置。 这毗邻周山的凤栖山中,不要说发生太乙道君级别的厮杀,就算是有丝毫的风吹草动,都不可能瞒得过十二祖巫,但偏偏,对于伏羲道君的陨落,十二祖巫却都是一无所知的模样,说自己和此事无关,谁会相信? “其实,要搜寻凶手的身份,也未必就没有办法。”看着女娲道君身上的气机越发的森然,十二祖巫当中的烛阴,也便是往前一步——女娲收拢伏羲道君真灵的时候,所暴露出来的气机,再加上她想要为伏羲道君收敛遗骸的举动,以及她对凤栖山中禁制法阵的了解,已经是足以证明她和伏羲道君之间紧密的关系。 不是道侣,便是双生的神圣。 也正是如此,烛阴才是深深的察觉到,若是不能将他们十二祖巫从伏羲道君陨落一事上撇开的话,那他们巫族日后,会有怎样的麻烦——谋害了伏羲道君的凶徒,和面前的女娲道君,绝对是有着不同戴天的仇恨。 一旦是十二祖巫不能洗脱自己的嫌疑,使得女娲将伏羲道君的陨落归结于他们的身上,这样大的仇恨,再加上伏羲道君和天庭的关系,这足以是令女娲偏转自己的立场,从此以后坚定不移的站在天庭的一边,和巫族死战——作为执掌大罗之机的女娲而言,天地之间没有任何人会怀疑她不能登临大罗至尊之位,一旦女娲先一步登临大罗至尊,那等待巫族的,或许便是灭顶之灾。 “若是烛阴祖巫能够替我查明凶徒的身份,那就算我欠巫族一个大人请。”女娲的神色稍稍一动,然后从那琼花玉树的边上离开。 “所谓雁过留声,人过留痕,这洪荒提案之间,时光弥漫于过去未来,无论什么样的动作,都不可能不在时光当中留下痕迹。” “是以,我等只需要是以凤栖山为锚点,回溯这万载以内的时光,便必然是能够知晓在这凤栖山中谋害了伏羲道君之人,到底是谁。”烛阴上前一步,神色坦然。 “回溯时光?想不到烛阴祖巫对时间的掌控已经到了这一步,既然如此的话,那就请烛阴祖巫施为。”女娲再后退一步,有意无意的便是拦在了云中君他们之前,将云中君和上前的祖巫烛阴给分割开来,以避免云中君他们趁着烛阴回溯时空的时候,对烛阴动手。 显然,此刻的女娲道君,不管是对于云中君还是对于天庭,都还不曾抱有彻底的信任——在她看来,除了十二祖巫以外,天庭中人同样也有着谋算伏羲道君的理由,尤其是云中君麾下那些征伐一系的太乙道君们,毕竟,伏羲道君的死,足以是成为一个足够有力的,能够令天庭直接和巫族展开大战的理由,同样的,同为天庭的神圣,也正好是能够令伏羲道君放下防备,然后陨落于猝不及防之间。 看着女娲道君那毫无掩饰的防备,云中君也同样是无奈的止住了身边白泽等人的愤慨,只是默默地,看着烛阴祖巫的施为。 …… 琼花玉树的面前,烛阴祖巫也没有什么装腔作势的举动,只是在那琼花玉树之下信手这么一拘,然后时光长河的波涛上,便是在每一个大神通者的耳边响起。 下一刻,透明的时光长河的波涛,从时光长河当中涌荡出来,烛阴祖巫双手一合,那涌荡而出的时光长河的水流,便在烛阴祖巫的这一合之间,化作了一片如同湖面一般的水镜来。 片刻,那水晶便是往四周扩散开来,将整个凤栖山都是笼盖于其间,令这凤栖山如同是盖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纱衣一般。 伴随着烛阴祖巫的十指在虚空一扣,凤栖山中的景象便是随之而变。 时光在这凤栖山中逆转。 繁茂无比的花草,变得越发的矮小,参天的大树,重新化作幼苗,成熟的灵果,也返本归元化作种子,伏羲道君本已经溃散于天地之间的身形,亦是重新出现在那琼花玉树之下。 凤栖山中,无穷的光与影继续变幻着,但无论这光影如何的变幻,伏羲道君的身形,始终都是于琼花玉树之下端坐不动。 时空一直回溯道九千于年前,那琼花玉树下的伏羲道君,终于是有了动作。 …… “不是这凤栖山?”等到这凤栖山中的真相终于是浮现出来之后,天地当中所有的神圣们,竟是都有了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通过烛阴所回溯的时光,所有的大神通者们都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伏羲道君所陨落的地方,并不是这凤栖山,而是在天地之间别的地方。 在九千余你钱,有一位一身都拢在黑色道袍当中的修行者带着伏羲道君的尸骸出现在了凤栖山中,熟门熟路的穿过了凤栖山上的每一重禁制,然后仔细无比的将伏羲道君的尸身放到了那琼花玉树之下,又借着那琼花玉树的生机维系这伏羲道君还存活的假象,最后在飘然而去。 ——而这,已经是足以证明十二祖巫和伏羲道君的陨落,并没有什么干系。 毕竟,不管是那身形,还是那身形对这凤栖山中所有禁制法阵的了解,都不是十二祖巫所能够做到的事。 “不是十二祖巫就好!”所有注视着这一幕的大神通者们心头不由得都是长舒了一口气。 之前那巫族和天庭之间一触即发的战争的气机,实在是令这些大神通们心头都是沉甸甸的,如同被压了万钧的重担一般,叫他们的呼吸,都似乎是要凝滞一般。 而现在,虽然还不知晓凶手到底是谁,但十二祖巫摆脱了嫌疑之后,其他的姑且不论,至少巫族和天庭之间大规模的战争不会大规模的爆发,天地之间的安稳,还能够维系相当长一段时间。 “看来,这天地之间,总是有些人不甘于现状,想要挑动我们和巫族之间的大战啊。”看着烛阴从时光长河当中所追溯出来的倒影,云中君的目光也不由得变得意味深长起来,在这之前,他是真的认为,伏羲道君是陨落于十二祖巫之手。 “不是十二祖巫的话,那到底是谁呢?”云中君沉吟起来,然后目光又落到了烛阴的身上。 “那着黑衣的道人,就算不是谋害伏羲道友之人,也定然与之脱不了干系——烛阴祖巫能够循着那黑衣道人的行迹,继续回溯时空,查一查这黑衣道人的跟脚?”云中君问道。 第四百三十八章 举棋不定 “查,自然是可以查的。”听着云中君的话,烛阴祖巫也立刻便是心领神会,当即便是朗声而道。“不过,这循迹溯源和返照时光不同,此乃我巫族独有之秘法——对于我们巫族而言,已经是洗脱了谋划伏羲道君的嫌疑,既然如此,云道君又打算付出什么代价请我施展这秘法呢?” 烛阴祖巫的话,意味深长,而起态度,切实理所应当——毕竟,这天地之间能够登临太乙之辈,能够被称为大神通者的,无一不是万万里挑一的绝世之人,无论是心性还是天资,皆毋庸置疑。 不管是什么秘法,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施展开来,都有极大的可能被他人探出跟脚,窥见破绽,这对于巫族而言,可以说是极其的不利。 “我还是那句话,只要十二祖巫能够帮我找出那凶徒的身份,我便欠你们巫族一个人情。”女娲依旧是低着头——先前的时候,她说的,乃是她欠十二祖巫一个人情,而现在她说的,却是她欠巫族一个人情,这意味着,一旦十二祖巫真的是找出了那凶徒的存在,那么女娲便有相当大的可能跳出天庭的立场,转而是在这一场争端当中支持巫族的那一方,这对于巫族的诱惑,可想而知。 “何必需要其他的条件?”云中君冷笑着沉吟起来,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声音,“暗处那人对伏羲道君动手,并且带着伏羲道君的尸身出现在与巫族毗邻的凤栖山,其挑拨之意,可谓是昭然若揭——若不是烛阴祖巫功行大有精进,能够返照时光而窥测真相,从而是洗脱了巫族的嫌疑,那说不得此时,你我双方便已经是厮杀了起来,再加上女娲道友的卷入,这即是说,这一场厮杀,注定是不死不休,就连余下的几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也不可能有调解战争的机会——烛阴祖巫不妨试想,若是女娲道君怒极之下,将此事归咎于巫族,直接引动大罗之机的威能,那此时的巫族会是个什么境况?” “毫不客气的说,就在之前,巫族便已经是和灭顶之灾擦肩而过。” “被算计至此,烛阴祖巫难道就真的咽的下这口气?”云中君一边说,一边招来无穷的云雾,将整个凤栖山都笼盖起来,叫凤栖山之外的大神通者们,只能听到凤栖山中的声音,却丝毫看不见凤栖山中发生了什么。“不过话说回来,我们双方争斗无数万载,还从未有过联手的时候,未知,烛阴祖巫此次可愿与我天庭联手,找出在暗处挑动风雨那人的踪迹?” …… “巫族和天庭联手?”听着凤栖山中传出来的言语,凤栖山之外的大神通者们,各自的神色可谓是称得上一句五彩纷呈。 作为这天地之间最为强大的两个势力,没有人愿意见到他们发生生死之争,否则他们所有人都将被卷入那争端当中,但也同样是没有人愿意见到他们合流,一旦双方合流的话,那除了双方以外所有的修行者,都将彻底的失去在这天地之间的话语权——就连他们想要讲道以谋取功德,也必须要是得到两者的应允,这是何等可怕的场景? 是以,对于这些大神通者们而言,巫族和天庭之间,维系着之前那般斗而不破的局面,才是对他们最为有利的局面。 “到底是谁在暗处拨弄风雨?”一刹那之间,心头才松下了一口气的大神通者们,不由得都是对谋害了伏羲道君的人生出了无穷的怨念来——若不是那人的话,他们此刻还在天地之间的四处走动,或是寻幽探秘,或是方有论道,或是谋取功德,又哪里会像现在这般,面对着巫族和天庭之间的变局,惶然不安,不知所以。 …… 但在这云雾之下,凤栖山中的诸人,对凤栖山之外的一切,却都是历历在目——言语之间,无论是云中君,还是天庭的几位大神通者,亦或是巫族的祖巫,都是将注意力落到了凤栖山之外那无数的大神通者们的神色气机之上。 “论及洞悉人心之能,我等之间,可谓是以白泽道君为最,不知道白泽道君可曾看出什么来?”云中君悄然问道。 外面的大神通者所听道的,是凤栖山之事将成为巫族和天庭摒弃矛盾的契机,但实际上,这凤栖山中的双方,却是以女娲道君所在的地方为界,泾渭分明的各自战于一处,彼此之间更是对对方充满了防备,至于说烛阴口中的回溯时光之举,更是全然没有动作——很显然,这一幕只是云中君和烛阴的默契而已,他们想要以这种方式,诈得暗处的那人自己漏出马脚来。 伏羲道君素来不曾和人有过什么争端,也不曾和人有过什么私怨,暗处的那人之所以要谋害伏羲道君,必然不可能是因为私怨,而是因为他想要以伏羲道君的死,再度挑起巫族和天庭的战争,然后从中谋取利益——而云中君和烛阴祖巫的矛盾,便是反其道而行,既然暗处的那人想要挑动矛盾,他们就做出一副要以伏羲道君的陨落为契机摒弃前嫌,联手扼杀天地之间一切对他们图谋的可能的姿态来,如此一来,藏在暗处的那人,花费莫大的功夫到头来却是一场空,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必然不可能不受影响。 “不好说。”白泽道君捧着手中的白泽书,眉头紧紧的皱起。 凤栖山之外,每一位大神通者的神色变幻,都是倒映在他的白泽书中,连同那些大神通者心绪变幻之下所引动的元气的变化,也丝毫不曾避过那白泽书的查探。 而在所有的大神通者们当中,白泽道君着重关注的,便是那些登临了缘之境的,有能力击杀伏羲道君的修行者。 “什么也不曾发现。”可惜,良久之后,白泽道君所给出的答案,却是令凤栖山中的每一个人都失望无比。 不过想想也是,暗处的那人既然敢对伏羲道君动手,敢于以伏羲道君为矛,挑动天地的局势,那么其心态之沉稳,城府之莫测,由此可见一斑,这又怎么可能只是云中君他们区区一番言语就能够动摇其心志,令其露出破绽来的? “看来,算无遗策的云道君也有失算的时候啊。”听着白泽道君的话,远处的祝融祖巫不由得便是笑出了声来——虽然云中君之前说着双方联手的言语句句在理,但实际上,十二祖巫却完全不曾因为云中君的言语而有所动摇。 毕竟,对于他们而言,在洗脱了巫族的嫌疑之后,伏羲道君的陨落,就已经是成为了他们眼里的大乐子,甚至,若不是还记挂着女娲道君的那个大人请的话,他们还巴不得天庭一直都找不出谋害伏羲道君的凶手,最后使得女娲道君因此和天庭分道扬镳。 …… “总算是离开了!”一直到所有的大神通者们都散开,女娲也跟着云中君他们回返天庭之后,回到了祖神殿的十二祖巫,才不由得是齐齐长舒了一口气。 之前所有大神通者们的目光都聚焦于凤栖山中,巫族险些就遮掩不住那隐藏与周山当中的秘密了——伴随着十二祖巫抬起的目光,只见得有浩浩荡荡的血气,沿着周山的山麓一路往上,这沛然的血气,几乎是将整个周山都染成了一片血色。 沿着那血色继续往上,便能够看到无数的巫族战士正在这无数的血气笼盖之下,顶着周山那前所未有的压力,沿着周山步步而上。 没踏出一步,这无数的巫族战士们身上的血气,都会强横一分,他们彼此之间气机的连接,也是越发的紧密。 经过十二祖巫多年的潜心推演,巫族的镇族法阵,也即时那十二都天神煞阵,已经是越发的玄妙起来——所有巫族战士们的位置,都已经越过了周山的半山腰,这已经是太乙道君当中的强者才能涉足的领域,但那些巫族战士们的修为,一个个的,却都只是不朽金仙而已。 只是不朽金仙——听起来,或许是算不了什么,但若是任何一位大神通者看到了这一幕,都必然是会觉得毛骨悚然! 寻常数百上前个,数万数十万的不朽金仙,看起来都不会令人觉得惊愕——但此刻,巫族这些沿着周山而上的不朽金仙级别的战士,却是以亿来计量。 再往前,则是那些作为支柱的大巫们——这些大巫们,要么,就是已经登临了太乙道君之境,要么,便是如同最初的大羿一般,距离太乙道君只得一步之遥。 这赫然便是一直这天地之间,绝无仅有的强大的一支大军——以那些大巫们作为骨架统领,而在其他大军当中,足以是作为一军之主宰,主掌上亿生灵之性命沉浮的不朽金仙,在这一支大军当中,却只是一个寻常的士卒而已。 好不夸张的说,就算是没有军气的压制镇锁,这一支前所未有的强大的大军,也足以是镇杀拦在他们面前的任何一个修行者。 目光越过这一支大军继续往上,逼近周山之巅的地方,则是无数影影绰绰的粼粼波光,波光当中,无穷无尽的散碎的光芒跳跃着,叫这光芒笼罩之下的任何一个修行者,都是难辨南北东西——那正是天河所倒影出来的波光。 就如同是后族最初所预料的那般,沿着这周山而上,真的是能够穿过洪荒天地与星空之界的壁障,出现在星空之界的腹地。 而现在,巫族距离踏进杀进星空之界,也只得一步之遥而已。 “是现在动手,还是再等待一段时间?”玄冥重新将目光落到面前其他的十一位祖巫身上。 听着玄冥的问题,一众祖巫们不由得都是沉默。 若是伏羲道君陨落的消息在再晚一点暴露出来的话,那此刻十二祖巫说不得就已经率领着正集结于周山的大军,直接闯进星空之界,杀的天庭一个措手不及,顺便,将巫族和天庭的战场,从洪荒大地上转移到星空之界当中——如此一来,无论战局是胜是负,局势是攻是受,巫族都将处于绝对的主动地位,而且受损失的,永远都会是天庭的一方。 但在伏羲陨落的消息传开之后,可想而知当前的天庭会是处于一个怎样紧张的态势,巫族一旦杀进星空之界当中,那他们所面对的,有极大的可能不会是猝不及防的天庭,而是大军集结,严阵以待的天庭。 但如今,他们这一支大军好不容易才一路攀登到了周山之巅,距离杀进星空只得一步之遥,若是就此停了下来,且不提这周山的秘密十二祖巫还能够保持多久,光是要如何安抚那些集结于周山之巅的巫族战士,都是一个相当大的麻烦。 “我们杀进天庭的初衷是什么?”片刻,共工问道。 “当然是覆灭星空一脉,令云中君和天庭彻底离心。”天吴不假思索的回到。 “那就对了。”共工重重的点了点头——“天庭的两位众臣,伏羲道君和云中君,一内一外,主持着天庭的大军。” “如今伏羲以殁,若是云中君再与天庭离心的话,那么天庭的之柱直接崩塌两根,余下太一一人,任是他再如何的强横,也依旧是无济于事——除了太一之外,师北海和白泽虽然同样也是一外一内,但他们两人又如何能够和云中君与伏羲相媲美?” “可如今的问题,不在于天庭,而在于那几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帝江垂下目光。 “之前的时候,我们对天庭用兵,只要战争范围局限在一定程度之内,那么西极的两位就一定会帮我们拖住三清道人——若是我们处于劣势,那么西极的两位也会及时出现调停,但谁想到,伏羲道君和女娲道君之间,竟还有这样一层关系?” “若是现在对天庭用兵的话,无论是我们还是西极的两位神圣,都不得不考虑女娲的态度。”帝江神色沉重。 天地之间,七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虽然他们的修为都只是缘之境,与十二祖巫相仿,甚至于还要稍稍的逊色一筹,距离登临大罗至尊之境,还有着不知道多么遥远的距离,但他们在天地之间的影响,已经是实实在在的显露了出来。 就如同现在,明明是知晓眼前的这一战对巫族和天庭之间局势的变幻至关重要,但素来都是杀伐果断的十二祖巫此刻却是举棋不定,到底该不该趁势杀进天庭当中。 …… “不对。”天庭当中,云中君的脚步陡然间顿住。 第四百三十九章 察觉, 量劫的前奏 南天门前,云中君的脚步顿住——一直到现在,他才陡然之间想起一件事。 伏羲道君明明是已经陨落,但他之前的时候照观天庭的气运,却见得天庭的气运依旧是一片花团锦簇,丝毫不见有丝毫的动荡,这样的情况,绝对是有什么不对劲儿——作为天庭当中执掌一切内务的人,作为天庭对内的之柱,伏羲道君的陨落,纵然是不曾令天庭的气运随之崩塌,但也绝对不可能不令天地的气运产生波折,更不要说云中君追索伏羲道君气运的时候,所看到的那前所未有的浩然劫运之气了。 在这样的劫运之气下,天庭的气运,又怎么可能会安稳如初? “是天庭的气运太过于浩大压住了这劫气,还是天地之间有人遮掩气运?又或者,是我对气运的察知出现了偏差?” 云中君沉吟着,三种情况,其后果一种更比一种可怕——尤其是最后的一种。 他实在是无法想象,若是自己赌气运的察知出现了偏差之后,他以后该以什么东西作为自己的立身之本——虽然伴随着他修为的增长,他对这观察气运之异能的依赖也是越来越小,但就算是如此,这直观气运的异能,也依旧是云中君心底最大的依仗,是他无论面对什么情况都能从容以对的根基。 若真的是出现了这种情况,那对于云中君道途的影响,更是无可估量,毕竟,在云中君的预计当中,气运一道与他未来的修行,可以说是有着不可割舍的关系,一旦他这根本有损,那他整个的修行体系,乃至于他未来道途的规划,都需要重新的调整,影响之大,可想而知。 至于说前两者,其影响虽然不及最后的一种情况对云中君的影响大,但对对云中君判断天地之间的局势,也依旧是有着强大无比的影响。 毕竟,很多时候,云中君对天地的判断,都是结合了自己所知晓的神话传说,在根据自己对气运的观察,然后做出的判断——不管是天庭的气运过重压住了劫气的影响,还是天地之间有其他的修行者们遮掩了气运,那都足以是在关键的时刻令云中君对局势产生误判,使得天地之间的局势彻底脱离云中君的掌控,滑向不可揣测的深渊。 “云道君,你怎么了?”云中君顿足脚步的时候,白泽道君等人,同样也是停下了自己的脚步,然后看着勃然色变的云中君。 正当师北海想要拍一拍云中君肩膀的时候,白泽道君便立刻是伸出手抓住了师北海——在他们的面前,云中君似乎是遁入了虚实当中一般,整个人都被一层朦朦胧胧的紫意所萦绕着,他的身形明明就在众人眼前,但在众人的感知当中,却仿佛是远在天边,如同那玄妙的大道一般,不可揣度。 “云道君必然是发现了什么。”白泽道君低声的道,生怕是自己的言语影响了云中君的动作一般。 …… 仓促之下,云中君甚至是连还在身边的白泽道君等人都顾不上,便已经是直接的施展了独属于自己的望气术,再度于这南天门处观望起了天庭的气运。 望气术之下,天庭的气运,依旧是如同那浩渺星空一般光辉夺目,一位又一位的大神通者,他们的气运,便如同是无数的星辰一般点缀于天庭的气运当中——而在这所有的星辰当中,最为灿烂夺目的,无疑便是那属于天帝太一的气运。 星辰之间,一重又一重的明光扩散开来,化作无穷的薄幕轻纱,将整个天庭的气运都笼盖于其间——只要一种大神通者们不和天庭离心,那这薄幕之下,天庭的气运便会是无与伦比的安稳。 而之前云中君所看到的,也正是这无穷的明光。 不过这一次,在云中君的有意识之下,他在触及了这无穷的明光之后,并不曾停下自己的动作,而是继续一路沿着那明光而下,深入到了那无穷的星空的内部。 于是乎,天庭当中无穷生灵所汇聚而成的气运的汪洋,便是呈现在云中君的面前。 目光停留在这汪洋当中的时候,每过一个刹那的时间,云中君的神色,都会变得苍白一分——就算是他作为天庭的一分子,但在面对着这前所未有的浩大气运的时候,他也同样是要面对着这无穷气运的压力。 天地之间的每一个实力,皆是如此,越是照观强大实力的时候,所受到的气运的反噬,就会越发的严重,若不是云中君本身就作为天庭的一员,而且是作为天庭的根基,那么他此时所察觉到的,就不止是这来自于气运的压力,而是来自于这气运的反噬了——就算他作为太乙道君,一身的气运紫意纯然,但这庞大无比的气运的反噬,也依旧是足以令云中君的气运天柱,直接如山陵摧折。 “还是看不出什么来。”目光在那气运汪洋的边缘上诸族片刻,云中君便是无声无息的摇了摇头,就算是他强忍着这无穷气运所带来他的压力出现在了天庭气运的本质面前,但在这本质当中,他也依旧是看不出天庭的气运有任何的异常,就好像伏羲道君的死亡,一直都只是一个假象一般。 “这不可能!”云中君犹豫了一下,然后目光当中便是浮现出了一抹决绝的神色来,“只能再往这气运的更深处窥视一番了。” 伴随着云中君的念头,在这天庭的气运汪洋之下,云中君的意识显化做了人形出来,然后他伸出手,将面前的浪涛给拨开,信手将浪涛上的飞沫一捋,那无数的飞沫便是化作一页飘在这气运汪洋当中的扁舟。 乘着这扁舟,只十余个呼吸,云中君便已经是深入到了这汪洋的更下方——汪洋当中,同样是有无穷无尽的明灭的星辰,而这些星辰,便是天庭当中那无数大神通者们气运本质的显化,只要云中君对这些星辰展开攻伐,天庭那些大神通者们,便必然是会为此大受损伤。 “果然不对劲儿!”一直到这个时候,云中君才终于是察觉到了天庭气运当中不对劲儿的地方——在他的观察之下,这一片有气运所凝结而成的汪洋,赫然是充斥着不详的气机,而这汪洋所代表着的所有的修行者们,却都已经是被这不详的气机所侵蚀。 那无数代表着大神通者们的明灭星辰,其内里本质,早已是化作了一团乌沉沉的模样,就连云中君自己气运在这汪洋当中的显化,也没有丝毫的例外。 “难怪伏羲道君陨落之后,天庭的气运却不见有丝毫的波动。”这一刻,云中君终于是明白了这其中的原因。 ——伏羲道君的存在,乃是这天庭的一根支柱,是这气运汪洋当中的一座岛屿,其陨落之后,便意味着这气运汪洋当中少了一大片的气运,这气运一少,这无边汪洋当中,本该是为之掀起一片惊涛骇浪,但事实却全然不是如此。 而这其中的秘密,就在于那劫运之气——在伏羲道君陨落的那一刹那,伏羲道君的气运崩塌的那一刹那,便是有无穷无尽的劫运之气从伏羲道君崩塌的气运当中涌现出来,取代了伏羲道君的气运在这汪洋当中所占据的那一大片的区域,使得天庭的这一片气运汪洋在‘总量’上不曾发生变化,故此这一片气运汪洋,才从来不曾涌现出什么惊涛骇浪来。 换言之,在伏羲道君陨落的那一刹那,这庞大无比的天庭,其实就已经是在无声无息之间,被拖进了那浩大无比的劫运当中,与那劫运不分彼此,不,天庭被拖进劫运当中,不是从伏羲道君陨落开始,而是更早。 这时间,应该追溯道鸿钧道祖第三次讲道之后——天帝太一布恩泽于天地众生,天地之间,无数的大神通者们,也都是有样学样,传道于天地之间,点化无量生灵以谋取功德。 但正所谓凡人畏果,菩萨畏因——一众大神通者在点化那无量生灵谋取功德的时候,自然也就和那无量的生灵有了割舍不开的联系,那些生灵在修行的过程之间所犯下的一切的罪孽,所犯下的一切的业力,都会有一部分循着冥冥之间的关联落于这无数的大神通者们的身上。 一个两个生灵的业力,或许是不起眼,但数十数百万过去,那无量量的生灵所犯下的业力罪孽汇聚成一片,那是一个何等可怕的数量? 作为天帝,太一或许是能够担负得起这无穷的业力,但其他的大神通者们呢?他们的心胸,他们的气魄,又如何能够和太一相媲美? 云中君可以确信,这无量的业力,绝对不是那些大神通者们所能够负担得起的。 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天庭当中所有的大神通者们,便都已经是那劫运有了牵扯——只是那个时候,天庭气运鼎盛,滴水不漏,那无量的劫运再如何的蔓延,都不可能深入天庭的核心,都不可能浸染这一众大神通者们,但伏羲道君的陨落,却是令天庭那滴水不漏的气运出现了破绽,使得那沛然无比的劫运,随之而入,将天庭所有的大神通者们都一一的侵染。 而天庭当中所有的大神通者们,也同样是早就已经被拖进了这无量的劫运当中——至于说云中君,虽然在这之前,他不曾被劫运所侵染,但在他照观了伏羲道君的气运,直面了那沛然的劫运之后,天庭当中唯一的一个在这劫运当中独善其身的他,也同样是被这劫运所侵蚀。 …… “果然,伏羲道君的陨落,便是那一场量劫的前奏!”从那气运的汪洋当中退出来之后,云中君周身的气机便都是随之涌动起来,踉跄几步,直到他扶住了南天门边上的廊柱,这才是勉强站稳了身形。 之后再一百多个呼吸的时间,他才是借着吞吐之功,抹平了自己身上起伏的气机。 “云道君,你方才可是察觉到了什么?”待得云中君平缓下来,白泽道君才是出声问道,然后女娲道君的目光,也同样是落到了云中君的身上。 “不算是察觉到了什么吧,只是方才经过南天门的突然有了一点灵光,我又担心这灵光消散,故此方才便强行以燃运之法将那一点灵光截住。”云中君摇了摇头,做出一副无谓而又不在乎的神色来——无论从那一个角度看,他都不能是将自己之前的所见所为告诉这几位大神通者的,毕竟,他之前的所作所为,无疑便是在试探天庭的底线,气运汪洋当中,天庭所有大神通者都是云中君刀俎之下的鱼肉,再如何心胸博大的人,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发生,而云中君也不可能拿这样的事去试探白泽他们的心胸。 “能够令云道君险些失态,想来这一缕灵光,必然是极其的重要了。”白泽点了点头,对云中君先前的举动表示了解——修行到了他们这样的地步,很多时候,偶然之下的一线灵光,对于修行的促进,犹在数十万数百万载的苦功之上,若是换做他咋然得了一线灵光的话,他也同样会如同云中君这般,直接觅地闭关,以消化这一线灵光。 想到这里,白泽的心头便又是涌现出一抹欣喜的感觉来——云中君在得了这一线灵光之后,不是直接去往他处闭关,而是直接就在这南天门当中,就在他们以为大神通者的面前,以一种不设防的姿态沉浸到了那灵光当中,以梳理那一抹灵光,这足以是证明,在着无数万年的交谊之间,云中君对他们的信任,更上了一层。 这不管是对于他们而言,还是对于天庭而言,都是一件不折不扣的好事。 “我虽截下了那一抹灵光,但想要将之彻底理顺,还需要一点时间——女娲道君,白泽道君,我这便先回返天河水府,说不得到了最后,你们,乃至于天庭当中所有的神圣,都在这灵光的笼盖之下。” “还有女娲道君,伏羲道友的陨落,是我等都不愿意见到的事,你若是信我的话,不妨在天庭当中小住一段时间,待得我理清这一抹灵光,定然是就此事与你一个交代。”片刻,云中君的目光又落到了女娲道君的身上。 一路从凤栖山至于天庭,女娲道君身上的气机,已经是从极度的起伏不定,重新的变得稳定了起来。 “那我便等云道君你出关!”女娲看着云中君,神色复杂。 第四百四十章 凌霄殿中论功德 天河水府当中,云中君沉思着之前自己冒险踏进那气运汪洋当中之后的所见所得。 在那之前,他一直都认为这一世,这偌大的天庭绝对不会崩塌于一夕之间——和上一世天庭交恶五位圣人,只余下女娲一人看在伏羲的面子上独立支撑天庭的局面不同,这一世,因为云中君的原因,对着天庭有所威胁的七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六位未来的圣人,其中有足足四位都是站在天庭的立场上。 在这样的局面下,除非是太一有朝一日,丧心病狂的点齐大军席卷三清等人的道场,否则的话,三清道人绝对不可能会和天庭分道扬镳——而云中君的存在,又足以保证天庭绝对不会走到这一步。 但每次他看着天地运转的轨迹,都会不自觉的往他所熟知的神话偏转的时候,他都会在心头不自觉的思索着,这一世当中,还有什么他所不曾察觉的因素会导致这天庭的崩溃,他一直都不曾想到——一直到此刻! “气运!” “功德!” “业力!”六个字不停的在云中君的脑海当中反复的出现。 因为要谋取功德以增进自己的修为,然后这无数的大神通者们获得了无数功德的同时,也为此沾染了无穷的业力——然后,天庭的气运拦下这无穷业力,使得这些神圣们不为业力所侵的同时,天庭的气运,也便是在这庞大无比的业力之下,一点一点的被消磨,一点一点的被侵蚀,最后,当天庭的气运无法拦下那沛然的业力的时候,天庭当中所有的生灵,便都被那见缝插针而来的无穷业力所侵蚀,天庭那蓬勃无比的气运,也是随之化作劫运,孕育着那前所未有的大劫。 “细想来,早在凤栖山的时候,我就该察觉到不对劲才是。”云中君皱起眉头。 修行先修心,天地之间,每一位修行有成的大神通者,无一不是心思沉稳,如渊如海的存在,只要他们有心躲避,那天地之间的任何波折想要将他们卷入进去,都是难之有难。 但在凤栖山的时候,原本应该对伏羲道君的陨落而避之不及的众位大神通者们,却都是反常无比的凑到了一起,密切无比的关注着凤栖山的动静,这和他们曾经的行事风格,可谓是已经大相庭径。 “现在想来,这些大神通者们不像天庭之众人一般有着沛然气运的庇护,那说不得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是被那无穷的业力所侵染,一身的气运都随之动摇了起来,这才使得他们言行有悖于前自己却懵然不知——当然,在他们的心头,这种情况或许还有另外的一种解释,那就是功德加身之下,他们修行的精进太快,以至于他们对自己力量的把握出现了问题,在这样的心态之下,就算这些大神通者们察觉到了自身的变化,也丝毫不会想到,他们早已是在不经意之间,踏进了那无穷无尽的劫运当中。” “还有天庭的众位神圣们也是——论及行事的作风以及心思的缜密,征伐一系所遗留下来的太乙道君们,比起那些时常去往洪荒大地传道的大神通者们,不知道要沉稳了多少,之前我还以为,是因为这些大神通者们执掌无穷大军的性命,身负天庭局势的平稳,故此不管做什么事,都必须是要三思而后行,这才使得他们看起来沉稳无比,如今看来,最根本的原因,还在于这些人因为不曾去谋取功德原因,也就不曾被那无穷业力缠身,故而他们才显得是更加的清醒,更加的冷静。” “可这种局面,到底要如何化解呢?”云中居在心头问着自己,这个问题的根本,追底溯源,还要追溯到功德这两个字上,一切的变化,皆是因为众位大神通们要谋取功德而起——而这功德的起因,则要追溯到已经离开了洪荒天地的鸿钧道祖的身上。 “到底是巧合之下的无意为之,亦或是鸿钧道祖信手一子,便敲定了天庭的命运?”云中君低着头,他的双手在虚空当中敲击着,如同是在和冥冥之间的某人对弈一般。 而这苍茫好大的天地,便是属于他们之间的棋盘。 “功德!”良久之后,云中君才是抬起头。 这业力之困,因为功德而起,那么要缓解,甚至于化解这样的局面,那自然便也同样是要从功德二字着手。 “如今天地之间的一众神圣们,虽然是被业力所侵蚀,但却并不曾出现什么大的问题,这其间的原因,除了这业力的侵蚀是润物无声,而那些大神通者们的根基又极其浑厚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无穷的业力都被那些大神通者们谋取而来的功德所压制——什么时候,他们所谋取的功德压制不住他们身上所缠绕的业力,那便是他们身上所有的隐患都爆发出来的时候。” “如此的话,只需要是令天庭的众位神圣们,多谋取一些功德,少沾染一些业力,那便有极大的可能使得这些神圣们在漫长的时间当中,逐步逐步的调整自身的状态,一点一点的摒除那业力所带来的隐患。” “而这其中,首当其冲的,便是这些神圣们,不能再去往洪荒大地上以讲道的方式谋取功德了——讲道越久,因为他们讲道获益的生灵也就越多,而那些生灵们所带来的业力,也会更加的恐怖。” “可要如何才能够令这些神圣们心甘情愿的放弃以讲道的方式谋取功德的行为呢?当前这天地之间,所被证明了的,能够最为稳妥的谋取功德的方式,便是讲道。”忽而,云中君的眉头有一点一点的皱了起来。 …… 天河水府的大门,一闭,就是足足四十载——四十载之后,云中君才终于是带着些许的疲惫从天河水府当中踏了出来,然后径直往天庭的凌霄殿而去。 凌霄殿,乃是天庭至高的神殿,立于星空最绝巅的地方,俯瞰着整个星空,往日里,除非是众神齐聚的大朝议,否则的话,这凌霄殿是绝对不会开放的。 “云道君欲以这通明钟召集众神耶?” “未知,云道君打算敲得这钟声几响?” 云中君的身形才出现在这凌霄殿之前,白泽等人便已经是齐齐而至。 “自然是要令钟声九响。”云中君神色肃然——“接下来我要说的事,和天庭当中所有的神圣都密切攸关,无论成与不成,天庭的态势都将为之一改,此惊天动地之变,非陛下出关不可决之。” 凌霄殿之前,挂得有一口大钟——这口大钟,名为通明钟,同样是天庭的一桩至宝。 钟响三声,天庭当中所有的神圣们都会有所察觉,钟响六声,所有的闭关的神圣们的都会在着钟声之下,从闭关的状态当中苏醒过来——若是钟声九响,就算是还在闭关以求登临掌之境的太一,也同样是会随之出关。 “钟声九响,看来云道君此番参悟灵光玄妙,着实是不同凡响。”听着云中君的话,不管是白泽还是师北海,脸上都是露出了慎重无比的神色来,这无数年来,天庭当中所有的大神通者们,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云中君说有什么大事的时候,那就是真正的,不折不扣,惊天动地的大事。 这是云中君无数年来,要么不开口,要么一开口就必然引得天地大变所积累下来的,独特无比的‘信誉’。 “既然如此,那我等便联手敲响这通明钟,请陛下出关。”白泽道君和师北海对视了一眼,以行动表示了对云中君的支持——若是以后因为今次敲响通明钟之举出现了什么大祸,那这祸事,自然便是共同敲响通明钟的他们共同承担。 “女娲道君也请稍安勿躁,伏羲道友之事,我说了会给你一个交代,就必然会给你一个交代。”敲响那通明钟之前,云中君又回过头看着女娲道——回归天庭以后,云中君在天河水府当中闭关了四十载,女娲道君便是在天河之上守了四十载,可想而知,若是最后云中君不能就伏羲之事给女娲一个交代的话,女娲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 “通明钟响?”悠悠的钟声循着玄妙莫测的联系在天庭一众大神通者们的耳畔响起的时候,天庭所有的大神通者们,不由得便是一愣。 然后洪荒大地上,萦绕不休的大道玄音,亦是为之一顿。 “老师缘何抖生去意,可是我们不恭,触怒了老师?”天庭的一众神圣们停下讲道的时候,他们下方所有听道的修行者们,便都是察觉到了这些大神通者们的去意,一个个的,皆是伏地而泣。 “三响,六响。” “九响!” 最初的时候,那些大神通者们还会安抚一番那些涕泗横流的听道者们,但伴随着钟声一次又一次的响起,这些来自于天庭的大神通者们,神色也就是越发的肃然。 钟声第六响的时候,这些大神通者们便直接是用玄法封住了下方还在‘聒噪吵闹’的一众听道者们,而当钟声第九响的时候,这些大神通者们,便已经是直接的起身离去,连交代都来不及交代一声,这些大神通者的身形,就已经是从这洪荒天地之间隐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钟声当中,还在率领着大军往周山之巅集结的十二祖巫,看着那无数的归往天庭的流光,也不由得是陡然一震——他们好不容易才下定了决心,要抛开一切的顾虑直接杀进天庭当中,折断天庭的另一根支柱,却不想,他们还在调兵遣将的时候,还流连于洪荒大地山工无数功德的天庭一众神圣们,便是直接归返了天庭。 “是天庭有了其他的变故,还是天庭察觉到了我们的动向?”十二祖巫一边思索,一边鼓动了血气,将周山当中所发生的一切,遮掩得更加的严实。 “那不是正好。”片刻之后,十二祖巫当中的共工却是笑了起来,“之前天庭众神皆流连于洪荒,若是星辰一脉遭劫的话,云中君心头或许还会有一些念想,可如今天庭众神皆折返天庭,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星辰一脉被斩尽诛绝,那云中君和天庭的那一根刺,就永远不可能拔出来!” …… “我等拜见天帝陛下。”天庭的众位神圣们归返天庭之后,便是直接入了凌霄宝殿,朝着上首处的太一一拜之后,话锋便立刻是随之一变,言语之间尽显仓促。 “敢问三位道君,此次通明钟钟声九响,所谓何事?”出声的那太乙道君看着云中君等三人,目光当中满满的都是质疑,其言语,不似询问,反而是更近似于质问。 “我等也不是怪罪三位道君轻易就敲响这通明钟。”前一位太乙道君的话音才落,立刻就是与其交好的太乙道君察觉到了其言语当中的不妥之处,然后出声替他分解起来。 “十二祖巫的功行,实在是令我等难以望其项背——正是如此,我等才是越发热衷于在洪荒天地之间讲道,或许功德以提升自己的功行,以求早日追上十二祖巫的脚步,不至于成为陛下的拖累。” “只是四十年前,我等的讲道先被伏羲道君陨落之事所打断,四十载以后,我们好不容易才有接上了先前的讲道,却又被这通明钟所打断,无数心血苦功毁于一旦,莫大的功德更是付诸于流水——这无疑是令我们追上十二祖巫的想法,又平添了莫大的难度。” “也正是如此,我等情急之下言语有所冒犯,还望云道君宽恕则个。”那辩解的太乙道君姿态从容,但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他的言语,赫然是字字句句,都不离‘功德’二字,他这所谓的辩解,非但是不曾消除彼此之间的矛盾,反而是将敲响了通明钟的云中君等人,置于了更加尴尬的处境。 凌霄殿最上首处的天帝太一,此刻眉头已经是高高的皱了起来。 自第三次紫霄宫后,帝浆流倾泻于天地之间,每一个甲子,都会有无穷无尽的功德因此而落于天帝太一的身上,这无数万年的积累,使得天帝太一身上的功德,几乎是大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在这庞大的功德之下,虽然作为天庭之首,他也不免受劫运所侵,但他的心绪,他的理智,他的性格,他的心胸,却依旧是一如当初,没有受到那劫运和业力的丝毫影响。 是以,此刻凌霄殿中的那些太乙道君们一出生,作为‘旁观者’的天帝太一,就立刻是察觉到了他们的不对劲儿。 “好了,诸位且都安静。”天帝太一伸手在虚空当中压了压,整个凌霄殿都是变得安静起来,然后他这才继续开口,“无数年来,云道君从未有无的放矢之为,此刻他敲响通明钟,代我召集众神,必然便是有了天大之事。” “既如此的话,诸位何妨不先听一听云道君的言语?”天帝太一出声道,言语当中的偏向之意,几乎是丝毫不加掩饰。 “我该怎么说呢?”云中君端坐于天帝太一的下方,神色从容无比,嘴角微微带着笑意,似乎是冷笑,又似乎是在嘲讽,“伏羲道友陨落的无声无息——论及功行,在场的诸位,有多少人能够和伏羲道友相媲美?” “连伏羲道友,都在暗中谋算天庭那人的袭杀之下陨落,诸位若是遇到那人,尤岂有幸免之理?” “明明都知晓有这样的一个人存在,诸位道友们却依旧是恋战于洪荒天地,迟迟不归——莫非,诸位道友是想要以身为饵,向暗中谋算伏羲道友的凶徒给引出来不成?” “又或者,诸位是看着那唾手可得的功德而失了理智,在不曾见这个号功德收拢之前,就不愿意回返天庭?诸位可曾想过,自从功德之光闪耀于洪荒天地一来,诸位可还曾如同过往一般,脚踏实地的闭关以增进功行,稳定自己的心绪?诸位何妨看看,你们的功行虽然大有精进,但你们对力量的掌控,可还是一如当初?”云中君低头看着凌霄殿中的神圣。 “云道君此次召集众神,莫非就是为了指责我们过于看重天地之间的功德?”云中君言语才落,立刻便是由巧辩之辈站起身来。 “可云道君想过没有,就算是有着每甲子一次的帝浆流,但这天地之间的生灵,也终究是有数的,而他们所听道的机会,更是难得——算上这些生灵们在听道之后的闭关,我们几乎是可以视之为天地之间的每一个修行者,都只会有一次听道的机会,他听了你所讲之道,就不会再来听我所讲之道,这即是说,天地之间,讲道的功德看似无穷无尽,但实际上却都是有数的,别人拿得多了,我们天庭就拿的少了,而功德对功行的增进,更是肉眼可见。” “若是这些功德我们不取,而是被那些闲散的大神通者们,甚至于被巫族所截取,那我们天庭,又该如何是好?”这位大神通者露出一副无奈而又激愤的神色来。 “闭关——我们又何曾不想好好的闭关一次,以梳理自己所得,稳定自己的功行,但若是我们闭关的时候,洪荒天地之间的功德尽为他们索取,陛下泽惠天地之举,却尽数成了他人之嫁衣,那我们天庭众神,又该何以自处?” 第四百四十一章 功德有毒 上 那位出声的大神通者,越说情绪便是越发的激动——说到最后,连他自己都相信了自己的说法,他们这些大神通者们纷纷下界谋取功德,非是为了自己的私利,而是为了整个天庭的利益,为此他们连自己清修的时间都舍了去——这牺牲之大,可想而知, 但偏偏,云中君还那些莫须有的事情来‘冤枉’他们,这叫这些大神通者们,如何能受得住这气? “诸位觉得我冤枉了你们?”云中君只是冷笑着,那些大神通者们越是觉得自己为此牺牲重大,越是觉得自己委屈,他就越是要将这些大神通者们的‘委屈’给踏成粉碎,如此才有机会施行他的下一步动作,使得这些大神通者们留在这星空之上,而不是如同先前一般,一有机会就去往洪荒天地传道以谋取功德。 “诸位在讲道之前,是不是都忘了自己的身份了?”云中君沉下目光道。 “云道君之意,莫不是说我们身为天庭之神,不该去往洪荒大地传道,使得巫族有机会增强自己的底蕴?” “不过我倒是以为,云道君的看法实在是太过片面了。我们传道于天地,那些巫人固然是受益匪浅,可收益最大的,还是我们天庭——云道君难道久不曾见,这无数年来,有多少的后辈修行者从洪荒天地之间飞升到星空当中,充实我们天庭的实力和底蕴?” 凌霄殿中,有玄妙不可揣度的道韵流荡着,道韵之下,一众大神通者们只觉得自己的思绪都是敏捷了不少,云中君言语当中稍稍有些未竟之意,就立刻是被这些大神通者们抓住了破绽。 “我偏颇吗?”云中君神色倏忽之间就又变得肃然起来——“诸位是不是都忘了,你们是天庭的神圣,同时也是这无数星辰的星君,那星辰当中无量众生的生死祸福,便尽在你们的一念之间。” “可这无数万年一来,你们沉迷于传道天地,沉迷于无量功德,可你们所统御的那些星辰之间的俗务,有多久没有过问过了?” “之前伏羲道友在的时候,有他看顾大局,替你们维系诸般星辰的大局,可如今伏羲道友陨落,还有谁能如伏羲道友那般为你们顾忌星辰之间的局势?” “诸位星君们不要忘了,自入得天庭之后,那星辰就已经是成为了承载你们道途的象征,若是这些星辰出了什么岔子,那你们就算是得了再多的功德又能如何?本末倒置如斯,诸位道友还觉得自己没有错?”云中君神色阴沉,理所当然的,他破局的钥匙,依旧是以这星空的局面作为引子。 毕竟,一众大神通者们都清楚云中君的来历底细,对于云中君对星空的紧张,更是习以为常——所有人都清楚,只要是涉及到了整个星空的稳定和大局,那不管云中君做出怎样的反应来,都是一个‘正常’的事。 “本末倒置啊!诸位!”看着众位星君们脸上的神色,云中君再度加重了自己的语气。 第三次紫霄宫讲道这数十万年以来,无数的大神通者们传道于天地,无数的生灵因为这些大神通者们的传道而顺利踏上修行之路,然后飞升踏入星空,诚然,这种变化极大的加强了天庭的底蕴,同时也是以这无量星辰以极快的速度恢复了元气——但万事万物有利有弊,无数的修行者归于天庭,固然是使得整个星辰当中都充满了勃勃的生机,但争端也同样为此而来。 之前的时候,无论星空当中的无数种族如何的法阵,这星空当中的局面,都可以称得上是“地广人稀”,就算是再怎么偏僻,再如何死寂的星辰当中,也都蕴藏了足够那些部族们生息繁衍所需要的资源。 但随着无数的修行者们踏入星空,这地广人稀的局面,也便是一点一点的被改变,在这过程之间,一些颇有远见的大部族的首领们,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一件事——随着天庭的修行者越来越多,那么星空当中的资源,相对来说也就会越来越少,于是他们便是默契无比的开始收拢自己所能够收拢的资源。 从来都不缺少修行资源的星空,开始因为资源的‘短缺’有了些许的争端——只是那个时候,伏羲道君尚在,对于这些争端,他总是能够洞若观火,明察秋毫,给所有人一个令他们都能够接受的裁定,那个时候,这些星君们离开天庭,不管星辰之间的一切俗务,自然都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但问题在于,伏羲道君已经陨落了——从伏羲道君陨落开始,一直到现在,这天庭当中无数的修行者们因为资源的纷争,便从来都不曾得到过调解,得到过裁定,而那些星君们的不管不问,也是被那无数的修行者们视之为对他们争端的默许和支持——可想而知,这一段时间,这天庭,这星空当中的局面,是如何的紧张,是如何的暗流汹涌。 “云道君之言不无道理。”天帝太一的声音适时的响起,毫无保留的表示了对云中君的支持——“众位星君们呈星空之气运,肩负星辰之重,但却是舍本逐末,不好生经营这星辰的局面,却反而是去追逐他物,诸位难道就不担心,有朝一日,从这星君的位格上跌落,自身的气运大损,以至于一身的功行,都摇摇欲坠?” 天帝太一的声音肃然,言语之间也是充满了告诫。 太乙道君之四步,掌缘生灭——灭是毁灭,生是创生,而缘,则是对天地当中那无数的玄奇不可捉摸的东西的把握。 就如同此时天帝太一,最初获取功德的时候,他还没有什么感觉,但此刻出关,见到了星辰当中的暗涌,又见到了面前这和曾经大相径庭的一众大神通者们,天帝太一便立刻是意识到了这功德的隐患——那功德所带来的沛然业力,并非是每一位大神通者都能够承受的——功德有毒! 在云中君开口之前,天帝太一都还在思索着,要如何才能以一种不引得一众大神通者们反弹的方式,令这些大神通者们放弃对功德的追逐,重新回到星空当中,重新以过往的那种最为安稳的方式提升自己。 只是他却没想到,他这样的念头才涌现出来,云中君的言语,便已经是将他的想法化作了现实。 “不愧是云道君,我登临缘之境之后,才隐隐有所察觉的功德之患,而他却只是生之境的修为,就已经是对此洞若观火。”天帝太一在心头暗自感慨着,“如此说来,他若是能够把握住这契机,以这‘功德’作为引子的话,他登临缘之境道路,岂不就是一帆风顺?” “陛下,这!”就算是太一在天庭当中的威望高到就算是他闭关无数万载都不理世事,但在他出关的时候,也依旧是能够毫无波折的取回天庭权柄的地步,但在他和云中君一唱一和的,要令众位大神通者们放弃对功德的追逐,重新返回星空的时候,安静而又肃穆的凌霄殿中,再度的变得聒噪起来。 七情六欲,是每一个生灵的原罪,追求便利,贪图捷径,也是每一个生命的本能——就算是一众大神通者们身为太乙道君之尊,但要在他们享受到了无数万年以功德这种‘毫无后患’的提升功行的快捷便利之后,要他们继续回到过往的那一种,只能在洞府当中苦苦修行,等待着偶然之下的灵关一闪的那种状态,这些大神通者们,又哪里肯依? “陛下,当今天地,不管是巫族,还是那七位大罗执掌麾下的大神通者们,皆是我天庭之敌——传道众生,这莫大之功德,若是尽为他们所取的话,那很快我们的功行便会落后于他们,到那个时候,天地之间,我们天庭只怕是会成为最弱的一方,只能看他们的脸色行事。” “陛下雄才伟略,又岂能因小失大,为当前之困顿,而舍天庭的未来于不顾?” “而且,就算是陛下横压一世,但我们同样作为先天神圣,又怎好一直都躲在陛下的羽翼之下,受陛下的庇护?此番行径,我们到底算是陛下的拖累的,还是什么?” 又有太乙道君起身,谆谆而语——总而言之,云中君和天帝太一要令他们回转星空的心思,无比的坚定,而他们要留在洪荒天地之间谋取功德以提升自己的心思,也同样是无比的坚定。 听着这太乙道君的反驳,天帝太一也不由得一愣,目光当中浮现出一抹不可思议的神色来。 无论这些大神通者们如何的言语,都免不了他们是想要舍了这星空的稳定以追求自己的进境这个现实——这些大神通者们的言语,听起来是在为天庭考量,但要知道,天庭是立于星空之上的天庭,一旦星空不稳,整个天庭都会元气大伤,换言之,便是这凌霄殿中的大神通者,在自己的利益和天庭的大局之间,选择了前者! 太一的目光复杂无比——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和他一起从东海杀出来,一起筚路蓝缕,一起抗住巫族的压力,作为天庭根基的大神通者们,竟会是将自己的利益凌驾于天庭的利益之上了? “天庭,也到了盛极而衰的时候了吗?”太一的目光当中,痛苦无比的神色一闪而过——当前最恐怖的,不是那些大神通者们将自己的利益凌驾于天庭之上,而是他们似乎是完全不知道自己的选择代表着什么,他们一个个的,都真的是认为,他们是在为了天庭的大局考量,都认为他们所考量的,是更加长远的事。 “功德!”云中君感慨了起来,“说来说起,这最终的跟结,还是要追溯到功德这两个字上。” “听诸位星君们的意思,是只要能够令诸位依旧是获得功德,使得诸位修行的进境不被其他人甩在身后的话,那诸位道友们也是愿意稍稍的顾及一番星辰当中的局势了?”云中君神色冷漠——再说这话之前,他已经是在心头思虑了无数遍,也将自己言语的方式和态度,斟酌了无数次,但最终,云中君还是选择了以一种最为激烈的方式来展露自己的态度。 “若是安坐天庭,也有无穷功德气运加身,使得我们的功行不对外人抛下,使得我们天庭依旧是有着镇压天地的力量,那有谁愿意舍下在星辰之间的安稳,要去那洪荒大地冒险呢?”听着云中君的诘问,那些大神通者们却依旧是不慌不忙。 “但为了大局考量,总得要有人做出牺牲,做出妥协——之前的时候,是云道君你殚精竭虑,率领无数的大军镇压天地,但如今,道随时移,大战不可能发生,那该负担起这担子,就该是我们这些清修之辈了。”那些大神通者们继续出声,依旧是死死的咬着他们的目的,只是为了天庭的未来,对于那功德之说,丝毫不予理会。 “哦?”对于这些大神通者们的言语,云中君同样也是有了自己的应对,“如此说来,若是能够保证诸位高坐于天庭当中,修为的进境依旧是能够不落于人后的话,那么诸位星君们也是愿意从洪荒天地回返天庭了?”云中君的言语当中,有着隐隐的笑意。 “我们之前不是都说过了吗,若不是担心修为被拉下太多,成为陛下的拖累,我们又如何愿意去往那洪荒大地经历风吹雨打?” “云道君无数万年高坐天庭,不落尘埃,又怎知晓,对于我们而言,那洪荒天地到底有多么的凶险?” “举目望去,满世皆敌!” “好!”云中君的声音,突然就变得高昂起来,将众位大神通者们都吓了一跳——“好叫诸位星君们知晓,我等此次敲响通明钟,集结众神,正是我想到了另一个能够令众位星君们安坐明廷,也能够获取功德,使得自己的修为不至于被外人拉下太多的法子。” “未知天帝陛下和诸位星君们,可愿听我细说?” 第四百四十二章 功德有毒 下 “云道君此言当真?”听着云中君的话,这凌霄殿中所有的大神通者,不由得都是精神一震。 既然云中君召集众神的目的,乃是要要争另一条获取功德的方式,那这些大神通者们的想法和态度,可就截然不同了。 “云道君若是早早就说了这关节,这凌霄殿中,焉能有先前的争执?”只是片刻,凌霄殿中便又是重新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神圣们都是望着云中君,翘首以待——就如同曾经东海处于倾覆之际,他们聚集于汤谷当中,然后所有人都等着云中君指明巫族大军那最大的破绽一般,独独东皇太一,依旧是面无表情。 “诸位星君执掌星辰无数万载,难道就忘记了星辰的本质吗?” “星辰的本质,乃是洪荒天地一切权柄法度的具现。”问过之后,云中君不待众位大神通们的回应,便已经是自顾自的给出了问题的答案。 “故而洪荒天地之间一切的变故,都会在星辰当中有所反馈——但诸位想过没有,诸位作为星君,执掌星辰当中的一切权柄,就只能被动的携星辰之权柄应付洪荒天地的变故之外吗?” “星辰高照诸天,其权柄难道就仅限于此?” “诸位难道就不曾想过,其实你们也可以反其道而行,借由星辰的权柄反过来影响洪荒天地之间的一切——大到四季轮转,昼夜变幻,小到风雨雷霆,皆在其间?”云中君挑起眉毛。 俄而,见众位神圣们还没有领会过来自己的意思,云中君便又是出声解释起来。 “所谓功德为何者?” “道祖有言——修行者之行,有功于天地,有益于天地,便能够得到天地的反馈,所谓的功德,便是天地反馈的具现。” “诸位热衷于讲道,无非便是因为讲道能够令天地之间的修行者变多——这使得天地的本源增强,故而可以得到功德。” “但诸位想过没有,若是将这天地的底蕴,分为表里两层,那么这修行者数量的增长,只能算是表层而已——就如同诸位族中的强者一般,虽然这些强者能够作为种族的支柱,但对于一个种族而言,其真正的底蕴,并不在于强者,而在于种族所传承的功法,种族所传承的资源。” “若是种族的资源不够,那任是其强者再如何的强横,也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族中的新鲜血液一点一点的干涸而无能为力,甚至于,族中的强者若是太多,以至于族中入不敷出的话,种族不但不会因此强盛,然而只会越发的衰弱——但反之,只要一个种族的资源足够,那就算暂时没有强者,但只要其还能够勉强支撑局面,就一定会有新的强者诞生,成为新的支柱。” “诸位想象,在无数万年的讲道之后,而今洪荒天地的局势,是什么样的呢?连这苍茫浩渺,资源几近无穷无尽的星空之上,这无数的修行者们都因为资源而产生了纷争,若是将目光扩散到整个天地之间的话,那局势,又该会是什么样子呢?” “诸位星君们继续讲道下去,随着天地之间的修行者越发的多,天地之间的资源,自然也就会越发的少——到那个时候,竭泽而渔之下,这洪荒天地的底蕴,会是变强变厚,还是反之呢?到那个时候,讲道的诸位,是能够继续获得讲道的功德,还是会受讲道所累,被无穷业力缠身呢?” 听着云中君话,一众神圣们的脸上也都是露出了思索的神色来——他们情不自禁的便是回想起来,从讲道开始到现在,他们讲道的范围越发的大,在他们讲道的过程之前获得益处修行者也越发的多,但他们通过讲道所获取的功德,却是一次比一次的少。 这已经是足以证明云中君的推断。 天地之间,万事万物,过犹不及,天地之间的资源,和天地之间修行者的数量,这其间是有一个相对平衡的关系的——资源足够的时候,修行者越多,那这天地的根基,自然也就越发的雄厚,和若是资源不够的时候,这天地之间修行者没多一个,天地的实力,就会折损一分。 “莫非,此时便是已经到了越过那平衡的节点了吗——若是这样的话,这讲道之举,确实是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一众大神通们的心头,都不有的是犹疑起来。 “云道君还是先说一说另外谋求功德的路子吧。”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是有大神通者陡然发现,不知不觉的,云中君这一席话便是将所有大神通者们的思绪都彻底的带偏,几乎是叫他们忘记了云中君诏请众神归返凌霄殿的初衷。 “我都说的这么明显了,诸位星君难道还想不到?” “洪荒天地的根基,无非便是一内一外——如今外者不可求,那我们自然该是往内里去。” “从今往后,众位星君们的目光,不应该放在如何的培育出更多的修行者身上,而是应该放在要如何的使得这洪荒天地更加的丰饶之上。” 说到这里,云中君的脸上已经是浮现出了隐隐的笑意来。 “而要如何使得天地更加的丰饶呢?无非便是调和洪荒天地的元气变化,使得洪荒天地之间阴阳平衡,五行有序,使得这天地之间风调雨顺。” “而诸位星君们,若是能够以自己所执掌的星辰权柄,反过来促成此事,使得这天地之间风调雨顺,令这天地更加丰饶的话,这所能够获取的功德之大,可想而知?” “此举,于外,能够给众位星君们带来无量之功德,于内,又能够令众位星君们安坐天庭,内省己道,和各自的星辰权柄,更加的契合,正是两全其美。” 听着云中君话,凌霄殿中沉寂片刻,然后便是陡然间炸开,在这一刻,所有的神圣们都是齐齐起身。 时隔无数万年之后,云中君再次给这些大神通们带来了无穷的惊喜。 …… “云道君,你糊涂!”带这朝议过后,天帝太一才是叫住了云中君,然后重重的出声道。 “陛下此言何意?”云中君露出了不解的模样来,“难道陛下是怪我以这功德为饵,将众位神圣们都召回天庭,以至于天庭失去了对洪荒天地的影响?” “伏羲道君陨落,足以说明有人在背地里谋算我天庭——而有这样实力,也有这样野心的人,无非也就只得那几人而已。”太一摇着头,“巫族当中,那些大巫们没有谋算的价值,而那些祖巫,则不是寻常人所能应对,故而暗中那人若是想要继续谋算天地大局的话,唯一的选择,便是继续向我们天庭出手——天庭一众神圣们,留在洪荒天地一刻,其危险就多上一分。” “云道君能够急我之所急,将一众神圣们都唤回天庭,免了我的疑难,我当然是求之不得。” “只是,云道君以为什么偏偏就要以这功德为饵呢?”太一看着云中君,神色复杂到了极点。 “功德的本质,我不信云道君你没有看出来。” “功德有毒!”太一肃然出声——此刻,他所讲出来的这四个字,一旦是传到了洪荒天地之间,足以是在这洪荒天地之间掀起无穷无尽的滔天巨浪。 自鸿钧道祖第三次讲道,在紫霄宫中定下那功德之论以后,天地之间的无穷生灵,一众大神通者,无不是将这功德视为天地之间的万有良药,都将其视之为修行之路上不可或缺的神物——但如今,太一却是在云中君面前,毫无掩饰的说出了‘功德有毒’这样的言论。 这无疑是在否定离去了的鸿钧道祖,是在否定天地之间所有的修行者,是在否认那七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 “陛下,当慎言!”云中居衣袖当中刀光一卷,如梦似幻的光芒潋滟开来,趁着太一的言语还不曾继续往外扩散的时候,将其存在的痕迹,给彻底的混淆。 “果然,云道君你也发现了这真相。”看着云中君的动作,太一的目光当中也不由得露出了释然的神色来。“可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为一众星君们推演获取功德的法子呢?” “陛下错了。”云中君只是摇头,“有毒的,非是功德,而是功德背后的罪业。” “功德,罪业,这是一对双生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天地之间,万事万物皆是相辅相成,就如有人为疏通水道而搬一座山,但在河道的下游,却极有可能因为这水道被疏通而陡然大涨的水势给淹没——如此,陛下以为,这半山之举,是功,还是罪?” “自然是有罪的。”太一斟酌之后才是出声道——疏通水道,固然是能够令一部分的生灵得利,可这一部分的生灵,就算水道不曾被疏通,也并不会有性命之虞,反之,河道下游的生灵,却全都因此而葬身鱼腹,此举,使得不相干的生灵死伤无数,相较而言,自然是罪业更甚于功德。 “可若是洪水退去,被淹没的下游,化作丰饶无比的肥沃膏腴之地,孕养出了更多的生灵呢?” “又或者,是那些葬身于洋流之间的生灵,皆有无穷罪业在身呢?” “如此,陛下以为,那搬山之举,是功,还是罪?” “当然是功。”这一次,天帝太一沉思了良久之后,才是艰难的出声。 “陛下可知,我是如何看待这功德呢?”片刻之后,云中君再一次问道。 “云道君请讲。”天帝太一做出低头倾听的模样——他不得不承认,就算是他作为缘之境的修行者,但在对功德的认知之上,却是远远的不及云中君。 “在我看来,这天地之间的功德,其实可以分为两种。”云中君和天帝太一一起,走到宫殿的一角端坐下来,然后缓缓出声。 “第一类的功德,我将其称之为,人道功德——人者,生灵也。” “而这正是如今天地之间绝大多数修行者所谋取的功德,这一类的功德,源自于生灵,和业力一体两面,获取功德的同时,亦是受业力缠身——当然,这一类的功德,也正是陛下口中的有毒之物。” “其二类的功德,则是那些星君们将要获得的功德——天道功德。” “天者,天地也——所谓的天道功德,便是我等众神站在天地的角度,所做的只对天地有益的功行,此外,一切众生,皆不在我等眼中。” “便譬如说,某一地终年山火不熄——山火当中,虽然诞生了属于山火的生灵部落,但这山火的存在,却是直接伤害到了地脉,那我等便直接扑灭这山火,至于说山中当中那些生灵的性命,呵……”说及此处,云中君只是摇了摇头,面露冷漠之意。 “嘶……”听着云中君的话,天帝太一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云中君这视万物如无物的态度,和天帝太一将万物万生都归之于心的作风,却是截然不同。 “云道君,这天道功德,不受生灵所限,也不受生灵所作所为的牵连拖累,好固然是好,但我只怕,一个不慎,功德不曾到手,却反而是惹下滔天的罪孽——伤害天地,和伤害众生,这之间的罪孽,有岂可相提并论?” “也正是如此,此举才需要我们天庭勠力同心,合力施为。” “我们需要将整个洪荒天地的一切,都了然于心,对洪荒天地的风雨,日照,山势,地形等等,都有着详实无比的了解——然后,我们再合力从整个洪荒天地的角度,推演洪荒天地之间的风雨变化,元气变迁等等,从而判断出这些变化,那些是有利于洪荒天地底蕴的,又有那些,是会伤害到洪荒天地的,再之后,便是我等神圣,维系那些有利于洪荒天地的变幻,接触那些有害于洪荒天地的变幻。” “就比如说,这洪荒天地之间,因为气候相异,会有一场极其漫长的大旱,令整个洪荒大地都化作一片干旱焦土,四渎都为之断流——若是我们天庭能够体现推演出这一重灾害,那我等自然便能够提前截留风雨,以应对接下来的大旱——将这大旱化作小旱……” 第四百四十三章 各自的动作,变局的开始 “将整个洪荒天地视为一体,整体来调控其间的风雨雷霆,日月变幻,从根本上抹除一切天灾的存在——如此行径,所能获取的功德确实是非同凡响,而且这种功德非因生灵而来,自然也就不会因为生灵的罪业所累。” “但要从整体上推演洪荒天地之间的一切变幻,何其之难?牵一发而动全身,说不得哪一处地方的雨水多了或是少了一分,连锁反应之下,都足以是在另外的地方形成一场莫大的天灾,这罪业之大,亦是难以估量。”天帝太一细细的思索了一阵之后才是出声道。 “所以才需要汇聚整个天庭的力量,去测算,去推演洪荒天地之间一切气机的变化,确定各处河道,地脉的走向等等一切的信息,将这些做到了然于心之后,我们所推算出来的结果,才不会出任何谬误,这一场大功德也不会因此化作大罪业——若是陛下有意的话,这一场大功德,我们还能够将那七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也一起拉进来,邀请他们一起推算接下来一定时期之内天地的各种变幻。就算没有功德可言,但这种推演,本就是提升道行功行最有效的方式之一。” “甚至,若是有机会的话,陛下还能够邀请十二祖巫一起参与到这一场测算推演当中来。”云中君缓缓的出声道,其目光沉稳,心绪当中不起任何的波澜。 “邀请十二祖巫?”听着云中君的话,天帝太一的双眼不由得便是一亮。 以他的智慧,他当然能够察觉到云中君最后这个建议能够给天庭带来的好处。 首先,是十二祖巫本身就执掌了洪荒天地最根源的权柄,天庭的一众神圣们,要切实的踏进洪荒天地之间,以更好的治理这洪荒天地,就避不开十二祖巫的存在——毕竟,以十二祖巫的权柄,只需要心念一动,便能够极大程度的干涉天地之间五行阴阳的变迁。 其次,则是天庭的邀请,对于巫族而言,本就是一个两难的选择——测度天地之举,既然是由天庭提出来,那么在执行的时候,就必然是要由天庭作为主导,如此一来,无论此举能够获得多少的功德,占了大头的,都是天庭,若是加入了这一场行动,那么就意味着,巫族已经是‘默认’了天庭治理天地的合理性和正统性,日后天庭再度和巫族开战的话,那就有着天然上的大义——再则,便是在这过程当中,洪荒天地之间的秘密,都会展露在天庭的面前,巫族本就余得不多的地利优势,亦将是彻底的烟消云散。 可若是巫族不同意的话,那局势对于巫族而言,可以说是更加的不妙——先是邀请七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加入这计划当中,再是邀请十二祖巫也加入到这大计划当中,这依旧是足以证明天庭打算放弃和巫族的征伐,要和巫族一切,‘携手并进’的共同治理这天地的诚意,一旦巫族拒绝,那么日后开战便是此刻埋下的祸根,这同样是能够令天庭站在大义的一方,再者,便是那七位大罗之机的加入。 这一劫大计划若是能成的话,参与这大计划当中的修行者们所能够或许的功德之大,可想而知,最重要的是,这种功德,是没有丝毫后患的天道功德,这样的功德若是能够到手,足以是令那七位大罗之机执掌者的功行更进一步,更快的登临掌之境,更快的登临太乙道君之境——这对于那七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而言,诱惑之大,可想而知。 任何一个阻拦在他们面前的人或者势力,都会是这七位大罗之机执掌者的敌人,时刻都有可能被这七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清算。 “此策实在是高!”天帝太一起身,朗然长叹起来,“事不宜迟,我这便像三清道友他们传讯,请他们前来天庭,共商大事。” 太一感慨着——就算是沉寂了无数年,但云中君却依旧是当年那个云中君,机变百出,谋断无双,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便是将天地众生,都纳入了他的棋盘当中。 天帝太一毫不怀疑,接下来天地的变局,就将从云中君的这一策而起——不管成与不成,天庭都将成为这天地之间实质意义上的统治者,而他这位天帝的尊荣,也将更上一层,就算是那几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真正的登临大罗至尊之境,也最多只是和他平起平坐而已。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这一策之后,巫族将彻底的失去和天庭竞争洪荒天地的可能。 思及此处,就算是以天帝太一的心胸和气魄,也不由得是在原地连连转了几步,这才是勉强稳定了心神,而当他想要继续和云中居就云中君的计划商讨更加细致的细节的时候,凌霄殿之外,女娲道君的气机涌动起来,很清楚的彰显着,这位道大罗之机的执掌者,天地之间最为尊崇的坤道之一,此刻已经是等得相当的不耐烦。 …… 周山之巅,有粼粼的波光涌动着,混淆时空,同时也是将阻断了巫族的前路。 “你看这些星君们,一个个的都是喜形于色的模样,莫非这次云中君召集他们,却是又给了他么什么莫大的好处不成?”帝江一边延展着自己所执掌的空间权柄在那粼粼的波光当中锚定道路,一边借着空间的投影,看着那些星君们,先是带着一脸的不虞踏进凌霄殿,然后有一脸欣喜的出来。 “这不正好——此刻云中君给这些神圣们的好处越大,那等到云中君眼睁睁的看着他所珍视的星辰一脉在众目睽睽之下断绝的时候,云中君才会越发的痛彻心扉,他和这天庭之间的裂痕,也会越发的不可弥补!”共工的脸上有笑意浮现了出来。“帝江,你找到通往星空的通道了吗?” “还需要一些时间。”帝江摇了摇头——天河作为星空的屏障,其内空间的变幻,本就堪称是无穷无尽,再加上云中君作为天河之神亲自坐镇于其间,这天河之中但凡是有什么风吹草动,都很难瞒得过云中君。 就算是帝江身为空间之祖巫,作为这洪荒天地当中对空间浸淫最深的人,想要瞒过云中君在这天河当中开辟出一条通道来,也是险而又险,难之又难的事。 ——从凤栖山之变开始到现在,足足近百年的时间过去,帝江都一直沉浸于对这天河的摸索之上,一直到现在,对于应该如何在天河当中开辟出一条通道来,他才是有了隐隐的想法。 “可惜,先前云中君去了凌霄殿不在天河坐镇,本该是我们最好的破开天河的机会。”帝江唏嘘了一句,“如今他回转天河,我们想要安稳踏进天河当中,只怕是还得多费一番手脚。” “这倒未必。”烛阴的目光流转起来,似乎是从时光长河当中看到了什么一般,“自入得星辰以来,女娲便是一直都守在云中君的身边,她所为的,必然就是伏羲身陨之事。” “如今女娲都到了凌霄殿之前堵住云中君——如此情况,云中君想要回到天河当中坐镇,谈何容易?” “只要他不能全神贯注于这天河的防卫之上,那我们也未必是没有机会安然渡过那天河。”共工又出声道,伴随着他的声音,他也朝着众人摇了摇他手中跳动的水光——虽然凝聚了无穷的空间碎片,虽然是无穷的空间乱流汇聚而成,但这天河之水,却是实实在在的水流,是归于五行之水的,作为执掌水流的祖巫,作为天地之间水流权柄最上层的主宰,虽然以共工当前的实力,还不能直接当云中君的天河权柄直接大罗,但他以自己所执掌的水之权柄来协助共工开辟空间通道,截断帝江开辟空间通道的时候,在这天河当中所形成的反馈,却不是做不到。 “那就看看,是云中君先一步摆脱女娲回转天河,还是我们先一步踏破天河,直入星空。” …… “女娲道友,请。”出得凌霄殿之后,感受着女娲身上那涌动的气机,云中君自然也是知晓,对于‘伏羲之事的交代’,已经是到了无法再拖延下去的地步,是以云中君立刻便是朝着女娲道君一礼,然后虚手一引,邀请女娲一路往长庚星而去。 天庭当中会客的临神殿,就在长庚星的正上方。 “有关于伏羲道友的陨落,我只想问道君一件事——是要我们天庭布下天罗地网,穷搜洪荒天地,将谋害伏羲道友的人找出来,然后以牙还牙,还是选择另外的方式,绕开那永劫之地,给伏羲道友一个重头再来的机会?”才一坐下,不等女娲道君追问,云中君便立刻是先声夺人的道。 “你说什么?”听着云中君的话,才落座的女娲道君便是豁然起身,云中君所给出来的两个选择,她当然会选择第二种——就算是追索除了那凶徒的身份又如何?难道就能够令伏羲道君活过来吗? 反之,若是云中君真的有办法能够绕开那永劫之地的关口,令伏羲道君重头再来,令重头再来的伏羲道君依旧是伏羲道君的话,那就算是此刻不知晓凶徒的身份,但难道伏羲道君自己还不知晓吗? “女娲道君执掌造化,应该能够察觉得到我费劲心力在星空当中所布设的仪轨才对。”云中君依旧端坐不动,只是面带笑意的指了指自己的身下——或者说是临神殿的下方,在那虚空当中,在那流淌着的无穷光华之间,云中君所布设的仪轨,正熠熠生辉。 伴随着云中君这信手一指,那仪轨当中,便立刻是有一连串的符文亮了起来,而女娲便是能够很清楚的感应到,这变得明亮起来的符文当中,赫然是直接的沟通了生与死的权柄,以及她所执掌的造化的权柄。 “这仪轨,乃是我在紫霄宫中所参悟而来的秘法,其作用只得一个,便是转生注死,仪轨的核心,是在天市垣中天宝阁内——我记得,先前在凤栖山中时候,伏羲道友的真灵将溃散之际,女娲道君亲自出手强行镇锁了时空,将伏羲道友的真灵笼入了至宝当中,若是女娲道君信我的话,可将伏羲道君的真灵取出,置于天宝阁中的阴阳塔上,待得时机一到,伏羲道友自然便会归来。” “转生注死的仪轨?天市垣?”听着云中君的话,女娲道君也不由得沉吟起来,良久之后,她才是抬起头看着云中君,目光当中满是探寻之意,“若这仪轨真如云道君所说的这般神妙,那么这仪轨的布置,必然便是……”说到这里,女娲道君的眉头也是皱了皱,似乎是担心提及什么忌讳而引起不必要的变故一般,“这样的机会,云道君你真的舍得让出来?” “有什么不舍得的?”云中君同样是抬起双眼,诚挚无比的看着面前的女娲道君,“这仪轨,又不是只用一次就会彻底的崩塌。” 说完之后,云中君的目光便也是垂了下来,似乎是在等待着女娲道君自行斟酌取舍一般。 话说回来,云中君此时的举动,倒也不是他有多么的大方,也不是他想要借此讨好女娲道君这位未来的圣人之尊——虽然这仪轨乃是在紫霄宫中参悟而来,经历了云中君详实无比的推演,同时也已经是在这星空当中彻底的布设出来,但这仪轨是否真的能够如同云中君所预想当中的那般,将斗姆元君溃散的真灵重新聚拢,令陨落的斗姆元君踏破时空而归,云中君心头也没有绝对的把握。 而如今正好碰到伏羲道君陨落,刚好其真灵又是被女娲道君给收拢了起来——那只要将伏羲道君的真灵,也至于天宝阁中的阴阳塔内,以这仪轨的玄奇所孕养,那这伏羲道君的真灵,就是云中君天然的观察对象,只要这真灵在那仪轨的保护之下,不再有溃散之厄,进而是以这真灵引动伏羲道君的印记和意识一起归来,使得伏羲道君有了重生的机会,那就足以证明,云中君所推衍的这秘法,是绝对有效的,而对于斗姆元君的归来而言,这当然是一件好得不能再好的事。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云道君的美意了。” 第四百四十四章 窥伺巫族 “也不知晓十二祖巫现在的动向如何。”等到女娲心满意足的从天宝阁中离开之后,依旧守在天宝阁中的云中君,这才是再度张开了望气术,将自己的目光落到了洪荒天地之间。 虽然每一次云中君以望气术扫过洪荒天地的时候,都能够看到十二祖巫的的气运浩浩荡荡的聚集于周山之上,不过此时,云中君心头起了兴趣,再加上他之前冒险照观天庭气运本质的行为,于是乎,略一犹豫之后,云中君便是毫不犹豫的挪动自己的意识,直接将意识沉入到了十二祖巫那气运天柱的中央,出现在了巫族那浩浩荡荡的气运之前。 和天庭不一样,如果说天庭气运的本质,是一片无穷无尽的云海,正好就应证了天庭这两个字的话,那么巫族的气运本质,就正好是和天庭相反,却是一片无情无尽的幽晦深渊,就如同是巫族的出处,九幽这两个字一般。 其内里,是无视的自成一体的小小的深渊,而在这小小的深渊之外,十二道天柱一路从深渊的最底下衍生出来,勾连了这深渊的内外的同时,无穷无尽的气运的锁链,连接道一起,化作无数的长桥,将这无数小小的深渊,都化作一体,相互沟通。 这所呈现出来的实质,正好就如同是巫族的本质一般,十二祖巫之下的那些大巫或是寻常巫人,每个人都是桀骜无比,除了极少数的人之外,彼此之间,谁也不服谁,唯有十二祖巫的存在,方能够作为他们的纽带,令这巫族紧密相连。 “看来,十二祖巫对于巫族的意义,比我想象当中的还要来的重——就如同是太一陨落之后,天庭必然会分崩离析一般,十二祖巫若是陨落,那么巫族,也必然会随之分崩离析。”云中君暗自想道。 而当云中君小心翼翼的收敛了自己的气机,绕开那无数纠缠的气运天锁,继续在巫族的气运当中深入的时候,十二祖巫的气运天柱便是倏忽之间在云中君的面前分裂开来,化作无数的山峰一脉此起彼伏的气运——之前云中君所看到的那十二道气运天柱,并不仅仅只是十二祖巫的气运天柱,而是他们各自血脉之下,所有的登临了太乙道君之境的大巫们,气运都是汇聚在十二祖巫的气运之下,被十二祖巫的气运给遮掩了起来。 这个发现,顿时便是令云中君惊愕不已——自从天庭和巫族的对立之后,对于巫族实力的查探,天庭便是从来都不曾松懈过,只是巫族坐拥那九幽之界,巫族当中的大巫们,一旦是登临了太乙道君之境,或者说是他们将要登临太乙道君之境的时候,都会离开这洪荒天地而回返九幽之界,在九幽之界当中登临太乙道君之位,然后蛰伏于其间,只有极少数的人,会偶尔的在这洪荒天地之间如惊鸿过隙一般,倏忽而过,叫天地之间的大神通者们知晓,巫族当中除了十二祖巫能够支撑局面以外,他们这些登临了太乙之境的大巫,也同样是这些大神通们不可忽视的力量。 “一,二,三……,二百二十九……二百四十七!”云中君细细的从一道又一道的天柱上数过去,足足数到二百四十七之后,才是停了下来——从巫族和天庭之间的对立一来,天庭相较于巫族最大的优势,便在于天庭当中能够稳定局面的强者比巫族更多,虽然他们个体的实力拉出来不及十二祖巫,但在有人拖住十二祖巫的情况下,天庭的太乙道君们足以是能够坐镇于天地之间的每一个角落,将天地之间的每一个角落,都纳入天庭的掌控当中。 但此刻,云中君却是陡然间发现,除了立于顶点的十二祖巫之外,巫族当中那些寻常太乙道君们的数量,也已经是逐渐逐渐的赶上了天庭大神通者们的数量。 “巫族亡我之心不死!”云中君的目光变得冷冽起来,这么多的太乙道君们不曾显于天地,一直都被巫族隐藏起来,巫族的用心,昭然若揭——云中君完全无法想象,若是有朝一日,巫族和天庭的战争再度展开,那么这众多的太乙大巫们一涌而出,与十二祖巫一起结成那十二都天神煞阵,那就算天帝太一,也有极大的可能会饮恨于法阵当中。 要知道,从天庭开始展开对巫族的探查一来,天庭对于巫族的力量上限,一直都有着预估,而对于巫族当中所隐藏的太乙道君的数量,也一直都有着一个猜测——但在天庭所有的准备当中,就算是最为富余的考量,他们所预计当中的,巫族当前太乙级别大巫的数量,也不过只得一百余人,和云中君所看到的数量,足足是差了一倍有余! …… “祝融,你怎么了?”周山之巅,还在推算破开天河路径的帝江突然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将目光落到了不远处的祝融身上——此时,祝融身上已经是有火焰跳动了起来,那极尽一切的灼热,几乎是将周遭的空间都被彻底的熔炼成虚无,若不是他旁边的共工极力压制这火焰的跳动,又有其他的几位祖巫引动五行之轮转,以消弭这周山之巅那对冲的水火,那说不得祝融身上这气机的变幻,便是要引动天河自发的反击,然后惊动天河的主宰,云中君,从而是令他们对天庭的袭击,功亏一篑。 “我总觉得,有人在暗处窥视我们。”祝融压下周身跳动的炽灼,目光往周遭环视起来,而其他的祖巫们,也立刻是一脸慎重的往周遭查探起来——虽然祝融在十二祖巫当中乃是最为跳脱的一人,但实际上,他却是十二祖巫当中感知最为敏锐的人。 “会不会是你感觉错了。”良久之手,十二祖巫才是停下了他们的动作,疑惑无比的问道——他们的查探,当然是徒劳无功,一无所得。 “整个舟山,都被我们巫族的血气所环绕,尤其是这周山之巅。就算是我们十二人,也只能借用空间和时间的权柄,在轮转五行,才能隔着这无穷血气窥视天地之间的变化,这天地之间难道还有人能够隔着这无穷的血气窥视这周山之巅?”共工沉声道,“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共工的言语笃定无比——这不是他自负,而是他对于环绕于周山之外的属于整个巫族的血气,有着绝对的自信。 这庞大无比的血气,萦绕于周山之外无数万年,隐隐的已经是有了要和周山当中的威势融为一体,成为这周山一部分的模样,若是否认这周山之外的血气,那无疑便是在否认整个巫族,在否认整个周山,对于巫族而言,无论是从自身的层面,还是从信仰的层面上,都是一种羞辱。 “或许真的是我感觉错了吧。”共工这么一说,祝融也不由得对于自己之前的感觉生出了些狐疑来。 天地之间唯一的一位大罗至尊鸿钧道祖已经离开了这洪荒天地,而余下的修行者当中,最为强大的,便是天帝太一与他们这十二位祖巫——他们的修为,都已经臻至了缘之境的极限,只差一个契机,便能够破开关隘,登临那至为玄妙的掌之境,然后窥视大罗之妙。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天地之间,那些修为不及他们的人,又怎么可能隔着巫族的血气以及周山的两重屏障来窥视到他们的动作?岂不见,他们十二人,都已经是出现在了天河之下,一抬手便能够直接碰到天河当中的波光,但就算是如此,执掌天河的云中君,对于他们的动作,也全然无从察觉。 “可惜了,这天河勾连空间,其变幻莫测实在是不可捉摸,云中君往天河当中一躲,遁形于无穷时空之间,就算是我们也很难在短时间之内将其找出来,若不然的话,我们又何必要大费周章的绕开云中君对他所庇护的星辰一脉动手。” …… “不对劲儿,不对劲儿。”而此时,意识落于那巫族气运所凝结而成的深渊之畔的云中君,看着那两百多太乙道君的气运天柱,目光当中也满满都是疑惑——时至如今,巫族的血气修行体系在一众大神通者们眼中已经不是秘密。 虽然这血气修行体系被巫族走通,使得那些大巫们也能够以此登临太乙道君之境,但这血气体系想要登临太乙道君之境的难度,比起鸿钧道祖所传下的练气之法,不知道要高出多少倍。 而这其中,最为显著的一点,便是血气的修行体系,想要踏破太乙道君的关隘,就必然是要以无穷无尽的压力来做砥砺,使得自己在这无穷无尽的压力之间破茧成蝶——但这压力,并不是那么好找寻的。 第一位走通血气体系的大羿,乃是在巫族和天庭的第二次大战之间,借着那无穷的余波,方才完成了这样的蜕变,其他的大巫们,想要效仿,谈何容易? 在一众大神通者们踏入洪荒大地传道的时候,不乏有大巫找上门来挑战这些大神通者,以期用这厮杀的压力,令自己完成那最终极的蜕变——而这些巫族的大巫们,无论是胜还是败,也无论他们是否完成了蜕变,都会被天庭记录在册,甚至,天地之间某时某刻所疼起来的太乙道君那涌动的气机,都会在天庭当中留下记录,成为天庭推测巫族太乙道君数量的印证。 而之前天庭所推测出来的,巫族那一百多位太乙道君的数量,也正是通过这种方式推算而来的。 “看来,除了邀战那些太乙道君们,在死生之间完成蜕变之外,巫族必然是还有第二条给那些大巫们足够砥砺的路子,若不然的话,他们绝对不可能会有两百多位太乙道君的出现!”云中君沉思着,“可这足够压力的砥砺,来源于何处?” “势分天人——洪荒天地之间的太乙道君们,是为人,除了人之外,还有天!” “莫非,巫族是在借用天地之势?可这天地之间,有什么地方的威势,是能够媲美那些太乙道君们厮杀时候的威势,使得巫族的大巫们借此完成自己的蜕变?”云中君沉吟着,然后他的脑海当中,有灵光陡然间炸开。 “不,天地之间,有这样的地方!”云中君的瞳孔陡然睁大,这一刻,在激荡无比的心绪之下,云中君甚至是连继续留在那巫族气运深渊当中的机会都没有,便已经是被巫族那庞大无比的气运所察觉,然后他这样一缕意识,便是湮没于沛然无比的气运当中。。 “周山!” “定然是周山!”天市垣中,睁开双眼的云中君,虽然面色惨白,因为那气运的反噬是的一身的气机也有些虚浮不定,但他的目光当中,却是绽放出了灼热无比的明光出来。 他陡然之间便是响起,这天地之间,确实是还有这样一处地方能够给予巫族的那些大巫们以足够的压力,令他们找到登临太乙道君的气机,令他们获得足以是完成自己蜕变的砥砺。 那便是这天地的支柱,周山! “还真是当局者迷!”云中君忍不住唏嘘起来。 这洪荒天地之间,若说什么东西是这天地之间的生灵最为司空见惯的,那不是昼夜轮转的日月,也不是在夜空当中明亮的星辰,而是立于着天地最中心的周山。 在这洪荒天地之间,在任何一处地方,只要是往周山所在的方向眺望,便必然是能够看到周山的存在。 但也正是因为这司空见惯,故此天地之间绝大多数的生灵,都不会想起周山的存在,更不会有人意识到,这周山,乃是盘古的脊梁骨所化,蕴藏了无数珍贵至宝的同时,也有着这天地之间最为强大的压力——云中君犹记得,就算是在上一个纪元的时候,天地之间所有的太乙道君们都踏进了周山当中厮杀,但他们彼此的战场,也只是在周山的山麓之间,没有任何人能够踏足周山的上半部,更不要踏足那周山之巅了。 周山当中的威势之重,由此可见一斑——最重要的是,周山乃是盘古氏的脊梁所化,是巫族终极信仰的体现,若是在周山当中接受砥砺的话,那除了对那些大巫们的修为是一种历练之外,对于他们的心灵,更是一场无上的试炼。 “巫族的那些多出来的大巫们,必然是在周山当中完成他们的终极蜕变的。”云中君笃定无比的想着,然后他的目光,绕开了那巫族的气运天柱,直接落到了被无穷的血气所笼盖起来的周山之上。 第四百四十五章 棋局 “找到了!”在云中君的目光落到周山上,试图拨开笼盖于周山以外的血气,看清周山当中的真实的时候,周山之巅的帝江,也终于是在无数巫族的瞩目之下,给出了一个这周山之巅上无数的巫族战士们他们已经期待了不知道多久的答复。 在这无数巫人的欢呼声中,帝江双手一压然后往两边一分。 于是乎,这拦在巫族面前不知道多少万年,如同是天堑一般隔开了洪荒天地和星空的浩渺烟波,便是如同帷幕一般随之往两边分开。 而在那帷幕的另一头,灿烂无比的星辰之光洒落下来,在每一位巫族战士们的周身上下滚动这。 “一雪前耻,便在此时,且随我杀进天庭!”透过这帷幕,周山之巅的每一位巫族战士,都能够清清楚楚的看着帷幕背后的那巍峨而又华丽的天庭。 随着帝江一马当前踏过这帷幕,周山之巅所聚拢的大巫大军,便是齐齐而动。 星空当中,咋然间有天崩地裂的声音响起,星空最底下的天河当中,便如同是一个人的脉搏被蛮横无比的撕开了一般,嫣红的血色从那脉搏当中奔涌出来,只是片刻,整个星空便是被染成了一片的血色。 “是巫族!” “巫族杀进天庭了!”片刻之后,急促无比的钟声在这星空当中连成一片,这个时候,天庭当中的神圣们,已经是察觉了那奔涌的血气之下所隐藏着的本质,不是那巫族的大军,还能是什么人? “太阳星?” “凌霄殿?”奔涌的血色之间,巫族的目标,却是极为的明确——在这星空当中稍稍的辨明了方向之后,巫族的大军便是一分为二,一部分朝着太阳星而去,另一部分则是直接朝着那凌霄殿杀了过去。 显然,这一次巫族的大军杀进洪荒,他们的目标可以说是极其的明确——首先,是要对天帝太一动手,要将天庭的精神支柱,要将天庭当中唯一的一个能够勾连众人的纽带给彻底的斩断。 此外,他们将天帝太一斩落的同时,更是打算要将天庭众神的骄傲,都给踩在自己的脚底下,将这象征着天庭光辉的凌霄殿,给打落于尘埃当中。 察觉到了巫族的目的之后,星空之间的每一位星君们,不管他们的修为是太乙道君,抑或只是寻常的不朽金仙,一个个的不由得都是涨红了脸——因为巫族的大军从他们所镇守的星辰当中掠过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丝毫的停留,也没有丝毫的偏转,而是就当这些星君们浑然不存在一般,没有丝毫遮掩的就从这些星君们的头领卷了过去,丝毫不在乎这些星君们会不会突然动手将巫族的大军给拦腰而断。 “需要纠缠——说不得巫族就是故意在跳动你我之怒火,引诱你我去和他们厮杀,若是中了他们的计,那太一陛下岂不就孤立无援,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正当有星君们觉得咽不下这口气,想要闯进巫族的大军当中,叫那些狂妄巫族的无阻大军知晓,什么叫做天庭之威势的时候,旁边便立刻是有老成持重之辈拦住了他。 这个时候,冷静下来的一众星君们,看着从各处星辰之间掠过的巫族大军,才不由得是狠狠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在他们的目光当中,那如同潮水一般的巫族大军,那大军当中的每一个士卒,都有着不朽金仙级别的实力。 看着这一幕,就算是那些太乙道君们心头也不由得是猛的一跳——这样的军势之下,他们若是陷落其间,那就算是他们能够在那大军当中保全己身,但也绝对不会有任何的余力在去做其他的事。 换言之,一旦他们真的冒冒失失闯进了巫族的大军当中,那等到十二祖巫带着大军杀进太阳星中,将天帝太一围困的时候,他们这些星君神圣们,绝对不会有任何的支援天帝太一的机会——若真的是因为这样使得天帝太一陨落于巫族大军的围杀之下,那这些星君神圣们终其一生,也都找不回他们此时丢掉的颜面,在这天地之间,更是永远都抬不起头来。 ——想想吧,待得以后有后辈问起他们,而旁人的回答却是,“哦,你说他们啊,那只是一群厚颜的星君而已——星辰拱卫日月,星君拱卫天帝,自古已然,但这些所谓的星君们,却是任由他们的天帝在他们的拱卫之下殒命于当场……” 想着自己有可能的道这样的评论,一众星君神圣们便不由得是齐齐的打了一个寒颤,然后转过脸来面面相觑。 “那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是守住这星辰,守住星辰当中的无量生灵,还是去往太阳星支援天帝陛下?”看着这陡然之间就变得混乱起来的星空天庭,一众星君们也不有的是露出了纠结无比的两难之色的。 很快,他们就不用再纠结下去了——因为这个时候,云中君的声音已经是在整个星空当中响彻了起来。 “敕令——众星君神圣,未入太乙者,谨守星辰不乱,务必不得令星辰当中的无数生灵因巫族之故而生乱,但凡有借机生事,祸乱人心之辈,中星君可尽斩之。”天河的上空,无穷无尽的光芒跳动起来,化作天帝太一的敕令——这还是之前东海的那一场决战之时,东皇太一留给云中君,以代替他指挥调度一种太乙道君们的敕令,而在东海的决战结束以后,也不知道东皇太一是基于一个什么样的考量,总之,这一道敕令,他并没有收回去,而在天庭成立之后,这一道敕令的权柄,也同样是随之增大,就如此时,在天帝太一不做声的时候,云中君能够以这敕令号令星空,而星空当中的所有的星君们都是为此俯首帖耳一般。 “星空当中寻常之生灵,亦当速速归于就近之星辰,以暂避巫族兵锋。” “半刻钟后,依旧滞留于星空者,以逆罪论处。”没有了星空当中其他的生灵们多做思考的机会,在给了那些星君神圣们第一道敕令之后,云中君便是紧接着下达了自己的第二道敕令,却是要求这星空当中所有的修行者们,直接的回到最近的星辰当中避开巫族,丝毫没有要令这些寻常的修行者们直面巫族的想法,甚至一些心有战意之辈,其心头所涌动的战意,更是被云中君这般冷漠的敕令给直接的扑灭。 “其余人等,且随我直入太阳星……”最后,云中君的第三道敕令才是随之落下——而这一道敕令所针对的,不是别的什么人,正是这星空当中的一众太乙道君。 …… “三位道兄,这是打算要往何处去呀?”准提道人的声音响起。 就如同是烛阴他们所预料的那般,当巫族的大军猝不及防的出现在天庭的时候,洪荒天地之间的三清道人,立刻便是坐不住——而就在他们动身的手,准提道人的声音,也同样是如同帝江他们所预料的那般,出现在了三清道人的面前。 “兵战凶险,三位道兄执掌大罗之机,身负洪荒之望,又如何能够轻易将自己置于险境当中?”准提道人拦在三清道人的面前。 “我等受道祖之令,维系天地之间的平衡——巫族和天庭之间,已经平稳无数万载,在这平稳的局势之间,天地终生皆是受益匪浅。” “如今巫族擅自寻衅杀入天庭当中,若是为此再度引得一场天崩地坼之灾,你当得起,还是我当得起?” “准提道友还是快快让开的好。”玉清道人神色一沉。 “玉清道兄这话就有些想当然了。”准提道人不慌不忙的在三清道人面前端坐下来,然后心头拈其一朵花瓣将之展开,于是当前天庭当中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在众人的面前浮现出来。 “三位道兄请看,虽然巫族大军杀进了天庭,但在大军席卷的时候,天庭当中的那些无辜之辈可曾受到伤害?” “由此可见,巫族此次杀入天庭,非是要和天庭开战,而只是单纯的想要和天帝陛下论一论高低而已。” “你我身份超然,这样的战争,只管旁观就是,又何必要亲履俗尘呢?” “一边是当前天地之间的第一强者,就算是我等执掌大罗之机及,也难以望其项背——一边,又是仅在其之下的十二祖巫,这样的一场争锋,实在可以说是这天地之间的第一盛世。” “紫霄宫中的时候,道祖曾赐下三种证道之法。而这三种证道之法当中,最为玄妙的,无疑便是那以力证道之法,寻得以前所未有的对手,彼此之间旗鼓相当,然后在厮杀当中浑然忘我——虽然他们现在还不曾到涉足大罗的时候,但这掌之境下,最为绝巅的一场厮杀当中,或许就会有人能够借此打破掌之境的门槛,跻身于掌之境当中。” “而这个过程,对于我们而言,也必然会有触类旁通知晓。” “三位道兄此刻去往那天庭,一来是犯了道祖留下的忌讳,二来也是阻了天帝陛下更进一步的可能,三来,更是会因此与这天地之间所有等着旁观者一战的神通者们起龌龊——三位道兄何妨不再斟酌一番?” “说不得三位道兄改变主意以后,不止是我和天地之间的诸位道友,便是天帝陛下回过神来,也必然会感念此时三位道兄助其成道之恩。” “又或者说,是三位道兄认为天帝陛下胜不过十二祖巫?” 准提道人出声道。 “也好,既然如此的话,准提道友不妨也请接引道友来此地一晤,说起来我们共同拜于老师门下,在老师离去之后,还从未细细的交流过。”正当上清道人因为准提道人的阻拦已经要按捺不住极大气性,即将拔剑相对的时候,太清道人的声音也终于是在这山间响起,飘卷的衣袖当中,上清道人那才起出一线毫芒的剑器,便已经是在这卷动的衣袖当中被压了下来,那一抹灿烂无比的剑光,尚未来得及绽放锋芒,就已经是随时消散于天地之间。 “大兄。”上清道人一脸的急促,丝毫不打算要遮掩他和天庭,和天帝太一他们那密切无比的关系。 “少安毋躁。”太清道人往前两步,在准提道人的面前端坐下来,片刻之后,接引道人的身影同样也是紧接着出现在三清道人的面前。 “就如准提道友所言,我也觉得这一战,会是太一道友登临掌之境的契机。”太清道人端坐不动,物生物絮之间,他身上的气机便已经是如同天罗地网一般涌散开来,将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都封锁于自己的面前。 “若是公平之战,太一道友当然不会畏惧十二祖巫——但大兄,这一战有和公平可言?十二祖巫尽起大军,大军重重围困之下,阵势有森严无比——这分明就是要将皆大军之力,将太一道友斩杀于乱军当中。” “接引道友,你我弈上一局如何?”太清道人丝毫不会理会上清道人那无法按捺的焦躁,只是自顾自的对着面前的接引道人出声。 “固所愿也,敢不从之?”见太清道人的动作,接引亦是朝着太清道人一礼,然后两人的面前,时间和空间的线条扭曲着浮现出来,在两人的面前显化做一个丈许大小的圆球来,而这圆球的内外,便是太清道人和接引道人对弈的棋盘。 “等等。”正当接引道人自认不及,要先一步在这棋盘上落子的时候,太清道人的声音便是再次响起。 “这样好了,当前之局势,破有些微妙,不若接引道友你我就共同以当前局势为要,在这棋盘当中衍化此时天庭和巫族相争的局面如何?” “接引道友你远来是客,你选天庭,还是巫族?”太清道人慢悠悠的出声,言语之间,却是意有所指。 “道兄美意,却之不恭,既然如此的话,那我便厚颜占个先,以这棋子衍化巫族之动向。”接引道人一副甘拜下风的模样。 第四百四十六章 大局 接引道人双手一引,就立刻是有地之浊气从大地之下涌动出来在他的指间化作无数漆黑的棋子。 随着他双手一敲,黑色的棋子落于虚空,他和太清道人的中间,遂是有纵横的线条浮现出来,将时空割裂,而那时空当中所浮现出来的,赫然便是此时天庭当中的剪影。 “我第一子落于长庚,威逼太阳星。”接引道人的棋子落到那剪影当中,立刻是化作了挥舞着兵戈的祝融的模样,对那太阳星虎视眈眈。 而太阳星中,三族金乌的虚影亦是浮现出了出来,瑟缩着翅膀,紧张无比的看着距离太阳星不过咫尺之遥的祝融,在祝融的背后,更有无穷无尽的阴影在席卷着,孕育着无限的恐怖。 “都说接引道友乃是淡泊之人,宁静致远,如今观接引道友的棋路,只怕是世人对接引道友实在是知之甚少。”看着接引道人这第一子就直接落于这棋局胜负手的地方,太清道人的眉头,也不由得稍稍的挑了挑,然后信手在这棋局当中应下一子。 来回之间,棋局当中的棋子,越来越多,可堪两人纵横施展的地方,也是越来越少——五位大罗之机执掌者当中,原本一脸急切的上清道人和玉清道人,此刻的注意力,也是从天庭的局势当中落到了眼前的棋局之上。 虽然在这天地之间都是极少出手,都是不显山不漏水,但不管是三清之首的太清道人,还是立于须弥,将准提道人给压得死死的接引道人,都可以说是这洪荒天地之间最为巅峰的强者之一——纵然是不及天帝太一和十二祖巫,但也绝对不会相差太多。 而此时两人对弈以衍化天庭此刻的局势,两人所秉承的大道,便是在这对弈当中展露无余。 …… “道兄,你要输了。”片刻,接引道人的声音响起,然后一直都分心关注着天庭局势的准提道人,才是陡然之间将目光落回了两位大神通者之间的棋局当中。 在那棋局当中,太清道人所持的,代表着天庭一方的白棋,已经是在黑棋的冲刷之下变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原本那连成一片的星辰,亦是在黑气的冲刷之下,变得首尾难以相顾,而在棋局的正中间,那太阳星当中的三足金乌,已经是彻底的处于一个孤立无援的状态,巫族的大军将之重重围困,十二祖巫亦是已经结成了阵势,将那太阳星给封锁起来,只差一步,就要将其给扑杀于太阳星中,这一刻,就连那炽热光明的太阳星,也似乎是在巫族的兵锋之下变得黯淡无光。 “若是道兄没有盘外招,那这一局棋,怕是能够就此终结了。”接引道人出声,目光也不由得望向了天庭的所在——这棋局终了的同时,天庭当中的那一场战斗,也同样是到了尾声。 虽然有云中君出面主持局势,但自鸿钧道祖第三次讲道以后,除了少数人之外,天庭不修武备,在无数大神通者们讲道之间飞升出现在天庭当中的修行者,更是鱼龙混杂,泥沙俱下——是以,就算是云中君极力压制,又有一众星君们全力配合,但在巫族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当中,占据了地利的天庭也依旧是处于全面的下方。 这就如同当初天庭的一众大神通者们去往洪荒天地和巫族厮杀一般,此刻的天庭当中,每一片虚空,每一颗星辰,都是一众大神通者们费尽了心力经营而来,所有的‘瓶瓶罐罐’,都是自己的东西,厮杀起来,一众大神通者们,难免就会束手束脚,甚至有的时候,对这些大神通者们而言,赢了这一场厮杀的损失,会比输掉的损失更大——毕竟,星辰唯一的‘弱点’,就在于星轨。 而这一场厮杀当中,最低的层次,也都是不朽金仙,其间的太乙道君们,更是不可计数——这样的厮杀,休要说是不计代价,便光是厮杀的余波,就足以是影响到星轨的稳定。 一旦是星轨偏转,所有的星辰都必然会是摇摇欲坠,而作为星君的大神通者们,也必然是会因此受到重创——也正是如此,就连云中君在调度局面的时候,也都会因此而受到影响,在没有了往日那挥洒自如的模样,毕竟,他们星辰一脉的神圣们,受到这星轨的影响比起那些后天而来的星君们,还要来得重大,一旦星轨动摇,其他的星君们最多也只是一个元气大伤,但星辰一脉的神圣们,却多半是要为之陨落。 再加上云中君先前在星空当中所铺设的仪轨…… “云道友,这样下去可不行!”巫族的大军当中,师北海的神色越发的紧张起来。 在他们的周围,是观之不竭,望之不尽的巫族大军,而这些巫族的战士们,以十二个人作为一个整体,形成一个小小的十二都天神煞阵,无数的小阵勾连到一起,再化作一个庞大无比的阵势——在这阵势之下,一众太乙道君们的攻势落于其间,也只是令那阵势周遭的血气一阵涌荡,阵势当中的巫族战士们,一个个,却都是安然无恙,反之,那阵势之下的每一位巫族战士,却都能够通过这十二都天神煞阵的勾连,借用到属于十二祖巫的力量,只要这些巫族的战士们能够承担这力量所带来的压力,他们便能够借此施展出属于太乙道君这个层次的杀伐之力。 在这样的情况下,可想而知天庭一方的太乙道君们,会有多么的憋屈——这还是他们登临太乙道君以来,第一次在面对太乙之下的修行者的时候,显得如此的束手束脚,显得如此的慎重其事。 “不错,天帝陛下虽强,可巫族的这法阵越发的凶横,我们聚于一处还好,能够相互援手,可陛下孤身一人给十二祖巫堵在太阳星中,不见援手,这星空当中,更是完全听不见有钟声的响动……”白泽道君同样是忧心忡忡的道,看着周遭那无数大大小小,环环相扣的法阵,白泽道人的目光当中,也有着前所未有的慎重。 十二都天神煞阵,他们上一次杀进洪荒大地的时候,也并非是没有见识过这法阵的威能,可那个时候,就算是在这法阵当中,属于太乙道君的这一个门槛也依旧是不可逾越,那个时候,就算是这法阵笼盖洪荒天地,巫族当中的那些寻常巫人,也都只能是躲在这法阵的庇护之下,将他们的血气加诸于十二祖巫的身上,有十二祖巫和众位太乙道君们对敌厮杀。 但现在呢,在这法阵的笼盖之下,巫族当中那些寻常的巫人们,竟也是有了直面太乙道君,甚至于击伤,击败太乙道君的可能,这是何等恐怖的事? “不愧是天下无双的云道君。”而在这个时候,借着法阵的遮掩带着巫族的一拨精锐出现在了众位太乙道君们背后的帝江,目光当中也是流露出了阴冷的神色来。 云中君遇事时候的考量,比他们所预想当中的还要来的周全,或者说是云中君对星辰一脉的看重,必十二祖巫所预想当中的还要有分量——就如此时,就算是他们摆出了要全力进攻太阳星和凌霄殿的架势,但云中君借着组织星辰防卫的名义,也依旧是将自己麾下的天河大军散开了来,将星辰一脉所有的神圣们,都置于大军的保护之下。 在这样的防卫之下,就算是帝江也没有把握能够在云中君他们回过神来之前,将心诚意卖的神圣们给尽数扑杀。 “可惜,百密终有一疏!”帝江的目光一转,“去天宝阁!” …… “不好,天宝阁有变?”当帝江他们转身朝着天宝阁直扑而去的时候,桐黄山当中的女娲,也是陡然起身,踏出了娲皇宫。 就算是再如何的信任云中君,但涉及到了伏羲道君的性命,女娲大军又怎么可能不多留一个心眼?是以,在将伏羲道君的真灵置于天宝阁中的阴阳塔的时候,女娲道君便是暗中在那天宝阁中留下了一道禁制,以确定那天宝阁中的状况。 而云中君或许是发现了女娲的小动作,也或许是没有发现,总而言之,女娲道君所留下的那一道禁制,便是在天宝阁当中留了下来,一直到现在——而就在前一个刹那,女娲清清楚楚的察觉到,她所留下的那一道兼顾预警和防卫的禁制,被人以一种蛮横无比的姿态给强行的堙灭。 “女娲道兄安好?”就在女娲踏出桐黄宫的时候,一个穿着大红色衣衫的道人,便是出现在了娲皇宫的门前拦住了女娲的去路——不是别人,正是那第七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红云道君。 “红云,你敢拦我?”女娲道君身上的气机一涌,先天灵宝的灵光,也是在她的手上绽放出来。 “苦也!”看着女娲道人所表现出来的,这丝毫不加掩饰的敌意,甚至于杀意,拦在着娲皇宫面前的红云道人也不由得心头惨叫了一声。 “女娲道兄可是有意要往天庭一行?”虽然心头连声哀嚎,但红云道人此刻依旧是死死的拦在女娲道人的面前,一副女娲道君不将其斩杀,就休想要离开桐黄山的模样。 “道祖离去之前,令我等执掌大罗之机,嘱咐我等维系天地之间的平衡——可在这之间,我们七人之间更应该保持一个平衡的姿态。” “三清道兄和接引准提两位道兄之间,颇为微妙,正是依仗女娲道兄之力,方能使得他们不至于彻底的撕破脸皮。” “可先前的时候,道兄孤身而往天庭,迟迟方归,这已经是令我们七人之间的平衡有了动摇——此时巫族对天庭的攻势,未必就没有因为这样的原因在其间。” “若是道兄此刻在往天庭的话,那在巫族的眼中,道兄必然就已经是倒向了天庭的这一方,如此一来,巫族和天庭之间的平衡,也不可能继续保持——而巫族唯一的选择,便是在众位道兄们登临大罗之前,在众位道兄们还不能直接扑灭巫族之前,奋力一搏。” “这样的场景,难道是道兄愿意见到的嘛?”红云道君神色诚恳的道。 凭心而论,他是极不愿意拦在女娲道君面前的,可当巫族杀上了天庭之后,准提道人便是出现在了万寿山,请求红云道君出面,在必要的时候拦一拦女娲道君,务必是不能令女娲道君牵扯到天庭和巫族大战争当中,使得他们这七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连明面上的公允都做不到,以免是巫族绝望之下,选择玉石俱焚,带着整个天地一起走向归亡——鸿钧道祖离开之后,虽然他们执掌大罗之机,但要他们压制天庭和巫族的战局,他们还能勉强做得到,但是要他们如同当年的鸿钧道祖一般,弹指间便将在巫族和天庭的战局当中,几乎是彻底溃亡的天地给修补完善,令天地恢复如初,这便不是他们这七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所能够做到的事了。 也正是如此,红云道君才是来到了这桐黄山。 然而,对于红云道君这合情合理,且又诚恳至极的言语,女娲道君却是完全不放在心上——她此刻所考虑的,不是这天地之间的局势,而仅仅只是伏羲道君一人而已! 真灵,是生灵最为重要,同时也是最为脆弱的东西,而伏羲道君的真灵,此刻便是在天宝阁中,在巫族的威胁之下——之前伏羲道君陨落的时候,真灵不曾受损,女娲道君还能以无上的玄功和至宝,在伏羲道君真灵溃散之前,强行聚拢伏羲道君的真灵,可若是此时,伏羲道君的真灵受损的话,那就算是女娲道君功行再高,只能是感慨一句,回天乏术。 对于修行者而言,真灵便是他们至关重要的本源,是他们一切的承载,只要真灵不变,那无论修行者的躯壳元神如何的概念,修行者都始终是当初的那个修行者——但若是真灵右边的话,那就算是这修行者的躯壳元神一如当初,这修行者也不再是以前的那一个人了。 “红云,你若是不让的话,就休要怪我对你不客气了——你考虑清楚,你我之间撕破脸皮一战所引发的后果,并不下与我踏上天庭直面巫族!” “既然女娲道兄心坚如铁,不可动摇,那我也只能除此下策了,道兄,得罪!”红云道君朝着女娲道君一礼,然后后退一步,他衣袖当中,褚黄色的光芒弥散开来,瞬息之间便是将整个桐黄山,都包裹于氤氲当中。 第四百四十七章 天市垣,裂痕 “此为我向镇元道兄借来的地书,乃天地胎膜所化,分属先天灵宝,防卫守御只能天下无双——而我的道行虽不及女娲道兄你,但相差也不算太多,此刻这地书由我主持,女娲道兄你还是死心吧。”迷雾当中,红云道君的声音响起。 …… “女娲被红云道君道君拦下,天庭一众神圣们,皆备困入巫族大军当中——想来,如今共工他们已经是借着大军的掩护杀进天市垣了罢。”当接引道君于棋局当中再度落下一子的时候,那棋局当中的局势,便是陡然一变。 原本汇聚于太阳星周遭的巫族大军散开,这赫然只是巫族虚张声势的手段而已——而巫族真正的杀招,却是已经进了天市垣的共工等人。 “太一道友为当世天帝,点化众生,身负无量功德,就算是十二祖巫有盘古遗泽在身,又怎敢在消解天帝陛下一身功德之前,对天帝陛下动手?他若是真的动手,我等又怎么会旁观,视而不见?”接引道君的脸上,这个时候才是露出了得意的神色来——之前的棋局当中,太清道人一直都因为天帝太一的生死在和接引道君纠缠,他却又哪里想到,这棋局的胜负手,根本就不在天帝太一的身上。 “天庭一文一武两根支柱——如今伏羲道君先行陨落,此刻,巫族谋算得逞,云中君必然会和天庭生出嫌隙,届时,天庭内没有伏羲道君,无法平息内患,外不见云中君,无有进取之力,如此之天庭,又如何能与巫族相争?” “如此一来,天地大势必将归于巫族之上,而道兄你和我们之间的争端,也该是时候有一个答案了——我等同受道祖重托,维系天地之平衡,若是我们之间继续争执下去,这天地如何能够安宁?” “更不要说,我等个个都有登临大罗之望——若是在我们登临大罗之前,还不能平息我们之间的纷争,那说不得此刻巫族和天庭之间的局势,便是我们的未来。” “而今巫族和天庭相争,有我们作为缓冲,可若是我等相争,天地之间又有谁敢作为我们的缓冲?”接引道人面色平静,丝毫没有因为胜过太清道人一筹而表露出任何的欣喜。 “看来,接引道友平息纷争的方式,便是支持巫族将天庭从洪荒当中驱逐出去,使得这天地之间唯巫族独尊,而支持巫族的你们,顺理成章的临于天地,支持天庭的我们,则是因为天庭的倾颓而隐于天地,如此一来,我们之间的纷争自然便是随之消解——接引道友是这个意思吗?”太清道人的神色丝毫的动容,哪怕是眼前的局面看起来,接引道君和准提道君随时都会达成他们的目标,借着巫族君临天地的威势,逼迫着他们归隐。 “不知道接引道友有没有听过一种说法,叫做自作聪明——就如此时,你们谋算天帝的话,那硬顶些风险,或许还真的是能够大有所得,可如今你们非要故作聪明去谋算云道友……”说到这里,太清道人也不由得是摇了摇头。“你可知,就算是我们三人和云道友相交莫逆,但每一次看到云道友的时候,也都有一种如渊似海之感,完全不可揣度,而你们竟也敢去谋算云道君?” 说到这里,太清道人陡然之间便是大笑起来。“接引道友你不是想要知晓这棋局我打算如何破局吗?你信不信,这棋局,根本就不需要我来破局!”太清道人一边笑,一边一甩衣袖,将面前的棋局化为乌有。 …… “这就是天庭羁绊女娲的方式吗?”天市垣中,帝江已经是从容无比的踏进了天宝阁中,看到了天宝阁中那纵横的仪轨,以及仪轨最中间的两层阴阳宝塔,还有正沉积于宝塔当中,被那仪轨所展露出来的玄妙无比的气机所拱卫着的,伏羲道君的真灵。 “果然是在逆转生与死的权柄。”片刻之后,受到了帝江传讯的死之祖巫权柄和生之祖巫天吴,便同样也是赶到了这天宝阁中,一脸的肃然。 天宝阁中纵横的仪轨,尚未完全的被催发出来,但这两位执掌分别执掌生与死之权柄的祖巫,却已经是察觉到了这仪轨给他们带来的强大到无与伦比的威胁——在这天宝阁中,他们自身的权柄,都似乎是要脱离他们的掌控,要归于这仪轨所引导的秩序之下。 “传闻说,之紫霄宫第三次听道之后,云中君便一直是不问世事,只是一心一意的在这星空当中布置这五人能够看得懂的仪轨,我还以为他被天庭当中那些想要谋取功德的神圣们排挤,心灰意冷之下,才不得不专注于这星空的稳定,却不想,他是别出机杼,找到了从另一个角度谋算我们的路子——帝江,这仪轨,你能看懂多少?”良久之后,玄冥才是郑重无比的起身,恋恋不舍的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再看看旁边的天吴,天吴的反应,也和他是一模一样,一边恋恋不舍的移开目光,一边又满是后怕之色的擦着额角的汗水。 明明他们两人才是执掌生与死的祖巫,是这天地之间,在生与死的权柄上浸淫最深的人,但看着面前的仪轨,他们却是只觉得这仪轨向他们展露出了这生与死之权柄那更加深层次的玄妙,令他们不由自主的便是想要沉醉于其间,而在他们沉醉于此的时候,他们的躯壳,却已经是反过来被这权柄所影响——就如玄冥身上,那无数的骨刺,已经是从他们的血肉当中延伸出来,就算是他化作人形,也都无法掩饰身上那狰狞无比的骨刺。 而那骨刺之上,每一个尖端,都有幽晦无比的深沉隐藏与其间,这深沉,正是那死亡权柄的具现。 寻常的修行者,只要看上一眼,便会被受这权柄所影响,然后步入死亡的深渊…… “这一战之后,我非得闭关一段时间,才敢出来见人了。”玄冥看了一眼身上的狰狞骨刺——若他不闭关的话,那他的存在本身,机会成为巫族当中最大的威胁。 “比起这仪轨当中的玄妙,我倒是更加的好奇,布下这仪轨的云中君,其功行到底是到了什么样的层次?” “生之境?”帝江冷笑着,对玄冥的问题却是避而不谈,“我等也都是从生之境当中走过来的,天地之间,生之境的修行者们,见过了不知道多少,陨落于我们巫族手上的,也不在少数——又有哪一个生之境的修行者,能够铺设出如此玄妙的仪轨来?” 帝江言语之间,充满了感慨,在他的眼中,这仪轨当中的每一束线条,都是完美无比的契合了空间的延展兼顾了空间的一切特性,这庞大无比的星空,便是在这仪轨无数线条的约束之下,聚拢成为一体。 在帝江看来,这仪轨的存在,便是这天地之间一个最为完美的艺术品,是天地之间人力所能造就的最为完美的至宝——就算是立场截然不同,但一想到这样‘完美’的东西将要在自己的手上毁去,帝江的内心也忍不住的是一阵一阵的绞痛。 “帝江,我们真的要将这仪轨给摧毁吗?”听着帝江言语当中的决绝,玄冥和天吴不由得都是再一次将目光投入到了这玄妙莫测的仪轨当中,想要在这仪轨被毁灭之前,尽可能的多记下一些这仪轨的玄妙。 “这仪轨乃是云中君无数万年的心血,虽然不知晓他布设这仪轨真正的目的,但只看这仪轨的玄妙,就必然是能够知晓,这仪轨的存在,对于云中君而言,必然是至关重要!” “而今,这仪轨更是女娲道君和天庭勾连的枢纽——一旦伏羲道君真的借由这仪轨的存在转生为死,那女娲道君和天庭自己拿的纽带,就再也无法斩断,天庭当中的那些太乙道君们,也必然会是更加的悍不畏死。” “但反之,一旦这仪轨被毁去,伏羲道君真灵溃散,女娲道君和天庭,就再也不可能有合流的可能——云中君这无穷的心血于一夕之间付诸流水,他和天庭之间的裂痕,也同样是难以弥合。”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你们以为,是谁邀请女娲道君将伏羲道君的真灵置于此间的?”帝江目光当中,尽是阴沉的笑意。 这仪轨当中的玄妙,他们十二祖巫看不出来,天庭当中其他的神圣们,更不可能看得出来——更何况,这仪轨乃是云中君独自铺设而成,就算是其他的神圣们看出了这仪轨的玄妙,但若是没有云中君的首肯,女娲又怎么可能能够将伏羲道君的真灵置于这仪轨当中? 是以,女娲道君为什么会将伏羲道君的真灵置于其间,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很明显——必然是云中君亲自邀请女娲道君,然后女娲道君在验证过了这仪轨的玄妙之后,才应下了云中君的邀请,将伏羲道君的真灵置于此间。 这当中,女娲道君到底是和云中君,和天庭达成了怎样的协议,帝江他们无从揣测——但帝江却能够保证一件事,只要这仪轨崩溃,只要伏羲道君的真灵除了任何的岔子,那不管女娲道君和天庭,和云中君达成了怎样的默契,都将是为之烟消云散。 是以,无论是从他们十二祖巫自身的权柄上,还是从大局的层次上考量,这仪轨,都必须是要被毁去。 …… “云道君,怎么了?”星空当中,但云中君的神色陡然之间从阴沉变得铁青的时候,白泽等人也不由得是大惊失色,忐忑无比的问道。 被巫族封锁于此之后,他们最担心的,便是太阳星当中的情况,而此时,他们最为恐惧的,便是从云中君的口中,听到他们所有人都不敢听道的言语。 “被算计了!巫族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天帝陛下!”云中君脸色铁青,丝丝缕缕的寒意,从这星空的各个角落往云中君的身上聚拢,化作森冷无比的玄冰,似乎是要将周遭的时空,都彻底的封冻起来一般。 “我早该想到的,天帝陛下无穷功德加身,鸿钧道祖定下的功德论下,天地之间有谁敢对天帝陛下妄起杀心?” “这可真是叫人想不到,十二位祖巫陛下,带着巫族的大军,不知道了经历了多少的劫难煎熬,才从至关隐秘的通道当中杀进天庭——而你们的目的,却只是为了我这区区一位后天生灵!” “真是何其荣幸也!”云中君咬牙冷笑道,信手在虚空当中一按,于是这席卷了整个星空的血气当中,便是有无数银色的光华聚拢出来,如同蛛网一般往四周蔓延,将整个星空都笼盖于这光华当中,星空之上的每一颗星辰,都是这蛛网上的一个节点。 这正是云中君费劲了心力才在这星辰当中所铺设而成的仪轨。 “不愧是天庭第一的神君。”在那无穷的光芒在云中君的手上倒映出笼盖了整个星辰的仪轨的时候,这围住了众位太乙道君们之间的血气,便是在倏忽之间散开,然后穿着黄褐色衣衫的后土,缓缓的从中踏了出来。 “是天市垣?”云中君目光森冷的望着面前的神色从容的后土。 在之前的时候,他就因为担心星辰一脉的神圣们还不曾经历过这样的战争,故此早早的就将他麾下的天河大军分散开来,驻守于各处,以策应星辰一脉的神圣们——对于自己麾下的这一支大军,云中君有着绝对的信心,在有着那天合作为依托的情况下,就算是太乙道君亲自出手,也不可能令那些大军连一个预警的信息都传不过来。 而现在,云中君完全没有收到天河大军所传来的消息。 天地之间,几乎是所有的大神通者都知晓,看似无敌的云中君,最大的弱点,便在于他麾下的星辰一脉,想要谋算云中君,要么就是从云中君自身着手,要么就是从云中君麾下的星辰一脉着手。 但偏偏,这一次巫族的星空,明明就是为了云中君而来,却既不曾直接对云中君动手,也不曾对云中君麾下的天河一脉动手,那他们,去了何处? 不问可知! 而就在云中君引动这仪轨的时候,天宝阁中的帝江,同样也是一掌朝着那阴阳塔盖了下去——只一个刹那的功夫,那阴阳的内外双塔,便是彻底的崩溃,塔中伏羲道君的真灵,亦是随之不见了痕迹。 但帝江的这一击之功,也就仅限于此而已,一击之后,那仪轨依旧是在井然有序的运转着,仪轨当中的力量,依旧是玄奇而有庞大,丝毫不曾受到帝江这一击的破坏——这毕竟是大罗至尊级别的秘法,若是这么轻易就能够被破坏的话,那这又凭什么被称为大罗至尊级别的秘法,令鸿钧道祖也觉得惊愕无比? “云道君,你们走不掉的。”当云中君想要折返回转天市垣的时候,才分开来的巫族大军的血气,便立刻是再度合拢,化作无数坚不可摧的屏障,拦住云中君的去路。 “此刻不动太一,不代表稍后依旧不动太一,天市垣还是太阳星,云道君,其他的道君们也好,不妨做一个选择?”那血气的背后,有声音想了起来——乃是水之祖巫,共工。 这一句话之后,云中君立刻就察觉到了他身边那些太乙道君们的心态,一个个的都发生了微妙无比的变化——之前的时候,云中君转身,其他的太乙道君们,也都是紧跟着云中君,但此刻,所有的太乙道君们都在共工的言语之间变得踌躇起来。 虽然众人都看得出来,那庞大无比的功德之下,十二祖巫未必就敢对太一下手,但万一呢? 万一他们选择反身的时候,太一那边出了什么意外呢? 这样的代价,谁都承受不起。 “云道君,天市垣中,到底有什么?这笼盖整个星空的仪轨,又有什么玄妙?”几个呼吸之后,白泽道君才是代表众人,艰难无比的朝着云中君出声问道。 一众太乙道君们,几乎都是有了自己的选择——而他们此时要做的,便是全服云中君,令云中君和他们一起。 “不可说!”云中君神色阴沉。 就本质而言,云中君所推演而出的南北斗转生注死逆命法,非是逆天之法,而是欺天之法。 既然是‘欺天’,那就注定了不可说,不可言,不可为外人知,否则的话,一旦这秘法的玄妙暴露于天地之间的时候,就是这个秘法随之崩溃的时候——就算是女娲道君,若不是她炼化了大罗之机,有‘欺天之功’的话,云中君也绝对不可能会带着女娲出现在那天宝阁中,告诉女娲那天宝阁中的玄妙。 云中君神色阴沉无比的看着面前的众位太乙道君们。 而他面前的众位太乙道君们,神色也是同样的肃然——所有人都明白,当这些太乙道君们问起来那天市垣中到底有什么的时候,彼此之间的裂痕,就已经产生。 第四百四十八章 天河之上 “太阳星还是天市垣?太一还是斗姆元君?”共工便是毫无掩饰的将这个抉择摆在云中君的面前。 就理智而言,云中君的选择,当然会是天市垣——毕竟在他的判断当中,太一在巫族的这一次突袭之下,必然会是安然无恙,但天市垣中他的布置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却足以是令他以后无数万年都为之抱憾,而云中君此时的选择,也同样是遵照了自己的理智。 于是在这一刻,天庭的其他神圣,还有云中君,一个往东,一个往西——虽然彼此之间的距离只得三步,但这三步,却已经是化作了一条如同天河一般的鸿沟。 “为什么?”云中君看着面前的白泽道君,他很清楚的感受到,白泽道军的目光当中透露着满满的质问,以及失望。 不管是白泽道君,还是其他的神圣,都没有想到,在这个关头,云中君的选择,居然会是‘放弃’太一的安危于不顾。 …… “来不及了!”和白泽他们分开来,尚未赶到天市垣,云中君的神色便是陡然一沉。 弥散于星空当中的仪轨,虽然依旧是稳定无比,但云中君却是清清楚楚的感觉到,那天宝阁中所聚拢的星光,已经是熄灭,溃散——这意味着,云中君无数万年的心绪辅助东流,更意味着斗姆元君正在聚拢的真灵,有可能会随之溃散,而这一次,斗姆元君的真灵溃散之后,想要再度将之聚拢起来,几乎是不可能。 “来晚了一步!”纵然是云中君竭尽所能,但当他赶到天宝阁中的时候,也只是从那被毁去的阴阳塔当中取下了残留于星辰旗当中,斗姆元君那极其细微的丁点儿印记,而伏羲道君的真灵,更是早已不知所踪。 而这个时候,十二祖巫已经是带着他们麾下的大军踏上了折返洪荒的征程——这一场突如其来的袭杀,虽然看似巫族一无所得,不曾获取任何的战果,但实际上,这一场战争对于巫族气势的提升,几乎是无法估量,而对于天庭气势的打击,更是不可以言语计。 那无数的,之后飞升到天庭当中的生灵们,更是在第一时间就对天庭产生了怀疑——这在巫族的袭杀之下,几乎是毫无反抗之力的天庭,真的能够成为他们最终的归宿吗? 遍天的‘哀鸿’之下,整个苍茫星空,都是陷入了一片颓丧的气氛当中。 而就在这个时候,震天的战鼓声随之响起。 却是在天市垣的断壁残垣当中的云中君,亲自敲响了聚拢大军的战鼓。 “怒而兴兵,看来,那天市垣当中的布置对这位云道君而言,确实是极其的重要,以至于这天地之间的第一名将连怒不兴兵的这个道理都忘记了——更甚至,他连越过天帝太一而点鼓聚将的忌讳,也都顾不上了。”听着那响彻于天地之间的战鼓,十二祖巫的脸上,非但没有什么惊慌,反而是满满的笑意。 “你们先走好了,我留在这里拦住云中君。”后土顿住脚步,“这一支大军,乃是我们日后和天庭决战至关重要的力量,决计不能有失,如今我们的目标已经达成,便没必要和云中君一起发疯,白白的消耗我们手中的力量。”后土一脸认真的道。 周山当中的威势,强绝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就算是巫族战士们的数量堪称无穷无尽,无数万年来,在十二祖巫的调度之下,更是几乎所有的巫族战士们都往这周山走过一遭,但真正的能够在周山的压力之下,顶着周山的压力一路行于周山之巅,越过那天地之间的界膜杀进天庭的,也只得这么一路大军而已。 对于巫族而言,这一支大军,便是巫族所能够动用的最为精锐,也最为精粹的力量,这大军当中的巫族战士们,每一个都有着登临不朽金仙的极致,甚至于登临太乙道君的可能,哪怕只是损失一个,也足以是令十二祖巫觉得心痛。 “也好。”帝江稍稍的斟酌了一番之后,便是点了点头,同意了后土留下断后的提议。 毕竟,后土乃是大地之祖巫,执掌洪荒天地之间的一切山脉丘壑,而这周山,同样也是洪荒天地之间的山脉之一——虽然后土的力量还不至于到执掌周山这盘古遗迹的地步,但立于这周山之巅的时候,后土要调动这周山的力量加诸于己身,令自己不出丝毫的闪失,却是十拿九稳。 “陛下,要劝住云道君吗?”太阳星中,看着猖狂而归的巫族大军,在看着那直接点鼓聚将的云中君,天庭的一众神圣们的脸上也不由充满了不安。 当前天庭这足以是称得上‘哀鸿遍野’的气氛,每个人都看在眼里,在这样的情况下,天庭的每一支大军,护卫各处的星辰虽有余力,但想要对巫族作战,想要在巫族的手中获取一次生机,几乎是不可能。 最重要的是,如今的天庭绝对不可能再经历一次失败,更不要提,失败的人乃是天庭当中的旗帜,是天庭传说当中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战神,云中君! 这一刻,所有的神圣们都是眼巴巴的望着身边的天帝太一,每一人都希望天帝太一能够在这个时候出面,拦住盛怒之下要和巫族一战的云中君——所有人都明白,在当前的这个状态之下,除了眼前的天帝太一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够拦得住盛怒之下的云中君。 “由得他去吧。” “正好,我们天庭当前正需要一场胜利来振奋这倾颓的人心。” 天帝太一神色从容,就算是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依旧是对云中君充满了信任,丝毫不认为云中君乃是狂怒之下失去了理智而兴兵,更不认为,云中君朝着巫族发起的进攻,会以失败而告终。 …… “此路不通——云道君还是请回吧。”云中君麾下的天河大军才聚拢起来,天河当中,人身蛇尾,手握腾蛇的身形便是浮现了出来,正是十二祖巫,执掌大地的祖巫,后土! 而她脚下做站立的地方,赫然便是天河当中那唯一的一处河心岛。 那也正是周山的极巅之处,是巫族杀进星空的甬道。 伴随着后土的言语,周山那巍峨无比的虚影在她的背后浮现出来,横贯于苍茫星空之间。 这虚影之下,一切的变化都被封镇,就连那波涛汹涌的天河,都随之变得风平浪静。 这样的威势之下,就连天帝太一,都不由得为之侧目,在心头盘算起来,若是自己和后土对上,要如何才能攻破后土的防卫将之击败,又或者是有其他的祖巫在旁边策应的情况下,他又该如何与十二祖巫对阵。 “巫族的十二都天神煞阵,实在是强绝不可一世,就算没有十二祖巫的存在,那十二都天神煞阵在寻常巫族的手中,也依旧是有着强绝无比的威能——为与巫族相抗,我们天庭当中也该有这样的法阵才是。”太一在心头思索着,不由自主的,他便又是想到了之前他参研星空终极秘密的时候,从脑海当中倏忽而过的灵光。 …… 在太一沉浸于灵感当中,努力追寻灵光的时候,天河上空,云中君已经是率领了大军直接将断后的后土给围了起来,浩荡无比的军气在刹那之间铺开,直接便将天庭所有神圣们的感知给彻底的截断。 “此路不通——这四个字,应该是我送给后土祖巫才是。”大军当中,云中君的神色已经是重新变得平静起来。 云中君的衣袖当中,梦幻一般的刀光落在,在天河当中滚动起来,沛然的军气凝聚于此,然后那刀光在虚空当中一跳,后土祖巫的脚下,和后土祖巫的气机勾连于一处的那河心岛,便立刻是被上涨的天河之水所淹没,而后土祖巫的退路,也是在这瞬息刹那之间被云中君给截断。 “祖巫陛下既然来了这天庭,那就不用回去了——我倒要看看,十二祖巫缺一,少了你这位承载一切的支柱,那十二都天神煞阵的威能,还能剩下几分。” 云中君冷笑着,手中旌旗一摇,无穷无尽的军气,就在一瞬之间将祖巫给感知和视野,都给彻底的淹没。 “巫族的十二都天神煞阵,能够将各位祖巫的力量借给那些寻常的巫人,使得他们能够以不朽之身引动太乙之力——说起来也正是巧合,我推演军阵之变,然后将军阵推演到了极致以后,所呈现出来的变化,竟是和巫族的十二都天神煞阵一般无二。” “祖巫陛下以为,这算不算是殊途同归呢?”言语才一落下,云中君的身形,便是直接的溃散化作无穷的灵光落入到了大军当中每一个战士的身上,然后后土祖巫原本那从容无比的神色,亦是在这一刻陡然之间一变。 在她的感知当中,她周遭的大军的气机,就在这刹那之间,就陡然一变,从原本的长生天仙或是逍遥真仙,一跃而成为了顶尖的不朽金仙。 ——这,即是云中君在将均整体机推演到了最为终极的层次之后所形成的变化。 在云中君的推演当中,军气体系被推演到了极致亦有,有收和放两个层次。 收,即是将整支大军的力量暂时化作自己的法力,令修行者在短时间内,拥有强大无比的实力,但这种方式的难处,就在于这实力会对修行者的本身形成极大的反噬,稍有不会,修行者就会因为这力量的反噬而重伤,甚至于陨落。 至于说放,则是存在于云中君理论当中的变化,一直到紫霄宫第三次听道完毕,云中君身体力行的在星空当中铺设出了属于大罗至尊这个层次的仪轨之后,他才是顺理成章的,参悟出了军气体系真正的极致,那属于‘放’的变化。 这一重变幻一旦施展出来,那么整支大军便会以军气作为纽带勾连于一处,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军当中的每一个的修行者,都能够毫无反噬,毫无后患的动用他们这共同的力量——因为这力量当中,本就有着他们所留下的印记,他们本就是这力量的构成之一,这力量,本也就是‘属于’他们自己的力量。 动用自己的力量,又怎么可能会受到反噬? “又一支由不朽金仙而成的大军!”后土的心头一跳,之前他们攻伐天庭,在这天庭当中往来无阻,肆无忌惮,就算是天庭的一众太乙道君们陷落其间,也只能是徒呼奈何,无以为继——这还是在他们巫族的大军摒弃了军气的体系,只能动用血气和法阵,对那些太乙道君们难以形成任何压制的情况下。 而现在,就在她的面前,天庭当中竟然也出现了这样一支大军——后土祖巫深吸了一口气,虽然他们巫族所修行的乃是血气修行体系,不假于外,但她这一刻也真真切切的察觉到了这涌动的大军的军气对她所形成的压制,在这军气的涌动之下,她的呼吸都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杀!”随着不知道从何处传出来的声音这天地仿佛都随之崩裂一般,一刀刀光朝着后土祖巫当头而落,而在这刀光的背后,是更多的刀光。 看着这一幕,后土祖巫的心头也不由的是随之一沉,更有无穷无尽的惊骇,在她的脑海当中涌现出来。 在她的面前所斩落的那无数道刀光,每一道刀光当中所蕴藏的力量,赫然都是属于太乙道君的层次,而最令她不可置信的,是云中君麾下那些士卒们对这太乙道君的力量掌控,更是完美无比,不曾出现任何的漏洞,也不曾出现任何的破绽,就好像他们并不是借用了太乙道君的不朽金仙,而是实实在在的太乙道君一般。 “这怎么可能!”这念头在后土祖巫的脑海当中只浮现了一个刹那,她便是再也没有功夫思索其他的事——这无数道刀光,每一道刀光若是落到了实处,都能够给后土祖巫带来相当严重,甚至于致命的伤害。 是以在这一刻,后土祖巫也只能是竭尽所能的防守,躲避着这无数刀光的斩击。 但此时整个战场都被云中君的大军所掌控,后土祖巫再是躲避,又能往哪里躲? 当第一道刀光落于后土祖巫的身上,在其身上留下一条深可见骨的伤痕的时候,后土祖巫便立刻是被无穷无尽的刀光所淹没…… …… 在天河之内那强大到不可思议的碰撞当中,整个星空,似乎都是随之颤动了起来。 “大军加身之下,云道君的实力,只怕已经是触摸到了真正的属于缘之境的层次了吧。”太阳星中,看着巫族的大军撤离,只留下后土一人独自断后的时候,一众大神通者们便是放下了心——只后土一人的话,以云中君麾下大军的实力,就算不能胜,但也绝对不会败。 “血气强横霸道,有极高无比的排他性,和军气一般无二,以后土祖巫的实力,若是其陷于军阵当中,那血气和军气之间的冲突,应该是极其的强烈才对,但看如今的目光,天河当中军气涌动,却完全不见后土的血气,莫非,是云道君已经是将后土给彻底的压制?”白泽道君猜测到。 “可惜这大军军气笼盖,遮断一切感知,以至于我们谁也察觉不到那军阵当中的战况,若不然的话,只会令天庭众生旁观这一战,便足以是将先前被巫族袭扰所崩溃的士气给挽回来。”白泽道君的身边,师北海的声音同样也是响了起来。 片刻之后,这星辰当中,有灿烂到了极致的刀光一闪而过,刀光当中,天庭当中所有的神圣们都是为之失神,而星空当中所有的星辰,更是都为之失色,变得黯淡无光。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刀光,以及天河当中所有的军气,都随之散去,然后天河当中的战况,才是在众人的面前浮现了出来。 ——云中君麾下的大军尽皆散去,隐于天河当中,而云中君则是默立于天河的正中间,在云中君的面前,是一条幽深无比的通往不知道什么地方的空间通道,很显然,这空间通道便是后土祖巫离开这天庭的道途。 而在这空间通道上,有一滴又一滴滚圆的血珠在虚空当中涌动着,每次这血珠从虚空当中淌落下来的时候,都会直接在虚空当中化作一座又一座绵延的山峦,而后被云中君脚下的天河所吞没,不起波澜。 而在那空间通道和云中君之间,则是一个庞大无比的腾蛇的头颅。 第四百四十九章 落幕 正是云中君以大军兵甲之利,从后土身上所斩落下来的腾蛇的头颅。 看着这庞大无比的头颅,太阳星中所有的神圣,都不由得感慨咋舌。 后土手中的腾蛇,非是虚幻无意义的东西,而是后土修行之道的体现,是后土所掌控的大地权柄的体现,等闲情况下,就算是后土自己手上,这腾蛇也依旧是安然无恙,不会有任何的损伤——而此刻,那承载了后土大地之权柄的腾蛇,却是硬生生的被云中君将头颅给斩落了下来,这意味着,后土所执掌的山河大地的权柄,被云中君给硬生生的撕裂开来,而且所撕裂下来的,乃是其中最为核心,最为重要的那一部分。 而连自己的权柄的都护不住,这只能说明,后土所受到的伤害,远远的超出众人的想象。 “好!” “好啊!”这一刻,就算是以这些大神通者们的心性,此刻一个个的也都是忍不住的喜形于色,脸上纷纷露出了笑容来。 至此一战,就足以是将巫族对天庭这一次袭杀所造成的人心动荡给彻底的抹平——巫族袭杀天庭又如何?虽然极大程度的打击了天庭的士气,也在相当大程度上给天庭的修行者们造成了伤亡,但若是要说更好的战果,却只能说是一无所获。 作为天庭中坚的星君不曾陨落一人,而那些大神通者们,更是全然没有丝毫的伤亡,但反观巫族,被云中君率领大军截住之后,十二祖巫之一,执掌土之权柄的祖巫后土,却是实实在在的受了重伤,两相比较之下,巫族对天庭所造成的损失,可以说是几近于无。 而巫族横行天庭,纵横不可阻挡的大军,相较于云中君麾下这一支直接围杀祖巫的天河大军而言,更是完全无法与之媲美。 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要一众大神通者们稍稍的安抚一番,传腾蛇之首于天地,便足以是令天庭那萎靡不振的气氛一扫而空。 …… 当太清道人衣袖一卷,将面前的棋局完全打乱的时候,也正好便是云中君率领了天河大军截住祖巫后土的时候,当然,这也正是接引和准提的脸色陡然为之一变的时候——天地之间其他的大神通者们看不破那军气之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引动了大罗之机,以大罗道君的视角贯观测天庭之变的几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又怎么可能看不到那旌旗当中所发生的变化? 时机,当即之下,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便是想要起身去往天庭阻止云中君的时候,三清道人的气机,已然是将接引和准提两人的去路给彻底的封死。 “两位道友打算往哪里去?”三清道人沉下脸色。 先前的时候,是接引道人和准提道君拦住他们三人,不令他们参与天庭当中的变局,而现在局势逆转,却是轮到他们三人阻止接引和准提去干涉天庭的变局了。 “三位道兄明鉴——之前巫族袭杀天庭,并不曾对天庭造成什么危害,也不至于是令双方之间的战争爆发,但此刻云中君率众围杀祖巫后土,一旦祖巫后土出了任何的岔子,巫族和天庭之间不死不休的战争,却一定会爆发。”准提和接引两人一边转动着目光寻找着三清道人之间的孔隙,一边试图以言语来说服三清道人和他们一起去干涉天庭当中的变故。 “那不是正好吗?”上清道人笑了起来,“之前的时候,巫族和天庭之间的战争之所以能够令天地崩溃,乃是巫族的镇族法阵十二都天神煞阵能够勾连天地之间最为本源的东西——若是后土陨落,十二祖巫缺一,那巫族的十二都天神煞阵再如何的强横,也不可能还有着先前那崩溃天地的威能。” “这对于我们而言,岂不是一件更好的事?”上清道人越说,脸上的神色便越发的欣然,以及满满的戏谑。 接引和准提想要借着巫族和天庭之间的局势,逼迫他们彻底的隐没,以获取对天地的主导权,但反过来,他们也同样是能够借着天庭盖压巫族的局势,使得他们面前的两人的彻底归隐。 “三位道兄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准提道人低声下气的道,“十二祖巫和三位道兄同为盘古遗脉,虽然有些纠葛,但你们之间的羁绊,却是无法割舍的——所谓兄弟睨于墙而抵御外侮,相对于三位道兄和十二祖巫而言,天庭才是真正的外人,就算是三位道兄和十二祖巫之间无法调和,但十二祖巫要陨落,也只能是陨落于三位道兄的手上才对。” “难道三位道兄真的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十二祖巫陨落于外人之手?”准提道人挑拨道。“盘古氏一脉一分为二,三位道兄得其神,十二祖巫得其行,若是十二祖巫陨落于三清道兄之手,三清道兄必是能够借此令盘古氏神形合一,于道途上更进一步,彻底的压过天庭那位天帝,成为当世第一——但若是十二祖巫陨落于天庭之手,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皆是,盘古之形散于天地,被天地之间无量众生所得,三位道兄想要合得盘古神形,不知道要多花多少功夫,多少波折?”准提道人的言语当中充满了挑拨和诱惑。 “当然了,若是三位道兄因为和天庭相交之故,实在是抹不开颜面阻止天庭的动作,那我们兄弟二人,当然也可以代劳——只需要三位道兄一个疏忽,稍稍放开一个破绽,不慎之下令我等走脱,便已经是足够了。”片刻,准提道人又出声道。 他的言语,却是将三清道人的前程道途安排得明明白白,一副全心全意为了三清道人所考量的模样。 对此,三清道人却是嗤之以鼻。 “小人行径。”上清道人不屑的出声,“我们兄弟三人,岂有这般阴祟的做派?准提道人休要以己度人。” “我等兄弟三人,虽然得盘古遗泽,但准提道友莫不是以为,我们今日的成就,只是因为得了盘古遗泽之故?” “可笑,可笑!”上清道人嗤笑者,一副和准提道君多做言语,都是羞辱了自己的模样。 而准提道君所要的,也正是这个效果——上清道人这心绪陡然一变,气机摇动之下,三清道人合力以气机所形成的封锁,便是有了一个刹那的晃动,晃动之间,破绽随之产生。 虽然只得一个刹那,但这一个刹那,正是准提道人这一番言语所想要达成的目标——对于他们这般执掌大罗之机的大神通者而已,皆有大罗之机短暂的登临大罗之境以后,一个刹那的功夫,便和千年万年也没有任何的区别。 就算是三清道人立刻便是回过神来封锁了那破绽,但这已经是足以令准提道人出手干涉天河上空的战局。 ——大军当中,无穷无尽的刀光涌动而下,然后汇聚成一道,朝着被封死了一切退路的后土祖巫当头而落,而天地之间,七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都看得分明,这一刀之下,后土祖巫绝对不会有任何的幸免之理。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战局却是陡然之间再度一边——后土祖巫所在的战场上,本是已经被军气彻底封镇的时空陡然一晃,便如同是水面上掀起的涟漪一般,而这涟漪当中,在刀光之下没有了任何退路的祖巫后土,其背后,却是莫名的便多出了一步的退路来。 没有丝毫犹豫的,后土便是往后退出一步,于是这本该将她一刀劈成两半,将她的生机给彻底泯灭的刀光,便是从祖巫后土的身前而过,只是将缠在后土身上的腾蛇之头颅给斩落。 而对于天河之上的战局而言,这空出来的一步,不仅仅是解了后土的燃眉之急,更是直接挽救了后土的性命——原本在云中君的步步紧逼之下,完全没有任何应对的后土,在得到了这一步喘息之机的后土,毫不犹豫的便是引动了十二祖巫之间最终的底牌,以自己的血脉勾动了其他十一位巫族的血脉,暂时的将自己化作了空间之祖巫共工,然后强行以重伤之身,从这天河上的战场当中脱离——就连自己被斩落下来的权柄,都完全不顾上。 而天河当中,这竭尽全力的一刀落空之后,云中君也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祖巫后土,趁着这唯一的空隙,以巫族的秘法从这战场上脱离。 …… “之前的局面,只怕是那几位大罗之机之执掌者出手,方能够在这军气覆压之下,为后土争取到那一步的退路——只是不知,出手之人到底是谁。”云中君默立于天河之上,目光当中的盈盈紫意一闪而过。 望气术之下,那七位大罗之机执掌者的气运,以及他们所在的地方,都是彰显无虞。 三清道人和接引以及准提立于一处,而女娲却是和红云道君纠缠在一起。 “因为伏羲之故,女娲道君绝对不可能出手暗助巫族,拦在她面前的红云道君,也绝对不可能在女娲的面前暗中出手相助巫族。” “三清道兄和巫族之间难以共存,十二祖巫若是陨落,他们只会是乐见其成。” “如此说来,出手的人,只会是准提道君和接引道君两人当中之一了。”云中君的目光幽深不起丝毫波澜。 哪怕是阵斩一位祖巫,斩杀天地之间最为强大的十三人之一,如此前所未有的功勋从云中君的手中溜过,云中君的脸上,也依旧是没有丝毫的羞恼和失态。 毕竟,就真正的大局而言,后土重伤而走,比起后土陨落于此,会更加的符合天庭的利益,也更加的符合云中君的有利益。 ——原因很简单。 虽然那阴阳双塔倾覆,使得云中君重聚斗姆元君真灵的行为功亏一篑,但那阴阳双塔当中终究是聚拢了斗姆元君的些许印记,而这印记,此刻便在云中君的手中。 是以,对于那一刀之后,完全的宣泄了心中的愤怒而完全冷静下来的云中君而言,眼下的当务之急,便是要如何的以重聚起来的斗姆元君的印记,找到令斗姆元君复苏的机会。 但问题在于,若是后土祖巫陨落于此,那十二祖巫必然会不顾一切的发起和天庭的决战,如此一来,统帅天庭大军的云中君,根本就不可能抽出任何的时间和机会来培育斗姆元君的印记,只能是魇镇眼睁睁的看着好不容易才凝聚出来的斗姆元君的印记一点一点的溃散。 但眼下后土祖巫重伤而归,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后土重伤之下,哪怕是十二祖巫的心头有再多的愤怒,也只能是压着心头的怒火,竭尽所能的治愈后土的伤势——在后土的伤势痊愈之前,他们都不可能发起对天庭的攻势。 在这一段时间当中,天地之间局势的主导权,都会彻彻底底的落于天庭之后,天庭想战便战,想和便和——如此一来,云中君也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来筹谋斗姆元君的转生之事,以及这阴阳双塔倾覆之后,要如何跟女娲道君交代伏羲之事。 毕竟之前的时候,他信誓旦旦,伏羲道君必然是能够以他铺设在星辰当中,颠倒阴阳挪转天机的的仪轨逆死为生,但如今的结果,却是那阴阳双塔彻底崩溃,而女娲道君的心态,也必然是会由极喜,转为极怒或者极哀,若是一个应对不慎的话,云中君自己必然会成为女娲的生死之敌。 “且带以后把,后土,你逃不掉的!”云中君低声的道,然后摇动了手中的旌旗,令麾下的天河大军各自散去。 而这个时候,太阳星当中的天帝太一,才是带着一众神圣们出现在了天河之上,出现在了云中君的面前。 “这便是后土被斩落下来的权柄?”一众大神通者们围着云中君面前的那腾蛇头颅,一个个的,皆是啧啧称奇。 就算是到了此时,这腾蛇头颅当中也依旧是保持了沛然无比的生机,当那些大神通者们观察这腾蛇头颅的时候,这腾蛇头颅也同样是不服输的朝着众位大神通者们龇牙咧嘴,一副随时要在这些大神通者们的身上咬下一口血肉来的模样。 第四百五十章 再谋 “阵斩祖巫,云道君可真是好威风啊!”天地之间的局势稍稍变得平静一些之后,七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之一,女娲道君再度出现在了天河之上,将云中君给堵在天河水府之前,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女娲道君该是为伏羲道君而来的吧。”云中君将女娲迎进水府,这才是出声道。 “我听心云道君之言,这才将我兄长之真灵至于天宝阁中孕养,如今天宝阁倾覆,我兄长之真灵亦是随之遭了横祸——如此,我难道不该来找云道君讨一个交代吗?”女娲道君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伏羲道君的真灵,当真是糟了不测吗?”云中君看着面前的女娲道君,目光当中的盈盈紫意一闪而过。 在女娲道君来之前,云中君还曾经纠结过,伏羲道君的真灵,到底有没有随着天宝阁的倾覆而一起溃散,但此刻惊鸿一瞥般窥测了女娲道君的气运之后,云中君便是确定,虽然天宝阁崩塌,但伏羲道君的真灵,此刻却定然是安安稳稳。 ——在云中君的观测当中,女娲道君的气运,此刻依旧是炽烈而又高昂,而在女娲道君的气运庇护之下,还有一道虚弱无比,摇摇欲坠的气运之天柱,那正是伏羲道君的气运天柱。 伏羲道君的气运天柱尚在,这足以说明,伏羲道君的真灵,此刻定然是安然无恙,否则的话,这气运天柱早以溃散,就如同曾经的斗姆元君一样。 “好了,话不多说,虽然天宝阁崩溃,但这星空当中的仪轨,却依旧是安然不动——女娲道君若是有意的话,也不过是再起一座阴阳塔的事。”云中君出声道。 “这星空当中的仪轨也好,那阴阳双塔也好,固然是颠倒阴阳,玄奇莫测,但此次天庭之战,已经是将这仪轨的缺陷展露无余——越是精巧的东西,就越是经不起摧残,这一次阴阳双塔的崩塌,有我提前留下的手段保全可兄长之真灵。” “可如今,洪荒大地通往天庭的道路,可谓是一路畅通,就算云道君你再起十座,起一百座阴阳双塔又如何?巫族兵锋之下,这阴阳双塔随时都会崩溃,这一次兄长的真灵能够得以保全,那下一次呢?下下一次呢?”女娲摇着头,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云中君的提议。 “既然如此的话,我还有另外的一个法子。”云中君神色不动,然后抛出了另外一个更加诱人的提议。 “自开天辟地以来,生灵轮转重生,皆是循那永劫之地而动,归于永劫之地,然后在永劫之地当中被磨灭一切的痕迹,女娲道君收拢伏羲道君的真灵,却至今都不愿意将伏羲道君的真灵投入永劫之地,令其重归于天地——想来女娲道君所担心的,也正是伏羲道君的真灵在那永劫之地当中轮转一次之后,便再不是曾经的伏羲道君,我所猜测得,可对?”云中君问道。 “正是如此。”女娲道君点了点头——在那天宝阁当中数万年,伏羲道君虽然不曾彻底的痊愈,虽然不曾彻底的归于天地,但其真灵,却已经是彻底的恢复如初,只要令其归于永劫之地,待得其轮转回来,就必然会是一个及强大无比的神圣。 但这神圣,却已经不是曾经的伏羲道君了,这当然不是女娲道君所愿意见到的事。 “如此,那我们为何不将那永劫之所,从冥冥不可揣度之处给拖下来呢?”云中君出声道,这言语一说出来,便如同是石破天惊。 “可将永劫之所从冥冥之地给拖出来!”女娲道君豁然起身。 她作为大罗之机的执掌者,作为天地之间最为贴近大罗至尊之境的人,她的眼睛,她的心胸,也该是这天地之间最为广袤浩大的。 但女娲道君可以保证,不管是她,还是其他的几位大罗至尊的执掌者,甚至于是古往今来,天地之间所有的修行者,所有的大神通者,都从未有所云中君这般的想法。 将永劫之所从冥冥之地当中给拖下来——这是何等的令人惊悚的想法。 永劫之所,乃是这天地之间的轮转之所,是这天地之间新旧交替循环至关重要的枢纽,一旦永劫之所除了丝毫的岔子,那么天地之间的轮转循环就会出现问题,随之整个天地的秩序,都会随之崩溃,新的生灵不会诞生,死去的生灵不会归亡……生与死之间的界限,被彻底的混淆,整个天地,都将陷入一片的彻头彻尾的溃乱当中,再之后,便是整个天地的腐朽,湮灭…… 这干系之大,可想而知! “永劫之所位于冥冥之地,不可揣测,不要说将之从冥冥之地当中给拖下来,就算是想要找到永劫之所,也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惊骇归于惊骇,但不管怎么说,作为未来的第一圣人,女娲道君的胆略决断,都是无可置疑的。 是以,很快女娲道君便是冷静了下来,开始细细的思索起了云中君这提议的可行性——毕竟,就她自身而言,若是能够将永劫之所给拖下来,令她细细的体察一番永劫之所的玄妙,找到永劫之地的破绽,使得伏羲道君通过永劫之地轮转重生的时候,不至于被那永劫之所磨灭自己的痕迹,使得转生之后的伏羲道君,依旧是曾经的伏羲道君。 女娲道君既然不愿意继续使用云中君布设在星空当中的仪轨来复苏伏羲道君,那她想要留下伏羲道君,那她唯一的选择,就只能是在那永劫之所下功夫。 她原本的想法,就是一点一点的壮大伏羲道君的本源,使得伏羲道君的真灵本源壮大到能够抵挡永劫之所磨灭的地步,如此一来,伏羲道君的真灵就算是归于永劫之地,那等到伏羲道君从永劫之地归来之后,也依旧是那个伏羲道君。 只是,永劫之所的存在,一直都是这天地之间最大的秘密,是最为遥不可测的存在,二是天地之间所幸存的神圣们,没有任何一人体验过那永劫之所的消磨,自然也不清楚永劫之所的消磨之力到底有多么强大,要抵抗这消磨之力,其真灵本源,又要壮大到什么地步——只要一天不能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那女娲道君就一日不敢将伏羲道君的真灵投入到那永劫之所。 但现在,云中君的提议,却是给了女娲道君一个全新的方向。 只要是将永劫之所从那冥冥之地给拖出来,那不管是窥测永劫之所的破绽,还是测度永劫之所消磨之力强大的程度,都有着积极无比的意义。 “再者,永劫之所乃是依托于冥冥之地而存在——若是将永劫之所从冥冥之地给拖出来之后,这永劫之所又该依托于什么存在?这天地之间,又有什么东西能够承载起这永劫之所,使其不至于溃灭呢?” 女娲道君问道——这个难题不得到解决的话,不要说将永劫之所从那冥冥之地当中给拖下来了,就算是对云中君试图窥测那永劫之所,女娲道君都一定会阻止他。 毕竟,只要天地不曾溃散,伏羲道君就一定还有着复苏的可能,但一旦天地溃灭,伏羲道君就绝对不会有复苏的可能。 “巫族。”女娲道君言语方落,云中君便立刻是出声,言辞铿锵。 天地之间,虚实相应,两相得宜。 如果说那大道归处的冥冥之地,以及生死归向的永劫之所,乃是天地之间‘虚’的极致,那么修行血气之道的巫族,便是天地之间‘实’的极致。 要承载那‘虚’之极致的永劫之所,那自然是以‘实’之极致的巫族,最为合适。 “准确来说,不是巫族,而是十二祖巫,是十二祖巫当中的土之祖巫,后土!” “后土作为土之权柄的执掌者,土之权柄,便如渊在深藏的大地一般,足以承载天地之间的一切——要承载那永劫之所,后土正是当仁不让。” “若是将永劫之所系于后土的身上,那么后土从此之后便不能轻动,这对于巫族而言,无异于是损失了一位祖巫级别的战斗力,巫族又怎么可能会引动那永劫之所的降临,将永劫之所落于后土的身上?毕竟,巫族真灵系于肉身,一旦陨落,其真灵便是直接散落于大地之间,而不像是我们练气之道的修行者一般,陨落之后,真灵归于那永劫之所。” “换而言之,永劫之所的降临,对于巫族并没有任何的好处,巫族凭什么会愿意让后土来承载永劫之所的降临?”女娲道君问道。 “我自有计策。”云中君的脸上露出了自信无比的神色。 “既然如此,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女娲道君挑了挑眉,“若云道君真的是有办法引得那永劫之所的降临,能够令巫族甘愿作为那永劫之所的承载,那有朝一日,云道君你引动永劫之所降临的时候,我定然会将全力相助,就算是其他几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想要阻拦,我也必然是会以一己之力将他们给拦下来。” 女娲同样也是也是毫不犹豫的就给予了云中君以承诺。 …… “后土,你怎么样了?”洪荒天地之间,巫族此刻依旧是显于一片无与伦比的混乱当中。 没有任何人能想到,原本是十拿九稳的阻截天庭大军的祖巫后土,回忆垂朽之身从天庭当中重伤而归,几近垂死,一直到现在,后土的伤势,都还不曾痊愈。 最为令其他的祖巫们无法理解的是,后土如今虽然还能有所言语,但每每其他的祖巫们问及后土,她到底是如何伤在云中君之手的时候,后土却是怎么也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是如何伤在云中君之手的,更说不清楚,那天河之上的战场,到底发生了什么。 后土祖巫再次沉睡良久之后,十二祖巫当中的帝江才是叹了口气——之前的时候,他和烛阴联手,以后土作为时空的锚点,想要逆转时空,照见当初后土祖巫在战场上的经历,但无论他们如何的返照时空,他们所能够看到的,都只是一团灿烂无比的明光,明光之下,便是什么也看不到。 “应该是人间梦。”帝江出声道。 “人间梦?”其他的祖巫们疑惑的问道。 “不错,人间梦——这是天庭云中君所独有的神通。” “此神通介于天地虚实之间,勾连人心的魂魄,起到了极致,甚至是能够斩落人的记忆。” “就如我当年和云中君对敌一般,若不是我脸上这一刀伤口,有着这一刀伤口作为锚定我记忆的凭依,只怕我现在也完全不可能记得起我当初和云中君对战的细节。” “云中君的那一刀神通,便是被认为人间梦——人间万变,如梦似幻。” “当务之急,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而是要如何治愈后土。”烛阴出声道。 “后土的伤势,在于道伤。她的权柄被云中君所斩落,故而才导致她的伤势至今难以愈合,若是不能取回她被斩落的权柄,她的伤势想要痊愈,几乎是不可能。” “可后土的权柄落于天庭,以那权柄之重,天庭众人必然是严加看守,绝对不可能任由我们取回那权柄,就算是我们再杀向天庭一次,也未必是能够将她失落于天庭当中的权柄给取回来。”共工皱起了眉头。 “我等十二祖巫同源而出,若是我等和后土气机相连,以我等的血脉与之共鸣,通过我们的权柄勾动后土的权柄,以阴阳挪转,五行变幻之道,能够补全后土的权柄?”片刻,祝融的声音又想了起来。 这种补全方式,名义是上‘补全’后土的权柄,但实质,却其他的祖巫分别折损自己的权柄,强行将自己的部分权柄给转化成后土所执掌的土之权柄的行为。 这种行为,对于其他的祖巫们而言,牺牲不可谓不大,毕竟,这种权柄的折损,就是他们道行上直接的折损,有极大的可能会使得他们的功行从缘之境的巅峰跌落下来。 第四百五十一章 轮回之谋 “天河之战于紧要关头无功而返,五位道兄难道就没有想给我们天庭一个交代吗?”有三万年之后,天庭蒸蒸日上,然后天帝太一才是在即将登临掌之境的当口,一封符令,将三清道人和接引准提两人,请到了天庭。 至于说另外的两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女娲道君和红云道君,虽然也收到了天庭的符令,不过这两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此刻却是完全无暇顾忌天庭的诏令——从女娲道君上一次拜访过了天庭之后,女娲道君和红云道君这两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便是一追一逃的一直到了现在。 有好几次,红云道君都是在女娲道君的时候欧尚险死还生——其他的五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想要劝解,也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红云道君在女娲道君的追杀之下狼狈不堪。 就连那红云道君有生死之交的镇元道君,也只敢是暗中稍稍替红云道君支撑之下局面,假装不知道自己借给红云道君的地书还留在红云道君的身上一般,任由红云道君拿着地书护身——毕竟,因为红云道君阻拦之故,以至于女娲道君来不及回援天宝阁,使得天宝阁中的伏羲道君真灵受损,而今女娲道君因此怪责红云道君,其他人又有什么理由劝解? …… “交代?”听着太一的话,准提道君顿时便是露出了冷笑。 “天帝陛下虽秉承洪荒之重,身份尊贵,但妄然找我们要一个交代,是否太过自视甚高了?” “道祖离去之前,令诸位道君维系天地之平衡,故而才有诸位道友超然之地位,无论是巫族,还是我天庭,也素来都对诸位道友们尊崇无比。” “而诸位道友们,之前处事也还算是公允,缘何这一次巫族袭扰天庭,诸位道友们却是偏帮于巫族?巫族席卷天庭之时,诸位道友们不管不顾,待得我天庭绸缪反击之际,诸位道友们却是在暗中偏帮巫族,致使后土从天河退去,这却又是个什么道理?” “莫非,是诸位道友们厌倦了天庭和巫族的纷争,想要扶持巫族,埋葬我们天庭——如此天地之间非两极对立之势,诸位道友们日后也乐得清闲?”天帝太一出声质问道。 而今巫族因为后土之伤无力进取,正是天庭席卷洪荒天地最好的时机——不过在那之前,这七位大罗之机执掌者的态度,却是天庭必须要直面的问题,若是能够借此机会,借着几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在这一次的变局当中‘立身不正’的机会,彻底的将这几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给压下去的话,自然是最好的局面。 “天帝陛下这话可实在是好没道理。”太一话音方落,其他几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还没有出生,准提道君便立刻是高声的叫起了屈。 “云道君率领大军于天河当中截杀后土,最后功败垂成,以至于后土充从容而归,此乃云道君功行不足,加之巫族又有天道垂青之故,缘何天帝陛下却是硬生生的将此事栽到我们的头上?” 看着准提道君的反应,太一的心头也不由得一叹。 到这个时候,他才算是真正懂了云中君当初的那句论断——天地之间,最为难缠的,不是其他人,而是这位准提道君,因为这位准提道君是天地之间极其少数的不在乎颜面之人。 那个时候,对于云中君的论断,天庭的众人都有些颇不以为然,但如今,太一才是真正的察觉到一位不要颜面的人,究竟是难缠到了什么地步。 在之前的时候,因为这一次的动作,天帝太一集合了白泽等人,共同对这一次动作的种种情况,都做了推演,对这五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尤其是准提道君和接引道君两人,对他们的每一个反应,都有过推演,并且做足了应对。 太一本以为,合他们天庭众人之智,再加上三清道君的立场,足以是保证他们天庭在这一次的行动当中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但却不想,准提道君只一个矢口否认,便是叫天庭所有的推演,所有的预案,都完全的付诸于流水。 没有任何人能想到,明明当初干涉天庭战局的时候,还有三清道君作为见证者,而此时这三位见证者,同样也在场的情况下,准提道君这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竟是能够直接否认当初的事。 “天庭之变的时候,接引道兄和太清道兄正在对弈,作陪的除了我以外,还有玉清道兄以及上清道兄两人——之前三清道兄想要干涉天庭战局的时候,正是我等相阻,天帝陛下试想,若是换做我等当着三清道兄的面,想要干涉天庭之战局,三清道兄难道就会坐视不理?”正当天帝太一的目光往三清道人的身上偏转,请三清道人揭破准提道君的时候,准提道君的言语却是陡然一转,先一步将三清道君给牵扯到了此事之上。 听着准提道君信誓旦旦的言语,旁边的三清道君也不由得一愣——他们几乎是要怀疑自己的记忆,怀疑当初准提道人是不是真的没有干涉过天河之上的战局,怀疑他们之间的封锁,是不是真的出现过破绽被准提道君给抓住。 …… “云道君,我现在可算是信了你当初之言,这天地之间最为难缠之人,非这位准提道君莫属。”趁着双方休息的时间,天帝太一也是和云中君到了水府的偏殿当中,感慨起来。 按照云中君的建议,这一次召请众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们来天庭,不宜大张旗鼓,若不然的话,令天庭一众修行者们期待过高,最后又徒劳无功的话,这对于天庭的士气,会是一个相当大程度的打击——毕竟,此刻之天地非此即彼,一旦挑拨局势,那几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又不愿意站在天庭这一边,那就只能站在巫族的那一边。 也正是如此,最后这一场天帝太一,云中君以及五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们之间的聚会,地点便是定在了云中君的天河水府当中。 “三位道兄,云道君这天河水府,一直都是如此凄苦冷清么?”天帝太一和云中君暂时离开之后,依旧是端坐于水宫大殿当中的准提道人,目光这才是在这天河水府当中环绕起来。 天河水府,乃是云中君的洞府——而洞府,作为修行者最后的安生之所,作为最令修行者安心的地方,修行者在洞府当中的陈设,也必然最能够反应修行者本身之性情的。 一般来说,一个足够有心计,足够有城府的修行者在进入了他人的洞府之后,只需要细细的观察一番这洞府当中布置陈设,便能够窥视出这修行者心性上的一些破绽——准提道人,正是个中之高手。 自从来到这天河水府之后,准提道人就一直在关注这天河水府当中的布置,想要通过这布置,窥测出云中君心性上的破绽,以便于他以后谋算天庭的时候对此做出针对性的布置——通过这一次巫族袭扰天庭的聚拢,准提道人已经是真正的意识到,想要谋算天庭,那么云中君便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只要这高山不倒,天庭就绝对不可能会倾覆。 奈何,在准提道君的观察之下,这天河水府当中,可谓是空空如也,几乎是见不到任何的装饰,就好像这天河水府的主人,不是天庭位高权重的云中君,而只是一个受尽了冷言的无名小卒一般。 “云中君当真是一个苦修之辈,还是说眼下这天河水府之内,是云中君知晓了我们要来天河水府而特意做过的更改?”准提道人内心揣度着。 说云中君是一个一心苦修之辈,准提道君绝对是嗤之以鼻的——一位自入世以来,就从未有过败绩,专研军阵调度之法的战神,怎么可能会是一个一心苦修的人?苦修的寂寞,和战阵之上的激昂,可是截然不同的东西。 “那就是他知晓了我们要来,担心我们借着水府的布局窥测出了他的破绽,故而才刻意将水府当中的布置一扫而空,做出一个空荡荡的模样,想要干扰我的判断?”准提道君暗自想到。 在他看来,云中君能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能够对敌人的心态,动向把握得一清二楚,那云中君也必然是一个极度工于心计之辈,这样的人,在这一方面的细节上有所防备,实在是再寻常不过。 只是,令准提道人所疑惑的是,就算是云中君清扫过这水府当中的布局,但所谓雁过留声,这水府当中若是有什么陈饰摆设,就算是云中君将之移走,也该是在这水府当中留下什么痕迹才是,但他目光数度逡巡,他在这天河水府当中,也依旧是不曾看到有任何的痕迹。 不得已之下,准提道人才是开口问起了一旁的三清道人。 “云道友淡泊名利,品性高洁,一心清修,素来都不在意外物,若不然的话,他也不回有今时今日之功行。”三清道人虽然不乐意搭理准提道人,但见准提道人的言语当中,对云中君的品性有质询之意,也不得不耐着性子解释起来。 “有点意思了!”听着三清道人的话,准提道人只觉得自己对云中君的认知,立刻便又是多了一重迷雾。 最后,目光在这水府宫殿当中逡巡的准提道人,将目光落到了正殿上首处那几案上的几枚玉简之上。 几枚玉简当中,有一枚已经摊开,其上还有以神识勾描的痕迹——之前天帝太一端坐于此,因为他个人的存在感过于强烈的原因,故而谁都不曾注意到那几案上摊开的玉简。 不过此时,天帝太一离开,那玉简的存在,便立刻是从空荡荡的几案上凸显了出来。 “诶,云道君怎么连这玉简都不曾收起来,就不怕这玉简当中所记录之事涉及天庭之隐秘,被这水府当中的侍者们见了无意之间宣扬出去,以至于影响了天庭的大局?” “三位道兄,不若你我替云道君将这玉简封存起来,以免将来这玉简当中所记载之事暴露,我等便是有嘴也说不清了。”准提道君起身道。 “三位道兄也万万莫要以为我实在危言耸听,只是如今天地之间局势逐渐明朗,三位道兄与天庭交好,当然不用在乎这些细节,但我等和天庭陌路,之前天帝陛下对我等的态度,三位道兄也都看到了。这样的风险,我们实在是不敢冒!” 准提道君的脸上露出了苦色,一副讨饶认输的模样。 片刻,准提道君又是出声,“若是三位道兄担心我借此偷窥那玉简当中所记载的天庭秘密,这大可不必——三位道兄就端坐在一旁,难道我还能在三位道兄的眼皮子底下的做什么阴祟之事不成?”说到这里,准提道君的目光当中也不由得多出了隐隐的挑衅之意,这令三清道人立刻便是又回想起了之前他们上一次和接引准提对峙的时候,被准提言语所激,然后被准提道人抓住了破绽的回忆。 言语之际,准提道君已经是起身朝着正中间的几案而去,姿态略显急促。 “也好!”太清道人和玉清道人本是想要拒绝准提道人的提议,看看着上清道人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却还是忍不住的点了点头,应下了准提道人的请求。 得了两人之允,上清道人才是欣喜无比的起身,同样是朝着正上方的几案而去,在准提道君接触那几案上的时候,上清道人的剑光已经是从腰间跳了起来,化作盈盈的水光,将那玉简当中所有的内容都给覆盖住。 而准提道君却是浑然不在意的,如同是看不到那水光一般,伸手缓缓将那玉简卷起,然后任由那剑光化作封禁,将那玉简当中所有的信息都封存起来,将那玉简放到这几案的右边——几案的右边,还堆叠了几枚玉简,不过这些玉简当中的信息,都已经是被封存了起来,并不曾显露于外。 准提道人所收起来的玉简放到这一堆玉简当中的时候,和这些玉简碰撞着,发出了清越无比的声响。 “这一次准提道君还算是聪明,玉简当中的信息没有丝毫泄露!”待得一切都施为完成之后,上清道人才是露出了满意的神色——这一次,他有十足的把握保证,在他的剑光笼盖之下,准提道君绝对没有任何的机会偷窥到那玉简当中的内容。 …… “云道君,你这一次却是又在谋算什么?”偏殿当中,上清道君的剑光亮起来的时候,天帝太一也是回过了神来——云中君在天庭当中从来都没有犯过错,以他行事之缜密,又怎么可能会出现这样的纰漏,又怎么可能会将半卷玉简留在那几案上忘了将之收起来? 再联想到之前选择约见几位大罗之机执掌者的地点的时候,云中君主动提出以这天河水府作为聚会的地点,天帝太一若是这个时候都想不明白,云中君这是对那几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有所谋算的话,他也就不是太一了。 “这些大罗之机的执掌者,每一个都是非同寻常之辈,云道君你有把握吗?可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天帝太一继续问道。 “我此之行径,必然会暴露天庭的一些秘密,陛下不怪我?”云中君问道。 “怪,怎么不怪。”太一爽朗无比的笑道,既然云中君对那几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另有谋算,那么他因为准提道人那不要颜面的行径而来的憋屈自然也就随之散去——虽然云中君还不曾细说自己的谋算,但太一相信,相比云中君的谋算而言,其他的东西,都只是细枝末节而已。 “不过,我怪的不是云道友你泄露天庭的秘密,而是怪你此事不预先与我商议一番。” “陛下也休要怪我。”见此,云中君也是连连告罪道,“我也不是不想要告诉陛下,只是陛下觉得,以你的心胸,若是提前知晓了此事,之前在那几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面前,会不露出任何的破绽么?” 听着云中君的话,天帝太一也不由得苦笑起来。 “罢罢罢,就看云道友你施为便是。” …… “不愧是云道君啊!” “道兄,你猜我先前在天河水府当中看到了什么东西。”回到了须弥山之后,准提道人才是急切的看着面前的接引道君,一脸的感慨敬服之意。 “功德之论,乃是鸿钧道祖所定,无数年来,天地之间的无数修行者,皆是遵循那功德之论踽踽而行,不敢有丝毫的差池,就算是你我也不例外。” “独独是云中君,敢于在这基础之上推陈出新,将这功德之说,分为天道功德和人道功德,以天道功德为上,以人道功德为下。” “而天庭接下来的战略,便是要舍弃对巫族的征伐,舍弃对人道功德的争夺,舍弃在洪荒天地之间讲道,转而是安心经营天庭,将整个洪荒视为一体,以权柄调控整个洪荒天地的元气,以这种方式,为天庭谋取那前所未有的天道功德。” “如此一来,只怕等到巫族这边后土祖巫伤愈之后,天庭借着这调控洪荒谋取而来的天道功德,早已是将巫族给死死的压住,在这天地之间独领风骚。” “到那个时候,你我两人也必然是只能是隐遁于天地之间,再也不敢露面,这西极之地,从此也将彻底的归于洪荒。” “道兄,我们决不能令这样的情况发生。”准提道君出声道。 上清道人的剑光之下,他固然是不曾看到那摊开的玉简当中酥哦记载的内容,但上清道人的性子还是过于的耿直了一些,那剑光覆盖之下,只是遮住了摊开的玉简当中所记载的内容,对于那未曾摊开的玉简当中所记载的内容,却不曾有任何的防备——而借着将摊开来的玉简收拢,借着那玉简碰撞的机会,准提道君已经是无声无息的将其他玉简当中的内容都窥测无余,而借着其他玉简当中所窥测出来的内容,这已经是足以令他推测出摊开来的那一张玉简当中所记录的信息了。 “此为天之大势,你我如何能阻?就算是舍身一战,又能有什么用处?”听着准提道君的话,接引道君的脸上也是浮现出了痛苦的神色来。 准提道君所看到的天庭调理天地的决策,都一一的告诉了接引道君——可越是听准提道君转述,接引道君就越发的觉得痛苦,觉得看不到希望。 那决策当中,一桩桩,一条条,都是完美无瑕,没有任何的疏漏,也没有任何的破绽,非但是将他们这七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将天地之间其他的大神通者们都纳入了其中,成为了其中的一部分,便是连巫族,也都被纳入了天庭的这个体系当中——无论是接引道君还是准提道君,都能够清清楚楚的看到,若是这个体系真的施展开来,那被纳入了天庭这个体系当中的巫族,在实质上就已经是成为了天庭的一部分,到那个时候,天庭对巫族的战争,就已经是不战而胜。 皆是,天庭君临洪荒,成为这洪荒天地当中的唯一,那么作为天帝的太一,说不得便是会成为鸿钧道祖之后,第一位登临大罗至尊的大神通者。 到那个时候,就算是他们在之后也登临了大罗至尊盒子精,也不可能压得住同样登临了大罗至尊之境的天帝太一了。 “要阻止天庭的大势,也未必是没有办法。”片刻之后,准提道君才是又出声道,“我在云道君的玉简当中,还看到了另外一个大计划。” “便是要以无量星辰作为承载,将那永劫之所从冥冥之地当中引动下来,届时,天庭左手掌生,右手掌死,那个时候,天庭才是这天地之间,真正永劫不堕的存在。” “也正是这个计划,让我看到了阻止天庭的办法。”准提道君步步而动。 “天庭构筑全新体系,固然是合乎天地之举,能够得到庞大无比的天道功德。” “但这将永劫之所拖出来,重定轮回之序的举动,难道就不是合乎天地之举吗?难道就不能得到天道功德吗?” “无论是重订天地之秩,还是重订轮回之序,都是前所未有的改天换地之举,就算是以天庭的力量,也不可能同时施行这两个大计划——星辰权柄,涉及洪荒天地之间的一切,两个计划当中,以星辰权柄重订天地之秩的计划无疑更加简单,故此天庭十有八九,会先一步施行这一个计划。”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想办法令巫族知晓天庭的第二个计划,令他们在天庭重订天地之秩的时候,重订轮回之序,如此一来,巫族既能够得到足够的功德,又能够借此机会,脱离天庭的新秩序,不至于被天庭纳入他们的体系当中。这天地之间的局势,自然也就是一如当初那般。” “最重要的是,只要巫族重新有了和天庭相抗的力量,我们自然只有也就有了施展的余地。”准提道人出声。 “莫非你打算通知巫族天庭的计划?可你我一动,天庭之人就必然是有了对我们动手的借口,说不得我们这边一动,天庭的人手就已经是杀上了门来,到那个时候,说不得不等天庭施行他们的大计划,我们西极之地就已经是随之崩溃了。”接引道君出声道。 “这自然不需要我们亲自出面。”准提道君从容无比的道。 “是谁?”片刻后,接引道君的声音响起,便如同是惊雷一般,炸得准提道君心神晃动。“三族之时,准提你于太真道友的传讯被拦截,那拦截传讯之人,便是暗处的那人了吧?” “他是谁?” …… “云道君,你真的觉得会有人将这消息带给巫族吗?”天河水府当中,有清亮的声音响起,若是有人在此,必然是为这出声之人的身份而目瞪口呆——那正是此刻还在天地当中追杀红云道君的女娲道君。 “必然会的,而且给巫族传讯之人,必然会是西极的那两人。”云中君的面前,有一张空空荡荡的棋盘,棋盘上只有两枚棋子。 “天庭以星辰之权柄,调和天地之秩序,此为天地之大势,不可阻挡,而巫族想要与此抗衡,唯一的机会,便在于那永劫之所,在于那轮回之序。”云中君言辞铿锵,“女娲道君你看得出这一点,其他人自然也看得出这一点。” “是以,只要有人暗中告知了巫族那轮回之事,只要巫族知晓了这轮回之事,巫族就必然会是不计代价的将那永劫之所从冥冥之地拖下来,加诸于巫族的身上,加诸于那九幽之地。”云中君自信无比的道。 这是后土在大罗之机的执掌者干涉之下,从那天河当中从容脱身之后,云中君就已经有了的决策——斗姆元君的真灵,已经是第二次溃散,绝对不能再经历第三次的溃散,云中君所立下的这仪轨,固然是玄妙无比,是属于大罗层次的玄妙,但就如同是女娲道君不愿意再拿伏羲道君的真灵来冒险一般,云中君自然也不愿意再拿斗姆元君的印记来冒险。 是以,在察觉到阴阳双塔倾覆,斗姆元君只剩下了印记之后,云中君的目标,便是落到了他前世神话当中的另一个东西之上。 轮回。 在云中君上一世的神话当中,那轮回之地乃是天地之间最为玄妙,最为重要的东西,天地当中所有的修行者,所有的教派,所有的道统,无不是将自己的目光倾注于那轮回之地当中。 而那轮回之地的规则,那如今的永劫之所截然不同。 修行者只需要是修成了元神,登临了长生,只要不曾被打散元神,那么他们从那轮回之地转生的时候,就能够保证自己的真灵不会被轮回之地磨灭,使得轮回之后的他们,依旧是他们。 而云中君的目的,也正是如此——只要神话当中的那轮回之地建立起来,那云中君便能够借用这轮回之地的玄妙,将斗姆元君的印记投入到那轮回之地当中,通过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以这印记为锚点,一点一点的补全斗姆元君的真灵,使得斗姆元君重现于天地。 不过,无论是云中君所知晓的神话,还是他此世自己的推演,都清清楚楚的指明了一件事 ——那就是那轮回之所的建立,毕竟是要有一位祖巫献祭自己以承载永劫之所,然后才能够有轮回之所的建立。 而且那最合适的人,正是土之祖巫后土! 可如此一来,十二祖巫缺一,巫族的实力必然大损,若是没有不得不行的原因,巫族又怎么可能做出这种自断一臂的决策?怎么可能会任由后土那性命去承载永劫之所的降临? 也正是如此,云中君才可以谋划了今次之局,将天地众生,将诸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一并卷入其间,他的目的,便是为了给巫族一个不得不为此做出牺牲的理由,以引动那永劫之所的降临,令他构想当中的轮回,现于这天地之间。 第四百五十二章 天庭朝议,永劫之归 “巫族将要大祸临头,十二祖巫却还有闲心等着后土祖巫慢慢恢复自己元气吗?”正当其他的祖巫们还在还在继续轮转权柄,以令后土痊愈的时候,祖神殿之外,一个令所有的祖巫们都觉得熟悉无比的声音随之响了起来。 “是你!”听着那声音,一众祖巫们都是齐齐踏出祖神殿,脸色不善的看着来人,牢牢的将其锁定。 ——上一次的时候,正是这人告知了他们要如何锚定万寿山,这才是引动了最后巫族和天庭的第二次大战。 如今,这人再次出现在祖神殿之外。 “不知道道友如今,又带来了什么消息啊?巫族危在旦夕?哈,我们十二祖巫尚在,巫族的危局,从何谈起?”祝融不屑的出声道。 就算后土重伤,却还不曾死去,他们联合后土,依旧是能够引动那十二都天神煞阵的威能,依旧是有着毁灭天地的力量,在这样的情况下,巫族就算是因为后土的重伤而变得虚弱,但也绝对不会有什么倾覆之忧。 “有没有倾覆之忧,几位祖巫还是先看看这个吧。”这黑衣的道人不慌不忙的,将一片记录了信息的玉简交到帝江的手中。 “若是各位祖巫们看了这个消息之后,还能够保持这样的态度,那我便是真心佩服众位祖巫们的养气功夫。” “好一个天庭!好一个云中君!”等到看完了这玉简当中所记录的,天庭重构天地秩序的计划,帝江才不由得是勃然变色。 以他的智慧,当然是能够看得出来,天庭的这个计划当真是成功的话,他们巫族在这天地之间便真的是没有了什么立锥之地,除了灰溜溜的逃回九幽之地,借着九幽的地利以抵抗天庭的话,几乎是没有任何的办法。 按照巫族的利益而言,当前最好的选择,自然是在天庭施行,并且完成他们的计划之前,强行杀进天庭当中,和天庭拼死一战,就算是不能为之胜过天庭,但也绝对是能够大大的折损天庭的实力,使得天庭不再有施行和完成云中君计划的力量。 奈何,如今后土重伤,巫族的力量守成有余,但进取却是远远不足。 以巫族现在的力量,想要再度杀上天庭,根本就不可能,尤其是如今,天庭有了防备,巫族想要杀上天庭的话,就更加的不可能了。 这也即是说,巫族现在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天庭施行他们的大计划,一点一点的将巫族给拖进泥潭当中。 想着这样的情况,一时之间,一众祖巫们便是连继续替后土疗伤的心思都淡了下来。 若是天庭真的完成了他们的谋划,就算是后土伤愈,巫族的大势也难以挽回了。 “我等兄弟,很是感激道友为我们所带来的有关于天庭动向的消息,不过,除此之外,我们兄弟还有另外一桩疑难想要请道友解惑。” “道友既是对西极之秘事,了如指掌,又能及时把握住天庭的动向,未知道友真正的身份,到底是谁,和西极,和天庭,又是个什么关系?”十一位祖巫将这黑衣的道人给团团围住,权柄引动之间,时空凝固,天地之间一切的变化都被镇锁,这黑衣道人的归向,亦是被彻底的锁死。 “如今之时,众位祖巫们若是不能知晓我的身份,只怕对我们接下来要商议之事,殊为不利。” “罢了,既然诸位祖巫们好奇,我也只好坦诚以待,只是希望诸位道友们能够就此事为我保密才是,若不然的话,我的性命,也就休矣。”这黑袍的道人一边苦笑,一边摘下自己身上黑色的罩袍,露出罩袍之下的面容。 “准提道人!”看着这道人的神色,一众祖巫们的脸上,都是露出了意外无比的神色来——这道人的模样,赫然便是于准提道人一般无二。 “非也,不是准提,而是须菩提。”这道人摇了摇头,既然已经暴露了身份,那么他也就不在乎继续言说自己的跟脚。 “西极之地,除了诞生出了五位先天神圣之外,还孕养出了五株先天灵根,分别对应天地五行。” “五行灵根当中,准提道人所执掌的灵根,名为先天菩提神木。” “这五株灵根,本是和那五位先天神圣一起维系着西极之地的安稳。” “奈何有朝一日,准提道人却是对自己所执掌的灵根心生贪恋,故而强行吞噬这灵根的本源——却不想那灵根已然是早早的就生出了一抹灵性,其本源被吞噬之后,那一抹灵性却是悄无声息的遁走,隐于天地。” “而那遁走的灵性,便是我,须菩提。”这道人指着自己出声。 “也正是如此,我之志向,便是有朝一日能够出现在准提道人的面前,亲自取回属于我的东西!”说到这里的时候,须菩提的目光当中,也是流露出了刻骨铭心的仇恨来。 “只是,西极五圣久立于西极,根深蒂固,加之其又和天庭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也正是如此,在这天地之间,我选择了巫族,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借用巫族之力,完成我的夙愿。” “此言无虚。”玄冥的声音在帝江的耳边响起。 “此人身上,却是有着先天灵根本源涌动的痕迹。”片刻,天吴的声音亦是随之响起。 “如此的话,此人便算是可信了。”祝融问道。 “至少暂时是可信的。”共工点了点头。 然后众位祖巫对周遭虚空的封锁,才是缓缓都是放开,令须菩提暂时恢复了自由。 “须菩提道友且进祖神殿中详谈。”烛阴伸手一引。 …… “须菩提道友此次前来祖神殿中,除了天庭的动向之外,可还有什么其他的消息?”祖神殿中,各自落座以后,烛阴才是问道。 而须菩提的注意力,则是从踏进祖神殿的时候开始,就一直在这祖神殿中来回逡巡。 自从巫族立于天地以来,他或许是这洪荒天地当中,第一位受巫族之邀踏进祖神殿当中,巫族之外的修行者,也有可能会是最后一位。 “还真有一个其他的消息——若是各位祖巫们能够下定决心的话,这个消息或许是能够大大的缓解巫族的局势,更有甚者,令巫族在于天庭当中的争端当中,反败为胜。”须菩提出声道,也没有卖任何的关子。 “后土祖巫重伤之后,天庭有两个大计划。” “前者,便是我先前所说的,重定天地之秩,此为对生者而言。” “而后者,则是对亡者而言。” “按照那位云道君的谋划,在重定了天地之秩以后,天庭还打算对冥冥之地的永劫之所动手,将那永劫之所从冥冥之地当中拖出来,以星辰作为承载,将之永固于天庭,如此,天庭一手执掌生者,司牧众生,一手把控轮回,裁定天地轮回之序,双管之下,足以是令天庭高举,万世不堕。” “如此说来,在这一场争锋当中,我们巫族除了弃子认输之外,便是再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听着须菩提的话,烛阴祖巫沉默良久,这才是重重的叹了口气。 “不愧是云道君!” 两个大计划,几乎是从根本源头上封绝了巫族和天庭相争的可能。 “不然,以我之见,这一场争端当中,巫族也未必就没有胜机。”须菩提摇了摇头,“若是云道君只提出了第一个大计划的话,天庭的胜势,便是无可逆转,但万事过犹不及,他贪多求全,同时还提出了第二个大计划,那这就是我们的机会了。” 须菩提不慌不忙的出声。 “这两个大计划,无疑不是惊天动地之举,想要实现任何一个,都非得是天庭所有神圣齐心协力,竭尽所能方可——也正是如此,在同样的时间之内,天庭只能够施行他们的一个计划!” “既然如此,那余下的那个计划,就是巫族的机会了。”须菩提出声道,神色自信而又从容。 “若我是十二祖巫的话,必是会趁着天庭推行第一个大计划的时候,先一步将那永劫之所从冥冥之地给拖出来,将万物轮回掌于巫族之手,如此一来,无论是从功德而言,还是从权柄而言,巫族都丝毫不逊色于天庭。” “再加上有着轮回之所作为依仗,休说是巫族十二位祖巫尚在,就算是巫族只余得一位祖巫,也绝对不会有丝毫的倾覆之忧。” “此策,众位祖巫们觉得如何?” “可不管事冥冥之地本身,还是隐于冥冥之地当中的永劫之所,都是天地之间不可揣度的玄妙之地,就算是感知其存在,都是千难万难,更不要提将之引下来,寄托于我巫族的身上了。” “为之须菩提道友对此,可还有什么计策?”帝江和其他祖巫们对视了一眼之后,才是出声问道。 这位须菩提想要借用他们巫族的力量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可巫族的力量,又怎么会是这么好借用的? 区区一个消息,就算是整个消息涉及到了巫族的存亡,但也不代表巫族就会将须菩提的事当成自己的事——毕竟,须菩提的目标,不是别人,而是作为大罗之机执掌者之一的准提道君,以及和准提道君不分彼此的接引道君。 这两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本就是极度不好应付的对手,更不要提,在面对巫族和天庭的时候,接引和准提这两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还和他们有所默契,帮助他们牵制了几乎是已经摆明了车马站在了天庭一方的三清道君。 要巫族将这样的两个人当成目标,又岂是一件容易的事。 …… “推算天地之变幻?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当天庭于凌霄殿中召请洪荒天地之间所有的大神通者,然后由天地太一在众人面前说出了天庭重订天地秩序的构想之后,所有的大神通者们每一个都觉得震撼无比的同时,目光当中也都是充满了跃跃欲试的光芒。 虽然天庭的计划落成之后,绝大多数的功德都会被天庭,都会被天庭当中的星君们所获取,但对于这些大神通者们而言,只是借助天庭所收集而来的无数信息,测算接下来十万年之内,天地之间的一切变化,然后相互比对——无论成与不成,光是这个过程,就足以是令这些大神通者们在修行之路上获得无穷的印证,令他们的功行,又一个前所未有的进步。 “敢问天帝陛下,我们当从何处着手?”片刻,这乱哄哄的凌霄殿中才是安静了下来,然后太清道君代表所有不曾归于天庭的大神通者们出声问道。 “天地万象,论及万物润泽之功,当以风雨为最,这推演万象衍化之变,自然也该是先定下这风雨之数才对。”太一使了个眼色,然后他身边的长庚星君便是往前一步。 此刻,长庚星君身上的装扮和云中君之前所见,却是又有所不同——他腰间所负的长剑,已经是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则是捧在肘间的一副拂尘。 但这并不意味着明庚道人就放下了他的剑道,反之,这还是明庚道人的剑道更近一步的证明——云中君感受得分明,明庚道人所捧着的那拂尘,正是原本在他腰间的长剑所化。 “先测定风雨之数?”太清道人略一思忖,然后便也是随之点了点头。 “风雨为天象之表,天地山河之化,万类存亡之机,便尽在这风雨变幻当中,以这风雨为要,正合时宜。” “奢比祖巫觉得呢?”太一的目光又落到了奢比的身上。 巫族已经是决定要借着天庭绸缪第一个大计划的时候,将天庭的第二个大计划据为已有,将那永劫之所给拖下来作为巫族和天庭分庭抗礼的依仗,作为巫族最终的底牌,不顾这样一来,首要之事,自然就是不能引起天庭的防备,也正是如此,纵然是明知这一次的天庭之会对于巫族而言,极其的不利,但水之祖巫共工,以及天象之祖巫奢比,还是‘无奈’无比的应天庭召请,出现在了凌霄殿中。 “不愧是云中君,之前其布置于星空当中的仪轨,有黜落生死两位祖巫之权柄的神效,而今,这重订天地秩序的大计划才一开始,就有了要黜落我所执掌的天象权柄之架势。”奢比思索着,然后抬头看着上首处的天帝太一,脸上露出了愤怒而又无奈的神色。 天庭重订天地秩序的计划,第一步便是要调整洪荒天地的天象变化——而这,本该是属于祖巫奢比的权柄。 “我若是反对的话,天庭会停下自己的计划吗?”奢比道。 “自然不会。”太一摇了摇头。 “那天帝还问我二人做什么?”奢比冷笑着,看了一眼身边的共工。 天庭调控天地的举动,首当其冲的,乃是奢比,再其次受到影响的,便是共工——共工执掌洪荒天地之间的谁之权柄,洪荒天地当中,一切水流的变幻,都在共工的掌控当中。 然而,一旦是天地之间的风雨之数被测定完毕,被天庭给定下来,那这洪荒天地当中水流的变幻,就不仅仅是只掌控在共工的手中。 毕竟,这天地之间水流的轮转循环变化当中,风雨乃是极其重要的一环。 “果然这一次,是攸关我们巫族的倾覆存亡之危的大事。”共工看了一眼身边的奢比,若不是来之前,他们就已经是做足了心理准备,那么此刻,说不得他和奢比就已经是在这凌霄殿中大闹起来,站在所有人的敌对面上,然后被凌霄殿中的神圣们给彻底的镇压起来——最后,天庭甚至都不需要等到他们改天换地的大计划完成,巫族就已经是走向了陌路。 “云中君,好一个云中君!” “若是有机会的话,定然是要不计代价的将之斩除才是。”共工在心头发着狠。 …… “既然都测算无误,也都推演完毕,那么便请诸位道友们都在这风雨录中留个印记,日后我天庭的神圣们司牧风雨之时,若是不慎冲撞了众位道友们,也好有个说法,而且这一个十万载之后,还需要各位道友们再聚天庭,根据我们此时测算的结果,对天庭司牧风雨的神圣们做一个考核,看看他们对自己权柄的履行,到底成功与否,有效与否。” 在共工和奢比的冷眼旁观之间,凌霄殿中的一应大神通者们,花了足足千年的时间,才是将洪荒天地接下来十万载内的风雨变化都推算完毕,而就在这个时候,上首处的天帝太一才是突然取出一张记录了众位大神通者们推演结果的榜文出来,要这些大神通者们各自在榜文当中留下印记。 看着天帝太一拿出来的那榜文,众位大神通者们的脸上先是一阵愤怒,等到天帝太一说明了原委之后,这些大神通者们脸上的愤怒之色才是重新变作了平静——毫无疑问,在他们完成了对天地风雨的测算之后,太一此时的言语,正是应有之意,更何况,天帝太一最后的言语,更是给了这些大神通者们充分的尊重。 “对了,还有一事。”待得所有的大神通者们都签订了榜文之后,天帝太一才是又想起了什么一般,嘱咐起来。“这天象之变测算不易,稍有变化,那么众位道友们费劲心力的推算结果,都将化为乌有,是以接下来,天庭还会颁布一条天规,言及这天地之间的一众修行者,不得擅自以术法神通逞威,引动天地之间风雨天象之变——师北海,会代表天庭监察,巡游天地,若是敢于触犯此规者,当严惩之。” “众位道友们若是有门人弟子,还请回转之后,都多加训诫,以免他们冲动逞强,将众位道友们这千载的苦工,尽数付诸于东流。”天帝太一朝着众人摇了摇手上记录了接下来十万年天象变化的榜文,“对于诸位道友而言,或许有人并不在乎这一腔心血付诸东流,但诸位道友们不要忘了,此策若行,诸位作为这风雨之变的厘定之辈,亦可分润这无量功德,但此举功德有多大,被破坏之后,所得的业力就有多大——众位道友们,总不会不在乎这无量的功德和业力吧?”天帝太一的言语当中,充满了告诫之意。 而听着天帝太一的话,一众大神通者们的的神色,先是不屑,然后随之变得慎重,最后,这些大神通者们才是若有所思的,压住了自己目光当中的惊疑不定。 他们到了此时才陡然间醒悟过来,天庭这改天换地的大计划,非但是将巫族给兜在了其中,更是将他们这些大神通者们,也同样是限制了起来——之前这些大神通者们在推演那天象变幻,地理变迁的时候,有多么用心,那此刻,他们就有多么的难受。 他们所推演出来的每一条变化,此时都化作了加诸于他们身上的枷锁和束缚——天地之间的风雨一旦定下来,那为了不保证他们推演而得的结果发生变化,那他们在这天地之间,就绝对不能动用大规模的神通以及术法,以免影响了天地最本源的变化,使得他们推演而出的结果发生变化——否则的话,天地根源一变,而天庭的众神们,则依旧是继续根据他们推演而来的结果司牧风雨之变,那原本在他们推演当中,会给天地带来极大益处的风雨之变幻,就必然会给这天地带来无穷的祸患。 而这些大神通者们,就算是那几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也都不可能承担得了这样业力的反噬! “先是邀请我等推演天象之变,以助功行,然后再请我等签下榜文,共同定下那天象之变——最后,图穷匕见,以这榜文为锁,令我辈皆是自缚手脚。” “不愧是天庭,正是好大的气魄——我等本以为,这改天换地之举,乃是天庭为了压制巫族而提出来的计划,却不想,搂草打兔子之下,我们也同样是深陷其间。” “这谋划,到底是谁提出来的!”一众大神通者们都是变得沉默起来。 在这些大神通者们沉默的时候,天庭其他的神圣们,却都是喜形于色。 “不愧是陛下,谋略深远,我们之前还不知晓,为什么陛下要将这天大的功德分润给那些外人,却不想原来陛下是在这里等着他们。” “如此一来,巫族倾颓,这些大神通者们,又受榜文所限,难以出手,无法和我们巫族相争——这岂不是说,从此以后,这洪荒天地当中,便是唯我天庭独尊?”天庭的一众神圣们面面相觑,人人皆是难掩脸上的欣喜——他们谁都不曾想到,天庭君临洪荒天地的目标,就是以这样一种不经意的方式完成。 …… “天帝陛下可说完了吗?”等到这一场朝议趋于尾声,天地之间的种种法度,无数规则,都一点一点的被推演订立下来,众位大神通者们也打算回返洪荒天地的时候,一直端坐于一边,如同是隐形人一样,完全‘不知晓该如何应对这变局’的两位祖巫,共工以及奢比,终于是出声道。 “天帝陛下若是说完了的话,我们巫族正好也有一桩大事,想要和众位道友们商议一二,还未知,天地陛下可愿将这凌霄殿暂借出来?” “凌霄殿中无所忌讳,两位祖巫有什么话,尽管畅所欲言便是。”天帝太一伸了伸手,而天庭其他的神圣们,也同样是以一种宽容的目光看着共工以及奢比——对于接下来将要‘同殿为臣’的两位祖巫,天庭的神圣们自认为,他们应该要对他们展现出他们天庭‘宽容’和‘包容’来。 “天帝气魄惊人,重订天地秩序,将天地之间的一切生灵皆纳入天庭的管束之下,此之谓掌生之策也,我等实在是佩服。” “不过说来也巧了,对于这洪荒天地的发展,天庭有你们的大计划,我们巫族,正好也有一个大计划——而且正好和你们天庭的大计划相对。” “如果说天庭的计划,是为生之策的话,那我们巫族的加护,便是死之计。” “诸位道友们,可愿听我细说?”共工目光扫过,然后面带笑意的看着云中君,朝着云中君稍稍点了点头。 “来了!”云中君手上悄悄朝着女娲道君一扣,以示计划已经完美的达成,但云中君的脸色,却是陡然之间变得一片铁青。 “共工祖巫请讲。”看着之前一直都从容无比的云中君神色突然一变,凌霄殿中的一众大神通者们,不由得都是敏锐无比的察觉到了共工接下来要提及的事和云中君彼此之间那微妙无比的关系,于是这些本想要离去的大神通者们,立刻便是又端坐了下来,等着看天庭和巫族之间的好戏,如此,也算是出了他们被天庭算计,作茧自缚的恶气。 “此前,我巫族和天庭数度征战,以至于天地死伤无数——于我等双方而言,为争夺天地而死,无论付出多大的伤亡,都只能说是理所应当,怨不得谁。” “不过,我们和天庭相争至此,天地之间受我们波及而死的生灵,不计其数。今日在座之诸位,也不乏有亲朋好友陨落于我们厮杀的余波当中。不管诸位信是不信,对于那些在我们的征战之间,受波及而死的生灵,我们巫族,却一直都是心怀歉疚的。”说到这里,共工祖巫和奢比祖巫也不由低下了头,也不知到底是因为那些无辜死去的生灵而愧疚,还是因为他们今次的言语而羞愧。 “总之,在很早的时候开始,我们巫族便在考虑,要如何才能够对那些死伤的生灵们有所补偿。” “一直到道祖第三次紫霄宫讲道之后,我们巫族才是突然间就有了灵感。” “天地当中,除了我们巫族死去,是直接消散于大地之间以外,其他所有的生灵陨灭,都是真灵归于冥冥之地,然后在永劫之所当中轮转重来,不过轮转之人,也再非往昔之人。” “是以,我们巫族也就筹谋这,将那永劫之所从冥冥之地当中拖下来,锚定于洪荒大地之间,而后调整那永劫之所的轮回之序,生灵转生之际,真灵印记不至于是被彻底的磨灭,使得转生之后的此辈,依旧是转生之前的彼辈——如此一来的话,我们巫族对那些死伤之辈的愧疚,也算是可以稍稍的消退一些。” “当然了,有了这轮回之地以后,我们巫族在和天庭厮杀的时候,也会更加的无所顾忌,更够发挥出更强的实力来。”说到这里,共工也是一脸坦诚的讲述着这永劫之所落于巫族之后,所能够给巫族带来的好处。 “我们巫族的生与死,都无需经过那永劫之所,故此,诸位道友们也不必担心,我们巫族牵动那永劫之所乃是有什么阴祟之谋算。”共工言语落下之后,旁边的奢比也同样是出声补充道。 “拖下永劫之所——计划固然是一个好计划。” “只是,这个计划,只怕未必就是巫族自己的想法吧。”云中君阴沉着脸色,“巫族轮转重生,不经那永劫之所而动,又如何知晓那永劫之所对于我辈修行者的意义?” “而不知晓那永劫之所于我等的意义,巫族又是缘何对那永劫之所起了想法呢?” “之前共工祖巫有一句话,我倒是非常赞同——那便是‘说来巧了’。” “这一句话,而今我也想还给共工祖巫——说来也巧了,我们天庭除了那生之策以外,还真的有一个死之计。” “而且最巧的是,这死之计,正好和巫族的死之计一模一样,是谋算那永劫之所,将那永劫之所从冥冥之地当中给拖下来。” “你我双方这死之计,到底是巧合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我也不想追究——只是,既然你我双方都有这样的计划,未免起什么纷争,你我双方不若就在这凌霄殿中商议一二,看看你我双方之进度,到底如何,若是慢的那一方,不妨就放弃了这计划,也免得最后用了无数的心力,最后却是一切都付诸流水……”云中君垂下目光。 “也好,不知道对于那永劫之所的谋划,天庭如今又到了哪一步?”共工和奢比对视了一眼,立刻便是出声道。 “也不瞒诸位道友们,我天庭此时已经锚定了那永劫之所的存在,如今正在那太阴星中布置仪轨,以那太阴星作为承载永劫之所的存在。” “太阴星作为太阳星的对立,为天地之阴,加之月光本也就有孕养真灵之神效,能够作为真灵的指引,将永劫之所引下,置于太阴,正是相得益彰。”云中君道。 听着云中君的话,凌霄殿中的一众神圣们也都是低声的讨论起来。 虽然云中君言语当中所透露的细节不多,但已经是足以彰显出天庭在这一方面那详尽的考量——他们扪心自问,若是有朝一日,他们陨落于天地之间,真灵归于永劫,那自己肯定也是希望真灵在永劫之地当中能够多接受一份润养,本源能够更强大一分,使得他们不被永劫之地消磨的可能,也多上一分。 “不愧是同为练气士的天庭,他们所考量之事,正是我们所需要的。” “以太阴星作为永劫之所的承载么?以我巫族之见,只怕云道君的这想法,未必能够成行。”看着云中君轻易的几句话,就赢得了凌霄殿中一众大神通者们的支持,共工和奢比,却依旧是不慌不忙。 “须菩提道友不愧是能够在准提道君的手中脱身的智谋之辈,天庭承载永劫之所的地方,竟是全在他的猜测当中。”共工心头暗自出声。 之前他们和须菩提一起,在祖神殿当中筹谋那有关于永劫之所的计划的时候,曾经详细的推演过天庭的计划,退演过若是天庭将那永劫之所给拖下来以后,能够将永劫之所固定在什么地方——而最后,在须菩提的分析当中,天庭所能够承载永劫之所的地方,便是那太阴星。 也正是如此,他们在筹谋的时候,也同样是细数了一系列的将永劫之所至于太阴星的缺陷。 对于永劫之所,巫族有两套预案。 ——第一,便是天庭在这凌霄殿当中的朝议当中为了保证他们第一个计划的顺利施行,捏着鼻子认下了巫族对永劫之所的谋划,若是如此的话,那对于巫族而言,自然便是皆大欢喜。 ——第二个预案,便是共工他们此时所遇到的情况,天庭并不打算因为巫族的介入就放弃对永劫之所的谋划。 如此一来,巫族就需要逐一的驳斥天庭对永劫之所谋划当中的疏漏,同时讲述他们巫族在这一方上的优势,以确定那永劫之所,能够落到巫族的手上。 “各位祖巫放心便是,左手掌生,右手定死,万劫不落的天庭,绝对不是众人所希望看到的天庭——是以,只要我们巫族给了他们机会,那天庭之外的其他大神通者们,就绝对会支持我们巫族,支持由我们来主导那永劫之所的谋划。” “我们巫族什么时候沦落到要寻外外人的支持了?”回响着他们在祖神殿当中的谋划,共工的心头也是充满了苦涩,然后按照他们在祖神殿中的谋划,缓缓出声。 “以太阴星承载永劫之所,有一个至关重要的缺陷,不知道云道君可曾考量过?”共工定了定神,将心头的杂念尽数斩断。 第四百五十三章 永劫之所,你方唱罢我登场 “共工祖巫有什么指点,直言便是。”云中君朝着共工道。 “好,既然云道君虚怀若谷,那我也就不遮遮掩掩了。” “首先,是这太阴星本身。” “太阴虽然为洪荒阴极,更兼润养真灵之神效,但太阴却是远在星辰之上,真灵要回归太阴,首先是要历经穹天的罡风,然后还得在穿过天地之界膜——其难度之大,可想而知,修行者在这过程当中所经历的损耗,亦是可想而知。” “若只是为了太阴的润养之后,便历经如此损耗,实在是得不偿失——更何况,明月本就高照于天,润泽万物,莫非真灵不归于这明月,就不能得享这月光的润养吗?” “其次,便是太阴乃星辰之一,而星辰最为敏感不过,一旦天地之间有什么风吹草动,这无量星辰必然会变生肘腋,太阴自然也不例外——诸位试想,若是那永劫之所归于太阴,那岂不是说,每每天地出现什么变故,这永劫之所都会动荡一次?天庭已经是将天象之变,化作了众位大神通者身上的一道枷锁,难道还要用这永劫之所,成为这些大神通者们身上的第二道枷锁?”共工的脸上露出了冷笑,言语之间满是恶意。 听着共工的话,凌霄殿中的一些大神通者们,看着云中君和天帝太一,目光当中也都流露出了些许的狐疑。 “其三,便是天庭本身了。” “天庭的修行者,和天庭之外的修行者,陨落之后都需要通过这永劫之所轮转重生,若是这永劫之所由天庭进行管理的话,那么对于这些归属于天庭亦或是不归属于天庭的修心者们,在经由永劫之所进入轮回的时候,天庭会不会因此有什么不同的对待呢?” “但反观我们巫族就不同了——我们巫族的转生,不需要经过这永劫之所,若是由我们巫族来管理这永劫之所的话,那自然是能够最大限度的保证永劫之所的公平,诸位道友以为然否?”共工笑了起来。 “共工说的也不无道理。”其他的大神通者们,都是低声窃窃私语道。 “不错,天帝太一的心胸为人虽然是值的行人,但天庭当中的其他人,却未必是有天帝这般的心胸,能够保证在那永劫之所当中,对我等的真灵皆一视同仁。” “此外还有一点,便是对于这永劫之所,我们巫族还有一个筹划,在引下永劫之所以后,我等打算以盘古秘法撼动那永劫之所,抵消永劫之所的消磨之力,使得众位道友们在付出了一定代价之后,亲旧故友之真灵能够避开那永劫之所的消磨,以完整的真灵,完整的印记重生于天地之间。”共工闲暇以待的道。 而听着共工的话,凌霄殿中顿时便是炸开,一片哗然。 令真灵避开那永劫之所的消磨,这是这些大神通者们梦寐以求,却从未想过的事——在共工提出这件事之前,他们最大的野望,也不过是在进入那永劫之所之前,尽可能的壮大自己的真灵,令自己的真灵多几分抵抗消磨的能力而已。 “若是能够避开那永劫之所的消磨,直入轮回,那岂不是说,就算有朝一日我等陨落于天地之间,只要生灵尚在,便依旧是能够以一种全新的姿态再度归于天地?”这些大神通者们目光相互对视一眼——若真能如此的话,那么生与死,便不再是天地之间不可违逆的铁则。 “永劫之所,关系到整个洪荒天地无数生灵的利益——而天庭所规划的新秩序,同样也关系到整个洪荒天地的利益,两者皆是刻不容缓。我等相信,以天庭之力,筹划两者当中任意其一,都能够完美无比的完成计划。” “但若是两个计划同时执行的话,只要难免就会有所疏漏,反而不美。” “以我之见,既然有关于那永劫之所的筹划,巫族也提了出来,而且其对于永劫之所的考量,比之天庭更加的周祥,不若天庭便放手一次,令巫族来施行这永劫之所的计划如何?”片刻之后,有大神通者的声音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出声之人,赫然便是另一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准提道君。 “成了!”听着准提道君的话,共工的心头也是重重的鼓了一口气——情形一如他们在祖神殿当中所推算的那般,虽然还不曾具体的提出来他们巫族对永劫之地这计划的筹备到了那一步,但只要在天庭的计划当中调出了足够的刺,同时也表示出他们巫族对永劫之所的降临有过足够的考量,那么就绝对会有大神通者表示对巫族的支持。 而这些大神通者当中,最先出声声援他们巫族的,必然会是准提道人。 而作为大罗之机执掌者的准提道君只要一出声,其他的大神通者们也必然会纷纷出声。 “准提道君的考量,颇为在理,为稳妥起见,天帝陛下不妨就令巫族来筹划这永劫之所如何?届时,天庭和巫族的筹划同时功成,遥相呼应,这洪荒天地万象更新,共同迈入全新的秩序,岂不更好?” “哼!”听着这凌霄殿中的大神通者们纷纷高谈阔论,畅想未来的胜景,云中君却是冷笑着,甩开衣袖愤然离开。 “云道君,留步……”云中君才踏出这凌霄殿,天庭不少的大神通者们,都是纷纷起身朝着云中君追了过去,也不知道是打算是想要将云中君给劝回来,还是干脆想要和云中君一起离开。 …… “巫族执掌那永劫之所,此时只怕是云道君你乐见其成的吧。”朝议结束之后,天帝太一才是带着白泽等人一起来到了天河水府——水府当中,云中君正和女娲道君相对而坐,脸上皆是笑意盈盈,又哪里还能看到先前在凌霄殿中因为横生枝节而愤然离席的暴怒? “乐见其成?”听着太一的话,他身边的白泽道君和师北海道君,脸上都是露出了愕然无比的狐疑来,“当不至于吧——这永劫之所,涉及万物之归亡,若是能够将这永劫之所掌控在我们天庭的手中,那届时我们天庭一手掌生,一手掌死,如此便可万世不移,永劫不堕。” “这样的大计划,云道君又怎会眼睁睁的看着他落入巫族的手上?” “陛下法眼无差。”云中君请几人坐下之后,才是笑着点了点头。 “巫族引动那永劫之所的降临,确实是我乐见其成之举。” “怎能如此!”从云中君口中的得到了确切的答案之后,才端坐下来的白泽道君和师北海道君便立刻是又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了愤慨无比的神色,“云道君你若是觉得我们天庭执行那永劫之所的计划有什么难处的话,大可直接说明,我们尽力弥补完成就是,又何必要将这大计划拱手让与巫族?” “道君难道不知道,巫族若是把持了永劫之所以后,那我等天庭再强,也不可能有覆灭巫族的机会了。” “两位道友少安毋躁,且先坐下来,听我详说便是。”云中君安抚了一番两人,既然天帝太一在白泽他们面前戳穿了此事,云中君自然是要将他前后的考量一一细说,以确保他们几人达成统一的意见,确保再之后的过程当中,不会因为师北海他们露出的破绽,导致巫族停下那对于永劫之所的筹划,继而使得云中君的谋算功亏一篑。 “那永劫之所位于冥冥之处,乃是天地之极阴极虚之处——且不说找到那永劫之所要付出什么代价,但光是承载那永劫之所小付出什么代价,两位道友可曾考量过?” “云道君不是说,能够以那太阴星承载永劫之所吗?”白泽道君问道。 “这只是一个说法而已。”云中君摇了摇头,“太阴星作为星空的核心之一,若是将永劫之所归于太阴星,那太阴星的本质,必然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而太阴星一变,与之对应的太阳星,乃至于所有星辰的本源,都会随之发生偏转,如此一来,我们之前以星辰驾驭洪荒天象的计划,必将公功亏一篑,星辰之间的一众神圣们,也必然会因为星辰本质的偏转,受到极大的影响,这会引起多大的变故,两位道友可曾考量过?”云中君面色平静。 “风险和所得相对比——若是能够将永劫之所归于太阴,那就算是冒这样的风险,也是完全值得的。”白泽道君继续出声,对于云中君的解释,相当不以为然。 “可白泽道君不要忘了,将永劫之所归于太阴星,这只是一个停留在纸面上的想法而已,具体是否可行,完全无人能够保证。” “从阴阳平衡的角度来考量,那冥冥之地和永劫之所,都是虚的极致,要承载永劫之所的话,要么就同为虚之极致的东西,要么就是实的极致——而太阴星两者都不占,若是想要强自将永劫之所归于太阴,十有八九会以失败告终的。”云中君的神色也是变得肃然起来,“这样对比的话,白泽道友还觉得这样的风险值得冒吗?” “那也不能将这护身符拱手让给巫族!”白泽道君沉思了一阵,犹自有些不服。 “这真的是一张护身符吗?”云中君的神色变得微妙起来。“我们重订天地秩序,看似虽一种大神通者们都有所影响,但实际上,对他们并无什么太大的限制。反观这永劫之所的坠落就不一样了——若是计划失败,永劫之所受损,巫族必受千夫所指,若是成功的话,巫族更是会成为众矢之的。” “谁会愿意这真灵的归向之处,被他人所执掌?” “是以我断定,这永劫之所被巫族拖下来,永固与巫族身上的时候,便是巫族在这天地之间举世皆敌,寸步难行的时候。” “此外还有一点——两位道友以为,巫族要承载那永劫之所的降临,其承载永劫之所的,会是什么东西?” …… “我以为,巫族当前的问题,不在于要如何测算那永劫之所的存在,如何将永劫之所给拖下来——毕竟,就当前的局势而言,只要我们提出这个问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会自发的前来帮助我们。” “当前的问题,在于我们必须要考虑,那永劫之所被拖下来之后,我们要如何承载那永劫之所。”巫族的祖神殿中,一众祖巫以及须菩提端坐,正因为那永劫之所的计划而激烈无比的讨论着。 “那须菩提道友一位,这永劫之所应该是承载于何处?” “永劫之所,乃是天地极阴之处,承载永劫之所的地方,也必然该是极阴之处——我以为,纵观洪荒天地,能够承载永劫之所的地方,非无限血海莫属。”须菩提的目光微微一动。 “无限血海?”听着须菩提的话,一众祖巫们的目光都是变得微妙起来。 在须菩提自陈来历之后,一众祖巫们对须菩提和西极诸位神圣们之间的恩怨,早已是了然于心,对于须菩提想要借用巫族之力对西极之地实行报复的目的,也同样是了然于心。 但他们没想到,这才刚一开始,须菩提就已经是将自己的矛头直接指向了西极——无限血海是什么地方?其乃是血海冥河道君的道场。 而血海冥河道君,又是西极五位神圣之一,之前天庭和准提道君因为那万寿山的论战,正是因为血海冥河道君为准提道君佐证,这才是洗脱了准提道君的嫌疑。 “无限血海么?”思索了一阵之后,众位祖巫才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虽然须菩提的这提议当中,对西极的恶意丝毫不加掩饰,但几位祖巫细细思量之后,也不得不承认,须菩提所提议的无限血海,正是这洪荒天地当中承载那永劫之所最好的地方,没有之一。 “既然如此的话,那我等这便往无限血海一行。” “我倒要看看,无限血海的那位血海冥河道君,愿不愿意为了整个天地的利益,将这无限血海借于我巫族一用。”帝江低声的道。 “愿意又如何,不愿又如何?”帝江之后,共工也是低声的笑了起来,“天地大局在此,又岂能容得了他拒绝我们巫族?” “他若是知情识趣倒也罢了,若是他不愿的话,那我等也不介意将其斩杀于无限血海——正好,若是他的本源归于无限血海之后,必然是能够令无限血海的本源更加的壮大,使得无限血海承载永劫之所的筹划,更加稳妥。” “既如此的话,那何不如一事不妨二主?”见一众祖巫们都是跃跃欲试的模样,须菩提再次出声。 “道友请讲。”共工看着须菩提。 “无限血海和永劫之所,同为阴极之处,而血海冥河道君作为无限血海当中孕育而成的神圣,必然是能够借助这无限血海的存在来感应,锚定永劫之所的所在,既然祖巫要去无限血海,何不如直接请血海冥河道君出手,以相助锚定永劫之所的存在?”须菩提笑着,目光当中一脸的阴险。 听着须菩提的提议,一众祖巫们看着他的目光便不由得再是一便——他们眼前这位神圣的阴险之处,可谓是一次又一次的打破了一众祖巫的预料。 但不得不说,须菩提此时所提出来的计策,委实是一个妙到了不能再妙的计策——血海冥河道君,乃是天地之间赫赫有名的大神通者,盘踞于无限血海无数万年,鲜有败绩,就算是以十二祖巫的力量,想要在占据了无限血海之地利的情况下,击败血海冥河道君,将其赶出无限血海,甚至于是将之镇杀于无限血海当中,也都是一件无比困难的事。 但若是先请血海冥河道君出手锚定永劫之所的存在,待得永劫之所降临之时,再向血海冥河道君提出,‘借用’那无限血海,那不管血海冥河道君有多么的深不可测,也必然会因为心绪动摇,而这,便是一众祖巫们对血海冥河道君动手的机会。 …… 时间一晃,便又是八万年——八万年中,天庭早已是完成了自己的筹划,将天地之间的无数权柄,无数法度,都纳入了天庭的管束之下,那些不曾归于天庭的修行者们,更是不例外。 监察天地的师北海,化作鹏鸟之形,日复一日的在天穹之间掠过,监察着天地之间的动向和变故。 而天帝太一,则是在天地之权柄尽归于天庭之后,顺理成章的登临了太乙四境的最后一个阶段,掌之境。 此刻,天庭的一众神圣们便是端坐于天穹之上,看着洪荒大地之间巫族的动作。 ——在三万年前,巫族便已经是以一种猝不及防的姿态,镇压了盘踞于无限血海当中的血海冥河道君,然后十二祖巫便是一直留在了无限血海当中,在无限血海当中布置仪轨,勾描符文。 而现在,正是巫族在无限血海当中的布置完成的时候。 天地之间,除了天庭的一众神圣们之外,其他的大神通者们,也同样是将目光落到了无限血海的所在——同时,他们所有人也都是默契无比的对天庭露出了防备的姿态,生怕是天庭借机生事,干扰巫族谋划永劫之所的举动。 “来了!”天庭当中,云中君精神一震。 伴随着十二道通天彻地的血气横贯于天地之间,天地之间所有的神圣们都清清楚楚的察觉到了这天地当中,有什么东西被撕裂的声音响起。 然后一团介于虚实之间,却又吞噬一切视线,吞没一切光影的东西,被那十二道血气所化的锁链缠着,一点一点的从玄奇不可测的地方,往那无限血海靠拢。 这玄奇的地方出现之后,天地之间所有的神圣们都立刻是认知到了这东西的本质——尽管所有人都无法察觉到,这永劫之所到底是从什么地方被拖出来的。 “这就是永劫之所?”云中君的眉头挑了挑,然后他伸出手按住自己的眉心——他很清楚的感觉到,在这永劫之所出现的时候,他的元神都是随之跳动了起来,似乎是要朝着那永劫之所而去,要归于永劫之所一般。 永劫之所一步一步堕落的时候,巫族铺设于无限血海当中的仪轨,符文,也同样是闪烁起了明灭的血光,和那永劫之所共鸣着。 每一次共鸣的时候,那永劫之地的外围,都会有些许的血光烙印于其间,化作一道又一道的符文。 待得这永劫之所即将落到无限血海之上的时候,那永劫之所的外围,已经是布满了无数的符文,而这无数的符文,正好便是和巫族留在无限血海当中的符文一阴一阳的严丝合缝。 “我们也该动手了。”看着巫族即将完成他们的谋划,天庭当中,云中君的声音也是随之响了起来。 “真的能行吗?”师北海问道。 “必然能行!”云中君的衣袖当中,有刀光亮起,刀光映照之下,血线血海当中所有的符文和仪轨,都是在刀光当中展露出来,然后飞快的变幻着。 “找到了!”片刻之后,云中君的声音响起,他手中刀光所映照出来的仪轨符文当中,一个庞大无比的血茧浮现了出来,无数的锁链缠绕在那血茧上,从那血茧当中抽取着无数的生机和本源,反哺那无限血海的存在。 这血茧,正是这无限血海当中,血海冥河道君被封印的所在——将血海冥河道君封镇之后,十二祖巫并不曾直接将其斩杀,而是留下了血海冥河道君,以巫族独特的仪轨,昼夜不休的抽取血海冥河道君的本源,以孕养这无限血海当中的生机。 而后土之所以能够从重伤的状态当中复苏过来,参与巫族这前所未有的大行动,也正是全赖从血海冥河道君,从这无限血海当中而来的沛然生机之功。 “你确定那人也会在暗中出手?”师北海问道。 “必然会的。”云中君神色从容,言语当中充满了自信。 …… “你还不出手?”天庭当中,云中君等人跃跃欲试的时候,须弥山中,接引道君的目光也同样是从那永劫之所处落到了准提道君的身上。 “知我者,道兄也!”准提道君衣袖当中,同样是有刀光亮了起来。 一旦巫族完成了他们对永劫之所的谋算,那届时,他们和天庭一者掌天,一者掌地,一者掌生,一者掌死,如此一来,两族谁都没有覆灭之危,两族的力量处于绝对的平衡,那么双方自然就不可能发生大战,如此一来,这天地之间,哪里还有他这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发挥的余地?就算是他登临了大罗至尊之境,也只能是在两族的压力之下,蛰伏不动,这种情况,哪里是这位不甘寂寞的大神通者所能够忍受的。 “世人皆知,我和血海冥河道友相交莫逆——之前不知他被封镇于何处也就罢了,但如今,既然我找到了血海冥河道友被封镇的地方,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巫族封镇,不救他脱出囹圄?”准提道君出声道,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而且你我乃西极之所,那永劫之所过于西极,巫族却不向你我知会一声,也实在是太不拿你我当一回事了。”准提道君道。 对于背刺巫族之事,他的心头并没有任何的愧疚——毕竟,他们和巫族之事有所默契而起,他们从未摆明车马的表示过对巫族的支持,和巫族形成统一的阵线。 “永劫之所归于西极,若是能够落入你我之手,那你我兄弟二人,才算是真的有了在这天地之间立足的底蕴。”准提道君对接引道君说道。 “更何况,十二祖巫他们对我等,本就不安好心。”准提道君想起了他之前和巫族的交流。 “须菩提——嘿,你们居然还真的相信须菩提的说辞!” 准提道君心头冷笑。 对于自己能否撕裂巫族所布置的仪轨,准提道君对此有足够的把握。 对于那仪轨的了解,他丝毫不逊色于正立于无限血海当中的十二祖巫——毕竟,十二祖巫所布置的那玄奇无比的仪轨当中,本就有着他所出的一份力。 一直都留在巫族当中的须菩提,和巫族一起谋算了无限血海,谋算了血海冥河道君,和巫族一起布置了这无限血海之上仪轨的须菩提,不是别的什么人,正是准提道君的化身! “菩提灵根所逃脱的意识?怎么可能?我岂会是如此不慎之人?”准提道君响起须菩提对十二祖巫所说的话——那言语当中,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实无虚的,他也确实是菩提灵根所孕化而成的生灵,但独独有一点。 那须菩提,不是从准提道君手中逃生,而是准提道君在炼化菩提神木的同时,就已经是顺手而为,将菩提神木当中所诞生的意识,须菩提炼化成了自己的化身。 这个化身,就连和准提道君最为亲密的接引道君都不知晓——一直到之前,准提道君从云中君的几案当中,‘窥测’到了云中君为天庭所准备的两个大计划之后,起意谋算巫族,这才在接引道君的逼问之下,暴露出了须菩提的存在。 …… “都准备好了吗?”那永劫之所落到无限血海之上的时候,十二祖巫也不由得都是屏住了自己的呼吸。 就算是他们巫族的转生都不需要经过这永劫之地而动,但他们也依旧是能够察觉到那永劫之所当中所蕴藏着的强绝无比的力量——一旦稍有不慎,这永劫之所炸裂开来,哪怕是他们十二人,都已经是恢复了缘之境最巅峰的实力,也绝对会在这威能之下重伤,甚至于陨灭。 “自然是一切妥当。”烛阴摇动时光长河,拉长了时间线之后,再度检测了一次他们布置在那无限血海当中的符文和仪轨,确保其不曾出现任何的问题。 “九幽也没有任何的问题。”帝江的声音,几乎是和烛阴同时响起。 在攻占了这无限血海之后,十二祖巫才是发现,这无限血海若是一路往下,至于无限血海的底部再往下之后,便是九幽之地的存在——换言之,这无限血海,便是洪荒天地和九幽之地之间的第二条通道。 “那我们便要将这永劫之所放下来了!”共工以及玄冥等人都是出声道。 而就在这个时候,变故陡生。 帝江的脸上,以及后土的血肉之间,都有迤逦无比的刀光涌现出来,在那无限血海当中漫卷起来,如同是天边舒展的白云一般。 这刀光,虽然不曾对十二祖巫造成任何的伤害,也不曾干扰无限血海当中的仪轨,但光是看着这漫卷的刀光自由的穿行于那无数的符文当中,十二祖巫便是觉得浑身的汗毛都是倒竖了起来,原本即将和无限血海融为一体的永劫之地,也是再度被十二祖巫给托了起来。 …… “道兄你看——天庭已经先一步出手了。”须弥山中,看着无限血海当中漫卷的刀光,准提道君也不由得笑了起来,然后伸手一掷,他衣袖当中的刀光,便已经是消失不见,也就是在这一刻,须菩提的身影,亦是从祖神殿中消失不见。 “云中君!”愤怒无比的声音,从十二祖巫的口中宣泄出来——当他们还在犹疑,云中君隔空施展这刀光到底是想要做什么的时候,也正是准提将手中的神兵掷出来以后,在无限血海当中漫卷的,人畜无害的刀光,便立刻是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锋芒来。 赫然便是准提道君的刀光,直接的就融化在了云中君的这刀光当中,并且主导了那刀光的卷动。 “有云道君珠玉在前,借他的刀光作为掩护,这天地之间,有谁能想到,对巫族出手的会是我们?说不得就连云道君自己都不知晓,为什么他手中的刀光,会突然间失控。”看着无限血海当中的变故,须弥山中的准提道人,笑得极为的开心。 “你我兄弟插手这永劫之所,然后绝望之下的巫族不计代价的对天庭发动战争,玉石俱焚——如此一来,天地便是重归于我等之手。”准提道君恣意勾画着接下来天地的局势。 “你看,他不是出手了吗?”而在天庭当中,云中君的脸上笑意盈盈,丝毫不曾因为无限血海当中刀光的失控而觉得意外。 而在他的言语当中,那无限血海当中,如梦似幻一般的刀光已经是彻底的消散,只剩下那冲天的锋芒——却是在准提道君后来的刀光之下,云中君先前的刀光,已经是被彻底的绞碎。 “梦境之权柄——准提道君之所以能够借由我等刀光作为掩护,无非便是因为他掌控了梦境的权柄,不过他肯定想不到,我之所以能够引动这梦境的权柄,令刀光穿梭于虚实,不是因为我掌控了梦境的权柄,而是因为我的森罗万象刀,能够模拟梦境之权。” “但假的就是假的,此刻准提道君那真真切切的梦境之权柄覆压而下,我所模拟的梦境之权柄,自然也便是随之溃散。”云中君将衣袖当中的刀光收拢——若是准提道君不曾出手的话,他就只好亲自出手破开十二祖巫的仪轨,给被镇压于仪轨当中的血海冥河道君创造一个脱身的机会,届时,血海冥河道君脱身,这无限血海当中的仪轨大变,巫族同样也是骑虎难下。 “不妙!”无限血海当中,云中君的刀光溃散自己,须弥山中的准提道君,同样也是神色一变,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 “准提!”而这个时候,十二祖巫更加狂怒的声音已经是响了起来——一直到此时,他们才是发现,在那无限血海当中纵横,试图磨灭其间符文的刀光,并非是源自于云中君,而是源自于须弥山的准提道君。 “不错,正是我!”被揭穿之后,准提道君也没有丝毫的仓促,而是坦然无比的踏出了须弥山。 “巫族锚定永劫之所,乃是我等在天庭共商而定,当初签订榜文的时候,准提道君也曾落款,缘何如今出尔反尔,对这永劫之所出手?正当我们这些人都不存在吗?”天地之间,其他的神圣们也都是面色不善的围住了准提道君——这永劫之所,涉及到每一位修行者的利益,没有任何人会见到永劫之所出状况而无动于衷。 “我出尔反尔吗?”准提道君虽然心头狂跳,但姿态却依旧是强硬无比,丝毫没有要撤回刀光的目光,“血海冥河道君与我相交莫逆,之前我不知他被封镇于何处也就罢了,但如今,既然我找到了他的所在,又怎么见他受困而无动于衷?” 准提道君愤怒无比的出声。 “至于说那永劫之所会不会出问题,我自一力担之便是,实在不行,也无非就是舍弃这条性命,重新托着那永劫之所,再归冥冥而已!” “但无论如何,血海冥河道友,我是一定要救的!”随着准提道君的言语,无限血海当中卷动的刀光,越发显得凶戾。 然后,那封锁了血海冥河道君的血茧上,一条裂痕浮现出来。 “准提道友的情谊,我记住了!”血茧当中,冷厉无比的声音传了出来。 第四百五十四章 掌-缘生灭 然后有灿烂无比的剑光,从那裂缝当中席卷出来,两柄先天剑器交错着,只是这么一绞,那无数的束缚在血茧上的符文和锁链,便是随之崩溃。 作为源头的血茧崩溃,整个无限血海当中那宛如一体的仪轨,同样是随之崩溃,连带着永劫之所上,和血海的仪轨严丝合缝,互为阴阳的无数符文,也同样是随之湮灭。 “各位祖巫也休要怪我不念情面——除了被封镇的血海道友之外,祖巫们真当我不知晓你们和那须菩提一起,在暗中谋算与我吗?你们巫族不仁,就休要怪我不义!”锋锐无比的刀光继续在无限血海当中席卷,和笼盖于血海当中的剑光汇聚于一处,令这无限血海上本就残破的仪轨,越发的令人不能直视。 听着准提道人的言语,十二祖巫此时,却是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他们所有的精神,所有的心力,都用到了维系永劫之所的稳定,以及维系永劫之所和无限血海之间的平衡上。 随着血海冥河道君的脱困,巫族完美的计划当中,便出现了一个无法弥补的破绽——在他们的推算当中,当永劫之所落于无限血海的时候,会形成强大到无与伦比的冲击力,这冲击力,既是来自于用永劫之所本身,同时也是来自于永劫之所当中无数的真灵。 而这样庞大的冲击力,就算是十二祖巫,也不敢硬接——这也正是他们选择留下血海冥河道君性命的另一个原因。 有血海冥河道君的存在,那当永劫之所坠落于无限血海的时候,首当其冲的,便是血海冥河道君,等到血海冥河道君在那冲击之下彻底陨灭之后,那冲击力的余波,才会落到十二祖巫的身上。 但现在,十二祖巫的计划当中,最重要的一环出现了纰漏——原本应该作为他们和永劫之所中间缓冲的血海冥河道君脱困,那就算是这永劫之所成功的被定在了无限血海当中,那么在这前所未有的冲击力之下,首当其冲的,便是十二祖巫也不敢保证,在这冲击之下,他们会伤到何等的地步,更不敢保证,在这冲击之后,他们引动永劫之所降临之后,又能否如愿以偿的守住他们这计划成功之后的成果…… “帝江,共工,你们还有什么法子嘛?”强良沉闷无比的声音想了起来。 虽然那永劫之所还不曾彻底的归于无限血海,但此时的十二祖巫,已经是清清楚楚的察觉到了从永劫之所传来的那越来越强的压迫力,若是再不能寻到彼此之间的缓冲,一旦那力量彻底的爆发出来,那一切便都是回天无术了。 “而今,唯一的办法,便是我代替血海冥河道君,成为永劫之所和我们之间的缓冲,甚至于承载那永劫之所的存在。”当共工和帝江还在思索对策的时候,后土平静,且冷静的声音在十二祖巫当中响了起来。 “你们先听我说。”正当一众祖巫们想要对此表示反对的时候,后土的声音再次响起。 “首先,是我养伤的生机来自于这无限血海和血海冥河道君,故而我来作为这其中的缓冲,再是合适不过,我们甚至是不需要为此重新调整这无限血海当中的仪轨。” “再者,这些大神通者们的目光你们也都看到了——一旦这永劫之所坠落下来,而我们又不能保持全盛状态的话,这永劫之所,便不会成为我们巫族的依仗,而只会成为这些人的饕餮盛宴,我们之前所有的谋算,都必将为他人做嫁衣,这对于我们巫族而言,是一个绝对致命的结果!” “但若是由我来作为缓冲,甚至是干脆由我来作为永劫之所的承载的话,那就算是我为此陨落,我的意识也将会出现在永劫之所当中,主导着永劫之所的秩序,以保证这永劫之所牢牢的掌控在我们手中,而不至于是被其他人,被天庭趁虚而入。” 后土的言语当中,十二祖巫皆是默然不做声。 他们想要反驳后土,但细细思索之下,却是发现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驳斥后土的言语,该如何劝说后土打消自己的这想法——重重的思绪之下,一众祖巫们,却是谁也不曾察觉到后土目光当中陡然浮现出来的一抹奇怪无比的神色。 对后土而言,由她来承载这永劫之所的降临的想法,这并非是没有来由的起意。 “来不及了!”见其他的祖巫们还在纠结,后土的声音也是越发的急促起来,“再等下去,等到这永劫之所彻底落于无限血海,那就算是我想要作为其中的承载,也不会有机会了!” 言语落下,后土来不及等其他的祖巫们回应,便已经是从一众祖巫们的阵势当中脱离出来,径直朝着那残破的血茧而去。 每一步落下之后,这无限血海都是会随之鼓荡一次。 每一次无限血海当中恣意纵横的刀光剑气在后土的身上撕开一条口子,令后土祖巫的鲜血淌落于这无限血海当中之后,后土祖巫的气机,都会比先前更加更加与这无限血海契合。 而在后土祖巫迈步的时候,这无限血海当中散乱无比的仪轨和符文,也是飞快的自发的变换着,重新变得完整,重新变回最初的模样。 “不对劲儿!”看着这一幕,整理与须弥山的准提道君,心头陡然是浮现出一抹不详的感觉来。 借助巫族的势力和努力,引动永劫之所的降临,最后鸠占鹊巢,将那永劫之所纳入自己的掌控当中,这是准提道君一开始就定下来的决策——而他执行这计划的过程,也是异常的顺利。 一直到这永劫之所真正被巫族给牵引下来之后,意外才是随之出现。 首先,是他借助梦之权柄的引动,以云中君的刀光为掩饰的出手——他完全不曾想到,云中君那席卷出来的刀光,竟只是一个样子货,他的刀光才合于云中君的刀光当中,云中君的刀光便是陡然溃散,露出了刀光之下,准提道君所显化的刀光的真实。 但这对于准提道君而言,只是无伤大雅而已——毕竟,在出手之前,准提道君就有了充足的出手的借口。 在这个崇尚信义的时代,为好友出手,以至于不顾大局,这从来都不是一种贬义的说法。 对于准提道君而言,真正的意外,乃是现在。 在准提道君的预料当中,这无限血海当中的仪轨被扰乱,作为缓冲的血海冥河道君脱困,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无论是十二祖巫选择放弃继续引动永劫之所的降临,还是选择强撑着令永劫之所坠落于大地之上,对于准提道君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选择后者,那么在这永劫之所的冲击之下,十二祖巫必然会重伤,无力守住永劫之所的存在,那永劫之所必然会成为洪荒天地当中,所有大神通者们的饕餮盛宴——而借着须菩提所留下伏笔,足以是令准提道君在这一场饕餮盛宴当中摘下其中最为丰盛的一颗果实。 若是巫族选择后者,那自然更是简单——永劫之所已经现实,无限血海当中,接引永劫之所的仪轨,也早就已经被铺设出来,巫族放弃的话,准提道君正好是顺理成章的接受这个计划,然后引动永劫之所的降临,顺理成章的将巫族排斥于永劫之所以外,顺理成章的入主永劫之所。 但现在,巫族的反应,却是和准提道君所预演当中的情况,完全不同! “后土到底要干什么?”看着后土的气机逐渐的与无限血海合于一处,准提道君的心绪也不由得随之紧绷了起来。 “巫族到底想要干什么!” “准提道君救援血海冥河道君脱困,此事无可厚非——但如今,血海冥河道君脱困,准提道君的目的已经达到,也就不必在再多做其他动作了,以免惹人误会。”正当准提道君打算继续对巫族出手,打算逼迫后土回到十二祖巫的阵势当中,令这永劫之所的变故,重新回到他的计划当中的时候,浩然无比的声音在须弥山中响起,须弥山中的法度,便是随之一变,须弥山中所有的天地元气,都是脱出了准提道君的掌控,准提道君对天地法度的执掌,也同样是随之切断,在无限血海当中的跳动的刀光,亦是随之溃散。 “见过天帝陛下!”这变故出现的刹那,接引道君的神色也不由得一边,然后朝着穹天极处的所在微微稽首低眉——那截断了须弥山中一切的,正是天帝,太一! 而这个时候,天庭当中,云中君的声音,才刚刚落下——“陛下,是时候出手了。” “这便是掌之境的玄妙吗?”云中君的言语过后,师北海以及白泽等人,看着面前的的天帝太一,目光当中可谓满满都是艳羡。 天帝太一这一次的触手当中,掌之境的玄妙,可谓是尽展无虞。 当云中君请求天帝太一对须弥山触手,压制准提道君和接引道君的时候,天帝太一的动作,只是微微的一伸左手手掌——然后他的掌心上,便浮现出了须弥山中的幻影,以及立于须弥山中的接引道君和准提道君的模样。 而后太一再是以右手的手指在左手掌心上这么一划,须弥山中那两位缘之境大神通者便是彻彻底底的天帝太一从洪荒天地当中给切割出来,连带着他们所纸张的权柄,也是被天帝太一给彻底的截断。 “太乙之四境,掌缘生灭,究其本质,其实只是同一个境界而已。” “不过,唯有在登临掌之境以后,才能够将这四境之间的变幻合于一处。” “所谓掌缘生灭,便是执掌一切的因缘,执掌一切的生灭——所谓的缘,便是生灵和天地之间的联系。” “这联系包括天地这修行者所修持的大道,所执掌的权柄也包括修行者和其他修行者之间的恩怨情仇,亦是包括修行者在这天地之间吞吐的元气,还有修行者在这天地之间所留下的一切痕迹。”云中君等人的艳羡的目光当中,天帝太一也是耐心无比的向他们解释着掌之境所独有的玄妙。 如果说将太乙阶段的各个境界,以及所有的玄妙,都比作一粒有一粒的光彩照人的珍珠,那么掌之境,便是将这无数的珍珠串联成一条项链的线p唯有在登临了掌之境之后,修行者在太乙道君之路上的修持,才算是通汇贯通——在那之前,这些神圣们于太乙阶段的修持,都可以说是残缺不全。 “多谢陛下指点。”云中君等人都是朝着天帝太一一礼——这种领悟,除非是切身的登临了掌之境,否则的话,绝对不会有这样的认知。 而对于修行者而言,这样的认知越是早,越是深刻,那么他们登临掌之境的可能,就越大。 “我已经做了我所能做的,那么接下来,局势如何发展,就全看云道君你的了。”天帝太一不以为意的朝着众人摆了摆手——若不是在场的众人都已经登临了缘之境,算是已经将太乙道君的修持上所有的‘珍珠’都已经把握在了手中的话,他是绝对不会轻易的说出这独属于掌之境的玄妙的。 “陛下,还有各位道友,接下来静观其变便是,管叫不会令诸位失望也就是了。”云中君自信无比的出声。 该他出手的地方,他已经出过手了。 …… “我乃盘古之血裔,执掌山峦大地,执掌五行之土,承载万物之祖巫,后土!”柔和无比的祷告声,在天地之间响起,玄奇无比的气机,在天地之间弥散——这气机,令所有的大神通者们都觉得危险无比,如芒刺在背的同时,有令这无数的神圣们都觉得无与伦比的心安。 那正是盘古氏陨落之时所残存于天地之间的气机。 “今我巫族,怜洪荒苍生轮回不易……” 第四百五十五章 承天效法,后土大帝君 祷告声中,天地众生的念头汇聚于一处,然后,伟岸无比,浩浩荡荡的‘天意’显化出来,当初天帝太一与天地定下契约的那一幕,重现于天地之间。 却是后土代表着巫族,和这洪荒天地定下了属于巫族的契约。 “今我巫族,承盘古之泽,应众生之愿,破碎永劫,立轮回于此……” 伴随着后土如同是吟咏一般的祈祷,那无限血海之上,滔天的浪花卷动起来,其间所有的仪轨,所有的符文,所有的禁法,皆是随之溃散,而后土所显化出来的真身,则是飞快的变得巨大,头顶苍天,脚踏大地,一如开天辟地之时,分开天地的盘古氏一般。 倏忽之后,那被拖下来的永劫之所,便是缓缓的‘融化’,化作无数的阴森雾气萦绕于后土祖巫的真身之上,如同是披在她身上的一层纱衣一般。 但这纱衣,却意味着致命的伤害。 在这纱衣笼盖下来的时候,后土祖巫的脸上,清清楚楚的出现了痛苦无比的神色,而他身上,那才刚刚长出了新的头颅的腾蛇,亦是扭动着身躯,仰天嘶吼哀嚎。 在那雾气的萦绕之间,这腾蛇身上的鳞甲血肉,正飞快的消解着,融化在那雾气当中,成为这雾气的一部分——这不是别的什么东西,正是后土所执掌的权柄。 待得那腾蛇完全消融之后,便是轮到了后土的本身。 只十余个呼吸的之间,祖巫后土那庞大无比的真身,以及其间那恢弘到令人不可置信的血气,便已经是全然消散于虚无当中——而那永劫之所,此时这已经是化作了一个介于虚实之间的,横贯于天地之间的庞大无比的漩涡,这洪荒天地有多大,这漩涡就有多大。 天地当中,任何一个登临了太乙道君之境的修行者,只要稍稍转动目光,便能够看到这笼盖了整个洪荒天地的漩涡。 正是后土以身为祭,破碎永劫之所所形成的轮回之地。 在这漩涡成型的刹那,便是有哀嚎的声音从冥冥当中响起,响彻于每一位修行者的真灵当中,下一个刹那,天地之间的日月星辰,甚至于一切的光芒,都是尽数敛去,整个天地,都是陷入了无与伦比的黑暗当中。 “我乃,阴冥之主,轮回之君,承天效法,后土大帝君。”黑暗当中,有温和无比的声音响起,然后所有人的脑海当中,都浮现出了这样的一副画面出来——一位穿着黑色衣衫的神圣,从那轮回之地当中缓缓踏出来,伸手朝着这洪荒天地一拢,这刹那之间,天地之间一切的权柄,似乎都是归于了这神圣的手中,伴随着这神圣的念头而动。 于是这无穷的黑暗当中,又有星星点点的光芒浮现出来,如同是无数的萤火虫一般——这是自开天辟地一来,所有的残存于天地之间尚且不曾归入永劫之所的真灵,或是那些修行者们所留下的印记。 “我定轮回秩序于斯,曰善恶有度——功德加身之辈,归入轮回之时,真灵不散,业力缠身之辈,落于轮回之时,一身之业力当化作业火,焚烧真灵之本源,待得业火熄灭之后,方可轮转重生。” 伴随着后土的声音,那庞大无比的漩涡当中,刹那之间便是被一片红艳艳的光芒所照亮——这光芒,正是燃烧着的业火所绽放出来的光芒,无穷无尽的真灵在那业火当中挣扎丝毫,而在这业火当中,又有点点的金光化作长桥,引渡无数的真灵径直往轮回而去。 待得洪荒天地之间,所有的真灵都归于轮回之后,后土的手中,便又有丹书玉笔浮现出来,然后后土握笔在那丹书之上一勾,冥冥之间,便有新的法度落于天地之间,加诸于天地当中每一个生灵的身上——或者或是加诸于他们的真灵当中,在他们的真灵当中留下印记,使得这些生灵死去之后,其真灵,其魂魄,会在第一时间被那轮回之地给收拢。 当那些寻常的生灵都被那轮回之地给打上了印记,天地之间的那法度,却是在的倏忽一转,落到了众位太乙道君们的身上,想要将这些太乙道君们也纳入轮回之序的管束之下。 而就在这个时候,云中君的身上有刀光跳动出来,将落于他身上的轮回的印记,给尽数绞碎。 “承天效法后土大帝君鉴之,我等太乙之辈,跳出三界,不在五行——这生死之法度,管的了天地众生,却管不得我等太乙之辈。”将轮回之地所有的印记都给洗刷得干干净净之后,云中君才是看着轮回当中的后土大帝君高声的道。 “云道君此言,也正是我等之所想——我辈太乙,号为道君,跳出三界,不在五行,这轮回生灭之序,焉能约束得了我辈太乙?大帝君,此举过了。”云中言语才一落下,天地当中其他的神圣们也是纷纷出声,如同云中君一般,将覆压于身上的轮回所留下的痕迹,尽数抹除。 “善!”片刻,后土终于是点了点头——这也算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对于那些太乙道君们而言,他们不受轮回的管束,但对于轮回而言,那些太乙道君们的门人弟子,却依旧是在轮回的管束之下,作为轮回之主的后土,依旧是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拿捏这些太乙道君。 轮回当中,后土的目光从天地当中缓缓而过,最后定在云中君的脸上。 “云道君谋算天地之功,后土今日算是领教了。” “永劫破碎,轮回落成,天地无量众生,皆蒙此恩——我代天地无量众生,拜谢承天效法后土大帝君。”正当后土想要继续说什么的时候,天帝太一的声音响起,然后那日月星辰,再度显化与天地之间,将轮回落成所形成的黑暗,尽数驱逐一空。 “我等拜谢承天效法后土大帝君。”天帝太一朝着后土一礼之后,云中君,以及天地之间其他的神圣们都是朝着后土一礼,算是承认了后土对轮回之地的控制权,承认了巫族对轮回之地的主导权。 一直到这个时候,天地之间才是有灿烂无比的功德之光,倾泻于那轮回当中——得这无量功德加身,以陨落为代价重铸轮回,最后只余得一点真灵转身的后土,其修为,便是在转瞬之间,重新登临了太乙道君之尊,亦有一路而上,灭之境,生之境,缘之境,最后至于,掌之境! …… “啧,这算什么?偷鸡不成蚀把米吗?”待得这轮回之地的余波逐渐消散之后,须弥山中的准提道君才是朝着接引道君苦中作乐的笑了起来,在他们的旁边,正是那血海冥河道君。 “天庭那位云道君,算进一切,将我辈也都是纳入他的棋盘当中,当做他手中的棋子。” “先是以浩荡之大势,逼迫巫族引动永劫之所的降临,再是谋算血海冥河道君,令巫族将血海冥河道君封镇,然后再是以此引诱我出手救援道友脱困,使得十二祖巫的计划出现致命的纰漏——为了弥补这纰漏,后土直接以身为祭,使得十二祖巫直接少了一位,十二都天神煞阵不成,几乎是绝了于天庭相抗的可能。”准提道君感慨着,对于之前自己被太一‘圈禁’于须弥山当中的情况只字不提,然后毫不客气的将所有的黑锅都扣到了云中君的身上。 “可惜了,他百密终有一疏——谁能想到,这破碎永劫,重订轮回会有如此庞大的功德,陨落只余下真灵的后土,竟是能够借此功德一步登天,直接登临那至为玄妙的掌之境。” “这下,巫族有了后土这位掌之境的强者坐镇于永劫之所,那天庭从此之后,想要谋算轮回,便是绝无可能,将要彻底的压下巫族,更不会有丝毫的机会——这天地的局势,却是又回到了之前。”准提道君笑着道。 …… “棋差一招,倒也未必。”太阳神宫当中,太一,白泽,以及云中君等人端坐于一处,正在总结轮回开辟前后过程当中,他们天庭的得失。 而当最后,白泽他们推算出,这一次轮回的开辟当中,他们天庭失大于得的时候,云中君却是笑了起来。 “未必?这怎么讲?”听着云中君的话,白泽他们都是好奇无比的看着云中君,想要听一听云中君的说法——在这天地之间,一位掌之境巨擘的存在,对于局势的影响,堪称是无可估量。 在后土登临掌之境以后,怎么看,在这轮回之变当中,天庭都是得不偿失。 “掌之境又如何?”云中君低声的笑道,“就算是后土登临了掌之境,也只是轮回之所的掌之境——她能够出得了轮回,还在两可之间。” 言必,云中君立刻便又是出声,解释起了自己这结论的原因。 “对于真灵而言,这轮回之所,便是有进无出之地,此为轮回之铁律也,纵然是后土登临掌之境,但也依旧只是真灵之身——若是她强出轮回的话,那这铁律崩溃,轮回又会变成什么样子,依赖轮回而存的后土,又会是个什么样子?后土以这开辟轮回之功而有无量功德,那轮回崩溃之后,这业力又会有多大?后土敢承担这样的业力?巫族敢承担这样的压力?” “不敢的!”云中君斩钉截铁的道。“此为其一也。” “至于说其二……”云中君沉吟了一下,目光落到了天帝太一的身上。 “天帝陛下为洪荒唯一之天帝,至尊至贵,执掌洪荒天地当中的一切权柄法度——我们天庭重订天地之秩,然后陛下因此而登临掌之境。” “如今巫族完善轮回之序,令这天地的根基本源更进一步——未知,陛下觉得如何?”云中君抬起目光,笑意吟吟。 太一作为这洪荒天地当中唯一的天帝,得洪荒所有的法度加身,这洪荒天地的本源越强,太一的实力自然也就越强——是以,对于太一而言,无论那轮回之所是有谁来完成,最后有掌控在谁的手上,但只要那轮回之所落成,都是一种‘肉烂在锅里’的结果,都会给他带来巨大无比的益处。 “瞒不过云道君你!”看着云中君脸上的笑意,天帝太一的脸上,也是倏忽之间浮现出了灿烂无比的笑容来。“难怪就算是明知此谋算凶险无比,对局势的影响无法测算,云道君你还是选择这么做。” “这不是理所应当之事吗。”云中君掸了掸衣袖,脸上露出了自信无比的神色。 “从道祖第三次紫霄宫传道之后,我们和巫族的战争,便不再是流于表面——有着那七位大罗之机执掌者的存在,我们和巫族之间的胜负存亡,就非是取决于兵戈之利,战阵之功,而是取决于陛下,以及十二祖巫,还有那七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到底谁先一步登临大罗至尊之境!” “若是十二祖巫先,那我们天庭,自然是只能在巫族的威势之下覆灭,若是我们先,那要覆灭巫族,也只在弹指之间。” “至于说那七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若是他们先的话,那我们天庭和巫族,就只能是在那七位大罗所圈定的规则之下跳舞,甚至,在他们的压制之下,我们和巫族,几乎是都不可能有登临大罗的机会——毕竟,大家都看得出来,那位准提道君,可不像是什么心胸广大的人。”云中君冷笑着道。 “而陛下身为天帝,天地之间一切的变幻,都会在陛下的身上显现——那想要令陛下更快一步登临大罗之境,最好的办法是什么?自然便是加强这洪荒天地的底蕴,只要洪荒天地的底蕴变得更加强大,陛下的气运自然也就变得更加的沛然,陛下推演道途,增进功行,自然也就会更加顺利。” “在这个大目标之下,其他的一切得失,都只能说是细枝末节!” 云中君说到这里,这太阳神宫当中的气氛,依旧是变得轻松无比——因为后土出乎意料的得无量功德加身而登临掌之境的压抑气氛,已经是彻底的消散一空。 正如云中君所说的那般,在鸿钧道祖第三次讲道之后,他们天庭和巫族之间的争端,其胜负就已经是不再局限于大军的厮杀之间,而在于他们双方当中,哪一方先出现具有绝对压制性的强者——在之前的时候,在明悟大罗至尊之路以前,天庭的力量,是源自于军阵,而巫族的顶端力量,则是十二都天神煞阵,但在明悟了大罗至尊级别的力量之后,双方当中,那压制性的力量便只剩下了一种,那就是大罗至尊! 在这大罗至尊级别的力量之下,所有的一切,都是虚妄! 第四百五十六章 轮回转生,最后时刻的前奏 “不愧是云道君你啊!我还以为要我提醒之后,你才会意识到天地之间局面的变化,没想到你对局面的认知,竟是比我还要清晰。”听着云中君的分析,天帝太一也不由得感慨起来。 就连他自己,也是在登临了掌之境之后,察觉到了掌之境和太乙道君的其他境界之间截然不同的对比之后,才意识到了他们和巫族之间斗争的变幻,但他没想到,云中君还只是缘之境,甚至于还不曾登临缘之境的时候,就已经是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并且早早的就已经是为此定下了这庞大无比的布局——如今的局面之下,天庭已经算是大势已成,休说是后土被困在轮回当中,就算是后土以掌之境的修为从轮回当中踏出来,巫族也不可能有与天庭相争的机会了。 “能得云道君相助,实在是天庭之幸,是太一之幸。” …… “你们总算是来了!”云中君和女娲一起隐匿气机,才一踏入轮回,轮回当中便有一个平静无比的声音响了起来,“云道君,女娲道君,我等你们已经多时了。” “女娲道友,你看,我就说了,我们瞒不过后土大帝君的。”云中君停下脚步,看着身边的女娲道君笑了起来,然后才是从容无比的朝着后土一礼。 “天庭云中君,见过后土大帝君。” 在进入这轮回之地以前,云中君就曾经和女娲一起商议过,到底是要隐匿气机潜入这轮回之地,乃是坦然无比的踏进轮回,直面后土这天地之间第二位踏入太乙道君之境的绝世强者! 最后,女娲还是决定避开后土,直接潜入这轮回之所,送伏羲道君的真灵轮回转生——至于结果,也就正如此时一般,他们才踏进那轮回之处,就被后土祖巫给堵了个正着。 “这还是我们第一次以非战争的姿态面对面的立于一处吧,云道君。”后土还礼,“说起来,巫族今次之局面,乃至于我如今之局面,皆是受云道君所赐,对此,云道君就不打算与我一个交代吗?” 言语之间,后土伸手在这轮回当中一指,轮回之地当中,跳动的业火便是席卷起来,烧破虚实有无,凝结成一座简单而又古朴的宫殿。 “这位便是女娲道君吧,请。”后土伸手朝着那宫殿一引。 “大帝君先请。” 等到后土踏进了那宫殿当中以后,云中君和女娲道君才是随之踏入宫殿当中。 “还未知,两位道友迢迢而来这轮回,所为何事?”后土问道。 “非为其他,正是为巫族避祸而来。”云中君伸了伸手,止住想要出声的女娲道君。 “这可真是闻所未闻之事。”听着云中君的话,后土大帝君先是一愣,继而便是大笑起来。“云道君谋算天机,对我巫族,可谓是步步杀机,恨不能将我巫族灭之而后快——但如今云道君却说,这一遭乃是为我巫族避祸而来,正当我后土好欺不成?”说到这里,后土的言语当中,已然是杀机必露。 “祖巫若是不信,且听我细细道来如何?”对后土的不以为然,云中君却是丝毫不以为意。 “女娲道君和我天庭相勾连的原因,不是什么秘密,我想后土大帝君也应该知晓——既然如此的话,后土大帝君更应该知晓,先前巫族袭扰天庭的时候,在天宝阁当中所做的事。”云中君说到这里,后土也不由得沉默了下来。 “如今,大帝君登临掌之境,那对于修行这两个字,对于犹在掌之境之上的大罗至尊之境,又怎样的力量,大帝君必然是比其他的祖巫们更加清楚——而大帝君也应该清楚,有我们天庭作为后盾的女娲道君,其登临大罗至尊之境,可以说是十拿九稳。” “而因为之前袭扰天庭,踏碎天宝阁的举动,令伏羲道君真灵受损,巫族已经是和女娲道君结下了因果——若是不能妥善处置的话,那巫族要面对的,便是一位注定要登临大罗至尊巨擘!” “这意味着什么,不用我说,大帝君想来也应该明白。”云中君继续道。 而后土则是变得越发的沉默。 注定要登临大罗至尊之境的女娲——越是想到这一点,后土的心绪便是越发的沉重。 这轮回之地,乃是在后土的肉身当中所开辟而出的存在,对于这轮回之地而言,后土的地位,无异于是其间的创世之神——是以,在这轮回之地当中,后土大帝君若是愿意付出一定代价的话,便能够如同那几位执掌大罗之机的修行者一般,以太乙之身暂掌大罗之力,也正是如此,对于‘大罗至尊’这四个字所蕴藏着的分量的体悟,其他的十一位祖巫加起来,都比不上后土大帝君。 后土很清楚,除非是他们巫族当中也有人登临了大罗至尊之境——是真正的登临大罗至尊之境,而非是如眼前的女娲和自己一般,借由外物而得大罗至尊之力,否则的话,在真正的大罗至尊的面前,巫族脆弱的便如同是刚刚破壳的幼崽一般,一众巫族们引以为傲的力量和那十二都天神煞阵,在大罗至尊的面前,什么也不是。 同样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在执掌了这轮回之后,后土便是深陷于无法言说的忧虑当中——巫族掀翻天宝阁,将伏羲道君的真灵‘抹消’的举动,痛快是痛快了,但接下来他们要面临的后患,却是巫族当中,谁也承受不起的! “大帝君执掌轮回,管束天地之间的一切魂魄真灵,也应该能够察觉得到,虽然在那天宝阁中,伏羲道君的真灵受了重创,但却还不至于是到彻底湮灭的地步,其还有一线生机——而那一线生机,便在这轮回当中。”见后土在自己的言语当中露出了深思的模样,云中君便是继续出声道。 “轮回之地?”后土的眉头皱了起来。 “不错,和我女娲道君此来,便是想要借着轮回之地,送伏羲道君的真灵转生,最后令伏羲道君踏破轮回归来。” “若是大帝君能够促成此事,于伏羲道君每一次轮转之际,多多看顾一番,使得伏羲道君的真灵不为他人所趁的话,我想巫族和女娲道君之间的因果,应该是可以揭过的。” 云中君言语才落,后土大帝君的目光也是随之一动,直接落到了旁边安静端坐的女娲道君的身上。 “此言当真?” …… “云道友,就这样和巫族揭过,会不会太便宜巫族了?”等到在后土的看护之下,安然送伏羲道君的真灵归于了轮回之后,回转桐黄山的女娲才是看着云中君,一脸的疑惑——按照云中君往昔的行事作风,此刻他抓住了机会,应该是不计代价的令巫族和女娲道君之间的裂痕更深,更加的无法共存,这才符合云中君,符合天庭的利益才是。 但偏偏,云中君却是选择了令女娲道君和巫族和解…… “和巫族和解,对巫族而言,固然是一桩好事,但对于女娲道友你而言,同样也不是一件坏事——确切来说,和巫族化解这一桩恩怨,对于女娲道友你而言,同样也是迫在眉睫之事。” “若不然的话,没有退路的巫族,必然会竭尽所能的阻挠女娲道友你登临大罗至尊——巫族毕竟是洪荒天地之间的两极之一,他们若是铁了心要和女娲道友你为难的话,女娲道友你只怕以后难得清静,更不要说安心闭关以登临那大罗至尊之境了。”云中君言语平静。 “我们天庭和巫族之间,虽然难以共存,也确实是想要择机灭掉巫族,但这还不至于说要以女娲道友的道途作为代价——当然,也也是天帝陛下的意思。” “那就多谢云道君和天帝陛下的美意了。”闻言,女娲道君也是后退一步,朝着云中君一礼,再朝着天庭的方向一礼。 “分内之事而已。”云中君往旁边一步,避开女娲道君的这一礼——且不提女娲道君已经算是天庭的‘自己人’,当前的天庭,也从未有过谋算自己人的想法和习惯,光是云中君本身,就已经是通过女娲道君与巫族的和解,从中得到了极大的好处。 那就是斗姆元君的印记。 在和女娲道君一起,将伏羲道君的真灵投入轮回之地的时候,因为和女娲道君的约定,后土大帝君便是将所有的心力都放到了伏羲道君的真灵之上,而就在这个时候,云中君便是无声无息的,将斗姆元君的印记,也投入到了那轮回当中,而作为轮回之主的后土大帝君,却是对此浑然没有半点的察觉。 …… 云中君从桐黄山归返天庭之后又三万年,天庭向轮回之所下发了诏书,确定了后土对轮回的执掌之权,同时也是断绝了天地之间其他的修行者们对轮回之地的觊觎。 在那之后,整个洪荒天地,便是再度恢复到了平静当中,再度回到了过往的,属于修行者的‘黄金盛世’。 如此,便又是七百万年! “白泽道友和师道友匆匆寻我,所谓何事?”当天地之间,那几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先后都是登临了掌之境以后,天庭当中,白泽道君和师北海,便是秘密的出现在了天河水府当中。 “云道友躲在这天河水府当中,一心清修,七百万载不问天地变局,不为此殚精竭虑,实在是好生的叫人羡慕。”进了天河水府之后,白泽道君目光四下环视了一眼,这才是出声感慨道。 “好了,事态紧急,白泽你就不要东拉西扯的客套了,云道君,是这么一回事。”师北海打断了白泽道君的话,然后便是直接出声讲述起来。 而在师北海的讲述当中,云中君才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师北海和白泽会急匆匆的来到这天河水府。 却是在这七百万年的修生养息当中,天地的发展,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在天庭的调和之下,天地的本源越发壮大,天地之间的修行者越发的繁多,那些大神通者们的实力,也是越发的强横,如此有反过来促进天地本源的壮大,形成良性的循环。 而最终,这所有的变幻,都会归于天帝太一的身上。 在七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前后登临掌之境以后,这洪荒天地的发展,终于是臻至了一个冥冥当中的极致——然后太一的修为,也便是在这个时候,看破了那冥冥当中的界限,踏破了那属于大罗至尊的门槛,真真正正的窥视到了那属于大罗至尊的玄妙。 “这是好事啊,怎么两位道友非但不觉得欣喜,却反而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云中君笑了起来——天帝太一登临大罗,及时意味着立于星空的天庭永不崩塌,而星辰一脉的神圣们,自然也就不会受到天庭崩溃的冲击。 但只片刻,云中君脸上的笑意便是收敛了起来——若只是单纯的为了庆贺此时,师北海和白泽道君根本就不会专程望这天河水府走上一遭,更不会露出这忧心忡忡的模样来。 “可是其中还有什么变故?”云中君问道。 “是巫族,还是那几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几个呼吸之后,云中君的神色便是随之阴沉下来。 天帝太一登临大罗至尊,毫无疑问受到最大影响的,便是巫族和那几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若是天帝太一登临大罗至尊的过程当中有什么麻烦的话,那毫无疑问,这麻烦绝对是来自于这两者。 “兼而有之。”就如云中君所猜测的那般,他的言语才落,师北海的声音便是随之响了起来。 “天帝陛下想要登临大罗,斩道,便是不可避免之事——而这个过程当中,天地之间必然会生出种种的异象来,皆是,通过这异象判断出了天帝陛下将要登临大罗的双方,必然会在天地之间闹出些动静来,以迟滞,甚至于干扰天帝陛下登临大罗至尊的过程。” “登临大罗至尊的道路,我们谁也不曾踏足过,在他们的干扰之间,这其间到底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更是无法预料,但可以确定的是,这变故一旦产生,那绝对不会是一件好事。” “是以,我们两人前来,便是想要向云道友你请教一番,我们要如何做,才能够令天地之间的大神通者们对陛下登临大罗之时的异象产生误判,使得他们不至于甘涛陛下登临大罗至尊的过程?”师北海问道。 第四百五十七章 提亲 “此事,到也不难。”等到师北海和白泽道君将天帝太一推演之下,有可能会出现的种种异象都详述了之后,云中君斟酌了片刻,立刻就有了一个略有些促狭的法子。“不过,太一陛下可能会因此而惹些非议。” “云道友请讲,我等洗耳恭听。”师北海和白泽道君对视一眼,脸上顿时便是露出了惊喜的神色来。 他们有想过云中君会有对应的计策,但他们绝对没有想过,他们这边言语才落,云中君便几乎是已经想到了合适的对策。 “我听说,天地以西,有一方胜地,名曰映光湖,湖中有一位神圣,其名为望舒——这位神圣位列先天,乃是纯阴之气化生,能够与太阴星相合,我还听说,此前天庭层应邀请过这位神圣,想要其归入天庭执掌太阴帝君之位,可对?”云中君问道。 “正是如此。”白泽道君摇了摇头,脸上也有着些许的苦笑。 天庭当中的诸般神圣,便是以一众星君为贵,而那些星君们当中,又是以列为帝君所执掌的权柄最为浩荡,以这些帝君们所执掌的星辰,最为重要——天庭立于星辰至今,无数万年以来,除了天市垣因为众位神圣们刻意避讳而不曾有帝君执掌以外,诸般星辰当中,另外的一个有着帝君之重却不曾有帝君坐镇的星辰,便是和太阳星遥遥相对的太阴星。 星辰,乃是天庭的根本,星君,乃至于帝君的存在,便是保证天庭稳定最核心的力量——当帝君缺位的时候,不管天庭的威势多重,都始终会有那么一层缺憾,尤其是和太阳星并列,划分阴阳的太阴星。 也正是因为太阴帝君缺位的原因,天庭当中,每隔八十一万载,众位星君们都会联手以权柄扫荡星空,以调和这星空当中的阴阳平衡,调和整个洪荒天地的阴阳平衡。 为此,这些神圣们都要大大的折损一番自己的元炁,也正是为此,天庭的诸位帝君们,为了这太阴帝君,可谓是费劲了心思——可惜,能够和太阴星共鸣的太真道君对太阴帝君之位不屑一顾,除了她以外,天庭无数万年,都找不出另一个能够引动太阴星共鸣的神圣来。 一直到之前,望舒道君登临太乙道君之位的时候,那太阴星便是自发的与望舒道君共鸣起来——见得这一幕,天庭的一众神圣们,几乎可以说是喜出望外! 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白泽道君便是亲下洪荒天地,到了映光湖中,请望舒道君登天,执掌那太阴星君之位。 “可惜,这位望舒道君性情恬淡,却是个只知一心清修之人,对于那人人都趋之若鹜的太阴帝君之位,却可谓是不屑一顾。” “我三番去往那映光湖,诚心相邀,甚至于是以洪荒天地之大局相引,这位望舒道君对那太阴帝君之位,皆是辞而不受。”说到这里,白泽道君脸上的苦笑当中,也是多出了三分敬意来。 自天庭重新天地之秩序之后,天地之间所有的阴阳变化,皆是映照于那些星辰当中,由那无数的星君们所执掌。 而在这过程之间,每一个十万年之后,天庭邀请众神定论功过的时候,都会有庞大无比的天道功德落于天庭当中,落于那些星君们身上——而每一次,天地之间的大神通者们,看着那沛然无比的功德,眼珠子都是通红一片。 也正是如此,在巫族开辟轮回,天地局势平缓之后,天地之间的一众大神通者们,最为热衷的,便是谋取天地天庭当中那些星君或是天象之神的权柄。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那太阴帝君之位,受到了怎样的追捧,可想而知。 越是如此,那位望舒道君对太阴帝君之权柄的三次拒绝,当然也就显得更加的难能可贵。 “对了,云道君你提起这位望舒道君做什么?莫非你的谋划,还与她有关不成?”白泽道君感慨无比的说着,忽的便是反应过来。 “知我者,白泽道友也!”听着白泽的话,云中君登时便是抚掌而笑,然后不待白泽道君有所准备,立刻便是接着出声。 “我想请白泽道友你再往那映光湖走一遭——最好是大张旗鼓,声势闹得越大越好!” “云道友,你到底想做什么!”看着云中君脸上浮现出的一抹促狭的笑意,白泽道君的心头,也不由得浮现出一抹不妙的感觉来。 “白泽道友这映光湖一行,非是去邀请望舒道君执掌太阴帝君之位,而是去提亲。”云中君低声的道。 话音虽低,但其效果,却无异于是一声惊雷,震得白泽七荤八素——原本的时候,他还闲暇以待的饮着杯中的琼浆,但云中君话音才落,白泽道君便如同是被一道雷霆打在顶门上一般,手中的杯盏,都是远远的抛开了去。 “云道友,你刚才,说什么?”良久之后,白泽道君才是惊魂未定的出声,似乎是觉得自己之前所听到的,都是幻听,只要云中君重新说一次,那么他所听到的言语,便必然是和之前截然不同一般。 而在另一边,师北海已经是不动声色的挪动着自己的脚步,想要离开这天河水府。 “我方才说,想请白泽道君往映光湖走一遭,替天地陛下向那位望舒道君提亲。”云中君笑着道,无声无息的,他的身形便是出现在了天河水府的门前,将想要离开的师北海给堵住。 “云道君,此举事关重大,是不是在斟酌一下?”师北海看着拦在门前的云中君,干笑着出声——这刹那之间,他几乎是连他们来到这天河水府的初衷,都已经是抛到了混沌之外。 “确实该商榷一番。”云中君点了点头,正当师北海和白泽道君都为之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云中君的言语便是再次响了起来,“此事干系重大,白泽道君一人前往的,终究有些不够正式,若是令望舒道君以为这是天庭对她的轻慢,可就是大大的不妙。” “不若这样,师道友你和白泽道友同为天帝陛下的左右手,那干脆就和白泽道友一起往那映光湖一行,如此方显郑重。” “且缓一缓,且缓一缓。” “云道友且先不忙言语,容我细细思量一番。”这个时候,白泽道君已经是稍稍的变得冷静了些,揉着自己的眉心,尽量舒缓自己的言语。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此来天河水府,乃是向云道友你请教,要如何遮掩天帝陛下登临大罗之时所显化与天地之间的异象,怎么到了云道友你这里,却是突然就拐到了替陛下提亲这件事上。” “不错,不错。”师北海也是连连点头,附和着白泽道君的话。 提亲——这样的事,对于师北海和白泽道君而言,可以说是开天辟地头一遭,是他们此生从未经历过,更从未想过的事,在云中君没头没脑的提出了这个建议之后,白泽道君和师北海的第一反应,便是拒绝。 事实上,若不是他们两人和云中君相交已久,‘云中君’这三个字,在天庭当中也素来都是稳重可靠的代名词的话,那说不得,白泽道君和师北海道君便会以为云中君这是在消遣他们,然后和云中君翻脸相向。 “看来,两位道友还真的是以为我这是在开玩笑了。”云中君长舒了一口气,然后立刻出声追问道。 “两位道友来此,是想要问计,如何遮掩陛下登临大罗的动静可对?” “正是。”白泽道君和师北海对视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那我再问两位道友一句——陛下登临大罗至尊的动静,乃是大罗之动静,我辈太乙,想要遮掩这动静,无异于是想要以云遮日,为之奈何?”云中君双手一摊。 就算还不是大罗至尊,但天帝太一登临大罗至尊之前所引动的异象,却是实实在在的属于大罗至尊这个层次的玄妙,力量层次和他们这些太乙道君截然不同,就算是他云中君再如何的奇思妙想,谋划百出,又怎么可能做得到这样的事? “若是能够轻易做得到,我们又何必来向云道友问计?”师北海和白泽道君也是苦笑了起来。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要遮掩这种动静呢?”云中君面色平静——“要在汪洋当中遮掩一方岛屿的存在,最好的办法不是要如何掩护这岛屿,而是干脆一点,直接将这汪洋化作大地,令这岛屿成为大地的一部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如此一来,再如何精明的人,也不可能从这大地当中找出一个‘岛屿’!” 云中君的目光沉下来。 “诚然,陛下登临大罗至尊之境,会在天地之间引出无数的异象,可谁谁敢说,这异象的来源,是陛下斩道,登临大罗至尊而产生的异象?” “陛下迎娶望舒道君,天后归位,阴阳和合,太阳太阴与之合一,如此一来,天地的本源,必将为此而动,如此一来,天地之间为此产生什么一些异象,不也在情理当中吗?” “至于说其他大神通者们的打探——嘿,他们若是探听陛下和天后的私事,正当我们天庭的一众神圣们,都是摆设不成?” 云中君话说到这里,白泽道君和师北海,也立刻便是明白了云中君的意思。 既然天帝太一斩道的动静瞒不过旁人,那边干脆反其道而行,不去遮掩这动静,大大方方的令这动静显化于人前,然后从另一个方面,给天地之间其他的大神通者们一个理由,令他们认为这种异象乃是寻常之事,使得任何人都不会将这异象的产生和大罗至尊这四个字联系到一起。 而种种理由当中,云中君此时所提出来的,迎亲之事,看起来荒诞不羁,实际上,却是一个最为合乎情理的理由。 天帝,天后,阴阳和合,天地之间对立了不知道多久的阴阳之气,从此形成完美的平衡,互为表里,天地之间的阴阳平衡,再也不需要进行人为的调控,这无疑于意味着洪荒天地的发展,进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阶段——而在这过程当中,无论发生了什么样的异象,都是能够被人所理解的,就算是那异象的力量本质超出了修行者们所能理解的极限,也同样不会有人为此觉得奇怪,毕竟,这是基于整个天地本质的提升而产生的异象,其本质本就高妙的超乎想象,无人理解,更是合乎情理。 同样的,以这个理由来引导众人注意的话,白泽等人,也同样是能够顺理成章的阻止其他的大神通者们对这异象的查探,而不至于因为他们所表现出来的紧张引发其他大神通者们的疑心——毕竟如此一来,这异象的根源,是来自于阴阳和合的天帝与天后,那这异象,便是天庭的阴私之事,代表着天庭的颜面,休说天庭只是阻止其他人查探这异象的根源,就算是天庭竭尽所能的遮掩这异象的存在,也同样是合情合理的。 “怎么,两位道友到如今,还觉得我这法子过于荒诞吗?”见白泽道君和师北海的脸上,都露出了深思的模样,云中君才是起身,朝着天河水府的深处而去。 “法子固然是一个好法子,可这实在是……实在是……”白泽道君和师北海同样也是起身,纠结再三,“不行,这法子既然是云道友你提出来的,你又怎可置之不理?既然要显正式,你须得和我们同去才是!” 再三思虑之后,师北海和白泽道君实在是找不出拒绝云中君这提议的法子,不甘心之下,他们还是打算‘垂死挣扎’一番,打算拖着云中君一起往那映光湖一行,就算是尴尬,也得一起尴尬。 “我执掌的,乃是兵战杀伐之事,一身杀伐之气冲天盈野,我去映光湖?” “我只怕我踏出这天河水府朝着映光湖而去的消息传开,尚未等到到达映光湖,这位望舒道君就已经是封锁了映光湖,形影不知所踪了。” “为稳妥起见,两位道友还是自去吧。”云中君朝着两人摆了摆手,然后他的身形,便是陡然间溃散,化作无数的水花融化在了天河当中。 他既然是提出了这个法子,又怎么可能想不到无法拒绝这提议的白泽道君和师北海不得已之下,会拖着他一起?是以,他早早的就想好了拒绝令人的理由了。 “这……难怪云道友说,这法子会给天帝陛下带来一些非议。”看着云中君干脆利落的消失在眼前,师北海和白泽道君也不由得是面面相觑——若是此事传开,那给天帝太一带来的,又岂止只是非议这两个字? “那要如何说服天帝陛下呢?”师北海再问——他的目光紧紧的望着白泽道君。 作为和太一相交无数年的人,对于太一的心性心胸,师北海再是清楚不过,他很清楚,就算是登临大罗至尊之路会遇到无数的干扰,但以太一的心胸,也只会将这无数的干扰都一力承当,而不会‘祸水东引’,将一些完全不相干的人给拖进这乱子当中来,此时云中君的提议,一旦是在太一的面前提出来,那想都不用想,太一的答案,必然会是拒绝。 “师道友你难道不曾听懂云道友的意思吗?” “提亲之人,乃是你与我,而不是明庚——这即是说,此事是要瞒着天帝陛下而行的。”白泽道君苦笑起来,脸上的神色,越发的无奈。 这一下子,他和师北海两人,可是结结实实的要背上这一口黑锅了,最重要的是,就算是明知这是一口天大的黑锅,他们两人也不得不老老实实的将这黑锅给背起来。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师北海面无表情。 “当然是先请陛下闭关。”白泽道君同样是面无表情。 往映光湖提亲,这计划当中,最大的难处,就在于天帝太一的反对,是以,要施行这计划,最重要的一点,就在于要令天帝太一完全没有反对的机会,要令他完全不知晓这一回事——而最好的办法,无异于便是请天帝太一闭关,只要太一闭关的时候,白泽他们将声势给造了起来,将此事给‘生米煮成熟饭’,那出关之后的天帝太一,再如何的不愿,也只能选择接受事实。 若不然的话,这洪荒天地就不是阴阳失调,而是阴阳彻底对立了——如此一来,这洪荒天地的崩溃的局面,便是可以预见,以太一的担当,在自己和洪荒天地之间,他会选择的,必然会是这洪荒天地。 对此,白泽他们有着绝对的信心——这正是,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罢了,就这样吧,反正,横竖陛下也不吃亏就是了!”师北海依旧是面无表情的道,“那你这就去请陛下安心闭关,毋用操心异象波折。” “不,还是你去吧。”白泽道君别过脸,“往映光湖提亲之举,干系重大,务必要万无一失,不能出半点的纰漏,我须得现在就回去,详加思量。” “我去就我去,那映光湖之事,就交给你主导了!”师北海言语才落,没有给白泽道君丝毫拒绝的机会,整个人便是直接在白泽道君的面前消失不见,待得师北海的身形再次显现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是出现在了太阳神宫的门前。 第四百五十八章 北海说太一,白泽见三清 “陛下,好消息。”在太阳神宫的门外,稍稍调整了一番心绪之后,师北海才是带着欣喜无比的神色踏进了太阳神宫当中,朝着端坐于其间的天帝太一出声道。 太阳神宫的正中间,有一株先天灵根扶桑神木,而天帝太一便是端坐于扶桑神木之下,借着扶桑神木的玄妙遮掩自己身上的气机。 师北海推门入内的时候,天帝太一虽然是端坐不动,一身的气机稳定无比没有丝毫的荡漾,但其周身上下,依旧是有灿烂无比的火光跳动了起来,将其身边的时空都给彻底的熔断,若不是还有着那扶桑神木和太阳星作为太一和天地之间的勾连,说不得此时,天帝太一便已经是身化无穷的火焰,将这洪荒天地给烧穿之后,往混沌而去,师北海定睛于那太一周遭那火光的时候,那跳动的火光当中,立刻便是有无穷无尽的道韵所显化出来,勾动着师北海自身的大道,令师北海所秉承的道,都要脱出师北海的掌控,然后自然而然的往天帝太一所秉承的道之上偏转。 待得天帝太一轻轻咳嗽一声,师北海才是冷汗涔涔的惊醒过来。 “拜见陛下。”师北海朝着太一一礼。 他很清楚,自己之前的经历,并非是太一有意要向他彰显自己的强大,而是因为太一的功行实力,已经是臻至了太乙道君这个境界所能够容纳的极限,到了水满自溢的地步,这才会有那不受太一控制的异象所显化出来——而这,也正是修行者的实力到了‘斩道’这一步的征兆。 修行者的实力到了这一步,才需要进行‘斩道’,进行做减求空,以求登临那大罗至尊之境。 “陛下,好消息。”师北海再一次出声,“我和白泽道君拜访云道友,在云道友的绸缪之下,对陛下斩道之时所产生的异象,已经是有了充分的应对之法,陛下且自安心闭关便是,余者一切都交给我们!”师北海的神色当中,满满的都是自信。 “是吗?”听着师北海的话,天帝太一的脸上也是难得的露出了笑意,片刻,其目光当中掩饰已久的疲惫,也是随之一闪而过。 修行之路,有进无退,到了斩道的关口之后,修行者唯一的选择便是迎难而上,直接进行斩道的过程——在这关口当中,每一个刹那的拖延,都会给修行者本身带来庞大无比的压力,拖延得越久,那压力也就越大。 只有太一自己才清楚,在登临了斩道的关口之后,自己为了压制斩道的进程,到底承担了多大的压力。 “那不知道,你们打算如何进行?”太一问道。 “此事,却是由云道友全权主导,云道友的性格,陛下你也清楚,不到最后一刻,我们肯定是看不透他的棋路的,至于说具体的法子,我也曾问过云道友,不过云道友只一句‘不可言,言则生变’便将我和白泽道友给打发了去。”师北海不假思索的应声道。 在来到这太阳神宫之前,他就已经细细的思索过,天帝太一问起来具体应对的时候,自己应该以什么样的方式来搪塞天帝太一的追问,在不告诉太一具体方案的同时,又能够令天帝太一安心的去闭关——而他思虑之后,所找到的最好的答案,便是云中君。 “果然是云道友的作风,棋路天马行空,无法捉摸,不到最后的关头,永远都不知晓他真正的胜负手,是落在何处。”就如同是师北海所预料的那般,在他抬出了云中君,又将这一口‘黑锅’给重新的扔回到云中君头顶的时候,他面前的天帝太一已经是点起了头,露出了放心的神色,“云道友的棋路,虽然无法捉摸,但自相识以来,云道友便从未令人失望过——既然他说有办法,那便定然是有办法。” “不错,我和白泽道友也是这般思量的,故而从云道友处得到了确切的回应之后,我便是直接来了这太阳神宫向陛下报喜。” “如此的话,陛下想来也该是能够安心闭关,以登临那大罗至尊之境了。”师北海沉下心绪,终于是说出了他来到这太阳神宫之后,最为重要的一句话,也是他最为终极的目的,请天帝太一闭关。 ——若不然的话,太一依旧端坐于这太阳神宫当中,那只怕他们去往映光湖提亲的过程,尚未开始,就已经是被天帝太一阻止而夭折。 …… 而另一边,本该是正在筹谋提亲之事的白泽,却并不曾带在天庭当中筹备一应事宜,反而是孤身一人,出现在了洪荒天地当中,出现在了昆仑山之前。 这天地之间,原本只有一座昆仑,那边是太真道君的道场,西昆仑——不过在三清道人执掌大罗之机,重返洪荒天地之后,便是将孕育了他们的那一处峰峦,以秘法从周山当中给挪移出来,最后定于周山以东的地方。 而这座峰峦的名字,便叫做昆仑,有别于西昆仑的昆仑。 “天庭的气象蒸蒸日上,诸般事务繁杂无比,如今,又恰逢十万载考功之期,正是天庭俗务最多最重的时候,白泽道友此时不在天庭当中主持诸般事务,怎的有空来我们这个昆仑?莫不是天地当中有什么变故需要我等出面?还请快快入内一叙。”昆仑山之前,正当白泽道君还在其间纠结,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时候,昆仑山中,三清道君已经是察觉到了白泽道君的到来,而后开口发出了邀请。 “也只能如此了!”听着昆仑山中所传来的邀约,白泽道君目光当中的纠结之色,也便是在刹那之间尽数消退收敛,然后信步踏进昆仑当中。 “此番前来,确实是有一桩要事想要和三位道兄相商,此事,关乎天地的底蕴能够迈入全新的阶段,我思前想后之下,才是觉得此事唯有三位道兄出面,方能妥善处置。”白泽道君脸上露出慎重无比的颜色。 “天地的底蕴能否全新的阶段?莫不是,对于这天地的发展,天庭又有了什么全新的计划不成?”听着白泽道君的话,三清道君的脸上皆是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来。 在登临大罗至尊之前,他们这些修行者,都是依赖于这洪荒天地而存在的,洪荒天地的底蕴越深厚,本源越强大,他们这些修行者们的修行,也就越发的能够得到这天地正面的反馈,使得他们的修行越发的顺利——这一点,已经是从他们之前的经历当中得到了完美的证明。 从天庭规划了新的天地秩序,令洪荒天地的底蕴快速增强之后,他们几人的修行的速度较之于先前,都有了不小的增长。 是以,此刻从白泽道君的口中,听到了天庭有关于天地发展的全新规划,三清道君都是为此生出了强大无比的兴趣来。 在登临了掌之境以后,三清道君便是隐隐之间察觉到,他们的修为,已经是臻至了天地之间的一个极限,继续修行下去的话,这天地的存在对于他们而言,便不会再产生正面的反馈,想要在修行的过程当中,继续得到来自于天地的增益,那就非得是想办法令这天地的本源再一次得到增强才是。 “全新的计划?”白泽道君一愣,然后立刻便是回过神来,“也算是吧。” “是怎么一回事。”白泽道君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言语,然后才是不紧不慢的出声,神色肃然。 “我们天庭执掌天地之间的种种法度权柄,和天地本源的关联,可谓是密切无比,而前不久,我们梳理这天地无数万年一来的变化,以求从中寻找规律的时候,便是发现,原来这洪荒天地的底蕴和本源,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臻至了极限,这数十万年一来,这洪荒天地的事态,虽然看起来是蒸蒸日上,但实则,其本源已经是很久都没有其他的变化。”白泽道君说道。 “正是如此。”三清道君也是点了点头。 “但问题在于,按照我们最先的推演,在我们天庭完成了对天地的种种规划,令天地生死皆归于平衡之后,天地的本源,应该变得更加的浑厚强大,而不是停留在如今的这个地步。”白泽道君神色肃然,“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问题的存在。” “故此在前些时日,我们天庭的几位神圣便是又聚在一起,细细的重新推演了一番天地变化的过程,然后,我们便找到了这天地的发展不能尽如人意的原因。” “什么原因?”上青道君问道,目光当中也随之浮现出一抹冷冽出来。 天庭重定的天地秩序,从计划提出来开始,到现在,可以说是每一步都在天地之间所有大神通者们的审视之下,三清道君可以保证,不管是天庭这规划的本身,还是天庭对这规划的执行,都没有出现任何的问题。 在规划和执行都没有出现问题的情况下,天庭的规划不能达到应有的结果,那结果无非便是只剩下一个——那就是有人故意在这天地之间拨弄风雨,使得天庭的规划难以的竟全功。 对于已经是察觉到了天地‘束缚’的三清道君而言,这样的行径,无异于是阻道之仇,若是天庭有暗处那人挑动风雨的证据,那不管那人是谁,三清道君都不打算和那人善罢甘休。 “和人无关!”白泽道君苦笑起来,“若是有人在暗处挑动风雨的话,以我们天庭当前的实力,早就以雷霆之势将其化作齑粉了,又哪里还需要来这昆仑山打扰三位道兄的清净。” “问题出在阴阳失衡之上。”白泽道君脸上的苦涩,越发的明显。 “星空之上,列为帝君,众位星君,皆是一一归位,但独独那太阴帝君之权柄,却是迟迟空悬,以至于这天地之间,太阴无主,阳盛于阴。也正是如此,每过八十一万载,我们天庭都会邀请众位神圣们共聚天庭,以重新梳理这天地之间的阴阳之气,而天地的本源,也正是在这过程之间,会折损极大的一部分。”白泽道君口中说出三清道君早就知晓的情况。 “白泽道友的意思,便是说,若是太阴帝君归位,便能够令这洪荒天地阴阳平衡,如此一来,天地之间的本源,便会再度强盛一分,达到天庭所预想的地步?”太清道君出声问道,风轻云淡之间,因为先前上清道君的所动的杀意而在这昆仑山中先画出来的凌冽,便在转瞬之间消散于无形。 “太阴帝君。”玉清道君的眉头也是随之皱了起来,对于这太阴帝君的情况,在整个洪荒天地当中,都算不上是什么秘密。 “迄今为止,能够与太阴相合的神圣,也就两人——一位,是太真道友。另一位,则是望舒道君。” “太真道友自不必提,早在很久之前,她就已经明确的表示过,她所秉承之道,非是太阴之道,那太阴之权柄于她而言,只是负累,只会拖累她的道途,也正是如此,天庭的目光,才会落到后来的望舒道君身上。” “可望舒道君同样也是明言拒绝了这太阴帝君之位——白泽道友你三次相邀,望舒道君三次拒绝,其心之坚,可见一斑,想要说动其执掌太阴,以调和这天地之间的阴阳,何其难也!”玉清道君眉头紧皱,他自认为已经是猜到了白泽道君的来意。 在三次邀请皆备拒绝之后,天庭还是不打算放弃,打算迂回而动,想要请他们三人居中调节,再度向望舒道君发起邀请。 “为这天地之壮大,就算是面对这太阴之重,天庭也能够保证行事公允,对着无上之权柄不私相授受,而今,更是愿意对望舒道君再度折节相邀,此番心迹,我等又怎可坐视不理?白道友有什么话直说便是。”玉清道君慨然出声道。 太阴帝君,作为和太阳并列的帝君,执掌洪荒之太阴,其权柄之中,由此可见一般,而以天帝太一所执掌的权柄而言,天庭若是打定主意要将这太阴帝君之位给拿下,那么他强行敕封一位太乙道君为太阴帝君,执掌太阴,和并不是做不到,只不过如此一来,那位太乙道君所秉承的道,难免便会和太阴星相互冲突,如初一来,太阴受损,天地的本源,自然也会受到一定的影响。 而天庭为了不影响这天地的本源,硬生生的拖着那太阴帝君缺位的影响,每隔八十一万年,便是以那些星君们自我折损元气的方式来调和这洪荒天地的阴阳平衡,这种大气和公允,实在是太对玉清道君的胃口。 “若只是如此的话,无非便是舍些颜面的事,我又怎么可能因此来叨扰三位?”白泽道君的脸上的神色忽的就变得尴尬无比。 “三位道兄有所不知,我们细细推演的时候,便是发现,这天地之间阴阳失衡的原因,除了太阴缺位以外,还有一点,便是因为那天帝陛下本身。” “陛下除了是天帝以外,同时还兼任着太阳帝君之权——也正是如此,太阳君临星空,为众星之首,自然,这天地之间的阳和之气受此影响,也便是空前的炽烈,我们细细推演之下,就算是太阴帝君归位,这天地之间也依旧会是一个阳盛阴衰的局面,天地的本源,依旧会在阴阳的失衡之间消磨下去。” “而对于此,我们众人合计之下,随后想出了两个法子。”白泽道君声音变得低沉起来。 “白道友请讲。”上清道君再问。 “第一个法子,便是陛下割舍那太阳的权柄——不过,陛下因太阳而成道,和太阳星的关系,过于紧密,以他自身之力,想要摆脱这太阳之权柄,绝无可能,是以,陛下便想着,能够请三位道兄出手,直接从他的身上将这太阳之权柄给斩落下来?”白泽道君的神色当中,浮现出一抹黯然。 “此法决然不可!”白泽道君话音才落,三清道君当中的玉清道君和上清道君,便是齐齐起身,“这太阳之权,乃是天帝陛下道途的根基,强行割裂太阳之权,实在是过于危险,稍有不慎,天帝陛下便有身死道销之厄。” 一时之间,三清道君对于天帝太一,即是钦佩,又是感动。 钦佩的是,为了天地的发展,天帝太一甘冒奇险而自斩权柄,将生死都置之度外,这样的器量,又如何不令人钦佩? 而感动的,则是天帝太一对他们的信任——要请三清道君帮忙斩落权柄,那么太一就得在三清道君的面前,将自己所修持的大道毫无保留的展现出来,令自己以一种不设防的姿态出现在三清道君的面前,而在这过程当中,只要三清道君稍稍有些许的歹意,那么太一便有可能陨落于三清道君之手。 这样托之于生死的信任,又如何不令三清道君感动? “自斩之法,绝不可行,白道友还是说说你们想出来的第二种应对吧。”太清道君同样也是摇着头。 第四百五十九章 最后的难题 上 “说起来,那第二种法子,和第一种法子,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说起来,这法子,还是云道友想出来的。” 三清道君连连追问之下,白泽道君才是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为难无比的神色——和师北海的选择一模一样,在这关键的时刻,白泽道君毫不犹豫的便是又将云中君给拖了出来顶缸。 “云道友的办法,且快快说来,我倒要听听,云道友对此事到底是个什么章程。”而在白泽道君的言语之后,三清道君的反应,便如同是天帝太一面对着师北海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对云中君充满了无法言说的信心。 “云道友言道,既然不能令太阳的位格跌落,那最好,也最稳妥的办法,便是令太阴升格,使得那太阴帝君的权柄,能够和太阳帝君相媲美。”白泽道君的脸上露出慎重无比的神色。 “何其难也。”听着白泽道君的话,三清道君的眉头又都是皱了起来,“太阳帝君的另一面,乃是统帅洪荒的至尊天帝,位格之重,为洪荒之最,就算是我等登临大罗,也未必是能够与之媲美,要将太阴帝君的位格提升到和天地等同的地步,这实在是……” “不对,不对!”片刻,玉清道君的声音响起,“天地之间,论及位格能够和天地相媲美的,还有身处幽冥轮回的那位大帝君——这位大帝君执掌天地之阴,若是其有意入主太阴的话,其幽冥大帝君的位格,再加上那太阴帝君之重,许是能够与太阳的权柄相平衡。”说及此处的时候,玉清道君立刻便是悚然而惊。 “不对,不对!” “最早先的时候,天庭召集众神,提及那重订天地秩序的大计划时,巫族也提出了那重订幽冥的计划,而当时云道友却是面色铁青,愤然离席,天帝陛下的神色,也是颇有微妙,现在细想起来,这幽冥轮回的大计划,却是正好和天庭重订天地之秩的计划,完美的形成互补——莫非,此事真如天地之间的传言那般,这计划的最初,乃是云道友一起谋划而出,只是却被巫族所窃取?” “我就说,以云道友和天帝陛下的心胸,在巫族不谋而出的提出了这计划之后,怎么会表现得如此的没有风度!”上清道君也是恍然间明悟过来,“可巫族从来不履天庭,他们又是如何窃取到这天庭绝密的?” 上清道君说着,目光和太清等人交错,然后彼此的目光当中,都流露出了了然的神色来——他们却是都想起了先前天帝太一在天河水府约见他们的时候,天河水府当中,那还不曾被收起来的玉简。 当时,准提道君以未免泄密为名,当着三清道君的面,将那玉简给收了起来,而在这过程之间,上清道君一直都以剑光覆盖于那玉简之上。 他可以保证,以准提道君当时的实力,绝对不能越过他的剑光读取到那玉简当中的内容——那就算是如此,那玉简当中的内容,也依旧是泄露了出去,而且是泄露到了巫族的手中。 “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一时之间,上清道君只觉得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幽冥的计划,难道真的是云道君为了和我们天庭重订天地秩序相呼应而想出来的计划,那这样说来,当初云道友开解我等,言及这幽冥的计划,本就是有意要泄露给巫族的,这话也只是为了宽慰我等的违心之言了?”一开始的时候,对于那幽冥的计划,白泽道君还不觉得有什么,不过此时,玉清道君这么一分析,白泽道君也忍不住是疑神疑鬼起来。 若是完全按照云中君的话,这幽冥之地,落于太阴,然后作为天帝的太阳帝君执掌生,作为幽冥大帝君的太阴帝君执掌死,如此一来,天地之间的阴阳,生死,皆是形成完美的平衡——对于天庭而言,这该是一个多么完美的局面? 若是早先的局面就是如此的话,那兴许此时,天帝太一已经是登临了大罗至尊之位。 “我见白泽道友神色恍惚,莫非,天庭真的打算请哪位幽冥大帝君上天,执掌那太阴之位?”看着白泽脸上陡然浮现出来的恍惚,玉清道君的心头也不由得一动。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么天帝太一的心胸,比起他们所预想当中的,还要来的广大! “天帝陛下倒是这么想的,只是这想法,被云道友给否了——巫族和天庭,毕竟是难以共存,后土大帝君若是登天,对于天庭,非但不会令天地之间的阴阳平衡,然而会是因为其他星君们的堤防,使得天庭更加的不稳。”被玉清道君的声音一惊,白泽道君也是陡然间回过神来,想起了他来到这昆仑山的初衷。 “果然,这阴阳之序,还是要早些恢复平衡的好,不然的话,那位后土大帝君或许还真的是能够借着这阴阳之势登天而上!”白泽道君心头想着,不由得便又是多出了一抹急切。 “云道友的意思,非是请幽冥大帝登天,而是令陛下求取那位望舒道君——如此一来,陛下为天帝,执掌太阳,望舒为天后,执掌太阴,正是两相得宜,天地之间的阴阳之序,也会归于一种最为完美的状态,而天地的底蕴,根基,也将是迈入一个全新的阶段。” “求取望舒道君?”三清道君的眉头都是跳了一跳,心中立刻便是生出一阵不妙的感觉来。“既是天帝陛下有意求取望舒道君,那白泽道君你应该去映光湖寻望舒道君才是,怎的却来了我们这昆仑山?”太清道君出声道。 “是这么一回事。”白泽道君言语越发的急切起来,“我们之前三次想请,望舒道君三次相拒,因此事故,我们天庭和望舒道君之间,也有那么些许的裂魂,我担心若是直接上门的话,只怕是被望舒道君以为我们天庭这是挟势威逼,皆是彼此之间的裂痕更大,非但是不能请的望舒道君登天,反而是令她和我们天庭反目,令这天地之阴阳,再难有平衡的机会。” “是以,我思前想后,觉得此事不宜由我们天庭直接出面,而应该是由天庭之外的,又卓有声望之人,代我们天庭前往拜访映光湖,旁敲侧击,迂回而动,以敲定此事——而这样的人,非是三位道兄不可!”说及此处,白泽道君立刻便是起身朝着三清道君一礼。 “还请三位道兄看在天地大局之上,代我们天庭走上一遭,尽力促成此事。” “这……”看着白泽道君的话,三清道君只觉得自己的头皮都是一阵一阵的发麻,他们做梦都想不到,有一天他们会遇到这样的事。 本能的,三清道君便是想要拒绝,但拒绝的话尚未出口,他们便是又回想起了先前自己的大包大揽,再想想,如今天庭之所以到现在这般逼不得已,不得不以求取望舒道君的方式来调和天地之间的阴阳平衡的地步,有相当大的一部分原因,就在于他们当时在天河水府的时候,被准提道君所趁,以至于天庭计划外泄的原因——这么一想,三清道君拒绝的话,便是再也说不出口! “此事干系重大,我们三人虽然有些声望,但想要促成此事,只我们三人的话,怕还是不够,以我之见,若是定然要促成此事的话,我们三人也只能打个前站,最后还得女娲道友和西极那两位等一一出面,方可促成此事。”沉吟良久之后,太清道君的声音才是响了起来,算是应下了白泽道君的请托。 “成了!”听着太清道君的话,白泽道君的心头,也是陡然间安定下来。 “三位道兄放心便是,西极那两位,以及女娲道君,我接下来自然是会逐一拜访……” “三位道兄也不必为难。”礼毕,见三清道君脸上依旧还有些纠结,似乎是在犹豫,不知晓去了映光湖该如何向望舒道君开口时候,白泽道君立刻便是出声为三清道君筹谋起来。 “这位望舒道君,乃是一心清修之人,除却道途上的精益之外,对其他的东西,都不怎么放在心上,若是其登天之极,以天后之身执掌太阴的话,那么天地之间阴阳为之平衡的时候,这位望舒道君,作为首当其冲之人,作为阴阳平衡的枢纽,必然是能够从中得到前所未有的领悟,令她的功行,突飞猛进——这不管是于天庭,还是于天地,还是于望舒道君本身,都是大有裨益之事,此事若成的话,可谓是三全其美。” “如今三清道友已经应下此事,那么记下来,便是西极!”出了昆仑最后,白泽道君的目光当中才是浮现出一抹冷冽的神色来,三清道君尚未出发,他便已经料定,三清道君的映光湖之形,必定会无功而返。 毕竟,三清道君并不是霸道的性子,若是望舒道君如同之前拒绝白泽道君一般,拒绝三清道君的话,那三清道君也只会打道回府,绝不会给望舒道君以什么压力。 “想要成事,非得软硬兼施不可,三清道友是软的,那么自然就还得有硬的,以此给那位望舒道君足够的压力,令她没有丝毫的选择才行。”白泽道君思索着——这个‘坏人’的身份,他也早早的就已经选定,正是西极的那两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 至于说要如何说动西极的那两位神圣来当这个坏人,白泽道君也是早就有所准备——毕竟,西极的那两位,比三清道君现实得多,也比三清道君好应付得多。 “白泽道友放心,此事实乃三全其美之选,我料望舒道友也不会拒绝,此事,就交给我便是!”果然,在西极当中,白泽道君只是简略的说了些东西,准提道君便是直接在白泽道君的面前拍起了大包大揽起来。 至于说白泽道君是如何说动准提道君的——对白泽道君而言,这实在是再简单不过。 只需要一句,此举于天地有功,促成此事之辈,必然是能够因此而获得极其庞大的功德,准提道君便已经是直接红了眼睛。 “大局之下,无人不可牺牲,就算是要我和师道友以身为祭,我们也必然是毫不犹豫——望舒道君,你,也就认了吧!”回到了天庭之后,想起映光湖的那位望舒道君,白泽道君的心头也不由得浮现出一抹愧疚之色来,但只是刹那,这愧疚之色便是被白泽道君给掐灭了去,当前而言,他们已经没有别的选择,连天帝太一自身,都被他们蒙蔽,去安心的闭关,相对于欺瞒太一而言,望舒道君,在白泽他们眼中,又能算得了什么? …… “陛下已经安心闭关,白泽道友你可曾将一切都安排妥当?”才一回到天庭,师北海便是堵住了白泽道君。 “自然是一切安稳,你我且都安心呆在天庭筹备一应事宜,随时准备迎亲便是,对了,你是如何说服陛下安心闭关的?”白泽问道。 “那白泽你又是如何说服那位望舒道君的,那位望舒道君,可不像是可那么好说话的人。”师北海避而不答。 “我又何必亲自去映光湖?此事关乎天地阴阳之平衡,关乎天地之未来,自然有人为我奔走,又何须我亲自出面?”白泽姿态从容,一副一切尽在掌控当中的模样。 “那甘为白道君,又是如何说服那些愿意为你奔走之人呢?”师北海再问。 然后两人对视之间,便是放声大笑起来——一切尽在不言中。 而后,待得和师北海分开,各自为这一次太一求取望舒道君而准备相应的仪式等等的时候,白泽道君的目光当中才是陡然间浮现出一抹凝重的神色来。 几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分别去往映光湖相劝,就算是望舒道君再如何的坚定,其态度也必然会随之软化,最后同意太一的求取——毕竟,天庭,代表着现在,而那几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则代表着未来,这天地之间,没有任何人,会因为任何原因,在和‘现在’闹僵以后,又和‘未来’撕破脸皮,尤其是代表着‘未来’的人当中,还有着准提道君这位‘不讲究’的人。 “那么,现在云道君的计划当中,最后的疏漏,便在于望舒道君本身了——天帝陛下闭关,不见外人,这情况瞒过其他人,不会太难,但想要瞒过望舒道君,绝无可能,毕竟,作为‘天后’,作为理应和天帝陛下朝夕相处之人,望舒道君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天帝陛下的状态?” “甚至,在大婚的时候,或许就会因为天帝陛下不能到场的原因,在这天地之间惹出莫大的风波来!” “必须要说服望舒道君!” 白泽咬了咬牙,良久之后,才是看着天河的方向慨叹一声,“云道友啊云道友,你可是给我找了个好大的麻烦事!” 但很快,一响起自己已经是将这一口大黑锅扔回到了云中君的身上,白泽道君的心头的感慨,便是又消散了几分。 作为此事真正的主导者,云中君想要置身事外,怎么可能? “有功,要一起领,这黑锅要背,也得一起背才是!” …… “望舒道君缘何突然来这天河水府?”天河水府当中,云中君以望气术观测到望舒道君的气运和天庭的气运勾连到一起,然后整个天庭的气运都因此陡然大增之后,便是知晓,白泽道君他们已经是说动了望舒道君,当下也就是继续封闭了天河水府,开始闭关,将要将自己从这件事当中给摘出来。 只是,云中君没想到,他闭关之后才不到千年的时间,他这天河水府的大门,便是被人强行的破开,然后有人闯入其间——正待云中君想要发怒的时候,他便是看清了来人的样子,不是那位望舒道君,还能是谁?当下,云中君心头的才涌现出来的怒火,便在顷刻之间荡然无存。 “我自然是想要来看看无双神君,顺便问一问无双神君,我到底是在何处开罪了你,值得你这样来谋划我?”望舒道君盯着云中君,横眉冷对,满脸的煞气。 显然,在几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那接二连三的‘劝说’之下,望舒道君虽然是不得不低头,应下了太一的求取,但她却并不甘心,一气之下,便是直接的杀到了这天河水府,想要找云中君讨一个说法! 找常理而言,这天河水府,乃是天庭重地,非常人能入,但谁令如今,望舒即将以天后之身入主太阴的传闻,已经是在天地之间传开——当然,这传闻,毫无疑问正是白泽的手笔。 而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天庭这位未来的天后想要见一见天庭的中流砥柱,又有谁能拦得下她?更不要提,在望舒道君的背后,还有白泽道君和师北海两人在隐隐出手,拦下其他想要借助望舒道君的人了。 “两位道友既然也来了这天河水府,又何必要避而不见呢?”云中君的目光越过望舒道君,然后出声道。 第四百六十章 万无一失,巫族动向 察觉到隐匿于望舒道君的背后,为其封锁气机,叫天地之间的其他人,根本就察觉不到望舒到了天河,更是切割时空,借助天河奇异无比的地势将天河水府从时空当中切割出来,自成一体的白泽道君以及师北海两人,云中君也不由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到了这个地步,他有哪里还不清楚,这分明就是师北海和白泽在最后关头又有了什么疑难,由‘不甘于替云中君背锅’,这才是动了些手段,将望舒道君引到了天河水府,想要在这天河水府当中将一切都给敲定。 “陛下不能出场?”当白泽和师北海偷偷传音给云中君说了他们最后的为难之后,云中君却是眉头一挑,露出了全然不知此事一般的神色。 而在旁边,望舒道君的眉头,已经是重重的竖了起来——天庭借助天地之势,以种种手段强破她以天后之身入主太阴,于众目睽睽之下与天帝太一借为道侣,对于此,她心中本就有所不满,可到头来,天帝太一竟还不能在他们结成道侣的典礼当中出现——对于望舒道君而言,这可谓是自诞生以来,便从未遇到过的羞辱! 若真是如此的话,望舒道君纵然是奈何不得天庭的诸人,但在那缺少了另一个主角的典礼之上,望舒道君绝对是不吝于以鲜血来告诉天庭,当一位先天神圣被逼到了墙角之后,会有怎样的反抗! “望舒道君何必听他们两人胡说?陛下虽然闭关,可结成道侣这般重大的事,陛下怎么可能不出面?若是如此的话,这又岂止是对道君的羞辱?更是对那几位大罗之机执掌者的羞辱!我天庭,就算是再如何的狂妄自大,也不可能拿这种事开玩笑,将天地之间所有的神圣们都得罪得干干净净的吧?”云中君一脸的坦然之色,令一边的师北海和白泽道君都有些怀疑,是不是他们在勾连四方的时候,云中君又悄悄的去见了天帝太一,和天帝太一沟通过望舒的事,并且成功的说服了天帝太一。 “是吗?”望舒道君神色稍稍变得温和一些,但态度依旧是冷漠无比,不过被白泽他么你这么一打岔,望舒道君却是将自己来到这天河水府的初衷,都忘了得干干净净——或者说,与太一能不能出场这件事所造成的影响相比,她之前的初衷,着实是算不得什么。 …… “云道友,陛下当真是可以出场吗?”待得望舒离去之后,师北海和白泽才是出声问道,一脸的紧张。 “陛下能不能出场,不,准确来说,出场的是不是陛下,这就得看在你们眼中,‘陛下’到底是谁了。”云中君沉声道。 “云道友这话是什么意思,陛下当然是太一,唯有太一才是殿下!”白泽道君和师北海皆是齐齐出声,“若是云道君以为,能够找另一个人来冒充陛下的话,那这想法,还是趁早打消的好!” “我又何曾有过这样的想法?”云中君垂下目光,“不过我倒是想要问二位一句——若陛下只是太一的话,那而今端坐于凌霄殿的那位,又是谁呢?” “你是说,均?”云中君这么一说,师北海和白泽,才是回过了神。 “错了,不是均,而是帝均。”云中君抬起目光,望着凌霄殿的所在。 伏羲道君陨落之后,以白泽的能力,在处理事务的时候不能如同伏羲道君那般面面俱到,令所有人都心服口服的地步,不管白泽道君做出怎样的裁断,总会是有人因为白泽道君的裁断而闹出些事端,不得已之下,天帝太一才是以化身之法,分出一个名为‘均’的化身出来,坐镇于天庭当中,号为,帝均。 不过,这个化身,名义上是为化身,但实际上,却只是一个‘泥塑木偶’一般的存在,除了点个头应个声之外,这位‘帝均’,在天庭当中其实什么也做不了,甚至就连那凌霄殿,这位帝均都出不来! “能行吗?”云中君提及帝均,师北海和白泽,也都是回过味来,不过仍自是有些犹疑的模样。 这样一个泥塑木偶一般的傀儡,出现在天帝纳后的典礼之上,当真就不会被人看出破绽? “你们两位啊,还是当局者迷!”云中君摇了摇头。 “你们想想,其一,在这样的大事上,谁会觉得我们天庭会出什么纰漏?其二,那帝均虽然没有什么修为在身,但众人对天帝陛下的认知还在,故此他们见了帝均,绝不会认为那只是一个泥塑木雕的没有任何修为的化身,而只是会以为,陛下的功行又有了精进,能够将自己一身的修为都完美的掩饰起来,看上去便只是如同凡物一般。” “此外还有一点。”云中君顿了一下,看了看两人的神色,才是继续出声,“这一次望舒道君以天后之身入主太阴的典礼当中,天地之间所有的神圣,都会到场,而所有人都会抱有一个同样的目的——那边是借此机会看看陛下的功行到了怎样的地步。” “而功行深厚到能够完美掩饰自己的修为,又或者是一身的实力臻至极致,甚至于了完全无法掌控,无法掩饰的地步,这给人的感觉,是完全的两回事。” “前者,陛下强则强矣,但却还在众人可接受的范围之内,若是后者,则是证明陛下的实力,已经是濒临了那一个极限,这无疑会挑动所有人的神经,尤其是巫族!” “我们要为陛下争取时间,误导所有人对异象的判断,那么在一个正式的场合当中,向所有人‘展示’陛下的强大,‘展示’陛下的修为,就是必不可少的一步。”云中君起身,一脸的肃然。 以帝均代替太一,和望舒道君走完那结为道侣的仪式,这是云中君在提出那瞒天过海的计划之时,就已经订好了的决策。 “原来是这么回事。”云中君言语之后,师北海与白泽俱是沉默下来,细细的品味着云中君这计划的前后细节,如果说从一开始,云中君的这个计划,只能称之为出其不意,别出心裁,只是占了一个思维上的便宜的话,那么最后这突如其来的一子,无疑便是一个神来之笔,将这一盘棋局衬托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便如同是衔尾的蛇一般,只要天地之间的那些大神通者们被误导,‘见证了’太一的修为,陷入了这思维的陷阱当中以后,就再也无法挣脱出来。 在那之后,不管天地出现了怎样的异象,天地之间其他的修行者们都不会多想——就算是天地之间有极度敏锐的修行者偶然察觉到了天帝太一的实力,那他们也只会认为,是在天后入主天庭,太阴帝君归位之后,天地之间阴阳平衡,进入一个全新的阶段之后,天帝太一得到了天地的反馈,故而一身的修为才是突飞猛进。 ——但问题在于,太一能够得到天地的反馈,其他的大神通者们,自然也不差,到那个时候,被误导的神圣们,只会是铆足了劲儿的闭关,修行,铆足了劲儿的增强天地的本源,以种种手段增强自己的功行,以求尽可能的追上天帝太一,而丝毫不会认为,天帝太一早在阴阳平衡之前,就已经是臻至了太乙道君的极限,丝毫不会知晓,他们所做的一切的有益于天地的行为,他们所做的一切谋取功德的行为,都将成为天帝太一在极尽升华这过程当中的助力。 “不愧是天下无双的云道君——就算是无数万年不起兵戈,不见锋芒,但万万载蛰伏之后,偶露只鳞片爪,便是令世人无比的经验!”师北海感慨道。 “既然两位道友已然尽知我意的话,那便还有一件事需要两位道友做个坏人。”云中君这才是不紧不慢的出声,迄今为止,他这计划当中,还存在着一个破绽需要弥补。 “云道友尽管说便是,就算是让我们去闯一闯祖神殿闹上一番,我等也绝对不会拒绝。”师北海和白泽皆是肃然。 “帝均的本质——此事除了我们三人之外,天庭当中尚有一些其他的神圣们知晓,这些神圣们的养气功夫不如两位,对此事的前后西街,更是全然不知。” “若是他们见到帝均出现在典礼之上,必然会露出惊愕之态,而这,便是这瞒天过海之计当中唯一的破绽——天地之间的大神通者们,没有一个不是人精,只要叫他们察觉到异常,他们就必然会寻根究底,最后令我们的计划功亏一篑!” “所以我要两位出面,拦下这些知晓此事的神圣,务必不能令他们出现在天帝纳后的典礼之上。”云中君双掌一合——只要这些神圣不出现在典礼上,就不会被人看出破绽,那云中君的计划,便是完美无缺。 “天帝纳后之礼,何其大事,若是有人不出现,会不会反而是叫人心生疑惑?”白泽道君质疑道。 “所以还需要两位道友放出些风声,就说天庭之帝君也好,星君也好,其权柄之竞争,素来都有自己的规则——除了大道与星辰相互共鸣以外,还需要修行者为天庭,为天地立下大功,以功勋而论。” “而望舒道君,远在天庭之外,平日里只知清修,对天地不曾有任何功勋,却只是因为运道好,便硬生生的压下了天庭所有的神圣登临太阴帝君之位,更是借此一步登天,执掌天庭一半的权柄——这样的事,我们天庭有神圣不服,岂不是理所应当?” “若只是不服之故,便是叫这些人连这等大事都不参与,会不会显得太过?”师北海再度出声。 天庭的一众神圣们各自执掌不同的权柄,而浙西权柄当中,相互冲突的权柄,也不在少数——野生如此,这些神圣们在履行权柄的时候,各种摩擦可谓是数见不鲜,为此产生矛盾,也是司空见惯。 事实上,在伏羲道君之后,白泽道君调和众神矛盾之时,天庭一众神圣们绝大多数的争端,都是因为权柄的冲突而起。 只是摩擦归摩擦,冲突归冲突,天庭的一众神圣们,却都是明理之人,在白泽道君,以及天帝太一的调和之下,几乎是没有人讲这种摩擦记在心上,更不会将这些矛盾给扩大化,将其置于天庭的整体利益之上。 也正是如此,天庭的气象才是一直到现在都是蒸蒸日上,丝毫不见盛极而衰的模样。 “不过,哪里会过?”云中君冷笑起来,“而今天庭盖亚洪荒,而洪荒当中的神圣们,看似一个个都对天庭恭顺无比,但实际上呢,谁知道他们在暗处酝酿些什么东西?” “与其等着他们他们在暗处酝酿的暗涌积蓄道极致然后爆发出来,还不如我们主动漏出些破绽,以此为饵,等着他们上钩。” “两位道友信不信,暗处那些人得见我们天庭矛盾显现,必然会一边大加挑拨,一边又会在暗处勾连那些不曾道场的神圣,企图以他们为矛头,动摇我们天庭的大局?”说到这里,云中君也是冷笑起来。 “此策,真乃一石多鸟,堪称是将天地之间的一切,都给算了进去——好,便依云道君此策而行。”师北海震了震自己的衣袖,一副要扫清身上尘埃的模样。 “此事,便交给我和白泽了,我们定然是令那些人安安稳稳的呆在洞府当中,绝不会令云道君你的计策出现丝毫的纰漏。” “那就拜托两位道友了。”云中君也是朝着两人点了点头。 …… “巫族,嘿!” “且等来日!”待得师北海和白泽道君皆是离开之后,云中君的目光才是落到了周山的方向。 自从巫族立下幽冥轮回之后,天地秩序归于稳定,云中君便是一直蛰伏于天河不出——世人皆以为,这是天地局势安稳,擅长于战场调度征伐的云中君一身的本领没有了用武之地,故而才是蛰伏起来,以清修度日,顺便,也是镇守着周山这勾连了洪荒和星辰之间的通道,以免巫族再一次杀进天庭当中。 但事实上,却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只有云中君自己才清楚,当前的他所面对的,到底是怎样一个险恶的局面。 当他以望气术睁开法眼的时候,便能够看到,这天庭那沛然无比的气运当中,有一条黑色的线,如同是世间最为锐利的刀锋一般,横贯于星空之上,硬生生的将天河从天庭当中给‘截取’了出来。 虽然如今天庭气象是花团锦簇,蒸蒸日上,但在这气象之下,无穷无尽的劫运,却是几乎将整个天河都给完全的淹没。 云中君以望气术观测的时候,还能够清清楚楚的看到,藏在那劫运之气当中的无数显化出刀枪剑戟,显化出各种异兽神形的符文来。 而这些,正是来自于巫族的咒杀之术。 此前巫族入侵天庭,撼动云中君布置在星空当中的仪轨,而后云中君尽起大军企图扑杀后土,虽然未果,但也将后土打成重伤——而在那之后,云中君便是成为了巫族的眼中钉,肉中刺! 也正是在那个时候,巫族便是达成了共识——想要和天庭一战,那当务之急,必然便是要先扑杀云中君! 云中君不死,则天庭不坠。 只是,云中君素来都深居浅出,几乎是步履凡尘,又清心寡欲,完全叫人找不到破绽,再加上其秉承之道变化万千,就算是被巫族堵住,巫族也未必有把握将云中君扑杀当场——也正是如此,在对付云中君的种种手段当中,巫族斟酌再三,最后选择了咒杀之法! 一个是这咒杀之法足够的隐蔽,叫人难以防备,二来便是这咒杀之法足够的诡秘,并不需要云中君踏出天庭也能生效。 巫族本就是擅长咒杀之术的种族,而在巫族开辟轮回,执掌万千生灵之生灵,然后后土有一步登天,登临掌之境以后,巫族在咒杀之术上的造诣,更是精进到了不知道怎样的程度。 到了现在,云中君甚至都有些怀疑,巫族到底是打算要咒杀自己,还是单纯的将自己给当成了一个测试他们咒杀之术的试验品。 ——总之,在云中君的观察之下,巫族但凡是有了什么新的咒术,也不管那咒术到底有没有效,都是先往云中君的头上扔一个。 就算是云中君有心要清扫涤荡这些咒术的影响,但他一人清理咒术的速度,根本就跟不上整个巫族往他头上扔咒术的速度。 所谓聚沙成塔,垒土成山,久而久之,万万载这么积累下来,天河的周遭,那无数的咒杀之术所引动的厄运,便是凝聚在一起,化作了这沛然无比的劫运之气,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莫测到了极致,也诡秘强大到了极致。 在这样的情况下,云中君根本就不敢踏出天庭一步——他甚至是怀疑,若不是他在天河扑杀后土未果之后,太一便是找到了一件能够和云中君契合,能够为云中君保全性命的先天灵宝的话,那就算是他深藏于天河不出,这劫运之气,也早就已经是穿透了天河之上无穷的空间,纠缠于云中君的身上,令他不知不觉的就走向死亡。 …… “怎么样,还有多久能够炼好?”天帝将要大婚的消息传出之后,受到震动最大的,便是巫族——几乎是在和望舒道君定下大婚之期的同时,烛阴和帝江便是在时空的遮掩之下,出现在了幽冥轮回的最深处。 而在这幽冥轮回的最深处当中,火之祖巫祝融,还有死亡之祖巫玄冥,已经是在这其间借着幽冥当中的业火,以及祝融所执掌的火焰,正锤炼着两柄神兵! “还不清楚。”祝融汗如雨下,小心翼翼的执掌者火焰在那神兵上煅烧,而在祝融的对面,挥动着大锤锻打那神兵的,正是力量之巫族,强良。 “可我们没有时间了!” 第四百六十一章 各有心思,共工堵路 “那也得等!”强良手中的锻锤,带着无与伦比的力量砸下来,四溅的火星当中,恍惚是有天地的生灭蕴藏于其间,若不是因为此地乃是幽冥轮回的深处,这动静早已是惊天动地,将洪荒当中所有的神圣都给惊动。 透过那跳动的火焰,帝江隐隐的可以看到那跳动的火焰当中,两柄神兵的雏形,赫然便是一刀一剑。 “裁云剑,破日刀。”正注视着两柄神兵的时候,后土的身形随之显现出来,向帝江介绍着这两柄神兵当前的情况。 这两柄神兵,乃是巫族为了诛杀云中君和天帝太一而特意推演出来的神兵。 在这洪荒天地之间,一个生灵的名讳当中,蕴藏了极其神秘的玄妙,而很多咒杀之术,在无法通过生灵的本源气机来捕捉那生灵的时候,便往往都是通过生灵的名讳,来形成对一个生灵的咒杀,就如同此刻巫族朝着天河扔过去的那无数咒术一般——这些咒术,正是通过云中君的名讳,而锁定了云中君的存在。 而除了生灵的名讳以外,地名,以及神兵法宝的名字,也同样是蕴藏了不同的玄妙,一些地点,光是其名字,便能够动摇踏入了此地的修行者的气运。 而巫族所推衍的神兵,也便是从这一点着手。 裁云剑,所裁的,自然便是云中君的云。 破日刀,所破的,自然便是穹天上那浩浩大日。 而这两柄神兵的本质,并非是天地之间的任何一种珍材神金——而是巫族无数年来,推演了无数的咒杀之法,使用了无数的咒杀之术以后,从这些咒杀之术当中截取出一点本质,最后将这些属于虚无的本质,投入到幽冥轮回当中,在这虚实交错的地方,在火焰和生死当中熔炼,最后通过强良那无与伦比的力量,洞穿虚实,使得这些咒杀之术的本质,凝结为看得见摸得着的实质,成为铸造成神兵的力量。 也正是如此,这两柄神兵对于火候的要求,几乎是苛刻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稍稍出一丁点儿的纰漏,这其中的咒杀之术的本质溃散开来,席卷幽冥轮回,足以是将这幽冥轮回当中所有的真灵都全数沾染,令其万劫不复——而作为幽冥轮回之主的后土,也必然会随之陨落。 “这两件兵刃,与其称之为神兵,还不如称之为禁忌之器,只能使用一次的禁忌之器。”看着面前跳动的火焰,后土也不由得稍稍后退一步。 虽然她乃是掌之境的绝世强者,但她的本质,却只是一团真灵,最是受不得这些诅咒本质的侵染。 也正是如此,对于这两件神兵的本质,后土最是清楚不过——就算是铸造这两柄神兵的强良等人,也比不过后土。 在后土的目光当中,那被火焰所包裹起来的,非是两团神兵,而是以彼此之间的平衡相互束缚所形成的两个整体,这种平衡,看起来稳定无比,但实质上,却是脆弱到无法想象,甚至,只需要是以太乙道君级别的外力稍稍一处触碰,这两柄兵器便会溃散,化作无穷无尽的进度诅咒,将兵刃之下的对手给淹没,非是如此的话,这两柄神兵的威能再强,也不可能奈何得了云中君以及天帝太一这两人。 “两柄神兵同时成型,固然是难之有难,但若是退而求其次,先令其中的一柄神兵成型呢?”烛阴紧盯着那火焰当中的轮廓。 “烛阴,你的意思是?”烛阴的身边,共工的身形先画出来,只见他竭尽所能的压制着自己身上的力量,生怕自己所执掌的水之权柄和祝融相互冲突,以至于影响了面前的火势,使得这两柄神兵的铸造受到影响。 “天帝大婚,天地瞩目,万千神圣的注意力皆在其间,天地的进程为此步入全新的阶段,而天庭的威势也将因此步入全新的阶段,对于此,天地之间的每一个神圣,皆是翘首以待!在这之后,天庭的威势,必将无与伦比,任何一个势力都无法与之媲美,想要掀翻天庭,更是绝无丝毫可能,在这个关头,只怕是没有任何人能想得到,我们会在这个时候有所动作吧?”烛阴的目光当中浮现出难以想象的阴沉。 “未必。”共工摇了摇头,“我们知晓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其他人也同样知晓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尤其是天庭那位云中君。” “天庭不会对此不作提防。”共工神色凝重。 “但他绝对想不到我们的目标是谁。”烛阴目光当中的阴沉忽的又化作了冷厉。 …… 当到了九月九,天帝大婚之期的时候,天地之间,一位又一位的大神通者,也是各自施展神通踏破空间的界限,出现在了天庭当中。 而天庭也是自建立以来,第一次卸下了对外的警惕,以一种全然没有防备的姿态,出现在了洪荒天地的面前,南天门外,驻守于此的,那被天帝太一所点化的两方顽石所化的精灵,亦是第一次卸下了他们脸上的冷漠,对着一位又一位出现在南天门外的神圣们露出了难看的笑脸。 整个天庭,都是披红挂彩,陷入了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当中。 洪荒天地之间,更是有无数的瑞彩纷呈,天地当中的元气,似乎都是为此多出了无数的灵性,令那些修行者们的修行之路,变得更加的简单轻易。 “总算是可以出来透透气了。”而在天河水府当中,云中君看着往来于天庭当中的无数神圣们,脸上也是露出了明显的笑意。 望气术下,他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那些往来其间的神圣们,个个皆是风姿沛然,而在那涌荡的气运之下,笼盖于天河之上,将这天河掩映得几乎是密不透风的劫运之气,诅咒之气,都是在这些神圣们的涌荡的气运之下,被一扫而空!被这些神圣们的气运给硬生生的阻拦于天庭之外。 而这也代表着,在天河当中憋闷了无数万年的云中君,终于是能够踏出天河,在这天庭当中透透气。 也正是如此,当来往于天庭当中的神圣们,偶尔看到云中君的时候,看着云中君脸上那发自内心的轻松和笑意,个个都有不可思议的感觉。 “这明明是天帝的大好事,怎么这位无双之君表现得却比天帝还要高兴的模样?”有神圣低声的道。 “你有所不知,此次天帝大婚,看似是白泽道君以及几位大罗执掌在天地之间奔走,但实际上居中调度策划的,正是这位无双道君。而此举,更是个天庭当初重订天庭秩序的大计划遥相呼应,为那大计划收尾,而今大功告成,这位无双道君为此释然开怀,岂非理所应当?”同样有‘了解内情’的神圣为此低声的解释道。 “原来如此!”一众神圣们都是露出了了然的神色,望着云中君的目光,都是变得奇异无比——谁都不曾想到,征伐于战阵之间往来不败的云中君,还会有这般的‘花花肠子’。 毫无疑问,这简直是刷新了天地之间的神圣们对云中君的认知。 …… 待得云中君回到凌霄殿中的时候,正好是天地之间昊阳极于穹天正中间的时候。 然后凌霄殿中,幽幽的钟声响起。 天地之间,无限的光明逐渐暗下去,倏忽之后,皎皎明月从暗沉沉的大地之下逐步的高悬,和那昊日遥遥相对。 日月同辉之下,天地之间的阴阳之气,都是随之沸腾了起来,整个洪荒天地,仿佛都是一分为二,化作了旋转的黑白两色。 伴随着那皎皎明月逐渐的高悬,立于穹天正中间的昊阳,也是一点一点的往东方‘后退’,而那旋转的阴阳之气,黑白两色也是越发的均衡。 在那明月升起来的时候,那映光湖当中,一架华美无比的撵车,也是从迷雾当中行驶出来,沿着虹桥缓缓的往天庭而去。 而在天庭之上往下看去,正好便能够看得清楚,那撵车所行驶的路线,正好就是洪荒天地上所旋转着的阴阳之气的交界处。 随着那撵车缓缓而过,天地之间的阴阳之气,清清楚楚的分出了彼此之间的界限。 撵车起行的时候,有无穷的露光洒落于天地之间,赫然正是那帝浆流倾泻于天地之间的时候。 而往常那不分彼此,不分轩轾,洋洋洒洒漫于洪荒天地之间的帝浆流,此刻却是被人所操纵着一般,紧随在那撵车的背后,那撵车每行过一片天宇,帝浆流便是倾泻于那一片天宇。 “拜见太阴帝君!” “为天地贺,为天帝贺,为太阴帝君贺!” 与这帝浆流一路相随的,则是天地众生那洋洋洒洒的声音,山呼海啸,无孔不入。 在这声音之间,端坐于撵车当中的望舒帝君,也不由得思绪翻涌,心潮澎湃……脑中心中,都有无数的不可言说的念头涌现出来。 待得那撵车破开天地的界膜驶入天庭的时候,正好便是这天地之间的黑白阴阳彻底的划分出来,各自占据一半的时候。 那太阴之气,归于东方,环绕着那太阳星,缓和着太阳星中那涌动出来的炽烈无比的光与热。 而那阳和之气,则是围绕着太阴星而动,调和着太阴星中的酷寒与清冷。 倏忽之后,这天地的八荒四极,彻底的被混淆,东南西北,尽皆没有了意义。天地之间一切众生的感知当中,便只剩下了那环绕着太阳太阴而动的阴阳之气,然后这阴阳之气有裹挟着太阳太阴齐齐而动。 此般景象所显化出来的,正好便是一个完美无比,首尾相接的阴阳鱼——而那太阳和太阴的位置,正是鱼眼的所在。 这刹那之间,恍惚是那至为玄妙的‘大道’,以一种最为直观的状态展现在天地之间一切修行者的面前。 再加上先前倾泻于天地之间的帝浆流——这刹那之间,整个洪荒天地,不知道有多少生灵因此而开启了灵智踏上了修行之路,更不知道有多少困顿于关隘的修行者,不知不觉的就破开了这修行的关隘,更上一层楼。 而在望舒帝君的撵车进入天庭,缓缓往凌霄殿而去的时候,穹天之上,那分东西而立的日月,亦是同时往穹天的正中间而去,天地之间泾渭分明的阴阳之气,亦是缓缓的合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不复先前的对立姿态。 待得望舒帝君的撵车进入凌霄殿的时候,穹天之上的昊日和明月,便是彻底的重合于一处,不分彼此,而天地之间的阴阳之气,亦是在这一刻,彻底的隐匿于天地之间,整个洪荒天地,都在这一刻,恢复了过往的模样,对四极八荒的认知,重新显现在天地之间所有生灵的脑海当中。 …… “望舒道友,这边。”凌霄殿中,望舒道君从撵车当中踏出来,然后女娲道君作为宾仪,引着望舒道君缓缓往前,而在望舒道君的对面,白泽道君同样是作为宾仪,引着帝均缓缓的朝着望舒道君而来。 这一刻,整个天地,所有的神圣们,目光皆是落到了在女娲和白泽的指引之下,缓缓靠拢的望舒道君和帝均的身上,而帝均身上的气机,也是毫无保留,毫无掩饰的展现在众位神圣的面前。 “这!”就如同是云中君最初所预料的那般,在看到了‘帝均’之后,天地之间所有的神圣们,没有任何人会‘错以为’,以前的帝均,真的是只一个没有修为的凡物,只是一个泥塑木胎——“不愧是天帝啊,不愧是天地之间的第一人,不愧是鸿钧道祖之下,天地之间的最强者!” 这一刻,所有的神圣们都是唏嘘起来,面带慎重,包括那七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 “这位天帝的修为?”接引垂下目光。 “太强了,实在是太强了!”准提道君及时的接住接引道君的言语。 片刻,准提道君又是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站在另一边的三清道君——三清道君的脸上,同样也满是肃然与愕然。 显然,三清道君也同样是因为天帝太一此刻所展现出来的‘深不可测’的修为,而惊骇无比。 “原本以为,登临掌之境之后,便能够追上天帝太一的脚步,便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对他形成牵制,却不想,到了这一步,我们和他的差距,反而是更加的大了——在我们眼前,这位陛下只如同凡人一般,而连我们的感知,都能够彻底的蒙蔽,彻底的封锁,这位陛下的实力,到底精进到了怎样的地步?”准提道君的心头剧烈的跳动起来。 他情不自禁的,便是再次回想起了先前巫族开辟轮回受挫之时,他想要借机入主轮回,然后被天帝太一反掌就给‘圈禁’于须弥山中的记忆。 “对于天庭,还须得徐徐图之!”准提道君同样垂下目光。 “只是深不可测的地步,这倒还好!”而在另一边,三清道君的想法,和准提道君却是截然不同。 当初在紫霄宫中的时候,紫霄宫中一众听道者,皆是去了紫霄宫的后院寻觅鸿钧道祖的所留下的珍宝——独独他们七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被鸿钧道祖留下,在紫霄宫中听取鸿钧道祖最后的指点。 而在那指点当中,太清道君便曾经问过那斩道事宜——太清道君问及,斩道事关重大,当以什么时机最为适宜。 而鸿钧道祖的回复,则是明确的提起过,到了掌之境以后,修行者的修行到了极限,会有一个水满自溢的的阶段,而这个阶段,便是修行者到了斩道这个时机的征兆。 “不过,看如今的模样,天地陛下的修为虽然高绝,但还不曾到那终极一跃的地步,此番阴阳和合,天地大同,最多也只是推动这位陛下在掌之境的道路上更进一步——与我们而言,还有追上这位陛下的机会!”玉清道君和上清道君对视一眼,目光当中皆是满满的自信。 …… “道兄,你且帮我看看,这凌霄殿中的星君位上,是否有些星君未至?”片刻,当帝均和望舒完成大礼,正准备踏出凌霄殿的时候,凌霄殿中,所有的神圣们皆是齐齐起身再拜,而也就是这个时候,准提道君终于是‘敏锐无比’的察觉到了这大殿当中的神圣们的不对劲儿,然后低声的朝着身边的接引道君问了一句。 ——这凌霄殿中,每一位神圣的位置,皆有所定,而在这些位置当中,一众星君们的位置,从天庭初立的时候开始,就一直没有变过。 之前的时候一众神圣们各自都有着不同的动作,还不觉得,但此时,众位神圣们起身再拜的时候,动作皆是整齐划一,队伍当中不协调的地方,立刻便是被准提道君所察觉。 在准提道君的感知当中,队伍当中的一些星君,在向望舒帝君和天帝朝拜的时候,动作稍显僵硬,极不自然。 “我也看出来了!”接引道君的声音响起,西极五圣当中,接引道君所执掌的,乃是木,进而木又衍化做生机——是以,接引道君对于生机的感知,极其敏感,在准提道君的提醒之下,接引道君只是稍稍的沉下感知,就立刻是察觉到了那些动作僵硬的星君们的异常。 “这些星君们,来的连化身都算不上——而是根本就没来,端坐于他们位置上的,只是一些精致的傀儡而已!”接引道君的心头一条,连声音都带上了些许的颤音。“早就听说,对于望舒帝君执掌太阴,天庭当中有相当的多神圣不满,原本以为,这只是寻常的争执而已,却不想,这些神圣们对于望舒帝君的恶意,竟是这般的不加掩饰!” “甚至就连天帝大婚他们都敢不来,逼得天庭为保全颜面,不得不制作一些傀儡来顶替他们的位置,以掩人耳目!”接引道君心头剧震动,连着吞吐好几口元气,才是稍稍的平复了内心的激荡,不曾叫其他人看出什么异常来。 “小心些,此事涉及天庭颜面,也涉及天帝之颜面,若是因为你我两人叫天庭丢了个大脸,只怕后果莫测。” “我自然明白!”准提道君亦是点头颔首,压住心头的异常,而在他的脑海当中,已经是不知道为此浮现出了多少的想法。 …… “天帝大婚,宴请天地四方,却独独不告知我们巫族,莫非,天庭这是看不起我们巫族不成?”正当准提道君还在思索天庭内部的状况之时,凌霄殿前,又有异常的情况发生。 却是祖巫共工,直接出现在了凌霄殿之前,而在共工的手中,正捧着一件用红艳艳如同鲜血的布帛所包裹起来的一剑不知道是什么形状的兵刃。 “天庭看不起我巫族,这倒无所谓,不过我们巫族执掌幽冥,和天庭并立于世,天帝大婚我们巫族又怎可坐视不理,故而特此献上神兵一柄以为天帝贺礼,不知天帝敢接,还是不敢接?”共工直接拦在众位神圣的面前。 “不妙!”看着这一幕,无论是白泽还是师北海,心头都是一阵咯噔。 第四百六十二章 云中君,裁云剑 共工手中那兵刃的锋芒,凌霄殿中的每一位神圣,都看得清清楚楚,也正是如此,白泽和师北海,都很清楚的知晓,帝均是绝对不可能接下那作为‘贺礼’的兵刃的——一旦帝均接过那兵刃,其必然会受到那兵刃之锋芒的冲击,然后帝均的本质,必然便会在这冲击之下显现出来。 一个近乎于泥塑木胎的化身来参与这天地之间最为浩大的典礼,对于天地之间的任何一个神圣而言,都是最大的羞辱,整个天庭的颜面,都将荡然无存,而云中君的谋划,也必然会因此彻底的失败。 “该怎么办?”师北海和白泽的目光都是落到了云中君的身上——他们想要替天帝太一接下共工的贺礼,然而,这贺礼是共工指名道姓要呈递给天帝太一的,若是他们上前,只是僭越也就罢了,若是因此令其他神圣们生出了疑心,必然是得不偿失! “大喜之日,不见刀兵。”而就在这个时候,云中君的声音便是在这凌霄殿中响了起来,然后师北海和白泽就看到云中君缓缓踏了出来,迎着共工而去。 “自陛下立得天庭一来,一切刀兵之事便是由我总览——既然共工祖巫要献刀兵,不若便有我替陛下接住如何?”言语落下的时候,云中君已经是出现在了共工祖巫的面前,一身浩渺莫测的气机展开,将共工手中那神兵的锋芒遮掩住。 虽然共工早已是登临了缘之境的巅峰,距离掌之境只得一步之遥,而云中君却只是堪堪触及缘之境,但此刻云中君身上的气机展开来,面对着共工这位整个洪荒天地当中都公认的强者,看起来却是丝毫不落下风。 “若是云道君能够接的下这神兵,那你代天帝陛下将之接下来,我们巫族自然也没有意见。”共工冷笑着,伸手在那嫣红的布帛上一掀,然后一柄修长无比的剑器,便是展现在凌霄殿中所有神圣的面前。 “此剑,名曰裁云剑——乃是我巫族穷极心力,以百万年之功方才铸造出来的神兵,锋芒无与伦比,只是云道君以云为名姓,而此剑却以裁云为名,只怕与云道君你有所妨碍,以至于云道君你接不下这裁云剑。”共工言语才落,无形无相的杀机,便是在这凌霄殿中翻卷起来,令所有的神圣们皆是遍体生寒。 刹那之后,凌霄殿中便是有了隐隐的骚动。 “刻意以裁云为名,不问便知,此剑必是巫族为了克制云道君而特意铸造出来的神兵——而今值此天帝大婚,天庭圆满之期,巫族却是向天帝献上这克制云道君的神兵,用意何在?”一众神圣们都是低声的讨论着。 在共工当中喊出了这神兵的名字之后,凌霄殿中所有的神圣们便都是清清楚楚的察觉到,那裁云剑和云中君之间,产生了玄妙莫测的勾连,在那裁云剑的锋芒所过之处,云中君的气机,似乎都是被那锋芒给直接的破开。 这样的一柄神兵,本该是成为巫族隐藏的最深的底牌,成为巫族在应对天庭的时候,在面对云中君的时候,最为犀利的杀手锏——若是在和天庭之间的战争当中,巫族用出了这一柄裁云剑,那在这裁云剑的锋芒之下,猝不及防的云中君就算是不死,也必然是会重伤。 但偏偏,巫族就这样将他们本来隐藏的最深的底牌,就这样轻轻松松的,没有丝毫隐藏的给展现在了天庭的面前,甚至于直接放弃了这底牌,若说这其间不曾隐藏什么谋算的话,又有谁会信?巫族,怎么可能会是这般恭顺的性子? “总不至于说,巫族只是就只是单纯的想要挑拨天庭和云道君之间的嫌隙不成?十二祖巫应该不至于如此不智吧。” 天帝太一的心胸,以及天帝太一和云中君之间的信任,可以说是这天地之间的神圣们最为津津乐道之事——云中君能够为太一谋划那没有破绽的天帝之路,而天帝太一,也能够毫无防备的将自己的性命交托于云中君之手,将天庭的权柄也交托于云中君之手,丝毫不怀疑云中君会对他造成什么威胁。 这样的信任,又怎么可能只是一柄克制云中君的神兵,便能够离间的?一众神圣们毫不怀疑,待得此间事毕之后,天帝太一会毫不犹豫的将这裁云剑给毁去,又或者是将之直接交给云中君,以令云中君砥砺自身。 巫族想要以此离间云中君和天帝太一的话,注定会是一个妄想。 “又或者,巫族只是故意想要展现出这样一副‘恭顺’的假象,以此来麻痹天庭,使得天庭放弃对于他们的防备,以为自己争取时间?那他们争取时间,又是为了什么?”一众神圣们都在猜测着。 而在众位神圣们猜测时候,云中君已经是直接出声。 “巫族连这足以奠定胜负的底牌,都能够掀出来,想来是为了消弭天庭的敌意——各位祖巫的用意,必然是为了争取时间。” “莫非,是各位祖巫即将登临掌之境,那十二都天神煞阵有了更为玄妙的变化,又或者是后土大帝君功行有了精进,即将斩道以登大罗,故此巫族才以此为后土大帝君争取时间,以保证后土大帝君能安稳修行?”感受着面前那裁云剑上所绽放出来的寒意,云中君浑身上下的汗毛都是竖了起来,若不是尽力的压制着自己身上涌动的气机,云中君几乎是要以为下一个刹那,自己便是要在这锋芒之下显化出道身来。 不过,尽管如此,云中君也依旧是保持着极致的理智,非但是没有因此失态,反而还有心思反过来给巫族添一滴堵,顺便拿后土大帝君做阀,稍稍的牵扯一番天地之间那些神圣们的注意力。 “斩道?大罗?”听着云中君的话,这凌霄殿中压抑这的骚动,便是再也按捺不住。 尤其是那七位已经登临了掌之境的大罗之机的执掌者。 在这一刻,所有人看向共工的目光都是变得微妙起来,而共工也是清清楚楚的察觉到了来自于这些修行者们的敌意。 大罗——这是洪荒天地之间最为终极的话题,同时也是最为禁忌的话题。 这天地之间,所有的有可能登临大罗至尊的神圣们,都在竭尽所能的修行,竭尽所能的谋取功德,竭尽所能的想要接近,甚至于登临大罗至尊之境——所有人都清楚,在这洪荒天地之间,大罗至尊这四个字,就代表着绝对的无敌。 一旦有人登临大罗至尊之境,那么这人的存在,自然而然的便会成为这洪荒天地的最中心,洪荒天地当中所有的东西,都会围绕这生灵而动,哪怕是如今盛极一时的天庭,以及仅次于天庭的巫族——一如当初,一众神圣们围绕着紫霄宫而动一般。 而这些神圣们更是明白,作为大罗至尊而言,无论是谁,只要他臻至了这个境界,那只需要其一个念头,便能够封死所有的后来者登临大罗至尊之境的可能——尽管其未必会愿意这样做,但没有任何一个有志于大罗至尊之境的大神通者,会将这种生死攸关的大事,寄托于他人的念头之上。 也正是如此,就算是论及心胸广大为洪荒之最的天帝太一,在将要斩道的关头,也不得不犹豫,不得不斟酌,自己斩道的事实一旦暴露出去,会不会惹得天地之间的大神通者们群起而攻——天帝太一能够保证,就算是自己登临大罗至尊之境也绝对不会因一己之念而扼杀其他的神圣们登临大罗至尊之境的可能,但他却不能保证,其他的神圣们会一如既往的相信自己,丝毫不干扰自己斩道的过程。 至少,西极的那位准提道君,太一是绝对信不过的。 “斩道而证大罗?云道君说笑了!”共工的神色也不由得一变。 曾经的巫族,十二祖巫皆在,有兵甲之利,又有十二都天神煞阵纵横无敌,故而哪怕是面对天地之间所有的神圣,哪怕是举世皆敌,巫族也都是浑然不惧——一如当初,巫族以一己之力压制整个洪荒天地一般。 但如今,天地之间那些大神通者们的实力越发的强横,而巫族自身,十二祖巫当中亦是少了后土这位承购承载一切的土之祖巫,虽然有大羿能够顶替后土的位置,以令巫族施展出那十二都天神煞阵,但没有了承载一切的土之祖巫后土,那十二都天神煞阵,根本就不可能发挥出当初那破灭天地的威能来。 只有巫族自己才清楚,没有了后土承载一切的反噬,一旦巫族试图以这十二都天神煞阵崩灭天地本源的法度,以令天地溃灭的话,那么作为阵眼的十二祖巫,必然便会先一步受到这法度的反噬,在天地溃灭之前,先行陨落。 如今的巫族,绝对是经受不起天地之间所有神圣群起而攻的。 “云道君说笑了。”共工的声音越发的沉静,“众所周知,纵观四极八荒,古往今来,鸿钧道祖之下的第一强者,便是而今的天帝陛下——连天帝陛下都还不曾斩道以登临大罗,我族之祖巫后土,又怎么可能先一步登临大罗?” “云道君此言,非但是对天地之间诸位大神通者智慧的羞辱,更是对而今天帝的羞辱,对天庭的羞辱。” “罢了,云道君还是不要再扯这些别的了,且言归正传。”共工冷静无比的反驳着云中君的说法,似乎是担心云中君继续扯出一些对巫族不利的东西一样,立刻便是紧接着出声。 “既然云道君你要代替天帝陛下接下我巫族的贺礼,那么便请接下这裁云剑吧。”共工抬起那裁云剑,剑尖直指云中君。 虽然这裁云剑依旧是藏于剑鞘当中不出,但在云中君的视野当中,当共工举起这裁云剑的时候,那裁云剑上,无法想象的锋芒,便是汇聚于一处,化作漆黑的无法言喻的恶意,如同是天地之间最为凶毒的,吞噬一些的猛兽一般,朝着自己睁开了双眼,将自己当做了猎食的目标一般。 在那蠢蠢欲动的恶意之下,云中君透过共工瞳孔当中所倒映出来的光芒,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自己的气运天柱,都已经是为之摇摇欲坠起来,有前所未见的劫运之气,缠绕在自己的气运天柱一般,朽蚀着自己的气运,在那劫运之气的朽蚀之下,整个天庭的气运,以及凌霄殿中所有神圣们的气运凝结于一处所形成的保护,就如同是全然不存在一般,任由云中君的气运天柱,孤立无援的孤悬于外,被那朽蚀一切的劫运之气吞噬。 前所未有的凉意,便在这刹那之间将云中君给淹没。 “生死之险?怎么可能!”在这冰冷的凉意之下,云中君的思绪,却是无与伦比的清晰。 自来到这洪荒天地一来,云中君所遇到的一切的险境,无论是当初在西昆仑和太真道君面对共工,又或者是在那彤云渊中面对梦神君,甚至于是在第二次与巫族的战争之间,被帝江所截住的时候,更甚至于是这无数万年的云中君被那数之不尽的咒杀之术所包围,这其间之种种,带给云中君的危机感,都不及此刻之万一,所萦绕于云中君周身之间的劫运之气,更是不及此刻之万一。 “这裁云剑,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会带来如此无解的危机感?为什么会带来如此庞大的劫运之气?”云中君心头揣度着。 “怎么,云道君不敢接下这裁云剑吗?”森冷无比的气氛当中,共工的声音便是再一次的在云中君的耳边响起,打断了云中君的思绪。 “有何不敢?”云中君面色沉凝——再怎么样,他也不可能任由共工将这裁云剑递到帝均的面前,而这也意味着,接下这裁云剑的,只能是他自己! “那便请吧。”共工手中的裁云剑距离云中君越发的接近。 “请。”云中君朝着面前的裁云剑伸出手,但在他的内心深处,却是对面前的共工,对共工手中的裁云剑,已经是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尽管他还不知晓,也还不曾想到共工他们打算在这天帝大婚的关头,斩断天庭的一根支柱。 “不对!” “不对!” 就在云中君的双手将要截住那裁云剑的时候,云中君的心头,强烈无比的警兆,便是再次的跳动起来,缠绕于他周身的劫运之气,越发的浓烈起来。 “越是警惕,这劫运之气便越发的浓烈?”云中君心头,充斥着无与伦比的疑惑。 “云道君,请接剑!”而就在他思索的时候,共工手中的裁云剑,已经是递到了云中君的眼前。 ——天庭即将圆满,天庭的统治,即将登临巅峰,这也即是意味着,巫族和天庭的差距,会越来越大,直至有一天,巫族在天庭的面前,不战自败! 这是十二祖巫绝对不能接受的局面。 也正是如此,在商议之后,十二祖巫便是决定,在这天帝大婚的时刻,在那天庭最为神圣的凌霄殿中,巫族要对天庭发起致命的一击,彻底斩断天庭的一根支柱——也即是云中君。 破日刀,裁云剑,要在限期之内铸成两柄神兵,已经是不可能,是以,斟酌之后,这两柄神兵当中,十二祖巫选择了放弃破日刀,抽取破日刀的精粹,然后将那针对云中君的裁云剑给祭炼了出来。 只是,裁云剑虽然著称,但若是再凌霄殿中,在众目睽睽之下,斩杀了云中君的话,那巫族所面临的,必然便是天庭不计代价的报复,是天地之间所有神圣们的群起而攻。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十二祖巫还需要保证,在云中君因为那裁云剑而死的时候,他们巫族被彻底的撇开,将云中君的陨落,完全化作一场和巫族无关的‘意外’。 而这,也正是来到这凌霄殿之后,共工会丝毫不加掩饰的表现出对云中君的恶意,更是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叫破那裁云剑的名字,令云中君一开始就有所警惕一样。 因为云中君的警惕,正是共工所需要的结果。 “成了!”看着云中君那看似平静,但实则是已经彻底紧绷起来的筋肉,共工的目光当中,得意的神色也是一闪而过。 这正是他所需要看到的局面,也正是十二祖巫竭尽所能,所推演出来的局面。 第四百六十三章 得失,双双闭关 只有巫族自己才清楚,作为神兵而言,这裁云剑看似锋锐无比,但实际上,这以诅咒作为本质的裁云剑,却是脆弱无比,只需得是稍稍被外力一激荡,这裁云剑,便会直接崩溃,而蕴藏于其间的诅咒,也会直接奔涌而出,将裁云剑下的修行者给吞没。 而巫族的谋划,也正是源自于此——只需要在这凌霄殿中,竭尽所能的引动云中君等人的警惕,然后共工在递过这裁云剑的时候,稍稍的展露一些恶意令云中君等人感受到威胁,那么云中君等人自然便会充满警惕,在接过裁云剑的时候,他们的气机也会和那裁云剑相互碰撞。 这一碰撞,那裁云剑自然便会随之崩溃,而接过裁云剑的那人,也便是直面诅咒的那人,自然便会被这恐怖到了极点的诅咒所侵袭,就算是不死,也必然会落一个重伤的结局——最重要的是,这种事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所有的神圣们都清清楚楚的看到,这裁云剑,并非是被巫族所崩溃,而是在云中君等人的气机引动之下所崩碎,到时候无论造成什么后果,都可以说是天庭之人咎由自取,与巫族没有任何的关联。 如此一来,巫族即完成了自己的目的,在天庭圆满的刹那,再度将天庭给打回原形,又能够将他们巫族给彻底的摘出来——试想,在天帝大婚的时刻,在天地之间所有神圣的众目睽睽之下,天庭的擎天支柱,因为自己的‘小肚鸡肠’而毁坏巫族所献上的贺礼,最后因为那贺礼而重伤,甚至于陨落,这对于天庭的打击,会有多大? …… “云道君,请!”共工递上裁云剑。 然后在云中君接住裁云剑的刹那,共工手中的长剑,险之又险的往前一寸,几乎是直接的指向了云中君的喉间。 在这锋芒的刺激之下,云中君的气机,便如同是共工所预料的那般,彻底的爆发出来,如同是惊天的浪潮一般,要将这裁云剑的锋芒给碾碎。 而这个时候,也正是云中君的双手搭上那裁云剑剑鞘的时候,在云中君那涌动的气机之下,这裹住裁云剑的剑鞘,便已经是彻底的炸裂,露出了裁云剑那雪亮的锋刃。 见着这一幕,共工的嘴角,已经是彻底的翘了起来。 而就在下一刻,这尚未散去的笑意,便是直接的凝结在共工的脸上——裁云剑的剑鞘崩溃之后,剑鞘当中,那脆弱无比的剑刃,却是稳稳当当的夹在云中君的拇指和食指之间,丝毫不曾崩溃,剑刃上,那涌动的寒光,便如同是流水一般,在云中君的指间流淌。 云中君的衣袖当中,有月光一般的轻纱弥漫出来,氤氲于这裁云剑的剑刃上,化作这裁云剑的剑鞘,将裁云剑上所有的锋芒都尽皆遮掩起来。 “好一柄裁云剑。”云中君的声音,这个时候才是随之响了起来,手上的力气微微一加,这一柄裁云剑,便是轻而易举的从共工的手上跌落,出现在了云中君的手中。 “共工祖巫很意外?”云中君将这裁云剑给收起来的刹那,他的背后,立刻便是有是从侍从往前,这侍从的手中,捧着一个锦盒,云中君小心翼翼的将那裁云剑封进锦盒当中,令那侍从退去之后,云中君的声音,才是再一次的在这紫霄宫中想了起来。 “确实意外得紧。”共工僵在脸上的笑意飞快的收敛起来,“此前见云道君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我还以为是这裁云剑的气机引得云道君气机相冲,云道君和这裁云剑之间,只能存其一,却不想,云道君果然是道行高妙,轻而易举的便是束缚了自己的气机,使得这裁云剑能够得以保全。” “不愧是天下无双的云道君!”共工后退了一步,“既然云道君替天帝陛下接下了我们巫族的贺礼,巫族不似天庭这般,人才众多,须臾离不得我们十二祖巫,那我这便直接回祖神殿了。” 言语落下,共工便是直接转身直出南天门。 …… “云道友,你怎么样!”一直到这前所未有的婚礼结束之后,众位神圣们各自散去之后,云中君才是忍不住的眼前一黑,然后他身边的白泽道君不动声色的往前一步,堪堪府主云中君的身形。 “无甚大碍。”云中君深吸了一口气,尽力稳住了自己身上的气机。 尽管在接住那裁云剑的刹那,云中君便已经是因为心中的警兆,以及所察觉到的气运的变化就有了提防,但这裁云剑,毕竟是巫族费劲了心机,为了诛杀云中君而锻铸而成的神兵,甚至为了这神兵先一步成型,巫族更是为此而牺牲了另一柄神兵,破日刀——这裁云剑的威能之盛,由此可见一般。 是以,哪怕是云中君刻意收束了自己的气机,竭尽所能的控制了自己的敌意,只是令裁云剑的剑鞘崩碎,而不是直接令裁云剑整个的崩碎,但近距离的直面这裁云剑,毫无保留的接触裁云剑的锋芒,云中君也依旧是受到了这裁云剑中诅咒的侵袭——毕竟,在那最后的关头,云中君在竭尽所能的收束自己力量的时候,他的本身对于那裁云剑而言,是完全不设防的。 也正是如此,云中君才是在接过那裁云剑的刹那,便是以明月纱将这裁云剑给封印了起来——云中君接过裁云剑的时候,从他衣袖当中流淌出来的,遮掩住裁云剑锋芒的轻纱,不是别的,正是云中君平日里遮掩那森罗万象刀的锋芒的明月纱,也正是云中君当初从天庭宝库当中所取得的至宝。 “那裁云剑,名为神兵,但实质上,却是有巫族的咒杀之术所凝结而成的兵刃,一旦那兵刃崩碎,其中的诅咒彻底爆发出来,我们三人当中任何一人直面诅咒的话,都有极大的可能因此而陨落——而在这诅咒的余波之下,哪怕只是一丁点儿的余波,就足以是令帝均腐朽。”回到了天河水府之后,云中君才是当着白泽他们的面找来了一捧天河之水,然后天河之水从他的头顶漫过,将云中君整个人都是给淹没起来。 当这天河之水在云中君周身上下的涤荡一圈,再度流淌出来的时候,原本那清澈透亮的天河之水,已然是化作了一片无以言喻的恶浊,叫人一看,便是头皮发麻,但在这头皮发麻的同时,那恶浊无比的‘天河之水’当中,却又散发着一众勾人心神的馨香,令人忍不住的想要投身其间,将这河水给饮下,甚至于是成为这河水的一部分。 这恶浊,正是从云中君身上被洗刷出来的些许诅咒之气凝结之后所成。 “云道友,你当真没事?”旁边,白泽道君和师北海看着这恶浊无比的诅咒之气,目光当中满满的都是慎重——只是从云中君身上洗刷出来的这零星无比的诅咒,便如此的可怖,如此的浩瀚,那真正纠缠于云中君身上的诅咒,乃至于那裁云剑中的诅咒,又该是庞大到怎样的地步? 他们三人都不是愚蠢之辈,就算一开始的时候,无法知晓巫族的谋算,到如今,巫族的谋算已经是彻彻底底的展现在了他们的眼前——无非便是想要以这献礼为名,然后刺激他们天庭的一众神圣,令他们天庭的神圣自己出手将那裁云剑给打碎,以这无穷的诅咒侵染天庭一众神圣,同时还完美的将自己从后患当中给摘出去。 他们完全无法想象,若不是云中君见机得快,及时收敛了自己身上的气机,以自己被侵染作为代价而保全了那裁云剑的话,那裁云剑中的诅咒一旦爆发出来,会在天庭当中掀起怎样的波澜! “两位道友无须忧虑。”见师北海和白泽脸上的担忧,云中君也是随之出声安慰道,“虽然受了些侵染,但这些诅咒最多,也只是令我稍稍虚弱一些,令我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以内,都会变得无比的虚弱而已。” “只需得安稳闭关一番时间,便足以是令我将一身的诅咒尽皆驱逐,这是这一段时间之内,天庭的一应事务,便须得两位道友尽力操持了——尤其是陛下闭关的汤谷,务必要严加防备!” “虽然有天后的存在作为陛下的遮掩,能够掩人耳目,但我等也万万不可因此失了警惕之心。”云中君道。 “自当如此。”师北海和白泽相互对视一眼,俱是点了点头,然后才是回身继续看着已经一点一点的沉没到天河当中的云中君笑了起来,“倒是云道友先前之言,说的就好像之前的时候,天庭的事务不是我们两人在操持一般。” “对了,巫族如此谋算我们天庭,我们天庭要不要做出些应对,给巫族一些教训?”片刻,师北海便又是问道。 接下来的时间当中,天帝太一闭死关,云中君也同样是要因为身负诅咒要闭关,那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当中,天庭毫无疑问是陷入了最为虚弱的时刻——作为最顶端力量的天帝太一不可轻动,最为骁勇善战的天河水军,也因为云中君的闭关无法调动,不客气的说,天庭的力量,为此削弱了三成也毫不为过! “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云中君勉强出声道,“只是,你们非直面诅咒之人,对于那诅咒的本质,还不算是真切——在那裁云剑中的诅咒当中,除了针对我的诅咒以外,我还隐隐的察觉到了那针对太阳的力量。” “毫无疑问,除了这裁云剑以外,巫族当中必然是还封存了另一柄神兵,针对太一陛下的神兵——此乃陛下斩道的关键时刻,经不起任何的波折,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云中君摇着头道。 开什么玩笑,他们苦心筹谋,为此不知道付出了多少的心力,最后更是硬生生的吃下了巫族的这哑巴亏——若是因为忍不了这一时之气,便是找上门去,在天地之间惹出什么风波,非得要太一出面调停,又或者是逼得巫族动用了那针对天帝太一的神兵,那么他们之前所有的谋算,都将功亏一篑! 这无疑是因小失大。 “那就硬生生的咽下这口气不成?”师北海犹自有些不甘心的样子。 “若是是在咽不下这口气,那你们二位就不妨趁着我和陛下闭关的时候,好生经营这天庭——待得我涤荡诅咒出关之后,又或者是陛下先一步登临大罗出关之后,再做定夺!”言语落下,云中君的身形,便是彻底的溃散于这浩浩荡荡的天河当中。 …… 接下来,天庭便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平静当中,巫族因为计划的失败而蛰伏,天庭也因为天帝的大婚,天地之间阴阳之气的沸腾,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忙碌状态,所有的神圣们,都是在竭尽所能的调和着天地之间的风雨和阴阳五行之气。 天庭之外的大神通者们,也同样是没有闲下来,而是分成了两拨——一部分,和天庭的神圣们一起,推演这天地之间全新的法度规则,天象变化,另一部分,则是步于洪荒的山川河流之间,为天地之间的生灵们传道演法,消灾解厄,同时调和地脉,引导河川之类。 同样的,因为天后的存在,天庭当中哪怕是太一和帝均尽皆‘闭关’,但也有了一个主心骨——至少,在调和诸位神圣之间的矛盾的时候,望舒帝君这位天后的身份,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言语,比起白泽和帝均,要更加的令人容易接受。 当然,在大婚之后,天后再如何的愚钝,也不可能察觉不到太一和‘帝均’直面的本质——不过,在完成了大婚之后,望舒帝君和天帝太一的气运,已经是勾连为了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望舒帝君再如何的愤怒于白泽道君他们的欺瞒,但到了这个时候,望舒帝君也不可能因为这愤怒,就令自己折损自己的气运。 而且最重要的是,在登临了天后之尊以后,望舒帝君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来自于天庭气运的反馈,来自于太一的气运的反馈,在这反馈之下,望舒道君的功行,堪称是一日千里,往日里她数千年的闭关,都未必是比得上在这天庭当中的一日。 这样的进境之下,望舒帝君自然也是明白,在这一刻,自己的利益,自己的道途,都已经是彻底的和天庭勾连到了一起。 而伴随着天庭当中的一众神圣,以及天地之间其他大神通者们的努力,天地之间的阴阳平衡,也是越发的有序,天地的底蕴,增长得也是越发的明显。 而这个时候,天地之间也终于是有不同的异象逐渐的显现出来。 第四百六十四章 汤谷十日 先是阴阳五行之气,剧烈无比的增长,以至于本已经彻底平衡下来的阴阳五行之气重新陷入了混乱当中,犹如是开天辟地最初始的时候一般,五行失序,四极混淆,乃至于山河大地,都是陷入了变迁当中,沧海桑田,被缩短到了旦夕之间,甚至于生死的界限,都是彻底的模糊当中。 然后,天庭的神圣们,乃是于天地之间所有的大神通者们,都是陷入了有史以来最为忙碌的状态当中。 所有的神圣们,要么便是奔忙于大地之上,重订水文,要么就是往来于星空之间,测算阴阳往复,四季变迁——而在这个时候,众位祖巫们所执掌的权柄,立刻便是成为了天地神圣们调和阴阳五行,四季时序之时,最为重要的标志和指向。 在这样的情况下,众位祖巫自然便是成为了众位神圣们调和天地的指引者和带领者,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是天庭的神圣们,也不得不听从十二祖巫的调遣——在这齐心协力之间,就连巫族和天庭之间那根深蒂固的矛盾,似乎也都是被彻底的消弭了一般。 十二祖巫在调遣天庭的神圣们之时,保持着绝对的公心,丝毫没有故意令那些天庭的神圣们步入死地的意思,也丝毫没有想要故意折损这些神圣们元气的意思,而这些天庭的神圣们,也都是保持着对十二祖巫最大的尊重,在执行十二祖巫的命令之时,皆是尽心尽力,不打丝毫的折扣。 在这无数神圣们的努力之下,天地之间的平衡,在飞快的恢复着——而在这过程之间,所有的神圣们都是清清楚楚的察觉到了天地底蕴在逐步逐步的增强,而他们的功行,也同样是在飞快的提升,除此之外,更有庞大无比的功德,加诸于这些神圣们的身上。 …… “又来了!”当天地之间的神圣们平复了第一次最先的变动之后,众位神圣们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天地之间的变化,便是再一次的展开。 那润养众生的阳和之气,陡然之间便是化作焚毁一切的极阳之气,令天地之间的温度,都是飞快的升高起来。 太阳和太阴,再度同时高悬于穹天之上,然后这一次,那太阴,却是再也无法和太阳保持平衡——在那强烈到了极致的极阳之气的影响下,那太阴之气,似乎都是要为之转化做太阳星中所绽放出来的极阳之气。 见着这一幕,天地之间所有的神圣们不由得都是为之色变——天帝大婚之后,这太阳和太阴,已然是成为了天地之间最为重要的核心,是调和阴阳,维系天地稳定的最为重要的枢纽,就算之前的时候,天地无数异象,天地之间无数的法度尽皆失衡,但这太阳太阴,以及漫天的星辰,却也依旧是保持着平衡,作为十二祖巫之外,一众神圣们调和法度的另一个印证。 但此刻,连星辰当中至尊的太阳太阴都为之发生了巨变,那么接下来,星空当中其他星辰们变化,自然也就在旦夕之间。 漫天的星辰维系着天地最基本的稳定,乃是天地之间最为稳固的东西,一旦星辰失衡发生巨变,那接下来天地当中的变迁,比起之前,必然是更会无数倍。 而最令这些神圣们最为惊骇的,则是太阳星的主人——执掌太阳星的,乃是这洪荒天地的第一强者,天帝太一,之前无数天地异象产生的时候,带领着一众神圣们调和天地的,之所以不是天帝太一而是巫族的一众祖巫,便是因为天帝太一需要镇压太阳星,以保证太阳星不会发生什么变故,保证漫天的星辰不会出现什么变故。 但现在,连有着天地镇压的太阳星,都为之出现在了变故,那岂不是说,天地异变的程度,已经是到了连天帝太一这位至强者都镇压不下去的地步?又或者,是之前天地异变的时候,作为天地所有权柄归向的天帝太一,因为天地之间那巨变的法度和规则,以至于自己受到了反噬? “难怪众位祖巫们在调和天地权柄法度的时候,如此尽职尽责,莫非是他们早就知晓了调和天地权柄,重订天地法度的行为,会给这位天帝带来极大的压力甚至于反噬?”众位神圣们看着十二祖巫的目光,都是变得微妙了起来。 而一旁的白泽和师北海,更是一副坐卧不安的模样——只有他们自己才知晓,那太阳星中的变故,并非是因为天帝太一受到了什么反噬,而是因为天帝太一斩道的进程,进入了另一个全新的阶段,同时也更加经受不起外人的打扰。 就在这些神圣们还在心头揣度,天帝太一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的时候,穹天之极处,异象再度展开——前所未有的炽烈无比的光芒,从那太阳星中爆发出来,将那太阴星被彻底的吞没。 整个洪荒天地,顿时便是陷入了一片白茫茫的状态当中,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待得这一片白茫茫都彻底的消退,众位神圣们的感知重新恢复的时候,穹天之上的太阴,以及漫天的星辰,都已是不见了踪迹,只余下了那浩浩的大日——而这浩浩大日,足足有着十一轮! 显然,多出的那十轮昊阳,便是天帝太一所斩出来的‘道’! “不妙。”白泽道君和师北海的面色,再是一边。 之前所有的异象,都可以说是天地之间阴阳和合,使得天地的本源剧烈增加,故而才显化出来的,但此刻,这天地之间,十一轮昊阳高挂,而天地之间的本源,却没有任何的变化,这异象,又该是令白泽道君和师北海,如何向众位神圣们解释?他们又该是如何绝了这些神圣们去‘探视’天帝太一的想法。 “大喜,果然大喜!”在这最后的关头,还是白泽道君灵机一动,想起了云中君之前所谋划的棋局,当场便是豁然起身,脸上浮现出了欣喜无比的笑容。 “天地异变,才刚刚平定,天后娘娘便是为陛下诞下子嗣,可见天地的变化,已经是增进到了一个全新的截断,那么接下来,天地必然会随之稳定,诸位神圣们也能够重新清闲下来,安心的修行……”白泽道君出声道,然后拉起师北海,“诸位道友,天帝有后,我这便要归返天庭,恭贺天帝陛下,顺便商议天帝陛下的子嗣,应当在这天地之间归于何位,待得日后,有能否继承天帝之位的事,诸位道友们可愿与我同去?” “天帝有后,既然未曾昭告天下,那么这就只是天帝的私事,只是天庭的私事,而且神圣孕育不易,天后娘娘强忍天地权柄之反噬,一气为天帝陛下诞下十位孩儿,必然也会元气大伤,更是不宜见我等外客——我等还是静等天后娘娘调理完毕,天庭有了诏令之后,再来天庭参拜天帝陛下,为陛下贺喜。” “好了,既然白泽道君和北海道君心急难耐,我等也就不再挽留,两位道友还是自去吧。” 一众神圣们还在斟酌,要如何消化这源自于白泽道君的‘惊世骇俗’的消息的时候,准提道君已经是起身朝这边白泽道君一礼,婉言谢绝了白泽道君的邀请。 “还是准提道君之言更加周全,如此倒是我欣喜之下,乱了方寸。” “诸位道友,我等天庭之人,这就告辞了。”白泽道君和师北海朝着众人一礼,便是带了天庭的神圣们直接归返了天庭。 …… “准提道友,天帝有子如此大事,我等置身事外,是不是有些不够妥当?”红云道君出声问道。 “去?” “以什么名义去?”准提道君的面色,忽而便是阴沉了下来。 “去了之后,我们又该以什么姿态面对天帝的那十个子嗣?难道你不曾听见白泽之前怎么说的?” “他说,要回天庭共商,如何安置天帝的子嗣,要如何议定这十个子嗣的尊位?” “议定尊位?嘿,这所谓的尊位有什么好议的?天帝之子嗣,无非便是未来继承天帝之位者。”准提道君说着,而众位神圣们皆是暗自点头颔首。 先天神圣生来不凡,而天帝的子嗣更是不凡,这样的出身,注定是要执掌天地之间的大权——而他们去往天庭议定尊号,无非便只是一个无意义的流程而已。 “诸位道友,天帝陛下功行高妙,难以揣度,加之对着洪荒天地,又有不可忽视的贡献,洪荒天地有此今日之气象,天帝陛下可谓居功至伟——如此,我等才是甘愿在天帝陛下面前垂眉俯首,尊其为帝,可对?”准提道君的目光在众人之间一扫。 “但天帝那十位子嗣,除了出身之外,还有什么可值得称道的?他们又凭什么生来便执掌天地之权柄,要我等俯首低眉?”准提道君冷笑了起来。 “正是如此,对于天帝的那几位子嗣,我才是避而不见。” “天庭之间只有规则法度——就算天帝陛下权柄聚于一身,但其所敕封的众神,也必然是要得到我们的认可方能执掌权柄法度。” “只要我们不去天庭,那么天帝这十位子嗣,就永远不可能得到天地的认可,永远不可能如同天帝一般立于我等的头上,这对于诸位而言,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准提道君沉声道。 只要他们不出现在天庭,不参与天庭对天帝子嗣的敕封,那么无论天庭敕封了那几轮昊阳一个什么尊位,他们这些神圣们,就永远是有着余地,无论是认可天帝的子嗣,还是不认可天帝的子嗣,都在他们的一念之间。 ——而这,也正是白泽的目的。 天后产子,本就是他临时编造出来的谎言,一旦这些神圣们出现在天庭,出现在天帝和天后的面前,那他所编造出来的谎言,必然就会被戳破。 也正是如此,白泽道君在邀请一众神圣们去往天庭的时候,才会刻意提及‘天帝子嗣的尊位权柄’这一件事——白泽无比的确信,只要他提及了这件事,那么天地当中,自然就会有不愿意尊奉‘天帝子嗣’的神圣出声拒绝这天庭之形,以保证他们进退的余地。 而白泽道君的目的,也正是如此,无论最后那些神圣们是否会出现在天庭,但在这些神圣们商议的时间当中,回到了天庭的他,已经是做出了种种的布置,以确保他的谎言不会被戳穿。 “众神君。”天庭当中,白泽道君往那太阳星中进去之后,很快便是出来,面对着守在太阳星之外的神圣出声道,“天后产子之时,恰逢天地异变,陛下一边要镇压太阳星,一边又要为天后娘娘调和元气,以保证天后娘娘的安全,保证帝子的安全,天帝陛下虽然功行高妙,但此般诸事,桩桩件件都需要耗费无与伦比的心力,就算是陛下,也难免大伤元气。” “在加上之前各位也都看到了,天地之间其他的神圣们,对于帝子的诞生,也都是暧昧莫名,是以我和陛下商议之后,决定送陛下回返汤谷闭关修养,顺便,陛下也会在汤谷当中教导诸位帝子,以防诸位帝子们因为生来就有的强大力量而闹出什么祸患。”白泽道君肃然出声道。 “按陛下旨意,他离去之后,天庭诸般事务,皆悉数托于师北海道君之手。” “遵陛下之令!”一众神圣们皆是肃然回礼,然后纷纷身化流光,各自归返自己的所掌控的星辰,回转了自己神宫府地,而他们的心头,也几乎都是在同时大松了一口气。 就如同其他的神圣们不曾做好面对帝子的准备一般,天庭的一种神圣们,同样也没有做好面对这所谓的帝子的准备——毕竟,这天庭帝子的出现,和天庭这些神圣们的利益纠葛,要更加的庞大,更加的千丝万缕,准提道君他们需要时间来思考如何面对天庭的帝子,而天庭的这些神圣们同样也需要时间来考量,他们应该如何面对天庭的帝子,他们又该以怎样的态度来面对天庭的帝子? 而白泽道君和天帝商议之后的决策,也即是天帝带着众位帝子们回返汤谷教导之举,正好便是给了这位神圣们最需要的时间,能够令这些神圣们以一种最为从容的姿态,来思考这些和他们息息相关之事。 …… 而在之后,天地便是逐渐的稳定下来,那所谓的异象,也不在产生——或者说,与汤谷当中所发生的事相比,其他的变故都不能算是异象了。 每一个昼夜交替的时候,汤谷当中,都会有一株参天蔽日的赤红大树撑天蔽日而起,那大树当中的枝杈之间,高悬着十轮昊阳,每一天都会有一轮昊阳从那大树当中腾跃而起,与那太阳星重合着,东升西落,在这天地之间轮转而过。 而每一次,那高悬于天的昊阳在众位神圣们的感知当中,气机都有所不同——但有一点却是极为肯定的,那就是穹天之上那昊阳的本质,极其的高妙,极其的令人无法揣度。 …… “十轮昊阳,以此巡游于天,看来,那位天帝陛下是有意想要令他的子嗣共同继承这太阳星的权柄了。”当那昊阳再一次从穹天之上巡游而过的时候,须弥山中的准提道君,亦是缓缓的起身,伸手捉住了从穹天之上洒落下来的阳光。 “天庭之事,与你又有什么相关?”旁边端坐的接引道君抬起眼眸。 这无数万年以来,伴随着天庭的势力越发的强横,巫族也就越发的蛰伏,而受到巫族的‘牵连’,接引和准提两人,在这洪荒天地之间,也便是越发的边缘化,明明是两位执掌大罗之机,随时都有可能登临大罗至尊之境的绝世强者,但天地之间的神圣们,不管做什么决策,却都是有意无意的忽略他们,这种感觉,凝和准提道君觉得屈辱到了极致。 但和准提道君不同的是,作为只关注西极的神圣,接引道君对于当前天地之间的局势,却是相当的满意,没有人来到这西极惊扰他们的修行,也没有人随意在这西极之地妄起干戈,破坏这西极之地的稳定。 “如今天地局势前所未有的稳定,你就算是心头再如何的不甘,又能如何?” “不如就此放心,安心修行,待得有朝一日,你登临大罗至尊之妙,那一切,不就自然能够随你心意而动?”接引道君劝道。 对于准提道君的性格,接引道君知之甚深,同样的,对于准提道君心头的不甘,接引道君也同样了解,但了解归于了解,接引道君更是了解,就当前的天地局势而言,他们两人想要逆着这天庭的大势而行,是绝对没有任何可能的! 也正是如此,从一开始,接引道君就在劝说准提道君蛰伏,蛰伏到他们登临大罗至尊的时候、 只是,心结之所以被称为心结,又哪里只是劝说便能够解决的? 到如今,对于天地局势的直面,已经是快要形成了执念,形成了准提道君的心结,为此,准提道君的功行,已经很久都没有丝毫的精益了。 “千万年太久,我只争朝夕——此事,又何必要等到我登临大落之时?”准提道君的目光当中,涌现出无与伦比的凌冽。 第四百六十五章 勾连鬼祟 “帝子之身份,何其尊贵,然自从天帝携帝子隐于汤谷之后,天庭众神,却是从未去过汤谷参拜帝子,道兄,你觉得这是因为什么原因?”准提道君转过身看着旁边的接引道君,目光当中是看穿了一切的了然。 “不妨细说。”接引道君垂下目光,拨弄着身边长出来的一株野草,在接引道君看来,准提道君心头的业火,便如同面前的这一株从须弥山的最深处蔓延出来的野草一般,再强大的外力,都不可能将之摧毁。 “此前天帝大婚,天庭部分神圣星君,皆是避而不见,为此白泽不得不制作傀儡,以掩人耳目,避免天庭的矛盾暴露于外。” “而此刻,帝子诞生依旧,承袭太阳之责,轮转四方——而其循环执掌大日普照天地,亦是从无纰漏,照常理而言,天庭的神圣们,这个时候应该是请这十位帝子回转天庭,以商定这十位帝子的权柄,就算不能令他们承袭天帝之贵,但要令他们执掌太阳,名正言顺,却是必然之举。” “但天庭的诸位神圣,却都一直是装作一副看不到这局面的模样,任由那十位帝子,不清不楚的执掌太阳而动,道兄,这一切难道还不明显吗?” “必是天庭内患更重,那些对望舒心存不满的神圣们,和望舒之间已经是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对那十位帝子,亦是虎视眈眈,也正是如此,身负无穷伟力的天帝,才不得不避走汤谷。”准提道君冷笑起来。 在他看来,天帝太一纵然是这天地之间的至强者,但论及自由往来,无拘无束,天帝太一却是完全无法和他们这些人相媲美——毕竟,作为肩负天地的人,天帝太一的一举一动,就必须要考量到他的行为会对天地造成什么影响。 也正是如此,天庭的神圣们,才敢是在望舒帝君,以及帝子之敕封这样的事上,给天帝太一一些软钉子,令天帝太一完全无可奈何。 因为就各自的身份而言,那些神圣们能够不顾大局,只打自己打小算盘,但作为天帝,太一在任何的情况下,却都只能是以大局为重,哪怕这大局和他自己的利益,和他自己的感情,都相互冲突。 “如此看来,天帝太一有再多的伟力,也不过如此而已。”思索着这些,准提道君也不由得嗤笑了一声。 在他的眼中,天帝太一强则强矣,但他的弱点,实在是太过于明显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接引道君的声音,依旧是沉稳无比。 “我当秘密前往天庭拜访紫薇帝君!”准提道君的言语当中难掩笑意——天帝大婚的时候,天庭有相当大一部分的星君神圣,都不曾出现在凌霄殿中,而在准提道君的观察之下,这些神圣们当中的为首者,便是紫薇帝君,同样的,而今天帝隐于汤谷,在天庭当中执掌权柄,声势最重的,也正是这位紫薇帝君。 …… “你们都下去吧。”这一日,当紫薇帝君结束了繁杂的事务,回返紫机宫的时候,才踏入紫机宫中,他的脚步便是陡然一顿,然后不动神色的麾下的侍从们尽皆退去。 “是谁?”等到那些侍从们都推开之后,紫薇帝君的声音,才是在这紫机宫中回想起来。 “紫机宫,紫极宫。” “呵呵,谁能想到,这看似无奇的紫机宫中,还隐藏了帝君的滔天之志呢?”哂笑一般的声音当中,一个令天地之间所有的神圣们都熟悉无比的身影,出现在了紫薇帝君的面前。 “我道是谁,原来是准提道君——道君不在须弥山中纳凉清闲,怎么却有空来这天庭妄言?莫非,道君就不怕云道君察觉到了你的踪迹,率众将你围杀于这天庭当中?”紫薇帝君沉声道,“纵使道君执掌大罗,又身为掌之境的神圣,但若是惹恼了云道君,只怕云道君也未必会顾忌道君你的身份。” 紫薇帝君一副浑然没有听出来准提道君言语当中的意思一般。 “此前天帝大婚,白泽道友前来寻我,令我勾连众神,叫他们不要前往凌霄殿,当时白泽道君言及,天地之间暗流汹涌,此乃云道君之计,要以我等为钓饵,将那些心怀叵测之人,都从那暗流当中给钓出来。” “然自天地大婚之后无数年,天地之间皆是一片平静,就好像那些心怀叵测之辈从来不存在一般,我几乎都是要忘了白泽道君的嘱咐——不想今日,终于是有人找上门来,莫非,当初云道君和白泽道君所言的心怀叵测之辈,便是准提道君不成?”紫薇帝君压住心头的激荡,努力保持着脸上的平静。 不过,在准提道君的眼中,紫薇帝君故作的瓶颈,却是被他解读出了另外的一层意思。 “天庭诸帝君当中,除却天帝陛下以外,便是以紫薇帝君为首,当然,这是在天后入主天庭以前。” “就常理而言,天帝陛下登临大罗之后,有极大的可能会如同鸿钧道祖一般,远遁天外——到了那个时候,接替天地陛下执掌天庭者,便是非紫薇帝君莫属。” “可惜,前有天后坐镇,后又有天帝有子——如此一来,就算是天帝陛下遁于混沌而去,这天帝之位只怕也轮不到帝君你。” “远的不说,就说而今——帝君在天庭当中执掌大权,看似不可一世,但实际上呢?只消得天帝陛下回返,那帝君你的荣光,便在旦夕之间云消雨散,不留痕迹。” “还有那每个白昼都会在穹天极处轮转而过的帝子——说不得天帝陛下回返的时候,那几位帝子的权柄,还要高于帝君你,解释,帝君你也只能是对那几位帝子俯首低眉。” “自天庭立于星空一来,帝君你为这天庭付出了多少鲜血,那几位帝子,又为这天庭有多少的贡献,但只是因为出身,他们便是高居于帝君你之上,得享无上之尊荣。” “这样的状况,帝君你当真能够甘心?” “这滔天的权势,帝君你当真就舍得下?”准提道君施施然的走到紫薇帝君的面前坐下来,目光不动声色的往四下一扫——不知何时,这紫机宫中的禁制,已经是升腾起来,将这紫机宫当中的气机给封得严严实实,将这紫机宫的‘天机’,给完全的锁死,紫机宫外的神圣们,任是谁来,想要窥视这紫机宫中所发生的事,也只能是望洋兴叹,徒呼奈何。 见着这一幕,准提道君的心头,已然是有了无穷的笑意。 “果然,要破天庭之势,唯有从天庭内部出手!” “准提道君到底想说什么?”片刻,紫薇帝君的神色,才是逐渐的变得森冷起来,然后不待准提道君继续说下去,紫薇帝君便已经是起身,毫不客气的衣袖一甩,下了逐客令,“罢了,准提道君无论说什么,都与我不相干,今日,准提道君不曾来过天庭,我也不曾见过准提道君,准提道君且自去吧,若不然等到云道君有所察觉,道君想要走,就没那么容易了。” 紫薇帝君一边说,一边背过身去。 “也好。”准提道君略一斟酌,便是起身往这紫机宫外而去——走到紫机宫门口的时候,准提道君忽的又停下脚步,“天帝陛下去后,那至尊之位,帝君若是想要谋算的话,我,以及天地之间相当的一部分道友们,必然是愿意鼎力支持。”言语落下,准提道君不等紫薇帝君拒绝,其身形,便已经是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这天庭当中。 …… “看来,你这一行已经遂了所愿?”回到须弥山中的时候,接引道君的声音立刻便是在准提道君的耳边响起。 “虽未竟全功,但也八九不离十!”准提道君自信无比的道,“天庭那位紫薇帝君,看似一副凛然模样,但实际上,对这天帝之位,他已经是起了心思。” “尽管他这心思极淡极淡,但只要这心思一起,那边是一颗种子,只需要我们用心浇灌,这种子,便终有一日会破壳而出,化作参天的大树,弥天的野火,将紫薇的理智焚烧殆尽。”准提道君出声道。 “天河那位素来算无遗策,紫薇等人的分裂之势,瞒不过他的眼睛,以他的智慧,不会想不到这天地之间会有人借由紫薇帝君来文章,以紫薇帝君为矛头攻伐天庭,你就不担心,紫薇帝君他们,乃是天河那位故意抛出来的香饵,而他最终的目的,便是要以此将我们给一网打尽,令天地之间的局势,彻底的长治久安?” “自出道以来,天河那位的谋划,一直都是草蛇灰线,杳无踪迹,叫人难观虚实,待得察觉之际,已然是回天无术。”接引道君抬起头,似乎是透过天地之间的界膜看到了铺天盖地的笼盖于星空之上的浩荡天河一般。 “那又如何呢?”准提道君嗤笑起来——“天帝的弱点,是这天地的大局,为了天地的大局,天帝会愿意做出退让,而天河那位的弱点,便是天帝,只要天帝不忍,天河那位也只能收手。” “就算紫薇乃是天河那位所抛出来的香饵,但只要我们能够将紫薇的的野心给激发出来,那紫薇就不再是他抛出来的饵,而是我们我们最锋利的矛!” “只要天帝还顾念着天地的大局,那么这一根最锋利的矛,就会是天庭当中扎的最深的那一根刺,令天庭的众神寝食难安,最后彻底的走向决裂。”准提道君冷笑着道,“是以,此刻的重点,不在于紫薇到底是不是被人抛出来的香饵,而在于我们到底能否将紫薇的野心和妄念给激发出来。”准提道君往前几步,小心的避开接引道君身下的那一株越发清脆的小草。 “而对于此,我有绝对的把握!”几步之后,准提道君豁然转身看着接引道君,而接引道君则是从准提道君的目光当中,看到了铺天盖地的火焰。 “既然如此,那你便放手去做吧,一切有我。”片刻之后,接引道君的声音才是响起,声音才落,准提道君便仿佛是被解开了什么束缚一般,一身的气机越发的激荡起来,连带着整个西极之地的地脉,都是颤动起来,发出了嗡鸣一般的声音。 …… “不愧是大罗执掌,字字句句,皆是直指人心!”准提道君离去之后,紫薇帝君才是独自一人端坐在紫机宫中,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的飞快变化着,良久之后,紫薇帝君才是艰难无比的起身,然后长出了一口气。 “若非是云道君和白泽道君早有所料,早早就和我有过沟通的话,只怕此时,我已经是被准提道君给说动了。”紫薇帝君扼住手腕,目光跳动着——谁也不知道,他的这一番言语,到底是在表示对某人的敬意,还是在惊醒自己,不要有无谓的想法。 “白泽主内,云道君主外,而师北海勾连于内外之间——他们的存在,足以是在任何一种情况下稳定天庭的局面,把持天庭的走向,就算是天帝归去,但只要他们三人还能够秉承天帝之志,那么天帝做出的任何安排,都不可能被人推翻。” “是以,想要窥伺那至尊之位,唯一的办法,便是直接取得天帝陛下的支持,除此之外,一切皆是虚妄!”一直到这紫机宫中的灯火熄灭之后,紫薇帝君才是踏出了紫机宫,然后出现在了师北海的面前。 “师道君。” “紫薇帝君。”师北海同样还礼道。 天帝归于汤谷之后,虽然名义上,这天庭的诸般事务是由师北海等人共商,但实际上,白泽道君长坐于汤谷之外,云中君又受伤闭关于天庭不出,剩下的师北海,光是执掌天庭的法度就已经是令他筋疲力竭,是以,就实际情况而言,天庭的诸般权柄,已经是逐步的落入了众位帝君们的手中,而在众位帝君当中,执掌权柄最重的,自然便是这位紫薇帝君。 “师道君,鱼上钩了。”紫薇帝君端坐于师北海的面前,神色平静。 “什么鱼?”师北海疑惑的问道,但刹那之后,师北海的神色便是陡然一变,当初云中君和白泽道君的布置,再一次在师北海的脑海当中浮现出来——无数万年的平静,几乎是令师北海忘记了当初的事。 “是谁?”闭目凝神,几个呼吸之后,师北海才是平复了自己的心绪。 “来人正是西极那位。”紫薇帝君指了指西极的方向。 “不出所料,果然是他!”师北海抬起双眼,目光当中满满的都是阴翳。 对于天庭而言,西极的那两位大罗执掌,一直都是他们的心腹之患,若不是那两位大罗执掌能够引动大罗之力,有拖着整个天地一起玉石俱焚之力的话,说不得师北海早就已经是带着天庭的大军杀进西极之地,将西极的两位神圣,连同那须弥山一起,都扬为灰烬。 “就算他身为大罗执掌,但以他一人之力,想要图谋天庭,绝无可能!是以,他的背后,绝对还有相当大的一部分神圣都站在他的背后。” “这一次,既然他主动露头,那便还请紫薇帝君多费一些心思,顺藤摸瓜将这些人都找出来,然后将之一网打尽!”师北海的目光当中,浮现出一抹狠戾的神色。 师北海浑然不曾察觉到,伴随着他修为越发的高深,他自身所秉承的‘逍遥’之道,和他所执掌的‘司法’之权,冲突已然是越发的加剧,而他自身所秉承的逍遥之道所受的干扰,也是越发的明显,而这也导致他的性格,越发的不可捉摸起来,行事时而是有板有眼,顾全大局,时而又是随心所欲,不拘一格——便如之前,师北海再如何的霸道,也绝对不会说出将那些居心叵测之人给一网打尽的言语,而是会竭尽所能的摸清那些人的底细,然后想办法分化拉拢,令他们自己相互起龌龊,互相争斗,最后,天庭再是以一种调停的姿态介入到那纷争之间。 “我自然是知晓。”紫薇帝君也是点了点头,然后才是问道,“对了,师道君,这垂钩钓鳌之计,乃是道君你,以及白泽道君,还有云道君共同谋划而出,如今藏在暗处之人既然都已经漏了马脚,那是不是该知会云道君他们一声,也好叫他们做个准备。” “巫族一众祖巫,皆以登临掌之境,那巍峨周山,又是直通天庭,云道君坐镇于天河当中封锁周山的通道,以绝巫族登天之路,已是穷极心力,而白泽守在汤谷之外,隔绝那些有心之人对汤谷的窥测,亦是无暇分身,此事由我一力决断便是。”师北海想也不想的便是回应道。 “那要不要再给他们加一把火?”倏忽之后,紫薇帝君便是陡然想起了什么一般。 “我说了,此事自有我一力决断,哪里需要你来多言?”听着紫薇帝君的提议,师北海却是突然就暴怒了起来,衣袖一甩,便是直接将紫薇帝君给赶回了自己的紫机宫中。 师北海这含怒之下一击,却是丝毫不留情面,紫薇帝君落入了紫机宫中以后,去势更是丝毫不停,接连撞碎了两重宫阙之后,才是面色潮红的勉强站定。 “帝君,你没事吧?”这个时候,紫机宫中那些如同大难临头的侍者们,才是惊魂未定的聚拢到了紫薇帝君的身边来。 第四百六十六章 心机,心计,心迹 “陛下有没有想过,其实我与陛下相交,还有另外一种可能。”紫薇帝君按照一开始的计划,和准提道君虚以委蛇,相交数百万载,和天庭其他的神圣们,亦是渐行渐远,而有一日,准提道君例行来到紫机宫中以后,正相谈甚欢的时候,准提道君的话锋,便是突然一变。 “道君此言何意?”紫薇帝君笑着,给面前的准提道君添上一杯琼浆。 这数百万年来,他和准提道君之间的沟通,只能是用相谈甚欢来形容。 无论什么话题,上至天地之变幻,大势之运转,下至草木之枯荣,生灵之春秋,准提道君都是有所涉猎,而且其意见看法,每每都是和紫薇帝君不谋而合。 再加上准提道君功行深厚,早早的就登临了掌之境,乃是天地之间仅有的几位掌之境的大神通者之一,紫薇帝君与之论道,更是受益匪浅,至如今,在准提道君的指点下,紫薇帝君的修为,已经是隐隐触及了缘之境的巅峰,论及修为,在这天庭当中也称得上是站在最顶端的几人之一。 “天地之间,天庭镇压一切,但天庭之下,却是暗流汹涌,云波诡谲,如我这般,对天庭另有谋算着,不知几几。”准提道君出声道,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天庭目前几位掌权者的不满。 “而天庭当中的那几位,无论是眼界,还是智谋,都不可能看不到这一点。”准提道君低头看着面前的琼浆,脸上的神色似笑非笑。 “对他们而言,如我这般的人,自然便是最大的敌人,当想尽一切办法给寻觅出来,然后加以针对——奈何,所有人都藏在煌煌大日之下,不漏痕迹,就算是他们想要动手,也完全寻不到目标,如此,该怎么办?” “若换成是我的话,最好便是以引蛇出洞之计,洒下香饵,等着藏在暗流之下的不轨之徒自己冒头,帝君以为如何?”准提道君放下手中的琼浆。 听得此言,紫薇帝君登时便是咯噔一跳,背后也不由得有冷汗渗了出来——准提道君说的,岂不就是自己? “莫非,他已经有所察觉了云道君他们的谋划,察觉到了我与之相交的用意不成?” “可他若是察觉到了这一点的话,那他这数百万年来,又怎会与我倾心相交,又怎会对我的道途,悉心指点?”紫薇帝君强压住内心的骇然和不解。 虽然准提道君的修为强横,远超于他,但这数万年以来,在和准提道君的沟通之间,紫薇帝君对于准提道君而言,其实一直都是抱着些许‘可怜’的心态的——修为再高又如何,智慧再高又如何?不过只是个自以为得计,但实质上却是被他们天庭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可怜虫而已。 但在这一刻,紫薇帝君才是陡然间惊觉,被玩弄在鼓掌之间的,似乎只是自己而已。 “道君此言何意?莫不是以为,我便是天庭垂下的香饵?”紫薇帝君强笑道。 “帝君莫急,且听我继续道来。”准提道君不慌不忙的,目光依旧是落在面前的琼浆当中,似乎在他看来,那琼浆当中荡漾出来的光芒当中,蕴藏了不可言说的道韵一般。 “但事实上,这引蛇出洞之计,其实有一个致命的破绽!”准提道君重重的将手中的杯子放下。 “那就是鱼饵的本身。” “鱼饵本身?”紫薇帝君此时,也是对准提道君的言语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此话怎讲?还请道君详说。” “不错,正是鱼饵本身。”准提道君的瞳孔当中,有异样的光芒浮现出来。“作为这引蛇出洞的计划当中,最为关键的一环,那鱼饵的本身,必然便是云道君他们最为信任的人。” “而这也即是意味着,对于这鱼饵的存在,云道君他们是不设防的——甚至于说,这鱼饵有一些出格的举动,又或者说是表现出了不应该有的野心,都能够解释为那是为了完成计划,为了不令那些狡猾的鱼儿生疑而必须付出的代价。” “帝君知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意味着,被他们选为鱼饵的人,便是最有可能篡夺这天庭权柄的人。” “一方面,他能够取信于天庭,从天庭当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另一方面,那些被钓上来的鱼儿,也必然会支持此人,如此一来,此人便已经是成为了调和天庭和那些反对之辈的关键——只要此人接掌天帝之位,那么不管是天庭内部,还是天庭外部,都必然是心服口服!” “而这,也即是意味着天庭更加不朽的辉煌,会在此人的手中铸就——那辉煌,乃是在太一天帝的手中,都不曾铸就的辉煌!” “太一天帝能够以无上之功而登大罗至尊,那紫薇帝君以为,云道君他们所选中的鱼饵,能否以比太一天地更高的功勋尔等大罗至尊之位呢?” “是以,帝君当谨记,若是想要一窥天帝之位,那么天庭所选出来的那鱼饵,才是帝君最大的竞争对手,对于此人,帝君当多多留意才是。” “罢了,此番纵论局势,余已然尽兴,未免被察觉,我就不在这紫机宫中多留了,日后帝君若是有什么见益的话,不妨往须弥山一行。”准提道君一席言语之后,也不管面前紫薇帝君到底是个什么反应,便是自顾自的离开了这紫机宫,离开了这天庭。 …… “比太一天帝更加辉煌的功业!” “一窥大罗妙谛!”准提道君的言语之后,紫薇帝君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他的脑海当中,准提道君的言语,便如同是洪钟大吕一般,不停的回荡着,几乎是令他连思考的能力,都彻底的丧失掉。 对于天地之间的任何一个修行者而言,这都可以说是无法抗拒的诱惑。 “当真可以吗?”紫薇帝君的神色剧烈的变幻起来。 这一刻,深藏于他心头不知道多久的野望,终于是在这一刻,彻底的生根发芽,在他的心中蔓延起来。 良久之后,紫薇帝君终于是起身踏出这紫机宫,然后往师北海所在的方向而去。 “道君,对于准提等人之事,我突然便有了一个新的想法。”简单的与师北海说了一番这数百万年的进度,在师北海发完怒之后,紫薇帝君的声音才是随之响起。 “准提道君看似与我交好,但实则对我防范甚深,每每我问及他背后的力量之时,他都是顾左右而言他。” “这数百万年以来,为了摸清他背后到底有哪些人,我向他求助了无数的难题,想要借着他指使其他神圣们办事的时候,借机摸清他和其他神圣们之间的联系,奈何这位准提道君似乎也是对我的用心知之甚深,宁愿是放下身段亲自往来于天地之间,也绝对不令其他神圣行事。” “我想,这会不会是这位准提道君对我窥伺天帝之位的用心还有些怀疑,故而刻意防备?” “尔之揣测,未必也就没有道理,那你打算如何应对?”师北海压住心头涌现出来的躁动。 鱼饵洒下,大鱼也已经咬钩,但数百万年来,天庭为此付出了无数的人力物力,那大鱼却依旧是没有丝毫的动静,师北海的耐性,早已是快要消磨殆尽。 若不是因为论及实力,他还不是执掌大罗之机的准提道君的对手,说不得他便是已经直接杀上了须弥山——至于说理由,嘿,在师北海看来,光是准提道君鼓动紫薇帝君窥视那天帝至尊的宝座,就已经是取死之道了。 “可惜云道友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出关,若不管的话,请动云道君兵围须弥山,再有我率天庭众神于一旁协助的话,就算是须弥山中有两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我天庭也未必没有将之踏平的可能。”师北海的目光从天河之上扫过,那此刻正平静无比的流淌着的天河之水,令师北海此时的躁动心绪稍稍的平复了些许。“不能急,陛下在汤谷闭关,白泽以远在汤谷难以脱身,加之云中君同样在天河养伤,若是没有他主持战局的话,我天庭当前的实力,未必是能够协调如一,以镇压整个天地。” “而今之时,并非大动干戈之际,且在忍上一忍。” “这数百万年以来,皆是我端坐于紫机宫中等着准提道君上门,我想着,为了更加取信于他,是不是让我隐匿行迹,悄然去须弥山一行?” “须弥山和我天庭,势同水火,我悄然离开天庭而至须弥山,应该能够向准提道君证明我的心迹,令他更加的接纳我,如此一来,我或许是能够逐步的靠近须弥山所掌控的那一股力量。”紫薇帝君目光闪烁着。 准提道君乃是天地之间七位执掌大罗之机的至强者之一,绝对不可能屈居人下,是以,既然准提道君出现在了对天庭心怀叵测的那些神圣们当中,那准提道君在那些修行者之间,必然便是首领一般的存在。 “但以准提道君的心机,我很是担心,一旦我出现在了须弥山中,他很有可能便会故意暴露我的行迹,以此逼迫我向须弥山靠拢。”紫薇帝君的言语当中,满满的都是担忧。 以须弥山和天庭的关系而言,一旦紫薇帝君出现在须弥山中,便有极大的可能会被天庭的这些神圣们给视为背叛者,到了那个地步,紫薇帝君在这天庭当中,绝对不会有什么容身之地,就算是因为天帝不在,以至于五人能够黜落他的权柄,但他也必然会被天庭的神圣们共同排斥,最后从天庭核心的存在,沦为最边缘化的存在,可有可无。 “你尽管放心。”师北海念头一转,立刻便是明白了紫薇帝君的顾虑,“就算是你被迫往须弥山靠拢,但只要你还心向天庭,那待得你大功告成归返天庭之时,我必亲踏须弥,将你迎回天庭,同时向诸神阐明原委。”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片刻,紫薇帝君再次提出了一个要求。“要取信准提道君,令他下定支持我的决心,那我向须弥山靠拢的时候,必然不可能会是孑然一身,孤家寡人——这样的我,是毫无支持价值的。” “天庭一应神圣,你自行勾连,能够说动多少人的支持,都算是你的本事,靠近西极的几处宝库,同样向你开放,归你执掌,除此之外,我的令牌同样也能够交给你,以示我对你的支持。”师北海略一沉吟,当场就有了决定。 “道君?”听着师北海的话,紫薇帝君也不由得瞪大了双眼,师北海对他的两个支持,前者并不出他的预料,但后者,却是实实在在的超出了他的想象。 ——对于天庭当中的神圣们而言,令牌的存在,便和他们本人的存在没有任何的区别,而得到了师北海的令牌,便意味着紫薇帝君得到了师北海不遗余力的支持,得到了师北海毫无保留的信任,便如同是云中君得到了天帝太一的令牌一般。 如此一来,就算是紫薇帝君此刻便召集众神阐明心迹,言及他要对天地至尊的宝座发起挑战,其他的神圣们,也同样会是认为,他的这个决定,已经是得到了师北海的支持——或者说,就当前的情况而言,师北海将自己的令牌交给了紫薇帝君,便在某种意义上等同于师北海认可了紫薇帝君未来角逐天帝之位的资格。 “很意外?”师北海的目光当中,是无与伦比的冷静和清明,“觉得我不应该会支持你对天帝之位的角逐?” 师北海一边说,一边示意紫薇帝君坐下来。 “当前的情况,你我都看的分明——纵观天地,除了那七位大罗执掌以外,最有可能登临大罗至尊的人,便是天帝陛下。” “而已陛下的心胸气魄,在登临大罗至尊之后,他必然会舍下这天帝之位,如同鸿钧道祖一般,往混沌而去,追溯盘古氏的脚步。” “而天庭当中,在天帝陛下之后,有资格角逐天帝之位的人并不多——无非便是我,白泽,云道友,以及诸位帝君。” “除开诸位帝君于外,不管是我,还是白泽,都只是因为天帝陛下而归于天庭,对权柄并无什么眷念,对那天帝之位,更不会有什么念想,更大的可能,是在天帝归后,我们亦是卸下一身的束缚,清清白白的重归天地,安心潜修,以求有朝一日登临大罗,追寻陛下的脚步而去。” “至于说云道友,虽说他还有着星辰一脉的眷念,但他对于权柄同样没有什么执着,是以,他也绝对不会试图去角逐那天帝的权柄——如此一来,下一位的天帝,无非便是会在诸位帝君当中产生。” “既如此,我支持你,又有何妨?”师北海的言语诚挚。 当心头的焦躁被他压下来之后,应该有的智慧,便是再度的回到了他的身上——紫薇帝君和准提道君相交,最大的隐患是什么?自然便是紫薇帝君真的是被准提道君给说动,为了争夺权柄,为了角逐那天帝之位而投向了准提道君这一方,以寻求他们的支持。 而现在,师北海所表现出来的对紫薇帝君的支持,无疑便等同于是釜底抽薪,彻底的绝了这一个隐患——只要准提道君他们一日不登临大罗至尊之位,那对于众神角逐天帝之位的话语权上,他们就永远不可能超过师北海这位天庭最大的元老,他们对紫薇帝君的支持,也永远不可能比得过师北海对紫薇帝君的支持。 “道君信任之恩,紫薇铭记于心。”紫薇帝君起身朝着师北海一礼,“道君放心,就算是为了我自己执掌天庭之时,能够更加的安心,我也必然会是将以须弥山为核心的那些心怀叵测之辈,逐一的给揪出来!” …… “紫薇异动,看来这位紫薇帝君已经有了决定,既然如此的话,我也该动身了。”须弥山中,接引道君抬起头望着穹天上明灭的星辰——在他的目光当中,星空之上紫薇星,陡然之间大放光华,而在紫微星的周遭,无数的星辰也都是绽放出了自己的光华,与紫微星的光辉相互勾连,而在这灿烂的关辉明灭之间,洒落于整个洪荒天地的星辰精华,都是浓郁了不少,而洒落于西极的星辰光华,较之于洪荒其他的地方,还要更加的浓郁。 “那就劳烦道兄了。”接引道君起身的时候,准提道君同样也是起身,然后朝着接引道君一礼。“道兄离去之后,我会安坐须弥山中,待得道兄归来,必然会有一个好消息!” “善!”接引道君出声,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准提道君他们所筹谋的,对于天帝之位的角逐,以这天帝之位为诱饵,挑动天庭的人心,而这个计划当中,还有一个最大的破绽和缺漏,此刻接引道君出发,便是要弥补这一个破绽和缺漏。 第四百六十七章 天帝逊位,巫族穷途 “天帝逊位?”昆仑山中,三清道君看着来访的接引道君,听着接引道君口中说出来的言语,一脸的愕然。 “不错。”接引道君面色平静,缓缓的阐述着他对天地的认知。 “纵观天地,其本质,不过一个字,曰易。” “所谓户枢不蠹,流水不腐,自开天辟地以来,这洪荒天地,之所以有着蓬勃的生机,正是因为这洪荒天地处于不停的变化当中——从最古老的三皇,再到龙凤,最后至于如今的天地,而修为的极限,从最初的不朽金仙,至于后来的太乙道君,再至于如今的大罗至尊。” “这其中,最根本的原因,便是天地一直都保持着一个‘易’的状态。” “这般言论,三位道兄以为如何?”接引道君看着面前的三清道君。 在他的面前,三清道人当中,玉清道人正在于太清道人对弈,而上清道人,而在一边观战。 “道君的言语,固然是有道理,但此番言论,与那天帝之位,又有什么关联?”玉清道人不屑的道,伸手捻起一枚棋子,轻飘飘的将棋子掷如棋局当中。 “敢问三位道兄,天帝身负天地之重,若是天帝永恒不变的话,那这天地之势,到底算是易,还是算是不易呢?” “自天帝御极以来,维系天象,调和四时,厘定阴阳,鼎定山河——至如今而言,天地之底蕴,根基,已然是在天帝的手中臻至巅峰,至于进无可进的地步。” “就当今之势而观,在登临大罗之前,我等修行之辈,皆受天地之助力,但若是有朝一日,我等登临大罗至尊之境,其势必然逆反,非是天地助益我等之功行,而是我等所秉承之道,反过来影响这天地。” “以大罗至尊至强,皆是,天地之间,除我等之外,只怕一切大道,一切法度,皆为外道——如此一来,天地之间大道恒久不变,必然会陷入一潭死水的地步,这对于天地之间,乃是致命的变化。” “我想,这也正是鸿钧道祖登临大罗至尊之后,便是隐于天外,非天地破灭之灾,便绝不踏足洪荒天地的原因。” “既如此,我等不妨定一个约定,便是我辈修行者,一旦登临大罗,便须得远遁天外,于洪荒之外的混沌立下道场,非天崩地裂之灾,我辈大罗,变不得踏足洪荒如何?”听着接引道君的话,上清道君也是冷笑起来。 他的这言语,所针对的,无非便是未曾至于昆仑的准提道人——至新的纪元以来,准提道人上蹿下跳,无非便是为了在这天地之间的话语权,为了自己在天地当中的权柄。 对于修行者而言,登临大罗至尊之境,无疑便是一个修行者最为巅峰的姿态,其所有的执念,所有的理想,都能够在这刹那之间得到满足——但若是他们四人在此时定下了约定,修行者登临大罗之时,便是离开洪荒天地,舍下一切权柄的话,那这个约定对于准提道人的打击,可想而知。 “三位道兄,我等心怀天地,为此定下这约定,自然是无可厚非——但天帝呢?” “我等有登临大罗的机会,天帝陛下难道就没有登临大罗的机会吗?” “我等登临大罗之后,当远遁于天地之外,那天帝陛下登临大罗之后呢,他会远遁于天地之外吗?” “天帝陛下身合天地,就算他远遁于天外,但只要天帝之权依旧是执掌于他的手中,那么天地的法度和规则,便依旧是会受到天帝的影响,然后趋近于天帝所秉承的大道——届时,便是天地永固!” “此前的时候,三族神庭高举,以三才之势呈现绝对的平衡,以至于天地之势恒久不易,其结果你们也应该都看到了。” “一场前所未有的天地大劫席卷天地,万物成灰,便是一众太乙高居于天,高高在上,也同样是受劫波所侵染,一一的埋骨于周山当中,那还只是太乙道君的时代而已。” “但如今,天地之间的大神通者们,其修为,又岂止是太乙这两个字便能够界定了?此前天庭和巫族的战争,便几乎是令天地溃灭,若是再来一次入龙汉之劫一般的天地大劫,这天地的局面,会是如何?这天地,又能够还能继续存在下去?” “若是大劫再起,天庭必然会是大劫的源头之一,而作为天帝的太一,必然会被卷入大劫当中——将大罗至尊都卷入其中的大劫,会是何其可怕?说不得便是我等,也只能是身不由己的卷入其间,如此一来,只怕大劫结束的时候,便是这天地彻底湮灭,甚至于我等,也都是身死道销的时候。” “以天帝之心胸气魄,他岂会想不到这一点?登临大罗之后,他又岂会恋栈权位不去?接引道友,多虑了!”棋局一边的玉清道人捻起一枚棋子,思虑再三之后,发现那棋局当中完全找不到落子破局之处以后,才是信手将棋子扔到一边,朝着太清道人认输道,“师兄功行高妙,弟不及也。” “三位道兄与天帝亲近,众修行者们都是看在眼里,而天帝陛下之气魄心胸,更是人所公认,但此事涉及天地之大局,涉及无量生灵之存亡,此般大事,焉能寄托于一人之身?此其一也!”接引道君神色凝重无比。 “其二,天帝权柄之重,乃天地之最,天庭一众神圣,谁不惦记?就算是天帝陛下高风亮节,在登临大罗之后主动逊位,但其逊位之后,继任天帝者,又该为谁?若是不能早早定下章程的话,天庭人心浮动,众位有志于天帝至尊的帝君们,各呈心机,以至于天庭混乱,这对于天地而言,同样也有莫大的影响。” “三位道兄心怀天地,难道就愿意眼睁睁的看着这样的情况发生?” “天帝陛下心怀天地,必然是更不愿意见到这样的情况发生!” “此时,还请三位道兄详加思量。”接引道君诚挚无比的道。 “若是三位道兄点头,我愿意代三位道兄走一遭天庭,与天地陛下商榷此事,以天帝陛下的心胸,此事必然是能够得到他的首肯。” …… “见过接引道君。”当接引道君回返须弥山的时候,正好便是和回到了须弥山的接引道君撞在一处。 “见过紫薇帝君。”接引道君同样也是还礼道,然后脸上有笑意浮现出来。 “帝君来得正好,我这边也正好有一个好消息想要告知帝君。” “我已经和其他的几位道兄们商议妥当,当择机前往天庭拜会天帝,和天帝陛下商榷这天帝更迭之事,以天帝陛下的心胸,必然会应允我等的请求。” “道君此言当真?”听着接引道君的话,紫薇帝君也不由得心潮澎湃起伏,立刻便是上前几步,挽住接引道君的衣袖。 天帝太一在登临大罗至尊之后,有可能逊位——这一点,乃是天庭当中所有的帝君们共同的猜测,但这也只是所有人的猜测而已,在天帝太一正式表态之前,没有任何一位神圣能够保证,天帝太一真的会逊位。 是以,就算是这些帝君们有志于角逐那天帝之位,但他们在勾连四方的时候,心里面却难免是有些没有底——就算是当前的紫薇帝君得到了师北海的支持,也得到了准提道君的承诺,他的心头对此也依旧是充满了隐忧。 但这一刻,接引道君说出来的言语,却是将紫薇帝君们心头最大的隐忧彻底的一扫而空,同时也是在紫薇帝君心头所弥漫的野望当中,添上了最为关键的一把大火,令他的野心,熊熊的燃烧起来。 紫薇帝君再清楚不过,先一步确定了天帝逊位的消息,会给自己在和其他的帝君们角逐天帝之位的时候,带来多大的优势! “敢问道君,打算何时出发前往天庭和天帝陛下商榷逊位之事?”片刻之后,紫薇帝君便又是出声问道。 若是可能的话,他当然是希望接引道君越晚出发越好,若是能够等到自己万全准备妥当之后再去往天庭的话,那自然便是最好不过! 就如同是看穿了紫薇帝君心中的想法一般,接引道君脸上也是浮现出了笑意,“帝君自去准备便是,待得帝君什么时候准备好了,只消得吩咐一声,我便前往天庭。” “道君好意,紫薇永世不忘!” “若是有朝一日,紫薇当真得偿所愿的话,只要西极安稳,那天庭之兵锋,便永不入西极之地。”接引等人看穿紫薇帝君的心意,而紫薇帝君对于接引道君的想法,也同样是一览无余,当即便是给了接引道君一个承诺。 “善!”闻言,接引道君也是笑着点了点头,而这个时候,准提道君也正好是从须弥山中迎了出来,两位大罗执掌相视一笑,目光当中都是满满的得意。 …… “昊阳,金乌。”祖神殿中,共工正抬头望着自穹天之上滚过的大日,而在他的背后,有声音响起。 “我在想,太一的破绽。”共工头也不回的道。 “太一的破绽?”共工身后的那位祖巫也是显现出来,正是空间之祖巫,帝江。 “论实力,举世无双,论势力,天庭有把持天地之大势,更兼之其教化天地,有无量功德加身,就算落单,就算受伤,也未必有人敢冒天地之大不韪对其施以辣手,这样的太一,还有什么弱点可言?”帝江低声的道,说及此处,他的内心当中也不由得生出一阵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天帝太一不陨落,那天庭就绝对不会崩溃,巫族和天庭的争锋,也绝对不可能有胜利的机会,可这样毫无破绽的天帝太一,又怎么能战败,怎么可能陨落? “天帝太一最大的依仗,无非便是那无量的功德,可若是这无量功德反噬,尽皆化作业力呢?”共工的目光,依旧是落在穹天的大日之上。 自从云中君划分天地之时,提出了天道功德和人道功德之论以后,天地之间几乎是所有的神圣们都意识到了人道功德和业力那一体两面的关系,稍有不慎,那无量的功德,便会化作滔天的业力。 “天地之间,师徒一体相承,弟子作孽,为师者亦是会受到天地的反噬,也正是如此,一众大神通者虽然讲道无数万年,但真正收下弟子的,却是寥寥无几,几近于无——师徒尚且如此,那比师徒更加密切的父子呢?”共工的目光当中,清清楚楚的倒映着那振翅而鸣的金乌的模样。 “你这是想要对天上那几只金乌动手?”帝江的眉头皱了起来。 虽然没有严明,但实际上,这洪荒天地之间,却有着无形的默契——除非是那些小辈们不开眼主动冒犯,否则的话,这些大神通者们是绝对不会对另一位大神通者的弟子出手,亦是不会随意的去算计那些后辈,这样的行为一旦被发现,必然是会受到所有大神通者们的不齿和唾弃。 “我们如今,还有的选吗?”共工面无表情的道,“谋算那几只小金乌,以作最后的一搏,亦或是向天庭俯首低头?” “那还是做最后的一搏吧,若是胜了,我等自然有机会磨灭一切的痕迹,若是败了,那多两分羞辱,也无所谓了,而且此事,也未必是需要我们巫族亲自动手。”帝江还在犹豫的时候,烛阴的身形亦是显现出来。 “共工,你是如何考量的?”烛阴问道。 “十只金乌,乃是太一亲子,秉承太阳之道,天生便与太阳星相合,能够驾驭太阳巡游天地,借太阳普照万物之功而得无量功德。” “一只金乌驾驭太阳,刚好能够完美的契合太阳的威能,最大限度的展现出太阳普照万物,滋养众生的玄妙,但若是十只金乌同出于世呢?那太阳星的威能,会被催发到什么地步?而整个洪荒天地,会在这太阳星的炙烤之下,陷入怎样的绝望?此般所导致的业力,又该是如何的弥天盖地?” “天帝太一教化众生的功德再多,也不可能比得上这十只金乌的灭世之祸吧!”共工的目光当中,有滔天的浪花席卷起起来,化作无与伦比的阴沉,似乎是要将整个洪荒天地都拖入无与伦比的黑暗当中。 在共工的身边,帝江,烛阴尽皆默然——他们每个人都明白,作为盘踞于洪荒大地上的王者,一旦共工所预见的那十日星空灭世的场景发生,那么首当其中的,定然便是他们巫族,而在这灭世之在当中损失最大的,也必然会是他们巫族。 但事到如今,他们却是谁也顾不得这一点了! 这洪荒天地,虽然号称万族,但实际上,却只有两族——一个,是巫族,另一个,则是巫族之外的万族,也即是天庭。 而和这天地万族,巫族和他们之间的仇恨,是无法化解的,毕竟,这万族曾经都是巫族的血食,一直到现在,巫族的战士们猎杀天地万族以为血食的场景,都是数见不鲜。 在这样的情况下,巫族和天地万族,根本就不可能有共存的可能,一旦天庭之势彻底的压过了巫族,一旦天帝太一登临大罗,能够化解巫族玉石俱焚的手段,那巫族唯一的结局,便是消亡! “你具体打算怎么做。”良久之后,烛阴才是问道。 那十只金乌,栖居于汤谷当中,由天帝太一亲自教导,此外,更有白泽率众守在汤谷之外——天帝太一,或者说天庭对那十只金乌的看重,可见一斑,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谋算那十只金乌,令他们为祸天下,谈何容易? “也正是因为天帝太一对他们过于看重,正是因为天庭对他们过于看重,这才有我们施展的余地。”共工低下目光。 “纵观洪荒天地,天帝太一的心胸,气魄,以及公正,都是无懈可击,无人能够质疑,但为了教导这十只金乌,天帝太一甚至是连天庭的诸般事务,都尽皆放到了一边,调和诸神矛盾的白泽,更是寸步不离的守在汤谷之外,生怕这十只金乌出了什么意外,这代表着什么?”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天帝太一,以及白泽,都是有意想要在这十只金乌当中,挑出一个来继承天帝之位!” “你们以为,天庭的诸位帝君们,在知晓了这个消息之后,会作何反应?他们会甘心吗?” “必然是不会甘心的!”共工笃定无比的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这就将消息给放出去,就说天帝太一,以及白泽等人,都是属意由那十只金乌接掌天帝之位。”帝江的声音响起。 从这一刻起,那十只金乌的身份,便算是有了定论——非是太阳星的执掌者,非是太阳帝君的继承者,而是天帝的继承者! 不是也是! …… “白泽陛下,天帝陛下和您,真的有意想要令陛下的子嗣继承天帝之位吗?”巫族炮制出来流言,有板有眼,极其的令人信服,在加上天地之间的一众神圣们有意推波助澜,是以,这流言才诞生出来,便是以超乎现象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天地,天庭当中为此人心浮动也就罢了,就连汤谷之外的修行者们,也不免为此受到影响。 很快,便是和白泽一起守在汤谷以外的大族的族长,出现在了白泽的面前,直言不讳的问着自己的疑惑。 “天帝之位更迭,与你又有何干系?莫非,你也惦记着天帝之位的权柄不成?”白泽皱起眉头训斥道。 能够被他带来汤谷的人,自然都是有相当的信任度,是绝对可靠的人,而现在,就连这些人都受到了那流言的影响,这流言之怖,由此可见一斑。 “天帝之位何其尊贵,我等岂敢由此奢望?”白泽面前的那修行者低着头道,“只是白泽陛下,天帝之位何其重大?十位太子固然是天资高绝,又有天帝陛下和白泽陛下您教导,他们毕竟是没有经历过天庭崛起的时代,根本就无法理解我们和巫族的仇恨!” “若天帝陛下和白泽殿下真的属意诸位太子执掌天帝之位的话,还请白泽陛下多多向诸位太子们讲述一番我们和巫族的仇恨。” 第四百六十八章 祸端初显,人心浮动的天庭 “为今之计,也只有继续忍耐,等陛下出关,再做清算!”将众人都打发离开之后,白泽道君才是缓缓的踏进汤谷当中。 这汤谷之内,依旧是被无穷无尽的太阳神火所笼盖着,玄妙莫测的道韵在那火焰当中跳动着,散开的日晕当中,蕴藏了天地万物的生灭,而在这火焰的最中心,则依旧是一团玄妙莫测的沉寂,那是闭关的天帝太一。 白泽细细的感应了一番,确认闭关当中的天帝太一依旧是出关无知无识的状态,这才是叹了口气。 眼下弥漫于天地之间的流言,他并非是没有澄清的办法——但一旦要澄清这流言,要么,他就得离开汤谷,要么,就得将天地众神都邀请到这汤谷之外,又或者,是直接暴露出那十轮日影的身份,而这三种方式当中,无论采取哪一种,都会对天帝的闭关有所影响。 “不过,这流言蔓延,虽然令天庭人心浮动,但却是从另一个方面应证了天帝有子嗣的事实——如此一来,只要我们自己不乱,那么陛下斩道的过程,必然会更加的安稳,至于说天庭的动荡,且由得他去,待得陛下登临大罗,破关而出,那一切的风波,自然便是烟消云散。”白泽内心斟酌着,在天庭的大局和天帝太一的衡量之间,他毫无悬念的便是选择了天帝太一,或者说,在白泽道君的认知当中,天帝太一的存在,便等同于是天庭的大局。 是以,对于这扩散的流言,白泽道君非但是没有加以阻止,反而是在斟酌之后,于暗中推了一把,令这流言的扩散,更加的无法遏制。 “正好,也叫我看看,天地之间是那些心怀叵测之徒,想要暗中作乱!” …… “万寿山?”和白泽道君淡然不一样,天庭当中的师北海,对于这流言的扩散,却是极其的恼怒,当下便是令天庭的人手追查这流言的来源,而一路追查到了最后,竟是查到了万寿山处。 “不错,正是万寿山——流言的源头,乃是一位名为碎叶的修行者,而这碎叶,正是红云道君门下的弟子。”师北海的面前,天庭的哨探毕恭毕敬的出声道。 “那这碎叶道人,人在何处?”师北海沉声问道。 “我们查到万寿山的时候,这碎叶道人,便已经是莫名陨落。” “陨落?有意思。”师北海冷笑了一声,“那红云道君呢,如此巧合,红云道君就此事难道就没有什么说法?” “红云道君非但未曾给我们天庭说法,反而是调过头来,要我们天庭就碎叶之陨落,给他一个交代。”那哨探为难的出声道,言语之间,满是愤愤不平。 天庭立于星空无数万年,从来都是别人给天庭交代,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找天庭要交代了? “哦?”听着这哨探的话,师北海的目光当中,也浮现出了饶有兴致的神色来。 …… “道友你真的不打算走一遭天庭?”万寿山中,镇元子看着万寿山之外越来越多的,影影绰绰的身影,目光当中也不由得浮现出一抹凝重的神色。 “碎叶之陨落,全然没有丝毫半点的线索,一看便知,定然是有人刻意而为,想要挑动道友你和天庭之间的矛盾。” “道友你此般行径,岂不是火上浇油,让暗处那人的谋算得逞?”镇元子劝道。 “道兄的意思是,我也该往天庭走上一遭,给天庭一个交代?”红云道君的脸上挂起似笑非笑的神色,“只是道兄是不是忘了,我好歹也是一位大罗执掌,掌之境的修行者,而陨落的碎叶,更是我相当珍视的弟子——为此事,天庭就随便来一个探子,便要我就此事给一个交代,这对我是不是太过于轻视了” 红云道君缓缓的往前几步。 “至于说镇元道兄你的顾虑,我也并非是没有考量过,虽然师北海越发的显得冲动,但天河那位以冷静著称的存在,却不曾去往汤谷,有他坐镇于天庭主持大局的话,天庭之人再如何的冲动,也不会轻易受了他人的算计。”红云道君不慌不忙的道。 “这倒也是。”镇元子点了点头,忽而问道,“不过,红云道友你素来豁达,从来不在乎这些虚礼,怎么今次,反倒是注重起了这些小节?” “小节?也未必啊。”红云道君感慨了一句,“当前天地之间的另一个流言,也即是大罗不留于洪荒天地之事,想来镇元道兄也听说过了。” “确实有所耳闻,据传,非但是大罗不留于洪荒天地,便是天帝陛下在登临大罗之后,也要逊位他人,远遁于混沌当中。”镇元子点了点头。 说起来,这个流言扩散的时间,还在那十只金乌将继承天帝之位的流言之前,也正是因为这个流言的存在,下一任天庭将从汤谷那十位金乌当中产生的流言,才有了基础——而天帝太一亲自在汤谷教导那几位金乌,也是被外人解读为天帝有意传位于自己的子嗣,故而才抛开天庭的事务,一心一意的在汤谷教导自己的子嗣。 “不过细想来,这当和后来的天帝传位之说,同样是他人所炮制的流言才对。”片刻,镇元子又是出声道,“天帝之位身负洪荒之重,何其重要,又岂是什么人都能够担得起的?纵观洪荒天地,除了太一陛下之外,还有谁能令众人信服?此其一也。” “其次,以天帝陛下的心胸,以天庭诸位神圣的周全,这天帝更迭的大事,又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的,而不是公之于世?”镇元子摇着头道。 “我若是告诉你,天帝之位的更迭,并非流言,而是事实呢?”镇元子还在分析局势的时候,红云道君便是冷不丁的道。“因为大罗至尊过于强横,其存在便会压迫洪荒天地的本源,会令洪荒天地的本源不由自主的往大罗至尊的道靠拢的原因,故而我们七位大罗执掌,都已经商议妥当,不管是谁,一旦登临大罗,便须得离开天地,远遁洪荒之外,非大事不得轻履洪荒,就算是天帝登临大罗之后,也不会例外。” “只是此时,天帝尚在汤谷,无暇抽身,以至于接引道兄尚未和天帝碰面,以商定此事而已——以天帝的心胸气魄,一旦他知晓此事,必然会欣然应允。”红云道君说着,神色莫名。 “可就算是如此,此事与道友你之前的决定,又有什么关隘?”镇元子的目光一动。 “道兄,所谓雁过留影,人过留名,镇元道兄,你说,若是我有朝一日登临大罗,然后远遁天外,那这洪荒天地之间,可还会有我的名号流传?” “我于天地不见寸功,说不得我远遁之后,红云这两个字,便是随风而散,不留痕迹。”红云道君怅然无比的道。 “道友,多虑了,堂堂一位大罗至尊,光是存在,便能够对天地形成庞大无比的压迫,以至于不得不远遁天外而去,如此功行,又怎么可能不在天地之间留下名声?”镇元子劝慰道。“天地之间,有谁敢忽视一位大罗至尊?” “名声,什么名声,一团和气,乐善好施?亦或是天庭召之即来,传之及去?”红云道君垂下目光,“须弥山的两位道兄,为争夺天地之权柄,矢志不移的和天庭相争,昆仑山的三位道友,亦是立于天庭一侧,天庭不坠,这几位道兄的名号,便是永存于天地——可我呢?” “莫非,我在天地之间所留下的名号,便是一个毫无立场,摇摆不定之人?这无数年来,我也细细斟酌过无数次,莫非,我在天地之间,当真就没有什么立场不成?我对这天地,便没有什么诉求不成?”红云道君低声的笑着,“道兄你可还记得之前来万寿山的哨探?若是他们面对的,非是我,而至须弥山的那两位,就算是立场不同,他们又岂敢对那两位有丝毫的不敬?归根结底,还是我在这天地之间太过于的软弱了。” “所以道友是想要以这种姿态来对外展示自己的强硬,令天地之间其他的神圣都正视于你?”镇元子皱起眉头,目光当中颇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红云道君这突如其来的想法,镇元子可谓是完全无法理解! “登临掌之境以后,无论是须弥山的那两位,还是昆仑山的那三位,都是显得活跃不少,如今,红云道友亦是蠢蠢欲动,这殊途同归之举,莫非,是从掌之境在登临大罗至尊的过程当中,还有什么外人所不能理解的玄妙不成?”虽然奇怪,但镇元子的功行,毕竟不及此刻的红云道君,是以,对于红云道君的改变,他也只是在心头猜测这其中的缘由,脸上却是不置可否。 “但如今,天庭一众神圣们因为这流言而蠢蠢欲动,天庭的内部亦是相当的不稳,而如今天庭能够主持大局之人,无论是师北海,还是天河那位云道君,都是以铁腕著称,值此天庭人心浮动之机,我很担心天庭会以强硬的手段镇压不服,以稳定人心,道友此事与之争锋相对,我只怕后患无穷啊!”镇元子劝道。 “难道天庭的颜面是颜面,我的颜面就不是颜面了吗?”红云道君只是冷笑起来,“况且,而今天帝隐于汤谷不出,天庭的其他人,也未必就奈何得了我!” …… “诸位以为,这老好人,到底只是想要借此只是表明自己的立场,展示一番大罗执掌的威风,还是这留言的源头,当真就与这位老好人有关?”而在天庭当中,师北海此时已经是将一众神圣们都召集了起来。 显然,对于红云道君此时所展示出来的强硬无比的姿态,师北海亦是觉得相当的意外。 “与此事相比,我倒是觉得,此刻对于我们天庭而言,最重要的事,乃是澄清那流言。” “父去而子继,化洪荒之天地,为一家之天地——这样的流言,不管是对于我们天庭还是对于天帝陛下,都是莫须有的中伤,天庭内部,更是因此人心浮动,若是不及时澄清这流言的话,对于天帝陛下的威名和威信,更是前所未有的打击。”紫薇帝君出声道,难得的表现出了自己想要主导话题的倾向。 对于紫薇帝君而言,得到了各方支持的他,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在天帝太一之后,他接掌天帝之位,几乎是十拿九稳——但很显然,如今他的预想出现了意外。 若是天帝太一和白泽真的属意由天帝太一的子嗣接掌那天帝之位的话,那就算是他得到了各方的支持,也很难争得过太一的子嗣,这留言对于这对于紫薇帝君谋取天帝之位的计划而言,无疑便是最大的变数。 是以,若说这天地之间,有哪位修行者想要澄清这样的流言,那这人毫无疑问,便会是紫薇帝君——一旦天庭出面澄清这流言,那边等同于是天庭否认了天帝的子嗣接掌天帝之位的可能,而这,便几乎是等同于紫薇帝君在这对天帝之位的争夺当中,提前胜出。 但令紫薇帝君担忧的,却是在之前对他表现出了强烈支持的师北海,此刻却丝毫没有要澄清这流言的想法,反而是每每在触及这话题的时候,皆是顾左右而言他,一心只想要将这流言的源头给找出来——此般行径,给人的感觉,便像是因为他们天庭诸人深藏依旧的小心思被外人挑拨而恼羞成怒一般。 若正是如此的话,那边足以证明,师北海先前对紫薇帝君所表现出来的支持,都是假象,而这也即是意味着,师北海等人对紫薇帝君的信任,也是有限的,这更是意味着,紫薇帝君谋取天帝之位的计划,都将因此发生全盘的变化——毕竟,紫薇帝君所有的谋划,都是建立在师北海等人对他的信任之上,一旦师北海对他们的信任都只是一个假象的话,那这这无数年来在暗地里的所做的种种,会不会都是落入了师北海等人的眼中? 一想到这里,紫薇帝君的背后,便不由得生出了一身的冷汗来。 “必须要摸清楚天帝陛下的心思,要摸清师道君等人的心思,若不然的话,我寝食难安!”紫薇帝君在心头暗自道。 而听者紫薇帝君的质疑,师北海也不由得一时语塞——作为知晓天帝太一此时状态的人,师北海当然是知晓,那所谓的天帝传位与子嗣的流言,可谓是彻头彻尾的无稽之谈,但问题在于,就师北海对白泽的了解而言,白泽之所以到现在都坐视这流言席卷天地而不做丝毫的动作,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白泽想要借着这流言,掩饰自己的什么计划,若是在这个时候由天庭出面澄清这留言的话,无疑便会打乱白泽的计划。 “流言止于智者,自天庭立于当世,无数万年一来,天庭所经历的流言,又岂止一次两次?诸位都是明智之人,自然也该清楚,对于流言而言,越是澄清,就会越发的令人遐想万千,是以,对于此时之流言,最好的办法,便是冷处理——不过,我们对流言冷处理,不代表我们就要对炮制这流言之人无动于衷。” “若是放任不管的话,谁敢保证,此人不会继续炮制一些更加不知所谓的流言来?是以,对于此人,我天庭绝不能容!” “而诸位皆是我天庭之中坚,若是有朝一日,天帝陛下当真是如同人所说的那般,逊位而去,那接掌天帝之位者,必是在做诸位之一。”师北海说着,目光在所有神圣们的脸上注意扫过,然后满是深意的停在紫薇帝君的脸上。 “若是不趁早将此人给揪出来,而后诛除的话,那等到诸位执掌天帝之位时,这心怀叵测之辈已然是在天地之间勾连无数万年,到那个时候,诸位就算是找出了这人来,想要将之诛除的话,只怕也都是束手束脚,难竟全功!” “道君教训的是,是我短视了。”听着师北海的话,紫薇帝君心头的寒意却不由得是更甚一重。 “流言止于智者——可这当真便只是一个无稽的流言吗?”紫薇帝君思索着,压住心头的悸动,然后他的目光,不经意间往汤谷的方向扫过。 从这一刻起,每天都会驾驭着大日滚过天穹的十只金乌,再次落入了紫薇帝君的眼中,成为了他最为重视的对手。 “为天帝者,首重功德,次方位功行,可那十位帝子,日日夜夜驾驭大日凌空,恩泽万物,普照众生,日积月累之下,这无量之功德,谁能媲美?”紫薇帝君沉下心神,暗自思索着。 天帝乃是背负洪荒天地之人,是以,无论是谁想要登临天帝之位,都需要对天地有庞大无比的贡献,在功德之说盛行之后,功德的多少,便是成为了衡量一个人对天地贡献之多寡的明证,功德越多,那这修行者对天地的贡献,自然也就越发的庞大。 “莫非,在天帝陛下和白泽道君去往汤谷的时候,就已经是决定在为那几位帝子继承天帝之位而铺路了吗?” 第四百六十九章 问计须弥,准提谋算 “帝君,该怎么办?”天庭的会议结束之后,紫薇帝君多年以来苦心经营所拉拢的一群拥泵,便是匆匆忙忙的赶到了紫机宫中,每一位神圣的态度,都是显得相当的急切。 这些人当中,有相当大一部分,都是因为师北海对紫薇帝君的支持,因为紫薇帝君得到了师北海的承诺,故而才聚集于紫薇帝君的麾下,但如今,在真正的面对天帝之争的变数之时,师北海的态度,却是暧昧无比,连带着这些因为师北海而聚拢于此的神圣们,他同样是变得人心浮动。 “有什么好仓皇的。”紫薇帝君做出一副从容无比的模样。“如今师道君虽然态度莫名,但对于我们而言,实际上却是一桩好事,至少,这证明了天帝将要逊位的事实——而以我们当前的准备来看,显然,在未来的天帝之争当中,我们已经是占据了绝对的先手,唯一能够成为我们对手的,仅有汤谷的那十位帝子而已,至于说其他人,皆以出局。” “相较于以前局势的模糊,如今这明朗的局势对我们而言,岂不是一个最好的消息?”紫薇帝君缓缓出声,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 “我等神圣,皆是从无数的厮杀争端当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之前局势混乱模糊,我等尚且从容无比,如今局势明朗,难道诸位反而还为此犹疑了起来?” “可那毕竟是陛下,再加上师道君,白泽道君,还有云道君,他们四人的意志合于一处的话,足以是封死一切的变数,与他们相争的话,我等又该从何处着手?”紫机宫中,一位神圣缓缓出声,言语当中充满了绝望。 能够在天庭当中身居高位者,每一个都是古老无比的存在,都是亲身经历,亲身见证过太一等人的传奇,要他们和太一等人的意志相抗衡,这实在是太过为难他们了。 “哈哈哈哈哈,若是这么想的话,你们就实在是太过小看天帝陛下和那三位道君了。”闻言,紫薇帝君却是大笑起来。 “以他们的心胸气魄,若是打定了主意要传位于那几位帝子的话,又岂会遮遮掩掩的带着那几位帝子隐于汤谷,至今不出?” “以我之见,陛下心头对到底该由谁来接掌天帝之位,只怕也是纠结的很,一方面是那几位帝子未必就有能力接掌天帝之位,能够如陛下一般得到所有人的认可,另一方面,又是父子亲情——而陛下至今不曾对那几位帝子有一个明确的说法,其原因只怕也就在此了。” “换言之,只要陛下一日不曾开口,那我等便一日还有机会,而我们为了争取天帝之位所做的努力越大,陛下和那三位道君,便是越不可能开口直接指定天帝之位的继承者。” “帝君言之有理。”在紫薇帝君一番开解之后,那些聚拢于紫机宫,忧心忡忡的神圣们,才是在紫薇帝君的劝说下各自散去。 而在这些神圣们全都离开以后,紫薇帝君的神色才是阴沉起来,寻觅了一番,四下无人,确认没有人的目光落到紫机宫中,这才隐匿了行迹,一路往须弥山而去。 …… “见过两位道君。”须弥山中,紫薇帝君匆匆而至,而他到的时候,准提道具和接引道君两人,正在以棋局推演天地之势。 “如今天庭纷扰,帝君不在天庭主持大局,以定人心,怎么还有空来这须弥山?”接引道君稍稍朝着紫薇帝君一礼,但在另一边,准提道君却是头也不回。 “我此番起来,却是有一桩难解之疑,想要向两位道君请教。”紫薇帝君丝毫不顾及准提道君所表现出来的‘不敬’。 “帝君请讲。”接引道君捻起手中的棋子,却不急着将棋子落下。 “而今天地之间的诸般流言,两位道君想来也清楚,敢问两位道君,若是天帝陛下当真有意传位于汤谷的帝子,那我又该如何与之相争?”紫薇帝君出声道,别看他在其他的神圣们面前一副信誓旦旦,从容无比的模样,但实际上,对于这件事,他的心头却是比其他的神圣们还要没底。 “此事,难。”接引道君停下棋局之后,准提道君也是转过身来看着面前的紫薇帝君。 “天帝之位的轮转,首重者,乃是治理天地的方略,再则,是为功德,最后,才是修为和实力。” “这治理天地的方略嘛——在天帝手中,这洪荒天地的根基底蕴,已经是提升到了进无可进的极致,各项法度,也都是完美而无疏漏,只需要下一任天帝循规蹈矩而行,便足以是保证这天地蒸蒸日上,是以,在这第二任天帝的争夺当中,这所谓的才能,所谓治理天地的方略,其实是最无所谓的东西。” “而真正重要的地方,在于功德!” “就当前而言,紫薇陛下你的功德,自然是比那九位帝子大得多,在这帝位之争当中,也算是占了先手。” “但那九位帝子驾驭大日从穹天轮转,恩养万物所得的功德,不在少数,再加上他们作为天帝亲子,在天帝逊位之后,他们必然是能够得到天帝遗泽,到那个时候,紫薇帝君你和那几位帝子之间的功德之高下,就不好说了。” “是以,帝君你若是想要在这一场天帝之争当中胜出,那这天帝之争尘埃落定的时候,越早越好,越是拖延,变数就越大——天帝的心思难以揣测,但白泽镇守于汤谷,隔绝内外,他心头的想法,或许便是如此。”准提道君说着,没有丝毫犹豫的,便是对白泽道君报以了最恶意的猜测。 “提前定下天帝之争,这谈何容易,白泽道君镇守于汤谷之外,我等便是想要见上天帝一面,都是难之又难,若是没有天帝亲自开口的话,我等想要请天帝陛下裁定天帝之争,又怎么可能?”紫薇帝君的脸上,露出了为难无比的神色。 “其策有二。”准提道君不慌不忙的道。 “请道君赐教。”紫薇帝君问道——虽然此前在和天庭的交锋之间,须弥山的这两位神圣,可以说是步步受制,几乎是每一个谋算,在天庭面前,都是以失败告终,对此,天庭当中轻视这两位神圣的人,不在少数,但紫薇帝君数百万年往来于这须弥山中,向这两位道君请教天地之局势,对于这两位道君的智慧,他却是再清楚不过! 是以,紫薇帝君深切无比的明白,须弥山的这两位帝君在天庭面前受制,并非是因为这两位帝君不够强,而是因为天庭的几位主事者,实在是太过于恐怖! “第一策,便是从天地之局势着手。” “若是叫天帝知晓,天地之间的众神因为那天庭第二任天帝之位迟迟不能定下之故,起了什么龌龊,使得天地发生了不测之变,甚至于影响到了天地发展的大局,那以天帝的心胸,必会离开汤谷,于凌霄殿中召见众神,已定第二任天帝之归属。” “不过此策有一后患——若是天地为此生变的话,必然会令天地在心头怀疑起天庭诸位帝君的能力,以至于他在斟酌天帝归属之时,有所倾向。”准提道君说着。 而他旁边的紫薇帝君,其神色,也是因为准提道君的言语而不停的变幻起来。 最初之时,听闻能够激的天帝太一踏出汤谷,提前裁定天帝之争,他可谓是喜形于色,但在准提道君说了后患之后,紫薇帝君的神色当中便又是充满了忧虑。 “要影响天帝陛下对第二任天帝的裁定,那我必然便要在天帝陛下的面前展露自己在天庭的影响力和天地之间的影响力,这本是好事,可若是陛下在联想到之前天地生变之事,就算是不会将天地生变怀疑到我的身上,也必然会因此质疑我的能力——拥有其他人都无法媲美的力量,却对天地之间的变局束手无策,这样的人,天帝陛下绝对不会令其接掌天地之位。”紫薇帝君思忖片刻之后,方是摇着头道,拒绝了准提道君所提出来的第一个计策,“而且还望道君明鉴,我等争取天帝之位,乃是因为我等自信,天帝之位落于我手,必然会比天帝之位落于帝子之身,对于天地更加的有益,我若是为一己之私而刻意挑动天地生变的话,那我又还有什么颜面去争取那天帝之位?” “道君还是说说第二策吧。”紫薇帝君再问。 “相较于第一策而言,第二策,可就不那么光明正大了。”准提道君意味深长的道。 “首先,是对这天地的治理,当前我们已经可以确定,天帝陛下修为的进境,和天地本源息息相关,天地越是繁荣昌盛,天帝陛下登临大罗的时间便会越早,而天帝陛下登临大罗的时间越早,那这继任天帝之争尘埃落定的时间,也就越早。”准提道君抬起头道。 “道君此言,方是整理。”紫薇帝君的脸上浮现出了笑意。 紫薇,乃群星之主,号令一众星辰,而穹天之上的星辰,又映照着天地之间一切的变化,是以,只要紫薇帝君愿意的话,他完全可以干涉天地之间的任何一桩大大小小的变故——是以,这治理天地,正是他的所长。 “其次,便是那十位帝子。” “太阳高悬于空,为众星之首,天地一起生发,借由大日普照而起——道君纵是殚精竭虑治理天地,但所获之功德,未必就比得过那大日轮转,恩养万物的功德。” “毕竟,天地之序,早已定下,陛下治理天地之功再大,那功德的大头,也是在当初测算天地各项变化,厘定天地诸般法度的神圣们身上,是以,帝君想要稳妥的话,除了自身对天地的治理以外,还需要想方设法的削弱那十位帝子驾驭大日的功德才是。”准提道君意味深长的道。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办法,那边是接引道兄直入汤谷拜会天帝陛下,商榷天帝逊位之事——只要天帝逊位之事尘埃落定,那么第二任天帝之争的章程,也必然会落于实处,陛下循此而行,也未必就没有胜机,当然,这前提在于,不会叫白泽道君和天河那位,察觉到我们之间真正的联系,若不然的话,以他们对我须弥山的厌恶,那陛下的天帝之梦,便是一切成空。” “多谢道君提醒,我自当细细思量。”确认了须弥山的这两位神圣对他的支持一如当初之后,紫薇帝君悬起来的心绪,也是随之落下,心头有了几分成算。 …… “看起来,这位紫薇帝君,并不打算令天地生变,也不打算对那几位帝子施展什么算计。”待得紫薇帝君若有所思的离去之后,须弥山中,接引道君手中的棋子,才是再次的落入面前的棋局当中,而随着他这一枚棋子一落,他面前棋盘上的局势,便是陡然一边。 “既然来了须弥山,那有哪里还由的他?”准提道君冷笑了起来,同样是捻起一枚棋子,紧跟在接引道君之后落下,这一枚棋子落下之后,整个棋盘当中的局势,顷刻之间就是天翻地覆。 “我听闻,因为碎叶之死,也因为颜面之故,红云道友和天庭闹得颇有些不愉快。” “我倒是觉得此事是天庭过于霸道了。”接引道君伸出手拨弄着棋盘当中的棋子,一边计算着棋盘当中的局势,一边应道。“再怎么说,红云道友也是和我等一般的大罗执掌,身份高绝,天庭就算是有些疑问,那也该是由一位帝君亲自拜访万寿山才是,但结果呢,天庭却是随意就派去了一个小卒子,也亏得是红云道友脾气好,如此轻视之下,也都令那小卒子安然离开。” “不然怎么都说红云道友是个八面玲珑的老好人呢?”准提道君不以为然的摇着头,“只是,红云道友在这天地之间退让惯了,此刻陡然想要强势,天庭却未必是会如他所愿,全了他的颜面——前些时日的流言,许是破了天庭某些人的盘算,故此如今在天庭主持局势的师北海,可是颇为的气急败坏,若是有人在推波助澜一番,那以他的性格,绝对不会像红云道友退让。” “一位处处忍让的大罗执掌和天庭之间的争端,此番动静,总该是令汤谷有些反应吧。”准提道君说着,目光倏忽之间往汤谷一扫而过。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但在天帝太一携其子嗣归于汤谷之后,白泽立刻便是在汤谷之外布置好了妥善无比的防备,隔断了天地之间所有神圣对汤谷的窥视,就算是在他们这几位掌之境的大罗执掌的眼中,那汤谷当中的一切,也都是陷在无穷的迷雾当中,叫人完全摸不清虚实,这种感觉,令准提道君相当的不喜。 “若是汤谷为此有什么反应,那我们或许是能够借机窥得汤谷的一线虚实。”接引道君还在整理棋局的时候,准提道君窥得时机,便立刻是又循迹落下一子,令接引道君才计算到一般的局势,再度陷入莫测的变化当中。 “修行之道,一张一弛,此前天帝立于天庭,被万千琐事缠身,而今远离天庭诸般事务,旁观天地之变,相互应征之下,他功行的进境,或许会超乎我们的想象,可惜,此刻那太阳星乃是又十位帝子轮流执掌,若不然的话,我等还能够从太阳之变当中窥测出那这位天帝陛下的些许底细。” “所以,天庭和万寿山之间的波澜,闹得是越大越好。” “若是有那位帝君神圣,为此陨落,更是再好不过!”准提道君笑了起来。 自从天庭和巫族的第二次战争被鸿钧道祖亲自出面调停之后,天地之间的局势,便是一直处于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当中,天庭和巫族虽然摩擦不断,双方之间陨落的修行者,也都是不计其数,但那些陨落的修行者们,修为最高的,也只是一些不朽金仙而言,那些太乙道君们,依旧是高坐于云端之上,俯瞰着芸芸众生,司掌者天地之序。 是以,准提道君只是一说,接引道君便立刻是想象到了接下来的场景,想象到了,这数百万年一来,第一位陨落的太乙道君,会在天地之间掀起怎样的波澜! “善泳者溺,你谋算之际,也当小心谨慎,不要将自己牵连进去。”接引道君提醒道。 “有道兄耳提面命,我自然不担心会行差踏错,道兄且放心便是。”准提道君说着,然后再度捻起一枚棋子,跃跃欲试的想要在那棋盘当中落子,只是任由他观变了整个棋盘,也完全找不到那棋盘当中还有什么能够令他落子的位置。 “这棋盘,还是要空出来一些的好,若不然的话,这棋局,也就无法继续下去了。”良久之后,准提道君才是摇了摇头,将手中的棋子放了回去,然后面前棋盘上的混乱的局势,在接引道君的推算之下,一点一点的变得明晰,一点一点的变得平衡。 …… “来人!”在诸位神圣们因为天庭和万寿山之间的微妙,而各呈心思的时候,那沉寂了无数万年的天河水府当中,陡然间便是有冷漠无比的声音响了起来。 第四百七十章 出关,变故 “我闭关这些年,天庭当中可有什么变故?”清幽无比的天河水府当中,云中君的双眼豁然睁开。 虽然体内的诅咒,尚未被彻底的冲刷干净,但陡然之间爆发出来的一阵前所未有的心神不定之感,却是直接将云中君从闭关的状态当中惊醒。 而在苏醒过来的那一刹那,云中君的双眼便是直接睁开,以望气术从整个天庭当中扫过。 在望气术观察之下,天地的气运虽然依旧是勃发无比,但原本浑如一体的气运,却是隐隐之间分成了一个不同的分支出来,便如同是一株笔直的参天大树上,突然之间分化出了无数的枝干来,往不同的方向蔓延一般。 而在这不同的分支当中,在这些分支的空隙之间,又有无穷无尽的灰黑色的劫运之气充斥于其间,和隐藏于天庭内部的劫运之气交相呼应,勾动着那劫运之气蠢蠢欲动,一副随时都会爆发出来的局面。 云中君的目光顺着那些分支当中最大的一条落下去,其落点,只见得其落点,赫然便是紫薇帝君紫机宫。 “这是怎么回事?”云中君看着紫机宫的方向,他没有记错的话,紫薇帝君,应该便是他们为了钓鱼所选出来的鱼饵才对。 当时,天帝大婚,为了掩饰帝君的秘密,同时也将隐藏于天地之间的那些居心叵测之辈被钓出来,他们便是选择了紫薇帝君,然后白泽亲自上门,说服了紫薇帝君,令其扮演因为对望舒帝君不满以至于‘不顾大局’的角色。 “这算什么?鱼饵长成了大鱼,进而至于是要反噬垂钓之人吗?” 片刻,云中君的目光又落到了游离于天庭气运之外的那些劫运之气上,就算是紫薇帝君起了异心,但这也只是天庭内部的变故而已,怎么也不可能导致天庭的气运之外涌现出无数的劫运之气来才对。 “看来,这是天地之间又有人不甘寂寞,在暗处谋算天庭了啊。”云中君的目光当中涌现出一抹阴沉,这样的大好局面,他又怎能容的人轻易破坏。 “回禀道君,天庭平静如初,无有任何异常,独独之前的时候,有人扩散流言于天地,言天帝陛下有意父去而子继,后天庭追查流言之源头,却是查到了万寿山的红云道君身上。” “红云道君为此也是与天庭有了些许的摩擦,前不久,天庭众神相商,师道君却是有意要亲往万寿山和红云道君一晤——师道君言,既然红云道君认为天庭礼数不周,派去的使者身份低微,无法与之对话,那便由他亲自走一遭万寿山,给红云道君一个交代。” “师北海要去万寿山?”听得此言,云中君当即便是起身踏出了天河水府。 不等云中君在天河之上露头,那汹涌而至的诅咒,便是化作无数的锋锐之气,将云中君给逼回了天河当中——在他冲刷自身诅咒的时候,巫族的修行者也没有闲着,那无穷无尽的诅咒之术,咒杀之法,依旧是绵绵不断的朝着云中君扔了过来,这无数万年以来,云中君体内的诅咒虽然是被冲刷了一部分,但萦绕于天河之外的诅咒,却是百倍千倍于之前。 更为恐怖的是,因为萦绕于天河之外的诅咒和云中君身上的诅咒乃是同源而出之故,这无数的诅咒,只是针对云中君独自一人,除了云中君以外,天庭当中其他的神圣们,任意往来于天河,都不会受到这诅咒的半点侵染,但云中君自己则不然。 ——就在之前,云中君急切直接踏出天庭,气机浮动之下,云中君几乎是当场就在那诅咒的里应外合之下被撕裂了防御,然后直接重伤,甚至于陨落! “师道君现于何处?”云中君躲在天河水府当中,压住自己周身上下涌动的气机。 “师道君已经动身前往万寿山了。”天河之外的哨探继续回到。 “什么!”听着这话,云中君的脸色几乎都是扭曲了起来。 在故往的传说当中,天地之间曾经有一桩公案,便是因为那传说当中的鸿蒙紫气,也即是此时的大罗之机,天庭的师北海与人勾结,将红云道君道君斩杀,将那大罗之机据为己有,也正是在这一桩公案之后,天庭才是逐渐的失了人心,由盛而衰——毕竟,作为统御天地的组织,最为重要的品质,便是公正不徇私利。 然而,当天庭为了谋夺那大罗之机而无端端的谋害另一位太乙道君的时候,这天地之间还有谁会相信天庭的公正?当天地之间的生灵不在对天庭报以信任的时候,自然也便是天庭人心离散的时候。 “必须要阻止师北海和红云道君的见面。”这一刻,云中君的心头,只剩下这样一个念头——虽然他对于此世的师北海极其了解,相信师北海不可能做出因为那大罗之机而谋害红云道君的事,但架不住此时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处谋算起了天庭,一旦师北海踏入万寿山中,就算是师北海真的不曾和红云道君发生什么摩擦,但架不住其他人会在背地里挑事。 而且云中君可以保证,只要师北海出现在万寿山中,那不管师北海愿意还是不愿意,也不管红云道君愿意还是不愿意,那万寿山中,都必然会有变故发生,至于说这变故会有多大,那就得看那些在背后谋算之人,到底想要借此达成怎样的目的了——至于说最坏的局面,无疑便是师北海和红云道君因为那‘大罗之机’而起了纷争,最后以一人陨落告终…… 云中君的目光落到万寿山中,望气术之下,整个万寿山,都被那无穷无尽的劫运之气给笼罩了起来。 “该怎么办!”云中君的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就此刻的局势而言,要拦下师北海,只有他亲自出现在师北海面前才行,但这涌动于天河之外的无穷无尽的劫运之气,却是化作了一道天堑,画地为牢的将云中君给封锁于天河当中。 有史以来第一次,云中君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一定的怀疑——虽然早早的察觉到了天河周遭的笼盖的诅咒之气,早早的就被这诅咒之气给‘禁锢’于天河当中,但对于这诅咒之气,云中君却一直都未曾理会。 毕竟,一旦他试图清扫这诅咒之气,那么巫族必然就能够知晓,云中君已经是察觉到了他们在暗地里的手段,如此一来,他们想要继续谋算云中君的话,就必然会再换另一种手段——而云中君,必然也需要花费一定的精力来应对巫族的谋算,也正是如此,云中君才是明明都被这诅咒之气给封锁在天河当中,也依旧是对着诅咒之气不做理会。 在他的计划当中,随着天庭的越发强盛,不堪退出舞台的巫族,必然会做最后的一搏——而那一搏,便是这一纪元当中最后的量劫,无穷无尽的劫运之气下,席卷于天河之外的诅咒之气,会彻底的被那劫运之气冲刷干净,成为那劫运之气的一部分,而云中君也会在那个时候踏出天河,带着天庭的力量镇压巫族的垂死反抗,再之后,则是太一登临大罗至尊,天庭永立于云端之上,而到了那个时候,星辰一脉的神圣们,自然也就随着天庭同休共存,到那个地步,他才能够放下所有的负担,在这天地之间为了‘自己’而活下去,而到了那个时候,也才是他正式的活跃于天地之间,为了自己而打算的时候。 但此刻,看着那涌动于天河之外的诅咒之气,云中君却是不由自主的怀疑起了自己为求一时之清净,放任这诅咒之气的蔓延,到底是对还是错。 “会有办法的。”云中君端坐于天河当中,思索起来,自己到底应该要如何才能够在不被这诅咒之气侵染的情况下,离开这天河,离开这天庭,及时的赶到万寿山中,阻止万寿山的变局,或者说是在万寿山的变局当中,引导着局面的走向,以避免那万寿山的变局对天庭造成冲击。 “诅咒之气……同源而出……”随着云中君心头越发的急切,缠绕于他周身的诅咒之气,也是不由得激荡起来,在他的周身上下蔓延着,和他体内的法力,和他的真身勾连得更加的紧密起来,同时也是令云中君想要驱逐冲刷这些诅咒,变得更加的艰难。 尽管如此,但云中君的心头,却丝毫是没有半点的愁绪,反而是只有无穷的欣喜——因为就是在他体内的诅咒之气涌动的时候,灵光也终于是在他的脑海当中涌现出来。 “对了!这些诅咒,乃是同源而出,这岂不是说?” “如此,或可一试!” “来人。”云中君沉声道。 “道君,有何吩咐。” “持我拜帖,请天后陛下来天河一晤,就说云中君有要事相求!” …… “云道君急急相请,所为何事?”很快,望舒帝君便是从太阴星中翩然而来,立于天河之外,隔着天河与云中君遥遥相对。 “此前陛下大婚之时,巫族送来一柄神兵,名为裁云剑,陛下大婚之后,这裁云剑便是封存于太阴星宝库当中,今请见陛下,乃是想要求得陛下首领一道,以借那裁云剑一用。”云中君出声道。 “裁云剑?”闻言,望舒帝君也是皱起了眉头,片刻,那清冷的声音方是继续响起,“道君在天河稍待,我这便唤人将那裁云剑送来。” ——很快,太阴星中便有侍女双手捧着一个锦盒而来,锦盒上有着些许的尘埃,其上的禁制,也依旧是当初云中君将裁云剑封存于这锦盒当中时所留下的禁制,没有丝毫的变化。 才一靠近天河,那锦盒当中便已然是有低沉无比的颤鸣声响了起来,却是那裁云剑已经是在锦盒当中跳动着,连带着那锦盒都在跳动起来,令那有着不朽金仙级别修为的侍女,都几乎是按不住那锦盒的模样。 萦绕于天河之上,只有云中君才能察觉到的诅咒之气,也是随之躁动起来,朝着那裁云剑靠拢过去。 “果然可行!”看着这一幕,云中君的心头也是大定。 他体内流淌的诅咒之气,乃是源自于那裁云剑,而他体内的诅咒之气又和笼盖于天河之外的诅咒之气同源而出,也即是意味着裁云剑中的诅咒之气和天河当中的诅咒之气同源而出。 而无论虚实,诅咒之气,勉强也能够算是天地元气的一种,就和气运一般——既然是元气,那就自然要遵循元气的规律,当这元气的周围,有了同源而出的更高级的元气之时,那这元气,自然便会以那更高级的元气为核心,聚拢于那更高级的元气当中。 此外,由于那裁云剑亦是巫族刻意为针对云中君而祭炼而成的神兵,以诅咒作为本质,那么这萦绕于天河当中,同样是针对云中君而来的诅咒之气,自然也便是能够成为那裁云剑的‘资粮’,令那裁云剑的威能更甚,是以,在云中君的推算当中,只要那裁云剑落入了这天河之内,那在天河周遭的裁云剑,自然便会涌入那那裁云剑中,被这裁云剑吞噬。 没有了这些诅咒之气的阻拦,云中君自然便能够从容踏出天庭去往万寿山。 当然,这么做也未必就没有后患——那裁云剑本就是巫族为了克制云中君,为了诛杀云中君而祭炼出来的神兵,一旦其吞噬了巫族这无数万年以来倾泻于天河当中的诅咒之后,其本质必然会发生更加玄妙的变化,对云中君的克制,也会更大,对于云中君而言,这可以说是一个无法避免的隐患。 但事到如今,云中君已然是顾不得这些了! 若是万寿山中的局面真的如他所预料那般,如同另一世的传说那般爆发出来,那么天庭必然会为之动荡,汤谷当中的天帝太一,也必然会受到影响,十只金乌的本质,也必然会随之暴露——而那个时候,将要登临大罗至尊之位的天帝太一,必然便会成为众矢之的。 就算那些神圣们不敢直面天帝太一,但他们也必然会想方设法,竭尽所能的推迟太一登临大罗的进程,而巫族的十二祖巫,更是会不计代价的向天庭反扑——云中君可以断定,在登临大罗之前,天帝太一的功行什么时候暴露,那这一纪元最终的量劫,便会在什么时候爆发! …… 当那手捧锦盒的侍女接引天河的水面之时,那聚拢而来的诅咒之气,已然是在那锦盒之外凝结成了实质,化作了狰狞无比的可怖异兽,要将那锦盒给吞入其间,虽然这异兽只是一个轮廓,但光是这轮廓,便已经是令望舒帝君心寒,捧着那锦盒的侍女,更是几乎要昏厥过去。 “云道君,将这裁云剑送至天河,当真妥当吗?”这一刻,就算是望舒帝君并不能明悟这裁云剑的本质,也不能察觉那诅咒之气的玄妙,但她也依旧是清清楚楚的察觉到,在被送到了天河当中以后,那锦盒当中的裁云剑,其威能正在飞快的增强起来,已然是增强到了令人无法揣测的地步。 在成为了天庭的一员之后,望舒帝君才算是真正的体会到云中君的存在对于天庭的意义——就如同现在,明明天帝太一都已经不再天庭,但天庭的诸神,却依旧是无比的安心,丝毫不担心天地之间发生什么莫测之变,也丝毫不担心巫族会趁着天帝不在的时候,点齐大军杀进天庭,其原因,便在于云中君一直都坐镇于天河当中,这天庭最稳固的防线,一直都不曾有所松懈。 是以,见到这位诛杀云中君而生的裁云剑陡然之间威能大盛,对云中君的克制也更加的强大,望舒帝君的心头,自然也会生出些波澜来——毕竟,一旦云中君出了什么意外的话,天庭当中会掀起怎样的波澜,可想而知。 “无妨,一切皆在掌控之中。”云中君的声音从天河当中响起,“陛下且令那嫦娥将裁云剑直接掷入天河当中便是。” 嫦娥,或者说月娥,乃是太阴星中,所有的侍女宫娥们的统称。 言语才落,那侍女手中的锦盒,便已经是陡然间炸开,此前云中君布置在那锦盒之上的禁制,亦是彻底的湮灭,封存于锦盒当中的裁云剑,便如同是察觉到了云中君的气机一般,直接化作一道乌光,直逼云中君而去。 “好一柄凶戾的裁云剑!”见着这一幕,云中君也不由得大喝一声,衣袖一扫,那天河当中便立刻是有惊天动地的浪花席卷起来,化作无穷的水幕,将望舒帝君的视线遮断,同时也是将那快要跌落到天河当中的嫦娥,给送回了望舒帝君的身边。 之后,云中君才是慎重无比的将注意力落到了朝着自己卷过来的裁云剑上。 第四百七十一章 万寿山惊变 “来了!”师北海踏进万寿山的时候,万寿山周遭,几双隐于时空当中的双眼,便都是齐齐睁开,然后隐秘莫测的波动晕散开来,片刻之后,整个万寿山都是被无法揣度的玄妙气机笼盖起来,一点一点的将整个万寿山,都拖入了另一重时空当中。 “天庭师北海,见过红云道君。”万寿山周遭,虽然有着严密无比的禁制,但对于这些禁制,师北海却是浑然不做理会,径直便是踏入其间,而在他的面前,镇元子和红云道君已经是齐齐踏出了五庄观来迎。 “凌霄殿一别无数万年,道君风采依旧,功行更甚往昔,实在是可喜可贺。”镇元子笑着道。 而对于师北海所表现出来的善意,师北海却是不屑一顾。 “闻说红云道君因为我天庭是这不敬之故,想要我天庭给一个交代,这不,我便亲自赶来了这万寿山,以此给红云道君一个交代。”师北海神色平静。“我想,以我的身份,应该是能够彰显出对道君这位大罗执掌的尊崇了吧。” “师道君言重了。”红云道君还没开口,察觉到了气氛不对的镇元子,便已经是继续出声,想要缓和两者之间的气氛。“师道君筚路蓝缕,虽天帝陛下一起开辟了天庭这无上之功业,在天地之间有赫赫威名,师道君能来这万寿山,实在是令五庄观蓬荜生辉。” “对了,师道君登临掌之境已久,红云道友亦然,纵观天地,功行能如二位者,可谓是少之又少,且平日里,这般存在都是坐镇于不同的地方,可谓是天南海北,难有相见之际,而今正好我五庄观中人生果成熟,有恰逢两位道友聚于一处,不若便趁此两极,先将诸般杂事放下,在这五庄观中论道一番,以共参大道之玄,品尝灵果之妙,必为天地之美谈,未知两位道友意下如何?”镇元子极力的在两位掌之境的绝世强者之间做着转圜。 “碎叶乃是我之弟子,为我大道传承之寄托,其人性格敦厚,素来都是循规蹈矩,从无擅专之心,然天庭查案,以至于他无辜枉死于此,师道君难道真的不给我一个说法?”红云道君立于原地不动——这个时候,镇元子才是注意到,红云道君所站立的地方,正好便是当初天庭追查流言根本只是,其弟子碎叶道君自绝的地方。 “既然红云道君说起了此事,那我便与道君浩浩的说道说道。”师北海神色冷冽,“无妄之流言,惹得天庭人心浮动,更是抹黑天帝陛下,而我天庭追查此事,是否理所应当?” “自然是应当。”红云道君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头。 “追查至喜爱,诸般线索,皆是指向万寿山,指向那碎叶道君,可有有误?种种证据,可是我天庭凭空捏造?” “诸般证据,虽然属实,但不管是我还是万寿山,都从来不参与天地之间的争端——以师道君的智慧,应该也能够想得到,虽然那证据指向万寿山,但这证据必然是有人刻意营造,想要引得天庭和万寿山相争,而后从中牟利。”红云道君神色蓦然。 “若非是如此,我们天庭派来万寿山的就不是一个使者,而是云道君麾下的大军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若是道君门下的碎叶道人问心无愧的话,若是这流言真的与他无关的话,我天庭使者上门查证之时,他又缘何要畏罪自裁?若他真的是被人诬陷,那么他应该做的,是配合我天庭的查证,而不是一死了之。” “红云道君既然作为碎叶道人之恩师,对碎叶道人也是了解无比,那么这其中的玄妙,红云道君可有什么能够教我的?”师北海面色沉静,目光如渊似海,令谁也看不出他心头到底在想些什么。 “如何交代,我也是为难得很。”红云道君这才是稍稍动了动身子,侧向那人参果树,似乎是在向师北海发出邀请一般,“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其中必然有人从中作梗,而编造流言的那人,也必然是和这从中作梗之人脱不开干系。” “与我而言,要向此人报一个弟子陨落之仇,于天庭而言,也要通过此人找出营造那流言真正的幕后黑手,我想,在这一点上,我和天庭的目标,应该是一致的,师道君之所以亲身至此,也应该是为了此事吧。”说到这里,红云道君的神色忽然便是缓和下来,伸手朝着师北海一引,萦绕于这万寿山的森冷无比的气氛,陡然之间便是烟消云散。 到了这个时候,镇元子才是恍然之间回过神来——此前红云道君和天庭之间为了颜面而寸步不让的争端,竟只是这两位掌之境的强者之间无声的默契。 而他们的目的,赫然便是为了要以此做一个局,引得暗处蠢蠢欲动的那人自己跳出来。 而这一切,镇元子赫然是丝毫都未曾看出来。 “连镇元道兄你都看不出来,那想来其他人,自然是更加看不出来这个局了。”看着镇元子那一脸恍然大悟的神色,红云道君的脸上也不由得是露出了一抹笑意。 而这个时候,师北海才是缓缓往前,跟着红云道君一起出现在了人参果树之下。 “我踏进万寿山之时,便察觉到了万寿山之外有莫名之气机浮动,显然,我出现在万寿山,正合那背后谋算之人的心意——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很快便会有所动作了。” “那师道君以为,那在背后谋算之辈,到底打算如何动手?”红云道君问道。 “就算你我没有默契,但无论多大的矛盾,我们都不至于开战——背后谋算那人,处心积虑的,总不至于只是想要看我们一个笑话。” “若是换做我在背后谋算,那我定然会趁此机会直接在万寿山中动手,乱中求胜,于你我之间诛除一人——一我们当中,不管陨落的是谁,剩下的那人,都将百口莫辩,而天地局势,也将彻底的崩坏,超出所有人的掌控。” “追求天地之变局,同时亦有心机气魄谋算你我之性命,背后那人的身份,不问可知。”红云道君沉声道,“想不到,这无数年来,我居于中间,苦苦维系他们彼此之间的平衡,到头来,他们竟还是容不下我!” “还是那句话,你知我知,亦或是众所周知,天地皆知,都不重要!”师北海冷笑着,“天庭行事,必取以堂皇正大,没有证据,我们天庭不可能对他们动手!” “那想来这一次之后,天庭必然便会有足够的证据,能够师出有名。”坐在一边的镇元子,也不由得哀叹起来,“只是可惜了我这玩首站,钟灵毓秀,造化天成之地,却是又要平白无故的受这无量劫火所浸染。” 扼腕之间,镇元子的目光当中,也是难得的浮现出一抹冷厉的神色来。 他也好,红云道君也好,都是这洪荒天地之间少见的老好人,清心寡欲,一意清修,从来不曾主动和人发生过什么争执。 但就算是如此,却也依旧是有人几次三番的将他们当做算计的对象,将他们当做撬动天地局势的钥匙,这样的情况,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正好,也叫他们看看,就算是老实人,也不是没有火气的!”镇元子不经意的抖了抖自己的衣袖。 西极的五位神圣当中,镇元子乃是执掌土与大地的神圣,性格敦厚安忍,便如同那沉稳的大地一般,能够包容一切——但同样的,这能够包容一切的大地愤怒起来,其动静,自然也是天翻地覆,湮灭一切。 伴随着镇元子的念头,他的意识已然是顺着衣袖当中的地书,直接的蔓延到了整个西极之地的地脉当中,将整个西极之地的地脉,都掌控起来,前所未有的沛然之力,亦是在这一刻加诸于镇元子的身上,就算是旁边登临掌之境已久的红云道君和师北海,在察觉到了镇元子身上的气机之后,也不由得是为之而侧目。 “果然是他们!”下一刻,镇元子的声音随之响起——此前的时候,须弥山的准提道人和接引道君,一直都坐镇于须弥山当中,镇压着西极之地的地脉,保证西极之地的地脉不会被他人所影响,但此刻,镇元子借地书之力,直接将西极之地的地脉都置于了自己的掌控,在这过程之间,他竟是没有察觉到丝毫的阻碍。 很显然,这并非是因为他的功行精进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而是因为本该坐镇于须弥山,镇守地脉的接引道君和准提道君两人,并不曾留在须弥山中,而他们去了何处,不问可知。 “两位道友还是要小心些,我此前勾连地脉,察觉到这万寿山所在的时空已然是被切割出来。”片刻之后,镇元子便又是出声提醒道。 “看来,他们这一次,是存了势在必得之心呐,就连巫族也都是参与了进来,有意思,有意思。”听着镇元子的判断,师北海却是更加的惊喜起来,然后望着红云道君,“红云道友,你说,我们是不是该给他们加一把火?” “也好!”红云道君目光冷冽,然后从腰间摘下一枚红皮葫芦,当场便是朝着师北海一下子掷了过去,其声音也是陡然之间变得愤怒且高昂。 “师北海!休要欺人太甚!什么流言!什么证据!” “觊觎我执掌的大罗之机,就要趁机谋取,且明言便是,又何必苦心孤诣的寻来这些乱七八糟的借口,平白丢了身份?” “流言之源头,嘿,以我之见,这流言怕不就是你们天庭自己所炮制的吧,要不然怎么就这么巧,刚刚查到这万寿山,我那弟子就莫名其妙的自绝而死,连我都拦不下来?”伴随着红云道君的声音,是整个万寿山都是有剧烈的震动起来。 只见的一个红皮葫芦化作千万丈大小,直接击破了万寿山之外的禁制,在万寿山之外搅动着无穷无尽的元炁——在那红皮葫芦的搅动之下,万寿山之外的时空,都是混淆成一团,几个刹那之间,才被拖入了另一重时空的万寿山,立刻便是脱离了那时空的束缚,再度真实无比的显化于天地之间,而红云道君的声音,也是在这一刻,浩浩荡荡的传遍了整个洪荒天地。 在一个刹那,在这前所未有的动静之下,整个洪荒天地,所有的神圣们,都是将目光落到了万寿山当中。 “天庭要谋取红云道君的大罗之机?”听着红云道君的话,天地之间所有的神圣们,不由得都是踏出了自己的洞府,朝着不同的方向而去,或是去往须弥山,或是去往昆仑山,以求其他的几位大罗执掌出面调和红云道君和师北海的争端——至少,要保证那大罗之机不会落到天庭的手中。 而另一些人,则是一路直往汤谷而去——当前的情况下,想要劝说师北海,除了轻动隐于汤谷的天帝出面之外,还能请得动谁? “不妙啊!”万寿山之外,不管是潜伏于此的准提和接引两人,亦或是众位祖巫们,听着万寿山中传来的声音,不由得都是面面相觑,心头生出了一阵不安来。 那扩散与天地之间的流言,最初的源头,乃是巫族所炮制出来,而在扩散的过程当中,须弥山的接引道君和准提道君,又加以谋划,将桩桩件件的线索,都勾连到了万寿山——而他们的目的,无非便是要挑起万寿山和天庭之间的争端。 再怎么说,红云道君都是一位大罗执掌,他的颜面,同时也代表着所有大罗执掌的颜面,只要天庭因为那明眼人一看就知晓是嫁祸的流言而找上了万寿山,那么接引和准提两人,便能够将这争端给扩大到天庭和所有大罗执掌之间的争端,然后从容逆转天地之间的局面。 而巫族明明是察觉到了接引道君和整体道军的谋划,也同样是顺水推舟的任由这两位道君施为,然后悄然隐藏于万寿山之外,无非也便是要借机谋算天庭的来人——他们不清楚来到这万寿山的到底会是天庭的哪一位太乙道君,但这对于大剧而言,并不会有什么影响,只要这位太乙道君陨落于万寿山中,那么天庭和万寿山翻脸,也就在旦夕之间。 而和天庭彻底的翻脸之后,万寿山也只能是选择向巫族靠拢。 但此刻,万寿山中所发生的变故,却是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红云道君那愤怒无比的言语,清清楚楚的落到每一位神圣们的耳边,而对于这言语,也没有任何一位神圣会去怀疑其间的真假。 自然的,也没有任何人能想到,天庭会借着巫族和准提道君等人的谋划,顺水推舟的出现在万寿山,借机谋夺红云道君所执掌的大罗之机——不管是接引准提二人,亦或是巫族,都没有想到,他们苦心孤诣的谋算,以及他们所准备的那些毫无破绽的线索,却是为师北海打上万寿山,谋夺那大罗之机提供了完美无比的借口。 “天帝有登临大罗的希望,若是这大罗之机也落到了天庭的手中,那么天庭会不会因此而诞生两位大罗至尊?如此一来,天庭的威势,岂不就更加的难以抗衡?” “必须要阻止师北海。” “必须要阻止这大罗之机落于天庭之手!” 第四百七十二章 不可思议之神通 “相助红云道君,将师北海斩杀,以免大罗之机落入天庭之手!”这是在瞬息之间,万寿山之外的祖巫们心头浮现出来的想法。 “先斩杀师北海,再借师北海垂死之反击,击杀红云道君,令那大罗之机归于我须弥山——如此一来,我们须弥山中,便也有了三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此后就算是我等直面昆仑山的那三位,也定然是不会落于下风。”相对于一众祖巫们简单的想法,须弥山之外,准提道君和接引道君的想法,却是更加的直接,也更加的狠辣——他们非但是要借此打落天庭统御洪荒的根基之一,更是要借机谋夺那属于红云道君的大罗之机,将之据为己有。 …… “红云道友好锋锐的言辞!”人参果树之下,师北海看着和自己擦肩而过,直接将万寿山周遭的禁制给打穿的红皮葫芦,不由得亦是苦笑起来,这样一番言语下来,他在这洪荒天地之间本就不太好的名声,只怕也就是要彻底的跌落到尘埃里面了。 一边说,师北海手中的长枪也是顺便往前一震,落于万寿山中,重重的击打在万寿山的地脉之间,令整个西极之地的地脉,都是随之震荡起来,无穷无尽的裂缝,弥漫于西极大地之上,无穷无尽的地之浊气,顺着那离开的缝隙从大地当中升腾出来,然后又有无数的生灵在惊慌失措之间跌落其间,在那地之浊气当中烟消云散。 “若不如此,他们有怎么相信天庭与我反目?”红云道君微笑着道。 大罗之机的重要,天地之间的每一位神圣,可谓都是心知肚明,也唯有这样的东西易主,才能够令天地之间所有的神圣们都为之而心神荡漾,失去判断的能力,也失去揣测万寿山中真假的能力——毕竟,在这大罗之机将要易主的紧要关头,那些神圣们谁还有心思去思考其他的东西? 不管是西极的两位神圣,还是三清道君,都是清清楚楚的证明了,有了这大罗之机的存在,哪怕是不一定能够登临大罗至尊之境,但借这大罗之机的玄妙,登临掌之境,立于洪荒的最绝巅,俯瞰芸芸众生,却是没有丝毫的问题。 “大罗之机?红云道君你实在是太高看自己了,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需要借着大罗之机的玄妙才能够登临掌之境吗?” “不过你之言语,也未必是没有道理——我天庭统御洪荒天地,但道祖分发这大罗之机时,却没有我们天庭的一分,着实是不公,今次我便叫这大罗之机归于天庭!”大地上涌动的地之浊气当中,师北海清越无比的声音传了出来,然后天地之间所有的法则,所有的大道,所有的元炁,便都在两位掌之境的绝巅强者的交锋当中颠倒混乱起来,而天地之间,所有的神圣们,也是在这刹那之间彻底的失去了对万寿山中战局的掌控,只能够通过天地之间变幻的元炁,以及万寿山中时不时发出的声响,勉强猜测着万寿山中战局的走向,以判断万寿山的战局当中,处于上风的,到底是红云道君,还是师北海! …… “十二祖巫!” “还有准提和接引。” “此事果然他们脱不开干系!”当云中君踏出天庭的时候,正好便是那万寿山当中的战斗爆发开来的时候——而在云中君的望气术之下,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潜伏于万寿山之外的那十三道勃然无比的气运天柱,不是十二祖巫以及那被天庭压制住须弥山无数年的两位神圣,还能是什么人? “希望还能有挽回的余地吧。”云中君压住心头涌现出来的急切。 虽然十二祖巫缺一,但他们所执掌的十二都天神煞阵,依旧是有着强绝无比的威能,而另外的准提和接引,更是丝毫不逊色于师北海和红云道君的绝巅强者——无论师北海在踏入万寿山之前,有着怎样的信心,但此刻围堵在万寿山之外的力量,已经是有了将师北海和红云道君给一并斩落的可能。 云中君的目光,落到万寿山中红云道君和师北海的气运天柱之上,他清清楚楚的看到,这两位神圣的气运天柱之外,都有如同是刀锋一边的劫运之气,化作开天辟地的巨斧,直接将这两位神圣的气运天柱拦腰而断。 若不是还有不知源自于何处的一线生机聚拢着这两位神圣的气运,那只怕这一刻,这两位神圣的气运天柱,已经是彻底的被那劫运之气所侵染,然后在那万寿山中烟消云散。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两位神圣那勉强的一线生机,也在飞快的消散着。 …… “不妙!”就在万寿山周遭的时空以及一切的权柄都陷入了彻底的溃散的时候,万寿山中,师北海和红云道君的目光也不由得陡然一变。 他们很是清楚的察觉到,在这万寿山之外涌荡的力量当中,除了他们两人之气机之外,还有更多的气机——而且不止一位两位。 “是十二都天神煞阵。” “还有接引道君和准提道君。”很快,两人就已经是判断出了万寿山之外的那些神圣的身份,然后不由得相对苦笑起来。 虽然他们早就猜测到了,准提和接引两人,必然是这局面背后的黑手之一,但他们两人却是谁也不曾想到,这两位行事从来都是稳妥到了极点,从来都不曾露出什么蛛丝马迹神圣,会这般毫无掩饰的出现在万寿山之外。 若万寿山之外的,只是十二祖巫,疑惑只是接引和准提两人,以师北海和红云道君的实力,才能够在找到了足够的证据之后从容离去,然后以天庭之势,携大军而动——但此刻,绝对不应该同时出现的双方,却是不约而同的出现在了万寿山之外,形成了联手的趋势,一众祖巫们结成阵势,镇锁万寿山中一切的变幻,而同样登临了掌之境的接引道君和准提道君,则是趁机对师北海或者红云道君动手。 在这样的情况下,红云道君和师北海的心头,也不由得生出了隐隐的急切和危险的感觉来,便如同是钓鱼的人,不慎之下钓起来了一头通天巨鳌一般——若是这钓者有足够的力量,那钓起来的这通天巨鳌,自然便是前所未有的战利品,但若是那钓者没有足够的力量,那么这钓起来的通天巨鳌,自然便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灾难。 就如同此刻同时钓出来须弥山的两位神圣以及一众祖巫的师北海一样。 “搞不好这一次还真的是要折在此间!”师北海苦笑着,目光变得慎重无比——十二祖巫的阵势展开来之后,师北海的力量被极大的压制,但在师北海的对面,红云道君却是得到了那阵势的加持,整个万寿山内外,所有的法度,所有的元炁,以及一切的过去未来等等,种种玄奇变化,皆是在红云道君的一念之间。 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是师北海之前和红云道君有所默契,此刻也是难免的在心头生出对红云道君些许的提防来——若是红云道君和十二祖巫,和接引准提有了默契的话,那此刻的他,决然是没有半点的幸免之理。 “而今之势,只能在这万寿山中固守,然后等着天庭来援了。”红云道君不动声色的出声,再得到了这法阵的加持之后,他对师北海的攻势也是随之加强了几分,而在他的面前,师北海虽然看起来是一副险象环生的模样,但实际上,不管红云道君如何的进攻杀伐,师北海却都是游刃有余,那举世无双的速度施展开来之后,整个天地的法度,在师北海的面前似乎都是出现了无数的缝隙,而师北海便是出入于这些缝隙之间,惊鸿掠影而过,片羽不落,万法不加。 此为,大神通者之无羁。 师北海所秉承的道,是为风,风本为天象之一,但在师北海的手中,却是舍却万物,独独取了风那无拘无束的自由之真意,而在登临掌之境之后,师北海便是从中领悟出了独属于自己的神通,无羁。 羁者,缚锁牵绊也——所谓的无羁,便是不受一切的束缚,不受一切的牵绊,在这这种状态下,天地之间的一切,包括那无形无相的元气,以及那无所不在的法度,都会在师北海的面前分开,被师北海的神通所排斥。 而这神通,也正是师北海有自信踏入这万寿山,有自信就算是这万寿山中有什么埋伏,也能够全身而退的根本。 然而,在这一刻,就算是展开了这神通之后,师北海的心头,对于能否逃出升天,也没有了半点的把握——尽管十二祖巫当中少了后土,但此刻,这十二都天神煞阵展开来,其威能比之于后土在的时候,竟是丝毫不减。 这自成一界的十二都天神煞阵,在十二祖巫的掌控之下,竟是在以玄奇无比的方式,测算这师北海那神通的根基和破绽,然后调整着这法阵当中一切的法度。 再加上在得到了这法阵加持的红云道君的攻势,以及隐藏于法阵当中接引道君和准提道君的攻势——就算是红云道君和师北海有所默契,但接引道君和准提道君的攻势,却都是隐于红云道君的攻势之间,模拟衍化着红云道君力量的变化,叫师北海根本就分辨不出来,他面前那无孔不入的攻势,到底是来自于红云道君,还是来自于接引道君亦或是准提道君。 在这样的情况下,红云道君对师北海所有的善意,都是化作了无与伦比的恐怖陷阱。 “云道君来援?”听着红云道君那零星之间传过来的言语,师北海的心头不由得更加的苦涩。 云中君的情况,红云道君不知晓,难道他还不知晓——在他离开天庭前往这万寿山的时候,还专程去过一遭天河,天河当中,云中君依旧是处于闭关的状态当中,正竭尽全力的以天河之力冲刷着自己身上的诅咒,根本就无暇抽身! 是以,他们在这万寿山中,想要等到云中君来援,几乎可以说是妄想! 但偏偏,师北海还不能明言这种情况——以红云道君之前和他的默契便能够看得出来,这无数挖年来,红云道君虽然在天地之间所表现出来的,是一副与世无争的老好人的模样,但实际上,也是一个破有城府的人。 师北海实在是不敢保证,若是红云道君知晓了此刻天庭当中根本就不可能有人来驰援万寿山的话,红云道君到底是会继续保持着和自己的默契,和自己在这万寿山中‘同生共死’,还是会顺势加入巫族的哪一方,将自己斩杀于当场。 随着时间的推移,师北海的心头也是越发的沉重,而在他的对面,因为天庭的援军迟迟不至之故,怀疑也是逐渐的在红云道君的心头浮现出来。 “只能搏一搏了!”在常人无法揣挫的间隙之间,师北海的双眼也是微微的眯了起来——在他的目光当中,这万寿山中,已然是出现了三个红云道君,而每一个红云道君,皆是使用着一模一样的神通在对他展开攻伐,就算是他明知那三个红云道君当中,有两个都是接引道君和准提道君所扮,但他却完全没有办法从这三个红云道君当中分辨出哪一个是真正的红云道君。 而随着红云道君心绪逐渐的变化,这法阵当中,师北海也是越发的险象环生——在不知不觉之间,迷离无比的七色光晕,已然是在这万寿山当中弥漫开来,就算是师北海以神通所开辟出来的间隙,也同样是一点一点的被这七色的迷离光辉所填满,每一次师北海在那间隙当中掠过的时候,都会有无形无相的迷离光辉沾染到他的身上,一点一点的渗透到他的法力和血肉当中。 而最恐怖的,却是师北海对于这一切,竟是没有丝毫的察觉! 这七彩迷离的光辉,不是别的东西,而是刀光——是准提道君在登临了掌之境之后所推演出来的神通,七情六欲刀。 刀光源自于梦境,刀光落下,不斩杀修行者的元神,不斩杀修行者的肉身,亦不折损修行者的法力,但独独有一点,便是斩落修行者的五感,若是对己的话,这刀光之下,修行者五感迷离,七情六欲尽数被剔除,修行者自然是能够以最为贴近大道的姿态,信物旁骛的参悟大道之变化,而若是对敌的话,这刀光便会在无形无相之间,蒙蔽修行者的五感,颠倒修行者的知觉,令修行者对一切变化的感知,都发生错乱。 就如同此时的师北海一般。 第四百七十三章 极尽升华? 在被那刀光所侵染之后,师北海的感知,便是给无限的放大,被无限的误导——明明红云道君只是在心头生出了些许的犹疑,但在师北海的感知当中,那犹疑便是被化作了无限的恶意,甚至于杀意。 “师北海乃是从最艰难的局面当中杀出来的强者,心性坚韧无比,绝对不会因为任何的困难而生出绝望的心绪。”十二都天神煞阵中,准提道君分心两用,一边提防着背后的十二祖巫,一边看着被刀光所侵染的师北海。 “但这样的神圣,也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过于的自负,过于相信自己的感知,过于相信自己的判断,是以,这一战只需要我们稍稍的误导师北海的感知,那他自然便会随着我们的心意而动。”准提道君出声,而在他们面前,师北海和红云道君的战局,已然是因为师北海那被误导的感知发生了莫测的变化。 …… “红云这是真的要与巫族合流,将我斩杀于万寿山中?”察觉到来自于红云道君的‘杀意’的时候,师北海的内心当中,那警兆越发的强烈起来。 对他而言,这万寿山中的局面,本就是九死一生之局,唯一的生机,便在于红云道君以及镇元子能否与他精诚合作——而现在,红云道君的‘倒戈’,无疑便是令师北海的场景,更加的雪上加霜,令他本就渺茫无比的生机,变得更加的虚无缥缈。 “果然,外人永远都是外人,靠不住!”浮光掠影之间,师北海的目光逐渐变得漠然,变得冷冽。 “如此的话,唯一的生机,便在红云的身上——若是能够将其斩杀,谋得那大罗之机,而后催发大罗之妙,必然是能够破开这封锁,安然回转天庭。” “不,不能回转天庭——红云道君陨落之后,那他之前所说的言语,便是成为了既定的事实,我若是回转天庭的话,必然会将此事之余波牵连到天庭当中,更甚至于是逼得陛下出关以应对局势。” “那就,只能回转北海了!”师北海转身忘了一眼汤谷的方向,心头已然是下定了决心。 这一次万寿山的变故,乃是他一意孤行所至,于情于理,他都不可能因此将整个天庭都拖下水,在这紧要的关头,将云中君的布置,将白泽的谋算,给彻底的打乱,而唯一的不将此事牵连到天庭的法子,便是和天庭做一个切割,从此之后,师北海是师北海,天庭是天庭,彼此形同陌路,各不相干! “师北海这是对我动了杀心?”万寿山中,感受着那浮光掠影之间所绽放出来的锋芒,红云道君的目光当中也是随之一沉。 “看来,他这是真的想要趁着乱局谋取我的大罗之机,然后嫁祸他人——毕竟,这万寿山中,不管是巫族的那一方,还是接引和准提两人,都更加的有可能谋取到这大罗之机。” “天庭云中君曾言,天欲使其灭亡,必将令其疯狂,此话果然不假。” 虽然红云道君是一个老好人的性子,但也并非优柔寡断之辈,既然在这大敌当前的时候,师北海还动了妄念,那红云道君自然也不会客气。 “此间变局,已然非是道兄你能够应对,且还是先避上一避吧。”红云道君突然转身朝着身边的镇元子出声,然后在镇元子还不曾言语之前,便是反掌一覆——那属于大罗之机的力量绽放出来,整个天地,仿佛便都在红云道君的指掌之间。 只是这么一抓一握,整个万寿山中,所有的法禁便都是彻底崩溃,然后从无到有的进行重构——镇元子则是骇然无比的发现,明明他才是这万寿山的主宰,但在这一刻,万寿山中所有的东西,包括那先天灵根人参果树,都在这一刻成为了他的束缚,再下一刻刹那,这万寿山所在的地域,便已然是化作了一片虚无,原本的万寿山,以及万寿山中的镇元子,则是已经被彻底的封禁到了未知的地方,脱离了这一片战场。 而这个举动,也是彻底的将红云道君的心迹彰显无虞。 紧接着,红云道君便再是一掌覆压而下,将这战场当中所有的一切,尽皆覆盖于其间。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红皮葫芦已经是打开来,葫芦当中,聚散无形的云烟在战场上开始涌动,便如同是此前准提道君所挥洒出来的刀光一般,无孔不入的在这战场当中蔓延,渗透于其间——相较于准提道君的刀光,这聚散无形的云烟,显得更加的堂皇正大,也更加的霸道,更加的不可阻挡。 就连准提道君那介于虚实之间的,无形无相的刀光,也都同样是被那红皮葫芦当中所绽放出来的云烟所侵染,最后落入红云道君的掌控当中。 见着这一幕,师北海非但是没有丝毫的惊惧,反而是越发的泰然。 在他的身下,一片幽深无比的汪洋显现出来,汪洋当中,有见首而不见尾的鲲鱼,卷起滔天的浪花,而在汪洋之上,又有神鸟展开双翅,遮天蔽日而过,庞大无比的阴影之下,整个天地,都是陷入了一片漆黑当中。 而师北海,只是立于水天之间,他手中的长枪抖动着,每一次那长枪抖动的时候,都会翻转一次,鲲鱼腾空化作鹏鸟,鹏鸟入海化作鲲鱼,而整个天地之间,更是有无穷无尽的水幕,将一切都遮断起来。 战场之上,红云道君的举动,已然是足够的霸道,但师北海此时的动作,却是比红云道君更加的霸道。 战场上所潜伏着的,所有的人,都被卷入了这战火当中,都在师北海的动作之下彻底的暴露出来。 水幕之下,天地之间任何的变幻,都会显化于其中——也包括一众祖巫们对十二都天神煞阵的掌控,以及还在战场上那三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 每一次他们有所动作的时候,那水幕都会捕捉到他们的一缕气机,然后在这水天之间显化出他们的身形,而那神形显化的越发的完整,师北海的力量便是越发的庞大,师北海的力量当中所充斥着的,属于这些神圣们的气机,亦是越发的明显。 当师北海挥动着手中的长枪,搅动整个天地的时候,准提等人一时之间,竟是完全分不清楚,他们所面对着的,到底是师北海,还是自己的倒影。 看着这一幕,那些正朝着万寿山而来的神圣们,不由得都是停下了脚步——他们当中,有的是打着调解战局的心思,也有的,是抱着浑水摸鱼的想法,但在这一刻,在那充斥于天地的水幕之间,所有想法都是烟消云散。 那弥漫于整个战场上的水幕,清清楚楚的彰显着一个信息——想要踏进这战场,可以,但在进入了战场之后,他们要面对的,便是师北海无差别的攻击,无论身份,也无论来意! “在足够强大的对手的压力之下,战至酣畅,至于无心无想,无法无念之境界,自然便可明悟空空,然后登临大罗。”看着那一幕,天地之间所有的神圣们,心头不由得都是回想起了当初在紫霄宫中的时候,众人问及大罗之法时,鸿钧道祖所说的第一种法门,也正是鸿钧道祖自己登临大罗至尊之境的法门。 “莫非,师北海是要借此之机,独战天地,一步而登大罗,不成则死?” “莫非,这便是师道君杀入万寿山的原因?” “师道君好大的气魄,不愧是能够和天帝一起建立天庭的人!”一时之间,天地当中无数的神圣们都是感慨起来。 此前的时候,这些人还在惊愕,为什么师北海会没有丝毫预兆的杀进万寿山中谋取那大罗之机,但这一刻,这些神圣们才算是明白了师北海心中的想法——这所谓的大罗之机,分明就只是一个引子,师北海真正的意图,是想要以这大罗之机为引子,将这天地之间绝大多数的神圣们都引到这万寿山中来,竭尽全力的与之一战,否则的话,天地之间无数的神圣们便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师北海夺走那大罗之机。 ——说起来也是奇怪,明明红云道君同样也是一位掌之境的强者,还执掌者大罗之机这样的神物,但在天地之间所有神圣们的认知当中,若是厮杀起来,红云道君便绝对不会是师北海的对手,若是没有其他的外力,红云道君便绝对不可能在师北海的觊觎之下保住自己的大罗之机。 “欲借机而登大罗?”战场上,看着那水幕当中显化出来的自己的倒影,众人不由得都是侧目,而红云道君,更是大笑起来,“哈,你师北海有这样的气魄,难道我红云就没有?” “你要战,我便赔你战个痛快,便看看,到底是你我玉石俱焚皆陨落于此,亦或是有人极尽升华,临于大罗!”红云道君说着,手中的红葫芦再是一摇,同样也是将战场上的所有人尽皆卷入其间,将这战场化作彻头彻尾的乱战,而他的身上,那属于大罗至尊的气机,亦是直接的跌落下来,化作彻彻底底的,属于红云道君自身的气机。 却是原本还借着那大罗之机的玄妙,短暂的执掌了大罗伟力的红云道君,亦是在这一刻摒弃了那源自于大罗之机的力量——而同样的,战场上,接引道君和准提道君他们身上,那属于大罗之机的玄妙,亦是被红云道君以自己的大罗之机给彻底的封锁。 “愚蠢!”看感受着这瞬息之间的变化,准提道君不由得又急又气。 红云道君和师北海的力量,或许已经是打磨到了圆融无比的地步,有机会在这舍生忘死的厮杀之间极尽升华而成大罗,但他的修为,却还远远的没有达到这一步,他毫不怀疑,若是他参与到了这一场有进无出的‘赌局’当中,那迎接他的下场,便只会是成为这赌局当中的牺牲品,成为这赌局当中的祭品,成为他人登临大罗之时的祭典。 是以,在察觉到自己不由自主的就被红云道君和师北海给拖入了这一场前所未有的‘赌局’的时候,准提道君的心头,可谓是一千个一万个的不愿意——不管是自身成为祭品,亦或是看着他人登临大罗至尊之境,这都不是准提道君所愿意见到的事。 前者,自然是万事皆休,而后者,也即是有人会登临了大罗至尊之境以后,同样会导致天地之间的局势,彻底的走向一个令准提道君绝望的地步。 更何况,准提道君的性子,素来都是求稳,非是有了一定的把握,他是绝对不会轻易出手的。 故而,在察觉到了眼前的局面之后,准提道君的第一反应,便是要破坏这一场令人‘极尽升华’的战斗。 准提道君的念头只是一动,旁边的接引道君,也同样是明悟了准提道君的想法——和准提道君一样,接引道君同样也没有做好极尽升华的准备。 而在这一遭之后,不管是师北海还是红云道君,对于他们两人可谓是都没有了半点的好感,彼此之间,也没有什么转圜的可能,若是他们因此而登临了大罗至尊之境,那他们两人的结局,可想而知。 “必须要阻止他们!”接引道君和准提道君的脑海当中,浮现出了一摸一样的想法。 而对于他们而言,要破坏这一场战斗的办法,实在是再简单不过——先是崩解了是十二祖巫所布下的法阵,失去了巫族力量的加持,再是摒弃了大罗之机的加持,这样的红云道君,又怎么可能是师北海的对手?彼此之间的强弱之势,可以说是极其的明显。 而在这一场乱战当中,他们只需要是帮助强的一方压制弱的一方,就已经是足以破坏这一场战斗的神圣性,足以是断绝师北海和红云道君想要借这一场战斗极尽升华的可能。 “除此之外,还要做得是不动声色,叫外人都看不出丝毫的破绽来。”准提道君悄然对接引道君使了个眼色。 于鸿钧道祖之后,有人要极尽升华而登临大罗至尊之境,这可以说是当前天地之间的第一盛事,而对于其他修行者们的道途,更是有着前所未有的指引——任何人若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阻扰红云道君和师北海试图极尽升华的举动,都必然会成为整个洪荒天地的公敌。 不管是准提道君还是接引道君,都承担不起这样的后果。 …… 看着万寿山中的那一幕,原本正急匆匆的敢往万寿山的云中君,脚步也不由得为之一顿——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局面会在瞬息之间就演变到如此的模样,不要说他,就算是此刻天帝太一破关而出,也不可能阻止得了万寿山中的战局了。 “师道友,这是何苦!”云中君目光阴翳——其他人或许会以为师北海和红云道君的力量已然是臻至了圆融如意的地步,有可能极尽升华,但看着两人气运天柱的云中君,却是将师北海和红云道君的底细看得是清清楚楚。 除了红云道君因为动用了那大罗之机的力量之后,真的有可能臻至圆满如意的地步以外,师北海便真的只是赶鸭子上架——他将所有人都拖入战局的行为,也只是想要乱中取胜,想要借此谋得一线生机,至于说那极尽升华的战斗,则只是红云道君的误解而已。 “只能先静观其变了。”云中君在云端隐匿了身形。 而在他的视线当中,万寿山当中的战局,越发的显得变幻莫测——每一个人都在和另外的人联手,但同样的,每一个人也都和另外的人都是敌人,上一个瞬间还在联手对敌的人,下一刻刹那,便已然是互相厮杀起来。 那变幻莫测的局势,看的是每一位神圣都目不暇接——而在那厮杀当中,每一位神圣所彰显出来的力量,所施展出来的神通,以及在他们的厮杀之下,所引发的大道的震荡,以及大道予以他们的反馈,都是令这些神圣们不由得深深的沉迷于其间。 而在那厮杀当中,师北海所展现出来的力量,也是越发的恐怖。 那一片不可揣测的汪洋当中,恍若是有着无穷无尽的包容力一般,战场上所有神圣们的攻伐落入其间,都会化作师北海的力量——在这样的情况下,在所有神圣们的注视之下,师北海竟是以一己之力,压制住了战场上的所有的人! 伴随着厮杀越发的激烈,那水天之间的界限,越发的模糊,天上的鹏鸟,水中的鲲鱼,也是越发的接近,似乎是随时都会融合于一处一般——到了这一刻,所有的神圣们也都是明白过来,当那鹏鸟和鲲鱼彻底的融为一体之时,便是师北海彻底的登临大罗之境的时候。 “大罗,将成!”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是师北海自己,都不由得生出了一种妄想和错觉。 第四百七十四章 尘埃落定,天人之论 当穹天上的鹏鸟之相与汪洋当中的鲲鱼之形再一次交错而过的时候,恍若是开天辟地一般的力量,便在这顷刻之间宣泄出来,那强绝到了极致的力量,初初以爆发出来,便是对这战场上所有的东西都形成了直接的压制,令怕庞大无比的战场,直接便是化作了独属于师北海的舞台。 当他手中的长枪落下的时候,那沛然无比的力量便是陡然间收束起来,直接朝着红云道君而落,而这战场上,其他的众人都是被这强绝无比的力量所排开,只留下最中间的红云道君独自一人面对着这已经臻至登峰造极的一枪。 他的气机,亦是在这一刻,抱元守一——如果说展开了攻势的师北海,已然是身化天地,令整个天地都成为了他的化身,那么眼前的红云道君,当其双手在面前一合的时候,便是直接的从这一方天地当中脱离出来,自成一体,万法不沾。 “分出胜负便在这一击之下了!”所有的神圣们,不由得都是屏住了呼吸。 “莫非,他们当中真的是有人要借此而登大罗?”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准提道君和接引道君更是心头狂跳,然后他们不约而同的便是强行催动了他们所执掌的,属于大罗至尊的气机——在这勾连之下,红云道君的身上,原本那浑然一体,巍然不破的气机,便是在这陡然之间一滞,出现了一个微不可见的破绽。 在往常的时候,这破绽,或许是无关紧要——但在此时此刻,这破绽所造成的后果,足以致命! 察觉到变故的红云道君,尚未来得及重新调整自己的防御,师北海手中的长桥,便已经是从长驱而入,直接将红云道君面前所有的防护都尽数湮灭。 “不对!”在这一刻,尽管师北海也察觉到了红云道君的一场,但此时的他,已然是来不及收束手中的攻势,只得任由手中的长枪,笔直的没入红云道君的咽喉,然后长枪再是一震,将红云道君的法体和真身,都一并的湮灭化作尘埃,只余下那一个红皮葫芦卷了红云道君的真灵,笔直的往轮回之地而去。 而师北海的气机,亦是在察觉到了红云道君有恙的时候,直接从巅峰当中跌落下来…… “大罗之机!”看着那遁走的红皮葫芦,以及在万寿山中气机变得衰落的师北海,所有神圣们的呼吸,不由得都是变得急促起来——红云道君陨落,而那大罗之机却不曾出现,要么,那大罗之机便是还遗留于红云道君的真灵之上,被那红皮葫芦所裹挟着,往轮回而去,要么,便是在红云道君败亡的时候,落入了师北海的手中——而就现在的局面来看,无论是只余下了真灵的红云道君,还是在并不曾顺利极尽升华的师北海,看起来都是一个软柿子,从他们这里谋取那大罗之机,似乎并不是一个多难的事。 “要动手的话,就得尽快,若不然等天庭援军一至,再多的谋算,也只能是尽数付诸云烟。” “嗨,还想这么多作甚——我等无数神圣聚之于一处齐齐出手,难道天庭还能从中查出来到底是谁取走了那大罗之机,有到底是谁率先出手的不成?” “所谓法不责众,天庭再如何的霸道,也不至于是因为此事将我们所有人都一网打尽吧!”不知道谁的声音在天地之间响起,也不知晓到底是谁莫名施展了神通,总之,在那言语响起的时候,整个洪荒天地当中,都有迷离的雾气弥漫起来,萦绕于一众神圣们的周身,将这些神圣们的身形,以及他们的气机都齐齐的遮掩起来,叫任何人都察觉不到这些神圣们的身份——也正是这一团迷雾,斩断了那些神圣们最大的后患。 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那些神圣们便是一分为二,或是朝着师北海扑杀而去,或是朝着红云道君的真灵追了过去,就算是那些还在往汤谷以及昆山山而去的神圣们,亦是在这刹那之间折返而动。 在这大罗之机的诱惑面前,没有任何人能够保持住自己的冷静,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克制住自己的贪恋。 …… “道友若是能够交出那大罗之机的话,我二人或是能够保得道友周全,令道友安然回返天庭。”战斗才一平歇,战场上,接引道君和准提道君,便是一前一后的锁住了师北海的去路——同样执掌了大罗之机的他们,清清楚楚的感应到,红云道君那遁去的真灵当中,并没有大罗之机的气息。 换言之,红云道君陨落之后,属于他的那一道大罗之机,便该是落到了师北海的身上。 两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齐齐的催发大罗之机的力量,爆发出属于大罗至尊的力量来——这力量爆发出来之后,不管是那些赶过来的神圣们,还是旁边的一众祖巫,便再次成为了配角。 “大罗之机,乃是道祖归去之时赐下的神物,其本意,乃是为了我等修行者有能力转圜于天庭和巫族之间,有能力在天庭和巫族发生争端之后调和彼此的争端,不管是这大罗之机归于天庭还是归于巫族,都和道祖的本意向悖——纵然红云道友陨落,但这大罗之机,也不该成为师道君的战利品。” “还请师道君交换这大罗之机,有我等进行处置。”准提道君和接引道君看着面前的师北海,一副大义凌然的神色。 “大罗之机。” “嘿!”师北海只是默然冷笑。 他很清楚,必然是红云道君临死之前用了什么手段准提接引这两位神圣的感知,这才令这准提接引两人错误的认为,那大罗之机在自己的身上。 但尽管如此,师北海也丝毫没有要为自己开解的意思。 “其他的道友们对大罗之机心生贪念也就罢了,想不到就连两位大罗执掌也对红云道君所留下的大罗之机起了贪心——怎么,听两位执掌言语之意,莫不是说这大罗之机还在红云道友身上的话,红云道友连轮转重生,只怕都是一个奢望。” “休得顾左右而言他!”准提道君沉下脸色大喝道,“师道友久经征伐,应该能看得清局势,我二人甚至是不需要动手,只是稍作压制,其他为这大罗之机而来的神圣,便是能够生撕了你——这大罗之机,你保不住!” “大势如此,师道友你又何必妄自相抗?”准提道君话音才落,接引道君的声音也是缓缓的响了起来,“道君为天庭之争中坚,对于天庭的意义,不言而喻——若是道君陨落于此的话,有损天庭威名也就罢了,但若是为此引得天庭气运动摇,累及天庭一众神圣的修行,那岂非因小失大?” 准提道君唱了黑脸,红云道君自然便是唱起了白脸,两人一唱一和的,以言语撼动着师北海的心神——尤其是最后接引道君所提及的气运二字。 修行无数年,对于气运的重要,这天地之间的修行者们,又有哪个不知,哪个不晓? 而更加令师北海犹豫的,则是天庭当前的情况——云中君闭关不出,天帝太一亦是处于斩道的要紧关头,若是在这个时候因为他的陨落以至于天庭的气运动摇,那所应发的后果,根本就不是师北海所能够想象的。 “两位道君说师道友会陨落于此?可问过我了么?”就在师北海因为准提道君和接引道君一唱一和的言语而心神动摇的时候,一个清朗且冷冽的声音想了起来,吞噬一切的水光在天地之间扫过,然后一个腰间负一柄长剑,手中挽一柄弯刀的神圣,分开水幕而出。 水幕冲刷之下,弥漫于洪荒天地当中,遮掩一切的迷雾,便是在这刹那之间尽皆散去,所有的神圣们,也都是在这刹那之间暴露出来,看着那分开水幕而来的人,整个天地当中的神圣们,不由得都是失声。 来人虽然只是缘之境的修为,但在面对着接引道君和准提道君这两位掌之境,且执掌了大罗之机的绝世巨擘面前,其一身的气机,一身的锋芒,竟是丝毫都不落下风! “云道友!”看着来人,师北海的心绪也不由得一松。 ——那分开水幕而来的人,不是云中君,还能是何人。 “来的时候,碰到一位名为须菩提的道人在追剿红云道君的真灵,想要将之溃灭,扼杀其轮回的机会,我护着红云道君的真灵归于轮回,以至于耽搁了些时间,来得迟了些,还望师道友你万万莫要在意。”云中君看了一眼师北海,然后才是面向接引道君和准提道君两人,而后从衣袖当中取出一条碎布。 “听闻那须菩提和准提道君乃是死对头,这些年来,准提道君为了寻觅这须菩提的行踪,可算是废了不少的周折——此前和他交手,我斩落他一截衣角,准提道君若是有意,以此衣角为凭,或许是能够将那位须菩提的踪迹给找出来。”云中君信手将面前的碎布一抛。 “大罗之机乃是何其紧要之物,云道君想要以这区区一条线索便令这大罗之机归于天庭,只怕是异想天开了些。”准提道君面色不动,任由那一片衣角飘飘悠悠的落于洪荒大地上,一副对须菩提道人的下落漠不关心的样子。 “两位道君信誓旦旦,言及那大罗之机落于师道友之手,但此间战局变幻,两位道君直接引动大罗之伟力——在这样的情况下,两位道君非说是大战之后,强弩之末的师道友在你们的面前谋取了那大罗之机,不觉得太过可笑了吗?”云中君一边说,一边缓步往前,锋锐无比的气势,在他的面前凝结成无坚不摧的锋芒,只是刹那,他的身形便已经是出现在了接引道君和整体道军联手所勾连的封锁之前。 而云中君则是继续迈动着步伐往前,当他和两位大罗执掌所勾连的封锁触碰的时候,洪荒天地之间,所有注视着这一切的神圣们,都是清清楚楚的听到了有无休无止的喊杀的声音响起,那喊杀的声音当中,所有的神圣们似乎都是被带回到了那前所未有的大军厮杀当中,待得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云中君已经是从容无比,闲庭胜步的闯进了两位大罗执掌的封锁当中——那浩瀚无比的力量,浑然不破的封锁,在云中君的面前,竟好似是完全不存在一般。 看着这一幕,接引道君和准提道君的瞳孔,不由得都是为之一缩。 在所有的神圣们都因为那喊杀声而失神的时候,他们两人,确实清清楚楚的察觉到了那喊杀声所隐藏着的,玄妙到了极致的力量。 “人!”接引道君皱着眉头,缓缓的长舒一口气。 自从鸿钧道祖定下功德之说,然后云中君又在这功德之说当中分化出天道功德和人道功德之后,天人之分的说法,便是成为了这洪荒当中最盛行的言论——就算是那些初成仙道之辈,兴致上来,也会像模像样的说一些那所谓的天人之辩来。 而作为大罗执掌,作为掌之境的强者,对于这天人之辩,接引道君和准提道君,自然是再清楚不过。 天者,浩荡天地之势也——所谓的天意,便是他们这些大罗执掌之意,他们所执掌的大罗之机,大罗之力,便是那最为纯粹的天道的体现。 而人,则是苍天之下的芸芸众生——若是人意聚合到了一定的地步,那么天意自然也会顺从人意而动,此刻的人意,便是天意,故而,这天地之间虽然也有天意弄人之说,但同样也有人定胜天之论。 和‘天’的力量一样,这属于‘人’的力量,同样也是那些修行者们梦寐以求的东西——但也是这些修行者们更加不可捉摸的东西。 相对而言,修行者们在一步一步的修行之间,他们便已然是在逐步的掌控属于‘天’的力量——那不朽金仙的第五次衰劫,被称之为天人之衰,渡过第五次衰劫的神圣,被称之为天人,便是明证。 有人而天——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在这靠近天的过程当中,修行者们的和‘人’的距离,也是越发的遥远。 天地之间,每一位大神通者都是很清晰的知晓,作为和‘天’等同的存在,‘人’的身上,也同样是蕴藏了无穷无尽的力量,若是谁能够执掌这样的力量,其在道途上必然会有不可思议的精进。 但天人殊途,这无数万年来,纵是这些无数的大神通者们,大智慧者们竭尽全力,也难以是在‘天’的力量之外,重新推演出属于‘人’的力量。 毕竟,这属于‘天’的力量,和属于‘人’的力量,乃是截然相反的。 ——属于‘天’的力量,是顺势而为,应时而动,成败自有天数,各安天命,是为顺,而属于‘人’的力量,则是逆,逆势而为,竭尽所能,成败由己而不由天,充满了反抗和叛逆的味道。 这两种截然不同,甚至于彼此对立的力量,想要并存,谈何容易? 但在这一刻,在云中君闲庭胜步一般的破开了两位掌之境所勾连的封锁线的时候,这两位大罗执掌,却是清清楚楚的察觉到了云中君身上那涌动出来的力量。 那是真真切切的,属于‘人’的力量! 感受着那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破开了他们封锁的力量,准提道君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都是红了起来——相对于其他的几位大罗执掌而言,准提道君对那属于‘人’的力量,显然是更加的惦记,在他为自己所推衍的道途当中,那属于‘人’的力量,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而他这无数年来,一直在私下里勾连,想要篡改天地之间越来越归拢于天庭之手的大势,其最终的目的之一,便在于想要借助着一股‘逆天地之大势’的举动,继而引动那属于‘人’的力量,掌控这属于‘人’的力量。 但在这一刻,他却是清清楚楚的察觉到,他孜孜不倦,梦寐以求的力量,就这样在他面前的云中君的身上呈现出来,这又令他如何的不嫉妒,如何的不眼红? 然而嫉妒归嫉妒,眼红归眼红,但在真正的面对着这属于‘人’的力量的时候,不管是接引道君还是准提道君,都不敢有丝毫的妄动。 作为追逐那‘人’之力量的修行者,他们对于这‘人’的力量,到底有着多大的威能,在清楚不过——作为象征着‘逆’的力量,这属于‘人’的力量,说是专为了杀伐而生也毫不为过,伤在这样的力量之下,越是修为强横的人,所受到的伤势,便会越发的严重,也会越发的难以愈合。 是以,此刻明明是有着掌之境的修为,明明也引动了大罗之机,但接引道君和准提道君,却只能是以忌惮无比的目光看着云中君辅助师北海,缓缓的踏出他们的封锁,再一次的将他们的封锁撕开。 “云道君这便想回去了吗?是不是太不将我们巫族当一回事了!”才以踏出接引和准提的封锁,阴沉无比的声音,便是再一次的拦在了云中君的面前。 第四百七十五章 破阵 看着面前闲庭胜步的云中君,以及他旁边大战之后,虚弱到了极致的师北海,几位祖巫的目光当中都充满了跃跃欲试之意。 在他们看来,云中君最大的依仗,便是其所执掌的虚实变化之妙,在面对他们巫族的时候,天生就立于不败之地——但如今,有了师北海作为拖累,那云中君所擅长的虚实之变,又能施展到什么程度?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他难道还能,难道还敢舍下师北海不管,任由师北海陨落于巫族之手? 必然是不敢的。 他唯一的选择,便是和师北海同生共死,要么,一起安然回返天庭,要么,便一起陨落于这洪荒大地。 而这,也即是意味着,这是有史以来,巫族最大的斩杀云中君的机会,也或许是唯一的机会。 一想到云中君和师北海有可能同时陨落于此,一众祖巫们便是无法克制那激荡无比的心绪——在这样的情况下,就连准提道君和接引道君为何任由云中君带走师北海,他们也完全来不及去思考其中的缘由。 “帝江祖巫这是想要留下我?”云中君顿住脚步,而他的右手,已经是不知于何时握在了腰间长剑的剑柄上。 “有何不可?”帝江咧嘴一笑,目光当中充满了森然。“道君执掌虚实,往来不败,但以如今的局势,难道你还能以虚实之法逃生不成?” 帝江话音才落,其他的一众祖巫们便是齐齐一动,转瞬之间,那才散开的十二都天神煞阵,便是再度的聚拢起来,将云中君和师北海困在其间。 “两位道君,我族之目的,只为取此二人之性命,若是两位道君愿意相助的话,便请留在阵中,待得师北海陨落之后,我巫族必然是将那大罗之机双手奉上!”法阵封锁起来的时候,一众祖巫们的声音,也是在这法阵当中回荡起来,当云中君和师北海想要听一听接引道君和准提道君的答案的时候,那法阵已经是彻底的合拢起来,将云中君和师北海的感知彻底切断。 “接引和准提两人,必然会与巫族合流。云道友,是我连累你了。”法阵当中,师北海竭力的鼓荡了一身的法力想要站直身躯,但每次他才一抬起胳膊,手臂便立刻又是无力至极的垂落下来。 看着面前的涌动的迷雾,师北海的言语当中也是充满了歉疚——虽然实力不曾恢复,但他已经是察觉到了依旧是滞留于云中君体内的诅咒之气,相较于之前而言,此刻云中君体内的诅咒之气虽然是显得淡薄了些,但和云中君法力血肉的勾连,却是更加的紧密,更加的难以驱逐。 很显然,这便是云中君在将那诅咒之气驱散之前,强自破关而出所付出的代价。 “师道友这说的什么话。”听着师北海的话,云中君只是笑笑,目光继续在这法阵当中游动起来。 不得不说,这十二都天神煞阵被称为当前洪荒的第一绝阵,并非是没有道理——就算是十二祖巫当中的后土缺位,但此刻在云中君的观察当中,这十二都天神煞阵之内,依旧是没有任何的破绽,甚至云中君以望气术睁开法眼的时候,所观测到的这法阵当中的修行者们的气运,也都是影影绰绰,虚虚实实,无从捉摸。 显然,在后土离开之后,这十二都天神煞阵的威能,非但是没有丝毫的削减,反而是更加的强横,以至于到现在,就连气运的流动,都能够被这十二都天神煞阵给遮断。 “不愧是十二都天神煞阵。”云中君窥视一圈之后,才是慨叹了一声,然后将虚弱无力的师北海背到背上,将腰间的长剑解下,“不过,各位祖巫不妨猜一猜手中的这长剑,是个什么来历?” 言语之间,缠绕在这长剑上的布帛,已然是如同水一般的滑落下来,而那形制古朴的长剑的模样,亦是在这一刻显现于一众祖巫的面前。 “裁云剑!”看着云中君手中嗡鸣着的长剑,一众祖巫也不由得是骇然出声。 虽然其形貌和气机与西之前相比,都有了些许的不同,但这裁云剑,乃是他们巫族为了斩杀云中君而可以锻造出来的神兵,为此,他们巫族不知道付出了多少的心血,不要说只是稍稍的改变,就算是这裁云剑彻底的溃散,化作了无形无形的诅咒,一众祖巫们也依旧是能够将这裁云剑给认出来。 “想不到云道君竟已经是掌控了裁云剑,不愧是天下无双的第一神君。”帝江的声音在这法阵当中回荡起来,“但这裁云剑乃是我巫族亲自锻造而出,对于其本质,对于其弱点,整个洪荒天地有谁能比得过我巫族,云道君想要以这裁云剑来应付我们,岂非是异想天开?” “落于我手之后,这裁云剑威能大增,各位祖巫也都看在眼里——这裁云剑的本质如何,各位祖巫也定然是比我更加的清楚,既然如此,那各位祖巫不妨猜一猜,我若是彻底引动这裁云剑的话,这十二都天神煞阵,能不能挡得住裁云剑的威能。” “还有接引道君和准提道君。”云中君的目光在这法阵当中随意的扫视着,“我知晓你们也在这法阵当中伺机而动,不过我只想告诉接引道君一件事——此间位于西极,这裁云剑的威能彻底爆发出来之后,纵然是各位祖巫有办法避免巫族被牵连,但这西极之地,也必然会在这裁云剑的威能化作一片死地,生灵绝迹。” “我虽不知两位道君苦心谋算,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但这西极的安稳,必然是两位道君最珍视的东西,而今,两位道君将西极的安稳摆上赌桌去争一个莫须有的东西,当真值得吗?”云中君压住内心当中焦躁,然后屈指在那裁云剑上一弹。 清越无比的嗡鸣声便是在这法阵当中颤动起来,片刻,那清越无比的嗡鸣,便是化作了类似于嘶鸣一般的蛇音,听上去便如同是有无数的小蛇在生灵的心头如同一般,叫人背后都不禁渗出无数的冷汗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云中君的背后,一道无形无相的刀光席卷而来,赫然便是潜伏于法阵当中的准提道君趁云中君言语之际,趁势而动,想要将云中君打杀。 而云中君,而是丝毫不觉得意外的,挥动手中的长剑往背后一架,刚好便是将那无形无相的刀光给拦住,只听得沉闷无比的声音之后,云中君手中的长剑颤抖着,有乌黑的气机跌落下来,缠绕在那刀光之上——倏忽之后,那余势微笑的刀光,便直接在那乌黑气机的缠绕之下腐朽,堙灭。 而在这法阵的另一端,挥动刀光的准提道君,更是脸色一白,直接就将身身侧的接引道君推到一边,然后从衣袖当中扔出一截正在腐朽的枯枝来。 “好诡异的裁云剑,巫族怎么会锻造出如此邪门的东西。”好片刻之后,准提道君才是理顺了身上涌动的气机。 虽然只得一刹那的交锋,但云中君在厮杀上的老道经验,已经是彻彻底底的展现出来——刀剑刚刚接触的时候,那刀光当中,准提道君的气机便是直接被云中君所执掌的属于“人”的力量给彻底的破开,而在下一刻刹那,缠绕于裁云剑中的诅咒之气,便已经是顺着准提道君的气机,从那刀光之上直接勾连到了准提道君的法力之间,若不是准提道君见机得快的话,此刻的他,已然是被那诅咒的气机所侵染。 “找到你了!”而就在这个时候,这法阵当中,云中君冷漠的声音便是再次响起,却是执掌者裁云剑的云中君,已然是顺着那诅咒之气的勾连,找到了准提道君所在,然后凌冽无比的剑光,便已经是破开了这法阵当中无穷的雾气,直接朝着准提道君而至。 纵然是闪避及时,准提道君也依旧是被那剑光给斩落半截衣领——尚未及等准提道君收拢那衣领,那半截衣领,就已经是在这两位道君的面前直接的腐朽。 在这之后,他们面前的变化并不曾停止,而是继续在这十二都天神山镇中的血煞之气当中涌动着,朽蚀着这些血煞之气。 看着这一幕,这两位道君的目光,也是从肃然转而化作凝重。 ——就算是他们两位道君的力量,以及这十二都天神煞阵中的力量,都经不起那裁云剑中诡秘力量的侵蚀,那这西荒大地,又如何能够经受得住那裁云剑威能的爆发? “道兄,云中君说的只怕丝毫不差,若是这裁云剑中的威能爆发出来的话,这西荒之地,真的是会万年流毒。”准提道君低声的道。 “这裁云剑的乃是巫族铸造而出,敢问巫族的诸位道友,这裁云剑的本质,到底是什么,巫族可有什么法门反制?”接引道君的声音在这法阵当中响了起来,五行之木,以及生与死的力量,便都在这一刻被接引道君所引动,受此影响,然后这十二都天神煞阵,也不由得为之一摇——法阵当中,正准备对云中君出手的众位祖巫,也不由得为之一滞。 熙然,在这一场厮杀当中,接引道君已经是表露出了他的态度——若是云中君手中的那裁云剑,真的无法遏制的话,那在这一场争端当中,接引道君和准提道君两人,便会转而站在云中君的那一边,相助云中君打破这十二都天神煞阵的封锁。 执掌了五行之木,以及生死之变的接引道君,再加上执掌了五行之火的准提道君,已然是足以在这西极大地当中,撼动以十二祖巫所执掌的权柄作为根基的十二都天神煞阵,毕竟,接引道君和准提道君也执掌了相同的权柄。 “那裁云剑我巫族确实是无法遏制,但云中君一日不陨落,那执掌裁云剑的他,便永远都有着威胁西极大地的可能,两位道君莫非便打算一直都受他钳制?”共工伸伸手,安抚住暴躁的强良,然后朝着接引道君出声。 言语之间,同样是指出了接引道君他们更大的后患——作为修行者,又怎能授人以柄? “而且,天庭执掌洪荒,他云中君亦是这天庭的一员,难道真的敢流毒天地,为天庭带来无穷的业力?” “再者,我们巫族,执掌了天地之间一切的法则,也执掌了洪荒大地的安稳,我们可以给两位道君一个承诺,若是这西极之地因此次之战有了丝毫的差错,那我巫族必然是不计代价的令这西极之地恢复原本的生机!” “时间不多,道君” …… 就在法阵当中的接引道君还在和一众祖巫因为那裁云剑的威胁而相互沟通的时候,法阵当中,云中君的双眼已经是微微的眯了起来。 “找到了!”云中君低沉无比的声音响起。 在接引道君和准提道君共同出手,以自身的权柄撼动这十二都天神煞的根基之时,一直都将心神放在这十二都天神煞阵上的云中君,终于是差距到了这十二都天神煞阵当中那微不可见的一线破绽! 下一刻,他一身的法力,便是彻底的倾注于手中的裁云剑上,不留分毫,在令自己的法力和裁云剑中的诅咒之气结合得更加紧密的同时,也是令这裁云剑中的威能,更加的令人无法揣测! 再一个刹那,清楚到了极点的大军厮杀的声音,在这法阵当中响起,撕裂一切的剑光,在那裁云剑上爆发出来——在这沛然无比的力量之下,裁云剑上所涌动着的乌沉沉的,令人忌惮且恐惧的气机,也都是被颠倒阴阳一般,化作了炽烈无比的光芒,化作了‘大道的本源’,令人不由自主的便想要亲近一番。 开天辟地一般的声音,响彻于整个洪荒天地,然后这天地之间所有的神圣们,便都是陷入了听而不觉的状态当中,他们所有的人,都能够看到那战场上涌动的力量,看到其间所有的细节,但却完全听不清其间有丝毫的声音。 “破!”当这些神圣们的听觉恢复过来的时候,便只是听道这么一个冷冽无比的声音。 第四百七十六章 一力而压天地 清朗的声音当中,所有的神圣们便是看到,那浑如鸡子一般的十二都天神煞阵的外围,有无数的裂痕浮现出来。 再一个刹那,那无数的裂缝当中,炽烈无比的锋芒爆发出来,耀眼得几乎是令一众神圣们都睁不开双眼。 第三个刹那,那法阵便是直接的崩溃,然后撕天绯云一般的剑光,席卷了整个洪荒天地。 天地之间所有的神圣们,但凡是见了这一道剑光的,不由得都是遍体生寒,冷汗沉沉而下,就如同在那剑光之下的,不是十二祖巫和西极的两位神圣,而是他们自身,云中君的那剑光,也不是想要斩开回返天庭的道路,而是要借此机会,将他们所有的神圣都一网打尽! 而最令这些神圣们觉得震骇的,乃是在他们察觉到这剑光的时候,他们体内的法力,便如同是被赋予了另外的一种截然不同的灵性一般,和他们的意识,和他们的气机相互冲突,似乎是要要夺取他们的元气,分裂他们的本源,然后显化出一个不受他们控制的‘化身’来一般。 “此剑曰,龙蛇相争!”那剑光当中,虽然云中君并不曾有所言语,但这些感受着这一剑威能的神圣们,已然是从那剑光当中,察觉到了这一式剑招的名字。 那剑光之下,所有的天堑,都化作通途,一条笔直的通往天庭的道路,便是在那剑光之下显现出来。 “好一式天下无双的剑光,好一式龙蛇相争!”看着云中君踏着那剑光而成的通天之河,昆仑山中的上清道人,也不有的是抚掌而笑,而在他的腰间,那青萍剑正剧烈的颤鸣着,若不是上清道人紧紧的锁住剑柄,那青萍剑早已是脱离了上清道人的掌控,从这昆仑山中飞到了云中君的面前,和云中君手里的裁云剑一较锋芒之高低。 而在上清道人锁住腰间这青萍剑的时候,他背后的哪一方磨剑石当中,同样是发出了隐隐的嗡鸣——那磨剑石中,赫然也是有剑器隐藏于其间,而在之前,接引道君和准提道君两人不不止一次的前来摆放着西昆仑,都不曾察觉到那藏于磨剑石当中的剑器。 “云道友的刀法,独步天下,举世无双,却不想,他在剑术上的造诣,也是这般的登峰造极!”上清道君感慨着,虽没有更多的动作,但在他的身边,玉清道君和太清道君,都已经是看出了他内心当中的跃跃欲试。 “师弟,时局险恶,非是切磋之良机,你纵是有意往天庭一行,也该在此刻之风波云销雨霁之后,若不然的话,你这天庭之行在有心人之手,只怕会被解读出无数的意味来。”太清道君难得的出声。 “我自然是知晓,若不然的话,这青萍剑也不会至今都还在剑鞘当中颤鸣。”上清道君出声道,言语当中,满是遗憾。 …… 归返了天庭之后,云中君并没有理会那些在南天门迎接他的神圣,而是直接就回转了天河水府当中,而在踏进天河水府的那一刹那,天河当中无穷的浪涛便是席卷起来,将洪荒天地之间所有神圣们的视线和感知给彻底的隔断。 而同样的,也就是在这一刹那之间,云中君的双脚一软,周身上下都有无数的伤口崩裂开来,鲜血奔涌而出,将他背后的师北海,都是染成了一片血色。 “云道友,你怎么样了!”看着这一幕,才因为黯然折返天庭而安心的师北海,脸上的神色也是前所未有的仓惶——天庭当中的每一位神圣都知晓,对于这天庭而言,最为重要的支柱,当然是天帝太一,而紧挨在天帝太一之后的,便是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等闲情况下从来都不踏出天河的云中君。 只要云中君还端坐于天河当中,那天庭当中不管是哪一位神圣在做出什么决策的时候,都不会担心天庭会不会受到这决策的反噬,都不会担心天庭会不会经受不住那决策的反噬——因为天帝太一之外,天庭最强的武力保障,云中君,便端坐于那天河当中。 有云中君的存在,天庭的神圣们,便有应对一切反扑,应对一些战争的把握——这是云中君用一次又一次从未有所败绩的厮杀,用一次又一次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够从容破局的决策所培养出来的分量与信任。 对于这一切,师北海更是心知肚明——天庭当中,可以没有他是北海,但绝对不能没有云中君! 是以,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师北海当即便是伸手双手贴在云中君的后心处,然后他体内,精纯而又沛然的生机,在被抹除了一切的印记之后,化作孕养万物的生息本源,往云中君的身上涌动而去。 “不必担心!”而云中君的声音,也便是在这个时候响起,然后他身上的力量涌动着,将那生息本源,重新压回师北海的体内。 “只是强自动用了当前还不能完全掌控的力量,故而受了些反噬罢了。”云中君不在意的出声道,“养些时日,应该就无碍了。” “那就好,那就好!”师北海怔怔的看着云中君的神色,见不似作伪之后,才是大松了一口气一般,连连感慨着,然后才是后退一步,朝着云中君一个大礼。 “此番贸然行事,若不是云道兄你及时相援,只怕我真的是要饮恨于那万寿山中!”到这个时候,后怕的神色才是从师北海的脸上浮现了出来——理智重新回到他的身上之后,他才是回过神来,自己去往那万寿山的行动,到底有多么的冒失! 作为天庭的奠定者之一,不管是他陨落于万寿山中,还是为了避免牵连天庭而与天庭割裂,对天庭人心的冲击,都可以说是前所未有,对天庭气运的影响,更是不知道有多大,而这一切,对正处于斩道关头的太一会造成怎样的影响,师北海根本就不敢想象。 不客气的说,云中君的这一行,非但是救了师北海,更是救了天庭,救了天帝太一。 而云中君此刻,却已经是顾不得师北海的感激。 此刻他所有的心神,都是凝聚于自己的身躯当中。 那令接引道君和准提道君属于‘人’的力量,并非是轻易便能够掌控的力量。 云中君所推衍的军阵的极致变化当中,第一重变化,是为聚,将大军的力量聚于一身,使得作为大军统帅的自己,拥有超出想象的力量,拥有跨过境界限制的力量。 而其上第二重变化,而是散——将自己的力量散于大军的身上,如此一来,这沛然的大军当中,每一位将领,每一位士卒,都将短暂的化作云中君的化身,与云中君心神相合,而每一个人,也都能够短暂的掌控,甚至于是同时的掌控云中君的力量,使得这大军当中的每一位士卒,都能够完美的拥有不朽金仙的极致,甚至于太乙道君级别的力量,之前巫族袭扰天庭的时候,为巫族断后的后土,便是在这一重变化之下,重伤几近垂死。 而在那之后,云中君便是有推演出了更在其上的第三重变化,也正是这军阵体系当中,最为极致的变化——那属于‘人’的力量。 军阵的本质,乃是因人而成事,引导士卒的信念,引导士卒的意志,将这无形无相的东西,化作看得见,摸得着,强横到了极致的军气,然后压制这天地之间一切的变化,化不可能为可能,将一切的变化,一切的胜败,都掌控在自己的手中——而这,正是和‘天’相对应的力量,属于‘人’的力量。 此前云中君踏出天庭,强闯十二都天神煞阵,强闯接引道局和准提道君的封锁之时,所引动的,便是这样的力量。 然而,这力量便和云中君所窥测到的气运一般,强横固然是强横,玄妙,也固然是玄妙,但却是彻彻底底的,超出了正常的太乙道君素能够执掌的力量。 就算是云中君从无到有的以军阵体系为根基,推演出了这玄妙无比的力量,但在动用这力量的时候,他自己也同样会受到这力量的反噬,毕竟,云中君修行的根本,也同样是属于‘天’的力量,而今他在这‘天’的力量之下,强行催发那属于‘人’的力量,又怎么可能没有后患——从他催动这力量踏破接引道君和准提道君封锁的那一刹那开始,这属于‘人’的力量,便是在和云中君身上那属于‘天’的力量相互冲突,相互消磨。 换言之,催发这‘人’的力量的每一个刹那,云中君自身的实力,都会被磨灭一分,催发的时间越久,云中君实力的跌落也就会越发的明显。 按照云中君自己的推算,以他当前的功行,最多只能撑住二十个刹那的时间——二十个刹那之后,若是他还要催发那属于‘人’的力量的话,那等待他的后果,必然便是从缘之境跌落至生之境,然后彻底的消弭于这属于‘人’的力量当中,在这力量当中磨灭自我,成为这力量的一部分。 而从云中君踏破封锁开始,再到云中君归返天庭,踏进天河水府当中所用到的时间,正好便是二十个刹那,不多一分,不少一毫! 在这过程之间,云中君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言语,都是经过了无数次的考量,而他面前,接引道君,准提道君,以及一众巫族们的应对,也同样是在他的脑海当中被推算了无数次,不客气的说,在面对着自己的时候,战场上,以及战场之外的那些神圣们,无论是进是退,是逞强还是示弱,更甚至于是他们的言语,他们的神色,他们的动作,云中君都细细的推算过一次,而对于每一种可能,云中君都在脑海当中做出了充足的准备。 也正是如此,云中君才能是顺利无比的以手中的裁云剑引动接引道君和准提道君的忌惮,然后趁着接引道君和准提道君阻止巫族动手的那一刹那所引发的十二都天神煞阵当中唯一的破绽,破开那十二都天神煞阵而出,然后及时的回归天庭,在那第二十个刹那的时候,回到这天河水府当中,叫这天地之间,除了师北海之外的任何一人,都无法察觉到自己的虚弱。 “虽然因为万寿山之事,天庭当中必然会有一番风波,但经此一遭之后,那些神圣们也必然会再度重新考量我们天庭的实力——虽然你我皆是有伤在身,但经历过这么一遭之后,那些在暗地里谋算我们天庭的人,也必然会重新的收敛蛰伏起来。”云中君缓缓的走到一边端坐下来。 “蛰伏?可如此一来,我们之前引蛇出洞的企划,岂不就是前功尽弃?”师北海皱了皱眉,不甘心的出声。 “师道友,当初我们制定这计划的初衷,并非是真的要将那些人给引出来,而是因为陛下闭关,我们需要给暗处的那些人一个行事的借口和希望,好引开他们的注意力,让他们不要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到陛下的身上,从而是令陛下安心闭关。为此,无论我们付出多大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那现在呢?”师北海逐渐的冷静下来。 “现在?经过这一遭之后,只怕那些神圣们的注意力,都会落到我的身上了——在摸清我的虚实之前,他们想必是绝对不敢有其他动作的!”云中君冷笑着,虽然一身的气息虚弱无比,但却是只有一股冲天的气势,叫任何人都无法忽略,端坐于云中君的面前,恍惚之间,师北海竟是觉得自己好像是看到了这洪荒天地的中心一般,日月星辰,风雨四季,万物沉浮,皆是随之而动。 “也是。”良久之后,师北海才是有些怔然的出声道,“此一战,云道友以缘之境的修为,压制整个洪荒天地,就算是西极两位神圣执掌大罗,在云道友的面前,也是不敢越雷池半步,巫族引以为傲的十二都天神煞阵,在云道君的面前,更是一剑而破,此般威势,可以说是天地之间前所未有!”师北海点了点头。 就如同是云中君所说的那般,在这样的威势面前,天地之间的那些神圣们必然是会将所有的注意力都凝聚于云中君的身上,所有人都会不计代价的去试探,是寻找,为什么云中君在掌之境的时候,便能够拥有这强大无比的力量,而他所拥有的力量,到底又是什么力量,对这力量的掌控,云中君又是深入到了那一步。 ——在摸清楚这些东西之间,谁敢对天庭有什么明目张胆的动作? 第四百七十七章 终局前三十万载 云中君回转了天庭之后,接引道君才是和准提道君一起,被巫族邀请到了祖神殿中,商议接下来对局势的应对。 “诸位道友,此前虽然因为那幽冥轮回之故,你我双方起了不小的龌龊,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你我双方,也并不曾受到什么损失,后土祖巫更是因祸得福,一步登天。” “而今之局势,你我依旧执着于过往的嫌隙,并无什么意义,不若你我各退一步,诸位道友们不再执着于那幽冥之事,而我也认下须菩提托庇于巫族的事实,不在追着他不放,从此之后,你我双方携手并肩,共度时势之艰,如何?”准提道君观察了一番那祖神殿中的布置,最后才是将目光落到了祖神殿中空置的坐席上——那本是属于后土祖巫的位置,不过在执掌了幽冥轮回之后,后土祖巫便从来不曾回到过这祖神殿。 而在这坐席的后面,还有一个面容敦厚的巫人端坐,正是巫族当中,在太乙道君的战局当中,率先踏破不朽金仙之境的极限,而后登临太乙道君的巫族第一大巫,大羿。 而其身上所涌动着的修为,赫然已经是登临了缘之境! “这位,必然便是大羿了,想来之前巫族在万寿山之外铺开十二都天神煞阵之时,立于十二极之一的,必然便是大羿道友了。”准提道君朝着大羿点了点头,目光当中满是和善,“大羿道友功行精进之速,实在是惹人羡慕,不愧是踏开了血气修行之道的无双神圣!” 而对于准提道君的恭维,大羿依旧是浑然不做理会,只是自顾自的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什么,对于这一次巫族和接引准提两位神圣在祖神殿中会面的大事,没有丝毫的关心,也不打算发表任何的意见。 受此冷遇,准提道君的神色,依旧是自然无比在这祖神殿中观察着,没有丝毫的不满。 “自从云道君归于太一之后,我巫族数度谋算太一,谋算天庭,皆是无功而返,而在天地大婚之际,我等欲以裁云剑令其喋血于凌霄殿,也依旧是被其从容化解——至于今次,我等在万寿山之外,都已然是将云中君和师北海困入了法阵当中,但就算是这十死无生的局面,也依旧是被云中君窥测到了生机,斩破了我们的十二都天神煞阵安然回返天庭。” “恕我直言,以而今的局势,我等想要谋算天庭,已然是没有丝毫的机会,两位道君若是依旧不服的话,大可自行其是,不过我只说这一遍,两位道兄的谋算,只是你们自己的谋算,和我们巫族无关!”帝江朗声的道。 后土因祸得福而等掌之境——若不是他们对后土的状态知晓得是一清二楚,只怕还真的是要信了准提道君的鬼话。 在一众祖巫们看来,巫族当前最大的破绽,或者说有史以来最大是伤恸,便是后土祖巫的‘陨落’——而这一切,皆是拜面前的准提道君所赐。 若不是他们在巫族不知的关键时刻横插一脚,引得血海冥河道君脱困,更是令无限血海之上的法阵都随之崩溃的话,后土也不至于说是要为了接引那幽冥轮回的安然降临而自我献祭,将自己当成容纳幽冥轮回的‘容器’——这样的情况,又令一众祖巫们如何不怨,如何不恨? 若不是因为这两位神圣的手中还执掌着大罗之机这样的神物,随时都能够爆发出超越界限的力量,而祖巫最终的底牌,也不是为了接引和准提所准备的话,说不得在这两位道君鼓动自己的权柄以引得十二都天神煞阵出现破绽的时候,一众祖巫们便已经是不计代价的将他们两人给扑杀于法阵当中,然后以这两位掌之境强者的鲜血,令这十二都天神煞阵的威能更胜一筹,若是如此的话,云中君的那龙蛇之剑,威能再如何的浩大,也不可能顺着那十二都天神煞阵的缝隙,撕开这十二都天神煞阵,然后从容而去,而是必然会陨落于十二都天神煞阵当中,天地之间的局势,也将会为此彻底的发生逆转。 “各位道友错了。”准提道君脸上依旧是带着笑意,“天庭虽强,但也并非是毫无破绽——便如之前的时候,各位道友们编造天庭有关于那天帝之位更迭的流言,诸位道友们难道就不觉得,那流言在这天地之间的传播,太过于的快速了吗,几乎是在一夕之间,这流言便已经是席卷了天地之间的每一个角落,令天地之间的每一个生灵,都知晓了这样的言论。” “以我之间,那流言的传播,除了巫族的道友们和我二人之间的默契之外,天庭的那些帝君们,也必然是下了不少的力气——而他们所谋求的,无非便是那天帝之位更迭的说法。” “由此可见,因为那天帝的宝座,天庭的内部,也必然是为之蠢蠢欲动,而这,便是我们的机会。” “从外部而言,天庭可以说是无懈可击,可若是他们天庭内部出了问题呢?在过往的时候,天庭的神圣们,想要都是以大局观而出名,所有的神圣们,都能够将天庭的利益置于自己的私利之上,但就如今看来,天庭的神圣们,已经是有人将自己的私利逐渐的置于天庭的利益之上了!” “这样的天庭,又如何能说得上是无懈可击?” “看来,两位道君是已经在天庭当中落子了。”祖神殿中沉默片刻,而后共工的声音响起,“既然如此的话,我也不妨直言。对于而今的天地之局势,我巫族自然是不甘心的,奈何大势难以相阻,若是两位道君真的在天庭当中有什么布置的话,那我巫族,也未尝是不能配合两位道君行事。” “那就一言为定!”共工话音才落,准提道君便是豁然起身敲定了此事——而这个时候,其他的祖巫们,还不曾回过神来。 “共工,你是如何考量的?”等到接引道君和准提道君心满意足的离开之后,祖神殿中,一众祖巫们才是将目光落到了共工的身上。 “自然是那上面……”共工指了指自己的头顶——在他们的头顶上,正好是有一只金乌驾驭着浩浩大日从穹天之上而过。 “虽然我们之前便有了决意,按这样的事,毕竟不够光彩,若是能够借由他们的力量来完成,将我们巫族从中给摘出来,那我们巫族为何就不能顺水推舟呢?”共工的脸上露出了深冷无比的笑意。 他们的目标,是要以那十只金乌为棋子,然后削弱天帝太一身上的无边功德,最后才谋算天帝太一的性命——而天庭那些有志与天帝之位的帝君们,他们最大的对手,不正是那十只金乌? 准提道君想要借用他们巫族的力量,无非便是为了要他们巫族的力量来和他们在天庭当中的棋子形成配合,以最大限度的提升他们的棋子在天庭当中的影响力,又或者是最大限度的扰乱天庭那些帝君们争夺天帝之位的规则——共工相信,对于任何一个生灵而言,一旦其底线被打破,那么这些生灵们的底线就会变得越来越低,最后没有底线。 天庭的那些帝君们,一旦是亲身体验了和巫族‘里应外合’所能得到的好处之后,便再也不可能摆脱巫族的影响,而只要他们这些祖巫稍加谋划,天庭的那些帝君们,自然便是如巫族所愿的那般,将他们的目光,聚焦于那十只金乌的身上。 再往后的一切,自然便都是顺理成章…… “这是我们巫族最后的机会!” “不成,则死!”共工漠然无比的出声,而在共工的言语之后,祖神殿中,那位自顾自的大羿,手上的动作也不由得一滞。 …… “帝君陛下,不能在等下去了!”如此,有三十万载之后,当紫薇帝君再一次悄无声息的踏足须弥山的时候,准提道君的声音,便是在紫薇帝君的耳边响了起来。 这三十万年前——以云中君带着师北海回返天庭为起始,前面的五万年,都是属于云中君的时代。 以缘之境的修为,施施然而入西极,逆伐掌之境的神圣,最后踏破十二都天神煞阵从容而归,这样的战绩之下,就算是云中君回返天庭之后,便是如同往常一般归于天河,安坐不出,也不敢有任何人敢于忽视云中君的存在…… 当然,这也只得五万年而已,但五万年之后,云中君的传奇逐渐隐没的时候,天庭当中新的时代便已然来临——属于紫薇帝君的时代。 云中君不理俗务,师北海半是闭关,半是养伤,对天庭的诸般事务,也都是有心无力,于是乎,天庭的种种权柄,便是逐步的转移到了紫薇帝君的身上。 而在逐步逐步的压服了天庭当中其他的帝君们之后,紫薇帝君便是正式的表明了自己对第二任天帝之位的志在必得——于内,天地之间诸般法则,在他的打理之下,井井有条,万灵万生,皆是安居乐业,而于外,在有人触犯了天庭的戒律,逃到巫族的庇护之下的时候,他更是直接点了大军和巫族对阵,将那触犯了戒律的叛逃者带回天庭。 在那战场上,紫薇帝君也同样是表现出了灿烂的几乎是令人无法直视的光辉——二十五万年,和巫族大小三千余战,每一战,皆是不落下风,甚至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天庭的军势,都是占据了一定的上风。 要知道,这还是在天庭最为精锐的天河大军未曾出动的情况下。 可想而知,在这对内对外皆是举世无双的手段之下,紫薇帝君的声势,有多么的恐怖——当前而言,天庭当中除了那些一直不曾表态的星君们之外,其他几乎是绝大多数的神圣,都认为紫薇帝君会在天帝太一归去之后,顺利无碍的成为天庭的第二任天帝。 但唯有紫薇帝君自己才清楚,自己这看似整个洪荒都无法直视的光辉之下,到底潜藏了怎样的阴影——大小三千余战,每一战皆是被不落下风,但在这样的局面当中所隐藏着的真实,却是在准提道君和接引道君的协调下,巫族的刻意配合所导致。 一旦没有了准提道君和接引道君的协调,一旦没有巫族那严丝合缝的配合,那么此刻属于他那不朽的光辉,便会在顷刻之间烟消云散。 当然,以紫薇帝君的性子,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任人摆布,奈何,这二十五万年以来,他想尽了办法,想要摆脱准提道君等人的牵制,但却皆是无能为力! 到如今,越陷越深的他,已经是将自己唯一的希望,放到了天帝的尊位之上——只要他能够成功的登临天帝之位,合整个天地的力量为一,那么他自然是能够从容无比的磨灭自己身上一切不光彩的阴影,而接引道君和准提道君他们的实力在强,勾连再如何的不可揣测,也绝对不可能束缚得住一位天帝。 “天帝!”紫薇帝君脑海当中,无数种想法一闪而过,但其面色,却是丝毫不变。 “不能再等下去?道君此言,是说这已经到了对巫族发起总攻,彻底的将巫族纳入我天庭通知的时候了吗?”紫薇帝君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准提道君。 “这只能算是一部分吧。”准提道君在紫薇帝君的面前站定,目光当中不起半点的波澜,“二十五万年一来,帝君内抚诸神,外伐巫族,固然是有无限的荣光,但这荣光之下,帝君怕是忽略了一些别的东西。” “就常理而言,以道君此刻之功绩,为了天庭的稳定,为了天地的大局,不管是而今的天帝陛下,还是白泽道君,师北海道君,以及天河的云中君,都应该是对那第二任天帝的归属表现出一个明确的倾向来——但事实却是,到现在为止,他们都假托闭关之名,对帝君你的功业不做丝毫的置喙,以我之见,对于第二任天帝,他们的心头只怕是已经有了决定,而之所以不曾对帝君你表现出来,只是他们在等待一个机会。”准提道君遥遥的望着汤谷的方向。 “机会?”紫薇帝君沉下脸色,任是他如何的胸有城府,但在准提道君提及了这天帝之位的归属之后,紫薇帝君也依旧是难以保持脸上的平静。“什么机会?” “自然是汤谷那十位帝子的功德超过你的机会。”准提道君头也不回,就当完全不曾察觉到之位帝君神色的变化一般。 “这二十五万年以来,在帝君的治理之下,天地终生安居乐业,但不管是我们还是帝君,都忽略了一件事——太阳普照四方,恩泽万物,天地之间的生灵越多,太阳普照四方之功,就越是无法回避,而驾驭太阳的那十位帝子,在这过程之间所分润的功德,也便是越发的庞大。” “最重要的是,帝君治世之功,乃是人道之功,会有业力相随——但那十位帝子驾驭大日普照四方,无念,无私,他们所谋得的功德,却是天道之功,没有任何的后患。” “帝君陛下之前不是还奇怪吗?为什么望舒帝君作为天后,会任由天庭的权柄逐渐的落入帝君之手而不加以阻拦吗?她所等待的,十有八九便是这样的一个机会——如此一来,帝君的治世之功,都将成为汤谷某位帝子踏上天帝宝座的嫁衣。” “这不可能!”紫薇帝君的面色陡然一变,“那几位帝子,纵有无量天道之功,但却没有任何一位神圣的支持,他们凭什么和我争那天帝之位?” “没有神圣们的支持?”准提道君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冷冽无比的嘲弄,“帝君陛下莫不是忘了,天庭真正的根基,也即是那些星君们,对于那天帝之争,迄今为止都没有一人表态?还是说陛下你自认为做为星君之一,其他的星君,就必然会支持你?” “不要忘了,那些星君们真正的首领,是天河的云中君,是闭关的师北海,是汤谷的白泽还有哪位天帝陛下——一旦他们四人有了定议,那所有的星君们,都将追随他们的意志而动,而陛下你,什么也不是!” 准提道君的言语轻飘飘的没有丝毫的分量,但却如同是一柄最为锋利的尖刀一般,直接就戳穿了紫薇帝君的心防,令他整个人的心神,都为之动摇起来。 “道君既然察觉到了此事,那对于此,道君可有教我?” …… “看,他又去了须弥山——我们的这鱼饵,怕是早就有了自己的想法了。”清冷无比的天河水府当中,云中君戏谑无比的声音响起。 在云中君的面前,是一面宽阔无比的水镜,水镜当中所呈现出来的,赫然便是须弥山的所在,在水镜的倒影当中,须弥山之外一切的天地元气,以及一切星辰之光芒的变化,都在其中显现出来。 而在水镜的另一边,和云中君一起观察着这水镜当中所呈现出来的元炁之变化的,不是师北海,还能是谁? 第四百七十八章 察觉,定议,惊惶 紫薇帝君,乃是天庭当中的另一个‘众星之首’,尤其是在这二十五万年来,他执掌天庭祖巫,权柄越发的浩大,他对于漫天星辰的统治力,也便是越发的强横——也正是如此,他所及之处,天地之间所涌动的星辰的力量,都会以他所在的地方为中心,发生些许的偏转。 星辰的力量驳杂而又浩大,就算是有少许的偏转,常人也难以察觉,但对于云中君和师北海这样的有心人而言,细心观察之下,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到那星辰力量的偏转。 “紫薇帝君去往须弥山,此事乃是经过了我的首肯——当时须弥山那两位和紫薇帝君有所勾连,但紫薇帝君想尽办法,用尽手段,也难以是将那两位所执掌的力量给钓出水面,不得已之下,我们才是决定在原有的计划之上更进一步,更加的往须弥山靠拢,以获取须弥山那两位的信任。”师北海看着云中君道。 “为了保证计划的隐秘,此时只有我知他知,更有我为他隐藏行迹,想不到就算是如此,也依旧是被云道友你看了出来。”师北海大略的向云中君讲述了一下在云中君闭关驱逐诅咒的时候,他所定下的那计划的推进和变化。 “原来是这样。”云中君这才是露出了恍然的神色,“我就说,师道友你执掌风之权柄,整个洪荒天地之间的风,都算是你的耳目,紫薇的行动就算再如何的隐秘,也不该瞒得过你才是!” 云中君点着头,片刻之后,话锋又忽的一变。 “不过,师道友你当真能够确认,紫薇和须弥山的勾连,尽在你的掌控之间?” “云道友此话何意?”师北海也是不由得挑了挑眉,原本想要关切云中君此时状态的言语,也是被他压回了心头。 “师道友以为,紫薇他有没有可能两头讨好——表面上,他是奉你之令接近须弥山,与准提道君和接引道君靠拢,以顺利的摸清接引道君他们所执掌的力量,但实际上,他早已是和接引道君他们合流,鱼饵,早已是成为了鱼的一部分!”云中君的目光依旧是紧盯着水镜当中所倒映出来的须弥山之景,旁敲侧击的道。 实际上,望气术下,紫薇帝君的气运,早已是彻底的和须弥山的气运贯通于一处——也即是说,对于紫薇帝君和须弥山合流之事,云中君早已是十拿九稳,只不过,他素来不出天河,也没有其他的消息来源,更没有什么证据,自然是不可能言辞凿凿的认定一位在天庭当中卓有声誉的帝君已然是背弃了天庭。 “不可能的。”师北海摇着头道——“紫薇在天庭,也算得上是位高权重,尤其是此时,称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毫不为过,相较于他此时的地位,他背弃天庭向须弥山靠拢,又能得到什么?难道他还能舍下手中的权柄不成?” 师北海如此说着。 他执掌天庭之法度,而在之前,他也在天庭当中调和众神之矛盾,尤其是在天庭将万族之传承化入星辰的时候,他更是和其他各族的神圣们一起,为天庭万族各自补全,甚至于是提升了他们的传承之法,是以,在天庭当中,相当大一部分神圣,都被师北海奉以师礼。 可想而知,师北海在这种种的净离子键,对天庭当中那些神圣的本性,有怎样清晰而深刻的认知。 而在天庭的一众神圣们之间,紫薇帝君,便是这些神圣们当中,对权柄的追逐最为炽烈之辈——是以,师北海可以笃定无比的说,紫薇帝君绝对不可能放弃他如今在天庭当中所掌控的权柄,背弃天庭而倒向须弥山的那一边,若非是如此的话,师北海也不可能任由紫薇帝君向须弥山‘靠拢’。 “权柄。”云中君从声音也是变得低沉起来,似乎是被师北海给说服了一般。“也对,以他而今的地位而言,背弃天庭,向须弥山的两位靠拢,她还能得到什么呢?” “总不至于,他想要更进一步,惦记上了那天帝的尊位吧?”云中君开玩笑一般的说道,“天帝逊位的流言,传遍天地,而我们天庭,也并不曾对此做出个澄清,是以如今天地之间的生灵们,只怕是早已认定了天帝逊位的‘事实’,如此的话,作为而今天庭声势最重之人,紫薇惦记上天帝的权柄,也不为过。” “不过话说回来,我自问也算是识人有方,但紫薇帝君在战阵调度之道上有如此精深的造诣,我居然是没有看出来……”云中君感慨着。 “谁说不是呢?”师北海同样是笑了起来,“若不是这二十五万年的征伐,我都不曾想到,这天庭当中除了云道友你以外,还有这样的一位统帅——以我之见,这天庭当中,论及调兵之道,除了云道友你以外,便当属是紫薇为最,便是此前的商羊,计蒙,英招等人,也是逊色于其一筹。” 对于而今天地之间的局势,师北海可以说是心知肚明——虽然他们几人以别样的手段隐藏了天帝太一斩道的动静,但无论如何,作为天帝,太一在真正的登临大罗的那一刹那,其动静绝对不可能瞒得过任何人。 而那个时候,也必然就是巫族不计代价的向天庭发起最终之反扑的时候,换言之,就算是天帝太一登临大罗,但天庭和巫族之间,也必将会有一场最终之战,而在这最终之战当中,天庭那些精通于征伐调度的统帅越多,能力越强,那么天庭的实力,自然也就能够被越发的完整的施展出来,天庭在这最终之战当中的伤亡,才会越发的小。 作为天庭的奠基人之一,对于这样的局面,师北海当然是乐于见到的。 “商羊,英招,计蒙……”师北海所说的几人,乃是东海统一之后,加入到太一麾下的,最为能征善战的人。 这些人分别是商羊,英招,计蒙,钦原,呲铁,飞廉,飞诞,九婴,鬼车九人。 这九人能征惯战,威名赫赫,又不像云中君一般深居简出,是以,他们九人,再加上协调众神的白泽,便是被天地之间的神圣们奉为天庭的十大天神。 “英招他们,固然是勇猛无碍,但对于人心和局势的算计,相比紫薇而言,还是要略胜一筹——天庭建立至今无数万年,而他们和巫族厮杀的次数,数不胜数,陨落于他们手中的巫人,大巫,更是无法用数量的计算,但就算是如此,他们也不能是如同紫薇这般精准无比的把握到巫族的动向,每每和巫族作战之时,只能估计自己的一隅之地,难以着眼全局之变。”云中君也是应和着师北海的话,神色莫名。 “不过,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因为我心有成见之故,我出关以来,也详细的复盘过这二十五万年以来,紫薇和巫族的战局。” “以我观之,这大小三千余战,紫薇的调度,固然是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但细看来,却总是有一种纸上绣花的小家子气,不如英招他们在战场上的挥洒自如,大气磅礴。”云中君出声评价道。 “诶,有了。”听道云中君评论起紫薇帝君在战阵上的造诣,师北海也不由得灵机一动,“你们两位,都是这天地之间最精通于战阵调度之辈,与战阵之上,都可以说是纵横不败——若是你们两人能够聚在一起,相互交流一番的话,岂不是能触类旁通,各有所得?” “再则,云道友你对军气体系的推演,已然是臻至常人无法想象的地步,就算是有你的点拨,天庭无数神圣,也没有一人能够做到军气极致的几重变化,而紫薇他既然在军阵之上有如此造诣,若是能够再得云道友你的点拨,那岂不是……”师北海的目光当中,已然是浮现出了期待的神色。 战阵之术,他并不能算是精通,云中君所提及的,紫薇帝君在战阵上的‘小家子气’,师北海也看不出来——但师北海相信,云中君对紫薇帝君所表现出来的‘质疑’,只是因为他闭关的时间太久,对紫薇帝君并没有足够的了解,而以云中君的胸怀气度,只要他能够和紫薇帝君面对面的交流一番,那他对紫薇帝君的芥蒂,必然会是尽数消弭于无形。 而对于两位在战阵之上,都有着常人无法想象的成就的神圣而言,有什么交流,是比起在战阵上的交流来的更加的直观有效? “而且这种交流,也能够顺势敲打一番紫薇帝君——他在战阵上的能力,固然是常人难以媲美,但天庭还有一位能够将他压得死死的人存在,如初以来,就算是他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也得是老老实实的将这想法给收起来。”师北海心头暗自出声。 ——虽然师北海也不认为紫薇帝君会像云中君所猜测的那般,背弃天庭向须弥山靠拢,但师北海也不得不承认,那天帝之位的诱惑,非是常人能够抵抗的,若是紫薇帝君对这天帝之位起了窥伺之心,从而是走上了错误的道路,这也不是师北海所愿意见到的结果。 若是能够和云中君交流一番,紫薇帝君纵是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也必然会将这心思放下,若是他不曾起什么心思,那么这一番交流之后,他必然也能够大有所误,在战阵之道上有更加玄妙的领悟。 “对了,若当真是要在战阵上交流一二的话,以你们两位在战阵上的造诣,所需要耗费的心力,不知几几,云道友你当前恢复得如何?”话题至于此处,师北海最初的话题,才终于是出口。 “也好。”云中君点了点头,“既然如此的话,师道友不妨请紫薇来这天河水府一晤——至于说我的伤势,已无大碍。” …… “天庭传讯说了什么?”须弥山中,准提道君看着出现在紫薇帝君手中的信符。 “师道君传讯,言及云道君复盘我这二十五万年以来的战局,手中技痒,想要与我在战阵之道上交流沟通一番,以此触类旁通。”紫薇帝君看过信符上的内容之后,脸色唰的一下便是变得惨白。 “天河道君……”而在紫薇帝君的对面,听到了紫薇帝君所提及的那名字之后,准提道君的双手也不由得一颤! 毫无疑问,若是说准提道君有什么阴影,有什么梦魇的话,云中君这三个字,必然便是他永恒的梦魇,是他的心头不可磨灭的阴影——他自问,他的才智在这洪荒天地之间,足以是堪称举世无双,这一点,从他数次谋算太真道人,谋算万寿山,谋算天庭等等,都是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便已经是足以证明这一切。 但自从云中君横空出世之后,准提道君不管是对万寿山的谋算,还是对太真道人的第二次谋算,还是对天庭的谋算,亦或是对天地大势的谋算,统统都以失败而告终——每一次,在准提道君将要成功的时候,云中君都会及时无比的闯进准提道君的棋盘,以一种令他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式,将他所推衍的棋盘给彻底的逆转,令他的每一次谋算,都在成功的前一步,化作水月空花。 “道君,我要去吗?”紫薇帝君惶然出声,以至于他完全没有察觉到准提道君双手那一刹那的颤动。 “你不敢去?”准提道君皱起眉头,目光当中有不满的神色,“二十五万年的征伐,就算是有别的原因在里面,但你在战阵上的造诣,就没有什么精益吗?” “纵是有些精益,和云道君相比,能算得了什么?” 紫薇帝君从来都不是一个狂妄自大的人,也正是如此,哪怕是在这二十五万年的征伐当中,他受到了无数的吹捧,无数的赞誉,享尽了无数的荣光,但他的心头,却从来是不曾生出过哪怕是一丝一毫的膨胀,他对于自己的能力,一直都有着清晰到了极致的认知。 ——他很是清楚,在调和法度,处理内政的这一方面,他的能力,或许是举世无双,但在战阵征伐的这方面,他就算是有些能力,但和云中君的那般的存在相比,他在这一方面的造诣有再如何玄妙的精益,说是没有也毫不为过。 若是他真的出现在了云中君的面前和云中君交流的话,那么他这二十五万年的梦幻一般的战局,便只是一个一戳即破的气泡而已。 “再者,将为兵之胆,兵为将之锋——而二十五万年的征伐之间,那些百战百胜的士卒所发挥出来的超越规格的实力,同样也是我能够胜利的基础,可若只是和云道君交流的话,没有了那百战百胜的士卒作为依仗,我只怕是会更加的不堪!” “但你能不去吗?”准提道君面色不动,“这位存在通过师北海向你发起了邀请,那就说明天河那位和师北海,已然是达成了一致——此时的你,能够拒绝他们的意志吗?” “你必须去!”准提道君抬起头,他的目光,给予了紫薇帝君无与伦比的压力,“而且,这也是你的一个机会——不管你动用什么手段,只要是得到了他的认可,那么你应该能想得到,这对你登临天帝之位,有多大的助益。” …… “你有把握吗?”紫薇帝君离去之后,接引道君的身形才是在准提道君的面前显现出来。 “有没有把握,已然是没有意义了。”准提道君看着自己的双手,“这无数万年以来,我们的谋算,哪一次不是算尽了天地之间一切的变化,算尽了时势,算尽了人心,哪一次不是有着万全的把握?可哪一次又真的是成功了?” “这三十万年以来,我也细细的想过,为什么我们每一次的谋算,明明都是十拿九稳,却都是以惨败而结束——唯一的答案,便是安坐于天河的那位!” “每一次谋算的时候,我们都已经是竭尽所能的高估了天河的那位,但事实却证明,我们对天河那位的高估,实则都只是低估!” “是以,我认为,无论接下来我们有怎样的谋算,那么直面天河那位,摸清楚天河那位到底有着怎样的底牌,必然是首要之重!” “可天河那位,素来都是深居浅出,等闲不出天河,更是不见外人,与之见上一面,都是难之有难,更不要提,去试探他的底牌了。”接引道君的声音也是响了其间,其间隐隐的有着一丝疲惫。 这天地之间,没有任何人能想到,这两位执掌大罗之机的绝世强者,在试图谋划云中君的时候,为了担心被云中君所察觉,便甚至是连云中君的名字,都不敢直接提及! “这一次,不正是我们的机会吗?”准提道君出声。 “你是说,紫薇和他的交流?可这交流,只是天庭的内务,我们作为外人,有什么资格参与到这一场交流当中?以天庭的法度,甚至于这一场交流的结果,都不会宣之于人!更不要提其中的过程了。我等想要观战,怎么可能?” “这一点,紫薇会帮我们想到的!”准提道君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神色。“若不然的话,就算是有我们的帮助,紫薇也不可能有此时的声势。” 第四百七十九章 心机与谋算 “见过师道君。”回到了天庭当中以后,又八百年,经过了深思熟虑的紫薇帝君才是如同刚刚出关一般,出现在了师北海的面前。 “我得道君传讯,闻说战阵征伐天下无双的云道君有心要在这战阵征伐之道上对我点拨一二,立刻便是破关而出来见道君,敢问道君,云道君的这一次邀约,可有什么章程?”紫薇帝君的面上充满了对接下来那一次论道的‘期待’——就正如是一个从未遇到过敌手的战士,偶然之间找到了一个真正的对手那种兴奋和期待。 “那对于这一战,你可有什么考量?”看着紫薇帝君脸上的期待,师北海的心头也不由得稍稍放下——至少,紫薇帝君此时的反应,证明他 在征伐调度之上,确实是有着令人难以揣度的能力,有着与云中君相媲美的可能,否则的话,紫薇帝君所表现出来的,就不是期待,而是畏缩了——毕竟,这战场上的交流,不同于寻常的论道,这是实实在在的,真刀真枪的厮杀,在这厮杀之间,任何的掩饰,一切的假象,都将会彻底的暴露出来,无有遁形之处。 “以我之见,这或许是我们天庭彻底压服整个洪荒天地的机会。”紫薇帝君的脸上露出了慎重的神色来。 “哦?紫薇帝君你有何高见啊?”紫薇帝君这么一说,师北海也是随之提起了兴趣。 毕竟,随着时间的推移,太一斩道的进程,自然也就是越发的关键,而师北海他们这些人,唯一的能够对天帝太一的帮助,便是竭尽所能的提升天庭的气运,以庞大无比的气运,令天帝太一斩道的过程更加的顺利。 “这天地之间,论及战阵征伐之道,便是以我和云道君为最,余者天地众神,无一人能够与我等比肩。” “是以,这一次我和云道君的论道,必然是这天地之间有史以来,在战阵征伐之上,最为浩大,也最为精彩的碰撞。” “既然如此,我等何不广发请帖,请天地之间的一众神圣们都来天庭一聚,以旁观我和云道君的这一次交流。”紫薇帝君的言语当中,充斥着无与伦比的挑动。 随着天地之间的一众神圣们逐渐的逼近,或是登临掌之境,一个势力当中,强者所占据的分量,也便是越来越重——毕竟,就算是大军覆压,也很难奈何得了掌之境的存在,就如同曾经,那些不朽金仙们率领的大军再强,也不能奈何得了登临了太乙道君之境的神圣一般。 但天地之间,从来都没有十全之事——云中君,便是那战阵征伐之道上唯一的一座参天之峰,也正是因为云中君的存在,这才使得就算是时代变迁,但天地之间的每一个势力,每一个强者,也依旧是对大军,对那些精通于战阵征伐的神圣有着无与伦比的重视,毕竟,没有任何人能够保证,这些人当中,会不会再出一个云中君。 “炫耀武力?”师北海的眉头也是一挑,对紫薇帝君的提议越发的感兴趣起来——而今,天地之大势落于天庭,虽然巫族依旧是和天庭对立,但想要和天庭相争,已然是能够称得上是一句有心无力。 不过,就算是如此,天地之间也依旧是有无数的神圣在天庭和巫族之间摇摆不定,在观望着天地之间的大势——这天地之间,除了巫族和天庭之外,还有七位——不,还有六位执掌大罗的绝世强者的存在。 这六位执掌大罗的存在,令天庭所表现出来的实力再如何的庞大,也依旧是难以形成独尊之势,也根本无法试图以强大无比的武力来压服整个天地。 天庭当中的每一位神圣都很清楚,天庭和巫族的战争,只要不曾涉及天地大变,那几位执掌大罗的绝世强者,便是坐而不理,但一旦是天庭和巫族之外其他的神圣们发生了战争,那几位执掌大罗的绝世强者当中,接引和准提两人,便必然会在第一时间现身,来调和这一场战争,以避免天庭逐步的吞噬其他的势力,使得巫族再也没有任何的喘息之机。 师北海很明白,就当前的局势而言,想要令天庭形成真正的独尊之势,就必然是要在天帝太一登临大罗之前,将天地之外的那些神圣们的心气给彻底的打落下去,将他们的幻想给彻底的破灭开去。 在无法以战争作为威胁的情况下,向天地之间的一众神圣们炫耀武力,自然便是成为了最有效,也是最合适的方式。 而此前,紫薇帝君二十五万年的征伐,已然是足以令天地侧目,令天地之间的那些神圣们重新揣度天庭的力量,若是能够借着紫薇帝君和云中君的这一次论战,将天地之间的神圣们都邀请到天庭来,叫他们看看这世间最为巅峰的征伐,叫他们仔细的想一想,若是云中君和紫薇帝君两人一东一西的形成联手配合之势,那几位执掌大罗的绝世强者,又能否有调和局势的可能——在先前的万寿山之战当中,云中君已经是在万众瞩目当中证明了,当军阵体系被推演到了极致,从中演化出了‘人之道’的力量之后,就算云中君只得缘之境的修为,也足以是能够压住引动了大罗之妙的接引道君和准提道君两人。 若是在云中君之外,天庭又出了一个能够引动‘人之道’力量的统帅,那么这两位统帅的配个,足以是保证天庭一边压住那几位执掌大罗的神圣,一边顺利的完成对天庭之外其他势力的征伐——到了那个时候,那些游离于天庭之外的神圣们,又该会是一个什么下场? “此事,还须容得我和云道君细细的商议一二,你且稍待一番。”师北海斟酌了片刻,便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热诚——或者说,任何一位神圣前来,也不能在师北海所预见的那场面面前,保持自己的冷静。 那毕竟是,这开天辟地一来,前所未有的,天地之间真正的统一! …… “众神观战?”天河水府当中,云中君看着匆匆而来的师北海,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意外的神色,他没想到,他预想当中只是一个花架子的紫薇帝君,非但是有勇气接下他的邀战,而且敢于邀请天地之间所有的神圣前来见证这一战。 “莫非,真的是我看出了,这位紫薇帝君真的是在战阵征伐上有着无法言喻的天赋和能力?”这样的念头,在云中君的心中只是一个浮现出了一个刹那,便是被云中君给硬生生的掐灭。 紫薇帝君的底细,他不可能看错的! “那紫薇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呢?”云中君沉下心思,斟酌了片刻,脸上忽而便是露出了豁然开朗的笑容来。 紫薇帝君的谋算,他已经是彻底的将之看穿了。 “邀请众神观战,也不是不行,毕竟,这一场论战若是能够如预想那般进行的话,必然是能够大大的威慑一番天地之间其他的神圣们,大大的提升我们天庭的影响力,令那些神圣们重新的判断,重新的认知天地之间的局势。”云中君笑着出声。 “不过,师道友可曾想过,在众目睽睽之下,我和紫薇的那一场论战,到底该是以谁胜谁负而告终呢?” “谁胜谁负,自然是凭战局而定。”师北海想也不想的道。 “当真是凭战局而定,胜负皆是无碍的吗?”云中君低下头颅。 “真的到了那时,紫薇必不能胜我——与他而言,而那论战的结局,无非便是有三。” “大败,小败,或是平局。” “若是大败,那么就足以说明,紫薇在战阵征伐之道上还差得远,距离参悟‘人之道’的力量,还有着遥远无比的距离,我与他联手分别压制天地的局面,必然不可能轻易出现,更甚至于,他麾下那仗之以纵横二十五万载不败的士卒,闻及其败讯之后,对其的信心崩塌,以至于实力大损,而其他的神圣们,亦将是重新生出在战阵征伐之道上与紫薇相争的心思。” “这样的局面,对于我而言,固然是能够令我的生命更上一层楼,但对于天庭而言,却非是一桩好事。”云中君很是随意的勾描了一番未来的局势变化。 “紫薇帝君虽然心思玲珑,机变百出,但应该还不至于在此事上用什么小心思吧?”师北海面色不变,“他毕竟也是一位从未遇到过败绩的统帅,就算是在面对云道友你的时候心中打鼓,也不可能未战先怯,想要以绑架天庭大势的法子,来框定这一场论战的结果。” “哦?”云中君不置可否的感慨了一声,然后反问道,“那师道友你又怎知,我和紫薇的这一场论战,不是从他收到你传讯的那一刻,便已经开始,而这邀众神观战,以威慑天地的决策,又怎么不可能是紫薇在我和他的棋盘上所落下的第一子呢?” “师道友,战阵征伐,可从来都不只是局限于战阵之上——计蒙等人,正是到现在都看不破这一点,才一直都局限于柯巢之内,难以在战阵征伐之道上更进一步。”云中君一边说,一边缓缓的给面前的师北海满上一杯琼浆。 “你和紫薇帝君之间的论战,这就已经开始了?”师北海瞪大眼睛,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来,“那岂不是说,在你们的棋盘上,我都被当做了棋子?” …… “众神观战,以威慑天地——这到底是,是紫薇你想要借此绑缚住我等手脚,想要以天庭的大局来威逼我在论战上做出退让呢,还是你想要以这众神观战之名,邀请一些不应该出现在天庭的人,出现在天庭当中呢?” 最终,云中君和师北海还是同意了紫薇帝君这邀请众神观战,以此炫耀天庭武力,以此震慑众神的提议——就算是最后众神知晓这只是一个局,但紫薇帝君能够将这些神圣们的力量化为己用,成为在战场上应对云中君的力量,也足以是彰显紫薇帝君的能力,也足以是令那些神圣们细心的斟酌接下来的天地局势。 ——毕竟,是个人都能够想得到,在这一场最巅峰的论战当中,无论是云中君还是紫薇帝君,都有相当大的可能触类旁通,于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是以,在师北海看来,就算是紫薇帝君落败,也不会有任何人敢于对这位紫薇帝君有所轻视。 “又或者,是紫薇你想要借此机会,令我忌惮挑拨你底细的后果呢?”师北海离去之后,往天地当中的那些神圣们发出请柬的时候,云中君才是独自一人端坐于天河水府当中,思索起了另外的一种可能。 紫薇帝君的底细,云中君再清楚不过,而紫薇帝君,则是比云中君更加的清楚——是以,在接到了云中君的邀约之后,紫薇帝君的第一考量,便不是要在云中君的手上取胜,而是要保证,云中君不至于是在那论战当中,毫无保留的戳穿紫薇帝君的底细,令他的光辉彻底寂灭,令他的时代,彻底的崩溃。 毫无疑问,这众神观战的提议,便是紫薇帝君向云中君所发起的一次试探——只要云中君同意了这个提议,那对于紫薇帝君而言,就能够确认云中君并没有要挑破他底细的心思,也没有要将他打落尘埃的心思。 毕竟,一位光耀洪荒二十五万载的帝君,若是在天庭另一位神圣的手中被证明,这位帝君二十五万载的光辉,都是依靠欺世盗名而来的话,那对于天庭威信的打击会有多大,不言而喻——而以云中君对天庭的关注,无论如何云中君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决策来。 “除非,是他察觉到了我真正的心思!”师北海还在天河的时候,紫薇帝君也同样是遥遥的看着天河的方向,脸上满是紧张。 对于紫薇帝君而言,这一次的提议,即是他在棋盘上的落子,同时也是他对云中君的试探! 对于天庭当中任何的一位神圣而言,云中君都是一个谜一般的存在,紫薇帝君自问,能够摸得清师北海的心头和心思,但对于云中君的心思和想法,他却是完全无从揣测! 是以,在知晓自己被云中君所关注之后,紫薇帝君便是明白,自己最大的危机,便在于此——若是自己在此前的经历当中留下了丝毫的蛛丝马迹,从而是引发了云中君的怀疑,那么等待自己的,必然是万劫不复的结局。 只要云中君能够接受了紫薇帝君的提议,那就说明云中君没有要将紫薇帝君打落尘埃的心思,而紫薇帝君自然也能够继续推进他的谋划,可若是云中君拒绝了这提议,那对于紫薇帝君而言,他或许就需要及时的筹谋自己的退路了——还不曾参与这一场论战,紫薇帝君变清楚,自己注定会败在云中君的手中,然后令云中君的声势,强绝到更加不可遏制,无法遮掩的地步,这对于云中君的好处之大,可想而知。 只要云中君没有怀疑紫薇帝君,将紫薇帝君打落尘埃的心思,他就不可能拒绝这一次的提议——换言之,只要云中君拒绝了这提议,那对于紫薇帝君而言,为安危计,他就得要及时的离开天庭,从天庭当中抽身而退了。 “有意思!”天河水府当中,云中君一伸手,便是将面前的棋局给彻底的扰乱。 …… “道兄你看,紫薇这不就做到了吗?”当天庭的请柬传遍四方的时候,须弥山中的准提道君,也便是拿着手中的请柬,朝着接引道君露出了笑意——紫薇帝君的谋算,已然是足够的老道,也足以是彰显出其的机敏和才智,但更恐怖的,却是准提道君。 因为紫薇帝君的谋算,早就在准提道君的预料当中。 第四百八十章 天地局 “新旧两代战神的碰撞?” “这定然是天地之间绝对不可错过的大事了,去!一定要去!”在知晓了天庭传出去的消息之后,天地之间所有的神圣们不由得都是激动了起来。 如这种立于一道之顶点的存在,在这洪荒天地之间,可谓是少之又少,而这种立于一道之顶点的交锋和碰撞,更是可遇而不可求,尽管绝大多数的神圣们所走的,都不是战阵征伐之路,但它山之石可以攻玉,触类旁通又岂有大道的限制? 在这些神圣们的口口相传之下,很快,云中君和紫薇帝君论战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整个洪荒天地,就连那些闭关的神圣,也都是在一众亲朋的呼唤之下,破关而出,等着那来自于天庭的请柬,等着去往天庭见证这自开天辟地以来,在战阵征伐之道上最为巅峰的一次论道。 …… 而在天庭当中,为这一场论战而准备的会场,也已经早早的就准备完毕——为表示准冲,这会场,并非是如同其他的神圣们厮杀之时所常用的‘抖斗兽台’的形制,而是如同古老的神圣们向众生传道时的传道台。 云中君和紫薇帝君两人,于最上首的高台处相对而坐,而那些前来作为见证的神圣们,则是如同听道的生灵们一般,围绕着那高台而坐,等着高台上的两位神圣为他们‘传道’。 论战尚未开始,高台之下的神圣们,便已经是低声的讨论起了即将到来的战局,而在这些讨论当中,最为常见的,自然便是对紫薇帝君的赞誉。 听着这些神圣们对紫薇帝君的赞誉,紫薇帝君的拥护者们脸上的得意之色,几乎是无法掩饰。 但很快,他们的神色便是悄然间变幻起来——因为众位大神通者们的话题,除了对紫薇帝君的赞颂以外,余下的便是对这一场战局的判断。 初时,这些紫薇帝君的拥护者们,还以为众位帝君所讨论的,是这一场战局到底谁胜谁负,但细细的听了一阵子以后,这些人才是陡然间发现,那些古老的神圣们所讨论的,并非是这一场战争到底谁胜谁负,而是在这一场战争当中,紫薇帝君到底能够在云中君的手上撑多久——没有任何一位古老的神圣认为,在这一场论战当中,紫薇帝君有什么胜机。 在鸿钧道祖之后,以鸿钧道祖的第三次讲道为节点——在这时间节点之前,所有的大神通者们,所有的先天神圣们,皆是被称之为古老神圣。 “此战,道君打算如何论之?”正当紫薇帝君的拥护者们想要出声驳斥那些古老神圣们的讨论之时,高台上,紫薇帝君从容无比的声音已然是响了起来,而整个会场,便都在这刹那之间变得静谧起来。 “帝君之意如何?”云中君出声道,声音同样是从容无比,但相较于紫薇帝君言语当中的和煦和令人如沐春风,云中君的言语当中,便是平白的多了那么一种拒人千里的冷漠。 “战阵征伐,乃天下第一大势,不可不察,不可不慎——道君与我的这一次论战,更有神鬼莫测之由,定然不能等闲视之。”紫薇帝君依旧是保持着脸上的笑意,“不若这样,道君与我,便以此战衍化天地局势如何?” “我持白,取沛然天庭君临之势,道君持黑,负天庭之外一切神圣之期许,你我便以此战,看看未来天地谁主沉浮,如何?”紫薇帝君微微一笑,目光在场中所有神圣们的脸上扫过。 这是为了这一场论战,他在棋盘上所落下的第二步——首先,是这战局战场的选择。 以战局推演天地之势,那即是说,这一场论战的战场,便是整个洪荒天地,如此一来,就算是他在战局当中所表现出来的对战局的把控,稍稍不如人意,但也不会有人认为这是他之前对战局的把握,都是假象。 毕竟,这一次的大战所涉及的战场,乃是一整个洪荒天地——开天辟地以来,波及整个洪荒天地的战争,不止一次,但从未有有过任何一个统帅,能够从容无比的以一己之力,把控整个天地的战局,紫薇帝君在这庞大无比的战场上稍显生涩,也在情理之间。 其次,便是这战争目的的选择——其乃是天地之势的推演,而要推演这天地之势,自然是要在这战局当中如实的反馈出天地之间的每一个细节,如实的反馈出天地之间每一位神圣和每一个势力的力量,而天庭能够展现出这样的力量,对于这些天庭之外的神圣们而言,便已然是一种极大的震慑,能够大大的提高天庭的影响力,天庭一方的神圣们神圣们,必然是不会拒绝这一次的战争。 因为这些神圣们也想知道,当前的天庭,到底有没有通过战争强行压服天地的可能。 再则,是那些天庭之外的神圣——因为这一场论战当中,代替那些神圣们应对天庭同时的,不是别人,而是云中君。 论及逆势破局的能力,云中君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洪荒第一——若是有机会令云中君站在天庭之外的那些神圣们的角度,替他们推演一番,到底要如何应对来自于天庭的攻势,如何的逆转属于天庭的大势,这些神圣们,当然是求之不得!故而,紫薇帝君能够保证,自己所提出的这个建议,也能够得到天庭之外的那些神圣们的支持。 而同时得到了这两者的支持,就意味着等到了整个洪荒天地的支持,在这样的情况下,云中君再如何的心如铁石,也必然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为之动摇。 至于谁第三点,也即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云中君本身——在这一场论战当中,紫薇帝君把控天庭的力量,这也即是意味着,在这论战当中,会有另一个‘云中君’出现在紫薇帝君的麾下,而云中君要面对的,除了紫薇帝君以外,还有他自己! 这样一来,就算是紫薇帝君的揣测有误,云中君真的打算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打落尘埃,但有了‘云中君’的存在,紫薇帝君自然也就多了一分转圜的机会。 “若正如紫薇帝君所言的话,此局之影响深远,几不下于道祖于紫霄宫中传道之重。”紫薇帝君话音落下片刻,十余个呼吸之后,会场上所有的神圣们不由得都是纷纷出声规劝起来,“还请云道君念及此处,应下紫薇帝君之请。” “也罢。”在所有神圣们的注视和期待当中,云中君终于是点了点头,而后天地之间所有的神圣们,以及紫薇帝君本身,也都是随之大松了一口气! 而随着云中君的点头,氤氲的迷雾,便是在整个会场上扩散开来——于是所有的神圣们便都是知晓,这一场论战,已经开始。 待得迷雾消散之后,另一个一模一样的‘洪荒天地’,已然是出现在了所有神圣们的面前,随着这些神圣们的吞吐,这洪荒天地当中风云变幻,一位又一位的‘先天神圣’应运而生,一位又一位的大神通者,纵横于天地。 时间,仿佛是在这一刻被无限的加速。 很快,在所有的大神通者当中,一位名之为紫薇的神圣,率领众神建立了天庭,将整个天地,都归于天庭的秩序之下,而另一边,又是一位名为云中君的神圣,带领着那些不愿臣服于天庭的神圣们,在大地上高举起了反旗。 也就在这一刹那的时候,所有的神圣们心头,都是微微一动,察觉到了这‘洪荒天地’的那些神圣们,与他们多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便好像是他们只需要一个念头,他们的意识,便是能够直接的从这观战的状态当中脱离,然后直接入住这‘洪荒天地’当中的神圣,亲身的去参与这一场天地之间前所未有的战争。 …… “这倒是更加的有意思了!”感受着这一切的变化,云中君的目光当中,也是多出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森冷笑意。 他清清楚楚的察觉到,在这‘洪荒天地’展开的同时,若有若无的杀机,便是化作了劫运之气,缠绕到了自己的身上,而那劫运之气的来源,赫然便是一边不动声色的接引道君,还有准提道君。 “这是想要谋算我?”云中君的目光扫过面前的紫薇帝君。 他能够察觉到,紫薇帝君的身上,有对他的皆备和提防,但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恶意,更不要提杀意,这也即是说,这一次准提道君和接引道君所展露出来的对云中君的杀意,紫薇帝君是不知情的。 “如此大事,紫薇却是浑然不知,看来,如今他的声势虽然看似无双无对,但实际上,却也只是准提道君他们手中的提线木偶而已!” “可怜,可怜!”云中君压住内心当中的怜悯,注视着面前的战局。 他还没有想好,这一场战争,到底应该是如何的把控——到底是该胜,还是该败。 若是胜了的话,天庭之外的那些神圣们,尤其是巫族,有样学样,学着他今次的举动相互串联,以抵抗天庭的话,那对于天庭而言,又该是作何应对? 若是他败了的话,那么紫薇帝君在天庭当中的声势,必然是会更加的无法遏制——放任这样一个身为提线木偶而不自知的神圣在天庭当中兴风作浪,会为天庭带来怎样的灾难,实在是不得而知! 最为重要的事,若紫薇帝君真的是在这一场战斗当中胜了,那么师北海必然会更加的倚重紫薇帝君,而这和云中君的初衷,可以说是背道而驰。 “虽然实力一般,智慧也数平常,但论及权谋手段的话,紫薇在天庭当中,确实是难逢敌手——但而今的天庭,并不需要一位精通于权谋的神圣。”斟酌之间,云中君的目光越发的冷冽。 这天地之间,无论什么神通,也不论什么手段,皆有内外之别,对内,对外,也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而所谓的权谋之术,便是单纯无比的,针对内部的伎俩。 一旦这样的伎俩在天庭当中盛行,天庭的神圣们,必然会逐步的走向内斗的结局,这样的情况,勉强可以称得上是云中君的‘逆鳞’。 念头之间,‘洪荒天地’的紫薇帝君,已然是率领了天庭的大军,朝着洪荒大地发起了全面的进攻。 紫薇帝君心头很是明白自己的在这战阵之上,并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能力,是以,在这一场论战当中,他唯一的机会,便是趁着云中君立足未稳的时候,直接率领天庭的大军倾巢而动,直接对云中君所统治的洪荒大地发起进攻,将这洪荒大地拖入全面的战争的节奏当中,整个洪荒大地都拖入到无边无际的战火当中,如此一来,就算是不能取胜,但也足以是大乱云中君的布置,足以是打乱云中君所统治的那个势力的发展,消磨其底蕴,只要将战斗的节奏拖进了比拼底蕴的状态,那么就算是云中君最后胜了,也只是一个惨胜而已。 在所有的神圣们惊愕无比的状态当中,那‘洪荒天地’当中的战局,圃一开始,便是直接进入了最为激烈的状态,天庭所有的神圣,所有的大军,都在一个刹那之间倾巢而动,将整个洪荒天地都化作了庞大无比的战场,大有毕其功于一役,一战而定乾坤的气势。 而在另一边,云中君虽然还在思考,但在天庭朝着他发起进攻的时候,他的本能,已经是在那棋盘上从容无比的调兵遣将,应对着天庭的攻势。 哪怕是并没有挣开法眼,以望气术观望天庭每一位神圣的动向,但只是依靠本能和对天庭那些神圣们的了解,以及云中君对整个洪荒天地的了解,就已经是足以令云中君在调兵遣将的时候,做出最优的一个选择。 无数道军令,在同一时间从云中君处四散而去,分别落到不同的神圣手中,而那些神圣们,便立刻是领了云中君的军令,往不同的方向而去,驻扎到了不同的地方,而从全局看去,这些神圣们所驻扎的地方,赫然便是这洪荒大地之间一个又一个的节点——每一个节点,皆是环环相扣,彼此守望,而这些节点之间,才是天庭大军攻击的方向。 换言之,在云中君麾下大军散开的时候,便已经是不知不觉的就躲过了天庭大军的第一轮攻势,而紫薇帝君麾下的大军,若是不转向的话,那奉了云中君军令驻扎于不同地方的神圣们,立刻便是能够协力而动,将天庭的大军拦腰而断,将天庭杀进洪荒大地的前锋大军,给一口吞下。 “胜亦不妥,败亦不妥——既然如此的话,那就平局好了。”云中君藏在衣袖当中的手指,微微一动,这才是重新将自己的注意力落到到了面前的‘战局’之上。 “不好!乱中取胜,固然是最能够发挥当前天庭优势的征战方式,但我怎的就忘了,这洪荒天地之间,云道君才是最为擅长的乱中取胜之人,我此刻大举而动,直接扰乱整个洪荒大地,岂不是正中了云道君的下怀?”在蓄势已久的第一轮攻势直接被云中君避开以后,执掌大军的紫薇帝君也不有的是悚然一惊,立刻便是调整了自己的方略。 他先是令天庭最前锋的大军放慢攻势,步步为营,而他的中军,则是沿着周山一路而下,驻扎于周山的四侧,以周山为圆心,一点一点的改造着洪荒大地的地形,调整着洪荒大地当中天地元气的属性,使得这洪荒大地,更加的偏向于星辰的元气,以此来取得这战争当中的地利。 “还算是有些脑子。”感受着紫薇帝君麾下大军的变动,云中君也不由得稍稍的点了点头,方才,若是紫薇帝君继续不顾一切的狂攻猛进,试图以乱战的方式来结束这一场战争的话,那就算是云中君有意想要维系一个平局,也是完全的不可能了。 …… 一转眼,那幻境当中的战局,便已然是过了数万年,这数万年当中,天庭虽然依旧是处于强势地位,但在洪荒大地上,天庭的攻势,已经是越发的显得无力起来,云中君所率领的大军,已经是和天庭在牌面上占据了极大优势的大军形成了相对稳定的平衡。 在云中君有意识的掌控之下,战争的节奏,也是越发的缓慢,战争当中,作为战略进攻一方的天庭,在进攻的时候,所取得的战果,也是越来越小,甚至于是已经接近了天庭那些统帅们所能够接受的极限——这战果再小的话,天庭所发起的攻势,就将是处于彻彻底底的得不偿失的状态,他们在战场上的所得,会远远的无法弥补他们为了战争而花费的心血和精力,以及那无数的资源。 …… “道君,前线局势稳定,天庭的攻势越发的薄弱,我等现在是不是应该转守为攻了?”‘洪荒天地’当中,云中君端坐于眠云宫内,然后接引道君,准提道君,以及一众祖巫们,带着所有的神圣们出现在云中君的面前。 这数万年的战争当中,云中君的每一次应对,都是完美无比,每一次的应对,都是将麾下每一位神圣,每一支大军的力量都发挥到了极致——但在他麾下的那些神圣们看来,这一切,还远远不够。 原因也很简单——虽然云中君的调度,堪称完美,毫无丝毫的破绽,但在这些神圣们看来,云中君的应对,实在是太过于的中规中矩了。 中规中矩道,这些神圣们自认为就算是他们坐在这眠云宫中,也能够做出来和云中君一模一样的应对,也能够取得和云中君一模一样的战果。 而这样的表现,和这些神圣们脑海当中所留下的云中君的印象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 “莫急,莫急,时机还不到。”眠云宫中,云中君的目光再下首的那些神圣们脸上逐一的扫过。 这些神圣们神圣所浮动的气机,清清楚楚昭示着一件事,那就是这些原本应该在台下见证这一场战争的神圣们,都是禁不住这一场战争的诱惑,将自己的念头投入到了这战场上,以更为直观的方式来经历,来见证这一场战争。 换言之,便是此刻出现在云中君面前的,非是什么幻象,而是实实在在在的,无数的神圣,无数的大神通者。 第四百八十一章 天地之争,各自心思 “敢问道君,时机何时可至?若是时机一直不至的话,我等难道就这样和天庭无休无止的僵持下去吗?”准提道军又出声道。 眼下他们和天庭的僵持,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已经是打成了这些神圣们的目的——也即是阻止天庭彻底的统治洪荒天地。 但就算是得到了答案,云中君面前的这些神圣们,却完全没有办法在真正的洪荒天地当中复刻出这一次云中君对天庭攻势的应对——因为在云中君的调度之下,这些神圣们各自驻防的地方,并非是针对天庭那些进攻的神圣们做选出来的,而是针对不同的山水地形以及不同的天地之势所选出来的。 每一位神圣在出现在了云中君指定的防守处之后,他们所秉承的大道,都会和那地方的天地之势形成完美的互补,在那些地方,这些神圣们十分的实力,便能够发挥出十二分的威能来,便如同云中君所选定的地方,乃是这些神圣们的道场一般——紫薇帝君麾下,天庭的大军至于此处的时候,尚未正面接触,就已经是被这天地之势所压制。 再加上又有云中君总览全局,每每有哪一位神圣在战局当中处于劣势,甚至于是倾覆之势的时候,云中君都会及时的调动援军而至——如此一来,就算是因为战局的不利以至于他们所驻守的地方被天庭的大军所攻占,但这些神圣们本身,以及他们所统帅的大军的实力,却并不曾折损太多,只需要稍加修整,这些神圣们,便能够重新的踏上战场。 而随着被天庭攻占的地方越多,云中君所能够调动的机动性的兵力,同样也就越多,他麾下那些神圣们彼此之间的配合,也是越发的默契,实力也是越来越强。 然而在真正的洪荒天地之间,无论是彼此之间的密切配合,还是以空间争取时间的行为,都不是云中君面前的这些神圣们能够做到得到的。 一来,是在真实的洪荒天地之间,这些神圣们彼此之间,根本就没有足够的信任度,也没有一个确切的统属关系,再这样的情况下,要令这些神圣们舍弃自己的道场,以此为其他人争取时间,然后自己却流离失所,寄人篱下——这又怎么可能? 更何况,要发挥出这些神圣们最大的实力,最适合这些神圣们的战场,也并非是他们自己的道场——将自己的道场托之于他人,有多少人愿意做这样的事? 是以,眼看着眼下的战局越发的趋于稳定,云中君面前的这些神圣们在对云中君的能力深感敬服的同时,也迫切的想要眼前的战局出现新的变化——毕竟,在察觉到了他们无法直接照搬云中君对天庭攻势的应对之后,这些神圣的兴趣,便是重新的落回到了这一场战争的本质当中。 他们的注意力,便是全数的落到了这一场战争的变化当中,全数的落到了伴随着战局的变化而随之变化的天地大道,以及天地大势当中。 他们迫切的需要参悟这些变化,以提高自己的功行——就当前的洪荒天地而言,除了天庭之外,再也没有任何一位强者,任何一个势力能够组织起这样的一场,以战争来推演天地大局的棋盘。 “时机么……”云中君沉吟起来,他能够感觉到他面前来自于准提道君和接引道君的杀机,越发的炽烈。 很显然,准提道君所询问的时机,既是云中君打算发起反击的时机,也是他们对云中君动手的时机。 “以云中君的个性,在他发起了对天庭的反攻之时,必然便是他有着十足把握的时候——而这样一来,为求万全,在发起反攻的时候,他的精力,就必然会毫无保留的倾注于战局和天地大局的变化之间。” “修行者的精力,始终都是有限的,当其精力毫无保留的倾注于一个目标的时候,在其他的东西上,难免就会有所疏忽。”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因为它们此时所在的地方,乃是天庭所营造出来的幻境,修行者就算是将意识落入了此间,并陨落于此间,他们所折损的,也只是这一律被剥离出来的意识而已,与他们本身而言,并不会造成什么伤害,是以,在这幻境当中,所有的修行者们都不会对彼此之间生出什么提防来。 而这,也正是准提道君他们打算在这幻境当中对云中君动手的原因。 在他们的预想当中,在这幻境当中,云中君的防备心和警惕心,都会下降到前所未有的低,尤其是在即将转守为攻,改变天地大局的那一刹那。 “在这幻境当中,无论是什么人,也无论他们受到了什么伤害,都不会牵连到他们的本身——但独独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云中君。”看着端坐于上首处沉吟的云中君,准提道君的言语,便是再一次的在接引道君的脑海当中回荡起来。 “我已经专程去像巫族求证过——云道君所执掌的那裁云剑的本质,乃是巫族采集对那诅咒之本质所锻造而成的神兵,其通体都是由无穷的诅咒而成。虽然不知晓,作为这诅咒所针对目标的云中君为什么能够将那裁云剑执掌再手中,但裁云剑的本质,依旧是不曾有半点的变化,其间所蕴藏的诅咒,依旧是对云中君有着致命的威胁。” “也即是说,只要我们在这战场当中,以秘法斩杀云中君,引动其身上的裁云剑,那么云中君的本体,也必然会在那裁云剑的爆发之下受到牵连,纵然不死,也得落一个重伤,从此以后无数年,都只能是在天庭当中安心养伤,再也无力主导天地之变局。” “纵观整个天地,能够在幻境当中勾连本体的秘法,本就不多,但偏偏,这咒杀之术,正好便是能够破开幻境的秘法——可见这一遭,就连天意,也站在我们这一边。” “天意不定,天势莫测,此为大道之本——而天庭之人,妄图永固天地大势,独占天地之气运,此乃逆天之举了,我们顺天而行,得天意之助,正是理所应当!” “道兄,我等成事,必在此时。” “接引道君可是有什么想法?”脑海当中,无数念头,无数唏嘘涌动之时,云中君的声音再一次的响起,打断了接引道君的沉思。 “只是有些感慨而已。”接引道君压住心头的无数思绪,做出一副不经意的模样,“我成道之后,素来少行于天地,出手的次数,也只是寥寥无几而已,但却不想,在进入了这幻境之后,这幻境当中所凝结而成的化身,竟是和我的本体没有丝毫的区别,恍惚之间,竟是令我有真幻颠倒之感——便是没有元神的祖巫,也都是被引入了这幻境当中,天庭的底蕴,实在是令人可畏可怖。” 接引道君的言语之后,一众神圣们不由得都是沉默了起来。 何止是接引道君有这样的感觉,便是他们这些人,同样也有着一般无二的感觉——天庭在这幻境当中为他们营造的化身,能够完美的契合他们的修为,契合他们所秉承的大道,而云中君在为他们安排防区的时候,也能够令他们的功行和天地形成完美的协调。 这足以是说明,在他们所有人都茫然无知的时候,天庭已经是将他们的底细都摸得是清清楚楚,将他们各自道场当中的秘密,摸得是清清楚楚,也将整个洪荒大地的一切,都摸得是清清楚楚,再联想到这一次云中君和紫薇帝君论战之事——换言之,天庭此刻,只怕是已经做好了以武力强行征服这洪荒天地,强行压服他们的准备! 至于说天庭到底会不会如此行动,其结果,或许就在这一次云中君和紫薇帝君的论战当中——若是就连云中君这样的存在,都无法违逆天庭所积蓄的大势,那么在这一次轮到结束之后,天庭或许便会迈开他们征服天地的脚步,反之,若是云中君能够带着天庭之外的力量,挡住天庭征服天地的脚步,那么天庭或许便会暂缓他们征服天地的举动。 但无论如何,他们此刻所经历的一切,已经是足以证明,天庭已经做好了强行征服天地的准备,他们所欠缺的,只是一个时机而已。 “不,不对!” “若天庭真的是有了压服天地之心,那么作为这行动主导的,必然会是云道君——云道君是什么人?不动之时,安如周山,巍然不动,叫人看不出任何的波澜,而一旦动起来,便是如同天崩地坼,叫人完全无法阻止,无法抵抗,这样的存在,若真的是有了征服天地的谋算,又怎么看能提前暴露出自己的心意来?” “不,不,不!我们或许是忽略了另外的一个人——紫薇帝君!” “紫薇是有志于天帝之位的人,若是征服天地的计划,在他之外的任何一人手中完成,那就算是天地逊位,就算是他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他也不可能在云中君的面前坐稳那天帝的宝座——虽然在争夺天帝之位的时候,功德的多少和人心的背向,占据了极大的比重,但在这征服整个洪荒天地,压服一切神圣的战功面前,这一切,都没有意义——毕竟,这样的存在,天生就是不受这些规则约束的,这样的存在,一诞生出来就注定了规则要因为其的存在而被更改。” “若是这样的话,那么紫薇故意将他和云中君论道的战局选择为天庭征服天地的战局,是不是也有别的什么用心呢?比如说,是他得知了天庭即将启动征服天地的脚步,却又无力想阻,不得已之下,才以这种方式向我们预警?”准提道君的心头,同样也是有着无数的念头浮现出来——虽然紫薇帝君一直都是他手中的棋子,一直都在他的掌控当中,而紫薇帝君的种种谋划,诸般想法,也都在准提道君的把控当中,但事实上,准提道君从来都不曾轻视过紫薇帝君的智慧,也从来都不曾小视过紫薇帝君,在他看来,如他们这般的人,在这种大事上,每一个决定,都不是没有意义的。 “再等一等吧!”云中君不紧不慢的出声到,神色从容无比。“如今战局平稳,也算是难得,但这不意味着,诸位便能够放松警惕——天庭的攻势,一直都不曾放缓,诸位若是有所疏忽的话,未必就没有被天庭公攻破防线的可能,若是这样的话,想要再度挽回局势,便是难之有难了。” 对于此时的云中君而言,无论是接引道君和准提道君对他所产生的杀机,亦或是这战场的另一端,紫薇帝君所隐藏着的心思到底是什么——这一切都没有任何的意义。 天庭难得是将天地之间所有的神圣都聚集到一起,并且令这些神圣们心甘情愿的将注意力落入这幻境当中,令他们无暇关注,也无力应对真正的洪荒天地当中的变局——这对于正在斩道的太一而言,无疑是一件好事。 若是可能的话,云中君甚至是恨不得一直都令面前这些神圣们将注意力都落在这幻境当中,一直到天帝太一斩道功成,顺利的登临大罗至尊之境。 “斩道!大罗!”云中君的目光不经意的往汤谷的所在扫了一眼,在他的目光当中,汤谷当中,原先天帝太一气运之所在,依然是化作了一团无形无相的浑蒙。 这当然不是因为天帝太一斩道失败,以至于身陨,连一身的气运,都是随之崩溃,而是天帝太一在斩道之路上,又迈出了新的一步,将气运对他的影响,都彻底的斩落,而这也及时代表着,天帝太一距离那不可测的大罗至尊之境,更加的接近。 思索着这些的时候,云中君的目光又是从汤谷转移到了那这幻境当中——他面前的这些神圣们,都认为这一次的幻境,乃是他们天庭的手笔,但实际上,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这幻境当中,真正来自于天庭的,只有那和洪荒天地一模一样的地形地势——而这幻境当中所生成的神圣们,却是完完全全的,在那些神圣们关注这幻境的诞生之时,由天地造化而生。 云中君能够感觉到,在这幻境的另一端,也即是那天河的所在,有一个和他同处于一源的气机存在——那气机,便是属于这幻境的‘云中君’。 而云中君的本能,也无时不刻的不在提醒他,只要他成功的杀败了那属于幻境的‘云中君’,将那云中君的本源与自身合一的话,那必然会给他带来出乎他所预料的庞大的好处! “不急,还不到时机。”云中君压住他心头的急切——这是独属于他一人的机缘。 因为在整个洪荒天地当中,唯有他一人在这幻境当中,一分为二,身负两角,也唯有这样状态下的他,才能够察觉到隐藏于这幻境当中的好处——在他吞噬,炼化那幻境的云中君的本源之前,那属于幻境的云中君越是强横,他所能够获得的好处,也就越大! ——这也正是云中君明明是这幻境当中,那些反抗天庭的神圣们的首领,但他的行宫,却是在云端的眠云宫的原因,就算是不能立刻就吞噬那幻境的云中君,但与之的距离更接近一些,也方便云中君察觉到自己目标的变化,令云中君能够以最直接的方式,把握到结束这一场幻境的时机。 而这幻境当中,要令‘云中君’变得强横的办法,也很简单——那便是战争。 “而今,在紫薇的调度之下,天庭攻势受挫,难有寸进,那坐镇于天河大营,守护天庭安稳的云中君,也是时候该出手了吧?”云中君微微的眯起双眼——也不知道紫薇帝君到底是处于一个什么目的,总之,这一场战争从一开始,至于现在,天庭的攻势,从势不可挡,到现在的难有寸进,他都一直不曾动用属于‘云中君’的那一部分力量——也即是天庭当中,最为精锐的云中君。 而这,也正是明明在占据上处于僵持,但云中君一直都否认到了反攻的时机,他面前的那些神圣们也完全没有其他想法的原因。 因为所有人都看的分明,眼下的僵持,只是局面上的僵持而已,真正变故的来临,还需要等到天庭动用了‘云中君’这最大的杀手锏的时候,而这,也正是所有的神圣们都在期待的事。 ——局势演变道此刻,已经是足以证明,虽然同为征伐调度最顶尖的两人,但在战阵征伐之道上,紫薇帝君距离云中君还有着相当遥远的距离。 “也不知道,紫薇帝君打算什么时候动用云中君的力量!” “属于两位‘云中君’之间的战争,自己和自己的战争——这,才是这洪荒天地当中,自开天辟地以来,最为精彩的一场战争!” “真是期待啊!”回到了各自的防区之后,云中君麾下的那些神圣们,一个个的都是发出了强烈无比的感慨,然后竭尽所能的调动着手中的力量,将各自的领地守得更加的密不透风,同时也在派出人手,以种种玄奇难以想象的手段,袭扰被天庭所占领控制的地域——所有的神圣们都清楚,一旦紫薇帝君动用了属于云中君的力量,那就证明在这一场论战当中,紫薇帝君已经认输——是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紫薇帝君是绝对不会动用属于云中君的力量。 而此时,这些神圣们所需要做的,便是竭尽所能的给予紫薇帝君以压力,尽快的,尽可能的令他觉得,那‘万不得已’的时刻,已经来临! …… “今日,地祇一脉,频频试探,颇有些不安分的模样,我只怕他们是起了什么心思。”所有的神圣们都在等待两位‘云中君’对决的时候,天庭的一位神圣,已然是出现在了紫薇帝君的面前。 这幻境当中的两方势力——紫薇帝君所统御的那一方,自然便是天庭,天庭当中的神圣们,都自称为天神。 而云中君所统率的反抗天庭的那一方,因为是出自于洪荒大地的关系,故此被这幻境当中天庭的神圣们,称之为地祇。 这一场战争,是天与地的战争,亦是天神和地祇之间的战争。 “陛下,我等天庭和地祇之间的战争,旷日持久,而今众神久战无功,皆已疲敝,是不是应该在调度上,做一些调整?”这神圣试探着问道。 上首处,紫薇帝君默然,他当然是明白,这神圣所说的调整,便是在提醒他,应该及时的动用属于‘云中君’的那一部分力量。 第四百八十二章 时机已至,属于云中君的战争 但在他的对面,云中君明明都已经是架住了天庭的攻势,却依旧只是保持着彼此之间的均衡,丝毫没有想要反攻天庭的意思——对于紫薇帝君而言,这足以是证明,他在这棋局上所落下的几个伏笔,都已经是完美无比的达成了自己所预想的目标。 在天庭的大局和个人的声势之间,云中君以一种极具大局观的心态,选择了后者。 这也即是意味着,在这一场原本绝对不可能取得胜利的征战当中,紫薇帝君通过他的谋算,已经是在那不可能当中,看到了一线的可能。 “战而胜之!”没有任何人知晓,紫薇帝君的心头,已经是生出了无穷的野望来。 他同样也是统帅过大军的存在,故此他也明白,这些统帅大军纵横往来,战无不胜的神圣们,其实都有一个不是弱点的弱点——那就是经不起任何的失败。 一旦一位百战百胜的统帅,在一次征伐当中被他人所击败的话,那这位统帅,以及他麾下士卒的心气,都会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跌落,而那势力当中,所有的人对于这统帅的信任,也会以已经不可思议的速度消弭——而击败了那百战百胜的统帅,将会成为新的战神,会彻彻底底,完完整整的,继承上一个统帅所拥有的一切的尊荣,以及一切的影响力。 而作为有志于天帝之位的神圣,紫薇帝君又如何不清楚,若是他完整的继承了属于云中君的一切之后,会有着怎样的意义——丝毫不夸张的说,只要他在这一次的论战当中击败了云中君,那么就等同于他已经是铺平了登临天帝之位的道路,就算是天帝太一他们原本真的有意令汤谷的那几只金乌继承天帝之位,但在这一战之后,也必须要慎重无比的考虑到,若是因为他们的决策引得紫薇帝君离心之后,这偌大的天庭,会不会就此崩溃! 在这样的情况下,要紫薇帝君动用那属于‘云中君’的力量来应对云中君,他又如何甘心? 只要‘云中君’的力量出现在战场上,那无论这一次论战的结果,到底是胜还是败,紫薇帝君都永远不可能取得这一次论战的胜利——最多,也只是一个不胜不败的平局! 与之前而言,这平局已经是紫薇帝君梦寐以求的结果,但在此刻,看到了更美妙的可能之后,要紫薇帝君退而求其次,他又怎能甘心? 但作为天庭之主,在战局陷入僵持的时候,紫薇帝君也不可能对天庭这些神圣们的诉求,视而不见,是以,面对着这些上门的神圣,紫薇帝君也只能是出声安抚,“时机未至!” “云道君,是我们最终的底牌,也是我们最大的胜负手,但现在,地祇一脉的棋路,他们的打算,我们都完全没有试探出来,若是在这个时候就动用了胜负手,只怕反而是中了他们的下怀。” …… “云道友觉得,紫薇那边,什么时候会动用你这边的力量?”而在这僵持的战局当中,师北海早已是离开了洪荒大地犬牙交错的战场,出现在了那浩荡无比的天河当中,而坐在他的对面与之对弈的,自然便是云中君——属于这个幻境的云中君。 师北海看着面前的云中君,目光当中的神色,可谓是复杂到了极点——他明明是知晓,眼前的‘云中君’,只是一个幻象一般的存在,真正的云中君,此刻正在那眠云宫中,正在这幻境之外,但每一次面对着这幻象的时候,师北海都有一种虚实交错的迷离之感,他的本能,他的意识,甚至于他的灵觉,都在清清楚楚的告诉着他一个事实。 ——他面前的,并非是什么幻象,而是一个真真切切的生灵,一个真实无虚的,和外界的天庭没有丝毫区别的‘云中君’,除了没有对于那真实的洪荒天地的经历和记忆之外,他眼前的‘云中君’,无论是才情,才是胸襟,都和真正的云中君如出一辙,没有任何的区别。 每一次出现在这天河的时候,师北海甚至会想着,若是这幻境当中的‘云中君’能够脱离这幻境,出现在真实的洪荒天地当中,和云中君相互联手的话,会有怎样的声势,天庭的实力,又会增强到怎样的地步? “一位云中君率领大军压制天地之间所有的强者,另一位云中君率领大军,如同秋风扫梨庭那般,席卷整个洪荒,如此一来,说不得不陛下登临大罗出关的时候,我们便能够为他奉上一份前所未有的厚礼!” “可惜……”良久之后,师北海才是又压住了自己的遐想,他很清楚,在他面前的这位‘云中君’,是绝对不可能脱离这一片幻境的。 “云中君”是诞生于这一片幻境当中的神圣,是这一片幻境当中的主宰,而这一片幻境,却是依赖天庭的而存在,依赖立身于这幻境当中无数的神圣们的意识而存在——因为在这一场论战开始的时候,天地之间所有的神圣们都认为,这幻境当中,应该有另一个云中君的存在,于是乎,人意与天意,合而为一,诞生出和天地之间最为玄奇的造化,于是这幻境当中,便是由此衍化出了一位和云中君近乎是一般无二的‘云中君’出来。 一旦这幻境破灭,一旦这幻境当中的神圣们逐一退场,那么这诞生于幻境当中的‘云中君’,也必将为此湮灭。 这也即是说,这一场幻境当中的战争,其结局早就已经注定,但在这幻境当中,执掌着天庭的紫薇帝君,却到现在都还没有看清这一点。 “师道君这是在为我惋惜?”师北海的对面,那‘云中君’不紧不慢的落下一枚棋子,“是因为我只是一个诞生于虚无的幻象,注定要归亡堙灭吗?” 说及此处的时候,这位‘云中君’的脸上,依旧是一副从容无比的神色,丝毫没有因为察觉到了这样残酷的真相而有所动容。 “师道友,能跟我说一说,那位真正的‘云中君’,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吗?” “这天地当中,我与道友你结识良久,说是生死之交,也毫不为过,每次道友在我面前提及另一位云中君的时候,那言语当中的推崇,几乎是无法掩饰——我虽是诞生于这幻境当中的生灵,但我若是能够杀败那另一位云中君,得其真灵的话,未必就不能练假成真,破开这幻境而至于真正的洪荒天地,到那个时候,我得到他的一切,他的经历,便是我的经历,他的记忆,便是我的记忆,我即是他,他即是我,彼此之间,没有任何的区别,而那个时候,练假成真踏破有无而归的我,休说是登临掌之境,便是登临那大罗之境,也并非是不可能。” “这样的我,不应该是更加的符合天庭的利益吗?若是由此而算,师道友你应该是不遗余力的帮助我才对,但事实上,在我的察知当中,我和另一位云中君,一旦走到了那一步,那师道友你必然会选择站在他的那一边——另一位云中君,到底要是一个怎样的人,才能够令师道友你宁愿是放弃这对于天庭而言,更加正确的结果?” “不不不。”对于面前的‘云中君’认知到了自己本质这件事,师北海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诧异之色——毕竟,这是云中君! 斟酌了片刻之后,师北海才是继续在棋盘当中应下一枚棋子,然后出声,“云道友你这么说,那就足以说明,云道友你对天庭的认知,还有这谬误——我们天庭,从来都不是因为利益而存在的,或者说,我们天庭,从来都不是以利益的高低有无当做正确与否的准则!” “这天地当中的战争,到了最后的关头,我若是会帮助另一位云中君,必然是因为我与他的交情,我若是在那最后的关头选择两不相帮,也必然是因为我们的交情。” “那师道友你到底是打算帮他,还是帮我?又或者,是两不相帮呢?”‘云中君’步步紧逼,“若是不帮他的话,你难道就不担心他会怪你?” “不到最后关头,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怎样的抉择,但我相信,不管我做出这样的抉择来,他都不会对我有什么怨言——因为这就是他,就如同眼前的你,不会因为我的决策而对我有所怨言一般。” “既然如此的话,那师道友来此,又是为了什么呢?”‘云中君’再度落下一子之后,棋盘上的棋局,顿时便得变得险恶起来。 “只是想要听听道友你对局势的判断而已。”师北海捻起一枚棋子,眉头高高的皱起,他手中的棋子,依旧是高悬着不曾落下。 “毕竟,一旦道友你出现在战场上,也就意味着这一场幻境,到了结束收官的那一刻——也意味着,我的朋友,又少了一个!”师北海低声的道,思索良久之后,他才是将手中的棋子抛回棋盘当中,而那棋局上,漫无边际的如云如雪一般的纯白,一旦是将棋盘给彻底的占据,最后那棋盘收拢来,化作一道神通,被师北海面前的‘云中君’给收起。 …… “道君,师道君有何反应?”待得师北海再次离开以后,那沉寂无比的天河水府当中,才是又浪花卷动起来,然后一位又一位的神圣,从那浪花当中显现出身形。 而在这些神圣们显现出身形的时候,‘云中君’的手中,一枚兵符亦是显化出来,兵符当中,所有神圣们的气机,皆是列于其间。 “两不相帮!”‘云中君’朝着面前的神圣们道,“你们若是遇到了师道友,还需得小心谨慎,不要被他看出了破绽才是。” “这是自然!”一众神圣们皆是出声——这些神圣,皆是真实的洪荒天地当中,那些神圣们斩落了一缕念头之后所化。 而在‘云中君’察觉到了自己的本质,同时也察觉到了练假成真的方式之后,不甘于与这幻境一起堙灭的他,便是找到了一些神圣们——他问这些神圣们,到底是要伴随着这幻境一起湮灭,成为他人的一段记忆,还是不计代价的与他联手搏上一搏,练假成真,助他杀败真正的云中君,脱离这一方幻境。 而这些同样不甘于湮灭的神圣们,因为不可能在这幻境当中杀败幻境之外的本体,故此他们将自己的印记,寄托于‘云中君’的兵符当中,‘云中君’杀败了真正的云中君,练假成真之后,再择机引动这些神圣们寄托于兵符当中的印记,逐步的吞噬天庭当中其他的神圣,令这些幻境当中的神圣,借体而生——至于说为什么会是‘云中君’,原因也很简单,因为这幻境当中,唯一的一个本体和幻象同时存在的神圣,便是云中君,故此也唯有‘云中君’,才有在这幻境当中杀败自己的本体,练假成真的可能。 而在他们的计划当中,最重要的一个节点,便是师北海——但很可惜,这幻境当中,师北海念头所化的神圣,并没有与他们合流,联手吞噬本体的意思。 或者说,他们面前的师北海,便和这幻境当中更多的神圣们一般,并没有自己只是一个生死不由自主的‘化身’的自觉,在他们的眼里,他们,就是本体! “不过他不愿意加入也没关系,我们的计划当中,只需要他两不相帮,就足够了!”片刻,‘云中君’又出声道。 “我们这边,也在尽最大可能的劝说紫薇帝君——不过紫薇帝君的心头,似乎是有别的打算,不管我们怎么说,他都没有想要引动道君力量的意思,一副铁了心要将道君你封锁在天河的模样,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又些许功夫之后,天河水府当中,才是又有一位神圣有些忧心的道。 他们的计划当中,师北海固然是一个关键的节点,但真正最重要的环节,却是‘云中君’和云中君的相遇与厮杀,唯有如此,‘云中君’才有练假成真的机会,他们所有人,才有着脱离这一方幻境的机会,而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要是令‘云中君’出现在战场上——否则,他们所有的筹谋,所有的准备,都是毫无意义! “未必就是察觉到了什么。”天河水府当中,‘云中君’沉吟片刻,这才是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或许,是因为他在这战局当中,看到了更加有利于自己的可能而已,不过也无所谓,他的能力,也就止于此了——维系当前的局面,便是他所能够做到的极致,一旦局势有所崩坏,他必然是无能为力,到那个时候,就算是他再如何的想要压制我,也不可能了!”‘云中君’冷笑了一声。 虽然端坐于天河不出,但因为那无数的神圣们的存在,‘云中君’对于天地之间的战局,却依旧是了如指掌,而作为在天意与人意的交错合一之间所诞生出来的,承袭了云中君一切才能的他,自然也能够是看得出来,眼下的均势,分明就是另一边的那位云中君有意识的营造出来的局面——只要那位云中君愿意,这均势,便能够旷日持久的保持下去,而只要他不愿意,这均势,也能够是随之被他所打破。 “那我们,就只能等下去吗?”一众神圣们皆是戚戚然。 “怎么会?”‘云中君’冷笑起来,“地祇一脉,有保持均势的力量,那难道我们,就没有打破僵持的力量吗?只要这僵持被打破,无论是胜是负,是进是退,局面都将彻底的超出紫薇的掌控,而那个时候,便是我踏出天河的时候!” “崇明,我要你引军而至丘聚山,听声,崇明兵至丘聚山的时候,你的大军,要出现在绝剑渊……”天河水府当中,只余下‘云中君’的声音在不停的回荡着,伴随着他的言语,整个洪荒天地的地图浮现出来,地图上,用不同颜色勾描出天庭不同的神圣们朝着地祇一脉发起攻击时进军的路线。 ——若是有地祇一脉的神圣们再此的话,这些神圣们看着‘云中君’的布置,必然会惊骇莫名! 因为在‘云中君’的布置之下,天庭的大军们每一条穿插的路线,都是完美无比的绕开了他们的防线,若是天庭的大军,能够按照既定的谋划,出现在他们应该出现的地方,那么地祇一脉在前线的防御,必然是会被天庭的大军给分割成无数无法联系的孤岛,只能各自为战,最后被天庭的大军给各个击破,然后天地之间的大势,会重新的落入天庭的掌控当中。 “道君,而今紫薇帝君正是以战局尚稳为由,将道君你禁于天河,若是在道君不出的情况下,我天庭大军高歌猛进,势如破竹,那岂不是说,道君踏出天河的机会,便是更加的渺茫?”看着‘云中君’的调度和布置,下方的一众神圣们,立刻便是有人不解的问道。 而听者这话,‘云中君’便不由得是大笑起来,“不管是我,还是诸位,皆是天庭的神圣——我们的诉求,在于练假成真,我们的争端,在于真幻之别,余者,不管是在场的诸位,还是这天地之外的另一方,我们的目的都是一致的,我们都希望见到天庭君临天地,荣光永固,既然如此的话,我又怎可轻易动摇天庭的利益?” “至于说紫薇帝君,所谓欲先取之,必先予之,我便是给了他这一场大胜,以他的能力,有如何能够把握得住这一场大胜?到头来,只怕是大胜化作大败,他也不得不是来到这天河,求我出面主持局势。” ‘云中君’看到分明,当前紫薇帝君对天地局势的把控,便如同是一个幼童竭尽所能的扛着旗杆登山一般,当风平浪静的时候,这幼童只要手段足够的熟练和高超,自然便能够借着旗杆本身的惯性保证这旗杆矗立于天地之间,然而,一旦是有什么风吹草动,任由这幼童把持旗杆的手段再如何的精妙,也不可能继续保持那旗杆的平衡,那不自量力的幼童,注定会被这不应该被他所掌控的旗杆带着,坠入深渊当中。 ——因为一旦有了风吹草动,那幼童便只能是以自己的力量强自来维系旗杆的平衡,但一个幼童,又如何能够强行维系旗杆平衡的力量?若是他真的有这样的力量,他又何必要如此的小心谨慎,步步为营? …… “是你出手了吗?”当天庭的大军,再一次运动起来的时候,眠云宫中正百无聊赖的云中君,目光也不由得是微微一动——如果是说将这幻境当中的战局比作一个棋局,那么在云中君的面前,另一边的紫薇帝君,便只是一个刚刚学会对弈的新手而已,在这棋局当中,紫薇帝君的每一次落子,每一次应对,都在云中君的推算,甚至于控制当中,而彼此之间,每一次大军的调动之后,各自的大军进退的距离,以及所取得的战果,也同样是在云中君的掌控当中。 也正是如此,对于云中君而言,这幻境当中的局势,他想要保持多久,便能够保持多久——但此刻,天庭的大军再动,云中君便是陡然间察觉到了不对。 就如同是坐在他面前,与他对弈的对手,突然就换了一个人一般——而且换下来的那个人,对于自己,更是了解到了极点。 “是你吗?肯定是你了!”云中君抬起目光,望着天河的方向。 就如同幻境的那位‘云中君’对他的了解一般,云中君对于那幻境当中的‘云中君’,也同样的了解——毕竟,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他们本就是一体两面,同源而生的存在。 “那么,是紫薇打算认输,还是你不甘寂寞了呢?”云中君沉吟了片刻,然后笑了起来,“不管是哪一者,都无所谓了!” “你要战,我便陪你战上一场,令你以最为酣畅淋漓的方式归亡,就当这是我对你最大的善意——毕竟,你便是我。” “只是可惜了,不能继续再拖延下去。” “来人,传我令,集结众神,曰,时机已至!”云中君起身,屈指在虚空当中一扣,沉闷无比的声音,却如同是最为慷慨激昂的鼓点一般,在这洪荒大地之间蔓延开来,将每一位神圣的心头的热血,都彻底的点燃。 第四百八十三章 各自的后手 “时机已至?”地祇一脉那原本因为天庭突如其来的变阵而惊愕无比,甚至于是已经被撕开了防线的神圣们,听着眠云宫传出来的敕令,精神不由得都是为之一振! 云中君所为的集结众神,并非是将这些神圣们都集结到眠云宫,而是将那些还在闭关的神圣们,都一一的唤醒——毕竟,此刻战争展开,这些神圣们若是聚集于眠云宫中,岂不是等于将他们的防线拱手相让? …… “到底怎么回事?”而在云中君麾下的神圣们都一一的出关赶赴前线的时候,天庭当中的紫薇帝君却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暴怒当中。 就他此刻对战局的把控力,完全无法把握此刻这陡然间变幻的战局——他立于星空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洪荒大地之间那犬牙交错,参差不齐的战局之时,他竟是发现,以他的能力,竟是完全看不出那战局的走向。 在这交错的战局之间,他甚至是不敢对战场上那些各自主持战局的神圣们发出自己的军令,通知这些神圣们,进攻或是退守,转进或是驰援——他生怕自己的一个军令发出去,这混乱无比的战局,便会彻底的崩溃,他们天庭此前无数万年的战果,便会在一瞬之间烟消云散,这样一来,他在真实的洪荒天地当中,以不可告知于人的手段苦心经营了数十数百万年的影响力,亦是会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陛下,该怎么办?”紫薇帝君的身边,同样是有一些在战场上败退回来的神圣们围在紫薇帝君的身边,面带焦急之色。 这战局突然之间的变化,同样也是超出了这些神圣们的把握——有不少天庭的神圣,还未出关,他们所主持的那一段战线,就已经是被地祇一脉的神圣们给彻底的撕裂。 洪荒大地上,惨烈无比的厮杀,依旧是在继续,几乎是每一刻,都会有神圣从这战场当中退去——或是败退回返天庭,等着重整旗鼓,又或者是直接陨落于战场当中,化作流光归返于本体,只能以一种盘观者的身份,看着这一场起源于天庭变阵,起源于天庭那些主持战线的神圣们把握住了机会自发发起的配合与突袭,在地祇一脉的应对之下,化作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混战,再转而化作一场天与地的决战。 片刻,那些回归于真实的洪荒天地之间的神圣们,才是晃了晃头,清醒过来,‘完整’的消化了他们在那幻境当中的精力——而在这个时候,那幻境当中的战局,已然是有了全新的变化。 在那混乱无比的战场上,一道血色的锋刃化作箭头,笔直的破开天庭一方的防守,一路径直的往周山而去。 在那箭头之前,天庭的大军,集结成一条又一条的防线,想要拦住那箭头的推进,但无论是怎样的防线,在那箭头的面前,便如同是最为脆弱的云雾一般,被那箭头一冲,立刻便是被云销雨霁。 随着这箭头不可阻挡的推进,地祇一脉所有的大军,都是随之变幻了阵型,一路紧随于那箭头之后…… “那作为箭头的,必然就是云道君亲自统帅的大军了,也唯有云道君亲自统帅的大军,才有在这战场上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威能!”刹那之间,一众神圣们,便已经是认出了那箭头的身份,然后将注意力落到了天庭的应对之上——对于这些神圣们而言,云中君在这战场上的表现,看得再多也没有任何的帮助,毕竟,谁都做不到云中君那样的地步,反倒是天庭的应对,哪怕是在云中君的攻势之下一触即溃,但这些神圣们,也能够勉强从其间有所得。 “紫薇帝君打算如何应对呢?”当那箭头以所有人都无法预料的速度逼近周山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紫薇帝君的身上——周山,乃是天与地之间的通道,一旦周山被地祇一脉的神圣攻破,占领,那即是意味着,地祇一脉的神圣们,便能够直接将原本只是停留于洪荒大地上的战火烧进星空当中,而这也即是意味着,天地之间的攻守之势,彻底易位! 在这样的变局之下,这些神圣们当然是想要知晓,这号称征伐调度能够和云中君相媲美的紫薇帝君,在这个时候到底会打算如何应对地祇一脉的攻势? …… “罢了,就算是不胜不败,也比一败涂地来得好!而且这样,至少还能够博得一个着眼大局,不计自身得失的美名。”眼见地祇一脉的大军距离那周山只剩下一步之遥,紫薇帝君也终于是有了决定。 “来人,请云道君!”而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紫薇帝君的时候,紫薇帝君的声音,也便是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来人,请云道君!”幻境之外,那些观战的神圣们一个个的都是愣了愣,几乎是以为之听错了——谁也没有想到,在这胜负的关键时刻,紫薇帝君的应对,竟然会是这样,谁也没有想到,紫薇帝君竟是连尝试,都不曾尝试一下,便是直接的选择了认输。 但此刻还留于幻境当中的神圣,对紫薇帝君的决策,却并不觉得有任何的意外——只有真正在这一场决战当中直面了云中君的他们,才能够真切无比的体会到,认真的云中君,给他们带来了怎样的压力。 在这突如其来的决战当中,他们所有的调度——不管是源自于紫薇帝君的,乃是源自于他们这些统帅们的随机应变,又或者是来自于他们的突发奇想——总之,他们的每一个应对,似乎都在云中君的把控当中,他们的每一次试图破局的决策,所换来的都是一个更加令人觉得糟糕的结局,每一次他们试图汇聚防线,阻挡云中君攻势的勾连,所换来的结果,都是将自己防线更大的破绽暴露在云中君的面前,令云中君攻破他们的防线,更加的轻易简单。 若不是他们自己便是这一场战争的亲历者,他们几乎是要怀疑,这一场战争,是他们自己和云中君共同在舞台上唱出来的一场虚假的大戏而已,若不然的话,他们和云中君的配合,又岂会如此的紧密无间,天衣无缝? 在这样的战局当中,越是和云中君统帅的大军厮杀下去,天庭一脉的神圣们,便是越发的没有站在云中君面前,直面云中君的勇气。 是以,在紫薇帝君最终做出了请天河的‘云中君’出面应对局势的决策之后,围在他周遭的那些神圣们,非但是没有觉得任何的意外,反而都是一路理所应当的模样,甚至都是在心中长舒了一口气。 “就如同是太乙道君不可能面对大罗至尊一般,我们也不可能在战场上面对云道君——要应对这样的完全超出了规格之外的存在,唯一的办法,自然便是请动另一个超出了规格的存在!”天庭的那些神圣们,都是这般理所应当的想道。 要应对云中君的攻势,除了另一个‘云中君’之外,还能有谁? …… “你来了啊。”当天庭的大军一反常态的朝着周山的山麓收缩,将他们在洪荒大地上所占领的一切的领地,都以一种干脆无比的态度尽皆放弃的时候,云中君也是抬起头望向了周山的最顶端,脸上浮现出了肃然无比的神色。 若是还不能从天庭这陡然间变幻的应对当中知晓天庭统帅的身份,云中君也就枉费这么多年征伐的经历了,当然了,这其中更具有证明意义的,还是天庭的大军在彻底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滑溜’——云中君所预先留下的后手,埋伏,陷阱,都被完美无比的避开,这种熟悉无比的手段,除了‘他自己’以外,天地之间还有哪一位神圣能做得到? “是啊,我来了!”而在周山的顶端,‘云中君’双手负于身后,衣袖飘飘,而在他的身后,天庭无数的神圣皆是默不作声——尽管‘云中君’在接掌了大军之后所下达的一个军令,便是不计代价,不计后果的撤退,但天庭当中的神圣们,也依旧是没有任何一人表露出对‘云中君’的质疑。 “诸位可曾觉得惋惜,我为何要先令大军撤退,将洪荒大地之间的一切战果,尽皆放弃——毕竟,地祇一脉只是在我们的统御之间撕出了一条直通周山的缺口,我们天庭的大军,依旧是有着合拢这缺口,将地祇一脉逼近周山的大军尽皆围而歼之的可能?” “地祇之云中君,战阵征伐调度,不逊于我,而这无数万年来,他亲历于是,对麾下的大军了解极深,一应大军在他之手,皆是如实臂助,转圜由心——反观我,却是闭关已久,天庭一众神圣,上至各方统领,下至寻常士卒,我皆不识得,更甚至于,有更多人连我的名姓或许都不曾听闻过,如此状况,我不先引兵后撤,令大军彼此熟悉的话,又要如何与他相争?” 虽然天庭的神圣们不曾发问,也不曾质疑,但‘云中君’也依旧是为自己的举动向背后的一众神圣们做出了解释——毕竟,对于他而言,眼下的这一战,乃是对他至关重要的一战,赢了,便是海阔天空,输了,便是万事皆空!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就算再如何的自信,也必然是要竭尽所能的,最大限度的掌控住自己所能够掌控的力量,将自己所驾驭着的力量最大限度的发挥出来——毕竟,此刻他所面对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对于‘自己’有怎样的力量,云中君再清楚不过——只要稍有不慎,在这一场性命攸关的战争之间,便是万劫不复。 …… 当双方的大军,在周山当中以周山的山麓为界限,再度僵持起来的时候,云中君麾下地祇一脉的神圣们,也终于是察觉到了之前天庭的神圣们所面对着云中君的感觉! 在这僵持当中,他们所执行的一切的决策——只要不是来自于云中君的调度,便统统会被天庭所看穿,然后被天庭反制,每一次他们想要在这战场上证明自己的时候,都只会拖着麾下的大军步入死地。 当地祇一脉一位又一位的神圣们也随之退场以后,无论是天庭的神圣们,还是地祇一脉的神圣们,也终于是察觉到了这样的一个事实——在这一场前所未有的战争当中,他们的存在,只是彻头彻尾的棋子而已,这幻境当中的主角,只有两个,那就是云中君,以及‘云中君’。 “两位能力几乎是完全一致,所掌控的大军的力量,也几乎是一模一样,也都能够看穿对方一切布置的神圣,他们之间的胜负,该是如何才能够决出来呢?总不至于,是要将他们麾下所有的力量,也即是我们都消耗一空之后,他们两人,再来上一次刀刀见血的厮杀吧?”幻境当中的神圣们如此想着,在这样的想法的驱使之下,这些原本就只是意识所幻化出来的化身们,干脆就放弃了自己的思考,放弃了自己对局势的判断,封闭了自己的意识,将自己的身躯,当成了云中君手上的傀儡,除了严格的执行云中君手中的每一条军令之外,便再也没有其他的想法——而他们真正的意识,则已经是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在这变幻莫测的战局当中,随之不停的变换着的天地大势之上。 在这样的状态之下,这些神圣们,终于是察觉到了这天地大势的变幻——在他们的感知当中,这令天地之间无数的神圣们顺之者昌,逆之者亡的天地大势,却如同是化作了面团一般,随着两位云中君在棋盘上的落子,在这战局上的调度,飞快的变幻着,时而倾向于天神一脉,时而倾向于地祇一脉。 若不是亲身经历,见证了这一切的话,这些神圣们几乎是完全无法想象,这在所有人想象当中,都恢弘无比,浩瀚无比,令所有人都无法与之相抗的天地大势,会显得这般的‘孱弱’,这般的‘绵软’。 “这当真是天地大势?”大军当中,准提道君看了一眼身边的接引道君,目光当中满是疑惑——他们面对着天地大势的时候,这天地大势的表现,可不想现在这般的无力! …… “我知晓他一切的调动,他也能看穿我一切的调度,怎样的战局当中,无论是突出奇兵,还是堂皇之正军,皆没有任何的意义,只是无限的消磨性命,消磨血肉而已——是以,这一场战争,其胜负,只是着眼于我和他的身上。”云中君面无表情的行于周山山麓之间,在这漫长的僵持当中,这周山的山麓,早已是被血色给彻底的染红,若是有人挖开这周山的表层,一路往下挖去,必然是能够发现,整个周山,都已经是被那无穷无尽的血色给浸透。 毫无疑问,‘云中君’,或者说是他自己,乃是云中君自来到这洪荒天地之后所面对着的一个最为棘手的对手,没有之一,在面对着这样的对手的时候,有时候云中君自己都不能保证,自己在战场上的决策,到底是对,还是错,自己所察知到的对手的调动,到底是真实,还是掩人耳目的假象。 为了战胜这样一个对手,为了战胜自己,云中君也唯有绞尽脑汁。 “既如此的话,这一场战争,或许是能够如此而行!” 蓦然,云中君站定脚步,屈指在虚空当中一扣,无形无相的波动弥散开去,将一些沉浸于天地大势的神圣们给唤醒…… “这一战,我最大的胜机,不在于我麾下的大军,而在于他还不知道我真正的目的——在这一场战斗当中,他的目的,是为了拖延时间,是为了取胜,而我的目的,却是他!我若是败于他手,胜亦是败,他若是败于我手的话,那这天庭万万大军,就算是全军覆没,那也是我赢了!”在云中君思考了,要如何战胜自己的时候,天庭的‘云中君’,也同样是以一种从容无比的姿态漫步于星河当中,思索着,自己要如何破局,如何的练假成真,如何的引得云中君前来,如何的,击杀云中君,然后取而代之! “或许,我可以这样!”在云中君打定主意的时候,‘云中君’同样也是顿住了自己的脚步。 …… “变局的时刻到了!”当幻境当中,两位云中君都打定了主意的时候,于幻境之外,正百无聊赖的看着那周山上的血肉磨盘的神圣们,精神也不由得都是为之一振,原本将要分心关注于天地变化的他们,亦是再度的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于那逐渐发生了变化的战场上。 周山的山麓之间,两位云中君的调度,第一次发生了迥异的变化——而这种不一样的变化,便是代表着,这一场战争当中,两位云中君,都找到了破敌致胜的手段。 两位云中君都打定了主意之后,周山山麓所在的时空,便如同是被人为的加快了一般,双方僵持了无数万年的局势,在兔起鹳落之间变得明朗。 双方的大军,军气直接的碰撞于一处,天地之间所有的法度,所有的权柄,都在这一刻被扭曲,下一那刹那,双方的大军,便是齐齐的失去了再战之力——而他们彼此之间的军气,则是彼此融合,在两位云中君的驾驭之下,在这幻境当中,形成两个独立出来的时空,分别出现在周山的两头,而在这两处时空之间,又有一个仅能容得一人通过的道路,将这两处时空勾连在一起——而这两处时空之间勾连的正中间,便是那天市垣的所在。 而在这时空之外,任何一位神圣,都不可能有破开这时空,干扰这两位云中君的战局。 看着这一幕,两位云中君,不由得都是放声大笑起来——对手的反应,和他们自己所预想的,可以说是如出一辙。 “看来,这一战的胜负,终究还是系于你我之间!”云中君看着先一步朝着那天市垣而去的‘云中君’,不由得会心一笑,同样是迈开脚步,朝着那天市垣而去。 没有其他的交流,也不再有多余的沟通,两位云中君在踏入天市垣的刹那,便是不假思索的朝着彼此发起了进攻——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神通,在这独立的时空之间炸开,叫这时空之外,叫这幻境之外的神圣们,目不暇接。 只瞬息刹那,刀光剑影,便已经是在这时空当中交错十余万次,而待得所有的光影都寂灭之后,光影当中,两位云中君便已经是再一次的出现在所有神圣们的面前——两人都是一副闲暇以待的模样,身上不见有任何的伤痕,更不曾有什么狼狈,就如同他们之前的厮杀,只是一场表演一般。 这本就是理所应当之事——两位‘同出一源’‘心意相通’的神圣,除非是臻至无法无念,无思无想之境,否则的话,在面对面的时候,他们的每一个念头,都会在对方的脑海当中留下痕迹,他们的每一个杀招,尚未释放出来,对方便都已经是知晓,这杀招将以怎样的形式展开,将落于何处——可那无法无念,无思无想之境,却已经是大罗至尊的标志,两位只是缘之境的神圣,又如何能够衍化出大罗至尊级别的玄妙? “看来,我们之间的胜负,只能寄托于我们各自的后手了!”天市垣中,一位云中君出声道,“我想,以我们彼此的了解,不可能判断不出,你我彼此之间,都不可能奈何得了对方,以我们之间彼此的智慧,也不可能不在这一战之前,提前预留后手,以作为真正的胜负手。” “不错。”另一位云中君同样是缓步行于这天市垣的一角,然后端坐下来。“就如道友你所预料的那般,我们都留下了后手,既然如此的话,你我不妨静待各自的后手如何?” 而在这幻境之外,那些神圣们看着停在天市垣中的两位神圣,已然是彻底的愣住——两位云中君厮杀于一处之后,交错无数万次之后,他们已经是完全无法认出来,这两位神圣,到底哪一位是地祇一脉的云中君,哪一位是天庭的云中君,哪一位是真,又哪一位是假? “道兄,该怎么办?” “我们还要动手吗?”时空之外,看着两位相对而坐的云中君,准提道君也是彻底的呆住——他们同样也无法认出来,这两位云中君,哪一位是真,哪一位是假,自然也就无法再对云中君施以什么谋划。 “无妨!”接引道君神色从容,用眼色安抚了一番身边的准提道君,“我们的手段,乃是以那咒杀之术为根本——就算是我们认不出来这两位云中君,但那咒杀之术却不可能认不出来谁是真正的云中君,不可能认不出来那裁云剑!” “你且自去准备吧,我们务必要在这两位云中君再一次动手的时候,完成我们的谋划,若不然的,只怕会有莫测之变。”看着那时空当中的两位云中君,接引道君的心头,陡然间便是生出一抹不安之意。 第四百八十四章 一绝后患 “你我之道行,神通,心性,智略,皆是一般无二,想要取胜,唯一的办法,便是以强绝无比的力量,封死一切的可能。”云中君的对面,另一位‘云中君’等了片刻之后,见云中君依旧是没有动用后手的意思,便也是自顾自的出声分析起来。 “师北海曾言,道友你素来都是着眼大局,那你的后手,应该就是你我离开之后的战局——我想,道友你应该是预先就在地祇的神圣们身上做好了安排和布置,告诉他们在你我皆无法干涉战局的时候,要如何取胜,然后以战局的胜利,反馈我你之间的争夺,以这种方式来获取这一场战斗的胜利吧。”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道友你从来不曾关注我你我彼此之间的争端,对你而言,战局上能够获取的胜利,就已经足够,你我之间的胜负,反而是细枝末节?”‘云中君’悠然自得的出声,三言两语间,便是将云中君的准备给抖了出来。 “那道友不妨猜猜,我的后手,又是什么?” “道友的后手,相比就是你所说的,那绝强无比的力量了吧。”云中君叹了口气,目光当中,浮现出一抹阴翳的神色——‘云中君’猜测到他的后手的时候,他也同样是猜到了‘云中君’的后手。 “盗苍生之力?”云中君看着面前的人。 “不,不是盗,而是取!”‘云中君’伸出手,一枚在他的手中浮现出来,正是他在天庭主持战局时,落在天庭当中每一位士卒和将领们身上的印记——通过这印记,他能够直接勾连到每一位将领和士卒,以一种最为直接最为快捷的方式,调整战局以做出变化。 而现在,这印记,便是成为了‘云中君’最大的后手。 “师道友曾言,天地之间的力量,分为天道和人道,而云道友你,便是这天地之间,极少数的,掌控了人道力量的修行者——那么你猜,我是否也掌握了这样的力量呢?”伴随着‘云中君’引动那印记的力量,无数种截然不同的力量,便都是往他的手中聚拢来,然后在那印记的驱使之下,凝聚为一——不是那属于人之道的力量,还能是什么? “天之道,损有余以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云中君看着被强行抽取了力量之后,以至于士卒都是变得虚弱,最后直接在这周山之战当中崩溃的天庭大军,也不由得唏嘘起来,目光当中,充满了凌冽的杀意,“道友你对人道力量的掌控,实在是出乎我的预料!” 相对于云中君对人道力量的掌控,他面前的另一位‘云中君’对人道力量的掌控,显得更加的直观,更加的霸道,云中君自身对人道力量的掌控,乃是源自于他麾下的士卒对自己的认可,是他麾下的自发的献出了自己的力量,而‘云中君’对人道力量的掌控,却是强行夺取的他麾下那无数的士卒的力量——借着他麾下的将领士卒们对他的信任,在那些士卒们的身上种下印记,留下手段,然后在这必要的时刻,强行抽取那些士卒们身上的力量,化作那沛然无比的‘人道之力’。 只是刹那,那人道之力便已经是充斥于‘云中君’的周身上下,将他经络当中原本所流淌着的法力,流淌着的天道之力,都化作了这纯粹无比的人道的力量——在这一刻,‘云中君’似乎便已经是化作了人道的本身。 “天道贵生,人道贵争,而今,我的力量本就超过了你,再加上我所执掌的最长于杀伐的人道之力,道友,你输定了。”‘云中君’的声音,低沉无比,而在他的周遭,所有的法度,所有的道则,都在随之而崩溃,都在他的念头之下,化作他所需要的模样。 “剑来!”‘云中君’说了一声,这独属于他们两人的时空,便在这一声言语当中,彻底的被他所掌控,云中君腰间,那一柄显化出来的裁云剑,其上一个印记明灭之后,这裁云剑,便是直接的出现在了‘云中君’的手上,同源同种,却更加霸道,更加强横的气机,在那裁云剑上一转,那裁云剑,便已经是换了主人,被‘云中君’彻底的执掌于自己手上。 “这一柄神兵,想来便是道友你的另一张底牌了——如今,这裁云剑,也被我所执掌,道友你还有什么手段?”‘云中君’冷笑着,屈指在那裁云剑上一弹,对于这时空之外的,那已经崩溃的战局,全然不做理会,对那些不甘的士卒,更是没有丝毫的怜悯。 人之道,本就是如此——掠夺众生,而成就己身! “我的后手,已经在道友你的手上了。”就算是这裁云剑弃他而去,云中君也依旧是没有任何的动容,“这裁云剑上的印记,想来便是你我方才交手的时候所留下的吧?我就说,以你我之能,要避开兵刃的碰撞,可以说没有丝毫的难度,但道友你手中的刀光,偏偏就是要循着我的剑光而至,原来你打的是这么一个主意?” 云中君的目光当中,满是遗憾,似乎是已经‘认命’了一般。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时空之外,一个繁杂无比的祭坛,显现出来,祭坛上,有无数的灯火燃烧着无穷无尽的星辰之力,祭坛上,北斗覆于南斗之上,死亡的力量,将创生的力量给彻底压过。 祭坛上,每一面旗幡上,都有不同族类,不同时代的文字,书写着云中君的名讳,此外,又有一位看不清模样的道人,端坐那祭坛当中,其周身上下,十二种最为根源,最为基础的权柄,化作印记环绕于其衣角。 “人道之力,还有那裁云剑——就是你了!”裁云剑的嗡鸣,在那时空当中颤动出来的时候,那祭坛上端坐的道人,便也是在这个时候苏醒,朝着那无数书写了云中君名讳的旗幡一拜。 刹那之间,这祭坛,便已经是在这一拜之下,彻底的腐朽,连带着那身形模糊的道人,也都是随之灰飞烟灭——而在这样的代价,却是那恐怖到了极致的诅咒之气,直接破开了无穷无尽的时空,令云中君和‘云中君’所在的那时空,都彻底的腐朽,而后这无穷无尽,恐怖到了极致的诅咒之气,在稍一停顿之后,便是直接融入了那裁云剑当中,令这裁云剑的威能增长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在一个刹那,便是这裁云剑,彻底的脱出了‘云中君’的掌控。 裁云剑,乃是诅咒所凝结而成的神兵,无论对哪一位云中君而言,这都是一柄注定会噬主的神兵——一旦他们的力量,压住不住这裁云剑的诅咒,便是这裁云剑噬主的时候。 便如此时! “道友不是问我真正的后手吗?” “这就是了!”看着‘云中君’身上,那陡然之间爆发出来的无穷诅咒和其身上那沛然无比的人道之力相互冲突,相互消磨,森罗万象刀的刀光,也是从云中君的衣袖当中流淌了出来。 这是他一开始就计划好了的事。 从一开始察觉到了准提道君和接引道君的杀意的时候,云中君便在思索,这两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到底打算以怎样的方式来对自己下手——在天庭的威势之下,他们两位虽然执掌大罗之机,但也绝对不敢明目张胆的对云中君动手,若不然的话,天庭的愤怒,以及那无数天河大军不计代价的反扑,绝对能够将那整个西极之地,都化作齑粉,这是这两位神圣绝对承担不了的代价。 而在进入了这幻境之后,云中君观望气运,察觉到了自己在这幻境当中将有性命之虞的时候,云中君便是确认了,这两人神圣打算在这幻境当中对自己动手——而能够隔着这幻境,能够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暗算自己,且通过这幻境直接勾连到自己本体的方式,唯有一种! 那便是源自于巫族的咒杀之术! “以咒杀之术,配合这两位神圣的秘法,然后引动那裁云剑的反噬,令我死于自己所执掌的神兵之手。”——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云中君便已经是将准提道君和接引道君两人的谋划,看的一清二楚,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云中君便在筹谋,要如何化解这一次的死局。 对于云中君而言,这一次来自于准提道君和接引道君的暗算,躲,是绝对不能躲的——毕竟,他在明处,接引道君和准提道君两人则是藏在暗处,只要不彻底的破解他们的谋划,就算是躲过了这一遭,在未来无数年的时间之内,他也依旧会随时都面临着两人引而不发的威胁,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威胁,会越来越大,越来越致命! 而在详细的筹谋之后,云中君便是选定了这幻境当中的另一位‘云中君’,来作为自己化解暗算的手段。 首先,这幻境当中的云中君,乃是天地造化而成的玄异,和云中君自己同根同种,气机一般无二,没有任何的区别——如此一来,云中君身上,唯一的还能够作为那咒杀之术寻根究底之目标的东西,便只剩下了那诅咒所成的裁云剑。 也正是如此,在和这另一位‘云中君’厮杀的时候,云中君才是明明都察觉到了‘云中君’对裁云剑的谋划,却故作不知,任由那‘云中君’完成自己的谋划,将那裁云剑给夺走——也正是在那裁云剑被夺走的时候,云中君清清楚楚的察觉到,萦绕于自己气运天柱当中,那死亡的气机,彻底的远离了自己。 整个计划当中,唯一的超出了云中君掌控的地方,便是他错误的预计了‘云中君’的狠辣,没有想到这位‘云中君’在这关键的时刻,会对自己有如此浓烈的杀机,以至于他宁愿是舍了战局的胜利,也要将自己斩杀于当场,也没有想到,这位‘云中君’在最后的关头,会果决到如此的地步,直接以那人之道的力量,来彻底的替换自己身上原本属于天之道的力量——要知道,人之道的力量,固然是强横无比,但却也是天地之间最为不稳定的力量。 所谓天行有常,人心多变,这正是对天道之力和人道之力最为真实的写照。 天道的力量,固然不及人之道的力量那般强绝霸道,但却更加的稳定,更加的容易掌控,而人之道的力量,是源自于众生万灵的心意,强绝霸道的同时,也难免会受到人心向背的影响——如‘云中君’那般,以强行夺取生灵的力量融为一炉,化作人道力量的行为,也只能逞一时之威而已,在这一战之后,其必然会受到人心的反噬,而在其受到反噬的那一刻,便是其一身的修为付诸流水的时候。 好在,这变化对于云中君的谋划而言,并没有任何的影响——‘云中君’成功的在那裁云剑上留下了自己的气机,为谋夺这裁云剑留下伏笔的时候,这一战的结局,便已经是彻底的注定。 两位执掌大罗之机,且以登临了掌之境的绝世强者,再加上各自执掌最根源法则的一众祖巫,以及这些祖巫们无数万年来无休无止的诅咒所留下的伏笔——他们联手之下的共同的谋划,就算是云中君真正登临了掌之境,都有可能因此陨落其间,更不提,云中君对面,‘代他受过’的‘云中君’只是一个缘之境的修行者,更是将一身的实力,都化作了人之道的力量,对于咒杀等等秘术的应对和抵抗,本就大大的受到了削弱! “道友,最好!”云中君手中森罗万象刀的刀光亮起,绽放出无与伦比的锋芒,待得这锋芒过后,‘云中君’的头颅,便已经是高高的在这时空当中扬起来,在这时空崩碎的时候,直接落入了那翻涌的浩荡天河之间,不见了痕迹。 也就在这一刻,云中君的心头,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的感觉——“这是,斩我?”恍惚之间,云中君的心头,竟是涌现出这样的一个完全令人不可思议的想法来。 刀光消敛的时候,云中君的对面,陨落的‘云中君’亦是化作渺渺的云烟,伴随着云中君的吞吐,彻底大的消失,不见痕迹,而这庞大无比的幻境,也是在这一场战斗尘埃落定的时候随之崩溃——只余下那浩荡天河,直接贯穿了真幻之别,融入到了真实无比的天河当中。 然后,一个念头从云中君的身上落下,顺着天河的波涛一路而动,直接出现在那弱水河中——自逼退共工以后,便沉寂了无数万年的弱水河中,便是在这一刻,再度有波涛席卷了起来。 …… “不愧是云道君,我败了!”一直到这个时候,紫薇帝君的声音,才是在那高台上响了起来,两者之间的棋盘,已然是化作了一片彻彻底底的混沌虚无。 “这一败,紫薇心服口服!”紫薇帝君起身,朝着云中君一礼,然后缓缓退去。 “不愧是云道君!”而在另一边,接引道君等人,也同样是面色惊愕的起身,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了一眼云中君的腰间——在云中君的腰间上,那素来都不离身的裁云剑,早已是不见了痕迹。 “怎么可能!”准提道君和接引道君对视一眼,心头皆是骇然——那裁云剑的崩溃消失,足以是证明,他们的谋划,已然成功,但在他们的谋划成功之后,那应该在他们的谋划之下,被那诅咒所侵蚀,被那裁云剑所反噬的,就算不死也得落一个性命垂危的云中君,却是安然无恙的端坐于这传道的高台之上,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甚至于其气机,还变得更加的玄妙了一些,这又叫准提接引两人,又叫一众祖巫们,如何能想得通这其中的缘由? “云中君,竟深不可测至斯吗?”准提道君心头想道。 “果然,对那几只金乌动手,才是当前对付天庭唯一的办法!”共工看了一眼身边的众位神圣,同样也是起身,面色阴沉的离去。 “云道君,你怎么样了?”待得所有的神圣们都离开之后,师北海才是拦住了云中君。 在云中君和‘云中君’的碰撞之前,师北海的意识,便已经是离开了那幻境,是以,不管是其他提前退场的神圣们,还是回到了天庭的师北海,都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先前云中君腰间的那一柄裁云剑陡然间炸裂的那一幕——其他的神圣们不知晓,为什么云中君腰间的神兵炸裂之后,却能够安然无恙,丝毫不受这神兵的影响,但作为知晓另一位‘云中君’的打算和决意的师北海,却不可能不去猜测,这其间的原因,是否是因为天庭的云中君已经陨落,而此时安然无恙的云中君,却是另外的一个‘云中君’。 虽然两位‘云中君’的才情,皆是举世无双,但在那最终的一战当中,师北海却是将两位云中君的心性,看的是一清二楚——如此,他自然是不愿意回转天庭的,是另一位心性狠辣决绝的‘云中君’! “我自然是无碍。”云中君顿住脚步。 看着面前面带犹疑之色的师北海,云中君心中突然便是生出促狭无比的念头来。 第四百八十五章 巫族,紫薇 原本已经顺着天河落入弱水的那一缕念头,直接被云中君引到自己的身上——感受着这兀然间变化的气机,师北海也不由得一惊,情不自禁的便是后退了一步。 “怎么可能?”虽然心中猜测,这新出现的云中君,便是幻境当中所诞生的那云中君,但这一幕真的浮现在师北海眼前来的时候,师北海也依旧是生出了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片刻,师北海才是回过神来,“这个时候,云道友就不要跟我开玩笑了,幻境中的他,怎么可能是你的对手?” “我就知道瞒不过师道友你。”云中君本身的气机,再度显现出来。“不过,师道友,其他的东西姑且不论,但紫薇背弃天庭之事,已然是八九不离十了。”云中君的神色变得肃然。 “怎么说?”师北海紧跟上云中君的脚步,脸色同样是变得肃然无比。 “在那幻境当中,紫薇帝君的表现,和这二十五万年以来,他在战场上的表现,实在是大相径庭。”云中君出声道。 “如此,我有理由怀疑,他这二十万年在战场上的纵横不败,都是因为对手刻意配合的缘故。” “云道友,你在幻境当中应对紫薇的时候,用了几分力?”师北海整个人,都似乎是变得阴沉起来——天庭的对手,乃是巫族,紫薇帝君在战场上得到了巫族的可以配合,这只能证明,他在一定的程度上和巫族有所默契,甚至于是倒向了巫族。 对于任何一位属于天庭的神圣而言,这种指控,都足以致命! “一分都不到!”云中君看了一眼师北海——在战场上二十五万年纵横不败的紫薇帝君,在幻境当中和云中君对阵的时候,在占据优势地位的情况下,却连云中君一成的力量都招架不住,这已经是能够说明很多事了。 …… “我该如何处理你呢?”回到了天河水府之后,云中君才是伸出了手,一个念头,或者是一缕意识,在他的指尖浮现出来——正是那幻境当中另一个‘云中君’的意识。 这样的一个同源而出的意识,对于天地之间任何一位神圣而言,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瑰宝——这天地之间,最玄妙的秘法,也即是那化身之法,想要施展出来,最为重要的东西,便是这样的一个同源而出的念头。 以天帝太一冠绝洪荒的功行,在知晓那化身之法的本质以后,所凝练而出的化身,帝均,都只是有一个泥塑木胎,其原因,便在于太一凝练化身的时候,少了一个最重要的东西,也即是能够作为承载化身的念头。 于常人而言,这样的念头并不算难得,只需要从自己的身上切割出一部分本源,便已经足够——但这样的行为,却会导致修行者自身的本源残缺,令修行者在道途之上,举步维艰,稍微一个正常些,理智些的修行者,都不会以这种方式来凝练化身。 而云中君此刻获取的这念头,无论是根基,乃是潜力,都不下于云中君本身,若是以这念头为根基,将之凝练为一具化身的话,那这化身的潜力,以及实力,可想而知——在之前的时候,这念头,就已经是在那弱水当中滚了一圈,和那弱水有了紧密无比的联系,云中君稍加放任,那这样的一个念头,必然就会在那弱水河中自发的生成一具执掌弱水河的身外化身,弱水河神。 但云中君为难的地方,也正在于此——他一身所学,看似纯粹,但实则驳杂,这天地之间的一切,他可以说是都有所涉猎,而从缘之境登临掌之境的关键,便在于要将一身所有的一切,都融为贯通,从中分出一个高低主次来。 但偏偏,云中君所涉猎的东西,根本就无法分出一个高低主次——无论是那气运之法,还是那战阵征伐之道的极致所代表着的人之道,又或者是云中君所执掌的,贯通天庭和洪荒的天河-弱水的体系,都可以说是这洪荒天地之间极致玄妙的大道,不要说以此成就掌之境,便是以此登临大罗,也未必是没有可能。 自从天帝太一为众人分说掌之境的玄妙之后,无数万年来,云中君养伤之余,好不容易才是以自己的气运之道,贯通了自己所修持的其他几条大道,勉强令那气运之道,超出其他几道半头,令他看到了以气运之道来统合自己所修持的一切的可能。 若是此时,那放任这念头不管,任由这念头只有成长为一具独立的化神,那么他所修持的其他的大道,必然便会在这化身的反馈之下,再度得到提升,重新和那气运之道持平,令云中君好不容易才看到的通往掌之境的道路,再一次被堵住,甚至于是令他永远都看不到登临掌之境的希望。 若是不能登临掌之境的话,那他在缘之境当中,再如何的强横,也没有任何的意义,毕竟,只有登临了掌之境之后,修行者才会有登临大罗的可能,而大罗之下,皆为蝼蚁——虽然云中君曾经以一己之力面对过执掌大罗之机,且引动了大罗之妙的接引道君和准提道君,但云中君之所以能够在那战斗当中获胜,并非是因为大罗之力不够强横,而是因为准提道君和接引道君就算是引动了那大罗之妙,也丝毫不敢令那真正的大罗之力加诸于他们的身上——否则的话,在那大罗之力加诸于身的时候,便是准提道君和接引道君的道途,彻底的被那大罗之力所侵染,最后彻底的在这力量当中迷失自我。 “既然如此,我何妨不试一试此法?”沉吟良久之后,云中君的脑海当中,便是有灵光陡然一动。 他最初的想法,乃是打算将这一缕念头化入弱水河中,练成一件气机相连的灵宝,以统帅他所执掌的天河和弱水,以及他预想当中的另外一条河流,并且以此成为枢纽,成为这三条河流合而为一的气机,不过,在和师北海沟通之后,云中君便是又放弃了这样的念头。 道理也很简单,这一缕意识,毕竟是另一个自己所遗留下来的——中君对自己实在是太过了解,他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绝望,不会放弃,那另一个‘云中君’,也必然会具有这样的特质,虽然云中君杀败了另一个自己,且其本源,也化作了云中君手中的一个意识,但云中君却丝毫不敢保证,另一个‘自己’在陨落之前,到底还留下了怎样的后手,而自己手中的这一缕能够凝练为化身的意识,到底是巧合而成,还是另一个自己‘刻意为之’。 云中君自忖,若是易地而处,自己倒了陨落的绝境,必然会以玉石俱焚之态,燃烧一切的本源,做拼死的一搏,就算是败了,也会直接湮灭自己一切的痕迹,而不会留下这样的一缕意识,任由他人折辱。 是以,云中君手中的这一缕意识,有相当大的可能,是另一个自己为了翻盘而所留下的伏笔,为稳妥起见的话,这一缕意识最好的处理方式,治安室直接将之磨灭,而云中君为难的地方,也就在于此——以他当前的力量,竟是完全无法磨灭这一缕纯粹无比的意识。 “连师道友对我的了解,在我戏弄他的时候,他也会有片刻的错愕,担心我真的是败于你手,你的强大,可见一斑——将你炼做灵宝,并不是一个恰当的选择。”恍惚之间,云中君面前的这一缕念头上,似乎是有一张阴冷无比的笑脸浮现了出来,正以挑衅的姿态看着云中君。 “胜了又如何,你能奈我何?我不一样按照我所预料的,出现在了这真实的洪荒天地当中?”恍惚之间,那笑脸便是朝着云中君道。 “能耐你何?当真以为,我就奈何不得你了吗?”云中君的脸上,同样也有冷厉的神色一闪而过,然后他毫不犹豫的,便是拈起这一缕念头,直接将之按进了自己的眉心当中…… …… “这一战之后,帝君陛下应该是认清事实了吧?”云中君因为那意识而闭关的时候,紫薇帝君却是再一次踏上了去往须弥山的道路——而他才踏出天庭,三个隐藏于时空当中的身形,便是拦在了他的面前。 “帝江,烛阴,还有共工!”那三个身影浮现出来的刹那,紫薇帝君的神色便是陡然一变。 “帝君何必对我们皆备如斯?难不成,这二十五万年的合作,还不足以令帝君看清,谁是敌,谁是友。还不足以叫帝君看清,我们巫族的心意?”共工低声的道。 “我不知晓几位祖巫在说什么。”紫薇帝君脸色再变,直接就打算了面前三位祖巫的言语——这三位祖巫口中所说出来的东西,可以说是当前天地之间最大的禁忌,是这天地之间,绝对不可提及的话题,在这二十五万年以来,紫薇帝君曾经无数次的怀疑过这几位祖巫此刻所提及的言语,但每一次这念头在浮现出来,便立刻是被紫薇帝君给掐灭。 “自欺欺人,没有任何的意义。帝君陛下,我们是时候该开诚布公的聊一聊了。” 时间祖巫烛阴和空间祖巫帝江撑开时空的屏障,然后共工施施然的出现在紫薇帝君的面前。“此处,距离南天门只在咫尺,帝君只要一声言语,天庭的大军刹那之间便可将我等围杀于此,而帝君至今不言,可见我们之间,还是有得谈的。” “天庭和巫族,乃是宿敌,注定要倒下一方,你我之间,有什么好谈的?”紫薇帝君的脸色,依旧是阴冷无比。 “自然是谈一谈,下一位的天帝会是谁,自然是谈一谈,帝君你接掌天帝之后,我巫族该何去何从?” “自从当今的天帝陛下开创天庭的那一刻起,天庭和巫族,便注定了不死不休的结局——可这样的结局,并不是我们巫族愿意见到的,我想,这也不是紫薇帝君你愿意见到的。” “细说起来,天庭和巫族最初的恩怨,要追溯到这一纪元的开始,巫族强横不可一世,以天地万族为血食——可事实上,这血食之举,历来有之,非但我巫族以万族为血食,便是万族内部,也同样是互相猎杀,以为血食,可凭什么,这天庭的万族,便能够选择性的遗忘他们的过去,却对我们巫族的过去死抓着不放呢?为什么同样都是血食,我们巫族,却成为了众矢之的呢?” “帝君陛下不觉得,这对于我们巫族而言,实在是过于不公了吗?”共工说着,似乎是在竭力的压制着自己的愤怒一般。 “可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祖巫觉得不公,大可去汤谷向天帝陛下哭诉。”紫薇帝君的脸上,依旧是充满了皆备。 “有用吗?”共工问道,“这天地之间,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背叛自己的立场——就算是天帝,也不例外!” “他的权威,来自于巫族的血肉,是用无数巫族的性命所铸造而成的,是以,他可以怜悯天地众生,但独独不会怜悯我们巫族。” “帝君不妨猜一猜,若天帝之位不变,天庭对我们巫族的态度不变的话,那最后会是一个什么结局——必然是我们巫族玉石俱焚,带着整个天地,化为尘埃,归于混沌,这样的场景,难道是紫薇帝君你愿意见到的吗?” “在鸿钧道祖救世的时候,我们巫族就在思考,到底要如何才能够避免这样的结局——细想来,似乎是唯有我们巫族低头,才能够避免这样的结局发生。” “既然如此,巫族何不低头?以陛下的心胸,又岂会容不下巫族?”紫薇帝君沉声道。 “天帝容得下我们又能如何?天庭其他的神圣容得下我们吗?师北海容得下我们吗?云中君容得下我们吗?” “紫薇帝君可知晓,在知晓了天帝将要逊位的消息之后,我们巫族,有多的欣喜?”良久之后,共工才是抚平了自己激荡的心绪一般,继续出声道。 第四百八十六章 谁是谁的棋子 “第一代天帝,容不下巫族,第一代天庭的神圣,也容不下巫族,故此我们巫族只能将目光放到第二代天帝的身上。” “所谓一朝天帝一朝神,待得第二任天帝继位以后,为保证自己的影响力,保证权柄不旁落,必然会提拔新一代的神圣,以取代那些老朽的神祇,而这些新生的神圣们,不曾经历过那个时代,对我们巫族,也没有那般根深蒂固的恨意,我们巫族和天庭共存的气机,也正在于此——而在天庭所有的有志于天帝之位的神圣当中,我们巫族所选的人,便是紫薇帝君你。”说到这里,共工的声音已然是彻底的变得平静起来。 “得我们巫族之助,紫薇帝君你登临天帝之位的绝大多数的难关,都将被我们踏平,就算是师北海,就算是云中君,在付出了一定的代价之后,我们也有足够的把握令他们失去干涉那天帝之位的能力,而帝君你登临天帝之位以后,我们巫族也能够找到和天庭共存的可能,保证我们巫族的传承在这天地之间长存下去。” “这正是合则两利!”帝江同样也是出声,算是对共工的言语做一个最后的论断。 在三位祖巫阐明了自己的心迹之后,紫薇帝君也不由得沉默了下来——此时巫族的这一番言语,可谓是字字句句皆是发自于真心,没有丝毫的虚情假意,而他无论是从那一个方面考虑,都想不出来,巫族此时的这一番言语当中,还有什么破绽,更想不出,他面前的这几位祖巫,有什么专程拦住他,在他面前编造这一个谎言的必要。 “那么,众位祖巫们这二十五万年以来,费尽心机替我登临天帝的道路,各位祖巫们,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各位祖巫们又与西极的那两位,是个什么关系?”斟酌之后,紫薇帝君才是缓缓出声,相较于之前而言,此刻的紫薇帝君,姿态已经是变得从容了不少——无论巫族真正的诉求是什么,但既然这些祖巫们有求于他,那他的安全性,至少是可以得到保障的。 “我们想要得到什么——很简单。”共工出声道。“我听说,紫薇帝君曾向西极的那两位允诺,在帝君登临天帝之后,许他们执掌西极之权,我们也想向陛下求一个允诺,在陛下登临天帝之位以后,许我们执掌九幽之权,天庭之兵甲,不得轻入九幽之地。” “若各位祖巫能够保证,巫族能够遵守天庭的法度,那我天庭大军,自然也就没有强入九幽的必要。”紫薇帝君谨慎无比的道,凭心而论,巫族的这个要求,其实并不过分,甚至可以说是相当的宽松。 就如同是西极的那两位神圣天生就统御着西极大地一般,巫族也对九幽之地,有着本能的掌控,是天定的九幽之主,由他们来执掌九幽,本来就是理所应当,且事半功倍之事,若是天帝太一他们能够容得下巫族的话,那么巫族的这个要求,天帝太一他们,必然是连考虑都不需要考虑,便会直接的应允下来。 再加上先前紫薇帝君已经是允诺了西极的‘独立’,那么此刻,他再允诺九幽的独立,自然也不会有丝毫的心理压力。 “至于说我们和西极那两位的关系。”得到了紫薇帝君的允诺之后,共工才是继续出声,回答起了紫薇帝君的第二个问题——“非要说的话,我们之间的关系,或许应该是被称之为有限度的合作伙伴吧。” “虽然在之前,有着不小的恩怨,但既然我们彼此之间,有着共同的目标,那么短暂的联手,自然是未尝不可——毕竟,这天地之间,最为沉重的东西,便是种族的传承,在这东西的分量面前,所有的东西,都是能够放下的,对于这一点,紫薇帝君立于这万族共聚的天庭,应该是比我们看的更加的清楚才是。” …… “天庭——天帝——巫族……”和几位祖巫分开之后,紫薇帝君便是直接压下了去往须弥山的想法,而是直接的就回到了自己的紫机宫中。 “天帝者,为洪荒之表率,身负洪荒之重,心怀众生之念——作为天帝,理应是大爱众生,对天地万灵皆一视同仁,在天帝之下,洪荒天地当中,所有的生灵,都应该有在这天地之间生存和传承的权力。” “而作为天帝,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素质,便是公正,是乾纲独断的魄力——是以,天帝绝对不能为众生之意所绑架,其立场,绝对不能有所偏倚。” “就这一点而言,无论是当前的天帝,亦或是天庭当中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一位神圣,都是不合格的。” “如此说来的话,我接掌天帝之位,重整乾坤,正是拨乱反正的大功德之举。” “是以,这天帝之位,我当存志在必得之心!” “无论是谁,只要挡在我的面前,都是我的敌人,不死不休!” “我为天帝,当对万族万神,一视同仁,当大爱天地众生,抚平天地万族之恩怨,当令天地万族,和睦共存,令天地安平,无有纷争。”紫薇帝君在心头暗自下着决心,恍惚之间,他似乎是察觉到了那浩荡无比的天意的降临,便如同是当初天帝太一还不曾正式的登临天地之前,与那天意达成了誓约一般,而现在,他也和天地达成了誓约。 “果然,天意在我,天数亦在我!”这一刻,紫薇帝君的心头,便是再也没有任何的迷茫——既然这浩浩苍天都属意他接掌天帝之位,那么他一切的举动,自然便都是顺应天意之举。 “汤谷,金乌!”不知道过了多久,准提道君曾经在须弥山中的言语,便是再一次的在紫薇帝君的脑海当中回响起来。 “在这天帝之位的争夺当中,你最大的敌人,便是那汤谷的十只金乌——太阳普照苍生,只有无量功德,你将天地治理得越发的繁盛,那十只金乌驭日而行的功德,也就越大,最重要的是,你治理天地,不可能不犯错,不可能不沾染业力,但那十只金乌驾驭大日而行,普照众生,却永远不会犯错——这也即是说,天帝逊位的时间越是往后,你胜过那几只金乌的可能性,也就越小。” “这也即是说,这天帝之争的最关键之处,在敌,而不在我!” “想要现在天帝之争当中胜出,那最重要的一点,便是要等那几只金乌犯错,要令他们自己,自绝于天地苍生,如此的话,这一场天帝之争,自然就到了尘埃落定的时候。” 思索到此处的时候,一切的线索,都在紫薇帝君的脑海当中贯通,形成一个整体。 “准提道君他们,是想要谋算汤谷!” “不,准确来说,他们要谋算的,是天帝——汤谷的金乌,代行太阳帝君的权柄,太阳普照众生,一旦出了什么谬误,那必然是殃及整个天地,而这样的业力之下,天帝陛下的功行,必然会受到拖累,其登临大罗至尊的进程,也必然会被迟滞,如此一来,准提道君他们,便有了在功行上超过天帝陛下的可能,更甚至于有可能,先天帝陛下一步登临大罗至尊之境。” “这必然就是如此了!” 紫薇帝君不由得又想起了当初接引道君和他所说的,劝说天帝登临大罗至尊之后,便逊位将天帝之位传于他人的事——这些有志于大罗至尊之境的神圣,哪一个不是骄傲到了极点的人?以他们的心性,在有可能先太一一步登临大罗至尊的情况下,又怎么愿意放弃这种可能,而去‘祈求’天帝太一的怜悯,去‘祈求’天帝太一放弃那大罗至尊之位?绝对不可能的。 “先陛下一步登临大罗至尊之境,然后主动离开洪荒天地,以此形成独属于大罗至尊之间的默契,如此一来,以陛下的骄傲,根本就必须要这些大神通们上门劝说,便会在登临大罗至尊之境以后,主动离开这洪荒天地——这样的话,准提道君他们也会更加的从容,也会更加的有转圜的余地。” “这也即是说,其实对于汤谷的谋算,对于如何的令那几只金乌犯错,其实他们比我更加的迫切!”紫薇帝君站起身来,在‘厘清’了当前的天意,得到了天意的支持之后,紫薇帝君的智慧,仿佛都比先前增长了不止一筹。 “既然如此的话,我完全可以因势利导——既然准提道君他们,谋算汤谷已久,那以他们的性子,对于如何要令那几只金乌犯错,必然是已经有了详细的考量,只是,心思最为缜密的白泽道君一直都坐镇于汤谷之外,令准提道君他们,有再周详的谋划,也完全是无计可施。” “那么,这是不是说,我只需安坐不动,然后在准提道君他们不耐烦的时候,再稍稍的施展些手段,令白泽道君在汤谷之外的防卫防出现些许的破绽,准提道君他们自然便会成为我手中的兵刃,斩落汤谷那几只金乌登临天帝之位的可能?” 想明白这一切的时候,炽烈无比的火焰,便是在一刹那之间,在紫薇帝君的心头燃烧起来。 明了众生,把握天帝——这,便是天帝的感觉。 自对那天帝之位生出心思来以后,他从未察觉到,自己距离那至高无上的天帝之位如此的接近过,如此的,只得半步之遥,触手可及,似乎是只要轻轻的一伸手,便能够直接的把握住那天帝的印玺。 …… “汤谷吗?”天庭当中,师北海看着紫薇帝君离去的背影,目光当中,不由得充满了复杂的神色。 在从云中君的口中,得到了紫薇帝君背弃了天庭的那‘切实的证据’之后,师北海便是动用了自己手中的秘密力量,开始查探紫薇帝君在这天地之间所留下的蛛丝马迹——但师北海没想到,在他还不曾抓住紫薇帝君马脚的情况下,紫薇帝君会直接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以一种坦然无比的姿态,向自己是讲述了他对那天帝之位的野望,以及他所判断出来的,准提道君,以及巫族对汤谷的谋划。 在这样的情况下,师北海已然是顾不得再去查探紫薇帝君背弃了天庭的其他证据了。 那几只金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其他人不清楚,但师北海难道还不清楚?一旦是巫族和西极的两位神圣对那金乌起了兴趣,开始查探那金乌的本质,那么他们众人费尽心机所隐藏起来的真相,必然便会是清清楚楚的浮现在洪荒天地之间的一众大神通者们的眼前,到了那一步的话,这天地之间会发生怎样的变故,没有任何人敢保证——“若真的是到了那一步的话,就算是云道友,只怕也只能徒呼奈何,无计可施了吧。” “以有心算无心,就算是白泽再如何的缜密,也必然会有放松警惕的时候,不行,还是得去提醒一番白泽才是。”师北海想着,然后直接便是离了天庭,去往了汤谷——对于他们而言,汤谷当中所隐藏的秘密,实在是过于的重大,在这个秘密的面前,任何一个有关于这秘密的隐患,师北海只能选择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 “汤谷的防卫动了。”等到师北海从汤谷离开的时候,白泽道君便同样是再度的巡视起了汤谷当中的防卫,开始调整这防卫当中,是否有什么疏漏——而每一天,汤谷当中的金乌驾驭大日巡游天地的时候,也不在是孤身一人,而是有了无数的侍者们,紧跟于那金乌的身侧,为那金乌驱云引车,也为其扫平一切的障碍,以此来避免有哪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狂妄之徒,成为了他人手中的棋子,从而是去挑衅那些金乌,使得那些金乌的本质暴露出来。 “看来,是紫薇察觉到了我们的目标,并且向天庭透露了我们的目的。” “这正是好事——白泽不动,那汤谷的防卫,便是滴水不漏,那金乌驾驭大日行于洪荒,更是无人可当,但如今,那些金乌们的阵仗打了不少,那么他们行于洪荒的时候,其波折,自然便会随之增大,就算是那些金乌们不惹事,但他们的那些护卫,难道就是泥塑木胎,没有自己的想法不成?” 准提道君说着,目光当中浮现出了得意的神色——所谓不动则已,动则生变,若是汤谷完全不起波澜的话,他们又如何能找到谋算汤谷的机会? “金乌,乃是太阳之属,秉承太阳之权柄而声,由轮流执掌了太阳的权柄,说他们乃是太阳的化身,也毫不为过——也正是如此,他们对于这天地之间的阳和之气,必然会有无与伦比的渴求!” “往昔之时,这些金乌驾驭大日行于苍穹,就算是惦记那些阳和之气,但没有精力,没有机会去谋取这些阳和之气,不过现在,他们有了无数的护卫,有了自己的下属,那他们的下属,又怎么可能不会为他们谋划着天地之间的阳和之气?” “只要有一位金乌获取了那外来的阳和之气,使得十只金乌之间的绝对平衡被打破,那么所有的金乌,都会竭尽所能的去谋划这天地之间的阳和之气,毕竟,这些金乌们的出身,道行,功德,都是一般无二,这也即是说,他们之间,想要分出一个胜负,想要选出一个最为有资格接掌天帝之位的人,那唯一的标准,便是个体的实力——而要谋划那阳和之气,他们要么就得增加自己在洪荒天地当中滞留的时间,要么,就得放任他们的部属在这天地之间收集那阳和之气。” “这般的因果一多,恩怨和业力自然就会缠绕于那些金乌们的身上,而有了恩怨,也就有了好恶,那些金乌们便再也不可能保证自己那无私无我的公正——当他们不能保证自己的公正的时候,他们在这天地之间所积累的业力,便会越来越多,最后不可遏制,直接勾连到太一的身上!” “而那个时候,便是我们的机会。”接引道君同样是出声道——紫薇帝君所猜测到的,接引道君和准提道君的用心,并没有什么谬误,但对于西极的这两位神圣而言,就算是紫薇帝君猜到了他们的用心,也不会对他们造成任何的影响。 毕竟,合则两利——就如此时,紫薇帝君看似将接引道君和准提道君当成了自己手中的对付那十只金乌的兵刃,但在接引道君和准提道君看来,成功的顺着他们的心思引动了汤谷防卫的变化,引动了那十只金乌变化的紫薇帝君,又何尝不依旧是他们手中的棋子? …… “都出手了啊,既然如此的话,我们巫族,又岂能不加上这一把火呢?” 第四百八十七章 谋算金乌,太阳本源 “那十只金乌,为了一己之私利,井然滞留于穹天,致使天地之间昼夜失衡,为协调昼夜之变,我等神圣,不知道花费了多少的心力,这还是陛下和白泽道君亲自在汤谷教导之故——此般心性,若最后真的有他们执掌了天帝之位的话,那我天庭的下场,只怕是堪忧啊。”紫薇帝君麾下的神圣们,悄然聚集于一处。 一提起穹天上的那十只金乌,这些神圣们,便是气不打一处来——那些金乌们,肆意妄为也就罢了,但偏偏,他们这些神圣的职责,便是要维护天地之间的平衡,是以每一次那十只金乌们驾驭大日而过之后,这些神圣们便得要为那些金乌们‘查缺补漏’,重新调整天地之间的平衡,以至于那些金乌们祸乱天地的行为,非但不曾受到业力的浸染,反而依旧是有无量功德加身。 这种占尽了好处,却又不用承担任何责任的行为,又如何不令这些神圣们,说起来都觉得咬牙切齿? “不能就这样任由那十只金乌肆意妄为下去了。”片刻,又有神圣低声的道,“我们追随于紫薇陛下身边,亲眼见证了陛下治理天地是如何的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但就算如此,陛下也难免受到那业力的浸染。” “而那十只金乌,坐享其成,将我等治理天地之功据为己有也就罢了,更是肆无忌惮的干扰我等治理天地的成果,最后还要我等来为他们扫清首尾——这样的人,却只因出身之故,便有人苦心为他们谋划,令他们登临天帝的机会,比紫薇陛下还要大,我等决不能坐视不理!” “可我等又能如何呢?那十只金乌为一己之私,祸乱天地之举,我等也并非是没有向北海老师提起过,但北海老师却总是笑而不语,将此事置之不理,说不得那几只金乌此刻的举动,便是有高人在背后为他们谋划出招,想要以此牵制我等的注意力,削减陛下获取的功德,以更好的压制紫薇陛下!”再一位神圣哀叹起来。 师北海,白泽,以及云中君,这三位天庭元老的意志勾连于一处,实在是太过于令人绝望,只是不知道哪一位神圣随意的一个计策,便是如同釜底抽薪一般,将紫薇帝君登临天帝之位的可能,在再度的按了下去,更是叫紫薇帝君连同他麾下所有的神圣们,都对此无计可施——这个计谋,紫薇帝君根本就没有反抗的可能。 要给那几只金乌以教训,唯一的法子,便是不替那些金乌们扫平收尾,任由那些金乌们在祸乱天地之后,受到天地的反噬,被那业力所侵染——可当前在天庭当中执掌大权的,不是别人,正是紫薇帝君,若是紫薇帝君们放任这些金乌祸乱天地,那么在天地反噬的时候,首当其中,最先被业力所侵染的,便是放任此事不管的紫薇帝君,以及他麾下的那些神圣们。 换言之,对于那些金乌们的举动,无论紫薇帝君等人管还是不管,他登临天帝之尊的可能,都将大大的被削减。 “陛下心怀天地,不可能会放任那十只金乌祸乱天地而不管——我们要为陛下争取机会的话,唯一的办法,便是在陛下来不及反应之前,令那十只金乌闯出来的祸患够大,大到无法弥补的地步,如此一来,就算陛下因为这祸患而受到些牵连,但他所受到的牵连,也绝对比不过那十只金乌,而且,那十只金乌祸乱天地之时,天地众生也都看在眼里,这无数众生的怨恨,也必然是会针对那十只金乌而动,而不是针对陛下而来。” “天地陛下心怀众生,若是天地众生皆是对那十只金乌有了怨恨,那就算十只金乌为陛下亲子,陛下也定然会重新考量,那十只金乌,到底能否胜任那天帝之位。”有神圣慎重而又肃然的出声,言语当中,充斥着无与伦比的决然。 “那要如何才能够在陛下有所反应之前,引诱那些金乌们犯下无法弥补的大错呢?陛下主持天庭事务,每逢昼夜交替之时,都会带领我们所有人调和天地之间的昼夜阴阳平衡——要令陛下来不及有所反应,那我们的时间,也就只有一个白昼而已。” “一个白昼的时间,就算是我们找到了令那些金乌们闯下弥天大祸的法子,但真正闯祸的,也只得一只金乌而已——天地之间,那金乌足足有十只,一只金乌闯祸,然后殃及帝君陛下,在自己失去登临天帝的可能之时,也令帝君陛下登临天帝的可能更加的渺茫,这兑子,太不划算了!此计不妥,不妥。”一众神圣们详加思虑之后,才是出声质疑起了一众神圣们之前所提出的计策。 若金乌只有一只,那这种两败俱伤之法,自然是打到了那些金乌们的死角,能够彻底的封锁那些金乌们登临天帝的可能——而在仅有那金乌能够和紫薇帝君竞争的情况下,那些金乌失去了登临天帝的可能,那紫薇帝君,自然便能够顺理成章的接掌天帝之位。 “有了!”正当一众神圣们重新开始讨论他们的应对和计策之时,先前提出那计策的神圣,便是再一次的发出了自己的声音。 “既然我们只有一个白昼的时间,那何不将事情做绝了,令那十只金乌,在一个白昼的时间之内,同时出现于天地之间?” “正好,我们连那如何令那些金乌们闯下弥天大祸的法子,都不用想了——十只金乌皆并称大日而动,十只金乌同出,便是十轮昊阳高照于天,那威能,足以是焚山煮海,灼尽天地之间的一切。” “哪怕只得一个白昼,但其所造成的灾难,也足以是令这十只金乌,受无穷业力缠身,彻底的绝了接掌天帝之位的可能。”这神圣说着,言语当中充满了令人难以置信的狠戾。 “嘶……如此一来,这天地苍生,岂不都将葬身于火海,在这浩浩大日之下,化作尘埃灰烬?”其他的神圣们,心头发凉的同时,也不由的犹豫,几乎是本能的,他们便是拒绝了这个狠辣无比的计策——他们这些神圣,乃是维系天地平衡的存在,无数年来,他们维系天地之间的平衡,造福天地之间的生灵的举动,几乎是成为了他们的本能,陡然之间,要他们背弃自己的本能,背弃自己的习惯,从天地终生的庇护者,转而成为天地的破坏者,众生的毁灭者,这些神圣们仓促之下,又如何能下的定决心? “错,不是天地苍生,而只是洪荒大地上的生灵——我们天庭高居于星辰之上,那昊阳之光再如何的炽烈,也只是星辰之力当中的一种而已,自然会受到这沛然星辰之力的调和,故此无论那太阳之光如何的炽烈,对我们天庭,都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至于说洪荒大地,嘿嘿,十日并举之下,受到最大影响的,不是别的什么种族,而是巫族!” “此策之下,正是一石二鸟——首先,是扼杀了那十只金乌和陛下争夺天帝之位的可能,再则,便是能够对巫族造成前所未有的伤害,使得巫族自顾不暇,根本就没有机会应对我们天庭的变故,使得陛下接掌天帝之位,更加的顺利。” “相争无数万载,莫非各位,还对巫族抱有什么怜悯之心不成?”提出了计策的那神圣,冷笑着出声。 “可那十只金乌等闲不出汤谷,外人更是没有丝毫的接触到这十只金乌的机会——唯一能够引起他们的兴趣,令他们滞留于洪荒天地之间的,也只有那些阳和之气而已。” “若是要引得十日并举的话,我们要寻得如何精纯沛然的阳和之气,才能够达成这样的目的,令那些金乌们抛弃他们之间的默契和规则,齐齐出现在这天地之间,以争夺这阳和之气?” “不,这样精纯且沛然的阳和之气,是有的,而且这阳和之气,一旦出现在天地之间,必然能够引动那十只金乌!”提出了计策的那神圣,再度出声道,这一刻,他只觉得自己仿佛是把握住了冥冥之间的玄妙契机一般,令他脑海当中的每一个念头转动的速度,都加快了无数倍。 言语才落,不等其他的神圣们开口询问,这位神圣便已经是继续出声说了起来。 “此前巫族和我天庭相争的时候,与天帝陛下交手,非只一次两次——而在上一次巫族和天庭大战的时候,天地溃灭,我机缘巧合之下,曾亲眼见到,天地溃灭之时,那太阳星中有一道本源跌落于洪荒大地之间。” “虽然而后道祖出手救世,以无量之伟力重演天地,令那太阳星的本源得以补全,但实际上,跌落于洪荒大地上的那一道太阳星的本源,却一直从未归于那太阳星中——那十只金乌,执掌太阳权柄,秉承太阳而动,会去追逐那阳和之气,我就不信,当这太阳星的本源,出现在这洪荒天地之间的时候,那些金乌们能够忍受得住这样的诱惑,继续呆在汤谷当中,任由当日轮值的那一只金乌赌战那太阳之本源!” 十只金乌当中,每一支金乌都执掌了太阳星的权柄,而从另一个方面而言,这也可以说是那十只金乌当中,谁也不曾执掌那太阳星的权柄——而作为有望天帝之位的存在,这十只金乌内部,也必然是有着竞争的,而他们争夺天帝之位的第一步,不是别的什么,正是那太阳星的权柄,这也正是那些金乌们会追逐天地之间的阳和之气,会为了收集那些阳和之气,不惜滞留于天地的原因。 对于这些金乌们而言,一旦谁先执掌了太阳星的权柄,那么驾驭大日巡游天地的重任,就不会是由这十只金乌分别轮值,而是有一人所独占——这沛然无比的功德之下,这一场天帝之争,便几乎是可以说提前落下了帷幕! 就算那些金乌们彼此之间,再如何的兄弟和睦,也不能任由这种情况发生,若不然的话,此刻那驾驭大日巡游天地的重任,就不是由那十只金乌分别轮值了。 “那太阳本源虽是落于洪荒天地,但实际上,却已经是落到了巫族的手中,想要从巫族的手中谋得那太阳本源,谈何容易?”一位神圣开口,表示为难的同时,也是从侧面应证了那太阳本源的说法。 ——这两位神圣,都是在鸿钧道祖第三次讲道之后才有所成就的强者,在这天地之间,算是不折不扣的的‘后辈新人’,而他们在成道之前,便是在周山的周围挣扎求生,也算是在另一种意义上,亲历了那天地溃灭的一战,也正是如此,他们对于那一战当中各种细节的记忆,可以说是格外的清晰。 “这计策一旦成功,无论是提出了计策的我,还是找寻那太阳本源的道友,必然会受人所嫉,受到灭顶之灾,索性便一事不烦二主,既然这计策是我提出来的,那么寻找这太阳本源之事,自然也该是由我全权负责,不管什么后果,我自一力担之!”此前提出计策的那神圣,以一种决然无比的姿态出声道,“不过,还请诸位道友们在行事之时,稍稍为我周全一番,必要的时候,为我大开方便之门。” …… “十只金乌,乃是陛下斩道所留下的痕迹,是陛下斩道的寄托之一——而今,这十只金乌越发的灵动,且已然是在这天地之间追寻那阳和之气,以反哺陛下,可见陛下斩道,已然是大有精进,或是将至大功告成之时。”紫薇帝君麾下,以及天地之间其他的神圣们蠢蠢欲动,试图谋划那十只金乌的时候,师北海则依旧是端坐于天庭,目光当中满是欣然。 那十只金乌身上的变故,意味着太一斩道的进境,而那些神圣们对那些金乌的谋划,则意味着那些神圣们都还不曾察觉到那十只金乌的本质,不曾察觉到天帝太一当前的功行,这两者,无论是哪一种,对于天庭而言,都是不折不扣的好事。 “至于说天庭内部的波澜,天庭内部的神圣——暂时也只有委屈他们了,等到陛下登临大罗之时,他们自然便会明白一切的前因后果,明白我们一切都谋算!”师北海的目光,在天庭的无数宫阙当中逐一的扫过,最后缓缓的合上。 他还在等待他麾下的那一支秘密力量对紫薇帝君探查的结果。 自从和云中君论战之后,紫薇帝君便如同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行事更加的周全,更加的小心谨慎,也更加的叫人看不出任何的破绽,叫人难以生出任何的疑心,但也正是如此,师北海对紫薇帝君的疑心,才是越发的加大了——作为一个有志于天帝之位的神圣,胸有丘壑,心有城府,可以说是必备的素质之一,有怎么可能会像此时的紫薇帝君一般,如此的‘坦然’,如此的,‘没有秘密’? 第四百八十八章 十日并举,生死抉择 “这是,太阳本源?”当那太阳星散落于洪荒大地之间的本源浮现出来的时候,天地之间,所有的神圣脸上不由得都是露出了惊愕无比的神色,而所有的神圣们,也都察觉到了穹天上,以及汤谷当中的那十只金乌在这太阳本源之下的蠢蠢欲动。 天庭当中,看着这一幕的师北海,也不由得起身,衣袖飘飘欲动,但在斟酌再三之后,师北海却依旧是保持了沉默。 那十只金乌,乃是天帝太一斩道的痕迹,而那些金乌所收集而来的每一缕阳和之气,都会成为天帝太一的本源,若是此刻浮现于天地之间的那太阳本源,被那轮值金乌所夺取的话,对于闭关的天帝太一,必然会有其大无比的助益,会大大的缩短天帝太一闭关的时间。 这般想着,师北海的意志,便已经是在天地之间回荡起来,令天地之间,那些觊觎这太阳本源的神圣,不由得都是心中凛然,虽不曾言语,但师北海已经是将自己的意志清清楚楚的展现于这些神圣的面前——太阳星乃是众星之主宰,太阳星的本源,乃是天庭至高无上的瑰宝,这太阳星的本源显现于世间,那除了重归于天庭之外,便不会有任何的结果,而天庭之外的神圣们,无论是谁,只要胆敢觊觎那太阳之本源,必然会受到天庭强烈无比的打击。 而在天庭所有的神圣们之间,有资格代表天庭回收那太阳本源的,除了穹天之上的轮值金乌以外,还能有谁? 而就在所有的神圣们都还在思考,那轮值金乌取得了这太阳本源之后,意味着什么变化的时候,惊变便是再度于这天地之间浮现出来。 伴随着震彻穹天幽冥的啼唱,留在天地之间的另外九只金乌,便是在那太阳本源的引诱之下,齐齐而出,直奔那太阳本源而去——这刹那之间,天庭的师北海,以及汤谷的白泽道君,甚至是来不及思考,便是本能的绽放出了自己的气机,强行锁定了巫族的一众祖巫们,天庭当中,无穷无尽的星光亦是承载了无数神圣们的意志,垂落于周山之间,将一众祖巫尽皆封锁于祖神殿中,以免他们狗急跳墙,对那十只金乌出手。 而这个时候,更加恐怖,也更加令人绝望的巨变,还在洪荒天地之间继续。 当这十只承载了太阳之权柄,承载了天帝所斩落之大道的金乌齐齐而出,共同显化于天地之间的时候,这十只金乌彼此之间的气机,便是勾连成一处,衍生出任何人都无法想象的玄奇无比的变化。 超越了天地之间每一位神圣,几乎是不逊色于大罗至尊的气机,从那十只金乌的体内绽放出来,然后与穹天之上的太阳星融合于一处。 在这样的气机催发之下,那普照了洪荒大地无数万年,任是天地之间发生什么变故,都是巍然不动的太阳星,便在陡然之间大放光明。 炽烈无比的光与热,在这洪荒天地之间肆意涌动着,光与热之间,这天地最本源的变化,也即是那动与静,阴与阳的变化,皆在其间显化,然后太阴无声无息的隐没,彻底的隐藏与那太阳星的阴影当中。 而没有了太阴星的平衡,整个星空当中,无量量的星辰,都在这一瞬之间,被那太阳星当中所涌现出来的光与热所侵染,你把无穷无尽的星辰,似乎是都在这一刻,化作了太阳星的分身一般,变作了无数的小小的太阳星——天庭当中,所有的星君,以及所有执掌了与星辰权柄相关的神圣,也都在这转变当中,直接陷入了沉眠的当中,直接封绝了自己与天地之间的勾连,便如同是被凝固到时光当中的飞蛾一般,以避免自己和那些星辰一般,被那太阳星的光芒锁侵染,成为太阳星的分身,成为太阳帝君的分身。 没有了这些神圣们的管束和维系,天地之间所有的法度,也都在这刹那之间彻底的崩溃,整个洪荒天地所有的空间,所有的间隙,似乎都被那太阳星所充斥,甚至于弥漫于天地之间的沛然元炁,也都在这一刻,化作了独属于太阳星的光与热。 在一个刹那,那十只金乌,似乎便是汇聚于一处,然后这充斥于天地之间的光与热,便是在这一刻,化作了将天地之间的一切都焚烧殆尽的太阳真火,火焰席卷过处,天地之间的一切,都是随之化为了灰烬,那无穷无尽的生灵,甚至是连哀嚎都来不及发出来,便直接在那火焰当中化为了灰烬,而在那些生灵陨落的刹那,他们的真灵,亦是在这一刻陨灭与那将一切都焚烧殆尽的火焰当中——这是真正的灰飞烟灭! 整个洪荒天地,自开天辟地以来,从未发生过这样的灾难,也从未有过任何一位修行者,敢于这般毫无顾忌的,这般毫无底线的湮灭天地之间那些生灵们的真灵——生灵的多寡,象征着天地之间底蕴的深浅,而生灵的多寡,最直观的表现,便是那轮转于幽冥当中的,真灵的数量。 只要这天地之间,真灵的数量还在增长,那无论天地之间发生了怎样的劫难,天地之间的生灵减少到了何等的地步,但只要战争一平歇,只要天地一安稳,这洪荒天地的元气,都会以最快的速度恢复。 但真灵的湮灭则不然——生灵真灵的湮灭,是永久性的消亡,绝对不会重新的恢复,无论天地如何的平稳,也无论时光如何的更迭,那些消失了的真灵,便是永远的消失,洪荒天地因此而受到的损伤,也永远都不会恢复! 这天地之间,有功德和业力之说,论及功德之最,自然便是开天辟地的创世之功,以及重演天地的救世之功,而论及业力之最,自然便是那毁天灭地,令天地重归混沌之举,以及此刻那十只金乌所行的,无限制的湮灭真灵之举! 那无穷无尽的真灵,每一道真灵被湮灭的时候,都会有令人一见,便觉得恐惧无比的灰黑色的气机涌现出来——这灰黑色的气机,便是那业力的具现。 业力,本是无形无相,不可察觉之物,但此刻,那焚烧一切的太阳真火当中,万物不存,这仅剩下的,能够存在于太阳真火当中,甚至于是在浸染太阳真火的业力,自然便是格外的引人注目。 一缕真灵消亡所衍生的业力,或许是极其的细小,可以忽略不计,但当那湮灭的真灵的数量达到了一定程度之后,那所形成的沛然无比的业力,便足以是令天地之间的任何人,都无法忽视。 只不过瞬息刹那的时间,那十只金乌的身上所裹挟着的金色的太阳神火,便是在那业力的侵染之下,化作一团吞噬无比的漆黑,甚至于白泽道君和天帝太一亲自坐镇的汤谷,也同样是被这不详的阴影所笼盖起来——天帝太一自建立天庭一来,无数甲子以帝浆流润养天地众生所得的功德,竟是完全挡不住此刻那十只金乌湮灭众生真灵所引发的业力。 “不好!”看着这一幕,师北海和白泽道君,也不由得大惊失色。 业力,乃是这天地之间最为恐怖的东西,迷惑人心,毁人道途,这只不过是业力最为基础的表现——他们又如何不清楚,在这斩道的紧要关头,若是天帝太一被那业力所侵染的话,所造成的后果,会何其恐怖?说不得天帝太一的大罗之路,便会就此中断,然后天帝太一永远的沉沦于这无穷业力的侵染,再也不可能有登临大罗至尊的机会! 更甚至于,天庭当中所有的神圣,以及整个天庭,都会被从天帝太一身上所逸散出来的业力所侵染,然后整个天庭,都为之彻底的崩。 在那和天帝太一紧密无比的联系之下,师北海甚至是已经感觉到,有无穷无尽的业力,正沿着那冥冥之间的联系,往自己的身上蔓延——以师北海的功行,尚且如此,天庭当中其他的神圣,此刻所面临的,是个怎样的局面,可想而知。 “为今之计,只有壮士断腕,集结整个天庭的力量,切断陛下和那十只金乌的干系,此举虽然会令陛下重登大罗的道路,艰险重重,但总好过陛下被那无量业力所侵染,永远沉沦,此生无望大罗的好。” “还好此刻在整个天地苍生的认知当中,那十只金乌,乃是陛下的子嗣,不是陛下的化身,陛下虽然也受到那业力的侵染,但还不至于是彻底的直面那业力!”师北海庆幸着——然后隔着天与地的距离,他的目光,和白泽道君的目光,接触到了一起。 壮士断腕——几乎是同时,这两位神圣便已经是依靠彼此之间的默契,达成了一致。 汤谷之外,白泽道君直接引动了勾连于汤谷之外的法阵,将汤谷当中的时空,都暂时的封锁起来,而师北海的手中,无穷无尽的行星辰之力,聚集于一处,那些沉睡的神圣们的力量,汇聚于师北海的周身——在师北海的动作之下,那些原本都已经是化作了小小的太阳星的星辰,竟是有了要逆转时间,重新追本溯源的趋势。 “周天星斗大阵!” 这是天帝太一在斩道的过程当中,所参悟出来的绝世的法阵,以整个洪荒天地化作一体,穹天之上,无数的星辰,便是这法阵的阵眼,主阵之人,便能够直接引动天地之间所有星辰的力量,引动天庭所有神圣的力量加诸于一身,从而是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庞大力量来。 当那周天星斗大阵展开来,浩瀚无尽的伟力加诸于师北海周身的时候,师北海便仿佛是化作了一个独立于洪荒天地的另一重天地一般,属于这洪荒天地当中所有的法度,所有的大道,都被师北海的气机所排开,然后被师北海自身所秉承的‘自由无拘无束’的大道,重新的定义。 扬起双手的时候,师北海已经是有了绝对的把握,能够借着那洪荒天地之间,‘帝子金乌’的概念,强行的将那十只金乌,从天帝太一的化身,给定义成为天帝太一的子嗣,从而是削弱那十只金乌身上的业力对天帝太一的影响。 而就在师北海要动手时候,一双手搭在了师北海的肩头,然后一个冷静无比的声音,在师北海的耳边响起。 “且慢动手!” 闻言,师北海周身上下所涌动的力量,便都是被他给强行的遏制了回去,显然,对于来人,师北海有着绝对的信任。 “对于此局,除了壮士断腕之外,云道友莫非还有其他的破局之策?”师北海问道,言语当中,不乏期待——这出声喝住师北海的,不是匆匆从天河当中破关而出的云中君,还能是谁? …… “局面怎么就发展到了如此的地步!”看着这天地之间的变化,云中君也不由得脸色铁青。 十日并举,毁天灭地——这乃是另一个时空当中,天庭崩灭的原因,也是这以纪元结束的起因,这一世的时候,云中君为了避免这样的结果,不知道做出了怎样的谋划。 为求稳妥,白泽道君这样一位绝顶的神圣,甚至是在云中君的劝说之下,抛开了天庭当中一切的事务,枯守于汤谷之外,以避免被人窥见汤谷的破绽,从而对那十只金乌出手。 但云中君没想到,就算是到了这样的地步,那十只金乌,也就是受到了算计,那十日并举的局面,也依旧如同传说那般再现于天地之间,他为此所作出的种种谋算,种种努力,就当完全没有过一般,这对云中君的打击之大,可想而知——若不是他心性坚定无比,那说不得此刻,他就要在这打击之下,心灰意冷,再度恢复曾经那旁观者一般的姿态,再也不去试图扭转天地之间的局势。 但大势难当,此刻,就算是云中君智计百出,在眼前的局面之下,也完全没有施展的余地——业力,是这天地之间最为单纯,也最为本源的力量,要应对业力的侵染,唯一的方式,便是以功德相抗,可连天帝太一身上的功德,都无法抵抗这业力的侵染,其他人又能奈这业力何? “道友壮士断腕之心,我亦知也!” “不过今次之局,事涉汤谷,无论我等如何掩饰,陛下的功行,都会暴露于人前,再也不可能瞒得下去——此劫之后,天地无数大神通者的目光,必然会聚焦于陛下身上,陛下就算是全盛,也绝对不可能再有如先前一般,安心闭关以求斩道的机会,更不要提,这壮士断腕之后,陛下的功行,不知道会有多大的折损。”云中君朗声的道,丝毫不在意此刻,他的言语,会毫无保留的落于天地之间的每一位神圣,落于天地之间的每一位生灵的耳边。 “天帝斩道?” “那金乌,不是天帝的子嗣,而是天帝的化身?”在云中君的言语落下之后,天地之间所有的生灵们脑海当中都是生出了这般不可思议的想法来——没有任何人能想到,在其他的大神通者们连掌之境的力量,都还不曾彻底的圆融如意的时候,天帝太一的功行,便已经是臻至了掌之境的极限,并且开始了斩道的进程,并且在这斩道的进程当中,卓有成效,更没有任何人能想到,素来都是以仁爱天地而得名的天帝太一,有朝一日,会对天地之间的神圣,造成如此惨痛的,如此不可磨灭的伤害! “云道友,你怎么……”师北海瞪大了双眼,看着在云中君挑明了一切之后,那笼盖于汤谷当中的不详的气机,便在这一瞬之间,彻底的化作那无法驱逐的恐怖业力——冤有头,债有主,在明了了那金乌的来历之后,那无数的真灵被湮灭之后,所生成的业力,便是直接的越过了那十只金乌,落到了汤谷当中。 在这恐怖的业力之下,那些原本已经出发前往汤谷,想要相天帝天意讨一个说法的神圣们,也不由都是顿住了脚步——就算是他们与天帝太一无关,但那汤谷当中,已经是充斥着凝结到了极致的业力,在这业力之下,这些神圣们只要敢踏进汤谷当中,便必然会被那业力所侵染。 “大罗之路有三——而今陛下受无量业力所侵,以功德之路已然断绝,十只金乌有碍,那斩道之路,亦是无望,是以,就当前而言,陛下想要登临大罗,唯一的法子,便是以力证道,以无可匹敌的力量,强行参悟那无法无念之境,而后登临大罗。”云中君的声音,继续在天地之间回响着,传道天地之间每一位生灵的耳边,也传到汤谷当中,传到了在那业力的侵染之下,不得不破关而出的天帝太一的身上。 “师道友,我知晓你的意思——以力证道,其着重之处,便在于一个力字,要有强大到令人无法想象的力量,还要有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才能够走通那以力证道的道路。”云中君没有等师北海说完他的话,也没有等师北海表现出他的质疑,便已经是飞快的出声道。 “而眼下的局势,不就是如此吗?” “那沛然无比的业力,固然是能够侵蚀一切,但这侵蚀一切,无法抵御的业力,岂不正是那强大到了极致的力量之一?” “至于说对手?诚然,以陛下当前的功行,这天地之间固然是找不到有势均力敌的对手,但此刻,有十日并举而灭世,天地之间的神圣们,想要阻止天地崩灭,便唯有联手和陛下一战——包括那六位执掌大罗的神圣,也不得不引动他们所执掌的大罗之力!” “单打独斗,他们自然不会是陛下的对手,但他们联起手来,总是能够和陛下势均力敌的!” “而且他们必须要和陛下势均力敌,甚至是比陛下更强,若不然的话,就等着这洪荒天地,彻底的归亡吧!”云中君冷厉无比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天地。 “是以,天地之间所有的神圣,所有的大神通者们,做出选择吧——合力于一处,阻止天帝陛下的灭世之举,又或者,等到陛下登临大罗之后,重演天地,以无量之伟力,弥补此刻所有的错误!” 而在云中君的言语当中,天地之间所有的神圣们,目光当中不由得都是流露出了危险无比的神色。 “天地不可破灭,天帝太一,亦不可以此法登临大罗!” “此例,绝不可开!”昆仑山中,有通天彻地的宝塔浮现出来,直接朝着那天地之间的十只金乌压了过去。 在所有的神圣们,还在纠结到底要不要按照云中君所言而行的时候,昆仑山中的三清道君,已经是做出了他们的决定。 第四百八十九章 独占天地,盘古再现 “业力虽强,但业力乃残害众生天地而来,业力越强,对天地之贻害越大,若天帝以此登临大罗,后来者有样学样的话,流毒之大,不可揣度,故此例,绝不可开!” “为天地计,哪怕是杀至这天地彻底崩溃,万灵众生尽皆埋葬于此,亦或是我等皆引颈受戮,去那轮回走上一遭,也决不能令人以这业力为凭,登临那大罗至尊之境!”三清道君的声音,响彻于天地之间,其气机,以三才之势而起,天地的开辟,衍化,乃至于其最后的终结于消亡,皆在那三才之势当中显现出来。 而后太清道君双手一展,天地当中的阴阳,便是一分为二,分别在他的手中浮现出来,化作一卷玄异无比的宝卷,定住天地之间一切的动静变幻。 而在那宝卷浮现出来的刹那,天地之间所有神圣的脑海当中,便都是浮现出了这宝卷的来历——先天灵宝,不,准确来说,是象征着天地开辟的先天至宝,太极图! 这天地之间最顶级的灵宝,自然便是先天灵宝,而修行者在找到了那先天灵光,以及对应的先天灵禁之后,便能够以此为根基,祭炼出那先天灵宝来。 而当先天灵宝被修行者祭炼到了极致之后,便是被天地之间的神圣们称之为先天至宝,到了这个阶段,这先天灵宝的本质,便已然是和天地之间的大道本身没有了任何的区别,足以压制天地之间所有的太乙道君,就算是在掌之境的神圣们之间的争端当中,这先天至宝的存在,也足以是打破彼此之间的平衡,在他们之间的争斗当中,直接影响到战局的结果。 在此之前,天帝太一之所以被洪荒天地之间所有的神圣们都尊为大罗至尊之下的第一强者,有相当大的一个原因,便是因为天帝太一手中的那一口名为东皇钟的先天灵宝,被他祭炼到了先天至宝的层次——按照常理而言,修行者唯有在登临了大罗至尊之后,才能够将先天灵宝祭炼到先天至宝的层次,而天帝太一却是在尚未登临大罗至尊的时候,便已经是做到了这一步,做到了这唯有大罗至尊才能够做到的事。 但这一刻,在三清道君在这天地之间彻底的展露出自己的实力来的时候,这天地之间的神圣们才是发现,原来在登临大罗至尊之境以前,便是将那先天灵宝给祭炼到了先天至宝这个层次的,非是一人,则是足足四人! 太清道君手中,那象征着天地开辟的太极图,玉清道君手中,那象征着天地演化,代表了天地大势的元始幡,以及上清道君手中,那象征了万物终灭诛仙四剑。 “这怎么可能?”看着那在天地之间肆意绽放出自己气息的三件先天至宝,同样执掌了大罗之机的准提道君和接引道君,不由得满脸的错愕,这刹那之间,他们竟是连应和三清道君言语这件事,都彻底的忘到了一边。 “以太乙之境而掌大罗之玄,他们怎么可能办得到?天帝太一,是合天地之伟力于一身,以整个洪荒天地为熔炉,以无量众生对大道的领悟和衍化为薪柴,这才将看看那东皇钟祭炼到了先天至宝的层次,可三清道君,他们又凭什么?” 但下一刻,准提道君和接引道君,便都是明白了为什么——面对着三清道君的挑战,天帝太一,也没有任何的犹豫,没有任何的思考,在云中君的言语响彻与他耳边的时候,他的心头,便已经是做出了决定。 以一己之力,独占天地,然后在这前所未有的压力之下,以那无穷无尽的业力为薪柴,燃烧一切极尽升华,而后登临大罗,再以大罗的无量伟力,逆转时光,将这洪荒天地恢复到这一场前所未有的大灾难之前的模样。 对于天帝太一而言,这是当前唯一的,能够化解此刻这天地大劫的办法。 是以,在三清道君率先对自己出手的时候,天帝太一甚至是来不及去询问一番,为什么三清道君会背弃他们之间的‘友谊’,他的本能,便已经是代替他做出了决定。 悠悠的钟声响起,如同是跨越了过去未来,如同是从那最为根本的时空当中所浮现出来的一般,显现于天地之间每一位生灵的眼前,正是先天至宝,东皇钟。 这古老无比的大钟,只是微微的一摇,整个洪荒天地之间的时空,便是被彻底的定住,数不清的‘气泡’,将洪荒天地之间大大小小的所有的生灵,分别笼罩起来,竟这无数的生灵身上的一切,包括他们的意识,都是彻底的凝固起来。 就算是天地之间的那些太乙道君们,弱小一些的,也同样是被天帝太一以那前所未有的力量给封禁起来——那些神圣们,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联手应对天帝太一的时候,天帝太一便已经是主动的将这所有的神圣们,给拖进了和三清道君的战局当中。 这一刻,天帝太一的态度,也是毫无保留的展现在所有大神通者的面前——是听天由命的,任由天帝太一将他们封禁,逆来顺受的等着这一场战争的结局,随波逐流,还是不计代价,舍弃生死的奋力一搏,将自己的命运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再之后,天帝太一的目光,才是落到了三清道君的身上——看着那在这天地之间肆意的展现着自己威能的三件先天至宝,天帝太一的应对,也是极其的简单,极其的蛮横。 他高高的将手中的东皇钟举起,然后以一种最为直接的姿态,将手中的东皇钟,朝着三清道君,朝着三清道君手中的三件先天至宝砸了下去。 那东皇钟如同是星辰一般砸落下来的时候,其轨迹上所有的一切,时空,阴阳,元气,乃至于这洪荒天地之间的法则,都是化作了最为彻底的虚无,就如同有创世的神圣,不满于自己眼前所看到的画卷,信手一勾,便是将其中令自己不喜的那一部分给彻底的抹去了一般。 这一刹那,天地之间所有的神圣们,不由得都是生出了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来,那东皇钟砸下去的时候,非但是将天地之间的大道都抹除了一部分,同样也是将天地之间的那些神圣们对大道的领悟,也抹去了一部分一般。 “这便是天地之间,第一强者的伟力吗?”感受着这恐怖无比的力量,那些还在试图争夺时空束缚的神圣们,不由得都是心头凌然,然后他们的挣扎,也随之变得更加的激烈起来,更大程度的牵制了天帝太一身上的力量。 …… “师道友,点齐兵马吧。”天庭当中,无数的星辰都是运转起来,那周天星斗大阵,便已然是再一次的展开来,天庭当中,所有的执掌了与星辰相关权柄的神圣,都是陷入了沉睡的状态,他们身上的力量,也都是不受控制的落入了天帝太一的身上,当然,和那力量一起加诸于天帝太一身上的,还有这些神圣们身上的业力。 尤自保持着清醒的云中君,目光在这陡然之间变得凄清下来的天庭当中一扫,然后便是对同样还保持了清醒的师北海出声道。 “这一战,陛下若是登临大罗,也就罢了,但只要陛下还不曾成就大罗,那不管胜负,我们天庭要面对的,都是天庭之外所有神圣们的群起而攻。” “是以,道友,做好最坏的打算吧。”云中君朗声而言,然后暗中又也神念向师北海传了一道信息。 在天庭当中那些还保持着清醒的神圣们当中,师北海的状态,可以说是保持得最为完整,亦是最为强盛的——一来,是他所秉承的大道,乃是自由,本就不受任何的拘束,天帝太一压制天地之间所有的神圣的时候,也不曾刻意的针对师北海,再者,师北海在这天庭当中,也从来不曾执掌过任何于星辰相关的权柄,此刻虽然他也同样落于周天星斗大阵当中,将自己的力量传到了天帝太一的身上,但这只是因为他愿意这么做而已。 以师北海当前的状况,若是他不愿的话,他随时都能够切断和天帝太一身上的勾连,将自己的力量全都掌控在自己的手中,而后跳出这周天星斗大阵。 “当真会至于此?”听着云中君的话,师北海的眉头也不由抽搐起来,也不知是因为云中君令他点齐兵马之事,还是因为云中君私下里给他的那一道传讯。 “而今事关天地大局,牵扯天地大势,自当为虑胜而先虑败,自当做好最坏的打算。” “也好。”师北海点了点头,手中掐出一个奇异无比的印决,然后令人无法察觉的波动,便是在这凝滞的天地当中荡漾开去,带着师北海的敕令,弥散于整个天地之间。 云中君乃是天庭当中,执掌大军的至高统帅,在这必要的时刻,他能够随意的调动天庭当中的任何一支大军,调遣天庭当中的任何一位神圣——是以,师北海当然是明白,云中君要他配合的集结大军,并非是天庭明面上的大军,而是他师北海这无数万年以来,私下里所经营的力量,以及他所知晓的,这无数万年一来,天庭当中所有的神圣们私下里经营的力量。 “拜见云道君。”而在云中君和师北海达成了一致之后,天庭当中,以十妖神为代表的,征伐一系的太乙道君们,也同样是出现在了云中君的面前,以保证在那最后的关头到来之前,云中君能够以最快的速度,集结天庭的力量以应对来自于整个洪荒天地的反扑。 征伐一系的神圣们,都是醉心于战阵和杀伐的神圣,也都和师北海一般,不曾执掌天庭当中的任何一种于星辰相关的权柄,故此在这周天星斗大阵当中,这些神圣们虽然受到了一定的压制,但也同样是保持了相当大的自主权——只不过,这些神圣们虽然不受限制,但他们麾下的士卒,却都被凝滞于那时空当中,故而这些神圣们就算是想要有什么动作,也只能是静等着属于天帝太一的战争结束。 …… “大羿,你准备好了吗?”祖神殿中,一众祖巫们结成了十二都天神煞阵,直接杀进那属于天帝太一的战场当中的时候,共工的意识,意识同时出现在大羿的面前,珍而重之的取出十支通体莹白,绽放出无穷寒意的箭矢来。 “祖巫自去便是,我知晓该如何决断。”大羿郑重无比的接过那十只箭矢。 一众祖巫们和他人一起围攻太一,然后大羿再伺机出手——这样的举动,无论如何也称不上光彩,但每一个人都明白,他们巫族的命运,便维系于这一战的结果当中。 “那就好!”共工点了点头,然后他的意识,便是毫无保留的落于那战场上,落于那十二都天神煞阵当中——而那十二都天神煞阵当中,最为玄妙的变化,也是被一众祖巫们直接的引动。 只见得时空崩塌,万物归于混沌,然后那混沌当中,有一个朦胧无比的,似乎是万物始源一般的虚影,浮现出来。 “盘古氏!”在见到那虚影的刹那,天地之间所有的生灵,心头都不由得一懵,便是那以一己之力压制了天地之间一切神圣的天帝太一,心头也不由得为之一颤。 对于这洪荒天地而言,盘古氏的存在,有着怎样的意义,每一个人,都心知肚明——在这盘古氏的虚影浮现出来的刹那,这洪荒天地当中,被那东皇钟所定住的一切的法则,都重新的还是流淌起来,天地之间无数的生灵,也都在这一刻,重新的获取了属于他们的自由。 在一个刹那,十一位祖巫,连同那十二都天神煞阵,都是化作流光融入了盘古氏的虚影当中,使得那盘古氏的虚影,飞快的凝实起来。 第四百九十章 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在这盘古氏的虚影显现出来的时候,三清道君,连同他们手中的至宝,也都是不受他们控制的,如同是乳燕归巢一般,朝着那盘古氏的虚影而去。 盘古氏陨落之后,其身,其神,便是以这样一种谁也无法预料的情况,再度的合而为一。 于是下一刻,盘古氏的双眼,豁然睁开,那三件归于他身的先天至宝,同样也是在他的手中凝聚成型,化作一柄巨斧的模样。 开天之斧——严格而言,盘古氏开天辟地的时候,手中并不曾有什么兵刃,那所谓的开天之斧,乃是天地之间,无量生灵的意识,或者说是他们对盘古氏开天辟地的认知所具现出来的东西,这乃是天地之间所有的生灵们共同的认知之下,所铸造出来的,最为锋锐的,能够斩断一切的神兵。 在开天之斧凝聚出来的那一刹那,从天而降的古朴大钟,便已然是带着那无穷无尽的混沌,无穷无尽的地风水火,砸落下来。 而盘古氏则是顺手就抓住面前的开天巨斧,往上一撩。 于是那随着大钟而来的混沌,以及那地风水火,便都在这巨斧的锋芒之下湮灭,重新分化出阴阳两仪,地浊天清,在那巨斧的光芒之下,那溃散的天地法则,便立刻是重新恢复了原本的稳定。 先前被那东皇钟所定住的时空,所定住的天地万生万灵,亦是都恢复了自由身,重新有了见证的能力,有了思考的能力。 当这无穷无尽的生灵们,他们思绪的灵光涌动起来的时候,那诞生于众生意识当中的开天斧,其威能也便是越发的难以抵挡,越发的不可揣度。 在一个刹那,当那开天之斧和东皇钟触碰在一起的时候,整个洪荒天地,却是陷入了一片莫名的平静当中——除了那盘古氏后退了一步,那东皇钟直接倒飞着重新落入了天帝太一的手上之外,这天地之间最为无法揣测的碰撞爆发出来的时候,竟是不曾引动这天地之间其他的任何变化。 “盘古氏!好啊。”接住倒飞回来的东皇钟,太一朗然无比的声音响彻于恒古时空当中,“这天地之间,皆以盘古为祖,这所谓的以力证道之法,也正是起源于盘古,而今我意以力证道而登大罗,却正逢巫族以秘法唤回了你的存在——这岂不是天意令我成道?” 太一大笑着,尽管因为盘古氏的存在,令环绕于太一身上的那天帝的权柄直接的散去,令他直接从这天帝的宝座上跌落,也令他身上的气机,为之削弱了几分,但被剥离了这天帝之位以后,太一身上的气势,非但是没有丝毫半点的跌落,反而是越发的强横,越发的贴近那到的存在,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在隐隐的,令这天地不由自主的与之共鸣。 而在这样的威势面前,‘盘古氏’只是从容无比的后退一步,手中的大斧垂下,那斧面,便如同是最为坚不可摧的屏障一般,将这大战的余波拦下,将天地之间所有的生灵尽皆护佑于自己的身后。 至于说太一,此刻他早已是顾不得这些了,他所有的心心念念,以及所有的注意力,都已经是毫无保留的沉浸于眼前的一战当中——虽然只交手了不到一个刹那,但太一已经明悟了眼前这‘盘古氏’的本质。 以巫族构成其血肉,三清化作其精神,然后天地之间,所有的想要和太一一战的生灵,便化作了这盘古氏的智慧与灵性——看似和太一相争的,只是三清和巫族的联手,但实际上,天地之间,舍天庭之外,所有的生灵,都已经是参与了这一场征战。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举世皆敌——也正是如此,太一真真切切的察觉到了,通过这一战而臻至无法无念的地步,然后登临大罗至尊之境的希望。 …… “道兄,不能令太一继续这样下去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准提道君的念头,在三清道人等的脑海当中浮现出来。 他们看得分明,虽然在这一场战斗当中,太一越发的落于下风,但实际上,太一距离那无法无念之境,已然是越发的接近,再这样下去的话,就算是太一道人在这一场战斗当中落败,但其依旧是有可能以此成功踏足那无法无念之境,极尽升华,而后登临那至为玄妙的大罗之境。 “那准提道友觉得该怎么办?”太清道君和玉清道君皆是问道,如果说三清道人当中,上清道人还在享受这一场战斗的话,那么太清道君和玉清道君两人的初衷,便是一直都不曾变过——至始至终,他们的目标,便只是组织天帝太一以那无穷的业力而登临大罗至尊之境而已。 “想要通过厮杀的方式,极尽升华,便必然是要有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也正是我们,是盘古氏——若是我们稍加动摇,令这盘古氏神形有损,那气机牵引之下,太一也必然会从那距离无法无念之境只得一步之遥的地步脱离出来,如此,必然是能够坏去他登临大罗的希望。”准提道君的声音冷厉无比——就当前而言,纵观整个洪荒天地,唯一的有可能登临大罗的,便只得太一一人,若是太一无法登临大罗的话,那此前天地之间所陨落的所有的生灵,便都是真的陨落了,再也不可能有逆转时空重头再来的机会。 毫不客气的说,准提道君此刻的言语,便是直接的扼杀了那无数的生灵唯一的生机。 但尽管如此,在说起这个提议的时候,准提道君的态度,依旧是从容无比,冷静无比,不见有丝毫的犹疑,就如同此时他所否决的,不是那无数生灵的性命,只是脚边从树上跌落下来的一枚枯叶一般,没有丝毫的价值。 “只能如此了。”太清道君略一斟酌,便是点了点头,然后属于他的气机,首先便是缥缈起来,撼动着那正与太一对阵的,盘古氏的气机。 而在太清道君的气机之后,准提道君,以及接引道君,还有更多的神圣们,都是直接的从那盘古氏的身上‘脱离’,盘古氏的那一双眼睛,亦是直接的变得暗淡起来,对自身力量的掌控,直接的跌落到了谷底——而在盘古氏的对面,那即将要极尽升华的太一,在这变化面前,就如同是一个正一步一步的行于山巅的旅者,被人直接的抽走了脚下的梯子一般。 这一刻,哪怕是太一道人极力的稳固着自己身上的法力,但他的气机,也依旧是以一种不可遏制的速度,跌落下来,在盘古氏所给予的压力陡然之间消失之后,被太一所遗忘的那无与伦比的疲惫和虚弱,便是重新的涌上了太一道人的心头,令他忍不住的一个趔趄,几乎是连手中的东皇钟,都提不稳。 “是时候了!”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巫族的祖神殿中,那张开了手中的大弓,不知道等待了多久的大羿,也终于是找到了出手的机会——太一身上的气机浮动之事,所生出来的,唯一的破绽! 每一次弓弦弹动的时候,都会有一只莹白的羽箭,从那大弓上离开,笔直的朝着穹天而去——而那每一支莹白的羽箭当中,都倒映着金乌的模样。 为了针对天庭,巫族费尽心力的铸造了两柄神兵,其一,乃是裁云剑,这一柄神兵,已经是彻底的消弭的天地之间。 而第二柄,便是陨日刀——不过在天帝大婚的时候,为了除去云中君这个敌人,一众祖巫们在斟酌之后,选择了牺牲那陨日刀,然后令那裁云剑提前出世。 不过,虽然被牺牲,但这不代表那陨日刀,就彻底的没有了用处,在那十只金乌诞生之后,一众祖巫们,为了谋算那十只金乌,便是直接以那陨日刀为材料,重新锻造了十只箭矢——也正是此刻大羿手中的那十支箭矢。 而在天帝太一和那十只金乌真正的关系暴露出来之后,原本只是针对那十只金乌的神兵,又重新的恢复了那压制太一的效果——这对于巫族而言,可以说是一场意外之喜。 临战之前,共工将这箭矢交到大羿的手中,便是因为大羿乃是巫族当中最为擅长抓捕战机的人——一众祖巫们都相信,拿到了这箭矢的大羿,必然是能够找到出手的最为合适的机会。 而此刻,大羿也不负所望的,找到了最恰当,最完美的战机,不过,他箭矢所面对的对象,并非是正处于虚弱的太一,而是依旧留于洪荒天地之间的那十只金乌。 “太一此刻的力量,有极大的一部分乃至于天地之间那无法估量的业力,对于任何一位修行者而言,这业力,都是天地之间最可怖的东西,但太一却是硬生生的,以不可思议的伟力,将这最可怖的东西化作了自己的力量,这才有了他在斩道失败之后,觊觎大罗的基础。” “在太一显现于天地之间以后,那十只金乌虽然看起来,并不起眼,但实际上,那十只金乌,乃是太一和天地之间那无穷业力之间的枢纽,是天地之间绝大多数生灵怨恨的焦点。” “是以,只要击落这十只金乌,那这天地之间大多数生灵的怨恨,都会随之而消散——这也即是说,太一身上的力量,会更近一步的跌落。” “如此一来,就算没有其他神圣的帮助,我族的众位祖巫们,也有将太一斩杀的机会!”大羿的目光,平静无比,而他身上的血气,却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变得枯朽。 十支箭矢——每一支箭矢从大弓上弹出去的时候,都会带走大羿身上的一道本源,也唯有如此,这箭矢的威能,才能够被发挥到极致,才能够完美的达成大羿的目标。 每一道弓弦炸裂的声音当中,都会有金乌的悲鸣响彻与天地之间,都会有一只金乌,直接在那箭矢当中湮灭,这一刻,天地之间所有神圣们的目光,不由得都是集中于大羿的身上。 “终究还是差了一分,不得圆满吗?”接连九支金乌陨灭之后,当最后一支箭矢从大羿手中的大弓上射出去的时候,大羿的目光当中,却是浮现出了一抹黯然无比的神色来——接连九支箭矢之后,这最后的一箭,他却并不能如同先前一般,将手中的大弓拉倒最完满的地步,而是只堪堪将手中的大弓拉开一半,那最后的一支箭矢,便已经是不受他控制的朝着最后的一只金乌而去。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大羿身上的气机,彻底的湮灭…… …… “该我们出手了!”在第一只金乌陨灭于天地的时候,云中君的身形,已经是踏出了天庭——紧随于他背后的,是驾驭着战船的天河大军,以及征伐一系所有的神圣们。 在天庭其他的神圣们,尽皆因为太一和盘古氏的一战而沉睡的时候,这已经是天庭所能够拿出来的,最为强盛的力量——当然了,就算是那些神圣们都还在,此刻在云中君所率领之下的,天庭征伐一系的所有的力量,也依旧是天庭最为强大的力量。 “此路不通,云道友止步!”才踏出南天门,南天门之上,三件先天至宝便是齐齐而出,那太极图定住阴阳变化,然后元始幡撕开云中君和麾下的大军,和其他的神圣们彼此之间的勾连,最后,是那四柄通天彻地的长剑随之一卷,将云中君给卷进了其所结成的阵势当中。 赫然便是三清道君! 在脱离了‘盘古氏’之后,三清道君便是马不停蹄的来到了天庭,在这南天门之外,等着云中君‘自投罗网’。 “我们就知晓,天帝有恙,云道友你必然是天庭反应最为快捷的人。”上清道君按住腰间的长剑,身形在这法阵当中浮现出来。 “三清道友,何苦如此?”云中君面带苦涩——天地之间,那兔起鹳落的变化之间,三清道人的倒戈,是他至今都想不通的事。 第四百九十一章 绝望 就当前的局势而言,这波及整个天地的大劫,唯有天帝太一登临大罗之境,方可化解——三清道君无论是站在天地的立场,以化解这一次的大劫,亦或是珍视彼此之间的友谊,站在天庭的立场,他们都应该选择帮助天帝太一登临大罗才是。 但事实,却是完全超出了云中君的预计,在那最为关键的时刻,三清道君和准提道具你等人一起,撤回了自己的力量,令天帝太一登临大罗的道途,在最后的关头直接崩塌,此后,这三人更是直接堵到了天庭之外,想要封死天庭的神圣们支援天帝太一的道路,以彻底的断绝天帝太一的生机。 “云道友,我之前都说过了——汇集业力而独占天地,以登临大罗,如此先例,绝不可开!”太清道人的身形浮现出来,神色肃然。 “有几位道友相助的话,天帝陛下登临大罗,必然是十拿九稳,又岂是他人所能媲美?”云中君皱起眉头,“三位道友所担心的,无非便是陛下登临大罗之后,其他有意大罗之人,有样学样——而那些人,却并不一定有陛下的底蕴,若是他们意图以这业力成道,那只会在这天地之间造成滔天的灾劫,可是如此?” 云中君说着,然后停顿片刻,便是又继续出声,“可三位道友难道就不曾想过,一旦陛下登临大罗,那在天庭的法度约束之下,何人胆敢触犯天规?何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妄图以业力而成道?再则,陛下之所以会选择这业力作为登临大罗的助益,不也同样是受这天地大势所迫?若无外人兴风作浪,又如此会有此时之变,这难道便是陛下的错,难道就是我们天庭的错不成?” 在云中君看来,他面前的三清道人的担心,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大罗在前,何人不敢一试?更何况,天帝陛下若是以此成道,本身就立足不正,如此之大罗,又有何颜面阻止他人以业力之法而登临大罗?至于说天庭的法度,嘿,有天帝陛下珠玉在前,谁能保证你们天庭的神圣,便不会照猫画虎?天庭执掌法度,维系整个天地的秩序,若是你们天庭的神圣们想要以业力成道,那祸乱天地,也只不过是一念之间而已。”上清道人的身形浮现出来,直言不讳的道,而对于云中君最后的那一句话,眼下天地之势发展到如此之地步,到底算是谁的责任,却是避而不谈。 “陛下的公正之心,三位道友难道还有所怀疑吗?”云中君目光在这法阵当中四下游动,想要找出这法阵的破绽,但这法阵,毕竟不是巫族那少了一位祖巫的都天神煞阵,法阵的内部,也没有任何影响这法阵的力量存在,而执掌着法阵的三清道人,道行更是强绝到不可思议的地步,要在他们三人的掌控之下,找到这法阵的破绽,谈何容易?“就算陛下以业力之法登临大罗,我天庭之人若是有谁妄图以业力之法有所成就的话,陛下也绝对是会以公正无比态度来处理此事,且无论是谁,但凡是其妄图以业力之法而成道,那在天地之间所引起的沛然业力之变,又岂能瞒得过他人?这些人,就算是他们执掌了再如何重要的权柄,也绝对不可能在没有外人察觉的情况下,收集到足够的业力!” “如陛下此时的局面,可谓是天势,人欲,在无意之间融为一体之后才形成的巧合,若是换一个时间,换一位神圣,任是他有千般手段,也绝对不可能在这刹那之间便收集到足够的业力,更不可能以无匹的伟力和功德,压服这业力。” 云中君继续劝道————就算是天帝太一登临大罗的机会,被这几位执掌大罗的神圣给硬生生的掐灭,但只要太一还安然无恙,那么无论是以斩道之法,还是以力证道之法,都只差一步便能圆满而登临大罗的太一,便依旧是这天地之间当之无愧的第一强者,只要太一还在,那么天地的大局,就永远在天庭的把控当中,除了太一之外,其他的神圣们若是想要登临大罗的话,也必然是避不开太一的存在。 而很显然,在云中君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天地之间其他的神圣们,也已经是想到了这一点。 “我等众人合力打断了太一登临大罗的道路,坏去了他的大罗之机——就算是他的心胸再如何的广大,也不可能对此毫无芥蒂,若是天帝不死,天庭不落,那在天庭的把持之下,整个洪荒天地,任何一位道友,便休想登临那大罗至尊之境!” 云中君还在试图劝服面前的三清道君之时,那洪荒天地之间,水之祖巫共工的声音,便已经是如同那席卷了整个天地的波涛一般,浩浩荡荡的席卷了整个天地。 这刹那之间,不管是三清道君,还是云中君,面色都是蓦然一变,而天地之间,所有神圣们的气机,都在这一刻,化作了对天帝太一的那沛然无比的杀机——这也许是自开天辟地以来,第一次出现这样的局面,天地之间绝大多数的神圣,都对另一位神圣生出了杀意,想要杀之而后快! 在这前所未有的杀机之下,整个洪荒天地,都是化作了一片血色,就连那日月星辰的光芒,也都是史无前例的化作了幽幽的血色,引动着天地之间那些神圣们的心绪,令那沛然的杀机,越发的令人觉得震怖。 在这影响之下,就算是那些先前并不曾对天帝太一生出杀机的神圣们,那杀机,也是不受控制的从他们的心绪当中弥漫出来——至于说那些寻常的,还不曾登临太乙之境的生灵们,则早已是在这杀机的影响之下,完全失去了对自我的掌控,彻底的被这杀意所侵蚀,化作了只知道杀戮的机器,无差别的对周围一切的生灵发起了攻势,以此宣泄心中那无法遏制的杀意。 于是乎,比先前那十日并举更大的灾难,便在这天地之间诞生出来,整个天地,都被那无穷的血色所笼罩,这洪荒天地当中,人意,再一次的与天意合一,这天地之间的大道,仿佛都只剩下了那‘杀’之道——万般恩怨,千种情仇,唯杀而已! …… “诸位这是真当我天庭无人吗?” “云道君虽然被阻,但我师北海还在,我天庭的一众天神,以及我天庭无穷的大军,也都还在——想要围杀天帝,诸位可曾想过后果?”在这天地之间的神圣们都在那无匹的杀机之下,将虚弱的天帝太一重重围困之际,师北海已经是带着天庭的一众天神,以及其麾下的大军出现在天帝太一的身边——巨大无比的神鸟展开双翅,遮天蔽日,令整个洪荒天地,都是黯淡无光,而天庭的那些能征善战的神圣,以及他们麾下的大军,则都是站立于那神鸟的双翅之上。 在这关键的时刻,为了能够及时的赶到战场上支援天帝太一,师北海竟是将直接显化出了原形,将自己当成了天庭大军的战舰,将自己当成了天庭的那些天神,以及那无数士卒的‘坐骑’——这几乎是自开天辟地之初便已经诞生的神圣,已然是将自己的骄傲,给彻底的放下。 “北海。”看着这一幕,天帝太一的心头也不由得一荡——对于这些先天神圣们而言,光是显化出自己的真身,便已经是一种屈辱,是对敌人示弱的表现,更不要提将自己当做坐骑,驮着他人而动了。 而师北海之所以如此做,唯一的原因,自然便是太一! “陛下勿忧,纵云道君受阻,但在出发之前,云道君已然是预料到了此刻的局面,并对此做出了详实无比的安排。”在这彻底的被杀机所笼盖的天地之间,天庭大军的军势,似乎都是提升了数倍,那无穷无尽的大军,聚拢于天帝太一的身边,只顷刻之间,无法想象的军气,便是将天帝太一的身形遮住,将天帝太一护佑于那大军当中。 而这一幕,丝毫不曾吓到天地之间的那些神圣们——在这天意与人意合而为一的时候,这些神圣们,仿佛都是掌控了那属于人之道的力量一般,动念之间,便能够引动这天地之间无数生灵的杀机,以这杀机为纽带,将那无数生灵的力量,聚之于一身。 …… “眼下的局面,便是三位道兄愿意见到的吗?”在那杀机的引动之下,拢住云中君的那法阵,或者说是剑阵,其威能,变得更加的不可阻挡,不可揣测,纵然是执掌这剑阵的上清道君并不曾对云中君有什么杀意,但那剑阵当中所弥漫而动的森然剑气,也依旧是令云中君觉得头皮发麻,丝毫不敢在这法阵当中行差踏错一步——原本的时候,这法阵当中剑气的威能,还只是缘之境的层次,云中君还勉强能够应对,但在这天地之间都被杀机所笼盖,都被劫运所侵染之后,这剑阵当中剑气的威能,便是直接的跃升到了掌之境的层次。 “这便是传说当中,三大极致法阵的诛仙剑阵吗——传说当中,这诛仙剑阵,非四圣不可破,不想今日,这诛仙剑阵展开,竟只是为了困住我一人……”云中君目光在身边那无数剑气之上扫过,望气术之下,他清清楚楚的看到,自己的气运,已然是悬成了一线,但凡是他想要强行闯出这剑阵的话,他都必然会受到来自于这剑阵的反击,而这剑阵当中,任何一道剑气,都有将云中君斩杀的力量。 “众神合力,打断天帝登临大罗之机,而后畏惧天庭的报复,众神便不得不竭尽所能的将天帝打杀,令天庭坠落——若他们成功,那从此之后,天帝陨灭,天庭不存,天地之间,又有谁有这样的胸怀承载洪荒天地的命运,背负众生而行?若是他们失败,那即是意味着,这些神圣,已然是陨落于天庭之手。” “无论是天庭本身的神圣,还是天庭之外的神圣,都可以说是一半一半,无论是哪一方陨灭,对于这天地而言,都是不可承担的损失—,这样的局面,当真是三位道兄愿意见到的吗?” “道兄,若是想要挽回的话,眼下还有机会——若是再过片刻刹那,待得天庭大军和那些神圣们之间的兵刃见血,那局势必将是崩溃至再也无法挽回的地步,三位道兄,还请三思。”云中君的目光,依旧是在这法阵当中游离着,观察着这法阵变化的同时,也观察着自己每一步踏出之后,身上气运的变化。 而他这一切的动作,在三清道君的眼中,则是显得相当的震骇了——虽然从未在洪荒天地之间显露过威能,但三清道君自己,却是对那法阵的威能深有体会,就算是他们自己对这法阵当中所有的玄妙都了然于心,但他们一旦陷落到这法阵当中,也必然会是遇到前所未有的险境,甚至于是有性命之厄。 然而此时,在他们的目光之下,这被卷入了诛仙剑阵当中的云中君,虽然在这法阵当中显得步履维艰,每一步,都是走的艰难无比,但其每一步,却都是真真切切的,踏在这诛仙剑阵当中那仅有的薄弱之处上,云中君每一步踏出的时候,三清道君都会心惊肉跳的看着法阵当中的云中君,生怕他下一刻,便是陨落于这诛仙剑阵当中,但偏偏,看似险象环生,但实际上,每一步之后,云中君却都是安然无恙。 “这是为了禁绝有人妄图以业力而成道所必须要付出的代价。”片刻之后,玉清道君的声音,才是再一次的在这法阵当中响了起来。 “金乌十去其九,十日并举之灾,已然是彻底的化解——如此,就算是天地之间所有的神圣,所有的生灵尽数崩灭,但其真灵,却依旧会安稳的归于轮回当中,只要真灵无碍,那过个数千数万载,洪荒天地自然便会恢复往昔的生机。” “而在这之前,这天地之间的生灵们所付出的代价越是惨重,这天地对这一次大劫的记忆,也就会越发的深刻,如此,才不会有任何一人敢于冒天地之大不韪,再度踏上太一道友的老路!”玉清道君的声音,理智无比,也冷酷无比。 “既然如此的话,我与三位道兄,便再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天帝陛下蒙难,我作为天庭之神,必然是要前往援手的。”云中君的衣袖当中,迷离的刀光浮现出来,引得这法阵当中无数的剑气,都是蠢蠢欲动。 “众怒不可犯,云道友何必一意孤行?”上清道君的声音,也终于是再次响了起来,“这无数年来,你对天庭,也算是呕心沥血,天庭诸般变局,可谓都是经由你手谋划而来——就算是你欠了太一道友什么,也该已经是还清了吧?” “人不负我,我不负人——只相识以来,太一陛下便从未对我有所相负,如今我又岂能弃他于不顾?三位道兄休得多言,今日便看看,这剑阵,到底能不能拦得住我吧。” 伴随着那刀光的跳动,诛仙剑阵当中,所有的剑气,都是跳动了起来,上清道君只是略一犹豫的功夫,这传说当中的诛仙剑阵,便已经是在云中君的引动之下,彻底的绽放出了自己的威能——在这诛仙剑阵的威能爆发出来的时候,天帝太一所在的那战场上,战局两端的神圣们,也不由得是分心两用的,关注起了那无与伦比的剑势的来处,然后他们便都是看到了高悬于南天门之外的那四柄长剑。 诛仙剑,绝仙剑,陷仙剑,戮仙剑。 光是那长剑的名字,便已经是叫这无数的神圣们,不由得为之心惊肉跳。 “看来,云中君此刻,也是自顾不暇了——不知道,号称算尽一切,能够提前应对一切变故的他,有没有想到自己会落入眼下的死局当中?”相比于天庭那些神圣们察觉到这一幕的惊骇,天庭之外的神圣们,尤其是准提道君以及一众祖巫等人,看着这一幕,浮现于他们心头的,便只剩下满满的喜悦了。 此刻在他们的围攻之下,天庭的大军,可谓是死伤掺重,那不可一世的十大天神,一个个的,都是疲态尽显,在这战局当中,越发的左支右绌,距离陨落,也是越来越接近——但即便是如此,天庭的神圣们心头也依旧是没有半点的颓然,而那些围攻天庭的神圣们,也没有半点安心。 因为所有人都明白,天庭当中,还有着另一根中流砥柱一般的存在,也即是云中君。 只要云中君还不曾背弃天庭,只要云中君还在,那不管天庭处于怎样的颓势,都还有着挽回局面的可能。 但此刻,就连算无遗策的云中君,也都是落入了陷阱当中,这叫天庭的那些本就快要力竭的神圣们,又如何不心生颓丧,令那些围攻天庭的神圣们,又如何的不欣喜若狂? 天帝陨落,诸位天神陨落,就连云中君,也一起陨落——如此一来,那就算是天庭还在,也绝对不会再有对抗这些神圣们的力量,那么这些神圣们,从此以后自然便都是能够安枕无忧,绝不会再担心来自于天庭的报复。 “这就是云道友将此事交托于我的原因吗?”师北海回身忘了一眼南天门的方向。 第四百九十二章 等待的变数 想着在天帝太一和‘盘古氏’的纷争尚未尘埃落定的时候,云中君暗中留下的嘱咐,师北海的心头,便不由得充满了沉重。 “永远都要考虑到最坏的局面——这最坏的局面,真的快要出现了吗?”师北海挥动着手中的长枪,用力的隔开迎面而来的刀光。 那是祝融手持的神兵,名为吴刀。 巫族,素来都是崇尚肉身强横的种族,而十二祖巫对肉身的修持,更是超出了生灵的预料,就算是寻常的先天灵宝,也未必是比得上他们的祖巫之身来的强横,也正是如此,巫族在征战的时候,素来都是很少动用什么兵刃的——而这吴刀,能够被祝融这位祖巫珍而重之的执于手中,在这事关天地大局的最为重要的战争当中使用出来,其锋芒之利,可见一斑。 师北海亲眼看着,就在几个刹那之前,飞廉试图阻拦祝融的攻势,然后被祝融以手中的吴刀,给生生的破开那沛然的军气,斩落了飞廉的双臂。 “天庭的存续,我等的生死,便都在这一战之上了,诸位,可准备好了吗?”师北海长出了一口气,手中的长枪平举。 “无非便是死战而已。”首先回应师北海的,是被斩落了双臂的飞廉,吴刀的锋芒,至今还在飞廉的断臂上涌动,令他根本就无法以法力元气催发生机以恢复伤势,是以,此刻他虽然还在挥动手中的兵刃,但其双臂,却只是血色的军气在他的驾驭之下幻化而成。 “不错,事到如今,唯战而已。”豪爽无比的生机,回荡于这战场上,然后一杆镔铁棍撕开空间而落,种种的搭在几位神圣的肩头,直接便将那位神圣从云端上打落下去,于是这战场上,太乙道君级别的神圣陨落之时,所独有的异象,便在又多出了一桩。 “往昔的时候,都是天帝立于最前,为我等之屏障,如今天帝受他人谋算,我等有如何敢不为天帝之屏障?师道友尽管放心,凡一息尚存,管教这天地之间的任何一人,都不得靠近天帝一步!”钦原的声音,同样是在这战场上响起。 在这前所未有的压力面前,这些征伐一系的神圣们,不约而同的都是动用了自己最大的底牌——也正是云中君所推演出来的,军气体系最极致的三重变化当中的第一重变化。 合大军之力于一身。 随着这些神圣们的吞吐,他们的周围,无穷无尽的天庭,都是被无限的缩小来,似乎是化作了天地之间的元气一般,直接融入了这些神圣们的法力当中,在这些神圣们厮杀的时候,带着这些神圣们的力量,出现在战场上的任何一处地方,也是随之在每一次天庭的神圣们和天庭之外的神圣们碰撞之事,如同消散的元气一般陨灭。 这是自从开天辟地一来,前所未有的浩大的战争。 战争当中的双方,每一方的每一位神圣,都有着堪比掌之境的力量,或者说是掌之境的杀伐之力——天庭的神圣们,汇聚大军之力于一身,以那强绝务必的力量,打破一切的束缚,重订一切的道与理,而天庭之外的神圣们,则是依靠着天意与人意的贯通,暂时的执掌了那本就为了杀伐而诞生的,人之道的力量。 在这样的战争当中,就算是高坐云端的太乙道君,也显得是前所唯有的孱弱,那些还不曾接触到缘之境,以及掌之境的太乙道君,在这一场战争当中,竟是只能成为炮灰一般的存在,只能是陨灭于厮杀的余波当中——但就算是如此,那些神圣们,也没有丝毫的退缩,毕竟,他们双方每一位神圣都很清楚,这强行获得的堪比掌之境的杀伐之力,并不是没有止境的,当一位修行者的精气神逐渐的被消耗,他们所取得的这力量,自然也便会随之消失,而那些‘炮灰’一般的神圣们,便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去消耗对手的力量。 至于说他们这样做的原因,也很简单——就算是陨落,他们的真灵,依旧是能够通过轮回重现于天地,只要他们赢了,那重生之后的他们,依旧是能够顺风顺水的修行,取回自己曾经的一切,但若是输了,那就算是他们此刻活了下来,未来的所有的日子,也必然是惶惶不可终日,只能四处躲藏,就算是通过轮回重头再来,也必然会受到无休无止的打压——该怎么选,又有谁会不清楚? 而在这战争的更后面,天帝太一,依旧是在吞吐着无穷无尽的天地元气,哪怕是每一个刹那,每一个弹指,都有无数属于天庭的战士们在他的眼前化作尘埃,甚至于有天庭的神圣从云端跌落,但他也依旧是不为所动——他很清楚,眼下的他,就算是强撑着出手,也只会成为师北海他们的负累,在当前的情况下,他最好的选择,便是竭尽所能的恢复自己的元气,在最后的关头到来之前,尽可能的恢复自己的实力,如此,才能够令这一场足以是令天庭倾覆的战争,走向另一个结局。 然而,就算是如此,每一次天庭的那些战士们以及神圣们在陨落之前的闷哼,又或者是沉默,也都是会令天帝太一感觉到自己的心头,一阵抽搐。 …… 而在南天门之外的诛仙剑阵当中,云中君已经是再度踏出了一步——主持诛仙剑阵的三清道君,虽然都是掌之境强者,但都还不曾走到斩道的那一步,更不曾如同先前的太一一般,斩落气运的显化,避开气运对自己的影响,故此,当云中君以望气术来确定自己在这诛仙剑阵当中的每一步的时候,诛仙剑阵当中,三清道君的所在,亦是清清楚楚的浮现再云中君的面前。 这一场天地大劫,便如阴阳两分一般,化作了两处战场,其中的一处,自然便是师北海他们所在的那一处战场,而另一处,自然便是云中君和三清道君所在的战场。 “三清道友,既然已经到了此处,又何必要心有顾忌?”云中君目光冷冽,七彩的刀光在那诛仙剑阵当中涌动着,无孔不入——尽管这绝大多数的刀光,都在那剑气的席卷之下溃灭,但终究是还有那么一两道,破开了那剑气的封锁,出现在了立于剑阵当中的三清道君的面前。 就在三清道君拦下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刀光的时候,原本还处于诛仙剑阵当中的云中君,便已经是从那刀光当中跳跃出来,然后看也不看面前的人到底是谁,便是当头一刀朝着那人的脸上斩落。 人之道的力量,在那刀光当中浮现出来——天庭当中的万灵万生,似乎都在这一刀当中浮现出来。 自从云中君归于太一麾下一来,他所见证的一切,天庭的无数神圣,无数生灵所亲历过的,所见证的一切,便都在这刀光当中。 有无数生灵在巫族的围捕之下化作血食的绝望,也有那些生灵们在垂死之前奋死一搏的决然,还有更多的神圣们,在踏上战场的时候的豪迈,以及那无数的修行者们归于天庭,改天换地,重新令那无数死寂的星辰恢复生机的时候,所洋溢着的希望。 万万载岁月的变化,便是尽皆浓缩于这一刀当中,而面对着这一刀的,乃是玉清道君——看着这迎面而来的刀光,玉清道君除了看到了那无数的众生之外,更看到了自己。 “那是曾经的天庭!” “自从天帝大婚,隐于汤谷之后,这天庭,就再也不是曾经的天庭,天帝,也不再是曾经的天帝了。”玉清道君恍惚片刻,手中的元始幡高举,随之一晃,他面前的一切,都随之破灭。 但天地万象破灭,那七彩的刀光,却依旧是完全不曾有丝毫的溃散姿态,反而是借着那元始幡的威势,朝着周遭蔓延而去,要将三清道君给同时卷入这一刀当中来。 刀光之下,三清道君只觉得自己的念头当中,都是随之浮现出了无数的刀光来,要将他们脑海当中,‘阻止云中君’这样的想法,都给彻底的掐灭。 这莫测无比的变化当中,太清道君目光也不由得一凛,将手中的太极图往高处一抛,于是那太极图,便是化作一道贯通了虚实有无的金桥,将一切都定住——不管是云中君朝着三清道君而落的刀光,亦或是三清道君念头当中所浮现出来的刀光,都在这一刻凝滞了下来。 在一个刹那,才是元始幡真正的威能爆发出来,将云中君所斩落的这一道刀光彻底的湮灭,连痕迹,都完全不曾留下一分,就如同是云中君从未施展过这样的一刀来一般。 明明是象征着天地演化的异象,但在玉清道君的手中,这元始幡的破灭之能,竟似乎是比上清道君手中的诛仙四剑,还要来的强横一般。 元始幡一击之下,就连那一段时空,都仿佛是被彻底的破灭,原本都已经出现在了三清道君面前的云中君,便是再度被打落回到那诛仙剑阵当中。 诛仙剑阵当中,元始幡的余波在那混沌当中涌动,令其间的剑气,更加的森然恐怖,更加的暴烈凶横。 “云道友,你我相交无数万年,我等又岂会伤你性命,你且安心在这剑阵当中坐观成败便是,待得此事一了,你要做什么,便都由的你去。”上清道君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而且,云道友难道就不曾想过,若是因为没有你的存在,便使得天庭倾覆,那这天庭,真的还有存在的必要吗?”上清道君还在试图劝说云中君,但不管是他,还是玉清道君和太清道君,都不曾发现,在那流淌的七彩刀光的背后,有水光浮现出来,而在那七彩的刀光湮灭于见证当中的剑气之后,那水光,便立刻是随之模拟化作了那剑阵当中的力量,无孔不入的在这剑阵当中渗透。 这剑阵当中,每一次力量的变化,以及那元始幡所引动的余波,还有云中君所挥洒的刀光与剑气的碰撞,这其间所有的力量的变化,都是在无声无息之间,被那水光所收集起来,然后汇聚于云中君的衣袖当中。 然后,云中君便是沉默着在这法阵当中端坐下来,就如同是他真的听从了上清道君的劝说一般——但事实,当然不是如此。 他只是在等一个机会而已。 “天庭当中,如今能够随意行动的,除了我们征伐一系的神圣之外,还有另一位绝世强者——娲。”云中君锁住自己念头的涌动,避免被法阵当中另外的三位掌之境的强者看出什么端倪来。 红云道君陨落之后,天地之间执掌大罗的神圣,便只剩下六位——而这六人当中,女娲道君,无疑是最为低调,也最没有存在感的,从伏羲被送入了轮回之后开始,女娲便是隐匿了自己的行迹,无休无止的行走于洪荒大地之间,寻找着轮回之后的伏羲所留下的痕迹,对天地之间所发生的一切的变化,都置之不理。 也正是如此,在这一场大劫当中,无论是哪一方,都不认为女娲会出面,且站在天庭的一方——但云中君却不这么认为。 在天庭的记录当中,女娲虽然游走四方,不理世事,但她所谓的不理世事,只是单纯的不理会天庭和巫族的纷争,也不理会那些神圣们的纷争,但在游走于洪荒大地的时候,女娲道君对于那些寻常的生灵们,却都是保持了极大的善意,且不止一次的替那些生灵们出手,并且将那些生灵们的诉求,传达至天庭,以保证那些生灵们能够更好的生息繁衍。 不客气的说,从女娲游走于洪荒大地的时间开始,在那之后,所有的飞升到天庭的修行者们,至少是有三成,是受过女娲直接恩惠的,而余下的七成当中,又有五成以上的人,是和他们有关的,或者是和他们部族有关的人,受到过女娲的恩惠。 这样的女娲,又怎么可能会对这一场天地大劫,置之不理? 在这,伏羲的真灵,轮回于天地之间,没有任何人能够保证,伏羲的真灵,不曾在那十日并举当中溃散,故此,女娲想要最大限度的保全伏羲道君的真灵,她都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出手帮助天帝太一,然后由天帝太一回溯时空,弥补一切的遗憾。 第四百九十三章 两仪天 天地之间,太乙道君们厮杀的余波,如同是潮水一般席卷整个天地,叫整个洪荒天地当中,都找不到任何一处安生之地。 而在那恐怖到了极点的余波当中,有穿着黄色道衣的坤道立于一座小小的丘陵之上,她身上的气息,从那丘陵处为一点,无声无息的往四面扩散开去,那气机过处,无穷无尽的将要死去的生灵,都在这一刻归寂,如同是真正的死物一般,但实际上,这无数生灵的生机,却都在这道人的影响之下,深藏于大地之间,等待着大劫过后的复苏的那一刻。 虽然这坤道就立于这丘陵之上影响着天地的变化,但天地之间,无论是哪一位神圣,却都不曾察觉到她的存在——这不是万万年踪迹难寻的女娲,还能是谁? 良久之后,女娲终于是将自己的目光,从师北海他们的战场上,转到了南天门外的法阵当中,然后她不经意的伸手在眼角一抹,那眼角处,竟是一片湿润。 世人皆以为,女娲和天庭之间的勾连,只是因为伏羲的存在,而在伏羲陨落,女娲也达成了自己的目的,还清了与天庭的因果之后,她和天庭的关系,就已经是变得淡漠——无数万年以来,女娲从来不曾造访过天庭,而天庭当中所有的神圣,也都是无视女娲的存在,对女娲的名号讳莫如深,便足以是证明一切。 但实际上,这一切都只是假象而已——女娲在这洪荒大地之间寻觅伏羲轮回的踪迹的时候,天庭当中,一直都有神圣在替她遮掩自己的行迹,也一直都有神圣,收集着天地之间的每一处‘疑似伏羲’的消息,然后将这些消息,通知到女娲处。 而执行这些任务的神圣,基本都是征伐一系的神圣们,毕竟,也只有征伐一系的神圣们,才有着足够的,洒遍整个天地的耳目,且判断出那些不应该出现的‘异常’。 换言之,此刻还在战场上厮杀的天庭的神圣们,绝大多数,都和女娲有着相当深厚的交情,看着这些神圣们逐一的陨落,女娲的心情,可想而知。 “是时候了!”当女娲的眼睛,落到那诛仙剑阵上的时候,她的心头,便是生出一阵明悟来——她出手的时机,已经到了。 “纵观天地,论及逆势破局之能,便是以你云道君为最。” “我倒想看看,在这局势皆敌,岌岌可危的情况下,你到底还有什么破局的手段。”女娲半是疑惑,半是期待的想着,然后两道阴阳交错的流光,便是从她的衣袖当中涌现出来,朝着那诛仙剑阵打去。 流光席卷过处,天地之间无穷无尽的元气,都是凭空的多出了无数的灵性,如同是在这一场天地大变当中,获得了无穷的机缘,要化作一位执掌元气的天生的神圣一般。 “女娲!”整个洪荒天地之间的元气都为之风起云涌的时候,不管那些神圣们在做什么,也不管他们到底处于怎样的危局,他们都是忍不住的将自己的目光落到了那阴阳交错的流光之上,一瞬之间,这些神圣们,便已经是认出了出手那人的身份,也认出了那流光的本质——出手之人,乃是最后一位执掌大罗的神圣,女娲,而那阴阳交错的流光,赫然便是这天地之间的第五件先天至宝,万物鼎,或者说是乾坤鼎。 五件先天至宝当中,东皇钟所相争的,是为稳定和庇护,故此岂有镇压一起的神效,而太极图,则是象征开辟,虽然是一副圆润没有锋芒的样子,但实际上,其威能却是无法想象;而那元始幡所象征的,便是天地的发展和衍化,元始幡每一次舞动的时候,都会有天地的浩然大势加持于其间,故此这元始幡,为这天地之间第一刚猛强硬的至宝,至于说那诛仙四剑,则是意味着天地的溃灭,万物的消亡,是对这天地之间的一切,包括天地之间所有的规则与法度的践踏,代表着万事万物的终结,是这天地之间最为凶戾的杀伐之宝,对于修行者的伤害,更是无与伦比——被这诛仙四剑划伤之后,就宣示修行者自身的修持,以及他们所秉承的大道,都会受到这剑器的印象额之间的腐朽。 而最后所出现的至宝,也即是女娲所执掌的那乾坤鼎,则刚好便是站在诛仙四剑的对立面,代表着天地之间万物的生机,代表着天地的延续,天地之间的任何一种东西,包括那力量的本身,在受到这乾坤鼎的影响之后,都会受到极大的增强。 故此,当着乾坤鼎和那诛仙剑阵撞击到一起之后,就算是执掌诛仙剑阵的上清道君,都在这一瞬间,有了一种这诛仙剑阵要是空的感觉。 ——除开这两件对立的至宝本身之间的冲突之外,原本还存留于诛仙剑阵当中的,太极图和元始幡的力量,也同样是在那乾坤鼎的气机引动之下,重新的复苏过来,如同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和那诛仙剑阵的力量相互冲突起来,令这诛仙剑阵当中,力量的涌动更加的恐怖,也令顺着那天河之水而汇聚到云中君手中的力量,更加的令人无法揣测。 就算是被诛仙剑阵隔开,但云中君麾下的那天河大军,也依旧是在明明不可测的联系之间,化作了云中君积蓄力量的‘穴窍’——每每那天河之水所搬运而来的力量将要超出云中君掌控极限的时候,这超出了极限的力量,都会直接的流淌到云中君麾下的那些士卒们的身上,令云中君不受这力量反噬的同时,也能够随意调动着这一股力量。 “是时候了!”感受着这诛仙剑阵的晃动,云中君亦是再度起身,在望气术之下,他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自己的头顶上,沛然无比的气运天柱崩塌,拦腰而断,然后无数气运凝结成一条通道,从云中君的脚下,一幕蔓延,指向那诛仙剑阵之外——这不是别的,正是这诛仙剑阵在这震动之下,在主持法阵的三清道君注意力落到出手的女娲道君身上的时候,所显现出来的唯一的破绽。 “破!”低沉无比的声音响起,便如同是那大道一般,直接穿过这诛仙剑阵,撼动了整个洪荒天地。 诛仙剑阵当中,云中君此时已经是献出了龙角人身蛇尾的天河水祖之相,其身上的无数鳞甲,其上的每一道纹路,都在诠释着大道的存在,沛然无比的力量,在他的身上涌动着,然后云中君手中的刀光合拢,缠绕于云中君的手上化作一个拳套护指一般的东西,保护着云中君的双手。 待得云中君双拳分开混沌,直接砸落下来的时候,他身上所有的力量——不管是他本身的力量,亦或是那大军的力量,又或者是他从这诛仙剑阵当中所引出来的力量,都在这一刻从云中君的双手当中倾泻而出,就算是有着那森罗万象刀的庇佑,云中君身上的鳞甲,也都是在这一刻偏偏的崩裂,露出那血肉模糊的身躯。 而在这强绝无比的力量之下,这诛仙剑阵当中,竟似出现了开天辟地一般的异象,云中君那力量所引发的余波,竟是直接显化出了那开天之斧一般的模样来。 于是那诛仙剑阵,便是随之应声而破,云中君那血肉模糊的身形,直接的显现于洪荒天地之间,出现在天地之间所有神圣的眼前——于是这天地之间,所有的神圣们都是知晓,这决定下一个纪元的大劫,又到了拐点将至的时候。 “好一场倾天之劫。”身形显化出来的那一刹那,云中君的腰间,得自于太一的令牌,便是闪烁出了无限的光明,然后他的气机,和天庭的大军勾连到一起的同时,也是直接的和还在战场上厮杀的,征伐一系的神圣们勾连到了一起,令征伐一系所有的大军,以及所有的神圣们,都是化作了云中君力量的来源,也避免了云中君在脱出这诛仙剑阵的刹那,便再度被这诛仙剑阵给拖回去的结局,为云中君争取到了一个刹那的时间。 而对于云中君而言,这一个刹那的时间,已然足够。 散落于天地之间,散落于那诛仙剑阵当中的七彩光芒,重新汇聚起来,聚拢在云中君的手中,凝结做那森罗万象刀的模样——当云中君抬起手中弯刀的时候,天地之间一切生灵的梦境,一切生灵的潜意识,便都是被这刀光所引动。 “自登临大罗以来,我闭世不出,于天河当中潜心推演征伐兵战之道,参演大罗之法。”云中君的声音,在这天地之间每一个生灵的心头响起,便如同是有淙淙的流水,从这些生灵们的脑海当中流过一般,令这些彻底的被杀意所侵蚀的生灵们目光当中,陡然浮现出一丝清明来,却是那刀光,在勾连这些生灵梦境的时候,也顺势斩落了这些生灵们心头的杀意——不过,在一个刹那,那些才恢复了清明的生灵们,便是再度的被杀意所侵蚀。 看着这一幕,云中君的心头,也不由得微微一叹。 “好一式人间梦——休说是那些寻常的生灵了,便是我辈太乙,若是不慎结结实实的挨上这一道,只怕也都是要被这刀光所影响,万念俱灭,然后化为草木竹石了。”看着云中君的这一刀,上清道君也不由得击节而赞,若非是天时如此,若非是天地之间充斥着连那些太乙道君们都不能无视的杀意,那云中君此前的这一刀,已经是在不伤及任何一人的情况下将天地之间那无数生灵们脑海当中的杀意,给彻底的驱散,令这一场席卷天地每一个角落,祸及天地每一个生灵的大劫,就此结束。 “不想,以战争杀伐而得名的云道友心头,竟还藏着这样济世救人的念头,可惜了,天时如此,非人力所能挽回。”看着这一幕,太清道君亦是忍不住的唏嘘长叹——然后他衣袖翻卷着,阴阳黑白两色交错轮转而动,先天至宝太极图重新显化出来,要将云中君重新压回那诛仙剑阵当中,以令云中君无法再去干涉这天地之间的战局,同时也保证云中君不会受到这天地大劫的牵连。 而就在这个时候,云中君的声音,已经是在这天地之间继续响起——“于那大道之间,我见众生,遂悟出一式神通,请诸位道友品鉴!” 云中君的手中,森罗万象刀平举,那来自于天地之间无量众生的念头,便是凝聚于那森罗万象刀之上,化作穿梭于虚实之间的刀光。 “什么?”听着云中君的言语,三清道君尽皆一愣,甚至是正在围杀天帝太一的神圣们,也都是神色恍惚起来——一个刹那之前,云中君所施展出来的,那名为人间梦的刀光,已然是足以惊艳整个洪荒天地。 所有的神圣们都明白,云中君的那一刀,若不是试图斩灭这洪荒天地之间所有生灵脑海当中的杀意,而是朝着某一位,甚至于某几位神圣斩落的话,那就算是这些神圣们登临了掌之境,也难免会在这刀光之下,被斩落念头,然后陷入片刻的恍惚当中,而在他们面对着那些来自于天庭的对手的时候,这片刻刹那的恍惚,已经是足以令他们和天庭一众神圣们的战局,分出胜负,甚至于生死——毕竟,天庭当中,每一位征伐一系的神圣,都是从无数大大小小的征伐战斗当中厮杀出来的强者,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去质疑这些神圣们捕捉战机的能力。 但就算是如此惊艳的神通,在云中君的手上,却也只是另外的一道神通的前置——那云中君口中,他所参悟的那一式真正的神通,又有着怎样的玄妙? 一瞬之间,期待,以及担忧,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便是在绝大多数神圣的心头交织起来——期待的是,他们都想要看一看,云中君所说的,那一式神通,真正的施展出来之后,到底有着怎样不测揣测的玄妙,到底会衍化出怎样不可思议的玄奇? 而担忧的,则是云中君先前的那一刀,就已经是有着干涉战局,把握他们生死的力量,那么此时,云中君真正的这一刀斩落下来之后,他们这些和天庭处于绝对的对立面的神圣们,又会有着怎样的结局? 但无论这些神圣们作何想法,他们也都没有了干涉云中君这一刀的可能——拦在他们面前的,天庭征伐一系的神圣,乃是云中君的第一重屏障,而那横在南天门之外的诛仙剑阵,是为云中君的第二重屏障,而出现在了云中君背后的那乾坤鼎,以及云中君面前,对云中君态度暧昧无比的太极图与元始幡这三件先天至宝,则是云中君的第三重屏障。 想要干扰云中君施展出那最后的一刀来,这些神圣们,便必须要破开这三重屏障——然而,就算是十二祖巫齐至,就算是接引道君和准提道君这两位执掌大罗,能够引动大罗之机的绝世强者,也不可能轻易的破开这三重的屏障出现在云中君的面前,对云中君形成干扰,更遑论他们这些只是借着这特殊的天时才勉强获得了堪比掌之境的杀伐之能的神圣了。 “这到底,谁才是天帝啊!”看着被众神拱卫于其间的太一,又看了看被三重屏障守护着的云中君,这些和天庭对立的神圣们,几乎是都在心头哀嚎了起来。 “休得去理会云中君的胡言乱语——所谓独木难支,云中君这神通再强又能如何,能伤的了我们几人?只消得天帝陨灭,天庭倾覆,那云中君也不不过只是一个形如无源之水一般的孤魂野鬼而已,只能逞一时之强,我等合力,旦夕便可灭之。”一众神圣们尚在犹疑,到底要不要阻止云中君,到底要如何阻止云中君的时候,准提道君冷静无比的声音,便是在天地之间响起,令所有的神圣们,都是回过神来——他们险些,便是要被云中君的言语给带偏了心神,游移不定的,给了他们面前那些天庭的神圣们喘息之机。 “不错,当务之急,乃是眼前的战局,尽可能的斩杀这些天庭的凶神,以及失德的天帝,至于那云中君,不过只是节外之枝而已,无碍大局。”只一刹那的功夫,天庭之外的神圣们,便是再一次的朝着天庭的那些神圣们发起了攻势,竟那些才获得了喘息之机的天神们,再一次的陷入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此一刀,名为两仪天。”而云中君却是丝毫不理会那些神圣们,到底是如何的反应,只是自顾自的挥动了手中弦月一般的弯刀,温柔无比的斜斜撩过,刹那之间,便如同是有皎白的月光在天地之间显现出来,照在这无数生灵的身上。 便如同是先前的人间梦一般,这名为‘两仪天’的一刀,竟赫然也是将天地之间所有的神圣们,尽皆纳入了刀光的笼盖当中。 也就是在这刀光照过的同时,这天地之间,所有的神圣们,不由得都是豁然色变。 第四百九十四章 战局偏转 刀光过处,并无任何的异象,只有那如水一般的月光在这天地之间涌动,融化于那无数的天地元气当中。 而每一位神圣的心头,却都是在这一刻,生出了心惊肉跳的,恐怖到了极点的感觉来,刹那之后,也就是那月光卷过之后,这恐怖无比的感觉,便是随之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从他们的心底下所浮现出来的一阵空落落的感觉,就好像是他们的身上,有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伴随着那月光一起远离了他们一般——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在那些喊谁呢生门还不曾回过神来,云中君的这一刀,到底从他们的身上斩落下了什么东西的时候,在云中君的目光当中,这天地当中的景象,已然是彻底的发生了变化。 望气术之下,那席卷了整个洪荒天地的刀光,化作无形无相的桥梁,架在天地之间所有的生灵们身上,将他们的气运,和天庭一众神圣们的气运相勾连。 而在这刀光所形成的纽带之下,天庭之外的那些神圣们的气运,便是无休无止的朝着天庭的那些神圣们身上流淌,而原本纠缠于天庭的那些神圣们身上的业力,亦是在彼此之间气运交互的同时,朝着天庭之外的那些神圣们身上而动。 两仪天——所谓两仪者,乃是阴阳之间的变幻,是阴阳之间的绝对平衡,而那所谓的天,则是道,是云中君所秉承的道,也即是那气运。 气运,是这洪荒天地当中隐而不见的东西,每一位修行者,都知晓这气运的重要,但每一位修行者,却也会在不经意之间,忽略气运的存在,尤其是在厮杀的时候,毕竟,气运的存在,只是令修行者能够在一定意义上‘逢凶化吉’,能够令道途在一定程度上,更加的‘顺利’。 但同样的,这气运,又是无法观测,无法量化的东西,在修行到了一定的境界,比如说登临太乙道君之后,这些神圣们虽然能够察觉到自身气运的增长或是跌落,但也只是局限于他们自身,对于其他人身上的气运变化,他们完全是无从察知——也正是如此,就算是有的神圣们想要探究气运对修行者具体的影响,他们也找不到足够的对比和参照,以至于到了现在,气运对于修行者的影响到底有多大,也依旧是是一个无人可解的谜。 而云中君的这一刀,所取的便是气运的流淌变化。 在云中君的预想当中,以天庭的力量,若是天庭要崩灭的话,那唯一的可能,便是天庭举世皆敌,而且天庭所有神圣们的气运,都是跌落到了前所未有的谷底,在这样的情况下,天庭的神圣们,才会在举世皆敌的情况下,又错漏百出,最后被天庭的敌人抓到机会,逐一的击破。 对于云中君而言,若是天庭的局面真的是到了举世皆敌的情况,那就算是他再如何的努力,他也不可能化解那些神圣们对天庭的敌意,或者说是那些神圣们要覆灭天庭的决心——毕竟,以天庭的实力和天地之间的这浩荡大势而言,若非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若是还有着其他的选择,那些神圣们便绝对不会生出直接覆灭天庭的念头来。 是以,若是天庭真的走到了那一步,那么想要化解天庭的厄难,或者说是想要在那举世皆敌的情况下,最大限度的保存天庭的实力,那唯一着手的地方,便只有气运————这一刀,也正是云中君为了应对他所预想的,最为糟糕的情况,也即是此刻的情况所推衍而出。 斩运之刀,本是云中君最大的底牌,在这天地之间,从来都是秘而不宣,不曾示之于人,最早的时候,云中君在西昆仑和太真道人联手对抗共工,也正是依仗这斩运之刀,才是将共工给逼退。 而在无数万年的闭关当中,在那无数万年对气运的参悟当中,在以气运之道统摄他一身之修行的过程当中,云中君便是对那根据自身的领悟,以那斩运之刀为根本,参悟出了全新的变化。 这天地之间,每一位生灵,都是独立的存在,其气运,亦是相互独立的存在,彼此之间,没有任何的瓜葛和勾连,就算是同一个势力麾下的修行者,又或者说是性命相连的道侣,他们彼此之间的气运,也都是有高有低。 但云中君这名为两仪天的一刀,却是以无上的神通,强行打通那无数生灵们彼此之间的之间的关隘,令这无数的生灵们彼此之间的气运,相互贯通,使得那气运如同水流一般流淌起来,令那纠缠的气运和业力,如同是两仪变幻的阴阳一般,以形成绝对的平衡。 气运多的修行者,他们身上的气运,会往起运少的修行者身上流淌,业力多的修行者,纠缠于他们身上的业力,自然也会随之往业力少的那些修行者们身上转移。 如此一来,天庭的那些神圣们因为那业力的影响而稀薄到了一定程度的气运,自然便会得到提升,得到恢复,而当他们的气运得到了一定的恢复之后,他们的处境,自然便会大大的缓解,他们对局势的判断,也必然会大大的加强,最重要的是,当天庭的这些神圣们和天庭以外的神圣们气运相连之后,他们若是陨落,那么天庭之外的那些神圣们,他们自身的气运,也同样会受到极大的影响,甚至于会受此波及,以至于根基动摇,从此以后,道途再无寸进。 如此一来,就算是情势再如何的糟糕,天庭的那些神圣们,最多也只是被天庭以外的那些神圣们封印,而不是直接将他们斩杀——而只要这些神圣们不曾陨落,那总有一天,他们会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 这一刀之后,云中君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飘忽了起来,前所未有的强大的压力,一瞬之间,便是彻底的覆盖于云中君的周身上下,令他身上的每一寸血肉,每一条经络,都似乎是要彻底的崩解一般——气运,乃是独立的存在,要强行的打通这气运之间的差异与隔海,令他们相互融合,又岂是寻常? 哪怕只是磨灭,斩断一些生灵身上的气运,都会给云中君带来一定的反噬,更不要提,云中君这强行打通那无数神圣们彼此之间气运的勾连,令这些神圣们的气运相互贯通,相互流动——要维系这样的状态,云中君所受到的反噬之大,所承担的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在这样的压力之下,这一刀斩落之后,云中君便几乎是彻底的失去了行动的能力,甚至于是他体内的法力,都几乎是要为此彻底的溃散,他那天河水祖之身,更是摇摇欲坠…… …… “这是?”那刀光之下,天庭之外的神圣们心神恍惚的同时,属于天庭一方的神圣们,却都是面色大阵,目光当中,甚至是有隐隐的‘容光焕发’之意,在先前的时候,他们这些神圣们,只是被动的应付着天庭之外的那些神圣们的攻势,只是竭尽所能的想要在这样的攻势之下,尽可能的给天帝太一多争取一些恢复的机会。 但在这刀光之后,这些神圣们,只觉得脑海当中的尘埃蒙昧,都被彻底的一扫而空,原本困扰着他们思考,影响着他们对局势判断的东西,都是彻彻底底的消失于他们的脑海当中,久违的灵光和智慧,再度浮现于这些神圣们的脑海当中,令他们对眼前的局势,有了全新的判断。 “奇怪,这些神圣们,怎么突然就似有了什么顾虑的模样?”师北海躲开来自于共工的攻势之后,往旁边一让,再次避开了另一位神圣的攻势——不过在避让这位神圣攻势的时候,师北海的心头,却是陡然间一动。 按照之前的节奏,在躲开巫族的攻势之时,其他和巫族配合的神圣,必然是会毫不客气的,在天庭一方的神圣们身上留下无数的伤口,这些伤口,虽然不知名,但却会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留在天庭的神圣们身上,一直蚕食着他们的元气,朽蚀着他们的根基,令他们的反应越来越慢,令他们的力量,越来越孱弱。 但在云中君的刀光过后,师北海却是敏锐无比的察觉到,那巫族之外的神圣们,在阻截他们闪躲之时,出现了些许片刻的犹豫,也正是这些许片刻的犹豫,方才使得师北海在躲闪的时候,原本应该落于他小手臂上的兵刃,只是贴着他的小臂而过,不曾给他带来任何的伤害。 “是错觉,还是巧合?”师北海狐疑无比的目光,在战场上一扫而过——然后他立刻便是确信了自己的判断。 在云中君的刀光过后,那些围攻天庭的神圣们,确实是多出了一些不可言说的顾虑,也正是这些顾虑,令这些神圣们在出手的时候,有了犹豫,以至于这战场上,原本已经是落于下风的天庭神圣们,有了喘息的机会,有了重整旗鼓的机会。 “是错觉吗?不,虽然至今都无法明白云道友的那一刀到底有怎样的玄妙,但毫无疑问,眼下局势的变化,必然是因为云道友的那一刀而起!” 目光交错之间,师北海和白泽等人的脑海当中,都是浮现出了一模一样的念头来。 …… “你也感觉到了吗?” “你也感觉到了?”相对于天庭的神圣们这刹那之间的心安,天庭之外的神圣们,却都是一阵的心烦意乱,甚至于连在这战场上的全神贯注,都做不到——明明就知晓,这一次的战局,乃是攸关生死的战局,但这些神圣们的思绪,却总是不受控制的,往旁的方向飘散而去。 而且每每在想要拦截天庭的那些神圣们遁躲的时候,在手中的灵宝兵刃即将撕开天庭那些神圣们的血肉的时候,这些神圣们,却总是会有一阵心惊肉跳的感觉,似乎是自己这一刀落下之后,必然会在冥冥之间对自己造成什么极大的影响——最初的时候,这些神圣们,还以为这只是自己的错觉,但在环视了整个战场,察觉到了战场上战局的变幻,察觉到了更多的神圣们,都如同自己一般,在明明是可以伤到天庭的神圣们之时,却不由自主的选择了犹疑,以至于失去这难得的战机的时候,这些神圣们便是知晓,他们的感觉,并非是错觉——而是天庭真的是在他们所有人都没有防备的时候,在他们的身上留下了一些不可揣度的玄奇手段。 “莫非,这是那传说当中的同命之法,令我们的性命和天庭那些神圣们的性命勾连到了一处,他们陨落的话,我们也会随之元气大伤,甚至于直接陨落?若不是这样的话,之前在要对天庭的那些神圣们造成伤害的时候,我等又怎会生出这样的心惊肉跳之感?” “了这同命相连之法,乃是天地之间最为繁杂,最为苛刻的玄法,非得是双方心甘情愿的配合,这才能够施展出来,天庭又是如何在我等丝毫不知的情况下,强行对我们施展了这同命之法?” “我们这太乙道君层次的功行,难道就是摆设不成?” 念头转动之间,更多的神圣们,则是想起了先前掠过天地的刀光——那名为两仪天,看似惊天动地,但实际上,却不曾对他们造成任何伤害的一刀。 他们所察觉到的,所有的变化,正是从这一刀而起——在这一刀之前,他们在这战场上,并不曾有任何异常的感觉,在对天庭的那些神圣们造成伤害,甚至于直接斩杀了天庭的那些神圣们的时候,他们自己也并没有察觉到丝毫的异样。 而在那一刀之后,他们才是有了这异样的感觉——休要说是斩杀那些天庭的神圣,便是想要击伤天庭的那些神圣们的时候,他们自己的心头,便是涌现出不妙,不详的感觉来。 “两仪天——莫非,这所谓的两仪,便是生死之两仪,以此为根基,强行将我等的性命勾连于一处?” “不,定然不是生死之两仪,后土大帝君虽然因为要坐镇幽冥之故,无法出现在这战场上,但论及对生死的执掌,天地之间无人能够与之媲美,再则,巫族当中还有生之祖巫天吴以及死之祖巫玄冥,他们两人对于生死的掌控,亦是在这天地之间难逢敌手,云道君的那一刀,若是涉及生死之妙的话,绝对不可能瞒得过这三位祖巫!”那猜测才浮现出来,战场上立刻便是又有另外的一位神圣,否定了先前那位神圣的揣测。 “可若不是生死之妙,那还有什么东西,能够将我等之生死勾连于一处?”片刻之间,一众神圣们的内心,都是忍不住的躁动起来——性命有损,道途有碍,这正是这些神圣们会不计后果的想要扑杀天庭的一众神圣,想要令天庭坠落的原因,但若是将天庭覆灭之后,这些神圣们也依旧会遇到这样的结局,那他们此刻的厮杀,又是图个什么? “道兄,情况不妙啊!”战场上,准提道君看着这一幕,心头也是不由得一跳——虽然他也不清楚云中君先前的那一刀当中蕴藏了怎样的玄妙,但毫无疑问,彼此之间的战局,或者是天地之间的浩浩大势,已然是因为云中君的那一刀,开始偏转。 第四百九十五章 接引之底牌,三证大罗 这可以说是天地之间的任何一位神圣都不曾想到的事——事关整个天地未来无数万年的大势,事关无数修行者,无数神圣的身家性命,一众大罗执掌,尽皆被卷入其中,且双方的中坚力量,都是堪比掌之境的身上——如此庞大的战局,竟只是因为一位神圣的一式神通而发生彻底的偏转。 这是何其荒谬,何其不可思议之事? 但如此荒谬,如此不可思议的事,却又是真真切切的发生在每一位神圣的面前——原本那对天庭越来越不利的战局,便真的是在云中君的那一刀之下,直接发生了偏转。 “道兄,该怎么办?”准提道君转过身看着接引道君,目光当中,有着从未有过的仓促——若是没有办法重新调整局势的话,那么他几乎是已经看到了未来局势的走向。 在天庭这些神圣们的拼死守护之下,天帝太一伤愈,重新取回自己的力量,而后以横绝当世的实力,镇压一切的变数,收束一切的可能,令天地大势,重新的落于天庭的身上。 至于说他们这些大罗执掌的下场,嘿,红云道君的陨落,那大罗之机的失踪,早已是证明,就算是他们这些号称贵不可言的大罗执掌,在天庭的面前,也未必就见得有多么的安稳——只要天庭愿意,那在付出了一定的代价之后,也不是不能将他们给扑杀。 而天庭最后会不会这么做,准提道君自问,在这样的一场战争之后,在天庭付出了几乎是直接坠落的惨重代价之后,就算是天帝太一依旧是保持着旷达且公正的心胸,对他们这些神圣们‘既往不咎’,但天庭的那些神圣们,也必然会驳回天帝的决议,对他们这些神圣们进行报复。 “无妨。”看着面前的这一幕,看着那些逐渐摆脱了充斥于天地之间的杀意的影响,看着那些逐渐恢复了清明,目光当中也隐隐的有了退意的接引道君也是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他所执掌的权柄,直接衍化做最为纯粹的生机弥散于天地之间,在那生机的起伏之间,生灵最为原始的情绪,亦是随之被勾动——那是,毁灭一切的冲动和愤怒。 这,才是接引道君隐藏的最深的底牌,也是他所秉承的修持当中,最为根本,最为核心的东西,是他真正的力量之所在。 当这属于愤怒的力量被引动之后,整个洪荒天地之间,便再一次被蒙蒙的雾气所笼盖,雾气当中所涌动着的,不再是森冷的杀意,而是那灼热无比的愤怒和冲动。 在这样的愤怒和冲动之下,天意和人意,再一次的凝聚为一,虽然接引道君不曾以这愤怒的力量引导那些登临了太乙之境的神圣们,但当着天意和人意再度合而为一的时候,那些神圣们,又岂能置身事外而不受那愤怒所影响? 不过,接下来天地之间局势的发展,却不再是如同先前那般,无数的神圣们对天庭一众神圣们的围攻,而是另外的一重变化。 那无数的生灵,无数的神圣们,在被那愤怒冲昏了理智之后,便是直接和接引道君发生了冥冥之间的联系,成为了接引道君的‘一部分’,他们的每一次吞吐,每一个举动,甚至于他们念头的闪烁明灭,都会映照于接引道君的身上,化作了沛然无比的力量。 然后接引道君右手握拳,猛然朝着面前一砸。 恍惚之间,如同是天地之间一切的权柄,都在这一拳之下崩溃一般——那拳势尚未及身,天庭的不少神圣们,便已经是受那拳势所震慑,周身的法力,气息,都是随之凝滞了起来,甚至于一些在之前就受到了严重伤势的,更是直接在那拳势的压迫之下,筋断骨折。 这天地之间的神圣们,从未有这一刻的对那‘力量’的威能,有如此深切的体悟——十二祖巫当中,力量之祖巫强良,执掌力量的权柄,是洪荒众神所公认的,天地之间第一力量强大的人,那裁云剑,以及最初的破日刀,还有后来那射落金乌的十支箭矢,便都是强良以自身那强绝无比的力量挥动锻锤,练假成真而来。 虚实之变,本是巫族最不擅长的东西,但强良却是硬生生的以自身的力量,将那虚无缥缈的诅咒给压缩成实质,化作看得见摸得着的神兵——强良的力量之强,可见一般。 但就算是强良的力量,相比于此刻接引道君所展现出来的力量,也只能说是用不值一提来形容。 没有丝毫犹豫的,接引道君便是一连三拳砸落下来——第一拳落下的时候,直直的砸中最前面的师北海,而在这一拳之下,萦绕于师北海身上的,那沛然无比的军气,便是直接的溃散,拳势的余波,更是通过那军气直接的渗透到师北海麾下的大军身上,令那些士卒们的意识,直接的堙灭。 还未等天庭的神圣们有所反应,接引道君的第二拳,便已经是再次落了下来,将他第一拳的余势收束于其间,继续朝着师北海砸落下去——这第二拳之下,师北海的身形一摇,便是直接的横飞出去,以阴阳之势缠绕于那背后的那若即若离的鹏鸟和鲲鱼的神形,亦是直接的被分开,再然后,第二拳的威能才是继续朝着天庭其他的神圣们而去,将那些神圣们周身的军气打散,令那些神圣们都是处于孤立无援的地步。 在紧接着,接引道君的第三拳砸落——这一拳,洞穿一切真幻虚实之变化,撕裂一切的可能,同时也将天庭的那些神圣们直接打到了重伤垂死的地步,更是将还在恢复元气的天帝太一给惊醒过来,将云中君还在竭尽所能的维系着这神通,给驱散大半,令绝大多数神圣们的气运,重新恢复了独立的状态,同时也是令天帝太一毫无阻碍的出现在众位神圣们的面前。 接连三拳过后,接引道君便是再没有了丝毫的余力,直接在准提道君到底掩护之下,离开了这战场回返了须弥山——这个时候,天庭之外的那些神圣们,他们的理智,才是重新的回到了脑海当中,而令人惊愕的是,对于之前的刹那之间的变化,他们所有人,都没有任何的记忆,没有任何人明白,为什么只是恍惚了一下,他们面前的天帝太一,便已经是彻底的‘空门大开’,毫无防备的出现在了众位神圣们的面前,原本还紧守于天帝太一面前的,天庭的一众神圣们,莫名其妙的,便都是重伤着,无法在守护他们面前的天帝太一,就好似这些神圣们的时间,都被莫名的力量给抽走了一般。 “机会。” “前所未有的机会。” “唯一的机会。”但就算是如此,这些神圣们,也并不曾深究这其间的缘由,此刻,他们的心头,便只剩下了那还在试图恢复元气,周身上下都是干涸无比,只有些许法力支撑的天帝太一的身上。 只要扑杀了面前的天帝太一,那么天庭当中没有了能够压服众人之辈,天庭当中的无数神圣,必然会因为那天帝之位的归属而相互争斗,就算此时天庭不曾坠落于众位神圣们之手,但只要天庭的那些神圣们相互争斗起来,那天庭之外的神圣们,自然便能够稳坐云端,从容的把控天庭内部的争端,进而将天地的大势把持于自己的手中。 “杀太一!”这刹那之间,每一位神圣们的脑海当中,都生出了同样的念头来,天庭之外其他的神圣们,他们陨落之后会不会波及到自己的身上,这些神圣们并没有丝毫的把握,但所有的神圣都能够确定,天帝太一的身上,并不曾有那所谓的‘同命相连’之类的险恶咒法,故而,他们在斩杀这‘失德’的天地的时候,并不会有任何的后患——这些神圣们甚至是能够看到,依旧是萦绕于天帝太一身上的那浓烈无比的业力。 有如此的业力在身,就算是他身为天帝,将他斩杀之后,也只会受到功德的‘嘉奖’,而不会受到任何的反噬。 ——斩道的时候,天帝太一便已经是摒除了那气运对自己的影响,故而云中君那勾连气运的一刀,自然是无法落于天帝太一的身上,无法对天帝太一造成任何的影响。 而看着那无数的杀过来的神圣,面对着这样的近乎是十死无生的死局,天帝太一的脸上,却依旧是从容无比,不见有任何的慌乱,不见有丝毫的仓惶,在那无数的神通朝着他杀过来的时候,他的心神,便是在这刹那之间放空。 这一刻,鸿钧道祖于紫霄宫中的言语,再度在天帝太一的脑海当中浮现了出来。 …… “云道友,你们输了。”诛仙剑阵当中,看着那接引道君引动大罗之妙,引动最终的底牌,引动那愤怒的力量,将天意人意合于一身,强行摧毁了天庭的防卫之后,三清道君也忍不住是神色复杂,然后将目光落到了重新被诛仙剑阵卷入的云中君身上——此刻,因为那两仪天的关系,因为那气运反噬的原因,云中君身上,无数的血肉,还在溃烂着,他身上的气机,也给人一种奄奄一息的垂死的感觉。 “大势如此,就算是云道友你神通玄妙,但终究,神通难敌天数。” 玉清道君的声音,在诛仙剑阵当中响了起来,“云道友,你若是此刻撤回了神通的话,或许还有可能在我等的庇护之下,保住自己的性命,保住这无数万年的修为。” “神通难敌天数?”诛仙剑阵当中,云中君垂着头低声的道,言语当中,也不知到底是不屑还是感慨,“三位道友当真就以为,这一战天庭已经输定了,我已经输定了吧?”云中君的声音虚弱无比,但声音当中,却没有丝毫的犹疑和后悔。 “陛下虽然第一次以力证道失败,以至于法力大损,但就算是如此,陛下也依旧臻至了掌之境极限的绝世强者,两度而证大罗,又两度失败,说他是这天地之间,最为接近大罗之人,想来三位道友都不会反对的吧。” “那又如何呢?”玉清道君沉声道,“对于修行者而言,法力,是一切的基石,在面对着同样层次的太乙道君的时候,没有了法力作为基石,那再如何高深的道行,也没有发挥的余地,只能是任人宰割而已。” “当初在紫霄宫中的时候,道祖曾言,想要以力证道,变得要有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酣战一场,然后至于无法无念之境——这天地之间,势均力敌的对手难得,故而陛下才是悍然将天地之间所有的神圣,都卷了大战当中,要以天地之间所有的神圣作为砥砺,以登临无法无念之境。” “可他失败了!”玉清道君的心头一跳,隐隐的浮现出一抹不妙的感觉来,急忙便是出声,似乎是想要阻止云中君的言语。 “但实际上,鸿钧道祖所说的以力证道的办法,其实还有另外的一种可能——彼此之间势均力敌的对手,能够令修行者在厮杀的时候,登临那无法无念之境,那若是修行者在臻至了掌之境的极致以后,在面对着比自己更加强大的对手的时候,又能够以此登临那无法无念之境呢?” “必然是可以的。”云中君低沉无比的道。 面对比自己更强的对手。 正常情况下,对于那些臻至了掌之境极致的修行者而言,几乎是无法想象的情况,毕竟,那些掌之境极致的存在,已经可以说是大罗至尊以下无敌的存在,比他们更强的对手,只有一种,那就是已经登临了大罗至尊的存在——而以太乙道君之境逆伐大罗至尊,这是天地之间绝对不可能完成的事,就算是有这先天至宝在手,就算时候再如何的天资纵横,才情惊艳,也绝对不可能做到这样的事,就算是鸿钧道祖,也不可能做得到。 故此,虽然有云中君所说的这种可能存在,但实际上,这种可能,是完全不存在的。 但眼下的情况不同——一身的法力都随之枯竭以后,天帝太一虽然依旧是距离大罗至尊之境最近的修行者,但他的实力,却已经是跌落到了有史以来,最为弱小的时候,那战场上天庭之外的神圣们,绝大多数的存在,他们的实力都已经是超过了此时的天帝太一。 也即是说,在这个时候,天帝太一完全有可能再一次以那以力证道之法,第三次对那大罗至尊之境发起冲击。 言语之间,云中君已经是垂下了目光——诚然,他那名为两仪天的神通,影响不到天帝太一,但此刻天庭还在,这一刀之下,天庭那快要崩塌的气运随之增长,稳定,那作为天帝,作为与天庭气运之勾连最深的人,天帝太一自然也会受到正面的反馈。 云中君相信,在这样的反馈之下,以天帝太一的智慧,他必然是能够在这绝境当中,找到那真正的胜机之所在。 ——也即是那大罗至尊之境。 若是这样的胜机,都还不能领天庭在这一次战局当中反败为胜,那才是轮到云中君所不住的最后一道后手发挥用处的时候。 …… “无法无念之境?”另一边的战场上,当天帝太一在这无数神圣们的虎视眈眈之下,气机忽的再度变得虚无缥缈起来的时候,那所有的神圣们,不由得都在这一刻,豁然色变。 没有任何人能想到,在这关键的时候,天帝太一在接连两次登临大罗失败以后,竟是在这关键的时候,再一次的找到了登临大罗之境的契机——先前的时候,因为几位大罗至尊的突然收手,以至于天帝太一的大罗之路中途而止,但现在,这天地之间的绝大多数神圣们,在明面上的实力,都超过了正在登临大罗至尊之境的天帝太一,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还能怎样阻止天帝太一第三次登临大罗至尊之境?难道还要如同之前那般,自缚手脚?可谁能保证,在他们自缚手脚之后,逆势破局的天帝太一,会不会就此踏破大罗至尊的界限,直接登临大罗至尊之境? “而今之计,便是不计代价,在其登临大罗之前将之扑杀于当场,诸位道友,这紧要关头,生死之境,若是还有什么底牌的话,就不要再藏了吧。” 准提道君冷静无比的声音响起,“还有巫族的道友们,莫非你们还真的打算是看着天庭再一次逆势破局?” “天地万物,可一可二难得再三,若是这一次不竭尽全力的话,只怕天帝当真便是当真要以此之势登临大罗,届时天庭永固,我等诸位,或许还有办法苟全性命,但巫族传承断绝之祸,却是定然不可避免的。” “登临大罗?”看着在众位神圣们的压迫之下,气机与那昊昊太阳结合的越发紧密,似乎是要彻底取代那太阳的存在,令自己的光芒代替那日月星辰,永照于洪荒天地的太一,共工的目光当中,亦是有狠戾无比的神色浮现了出来。 “怎么可能令天庭得逞!” 第四百九十六章 天倾西北,地陷东南 一众祖巫们的目光当中,满满的都是冷冽。 为了这一战,巫族可谓是底牌尽出,那十二都天神煞阵的力量,被巫族催发到了极致,大巫羿,直接为之陨落,为了这十日并举的局面,洪荒大地上,无数的巫族族人更是惨死于那烈日的炙烤之下,直接灰飞烟灭,不留丝毫的痕迹——若是在这样的代价之下,天帝太一依旧是成功的登临了大罗至尊之位的话,那就算是天庭不对巫族动手,一众祖巫们自己只怕也是要硬生生的给气死。 在谋算太一之前,一众祖巫们自然也都是做好了太一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当真是令人无法相抗的话,巫族又该如何应对的预案。 而很显然,如今这个时候,天帝太一登临大罗的进境无法阻止,正是巫族该启用他们最终的后手的时候。 “当真要走到这一步吗?”但到了这个时刻,祝融的声音,却是难得的犹豫了起来。 他们所预想当中的底牌,固然是极其的有效——但在有效的同时,这底牌对于巫族的打击,也同样是无法以言语计。 “而今之局面,已然是到了不得不动的那一刻了。”共工一脸沉重的看着面前的祝融,——天帝登临大罗至尊之境,若这还不是那最终的,没有丝毫退路的那一刻,还有什么能算得上这最终的时刻? “也只能如此了!”祝融长叹一口气,手中的吴刀一举,重重的朝着虚空一劈——而那刀光之下的,不是别人,赫然便是水之祖巫,共工。 没有任何人能想到,在这紧要的关头,巫族的这两位祖巫,竟是直接的厮斗在了一起,天地之间,水与火相互交织,从根本意义上诠释着,什么叫做‘水火不容’! 更令天地之间的那些大神通者们惊愕的,是在这水火两位祖巫厮斗起来的时候,其他的九位祖巫,非但是不曾居中调解两位神圣的厮杀,反而是各自引动了彼此之间的勾连,分别将他们的力量,倾注于水火两位祖巫的身上——就如同是水火两位祖巫厮杀的时候,整个巫族,也随之发生了分裂不在,不在共同进退。 “这便是巫族最后的手段?简直可笑,他们莫非是以为,他们自相残杀之后,余下的那一部,便能够顺顺利利的归于天庭麾下,‘安度余生’了不成?”伴随着水火两位祖巫之间的厮杀,越发的剧烈,天地之间的一部分大神通者们,心头也不由得生出了些许的冷笑和不屑来——谁能想到,以强硬著称的巫族,在这关键的时刻,竟然会做出这种壁虎断尾求生一般的选择,以同族的性命为祭品,以一半的祖巫的性命为代价,来争取另外一部分巫族的苟且偷安。 但在一部分大神通者们心中鄙夷的时候,另外的一部分大神通者们,却已经是察觉到了伴随着水火两位祖巫的厮杀争斗,天地之间水火两种权柄,亦是发生了那玄妙不可揣度的变化。 那是整个天地之间所有的权柄,都在朝着水火这两种权柄而变化——浅显易懂的大小,轻重,远近,高低,高深莫测的阴阳,时空,冷热,动静,等等等等,所有的一切大道和玄妙,都在一种以不可逆的方式,化作水与火的交织,要将整个洪荒天地,都化作被水与火所统治的天地。 再这样的情况之下,共工,以及祝融,这两位分别执掌水火的祖巫,他们的实力,亦是在飞快的增强,逼近那掌之境的极限,继而超越那掌之境的极限。 “这是,以力证道不成?”感受着这两位祖巫的气机,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姿态,提升到不可思议的境界,所有的大神通者们的目光当中,也都是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来,“莫非,巫族也是要倾尽整个巫族之力为祭品,强行令水火两位祖巫当中的一位登临那大罗至尊之境不成?” “以当前的局面而言,若是巫族当中也有大罗至尊的出现的话,那再大的牺牲,也都能够以大罗之力逆转时空,令那些死去的巫族重新复苏过来,而后重新和天庭形成对立之势。” “不过,这样的尝试,若是失败的话,巫族所付出来的代价,实在是太过于惨重——那些为此陨落的巫族族人,绝对不可能再有活过来的机会。这也难怪,非得是局势到了这一步,巫族才敢于踏出这一步。”天地之间,所有的神圣们都在心头感慨着。 但事实上,巫族的谋划,却完全不是如此。 三条登临大罗至尊之境的道路,乃是鸿均道祖为了他门下的,那些行于练气体系的修行者而推演出来的道路——虽然从明面上看,巫族的血气之路,也能够以那功德之法和以力证道之法登临大罗至尊之境,但寻常时刻也就罢了,在这种关键的时刻,就算是巫族心头有再大的魄力,也不敢拿整个巫族的身家性命和传承未来来赌。 也正是如此,他们的打算,从来都不是以水火之间的纠缠,相互砥砺而登临大罗,而只是打算在他们彼此之间的实力臻之极限以后,以他们巫族所独有的手段,强行的打断天帝太一登临大罗至尊的道路——而对于自己的目的,能否达成,一众祖巫们,从未有过怀疑。 …… 立于无法无念之境的天帝太一,以及那正在纠缠的水火,成为了这洪荒天地当中,最为引人注目的东西,所有神圣,所有大神通者的目光,解释注视着那三位正在登临大罗,或者试图登临大罗之境的身影身上。 所有人都明白,接下来天地局势的发展,是天庭一家独大,还是天庭就此崩灭,亦或是天地依旧保持着巫族和天庭相对而立的状态,便是尽皆系于他们眼前的这三人的身上。 若是太一先登临大罗,那么天地大势自然就落于天庭之上,若是巫族的两位祖巫先登临大罗,那天地之势自然也就落于巫族身上,若是彼此前后登临大罗至尊之境,那么这洪荒天地,自然便是会继续保持着原本的局势。 “等等,两位祖巫这是想要干什么?”正当那些神圣们还在忐忑不安的猜测着,天庭和巫族双方,到底会是哪一方先登临大罗至尊之境的时候,这天地之间,又有全新的变故浮现出来。 水火两位祖巫的气机,已然是登临了大罗至尊之下的极限——看着这两位祖巫的身形,那些大神通者们,便似乎是察觉到了那大罗至尊的关隘的存在,而整个洪荒天地,也是沿着南北一分为二,一面化作滔天的玄黑色汪洋,另一边则是化作灼灼的赤焰,甚至于那汪洋和赤焰当中,也有着全新的天生的神圣诞生出来,代替祝融和共工管束那水与火的世界。 ——此时,整个洪荒天地所有的权柄,都已经是化作了水与火的规则,包括那些大神通者们自己所秉承的大道,亦是如此。 也就在这个时候,那两位祖巫的身形,便是直接的从水火当中显现出来,然后一前一后的,直接朝着那周山撞了过去。 于是,只听得轰隆两声,在这两位祖巫的气机从大罗至尊之下最极致的强盛,化作奄奄一息的时候,那周山,也便是在所有的神圣们惊慌而又恐惧的目光当中,摇摇欲坠的晃动起来,然后直接从中间折断。 ——那自开天辟地以来,就横亘于天地之间的,那撑开了天与地的周山,那盘古氏所留在这天地之间的最后的,也是唯一的遗迹,便是于此时此刻,在水火两位祖巫的一撞之下,直接拦腰断裂。 自开天辟地之后,清气上浮为天,浊气下沉为地,而那清浊之气,却是无时不刻的想要凝聚为一体,故而盘古方才是头顶苍天,脚踏大地,将这天地给分开,以至于最后力竭而死,而在他陨落之后,他的遗骨,便是化作了这周山,代替他继续撑开这天地——这是天地之间,每一位生灵从开启灵智的那一刻起,便知晓的传说。 但在这一刻,这天地之间,所有的神圣们,所有的生灵们便都是知晓,他们所知晓的这一切,并非是荒谬的传说,而是无虚的真实。 ——在那周山断裂的时候,那浩浩苍天,以及犹在苍天之上的星空,便是直接的坠落下来,朝着天地之间所有的神圣,所有的生灵们覆压而下,带给这无数的生灵们无穷的压力的同时,更是令这些生灵们所修持的,所秉承的大道,直接的崩溃。 ——在登临大罗至尊之境以前,这天地之间,所有的修行者,他们所秉承的大道,皆是来源于天地,他们参悟大道之时,所观察到的‘大道’,便是这天地的体现。 而今天地的支柱断裂,以至于天地之间所有的权柄,所有的大道,都在这在这一刻,与整个天地一起崩溃,而这所带来的后果,便是这天地之间,所有的不曾登临大罗至尊之境的修行者,也即是天地之间,所有的修行者们,他们无数万年的修为,无数万年的道行,便都在这一刻付诸于流水,彻彻底底的化作了一个‘凡夫俗子’。 再这样的情况下,所有的大神通者们,都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这洪荒当中,天与地飞快的靠拢,天与地飞快的崩塌,天之清气,地之浊气,直接的融于一处,不分彼此——这一切,就算是他们想要阻止,也只能是哀叹一声,无能为力。 就算是那已经参悟了无法无念之境的天帝太一,此刻也因为失去了大道和攻行的凭依,彻底的从那将要距离大罗至尊之境只得一步的状态当中跌落下来,第三次失去了登临大罗至尊之境的机会。 而来不及等到这些神圣们对此做出应对,来不及等待这些神圣们根据天地之间这前所未有的变故,重新调整自己所秉承的大道,更恐怖的变化,便是出现在了这洪荒天地当中。 那周山之上,既是这洪荒天地之间的浩浩苍天,同时也是流淌于星空之上的,那汪洋无际的天河的‘河床’,如今这河床崩塌,河床上的那浩浩汤汤的天河之水,便是直接从那穹天之上垂落下来,以淹没一切的气势,席卷整个洪荒天地。 ——要知道,那天河之水,本就是无数的时间和空间所凝结而成,有着吞没一切的神效,而今那浩浩荡荡的天河之水自天而落,弥漫于天地之间的每一个角落,那么这河水席卷的时候,自然便是随之将天地之间的所有的东西,都尽皆吞没一空。 时间,空间,甚至于元气,生机,还有真灵等等,所有的一切,都是消失在那浩荡的河水当中,就连一些弱小一些的神圣,在这汪洋的冲刷之下,都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便是和其他的东西一起,消失于这浩荡的天河当中。 正是那传说当中,周山崩裂,天倾西北,地陷东南,绝灭一切的场景。 而在那浩荡的天河之外,则是星空当中无数的星辰,都开始震荡,还是晃动,似乎是随之都要从那星空当中跌落下来,砸落于洪荒大地上,将那洪荒大地给彻底的粉碎,将那洪荒大地当中的一切,都化作齑粉一般。 而在这灭世的灾难之前,天地之间的人,都是束手无策——此刻,唯一的一位大罗至尊鸿均道祖,早已是离开了这洪荒天地,而这洪荒天地当中,其他的六位能够引动大罗之妙的大罗执掌,亦是因为自身道行的跌落,失去了引动那大罗之妙的能力,是以这一刻,这天地之间,几乎是所有的神圣,都只能是看着那席卷一切的灾难徒呼奈何,除了竭尽全力的自保以外,便再也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 当然,之所以说是几乎,是因为在这天地之间的规则彻底崩灭之后,天地之间,还有两位神圣依旧是勉强保持了自身的功行。 其中的一位,自然便是云中君——虽然云中君身为天河之灵,但其修为的根本,却是那气运之道,他的修行,乃是以气运贯穿始终,统摄一切,而气运,则是超出了太乙道君级别的力量,是超出了这洪荒天地的力量,故而当这洪荒天地之间的规则都尽数崩溃的时候,秉承气运之道的云中君,还依旧是勉强保持了自己的修为。 而除了云中君以外,另外的一个保持了自身修为的神圣,则是女娲——女娲所执掌的先天至宝,万物鼎,或者说乾坤鼎,其间本就孕育了天地之间的一切,包括那一切的生灵,以及一切的法度规则和一切的大道。 而在这洪荒天地之间,一切的法度规则都尽皆崩溃的时候,女娲道君只是引动那万物鼎的威能,便是直接的将自身的修为,直接勾连到了那万物鼎当中所蕴藏的法度规则当中——也正是如此,在这所有人的修为,都因为这天地的直接崩溃,都因为这天地的合拢而溃散的时候,女娲道君,却依旧是保持了那掌之境的修为,保持着恐怖无比的力量。 在那浩浩荡荡的天河之水倾泻,将天地之间的和一切都吞没的时候,女娲道君只是双手在虚空当中一划,便是在那洪荒天地当中,合出了一个无灾无劫的‘方舟’,成为了这天地之间那无数神圣,无数生灵们的栖身之地。 “天崩地裂,此般灾劫之下,能够力挽天倾的,也只得女娲道友你一人而已,还请女娲道友看在天地苍生无辜之上,出手挽回这翻天覆地之灾——而且,伏羲道友的真灵若是还不曾溃散的话,也定然是在这无量生灵之间。”被女娲救起来之后,一种神圣们不由得都是随之哀求起来。 “我又何尝不想阻止这一场灾劫?”听着那些神圣们的哀求,女娲道君也不由得苦笑起来,“但这浩荡天河之水,无休无止,无穷无尽,我纵然能够阻得一时,又如何能够阻得了一世?”女娲道君看着天河上那无穷无尽的波涛——就算是到了这样的时候,天河之上也依旧是有着厮杀不曾停歇。 共工撞击于那周山之上直接陨落,而那祝融所话的火焰,亦是直接在天河之水的冲击之下被熄灭——高挂于穹天之上的天帝太一,也不例外,直接就被那无穷无尽的天河之水,从云端上被冲刷到了尘埃之间,然后被一众祖巫们围攻。 在彼此之间都失去了法力,也失去了道行的情况下,那些祖巫们强横物比的肉身,便是彰显出了无与伦比的优势。 几乎是在跌落于尘埃的刹那,天帝太一便已经是那些祖巫们的围攻之下重伤,哪怕是有着东皇钟先天至宝相互,天帝太一的处境,也依旧是岌岌可危——而在另一边,师北海同样也是化作了鲲鱼之形,朝着那天帝太一而去。 第四百九十七章 天河漫漫,大劫落幕 “师北海这是要做什么?”正当那些神圣们思索着,要如何劝解那几位还在天河之水当中厮杀的神圣,大家合力消解这一次前所未有的灾难的时候,那天河之水当中的战局,却是再度一变。 这滔滔天河之水席卷洪荒天地的时候,对天地之间绝大多数的神圣们而言,都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灭顶之灾,但共工的陨落,那水之权柄的溃散,这天河之水的弥漫,却是令这一场天倾之祸,成为了这极小部分水神们的饕餮盛宴。 没有了来自于共工的压力,这些水神们顺势而为的调整了自己所秉承的大道,于是乎,在这化为泽国的洪荒天地之间,这些水神们的威势,可谓是一时之间大涨,为了争夺共工那溃散的权柄,这些水神们便是纷纷在那汪洋当中争斗起来。 而师北海的前身,乃是北海之君,自然也算是水神之属,那鲲鱼之身天生便能够掌控那天地之间的水流,天生便能够执掌那所谓的水之权柄,也正是如此,在那汪洋当中的乱战当中,师北海可以说是相当惹人注目的存在——尤其是在师北海朝着天帝太一和众位祖巫们之间的战局杀过去的时候。 所有的神圣们都在忍不住的思索,师北海的出现,到底会给那战局带来怎样的影响——然而这一刻,师北海脑海当中所思索着的,却是完完全全的于眼前的胜负毫不相干的事。 也即是在踏出南天门之前,云中君所留下的嘱托。 “陛下以业力证道,开天下之先,也必然为天地之间一切的神圣们所忌。” “这一战,除非是陛下顺利得证大罗至尊之境,若不然的话,陛下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被天地之间,舍天庭之外的所有的神圣们围攻——而以陛下的性子,十有八九,是要战斗至最后的一刻,是宁愿在那战斗当中燃尽真灵,也绝对不会退让的。” “是以,若真的是到了那最后的一步,陛下也确实如我所料的,起了死战之心,绝无后退之意,那么师道友你就当审时度势是,在适当的时候出手,令陛下败亡——纵然是陛下因此而陨落,甚至于魂魄真灵,都被打散,但只要陛下的真灵还不曾湮灭,只要我等还有一息尚存,那陛下就定然是有重新归来的那一刻。” “只不过,在那最为紧要关头的‘背叛’,必然是连累师道友你声名受损,背负累世之骂名,不得解脱——其间之得失,唯有师道友你祥加斟酌了。” 云中君的言语,在师北海的脑海当中回荡着。 师北海很清楚,天庭当中的神圣千万,强者也不在少数,但为什么云中君会在所有的神圣当中选择了他——因为他是这洪荒天地之间,速度最快的神圣,整个天庭,整个洪荒当中,也唯有他,才有这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能够干涉战局的能力和力量。 “此事,又有什么需要考量的呢?”师北海的目光当中,充斥了决然和坦然。 天帝太一,乃是天庭的旗帜,是天庭的象征,是绝对不可能失败,也不能退缩的,更不可能在围攻之下当场战死——而要保证这一点,此刻师北海唯一的可能,便是执行云中君当初的嘱托,选择‘背叛’,以背叛的方式,为这一场战争拉下结束的帷幕,也为天帝太一留下重头再来的机会,为天庭留下重头再来的机会。 “此战之后,我当自绝于天庭,云道友,天庭的未来,便都托之于你手了。”师北海想着,那庞大无比的鲲鱼的身形,依然是冲破了一些的阻碍,出现在了天帝太一的背后,再其行进之间,沿途所有的水神们,都被师北海所吞噬,成为了那鲲鱼鳞甲上的一枚印记,成为了师北海力量的一部分。 “北海你来了。”当师北海出现在天帝太一背后的时候,天帝太一那疲惫无比的脸上,也是浮现出了一抹发自内心的欣然来,“可敢随我死战耶?” “有何不敢?”波涛当中,那鲲鱼的声音,显得沉闷无比。 而就在那‘敢’字落下来的时候,那鲲鱼的身形,便已经是带着铺天盖地阴影,从水面之下腾跃而起——而当前发起攻势的时候,所有的神圣们脸色都是为之一变化。 ——师北海的力量涌动着,而在他的力量之下,首当其冲的,不是对面那些展现出了真身的祖巫,也不是那些寻常的巫人,而是对着师北海露出了自己后背,要将自己的背后完全托付给师北海的天帝太一。 准确来说,是天帝太一所执掌的那先天至宝,混沌钟! 没有任何人能想到,师北海会在这个时候选择背叛,天帝太一,更是不曾对师北海有丝毫的防备,是以,师北海这突如其来的袭杀,可以说是一击建功。 那水击三千里的沛然之力,横贯于那东皇钟上,直接就撞得那东皇钟一阵剧烈的嗡鸣,东皇钟之下的天帝太一,亦是一个趔趄,东皇钟直接脱手而出,被那鲲鱼抱着,躲进了那汪洋无际的汤汤天河当中,不见了踪迹,待得那鲲鱼的身形再度浮现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是出现在了北海当中,无穷的迷雾,从北海当中涌动出来,将北海当中的一切都遮掩起来。 “好机会!”看着这一幕,那些还在围攻天帝太一的巫族,虽然震惊,但却并不曾错过这前所未有的战机,齐齐的便是朝着天帝太一发起了最终的攻势——在这攻势之下,天帝太一本能的,便是提起了手,想要用手中的东皇钟拦下这无匹的攻势。 然而,在天帝太一抬起手的时候,他才是陡然间想起来,他手中的东皇钟,早已是被师北海裹挟着,带到了北海当中。 也就是在这一刻,几位祖巫们的拳头,以及兵刃,彻底的撕开了天帝太一身上的血肉,将天帝太一的身躯,以及其体内的法力,连同其元神和真灵,都彻底的湮灭。 如同大日凌空,压得洪荒天地之间无数神圣们足足半个纪元都喘不过气的强者,天帝太一,陨落! 这一个刹那之间,整个洪荒天地,都是笼盖上了一层深沉无比的深红,无与伦比的悲哀,充斥于整个洪荒天地,似乎是就连这洪荒天地,也都在为这位天帝的逝去而哀痛一般——至于说弑杀了天帝的众位祖巫,他们也同样是没人能落得了好。 纵然是被无穷的业力缠身,但太一却依旧是天帝,在太一陨落的时候,这来自于整个洪荒天地的反噬,便是随之而来。 那几位纵横无敌的祖巫身上,寸寸血肉,直接开始朽坏,如同是泥沙一般,从那些祖巫们的身上跌落,令这些祖巫们身上的生机,也飞快的变得渺茫。 天帝太一陨落的那一刻,这些祖巫们,同样也是处于了垂死的地步,就算是他们想要彻底的磨灭天帝太一的真灵,也是无能为力。 …… “北海道友,云道友,你们到底在想什么?”趁着那天翻地覆的时候,脱离了诛仙剑阵的云中君端坐于天河当中,恍惚之间,他的耳边,似乎是响起了天帝太一的声音——这是来自于天帝太一临死之前的疑惑。 虽然不曾亲自出现在战场上,但云中君知晓,天帝太一在最后的一刻,必然是能够想到那来自于师北海的‘背叛’,必然是藏着云中君的谋划——那东皇钟,毕竟是天帝太一亲手祭炼出来的先天至宝,就算是天帝太一只余下一口气,他要召回这件先天至宝,也不过只是一个念头的事,而师北海之所以能够趁机‘夺走’那先天至宝,除了那猝不及防的攻势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便是来自于这天河的掩护。 在师北海带着东皇钟跃入天河当中之后,那天河便是在云中君的执掌之下,化作了无数的时空,将师北海和天帝太一隔开,同时也是借着这天河之水席卷红黄灯浩荡大势,彻底的镇压了那东皇钟。 “我们的谋算,待得陛下你归来之时,自然会知晓,只希望,陛下你到时候不要怪我们才是。”云中君双手一案,一个浪头从他的面前卷过,顿时便是将天帝太一那最后似有似无的疑惑,淹没于波涛当中。 然后这个时候,云中君才是起身,踏着浩浩荡荡的波涛,出现在了女娲道君,出现在了那一种神圣们的面前。 “敢问女娲道君唤我,所为何事?”云中君立于水面之上问道。 在天帝太一还不曾陨落的时候,女娲道君便是给云中君传递了讯息——作为当前唯二的,依旧是保持着最巅峰修为的两位修行者,女娲道君当然是能够察觉到云中君的存在。 “见过天河道君。”当云中君出现在众位神圣们面前的时候,所有的神圣们,不由得都是心中凛然——虽然云中君所表现出来的道行,依旧只是缘之境的模样,但因为那天河之水席卷整个洪荒天地的原因,整个洪荒天地的大势,在这一刻都是压在云中君的身上,执掌于云中君的双手当中,其举手抬足之间所引动的力量,都是叫那些神圣们不由得心惊胆战——这是就算是他们全盛的时候,也必须要慎重以待的力量。 看着眼前的一切,这些神圣们也终于是明白,为什么以女娲道君所展露出来的力量,在提及要如何的终止这一场天倾之祸的时候,也是表现出了为难无比的神色来——原因很简单,以云中君当前所展露出来的力量,只要他不愿意,那就算是女娲道君,也不可能阻止那天河之水继续倾泻于整个洪荒天地,将这洪荒天地当中的一切,都彻底的吞没,化为乌有。 “此番天地打劫,洪荒天地之间,无量众生,皆被这滔滔天河所吞没,若是在这样下去的话,那无量星空当中,所有的星辰都将彻底的坠落,最后整个洪荒天地,都化为乌有,不管是我等,还是云道君你,也都将是消融于那混沌当中——故而,恳请云道君以大局为念,以苍生为念,和女娲道君携手,阻止这一场天倾之祸,为这天地众生留下一线生机。”女娲道君还不曾开口的时候,准提道君便已经是急急忙忙的出声。 “此般天河席卷,乃是天地大势,又岂是人力所能挽回,更何况,我为天河之灵,要阻止这天河席卷之势,无异于是要在我身上斩上几刀——我不阻止众位道友们试图阻拦天河之举,便已经是顾念这天地苍生了,众位道友又缘何要强求于我?”云中君端坐下来,隔着波涛和面前的神圣们遥遥相望。 虽然不曾将言语说透,但在波涛的对面,那些神圣们,已经是明白了云中君言语当中的未竟之意。 ——要云中君和女娲道君联手阻止这天倾之祸,不是不可能,但要阻止这天河的席卷,便非得是云中君如同是自我毁灭一般,自斩一刀,方才是能够令那涛涛的天河之势出现凝滞,然后给予女娲修补天阙,修补天河河床的机会,从而是封堵那天河之水,使得天河之水不在往这洪荒天地之间倾泻。 但对于任何一个修行者而言,自斩一刀,都可以说是冒险当中的冒险,这些神圣们,凭什么要云中君为此做出这样的牺牲——或者说,在云中君做出了这样的牺牲之后,他们又能够带给云中君什么样的回报? “云道友想要什么?”片刻之后,接引道君的声音,才是响了起来——“先说好,此番大劫,全因天庭失德所致,我等是绝对不可能任由天庭而今的神圣们继续把持天庭大权的。” “我要什么?”云中君沉吟着,“我要的东西很简单。” “虽然此次大劫因天庭而起,但天庭对此已经是付出了足够的代价,故而,我要天庭那些神圣们的性命——此劫之间,我天庭陨落的神圣也就罢了,但那些还不曾陨落的神圣,诸位道友们皆不得因此继续追究。” “我这个要求诸位道友们若是能够应下的话,那我便能够立刻动手截断天河汤汤之势。” “那就一言为定!”云中君话音才一落下,接引道君便立刻是出声,在其他的神圣们变色之前,接引道君又继续道,“不过,我等虽然能够不追究天庭的神圣们,但天帝陨落,天庭的神圣们却不可能将这恩怨彻底放下,若是他们继续追着我们不放的话,云道君总不能令我们束手待毙吧?” “那接引道君以为如何?”云中君的目光在这些神圣们的身上扫了一眼。 虽然他面前,这些神圣们都失去了修为,但实际上,作为开天辟地之初就诞生于天地之间,且又一直存活到了现在的神圣,云中君面前的这些人当中,每一位修行者,都隐藏了他人所难以想象的底牌,若是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这些神圣们所爆发出来的底牌,绝对不是云中君能够轻易应对的,故此,他也不打算将这些神圣们给逼到死角,更何况,对于云中君自己而言,他也并不曾打算要在这一次的天倾之祸当中,将自己至于所有神圣的对立面,令自己处于举世皆敌的处境。 “封镇如何?”思索一阵之后,玉清道君的声音响了起来。 “天庭当中神圣不可计数,不过在天帝踏空的时候,便是以无量的威力,将绝大多数的神圣都封印了起来,对于这一部分神圣,我等只需要是加固其封印,然后在逐步的替代其权柄,为那无量星辰令立星主即可。” “至于说其他跟随天帝太一而征伐的神圣们,目前他们也都是力竭,无有反抗之能,我等将他们封镇起来,也不至于费什么手脚。” “此外,再那些神圣被封镇之后,诸位道友们也能够安心提升自己的攻行,就算是有朝一日,天庭的神圣们破封而出,但大道迁移之下,我等重新完成之后,那些人也不可能会是我们的对手,不可能对我们形成威胁。” “如此,云道君保住了这些神圣的性命,而众位道友们,也不用担心来自于这些神圣们的报复——正是两全其美。” “云道友以为如何?众位道友们,以为如何?”玉清道君从容无比的道,提出了一个令彼此双方都能够接受的方案,同时也是最好的方案。 “可!”低声的讨论了片刻之后,一众神圣们都是点了点头,然后将目光落到云中君的身上。 “可!”云中君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亦是随时点了点头,然后伸手在那天河的波涛当中一按,然后一柄长剑,便是从那波涛当中浮现出来。 “这神兵?”在那长剑浮现出来的时候,所有的神圣们都不由得一愣。 云中君出了长于用兵,精擅刀道以外,还长于剑道——这是天地之间的神圣们人所共知的事,毕竟,在当初师北海陷于万寿山的时候,便是云中君独自一人踏出天庭,一刀一剑硬生生的在一众祖巫面前,在接引道君和准提道君这两位大罗执掌面前,杀出了一条回返天庭的道路。 就算是到了如今,那森罗万象刀以及那裁云剑的锋芒,都是时常绽放于那些神圣们的记忆当中。 “但那裁云剑,不是在之前就已经崩溃了吗?”那些神圣们,惊愕无比的想着,然后这才发现,出现在云中君手中的那神兵,和他们之前所见过的裁云剑,截然不同。 “不是裁云剑!” 第四百九十八章 炼浊为清,化五彩以补苍天 “云道君真正惯用的剑器,不是那裁云剑,而是别的吗?”这些神圣们看着这一幕,目光当中既有难以置信的疑惑,也有顺理成章的了然。 虽然云中君的剑道,是在执掌了裁云剑之后才为众人所知,但想想,云中君那如此高深的剑道之造诣,又怎么可能是凭空而来,其在执掌裁云剑之前,又怎么可能没有随身的剑器?就如同是上清道君一般——虽然他所执掌的诛仙四剑,令每一位神圣都如同是芒刺在背一般,但在其执掌诛仙四剑之前,其随身的配兵,乃是青萍剑,而这些神圣们,提及上清道君的剑道的时候,更多想到的,也不是诛仙四剑,而是青萍剑。 “此剑名曰,天河。”云中君握住长剑的剑柄,长剑上有流光溢彩,映照出这长剑的形制——剑身狭长约莫四尺,宽不过三指,其上没有丝毫的花纹,更没有丝毫的装饰,模样古朴无比,也简单无比。 但天地之间,却没有任何一位神圣敢于忽视这一柄名为天河的长剑,在云中君弹动这天河剑的时候,这浩浩汤汤的天河之水,甚至于背着天河之水所淹没的整个洪荒天地,都在隐隐的回应着那长剑的蝉鸣,天地之间,所有的法度,所有的规则,都在朝着这剑上汇聚——便如同是这长剑,化作了天帝手中的宝印一般。 “自我执掌裁云剑以来,上清道兄便是心心念念,欲求一战,以映证自身之道,可惜因诸般原因,你我之一战,一直都未曾实现,而今,我这一剑,便请上清道兄品鉴。”云中君清澈无比的声音尚未落下,震天的剑鸣声,便是充斥于天地之间所有神圣们的耳中和眼中。 “此一剑,名为剑开天河,定锁阴阳。” 长剑上,无穷无尽的光芒绽放开来,令这长剑的剑光和剑气,将整个洪荒天地都笼盖于其间,一时之间,天地当中的那些神圣们,竟是完全分不出来,他们眼前所看到的,到底是这洪荒天地,还是那浩浩天河,亦或是那沛然无比的剑光。 而云中君的气机,亦是在这一刻,彻底的登临了天地的最绝颠——一剑之下,天地之间所有的东西,都被一分为二。 那剑光没入汪洋的天河当中,从云中君的脚下,顺着洪荒的大地,往周遭无限的满眼开去。 剑光过处,一切都是随之分开。 “起!”数个刹那之后,那蔓延的剑光,已然是彻底的将洪荒天地填满,然后云中君的声音,才是再次响起。 当他抬起手中的长剑往上一撩的时候,那弥漫于整个洪荒天地当中的水势,都是为之一滞。 随着云中君周身上下,力量的涌动,那漫天的水势,便是被一点一点的抬起来,和那洪荒大地分开,被云中君高举着,一点一点的归于那浩浩苍天。 那席卷天地的水势,便是就此被彻底的截断,那穹天之上的豁口,亦是随之出现在天地之间一种神圣们的面前。 “还请道君出手。”看着那庞大无比的豁口,所有的神圣们,便又将目光落到了女娲道君的身上。 “此乃开天辟地之初便形成的天缺,过往的时候,有周山横贯,刚好就堵住这天缺,而今周山崩塌,想要阻止天河之水的倾泻,便非得补此天阙不可。” “只是,这天缺乃是开天辟地之初就已经形成,和这天地同体而生,本身便是这天地的一部分,说其是大道的映证,是大道的体现,也毫不为过。” “如今,要强补天缺,其难度,无异于篡改大道,便如同是当初的鸿均道祖硬生生的在这天地之间增加了那功德业力之道一般——以我当前之力,想要行此大事,还得众位道友们鼎力相助才是。”女娲道君皱起眉头——在这天河的破口出现,印证了女娲一开始的猜测之后,女娲的心头也不由得敲起了鼓点。 篡改大道,这又岂是容易的事?就算是惊艳如鸿均道祖,也是在登临大罗至尊之后,才完成了这样的伟业,而女娲道君,当前只是掌之境的修为而已。 以掌之境的修为,行大罗之功业,其难度,可想而之。 “道君需要我们做什么,直言便是,我等定然是不计代价,鼎力相助,从开天辟地至今,我等也勉强算是积攒了一些家底儿,虽然比不得天庭和巫族的底蕴,但这其中总归是有些可用之物。”一种神圣们都是慨然出声——在听闻女娲提及需要他们的帮助的时候,这些神圣们非但是不曾认为女娲道君这是在拿捏他们,反而是充满了欣喜。 毕竟,且不说此事若成,他们所能够获得的功德,光是这些神圣们在这过程当中,所获得的那一种‘认同感’和‘参与感’,便不是等闲的什么东西能够媲美的。 “这苍天,乃是天之清气所凝结而成,而此前堵住这天缺的周山,有事大地之精所凝结而成,是以,要补此天缺,唯一的法子,便是炼浊为清,采集承载了最为精纯的地址浊气,最为能够象征浩浩大地的至宝,然后将之炼化,炼实为虚,逆转清浊,将这地之浊气,化为天之清气,从而引动最初的周山所遗留的锁天之道韵,方可完成这前所未有的救市之功。”女娲沉声道。 “炼浊为清,化实而为虚。”听了女娲的方案之后,众位神圣们皆是沉吟了片刻,细细的思索了一阵,方才是从心底里认可了女娲所提出的这‘补天之法’,然后纷纷出声。 “天分阴阳,地成五行,女娲道君所提及的,既承载了最为精纯的地址浊气,同时又能够象征那浩浩大地的至宝,依我之见,当以五色泥最为适当,众位道友们以为如何?” “五色泥?”众位神圣们斟酌片刻,便是又点起了头,“诚如道友所言,这五色泥,确实是最为合用之物。” 五色泥,是这洪荒天地之间,极其稀少的一种天材地宝,虽然以‘泥’为名,但实际上,这五色泥却是以五色分属五行,其间更是深藏了大地养育万物之妙,蕴藏了无限的升级,那些培育先天灵根的神圣们,对于这五色泥,更是趋之若鹜,可望而不可求。 事实上,到现在为止,这洪荒天地之间,几乎是没有任何一位神圣成功的将那分属五行的泥土都收集齐全,化作了五色泥的——换言之,自开天辟地以来,这五色泥,一直都只是存在于理论当中的东西,从来不曾有哪一位神圣真正的见过那五色泥。 “五色五形之土,均衡混于一处,自然便化作那五色泥,不巧得很,我的手中,正好就有一方青木之沙,此沙乃是龙凤之时,我机缘巧合而来,一直都珍藏不动,想着有朝一日,若是能够得到一株先天灵根,便以这青木之沙为基,将之培育出来,只是……”一位神圣说着,手掌一翻,那蕴藏了无量生机的青木之沙,便是在其掌心当中浮现出来,在这青木之沙的气息氤氲而动的时候,那些神圣们体内的干涸的法力和枯朽的大道,似乎都是为之焕发出了全新的生机。 “如今,既然需要那五色土作为弥补苍天之物,这青木之沙,女娲道君便拿去吧。” 这神圣露出了肉痛无比的神色,恋恋不舍的看了这青木之沙一眼之后,才是闭上双眼别过头去,伸出手将这青木之沙递给女娲道君——而女娲道君也完全不曾触碰这青木之沙,而是直接用那万物鼎将这青木之沙给收纳起来。 “既然如此,那我手中的黑泽之淤,便也献出来吧。”片刻,第二位神圣出声。 “我处有白金之血……” 一位又一位的神圣们出生道,各自都是打开了自己藏了不知道多久的珍藏——很快,那五色五形之土,便是被这些神圣们凑齐,聚拢在那万物鼎中,分别占据其中的一个角落,且每一色每一行之土,无论是其分量,还是其中所蕴藏的元气,生机,甚至于灵性,都是绝对的平衡一致。 然后女娲道君催动那万物鼎,玄妙无比的气机在鼎中流动,片刻,那五行五色的土壤,便是在那万物鼎中混为一体,化作了从未出现于天地当中的神物,五色泥。 “要炼实为虚,逆转清浊,将这五色土化作能够弥补天缺的天之清气,上需以造化为炉,万道为火——这所谓的造化围炉,我这万物鼎,勉强可以胜任,而那万道为火,还得再劳烦众位道友们,催发自身残余之力,以自身的大道与天地共鸣而形成道火,聚之为一。”五色泥显化出来的那一刻,女娲道君的声音,复又再度响起。 “自当如此。”听得女娲的言语,那些神圣们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欣然起来,之前看着其他的神圣们凑集那五色泥而自身却很无能为力的神圣们,脸上也是露出了轻松的神色来。 没有丝毫犹豫的,便是有神圣在自己的眉心当中一摘,取下一缕本源气机,然后引动自身那枯朽的大道,将之化作火星,放到了万物鼎之下。 随着一位又一位的神圣们放手视为,那万物鼎之下的万道之火,从火星,变成火光,最后化作熊熊的烈焰——烈焰当中,所有的神圣们的大道,都是显化于其中。 万物鼎中,那五色泥便是在这火焰的煅烧之下,缓缓的变化起来,逐渐的化作水流一般的形态,而在这过程之间,无穷无尽的生机,便是顺着那万物鼎当中的道痕,在万物鼎的内外游离起来,最后渗透到万物鼎下的万道之火当中,令那火焰更加炽烈的同时,也是令那些神圣们,以及这些神圣们体内枯朽的大道,得到了那五色泥的滋养,恢复了些许的生机,而这,又反过来令那万物之火更加的茁壮。 “还差一些东西。”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万物鼎中的五色泥,早已是化作了一片五彩氤氲的气体,便如同是天地之间的元气一般,若非是有着那万物鼎的束缚,这五色泥,只怕早已是渗透到了这天地的每一个角落当中——但就算是到了这一步,依然是彻彻底底的炼实为虚,但这五色泥,却依旧是还不曾化作能够弥补天缺的天之清气。 “三位道友,轮到你们了。”女娲道君伸出手指在那万物鼎中一搅,万物鼎中,那一片五色氤氲便是随着其手指而动,化作各种的目光,如龙如蛇,万物鼎之外,那些神圣们的神形,亦是逐一在这五色氤氲当中依次显化而出。 “善。”到这一步,三清道君的脸上,也是露出了慎重无比的颜色,然后他们屈指在手腕间一划,便有鲜血渗透而出——这鲜血,色如天青。 三清道君,乃是天之清气所孕生的神圣,有秉承盘古之遗泽——要将那五色泥炼浊为清,最为重要的一步,便是需要三清道君以自身的本源作为纽带,从而是引动那五色泥当中的清浊变化。 伴随着三滴天青色的精血落入那万物鼎中,那万物鼎中的五色氤氲,便立刻是沸腾了起来一般,鼓荡出了无数的泡沫。 数不清的气泡,从万物鼎的最底下涌现出来,气泡当中,尽是那褚黄色的地之浊气,伴随着那气泡的逐渐上升,那气泡当中的颜色,也是变得越发的浅,越发的淡,待得那气泡行至中游的时候,气泡当中的色泽,已然是化作了最为清澈的透明——正是那地之浊气被彻底炼化的标志。 看着这一幕,所有的神圣们不由得都是屏住了呼吸——到了这一步,成与不成,便都是系于这一步了。 再一个刹那之后,那气泡再度往上的时候,气泡当中,一抹浅浅的青色,便是在其中浮现出来——正是那天之清气的颜色。 看着这一幕,所有的神圣们,不由得都是长舒了一口气。 虽然一开始,他们对于这一幕,就有着相当大的把握,但直到这一刻,直到这天之清气真的是从那氤氲的五色泥当中衍生出来,这些神圣们,才算是彻底的放下了心。 那气泡继续往上涌动,那天青之色,越发纯粹的同时,五色之氤氲也是逐步逐步的浮现于其间,和那天青之色不分彼此,最后,万物鼎中,所有的五色氤氲,都是沉浸于那气泡当中,最后沉积于这万物鼎中——此事,那五色泥,或者说是源自于五色泥的那天之清气,依然是彻底的凝固,化作了无数的拇指大小的石子。 正是那传说当中的神物,补天所用的五彩石。 而这个时候,正好那万物鼎之下的万道之火,亦是在这一刻,彻底的熄灭,那些燃烧起这万道之火的神圣们,虽然一个个的皆是疲惫无比,但他们每一个人的瞳孔当中,却都有着灼灼的光华。 “接下来之事,便是托之于女娲道君了。”看着那一鼎的五彩石,一众神圣们都是慎重无比的朝着女娲道君一礼。 ——虽然这能够补全天缺的五彩石被成功的练了出来,但这并不代表着这一次的补天之举,便是十拿九稳。 接下来,女娲道君要做的事,才是这一次补天当中,最为重要,也最为艰难的一步——她要迎着那苍天倾覆的压力,托举着这一鼎五彩石,高举于天,在那苍天的缺口处,融化这一鼎的五彩石,将那天缺补全。 在这过程当中,无论是迎着苍天倾覆的压力,还是在补天的时候,同时面对着的天地万道的反噬,以及那缺口处所留下的盘古氏的气机的冲刷,都足以是给大罗之下的神圣,带来致命的危机。 而在这过程当中,女娲道君稍有不慎,哪怕是令那一鼎五彩石有了极其细微的震荡,令那五彩石当中独特无比的天之清气,混进了些许分毫的杂质,那所有神圣们先前的付出,都将前功尽弃,而这一次的补天之举,也只能是以失败告终。 “云道君,你还能坚持多久?”女娲道君抬起头,望着端坐于云端上的云中君——而这个时候,那些神圣们才是陡然间惊觉过来,自从他们决定要弥补天缺以救世之后,以一剑之威断开天河的云中君,便一直都是保持着此刻的模样,以手中的长剑为界限,隔开那浩荡天河,将整个洪荒都是庇护于他的剑刃之下,任是那无穷无尽的天河之水从穹天之上的豁口当中倾泻而出,那难以越过云中君的那沛然剑光,落于洪荒大地。 “我素来说一不二——既然应允你们要截断天河,那女娲道君自行其是便是,道君说过之处,天河之水必然随势而开。”云中君说着,手中剑势在动,于是当女娲道君出现在那豁口处的时候,那天河的豁口上,便同样也是有沛然的剑光涌动出来,江光之下,那奔涌的天河之水,便皆是化作虚无,而云中君的神色,也是飞快的变得苍白,他身上的气机,也是飞快的变得虚无——他之前和那些神圣们的所言,并无半点的虚假,他为天河之灵,那么他手中的剑光,在截断那天河的时候,自然也就等同于削落了他身上无数的血肉,磨灭了他身上无穷的本源…… 第四百九十九章 尘埃散尽,新的纪元 一切,便如同云中君所知晓的神话那般运转着,就仿佛是在那所谓的天意之上,还隐藏了一双更加恢弘,更加浩大的眼睛一般,森然的注视着这洪荒天地之间所发生的一切——每当这天地所运转的大势,要脱离某种轨道的时候,都会有沛然的力量,从冥冥当中落下,压着天地的大势,继续回到原有的轨道上去。 很快,那五色氤氲的五彩石,便已经是融化在那苍天之上,五彩的云霞,遍布于天地之间,却是那穹天上的豁口,已经是被彻底的修补完毕。 “此前,有周山撑开了这天地,如今周山崩塌,我等还得再寻一神物,撑开天地才是,若不然的话,待得这天地合拢之时,便是这洪荒天地重归混沌之际。”女娲道君神色肃然——随着天地的合拢,她依然是清清楚楚的察觉到了那来自于天地的压力。 作为修行者而言,他们的存在本身,便等同于是无数的天柱——当修行者们的数量足够多,也足够强大的时候,他们自身的气机,便能够将这天地给撑开,然而此时,这天地之间一众神圣们,皆是修为大损,他们自身的气机,完全无法承担起那作为天柱的责任。 正所谓天塌下来,高个儿的顶着,此时,还保持着掌之境修为的女娲道君,便是这洪荒天地之间唯一的高个子,是以,此刻的女娲道君,便是唯一的承载了起了那苍天覆压而下的时候,那庞大无比的压力的修行者——在这压力之下,女娲道君直接显示显化出了人身蛇尾的道体,她身上的鳞片,尽皆崩裂开来。 “可这天地之间,还有什么别的东西能够代替周山撑开天地呢?”三清道君皱起眉头的同时,也是竭尽所能的压榨着自己的精气神,尽可能的催发那三件先天至宝的力量,帮助女娲道君分担一些压力。 “天之极北有神鳌,往来无间,穿梭虚实,女娲道君若是有遐的话,不妨那极北一行——那神鳌的四肢,或可暂做撑天之用,为诸位神圣们争取到足够的恢复修为的时间。”正当这些神圣们为难的时候,云中君的声音,便是在这天地之间响起,为这些正处于迷茫时刻的神圣们指了一条明路。 极北的那一头神鳌,其来历,比之于东海上那些托起五仙岛的巨鳌,还要来的古老,其乃是开天辟地的最初所诞生的神圣,只要有元气的存在,这神鳌便会无限的长大,身形庞大无比,在这洪荒天地之间几乎是难有容身之处,故此,在寻常的时候,这神鳌都是穿梭于无穷的空间当中,既是为了避免自己的原身在那元气的浇灌之下,长大到无与伦比的地步,同时也是为了避免自己的身形长大到洪荒天地都容纳不下之后,成为洪荒天地当中的神圣们猎杀的目标。 不过,在这一次的大劫当中,天河之水倾泻,将除了洪荒天地意外,一切的空间都尽皆隐没,那神鳌的身形,便已经是再度的在这洪荒天地当中浮现出来,且还在飞快的长大当中。 对于已经回访了北海的师北海而言,这一头神鳌的存在,可谓是一个不折不扣,棘手到了极点的麻烦。 “那神鳌吗?”听着云中君的话,女娲道君目光往北海一扫——此刻,那汪洋的北海,都遮盖不住那神鳌的体型,就算是那神鳌匍匐于北海的最底下,缩起了四肢,但这神鳌的背壳,也依旧是从那海面当中凸显出来,正在飞快的往四面满眼,就如同是北海当中,多出了一片陆地一般。 “我这便去将那神鳌的四肢斩落。”女娲没有丝毫犹豫的便是出声,言语之际,她的身形,已然是跨过了无限的距离,出现在了北海之上。“上清道兄,还请接仙剑一用。” “且拿去便是。”而紧跟在女娲道君背后的,则是上清道君的声音,以及那化作一柄虹光的诛仙剑。 那诛仙剑,后发先至,在女娲道君的身形出现在北海的时候,那诛仙剑,便是早早的等在了北海上,出现在女娲道君的右手边。 见此,女娲道君顺手握住那诛仙剑,顺势一斩,于是那北海的汪洋,便是随之分开,分开来的汪洋当中,那神鳌的四肢,已然是被尽皆斩落下来,被那剑光裹挟着,分别落于大地之四极,连同女娲道君的气机一起,将那正在下坠的苍天托住。 然后,那浩荡苍天在一阵剧烈的震荡之后,终于是停住了那下坠的趋势——而云中君的气机,也是在这一刻彻底的湮灭,化作虚无,那分开天地,举起天河之水的天河剑,亦是化作无数的水花,如同暴雨一般倾泻于整个洪荒大地,但在这一刻,所有的神圣们,却都是不约而同的无视了云中君的陨灭。 ……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的过去,在云中君陨灭之后,那些神圣们也都是遵守了自己的陨落,将天庭的神圣们纷纷封印起来,然后派出不同的神圣们轮流镇守,洪荒天地,重新恢复了最为古老,也最为原始的秩序,不同的大神通者们,分别镇守于一处,看守地脉,水眼等等,被天河涤荡一空的大地上,亦是有全新的生灵诞生出来,在其间繁衍生息,又有大神通者们为这些生灵们传道,指引这些生灵们重新踏上修行之路。 天地之间的生机,一点一点的重新复苏过来,然后这些大神通者们的修为,也是一点一点的恢复,等到他们再度登临太乙道君之境的时候,他们的目光,也终于是落到了那空荡荡天庭和幽冥之上。 而在这个时候,女娲道君依旧是独自一人,漫步于洪荒大地之间——此前天河之水弥漫于洪荒大地,将整个洪荒都化作一片泽国,一眼望去,浩浩汤汤的,都是满眼的水光,故此也无人察觉到那洪荒大地发生了什么变化。 而等到那些那洪水退去之后,那些神圣们才是惊愕无比的察觉到,在之前天帝太一和众位神圣们的大战当中,这广袤无比的洪荒大地,依然是顺着那四渎之水为界限,被一分为四,化作了四个不同的大陆,彼此之间,被无穷的时空所分隔开。 “好一片冷清的大地。”又一日,当女娲跨过渭水的时候,也忍不住的再次慨叹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天地之间,虽然是恢复了不少的生机,万物也哦度是复苏过来,但相较于那一次大劫之前的繁荣,此时的天地之间的生机,也只能是称之为荒凉冷清——那些诞生于这一次大劫之后的生灵,他们的踪迹就连脚下的这一片洪荒大地,都不曾彻底的踏遍。 而在大劫之前,这偌大的洪荒大地,几乎是容不下其间的生灵——前后差距对比之大,可想而知。 “大劫过后,往往都是如此。便如龙汉过后,天地之间不也是如此吗,更遑论,这巫妖之劫,比起那龙汉大劫而言,不知道要惨烈多少倍。”女娲道君言语过后,立刻便是有一个清冷无比的声音在她的背后响起,然后一个穿着素白衣衫的道人,在女娲道君的背后显现出来。 在这道人显现出来的时候,女娲脚下,那咆哮着的渭水也都是随之平静下来,渭水当中,无数的生灵也都是摇头晃脑的,纷纷避开这一段河流。 “太真道君还在怪我见死不救?”女娲道君头也不回的,出现在她背后的,不是太真道君,还能是谁? ——所谓的巫妖之劫,便是之前天庭和巫族的那一场战争,在天庭的神圣们或是陨落,或是被封印之后,那古老天庭当中的众神,以及天庭当中那无数的生灵,边都是被这些‘胜利者’们,称之为‘妖’! 而以太真道君的经历,以她和古天庭之间的亲密关系,连她也用‘妖’这个字来称呼那天庭,她的怨气,可想而知。 “云道友的性命,我又如何不想挽救?只是太真道友你难道就不曾想过,云道君借天河水势,以整个洪荒天地为注,逼迫天地之间所有的神圣定下契约,令那一场倾覆天庭的战争未竟全功,天庭虽然覆灭,但天庭当中绝大多数的神圣,却都是存活了下来——虽然迫于契约,众位神圣们皆无法对天庭的神圣们动手,但若是云道友不曾陨落于那天河倾泻之灾当中的话,他又会受到何等的压力?相比起来,或许还不如是陨陨落于那天河倾泻之灾当中,更显痛快。”女娲道君神色清冷,目光当中若有所思,“而且云道君向来都是以考量周全而著称,他既然能够为天庭的那些神圣们寻觅退路,又如何会不考虑自己的退路?” 说到这里,女娲道君也不由得顿注——她记得很清楚,当初云中君陨落之后,还有神圣担心云中君转劫归来秋后算账,故此想要湮灭云中君的真灵,奈何在云中君陨落以后,其真灵便是消失于众目睽睽之下,任是那些神圣们找遍了天地,也完全寻觅不到其真灵的所在,而其手中的那天河剑,以及那一柄森罗万象刀,也同样是随之失踪。 故此一直到现在,都还有神圣认为,云中君当初只是诈死脱身,至今都还在暗地里寻找云中君的踪迹。 “罢了,不说这个了。”片刻后,女娲道君便又是摇了摇头。“还是说回之前吧。” “上一个纪元的时候,天帝太一合众生之源,润泽众生,延续其传承,已成大道,奈何,大劫之后,上古诸族几乎是死伤殆尽,纵然是由无量传承藏于星辰当中,也都是无人可取——只是不知,当初的天帝陛下知晓了此事之后,会作何感想。” “太真道友,当初天庭定锁传承,润泽众生的时候,你便已经立于天庭当中,说是亲眼见证了这一切也毫不为过——敢问道友,若是我效仿当初的天帝陛下,德润众生的话,可能有以功德证道,一窥大罗之机?” 因为主持那补天救世之功,此时女娲道君身上的功德,说是全洪荒最多的也不为过——在女娲道君的感知当中,她身上的功德,依然是触及到了一个玄妙无比的界限,在这功德的影响之下,她时常会陷入那浑蒙之境。 女娲道君很是清楚的知晓,她所陷于的那浑蒙之境,在深入一分,便是那传说当中的无法无念之境——只要陈宫的踏入这无法无念之境,她便能够一步而入大罗。 奈何,无论她怎么努力,她距离那无法无念之境,都始终是缺了那么些许——这是因为功德还不够的原因。 然而,在察觉到这一点之后,女娲道君经历了无数的努力,也难以是令自己身上的功德,量变而成质变。 她隐隐的能够察觉,想要彻底的完成这一步质变,她还需要获得一场不亚于那补天之功的功德才行,自然而然的,女娲道君便是回想起了当初天帝太一之为。 “延续传承?此何其难也!”太真道君神色不变,为了延续传承,天帝太一先是以帝浆流孕化苍生,令天地之间的无数生灵开启灵智,是的各族的血脉代代传承不断,然后又化众生之传承于星辰之间,如此行径,说是将一切的风险都考量的妥妥当当,也毫不为过,但就算是如此,也依旧是有一场天河漫漫,将这洪荒天地涤荡一空,将天地之间的各族血脉,尽皆洗刷殆尽,如此之变局,又有几人能够想得到? 以当初天帝他们的考量周全,在这样的变局之下,都是无能为力,如今女娲道君想要接续万族之传承,谈何容易?更何况,那天地万族,都是在那天河漫卷之下,烟消云散。 “我自有我的考量,如今我请太真道友而来,非为其他,谈及此事只是想要向太真道友求一个约定——若是有朝一日,我因此事求上道友门下的时候,道友能够不吝相助。” …… 和太真道君分开之后,女娲道君便是再一次的踏上了行走洪荒的旅程,没到一个地方,她都必定会采集那一个地方的山水之精粹,从那山石草木之间,淬炼出无数的,原本已经是彻底的融化到了那大地之间的生灵的血脉来,珍而重之的,将这些血脉置于那万物鼎中。 只要女娲道君愿意,她随时都能够以这万物鼎中的血脉,将那些消失在这洪荒天地当中的种族重新造化出来——只是,女娲道君一直都不为所动。 她一直都在思考一个问题——就算是她将这天地之间的无数种族都重新的造化出来,那这些种族,也依旧是各有各的速求,若是放任不管的话,这万千种族,迟早会再一次的厮杀起来,然后再度化为尘埃,断绝传承。 她既然想要以接续传承之法,以获取令自己蜕变的功德,那她自然要在造化万族之前,先解决这一个问题,若不然的话,她这造化之功所获得的功德,自怕是难如她愿。 女娲道君一边行走于洪荒天地,一边拜访天地之间所有的神圣们,询问这些神圣们,也询问那些寻常的生灵们,询问他们,要如何才能够避免天地万族之间的争端和厮杀。 但不管她询问的是谁,她所询问的那人,都是摇着头,给予了他否定的回复——“难矣!” “但凡是生灵,其本性当中,必有一个‘争’字,也正是如此,那人道之力的显化,才是这天地之间杀伐之力最为恐怖的力量。” “道君想要以一己之力消弭万族之争,实在是太过于虚无缥缈。”所有的神圣们,都是这般回应道。 “遥想天地,最后可能消弭天地万族之争的时候,便是古天庭犹在的时候——那个时候,天地万族皆归于天庭,齐心协力,彼此之间共为一家,毫无芥蒂,毫无争端,可惜,太一道友一朝行差踏错,那偌大的天庭,便是毁于一旦,而今就算是女娲道君你想要在建一个天庭的话,也不可能了。” “同出一源,共为一家?”虽然每一位神圣都给女娲的想法泼了一盆冷水,但即便是如此,女娲道君也并没有为此而灰心丧气,反而是因为那些神圣们的言语,令她有了新的灵感和想法。 “天地万族,因为各有所出之故,故而争斗无休无止,可若是他们同出一家的话,那彼此之间,岂不就没有了任何的争端?”女娲道君想着——在她的印象当中,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那些同处于一源的种族,内部都是相当的和谐,彼此之间,互帮互助,友爱无比,就算偶尔会出一些悖逆之徒,但这也都不影响种族内部的和谐。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便只剩下要如何令这万族,同出为一源了。”女娲道君的目光,落到了面前的万物鼎上。 第五百章 人族诞生,六圣登天 “看来,女娲已经找到她的答案了。”正整个洪荒天地,都被一阵玄妙无比的气机所笼盖起来的时候,西昆仑的日月潭中,倏忽间有清朗无比的声音响了起来。作品信息 “女娲的答案?”日月潭边上,太真道人的身形随之浮现了出来。 与此同时,水面分开,一个穿着素白云纹道衣的俊朗道人,出现在太真道人的面前。 若是有人能够看清这道人的模样,必然是为此不知道要惊愕成什么样子——这道人,不是天庭最后的倚靠,是天地之间的那些神圣们苦苦寻觅了无数万年而不得踪迹的云中君,还能是谁? “是啊,那能够调和万族的矛盾,令天地万族在这天地之间永恒的传承下去的法子。”云中君抬起头,目光将整个洪荒大地都笼盖起来。 在望气术之下,整个洪荒天地,都被那浩浩荡荡的氤氲紫气所笼盖着,这是云中君从未见过的,沛然的堂皇之气。 而这气运的源头,正是黄河边上,也即是女娲道君的所在。 …… “万族之争,无非是因为源流不同之故——我只需要合万族为一,令万族化作一族,如此一来,我所造化而出的生灵,自然就不会因此彼此之间的争斗,以至于如同上古的万族一般,有灭族之忧,此为其一。” “二来,便是这万族之血脉,都藏于我所造化的生灵体内,若得机缘巧合,万族之血脉,自然就会从这些生灵的体内重新复苏,从那日月星辰的光芒当中,重新取回那古老的传承。” “天地之间,若是有什么法子能够令天地之间万千生灵的血脉,代代不绝的传承下去,那定然就是我的这法子。”女娲道君双手朝着面前的万物鼎一指,法力涌动之间,那万物鼎中的上古万千种族的血脉,都在这一刻彻底的沸腾了起来,便如同是当初的五色泥一般。 万万种血脉,在这万物鼎中交织,流转,最后彻底的融为一体,化作殷红的颜色。 “自开天辟地以来,天地众生,便以人论数,而我所造化的生灵,合天地万物之妙,载天地万物之基,亦当以‘人’称之,故此一族,当唤为‘人’。” 女娲道君的声音响起,伴随着黄河边上的波涛,伴随着起于天地之间的风雨,传遍了整个洪荒天地。 “天有四极,人亦当有四肢,以对应四极。” 女娲说着,便是有天地之间的元气,带着那无穷的清浊之气而来,化作一团浑蒙,然后这浑蒙当中,便有手足四肢伸展出来,令这一团浑蒙,显化出一个粗粗的轮廓。 “谓天圆地方,故人当头圆而足方,上映苍天,下履大地。” “天有日月高照,明澈世间,人亦当有双眼双瞳,以照彻往来。”女娲道君又道——于是那日月当中,便各有精华落下来,分别点于那人影的双瞳当中,令那人形忽的就变得灵动起来,只不过其面上,依旧是混沌一片…… 伴随着女娲道君的声音,天地之间,一点一点的灵韵,便都是落于女娲道君面前那虚幻的人形上,令那人形越发的显得真切。 天之四季四时,以及万千星辰,无穷元气,还有那最为根本的五行,便都是一点一点的在那人身上所显化出来,在其间形成完美的平衡——这形貌,若是被其他的生灵们所看到,不知道要羡慕成什么样子。 因为这正是那些寻常的生灵们经过了无数年的苦修,直至登临仙道之后,才能够先画出来的道体,是最为贴近大道的形态之一,同时也是盘古氏开天辟地之后,最后所呈现出来的撑天之相,亦是那些神圣大神通者们平日里所显化出来的模样。 “接下来,才是最重要,最根本的一步。”到了此时,女娲道君的心头,也不由得涌现出了紧张无比的神色来——她的设想,成与不成,便就看现在了。 看着面前的那虚幻人体,女娲道君双手一引,大地上无穷无尽的土壤便是朝着女娲道君聚拢而来,填充于那虚幻的人形当中,化作骨肉——这全新的生灵,乃是承载万族之血脉所用,而这天地之间,唯一的能够承载这万族血脉的东西,除了这浩瀚的大地之外,便再也找不出其他的东西。 待得这骨肉凝聚成形,女娲才是伸手在那万物鼎中一点,蘸住一指头的殷红血液,点在那人形的眉心之间。 于是这一刻,整个洪荒天地当中,所有的法则,所有的权柄都是暴动起来,幽冥当中,万千阴魂齐齐嚎叫着,天地之间,无数的神圣们也都是在这法则权柄的震荡当中,从闭关之地走出来,目瞪口呆的看着那黄河之畔——虽然女娲道君的身形不曾有任何的变化,但在这些神圣们的感知当中,女娲道君的身形,却已经是无限的膨大,充斥于整个洪荒天地,叫这些神圣们连一个辗转腾挪的空间,都找不到。 ……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云中君目光当中,那漫天的紫运都随之烟消云散的时候,云中君略显颤抖的声音,才是随之响了起来。 “大罗至尊,成了!” 虽然一早就知晓了女娲道君会率先登临大罗至尊之境这个事实,但在女娲道君真的是登临了大罗至尊之境以后,云中君也依旧是感觉到了一阵梦幻一般的感觉。 尽管女娲登临大罗至尊之境的时候,并不曾有如同神话当中所讲述的那般,席卷整个洪荒,令洪荒天地之间所有的神圣们尽数折腰的威势,但不管是云中君,还是其他的神圣们,也都是在这一刻,朝着那黄河之畔的方向一礼。 “拜见女娲圣人,恭贺圣人登临大罗。”所有的神圣们,都是朝着女娲圣人道。 “我登大罗,当按往昔之约,于混沌当中开辟道场,众神若有意者,可自行前往混沌,观那混沌开合之变。”女娲圣人单手握住那万物鼎的鼎足,将鼎中的鲜血,用力往四面一洒,那无数的鲜血如同雨点一般泼在洪荒天地之间,在那洪荒大地上一滚,一个又一个的人族,便是出现在了洪荒大地之间。 “我所造化之人族,为洪荒万族之寄托,还能诸位道友们,能稍加照拂一番。” 言语之后,女娲道君的身形,便是径直往穹天极处而去,直接越过了洪荒天地的壁障,出现在了洪荒天地以外的混沌当中,而那因为女娲道君登临大罗而沸涌,且朝着女娲道君所秉承的生灭造化之道所转变的大道,亦是在这一刻停了下来,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合万族血脉为一,纵然是再来一次天地大劫,纵然是再来一次万族生灭,但只要这人族还有一息尚存,万族的传承,就永远不会断绝——好一个女娲圣人,想不到她竟然是真的完成了连当初的天帝陛下都不曾完成的功业。”太真道君亦是发出了梦呓一般的感慨。 “人族啊。”云中君的目光恍惚,“合万族血脉而来的种族,从一诞生开始,就占据了天地大势的种族。” “道友,你信不信,除了女娲圣人之外,其他的五位大罗执掌,他们登临大罗至尊的契机,也都落在这人族的身上。”当太真道君的目光落到云中君身上的时候,云中君已经是从那恍惚的状态当中苏醒了过来。 “六位圣人的成道之机,皆是系于人族的身上,这怎么可能?”听着云中君的判断,太真道君一个趔趄,几乎是要趟进那日月潭中。 “怎么不可能呢?”云中君摇着头,“算了,先不说这个,如今女娲圣人得道,那太真道友你也要做好准备了。” “什么意思?”太真道君的脸上,越发的迷惑不解。 “天庭。”云中君抬起头,望着那漫天的星辰,“女娲圣人证道之后,天地之间大道外显,其他几位大罗执掌证道的契机,也已经出现——加之伴随着人族的诞生,这洪荒天地,很快便会恢复过往的繁华,此外,这些圣人们也有了把控天地局势的能力,是以,重新筹建天庭的提议,只怕很快就要出现在这些神圣们的案头了。”云中君说着,神色淡然。 自从巫妖大劫之后,天地法则变换,又没有对应的神圣们协调风雨,是以天地之间风雨失调,各种天灾人祸,层出不穷,屡防不绝,那些在大劫当中‘胜出’的神圣们,费劲了心力,也难以禁绝诸般灾祸,无奈之下,这些神圣们对于种种的灾祸,也只能是听之任之,除了保证自己道场所在的地方风调雨顺,法则安稳之外,其他地方会是个什么情况,这些神圣们也就管不得了。 好在,在人族诞生之前,天地之间的生灵们,但凡是开启了灵智的,都是踏上了修行之路的生灵,多多少少都有法力在身,就算是有什么天灾,这些生灵们也勉强有着抵抗的能力,就算是那些神圣们不去管束这天地之间的风雨法度,也不至于说在这天地之间造成什么无法挽回的灾祸。 但如今,人族诞生,遍布天地,虽然他们天生就有着灵智,但他们的本身却都是显得孱弱无比,对于这天地之间的风雨法度,几乎是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再这样的情况下,若是一众神圣们依旧是如同当初一般不理会这天地之间的风雨变化,那对于人族的戕害之大,定然会超乎所有神圣们的想象。 再则,这些人族终究是女娲圣人的造物,女娲圣人在登临大罗至尊之境,为了避免自身的大道引动洪荒之变,便是干脆利落的去往了洪荒天外,从这方面来说,天地之间所有的神圣们,都欠了女娲道君一个人情,他们又岂能轻易坐视新生的人族受此戕害? 而要避免这一切,就必须要将这洪荒天地之间的风雨,以及一切的法度,都重新的纳入掌控当中,那最好的方式,也是唯一的方式,便是重新建立起天庭,如同古天庭的那般行事——毕竟,当初的古天庭,依旧是就这一张如何治理天地的答卷,给出了一个完美的答案。 “纵观而今之世,故天庭的那些神圣们,要么陨落,要么就被封印,唯一的一个行走于天地之间的神圣,便只得当初不曾在天庭当中司掌任何权柄的太真道友你。” “无论是重建天庭的本身,还是那天帝之位的争夺,都注定是避不开道友你。”云中君的目光当中,有着奇异无比的光芒。 “天帝之位?”云中君这么一说,太真道君也不由得愣住,恍惚之间,那位横压一世,一身的光芒便如大日普照世间,皇然叫人无法直视的天帝的身形,便是再度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天帝,这些人也配?”片刻之后,太真道君也不由得哂然一笑。 天帝之尊荣何其重也?而今,众位神圣们想要重建天庭,那为了避免又出现了第二个天帝太一,或是为了令自己成为第二个天帝太一,那这些神圣们势必是要因为这天帝之位而相互争斗,相互谋算,最后在那几位大罗圣人,或者说大罗执掌的压力之下,相互妥协,最后选出一个能够令所有的神圣们都放心的神圣来担任和天帝之位——但这样的天帝,又如何能与天帝太一相媲美?如何能够能成称之为天帝呢? “既然如此,我便不妨在这西昆仑中等一等,看看到底是哪些人有意那天帝之位,是哪些人?就权当看一场好戏了。”太真道君冷笑起来,片刻,她又顿了顿,“不,不行,我不能呆在这西昆仑,若不然的话,那些神圣们往来出入弱水河,难免会有人察觉到你的存在。” …… “天庭……天帝……”天地局势因为大罗至尊的出现而发生的变化,并非是没有神圣察觉,在女娲圣人归返混沌之后,一些机敏的神圣,已经是因为即将再现于天地之间的天庭,因为那尚未尘埃落定的天帝之位而彼此绸缪,相互勾连起来,整个洪荒天地,都因为这局势的变化,而发生了无数的潜流暗涌。 而在这潜流暗涌当中,也同样是有修行者如同女娲道君一般,行于洪荒天地之间,一步一步地丈量着洪荒天地的大小,一点一滴的见证着洪荒天地所发生的一切大大小小的变化,一点一点的教导着那初生于洪荒天地之间的人族,教导他们,指引他们。 太清道君教导这些人族以道德,身体力行的教他们明辨善恶是非,明辨成败得失…… 让后又有玉清道君教导这些人族顺天应人之理,应天时而动,化天地之力而为己用,以此令部族更好的生息繁衍…… 最后又有上清道君传授这些人族人定胜天之说,教导他们,在处于逆境的时候,当如何的自强不息,百折不挠…… 当三清道君的足迹,也如同是女娲道君一般遍布了整个洪荒大地,当他们的道理,传遍了洪荒天地之间所有的人族部落,也铭刻于整个天地的时候,三清道君登临登临大罗至尊的契机,终于到来。 紫气腾空,遮天蔽日,绵延数千万里,三清道君的气机,亦是在这一刻,彻底的跨过了太乙道君和大罗至尊之间的界限,如同女娲道君一般,登临了大罗至尊之境。 在接受过众生的朝贺之后,这三位大罗至尊,便依旧是如同女娲圣人一般,一起去了天外混沌,在天外混沌当中开辟道场——当然,就如同女娲在这洪荒天地之间留下了娲皇宫作为勾连这洪荒天地和她道场的门户一样,这三位大罗至尊,也同样是在这洪荒天地之间留下了通往他们道场的门户,分别是太清宫,玉虚宫,以及碧游宫。 而这三位神圣所传下的道统教派,便是分别被称之为人教,阐教,以及截教。 人者善恶之本,阐者顺天应人,截者百折不挠。 天地之间的神圣们,便是通过这些门户往来于混沌和洪荒天地之间,去参悟那些大罗至尊们开辟道场之时,混沌开合之间所诞生出来的无穷玄妙。 而在三清道君之后,紧跟着他们登临大罗至尊之境的,便是西极的接引道君和准提道君。 这其中,接引道君,乃是顺太清圣人所立下的道德之道而行,以自身承载天地之间万千生灵的罪孽,将这罪孽化作无穷的力量,以此登临大罗,而准提道君,却是以美梦而成道——他在梦中以宏愿之法,连发四十八大宏愿,在梦中许以天地之间的那些生灵们无限美好的未来,然后借着每一个生灵美梦成真的刹那所形成的玄妙力量在梦境当中登临大罗至尊之位。 虽然这梦中的大罗,相较于其他的大罗至尊们而言,难免有根基虚无之患,实力较之于其他的大罗至尊们而言有所不足,但所谓大罗,便是一证永证,有颠倒虚实之能,就算是梦中的大罗至尊,也是真正的大罗至尊,是超越了天地之间一切太乙道君的存在——至于说这两位神圣所立下的教派,则是被天地之间的神圣们称之为西方教,因为这两位神圣的足迹,自始至终,都只是局限于西极之地,从来不曾踏足于西极之外。 在六位圣人皆是在混沌当中开辟了道场之后,那重立天庭的议题,终于是被天地之间的神圣们提上了日程。 第五百零一章 天帝之论,讨债之人 当所有的有志于天帝之位的神圣,都频频往来于周山遗址,以求能够得到正在周山遗址当中讲道的太真道君支持的时候,另一个有志于天帝之位的神圣,却在无数的故纸堆当中翻找着。 昊天,乃是巫妖大劫之后,才在新纪元当中所出现的神圣,因为其名讳的原因,一直都有神圣认为,这位昊天道人,和古天庭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于这位昊天道人,就是古天庭崩落之后,那无数神圣们的念头所话——当然,虽然其出现的较晚,但其修为,却是丝毫不差于旁人,至如今,已经是一位生之境的强者,甚至于触摸到了缘之境的边缘,无论是放在什么时候,昊天道君都能称得上是天资卓绝,也都能称得上是一位强者。 “昊天,你到底在找什么?”一个好听的声音在昊天道人的耳边响起,光是那声音当中,便似乎是令人的脑海当中,亮起了无数星辰的光芒。 一个喘着明黄色的道衣,形如少女的道人,蹦蹦跳跳的从宫殿的另一侧走了进来。 “太真姐姐现身于昆仑,要不要我去找太真姐姐讨个人情……”这形如少女的道人,其名为瑶池。 作为昊天的道侣,瑶池对于昊天的志向,再清楚不过,要登临天帝之位,在整个天地当中留下自己的痕迹,那就避不开建立起了古天庭的神圣,太真道君。 因为乃是一位坤道的原因,故而其与太真道君的关系,相当的融洽——准确来说,太真道君和天地之间所有的坤道,关系都是非常的融洽,毕竟,除了西昆仑之主,以及金母这两个权柄以外,太真道君还有另外的一个权柄,女神之首。 “太真道君。呵……”昊天道人将手中的典籍合上,转过身认真的看着面前的瑶池,“瑶池,你真的认为,在那天帝之位的争夺当中,太真道君的意见,能有什么决定性的作用吗?天地之间的神圣,皆是如此认为,但偏偏我不这么看。” “连太真道君都无力干扰那天帝之位的争夺吗?她可以现存的唯一一位古天庭的神圣。”瑶池的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谁说古天庭的神圣,就只得太真道君一人了?”昊天冷静无比的道。 “昊天你说的,莫非是北海的那一位?”瑶池的目光往北海一扫,然后飞快的扫了回来,脸上隐有不屑之意。 “可北海的那位,在古天庭的时候所掌控的权柄,固然是远超太真道君,可其人声名狼藉,人人皆是不屑与之为伍,昊天你找他的话,只怕适得其反。”瑶池一脸的劝诫之色。 她说的那人,自然便是师北海,若是没有在那最后一战的时候,师北海起了异心,然后谋算天帝太一的东皇钟,那有着东皇钟护体,天帝太一还不会那么快的败亡,天庭也不会为此而倾覆。 “我说的怎么会是他?”昊天摇了摇头,目光当中的却非是不屑,而是思索之意。 “我找的,乃是天庭的另外一尊神圣,那位似乎是被人刻意抹去了记载的天河之君。” “天河之君?他不是已经陨落了么啊?”瑶池越发的疑惑起来——在而今的记载当中,那天河倾泻的时候,作为天河之主的云中君,便已经是因为那天河的反噬而陨落,不留痕迹。 “这样一位算无遗策,往来不败的神圣,真的会那么轻易的陨落吗?”昊天的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意,“若他真的陨落,那巫妖大劫之后,那些大神通者们为什么还一直都在暗中查探他的踪迹?” “昊天你的意思是?”瑶池的脸上,露出了震撼无比的神色来,“对于那巫妖大劫,这天地的传说当中还有另外一种说法,太一天庭的那些神圣们之所以不曾被尽数清算,非是因为这些大神通者们心怀善念,而是在那大劫的终末,那位天河之君以天河之势相逼凌,一众大神通者们不得已,这才留下了天庭那些神圣们的性命。” “虽然没有什么根据,但在我看来,这种传说,或许更加的符合现实才是——若是一众大神通者们真的对古天庭的那些妖神们毫无恶意的话,那他们绝对不会到现在都还有人死死的看守着古天庭的封印,而他们既然对古天庭的那些妖神们如此忌惮,又有如此的恶意,他们又怎么可能在那一次大劫当中,留下那些妖神的性命?唯一的可能,便是真的如同传说当中那般,在这些大神通者们要击杀古天庭的那些妖神之时,那位天河道君以天河之势相逼,这才换取了古天庭那些妖神们的性命。”昊天的脸上,同样是露出了思考的神色,片刻之后,这神色又化作遗憾,“可惜我辈太乙难以回溯时空,尽窥过往,若不然的话,那无穷历史,又怎么会有如此多的迷雾。” “那些历史乃是被人刻意隐藏,若真的窥测到了那真实,对你我而言,未必就是一桩好事,反而会有莫测之祸。”瑶池劝说着,然后往前两步,揉了揉昊天道人的头颅,为他缓解几分疲惫。 “这倒也是。”昊天道君点了点头,长叹了一口气。 在时空两位祖巫,烛九阴以及帝江陨落之后,权柄散落,从那个时候起,天地之间的大神通者们,便已经是有了回溯时空之能,不过,在六位圣人先后登天之后,他们的气机,便是充斥于时空当中,任何一位妄图回溯时空追寻过往的神圣,都得细细的掂量一番,自己的实力,经不经得起那时空长河当中,六位圣人的一击。 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那古老的过去,便被彻底的掩埋于迷雾当中。 “可若真的是如出言所说的那般,那位天河之主,在挟势逼凌一众大神通者们之后,那些大神通者们,又怎么可能任他安然无恙的存活于世?这些大神通者们,必然会不计代价的将这位天河之主被扑杀。” “是以,无论是哪一种真相,也无论是于情于理,那位天河之主,都不可能有幸免的可能才是。” “是啊,于情于理,那位天河之主,都不可能存活下来才是——可翻阅史书记载的时候,那位天河之主的战绩,有什么时候能够用情理来衡量了。” “瑶池,我有一种感觉——那位天河之主,必然还活在这洪荒天地之间,在绸缪者要如何卷土重来。” “可越是这样,你就越不可能找到他。”瑶池继续劝道,“昊天,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天帝之位贵重,与其去寻觅那虚无缥缈的天河之主的踪迹,还不如去争取太真姐姐的支持——太真姐姐对我们这些速来关照有加,你乃是我的道侣,我若是去求太真姐姐,那你或许真的有机会在太真姐姐的面前一展才华,从而获得太真姐姐的支持,在这一场天地之争当中占据先机。” “太真道君……”昊天沉下心神,细细的思索着,他总觉得自己在恍惚之间,找到了什么灵感,但当他想要抓住这一线灵感的时候,这灵感却又在倏忽之间消散于无形。 “太真道君……” “太真道君……” “西昆仑……我想到了!”良久之后,昊天道君的瞳孔当中,终于是有灿烂无比的光芒绽放出来。 “瑶池,我想到那位天河之主若是活下来的话,会藏在什么地方了!” “西昆仑,他定然是藏在西昆仑!”前所未有的情绪动荡之下,昊天道君的声音显得仓促无比,甚至于有些没头没脑,不成体系。 “昊天,慎言。”瑶池跳了起来,一把捂住昊天道君的嘴,四下望了一眼,才是带着些许后怕之意,“西昆仑乃是太真姐姐的道场,那位天河之主就算是在古天庭的时候和太真姐姐交好,也不可能无数万年躲藏于那西昆仑当中,此话若是传了出去,至太真姐姐于何地?” “瑶池,你还记得太真道君是因何而得名的吗?”昊天从容无比的拍了拍瑶池的后背,安抚一番,令其冷静下来。 “当然是面对共工的那一战,面对太乙道君的时候,太真姐姐非但是不曾有任何的惧让避退,反而是迎敌而上,借西昆仑地势,以不朽之身横击共工,最后将共工逼退。” 说到这里,瑶池的脸上也是露出了无限的神往且有与有荣焉的神色。 自开天辟地以来,能够以不朽之身直面太乙道君而不败者,仅此一人而已,纵然是强如上古天帝太一,纵然是惊艳如那天河之主,也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战绩。 “但事实上,那一战当中,其实还有一个人。” “弱水之神!” “瑶池,你可还记得那弱水的来历?”昊天顿了顿,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 “弱水环绕西昆仑而过,乃是洪荒天地当中的一大绝地,飞鸟不过,鸿羽不浮,便是不朽金仙陷入其中,也难以脱身,只能在那弱水的冲刷之下,化为乌有——当然,这弱水最玄奇的,还不止于此。”瑶池如数自珍一般的说着。 “纵观洪荒天地,其他的死地绝地,亦或是什么玄奇之地,都是天地造化而成,独独这弱水河,非是开天辟地所生,而是太真姐姐尚还是不朽金仙的时候,便以无量之伟力开辟而出——昊天你想想,还只是不朽金仙的时候,太真姐姐所开辟而来的弱水河,便能够埋葬这天地之间所有的不朽金仙,若是太真姐姐开辟这弱水河的时候,乃是太乙道君,那岂不是连太乙道君也都要被这弱水河所吞没?” “飞鸟不过,鸿羽不浮——瑶池,你不觉得弱水河的这玄妙,实在是令人过于的熟悉吗?” “环绕于天庭之外的那浩渺天河,亦是如此,飞鸟不过,鸿羽不浮,纵使不朽金仙落于其中,也绝无幸免——和那弱水,几乎是一般无二!” “说那弱水河与天河,没有丝毫关系的话,谁信?” “若那弱水河,便是天河的显化,那么弱水河神,岂不就是那位天河之主的化身?” “而太真道君名传于世的那一战,其实便是太真道君和天河之主联手而战——在那之后,太真道君名传于世,弱水河神却就此沉寂,随后,天河之主声名鹊起,瑶池你看,就连时间,也都对上了!” “而且后来太真道君在没有丝毫关联的情况下,就加入了天帝太一麾下的那一个谜题,也有了解释——世人以为他们之前毫无交集,但实际上,他们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是有了联系。”昊天道人兴奋无比的说着,情绪激动无比,这种抽丝剥茧一般,将过往的迷雾给逐层逐层揭开的成就感,实在是令人沉迷,无法自拔。 “可这也只是你的猜测而已——若那天河之主真的藏在西昆仑的话,你点破此事,只会令局面更加的不可收拾,也会令你的处境,更加的危险。”相较于昊天脸上的得意,瑶池的脸上,非但没有丝毫的兴奋,反而是越发的担心。 “所以啊,接下来的难题,便是要如何在不被任何人察觉到的情况下,去求证此事,要如何在没有任何人察觉到的情况下,出现在西昆仑!” “以那位天河之主在史书当中所展露出来的智慧,不可能预见不到天庭的重建,也不可能无法预见这因天帝之位而起的争端,更不会想不到,像他那样的存在,对那第二任天帝之位的话语权,有多么的重!” “我想,他的存在与否,定然便是他为第二任天帝所留下的一个谜题,唯有解开了这个谜题的人,才有资格去角逐那第二任的天帝之位!” …… “什么人!”日月潭中,云中君还在思索着,那些神圣们打算如何赢得太真道君支持的时候,弱水河中,陡然间一阵涟漪浮现出来——赫然是有人在这个时候,闯进了弱水河中。 云中君循着那动静望去,来的人,却是一个模样苍老无比的道人,而对于这个道人,云中君没有丝毫的印象。 当然了,最令云中君觉得惊愕的,还是这道人身上的气机,以及这道人身上浮动的气运。 这道人身上,隐隐的有水光浮动,显然也是一位水神之属。 但这道人藏在弱水河的波涛当中行进的时候,却并不曾用自身的法力抵抗这弱水河的侵蚀和冲刷,只是任由那弱水河冲刷着他身上的血肉——而每当他的气机,他的法力,以及他身上的血肉,背着弱水河冲刷掉一分的时候,立刻便是有更加玄妙的力量在这道人身上涌动起来,令那道人恢复如初。 这种情况甚至是令云中君有一种感觉,若是没有这弱水河冲刷和压制,这道人身上的气机,甚至是会超过他自己的掌控一般——就好像是那道人,故意来到了这弱水河,借用这弱水河的玄异,来压制他身上的异变一般。 此外,真正的令云中君感兴趣的,却是这人身上的气运——这人头顶上,气运天柱早已溃散,无穷之气运,都化作笼盖于此人身上的死气,照常理而言,这道人此时,应该是早已陨落才对,但偏偏,那死气的正中间,又有功德的金光闪耀,将那无穷的死气都聚拢来,化作那如同气运天柱一般的东西,将这道人最后的那一口气给镇住,令其处于一种似生非生,将死未死的状态——这是云中君从未见过的情况。 若不是此时情况特殊,天地之间不知道有多少人的目光都关注着西昆仑,以及在周山之墟讲道的太真道人的话,云中君说不得便是要鼓荡修为,将这道人给拿下来研究观察一番。 虽然认不出来人的身份,但云中君也丝毫不以为怪,毕竟,自巫妖大劫之后,他就一直在这西昆仑当中沉眠,一直到女娲登临大罗之前,才苏醒过来,而在苏醒过来之后,他也从未踏出过这弱水河,是以,他对于这天地之间新生的神圣们,本就不甚了解。 “太真陛下远在昆仑讲道,若是道友有意那天帝之位,也当是往昆仑一行才是,来这西昆仑,只怕是徒然。”见那苍老的道人一副要依仗自身的玄异,硬生生的淌过弱水踏进西昆仑的模样,云中君便是出声劝道。 “垂死之辈,又岂会惦记那天帝的尊荣?”云中君的言语当中,那苍老道人的脚步,并不曾停下,而是继续在那弱水河中逆流而上,“老朽此来,非是寻太真道君,而是为了寻你,天河之主,云道君!” 听着这话,云中君的心头一惊,那弱水河中,也不由得涌现出几个旋涡出来,水面上,属于西昆仑的权柄席卷而过,将这弱水河当中的一切,尽皆遮掩起来。 “哦?我倒不记得我与道友有过什么纠缠,道友寻我,又所为何事?”看着来人,云中君也并不曾否认自己的身份——毕竟,来人一路沿着弱水而上,直接叫破了自己的身份,又刻意选了这太真道君远离西昆仑的时候前来,显然,其对着西昆仑,必然是关注已久,对自己的身份,更是有了十足的笃定和把握,再这样的情况下,云中君否认自己的身份,除了平白的拉低自己身份,惹人发笑以外,没有任何的意义。 “为讨债而来。”那苍老的道人抬起头,直面着云中君的目光——而云中君,也便是在这刹那之间,明悟了这苍老道人的身份。 第五百零二章 周山之墟 “原来是你。”云中君的目光当中,露出了焕然大悟的神色。 这刹那之间,来人的身份,便已经是彻彻底底的显露在云中君的面前。 “自然是我。”这垂死的老道人停下脚步,遥遥的望着云中君,“想不到云道君居然还记得我这无名之辈。” “道友说笑了。”云中君同样是踏出日月潭,缓缓的朝着那道人而去,“道友对这天地,功莫大焉,天地之间,又有谁敢忘记道友你?” “不过话说回来,道友就算是讨债,也不该找我才对。” “斩下道友四肢的,乃是娲圣,而娲圣所用的兵刃,则是来自于上清圣人——道友想要讨债,也该是寻他们二人,怎么却找上了我?”云中君面无表情的道。 来人,不是在那巫妖大劫的终末,被女娲道人斩下了四肢以做撑天之用的那头神鳌,还能是谁? “虽然是他们动的手,但若是没有云道君你喝破我的行藏,我又怎会有此一劫?故而归根结底,此事还得落到云道君你的身上才是。” “再则,当初见面的时候,娲圣人连问都不问一句,便是径直取了我的性命,斩落我的四肢,而那位上清圣人,虽我不曾见其人,但光是见那诛仙剑的凶戾,便知这是怎样一个杀才,两人又都已邓林大罗圣人之尊,我若是敢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只怕是顷刻之间,就要化为灰烬,我又怎敢去寻他们?”这老道人衣服理所应当的神色,但当其提及女娲圣人和上清圣人的时候,也不由得是缩了缩脖子,一副后怕无比的模样,生怕是那一柄诛仙剑从天外落下来,在他脖颈之间绕一圈。 “所以道友找上我,是觉得我好欺负?”听着那神鳌理直气壮的言语,云中君的双眼也不由得微微的眯了起来,以掩饰住自己心头的杀机。 “咳咳,道君言重了,我怎会有如此的想法——道君横压一世,纵然是生死未卜,也都是另天地之间的无数神圣寝食难安,又有谁会觉得道君好欺负。”似乎是察觉到了云中君的杀机一般,那老鳌也不由得连连咳嗽了几声,但其面色,却是没有丝毫的改变。 “只是我如今知处境,乃是道君一手造成,道君难道就不该给我一个交代吗?”这老鳌后退了一步,稍稍的放低了自己的身段。 “我若是不给呢?”云中君此时,已经是走到了这老鳌的面前。 “那我也就只有以这垂死老朽之身,和云道君玉石俱焚了。”那老鳌同样是抬起头面对着云中君。“自巫妖大劫以后,云道君潜隐于此无数万年,所谋划者,必是如何卷土重来,重振天庭威势,另天庭那无数被封印的神圣,重见天日——虽然不知道云道君你的谋划到底到了哪一步,但如今,众神商议重立天庭,若是这个时候,云道君你的踪迹暴露于人前,那对云道君你所谋划之事,必然会有莫大的影响。” 这老鳌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显然是对自己所把握到的时机,相当的满意。 “你想要什么?”云中君皱眉默然片刻,这才是出声,似有让步。 “我想要一个公道。”那老鳌出声,然后言语逐渐的变得悲怆,不复之前的强势与混不吝。 “自开天辟地以来,我便存于这天地之间,盘古氏遗泽,给了我无限的可能——都说十二祖巫之肉身强横天下无双,但实际上,论及肉身之强横,我比之于十二祖巫,有过之而无不及,云道君以为然否?”这老鳌问道。 “然也。”云中君点了点头——若非是这老鳌肉身强绝无比的话,最后作为天柱撑开天地的,也不会是这神鳌的四肢。 “论及资质机缘,与我而言,只要我放开手脚的话,那整个洪荒天地,都会化作我是资粮,以此令我登临大罗至尊之境——甚至于鸿钧道祖,都未必有我顺利,这一点,云道君你也认可的吧。” “诚然如此。”云中君继续点头。 真正的论及独天独厚,这神鳌,才是这洪荒天地当中,真正得天独厚的神圣——其他的神圣们,还需要修持法力,参悟大道,但这神鳌,只需要吞噬就已经足够,其所吞噬的所有的东西,都会化作其身上那强绝无比的力量,成为其登临大罗至尊的资本,若是其真的放开手脚吞噬这天地之间的一切,那么其能否登临大罗姑且不论,但天地本源大损,天地之间,所有的神圣从此都无望大罗却是肯定的。 “遂古之初,我见天皇仓离氏,蒙其劝说,明悟天地之贵,不愿因一己之成就而毁伤天地,故自我放逐于有无之间,隔绝洪荒天地之间的一切。我于天地之功,待众生之爱,也当是无可置疑的吧。”这老鳌再说。 “巫妖大劫,天柱摧折以至于天地崩溃,需要我之四肢以撑开天地,本无可厚非——若是众神寻我,好言相商,以我对天地之功,以我待众生之爱,难道还会拒绝不曾?” “但偏偏,这天地之间的大神通者们,却无人愿听我一言,根本就不与我分说之机,圃一见面,就取了我的性命,断了我的四肢,若非是有那撑开天地的功德相互,说不得我的真灵,都会为此湮灭——云道君,这对我公平吗?”话及此处,那老鳌,已经是满脸的悲愤之色。 而云中君只是不语——时势如此,他并不觉得这老鳌有多么的憋屈。 当是穹天坠落之势,就在眼前,无论是那些神圣们,又或者说是女娲道君,又哪里还有时间去和这位从未在天地之间露过面,从未和众神有过交集的老鳌商议,取其四肢以撑天的事? 至于说最后,那些神圣们想要湮灭这老鳌真灵的行为,云中君更是觉得理所当然——那四根天柱,乃是这老鳌的四肢所化,与这老鳌有着无法割舍的联系,若是这老鳌不死的话,谁能保证,这老鳌会不会有什么秘法能够撼动那天柱,再度给这洪荒天地带来灭顶之灾?云中君之前以天河之势逼凌众神先例在前,谁敢不对这老鳌提起三分防备? “好了。”云中君这个时候的神色,却是越发的冷静沉凝,“道友之言语,在其他不懂的神圣面前,或可动摇其心,但在我的面前,不过徒惹人笑而已,道友莫非是忘了,我出身于这天地之间最为悠久的星辰一脉——而对于洪荒天地之间的种种变迁,对于上古之时的种种隐秘,星辰一脉当中,自有记载。”云中君冷笑起来。 ——这老鳌口中说着,他隐没于天地之间,乃是对天地之爱,但实际上,却只是因为这老鳌自身的修持除了岔子。 诚如这老鳌所言,他是这天地之间最为得天独厚的生灵,只要是吞噬一切,将天地都化作其资粮,便能够令自身有所成就,但也正是如此,在那最为初始,也最为混乱的时代,这老鳌大肆的吞噬者天地之间的一切,最后以至于肉身血气过于强横,甚至于是反过来压迫到了他自身的灵智,要将这灵智,都化作本能——若真的是到了这个地步,这老鳌就算是真的有所成就,但那有所成就的,也不过是从那强绝无比的肉身当中所诞生出来的另一个意识,而非是原本的他。 察觉到了这一点之后,这老鳌便是求助于天皇仓离氏,最后在仓离氏的建议之下,以自身那蛮横无比的力量,击破时空,遁入有无之间,往来那时光的间隙当中,以这种方式来消磨自身的力量,以这种方式来令自己逐步的掌控那力量,一直到巫妖大劫当中,一切的时空都化作齑粉,这往来于虚实有无之间的神鳌,才是再度显现出身形。 对于这一段过往,如三清道君这般诞生于龙汉之后的大劫,固然是不知,但天地之间,那些从遂古之初就活下来的神圣,又岂止一个两个?若非是知晓这神鳌的本性,那些神圣们又如何会宁愿是顶着这神鳌的撑天之功,也要想办法灭杀其真灵,消磨其血肉? “原来云道君都知道啊。”这老鳌神色一变,忽的就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来。“既然如此的话,我也就开门见门。” “当初,我因成道无望而遁入有无之间,如今,既然因为云道君你的缘故,害我丢了性命,坏了我成道之根本,那你云道君,就得赔我一个成道之机,赔我一条成道之路,若不然的话,大家就一拍两散——但我归于轮回,纵蒙昧无数万年,但有此撑天之功,总是能够苏醒过来,但云道君你所谋划的那翻天覆地之局,若是因此被扰乱,那还能否重归于正轨,可就不好说了。”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云中君背负起双手,扼住衣袖中跳动的森罗万象刀。 “道君纵横一世,往来不败,对那推演卜算,应该是有所了解才是——对于足够高明的天机士而言,便是天地大势,也都能够于管中窥豹,而这天地之间,龟蛇之属,本就亲近天机,更遑论我耶?道君之谋算,我虽难见其全,但在我卜算之下,一则天庭,再则人族,三则东海,此三者,皆与道君之谋,干系甚大!” “可对?”这老鳌说着,其背上,隐隐的显化出一个充斥了无数玄奇纹路的龟甲出来。 “你到底想要什么?”云中君再问,不过这一次,云中君的态度,变得慎重了许多。 “我说了,我要一个成道之机,以云道君你的智慧,为我谋划此事,想来不会过于为难。” “成道之机。”云中君笑了起来,“而今,我自己也不过缘之境的修为而已,谈何为道友你谋算成道之机?再者,这成道之机何其贵也,就算我替道友你谋划了,道友你又敢要吗?敢信吗?” “想必是不敢的。”云中君说着,又看了一眼那老鳌的神色,才是又继续出声,“这样吧,若是道友愿意就此归于轮回的话,无论我的谋划成功与否,我都许道友你一尊天帝之位,至于说道友你在天帝之位上,到底有如何成就,就全看道友自己施为,如何?” “一尊天帝之位?”云中云话音才落,那老鳌的呼吸都是变得急促了起来,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他立刻便是上前一步,“云道君此言当真?” “不不不,云道君纵横往来一个纪元,说一不二,又岂会虚言相欺?是我小人之心了,既然云道君有此之言,那你我就这样说定了——道君,我这便入轮回去也!”这老鳌现在的感觉,就如同是他只想要一个成道的机会,而云中君却是直接将‘道’送到了他的面前一般。 天帝之位!但凡是经历过了太一那个时代的人,就没有谁不知道,天帝之位这四个字,代表着什么——若非是最后被人谋算,以至于一步行差踏错,被天庭之外所有的神圣们围攻,那说不得此刻的天帝太一便已经是高举圣座归于混沌之外,俯瞰着天地之间的无数芸芸众生,而今君临天地的那六位圣人,也依旧是只能在他的面前屈身俯首。 是以,在短暂的失态以后,这老鳌便是生怕云中君反悔一般,就当着云中君的眼前,便直接化作流光消散,周深的元气,直接湮没于这弱水当中,只留下一抹真灵在那功德和业力的裹挟之下,一路往轮回而去。 而原先他所在的地方,只余下一片铭刻了无数纹路的龟甲,在那弱水的冲击之下,巍然不动,云中君收起这篇龟甲,细细看去,那龟甲上的纹路,竟是和这巫妖大劫过后,天地之间全新的水脉走向,一模一样——显然,那老鳌,并不是一开始就猜到了云中君的所在,而是身体力行的,走遍了洪荒天地当中的每一条水脉,查遍了洪荒天地之间的每一条河流,最后才判断出云中君就藏身于弱水河中,而后趁着太真道君离开西昆仑的时候,来到了这弱水。 “来了!”又等了不知道多久之后,终于是再度有一道隐秘无比的气机,出现在了西昆仑之外。 …… “巫妖大劫已过,天地之权柄法度,焕然一新,既然如此,我等重建的新天庭,又何必还要得到古天庭那些妖神们的承认?”在所有的神圣们相互之间都勾连完毕之后,众位大神通者们关于重立天庭的会议,终于是在那周山之墟当中展开。 而这会议的第一步,便立刻是有人将矛头指向了太真道君——或者说,是之前所有的,想要寻求太真道君支持的大神通者。 众位神圣们循着声音望去,赫然发现,出声的不是别人,正是昊天道君,也正是少有的,不曾因为那天帝之位的争夺而寻觅太真道君支持的神圣之一。 “我就说,为什么明明是有着瑶池这一层关系,昊天看居然也不层试图寻求太真道君的支持,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一众大神通者们心头各有想法,心中或是冷笑,或是不屑,彼此之间,相互观察者彼此的神色。 “不妙。”很快,一些神圣们的目光,便落到了这会场当中少有的几位后天生灵,或者说是不朽金仙们的身上——看着这些不朽金仙们因为昊天道君的言语,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一众大神通者们不由得都是一愣。 这几位出现在周山之墟的后天生灵们,分别坐于东西两侧——于东的,分别是太清圣人门下的玄都道人,玉清圣人门下的广成子,以及上清圣人门下的多宝道人,而在西方的,则是接引圣人门下的药师道人。 这四位,虽然都是后天生灵,但在场的大神通者们,却无一人敢于忽视他们,更不敢忽视他们对那天帝之位的意见——毕竟,他们四人所代表着的,非是他们自己,是他们背后的五位圣人至尊! 是以,看着这四人都因为昊天道君的言语而露出了所有所思的神色,立刻便是有神圣出声质疑起来昊天道君的言语,“昊天道友此言,着实是偏颇了些。” 在众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他的身上之后,这神圣,便是又出声解释了起来。 “昊天道友不曾经历过巫妖的时代,故而不晓得太一天庭的时候,那些妖神们的威势——彼时,为与巫族相争,那些妖神们纷纷身合星辰,执掌星辰之权柄,天地之间的日月轮转,风雨循环,皆在他们的一念之间。” “古天庭随之崩溃,我们也只敢是将那些妖神们封印,而不敢将他们直接诛灭——我等所担心的,便是那些妖神们和星辰的联系,过于紧密,若是将他们直接诛杀的话,恐怕引得星辰坠落,直接令这洪荒天地为之倾覆。”那神圣思索了片刻,这才是出声揭露了一个‘真相’。 “而今,那些妖神们虽然被封印日久,但他们依旧是和那漫天的星辰有无穷的勾连——新的天庭若是不能得到这些妖神星君们的承认,那天庭众神梳理风雨循环,日月轮转的时候,那些被封印的妖神们稍稍捣一些乱,就会令我等测算而出的结果出现大大的谬误,化福为祸,如此天庭的建立,非但是不能给这天地带来益处,反而会给这天地带来无穷的祸端。” “尤其是娲圣所造化的人族,本就孱弱无比,对天时地利的依赖,超乎寻常,若是天地之间的风雨彻底失调的话,这遍布洪荒大地的人族,必然是大受损伤,届时我们诸位无穷业力也就罢了,难以向娲圣交代,才是最大的麻烦。”这神圣语重心长的道。 “那而今,众位前辈可有磨灭那些妖神们和星辰勾连的手段?”那神圣的话音落下之后,整个周山之墟都是沉默了下来,良久之后,广成子才是出声问道,丝毫不顾及身边玄都道人正在试图阻止他的言语。 第五百零三章 昊天帝,古天庭 “难。”众位神圣们面面相觑,却是谁也不曾想到,这位玉虚门下,竟是提出了这样的一个异想天开一般的想法,思索片刻,一众神圣们才是给了广成子一个回应,“那些妖神们虽然都被封印,但彼此之间却也未必是没有相互联系,互相确认彼此生死的法子,是以,除非是能够在一瞬之间,就隔着那封印,将这些妖神们尽数扑杀,否则的话,我们绝对承受不起那些妖神们的不计代价的报复。” “这可真是荒谬。”广成子不由得冷笑了起来,“巫妖大战当中,明明在座的诸位神圣们才是胜利者,但到头来,胜利者却反而要受到那些失败者的要挟,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道理——就算是人族蒙昧,也都知晓,在战争当中,失败的那一方,只能成为奴隶。” “妖族把持星辰,巫族执掌轮回,又岂可与人族混为一谈。”见在广成子的干涉之下,这一次会议的议题有逐渐跑远的趋势,立刻便是又神圣咳嗽了一声,将话题给拉回来,“对于三族之分,广成子道友若是有意的话,可等天帝之位尘埃落定以后,再行商议,而今,还是先敲定天庭之事和天帝之争吧。” “此言大善。”其他的神圣们,也都是纷纷点头,然后才是再有人将目光落到了广成子他们几人的身上。 “六位圣人高居天外,维系洪荒天地之平衡,而天帝之位对天地之影响,敢问洪荒之最,敢问四位道友,众位圣人之尊,对于这天帝之位,可有什么喻示?” “我等为后辈,兼之追随老师门下以来,只知清修,不晓俗务,照常而言,我等本不该再次自罚臧否言论,不过临行之前玉清老师有交代,着我说与众位前辈们相商。”见广成子似乎还打算要说什么的样子,玄都道人才是忙不迭的起身朝着众位神圣们一礼。 “玄都道友请讲。”见太清圣人真的对那天帝之位有什么想法,一众神圣们神色也都是越发的肃然。 “玉清老师有言,巫妖大战,皆因巫族不服天庭管束所致,故此众神重立天庭,当不忘前事殷鉴——天庭众神,当秉承公心,不徇私谊,为天帝者,当身如流水清风,不拘万物恩怨,得众神拥护……” 当玄都道人言语落下之后,周山之墟当中,众位神圣们都是沉默下来,且彼此之间的气氛,也都是变得诡异。 玄都道人说了一大通,其意思,无非便是三点:第一,重立天庭之后,天庭当中的神圣们,当秉承绝对的公心而行;第二,天庭的神圣们,彼此之间不得轻易起争端龌龊,对天帝也要保持最大限度的服从;第三,未免天帝如同太一一般,因为私人恩怨影响天帝大局,那这新的天帝,便不能和天地之间其他的神圣们有什么不可化解的恩怨,且必须要得到所有神圣们共同的承认。 这三点当中,前面两点,姑且不论,但第三点,却几乎是对所有的有志于天帝之位的神圣们,都是一个莫名的打击。 这些神圣们,绝大多数,都是古老无比的存在,休说是巫妖纪元,便是龙凤纪元,以及更加古老三皇纪元的存在,也不乏位列其间,而这些神圣们,在这以量劫为单位,以纪元为单位的漫长修持之间,彼此之间又怎么可能没有争端,没有恩怨——而这些争端,这些恩怨,无论大小,但凡是持续到了现在都还不曾化解的,那都是绝对不可能在化解的恩怨。 而这也即是说,光是这一个要求,便几乎是绝了那些古老神圣们登临天帝之位的希望。 “果然可行——不愧是算无遗策的云道君!”在其他的神圣们心思莫名的时候,昊天道人,内心当中却是充满了无限的振奋之意,“想不到,他居然是真的能够摸透那些圣人至尊们的心思,难怪大劫之后就不显其踪,天地之间的神圣们,却依旧是对他报以十二分的警惕。”昊天道人想着,情不自禁的,便是又想起了此前他暗中拜访西昆仑的时候,在弱水河中与云中君的交流。 …… “昊天道友有意那天帝之位?”弱水河中,云中君看着竭力在自己面前做出一副轻松从容姿态的昊天道人。 “正是。”昊天道人看了一眼周遭的装饰。 “而今众神谋取那天帝之位,彼此之间各有想法,但除了我之外,这些神圣们皆是和古天庭的妖神们有化不开的恩怨,若是天帝之位落于他们的手上,那古天庭的妖神们想要破封而出的话,定然是绝无丝毫之可能——反观我则不然,首先,我与古天庭的妖神们没有半点恩怨,对古天庭的妖神们,也无半点恶意,再则我孑然一身,登临天帝之位以后,权柄必然旁落,若是不愿为众神所反制的话,势必要借用外力以制衡众位神圣,般外力,古天庭的妖神们,当是不二之选。”昊天看着面色沉凝的云中君,当即便是抛出了他最大的底牌,以及他所能拿出来的,最好的条件。 但在这样的条件下,云中君却依旧是一脸沉吟之色,不为所动。 “我乃古天庭之余孽,为而今众神所防备,道友欲谋天帝之位,若是得了我的支持,只怕是适得其反。”良久之后,云中君的声音才是悠悠的响起。 “还请道君指点迷津。”虽然云中君一副拒绝了昊天道君所求的样子,但昊天道君却依旧是肃然朝着云中君一礼,对云中君所表现出来的冷漠,丝毫不以为意。 或者说,虽然云中君拒绝了他的所求,但他已经是听懂了云中君言语当中的真意。 “天帝之位,事涉整个洪荒天地之稳定,而在这洪荒天地之外,尚有六位圣人高坐云端,昊天道友既有意者天帝之位,缘何不去拜访六位圣人,去问一问那六位圣人,上古的巫妖大劫,缘何而发生,为避免再来一次巫妖之战,新的天庭,以及新的天帝,又该有什么忌讳……” 虽然不清楚云中君对那天帝之位到底是如何考量的,但在深思熟虑之后,昊天道人还是选择了相信云中君,然后踏进了玉虚宫的大门,在玉虚宫中,拜会了玉清圣人,与其就那天帝之位的资格,做了一番深入无比的详谈——显然,如今的情况,正是昊天道人在玉虚宫中和玉清圣人的一番交谈起了作用。 …… “既然如此,那这天地之位,还有什么好议的?”片刻,有神圣起身,一脸的勃然大怒,目光在这周山之墟当中仅有的几位诞生于巫妖大劫之后的神圣们脸上巡视着。“干脆,就他们几人厮杀一番,最后活下来的那人,坐上那天帝的宝座也就是了,还要我等来做什么?” “我倒是觉得,圣人的考量,真真是高瞻远瞩,那天帝不能和他人有不可化解之恩怨,极有必要——就如你我一般,你若是想要坐上天帝的宝座,我必然是不允的。”那神圣的话音才落,立刻便是有不阴不阳的声音紧跟着响了起来,却是一位和出声的那神圣相争已久的人。 “你不允?嘿嘿,你当你自己是那六位圣人至尊了吗?天帝之位也可一言而决?”当先出声的那神圣,越发的暴怒。 这两位神圣一吵起来,其他的神圣们也都是纷纷出声,或是帮腔,或是拱火,或是劝架,大有将这天帝之争的话题揭过,令这一场天帝之争就此搁置的意思。 ——毕竟,那天帝之位的权柄有多么的贵重,登临天帝之后,对于自身的道行功行又有多大的促进,这些神圣们,又有谁不清楚,谁不眼馋? 尤其是那些在上一个纪元参与了谋算天庭的神圣们,为了谋算天庭,他们为此付出了不知道多少的心血,多少的代价,如今好不容易到了收获的时候,却要他们眼看着这最大的好处,被那些什么也不知道的,诞生于这纪元的后辈给拿去,这又叫这些神圣们,如何甘心? 看着会场上那些神圣们彼此之间的相互攻讦,广成子的心头也不由得冷笑,“果然如老师所言,这些古老的大神通者,一个个的心思都是深沉无比,难得公正,若是叫他们登临天帝之位,管束天地之间的芸芸众生,那对我们人族,只怕是祸非福。” 念头起伏之间,广成子的目光已经是在那这一纪元当中所诞生的几位神圣们身上游动起来,最后停在昊天道君的身上。 “诸位前辈可否听我一言?”见在场的神圣们,已经是有人大怒着想要离开,广成子的脸色也是越发的阴沉,当即便是出声劝阻到,而在他的衣袖当中,一枚打印旋转着,在顷刻之间,便是勾连了这周山之墟的地势,化作沛然无比的压力降临于这周山之墟,降临于所有神圣们的身上,令每一位大神通者,都是感觉到了一阵沉甸甸的压力。 于是局面,就这样僵住。 良久之后,镇元子的声音才是缓缓的响起,将来自于周山之墟的压力驱散的同时,也是令那些想要离开的神圣们重新坐了回去。 “周山断裂之后,分为上下两部。其下者,便是我等脚下的周山之墟,随时都有可能彻底的融化于洪荒大地,不留痕迹,而其上者,在那巫妖大劫之后,就不知所踪,有传言说,是玉清圣人登临圣人至尊以后,穷极四极八荒,觅尽无量时空,将周山的上半部给找了出来,而后以无量之伟力,将其炼做一桩至宝——广成子道友方才催动至宝,引动周山之墟的伟力,莫非就是传言当中的那件以半截周山而成的至宝?”镇元子面色温和。 “前辈法眼无差,此宝名为番天印。”见镇元子轻而易举的就破开了自己衣袖当中的番天印和这周山之墟的勾连,广成子的神色,也是变得慎重不少,对自己面前这些古老无比的神圣,似乎是又有了全新的认知一般。 “先前见众位前辈们想要离开,情急之下,不得已而引动番天印,以稍稍阻拦各位前辈一二,还望各位前辈们莫要放在心上——此举非是广成子胆大妄为,不将众位前辈放在眼里,实在是天帝之位事关重大,若是各位前辈们负气而走,以至于天帝之位空悬的话,晚辈回返玉虚宫之后,实在是不好向老师交代。”广成子朝着众位神圣们一礼,待这些神圣们重新安静下来,这才是收回了衣袖当中的番天印。 “看来,这一次我们不定出那执掌天帝权柄的人选来,还真的是走不掉了。”冥河道君冷冷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广成子,这才是抱着手中的剑器坐回了一个角落当中。 …… 很快,这新的天帝,便是被一众各怀心思的神圣们给推举了出来——正是昊天道人。 在那些古老的神圣们都退出了争夺之后,其他新生的神圣们,根本就没有任何人能够与昊天道人竞争。 “我等所能够做的,也就这些了,接下来,昊天道友能不能得到古天庭那些妖神们的支持,坐稳这天帝之位,可就不关我们的事了。”天帝才一遴选出来,其他的神圣们便已经匆匆离去。 “怎么,古天庭的时候,太一天帝威凌洪荒,都不曾令我们俯首陈臣,莫非,昊天陛下还想要开天下之先不曾?”正准备离开的时候,这些神圣们便是见到,昊天道人又拦在了他们的面前,当即便是出声冷笑起来。 最初的时候,这些神圣们的打算,是就算不能争取到那天帝的权柄,但也有要天庭当中争夺到其他的权柄,以治理天地来印证自己的功行,来获取庞大的功德和气运,但有圣人定下法度,令天庭当中的神圣,都要对天帝俯首帖耳——这样的天神,这些神圣们,谁还有兴趣? “昊天怎么敢。”昊天道人谦卑的朝着众人一礼,“不过,古天庭崩落之后,整个天庭,都是和那些妖神们一起被封印,而今重立天庭,那总得解开天庭的封印,令天庭重现于天地之间才对。” “再则,众位道兄们道行高妙,对天庭当中的诸般法度权柄,皆不屑一顾,但众位道兄门下,难道就没有弟子门人?难道众位道兄们门下,每一个弟子门人,都有太乙之资?是以我想着,今天庭初定,人手不足,不管是那风雨轮转,还是日月循环,都无人管束把持,还望众位道兄们垂怜天地众生,从弟子门人当中选出一些得力的人来,以充实天庭,顺带着,也能令众位道兄们的道统,广传洪荒天地。” …… “师道君不与我们一起?”当众位神圣们起身去往星空的时候,同样是立于周山之墟的师北海,却是径直起身往北海而去。 “触景生情,不去了。”师北海说着,身形已经是消散于众位神圣们的眼前。 而在这一段插曲之后,众位神圣们,便已经是越过了洪荒天地的界膜,出现在了那无量星空当中。 往昔繁盛无比的星空,早已是化作死寂一片,其间的星辰之力,也都是彻底的凝固起来,只有在日月交替的那一刹那,以及每一个甲子的时候,才会散落于天地之间。 进入了星空之后,最先映入众人眼帘的,便是那浩渺无尽的天河——而在天河之上,有一位神圣端坐不动,正监察着天河的动向。 “这位道友名为伯易,乃是一位先天水神,对水流之走向最为敏锐,昔年,那天河之主陨落之后,伯易道友便是枯坐于这天河当中,监察着天河的动向,以确认那位天河之主,是否已经转劫归来。”见了那位端坐于天河之上的神圣以后,便有人出声为昊天和广成子等人,介绍了这位神圣。 云中君‘陨落’之后,一直都有人试图炼化那天河的权柄,成为新的天河之主宰,但所有人在试图炼化天河的时候,都能够清清楚楚的察觉到那源自于天河的排斥,也正是如此,那些神圣们才会一直都认为,云中君还活在天地之间的某个角落,不曾真正的陨灭。 “伯易道友,天河近况如何?”停在天河边上,有神圣朝着那伯易打了个招呼。 “天河安稳如初。”伯易这才是察觉到了众位神圣们一般,抬头看着众人,“众位道友们齐齐而至天河,莫不是那洪荒天地又出了什么变故?” “非是如此。”有一个名为北苍的神圣高声的回应着伯易道君,“而是我等众神合议,打算重立天庭,而今新的天帝已经被遴选而出,我等特意带着新天帝来到这星空,打算破开天庭的封印,令那古天庭重现于世间,以重新梳理天地之间那紊乱的法则和风雨,以护佑洪荒之安定。” “好叫伯易道友知晓,这位昊天陛下,便是我等选出来的新天帝。” “众位道友们可考虑好了?”听闻此言,伯易道君这才是缓缓起身,目光落到昊天道人的身上,慎重无比。 “古天庭立于星空之上,以星辰为砖石,光华为廊檐,一旦古天庭重现于世间,那古天庭那些妖神们的封印,也必然会随之松动……届时……”伯易道君满是忧心的道。 “伯易道友安心便是,而今六位圣人高坐于混沌之间,休说是古天庭的那些妖神们,便是太一天帝重归,也坏不得天地之大局。” “也是。”伯易道君点了点头,信守抛出一枚令符来。 而其他的神圣们,也纷纷将自己的气机落于那令符当中。 于是就在这刹那之间,这无量的星空,都开始复苏,那积蓄了无数万年的星辰之力,开始涌动,尘封已久的过去,破开时间与空间的间隙,在众人的面前一点一点的显现出来——伴随着那巍峨无比的古天庭,一点一点的从封印当中显露出自己的轮廓,所有的神圣们,不由得都是屏住了自己的呼吸,生怕是下一刻刹那,那庞大无比的天庭,便会因为自己的呼吸而循着自己而来,将自己镇压于天庭的砖石之间。 “哗……!” “哗……!”而在这被尘封了无数万年的古天庭再现于世的时候,那平静了不知道多少万年的天河当中,也同样是掀起了滔天的浪花。 “不好!”看着那陡然之间就暴动起来的天河,所有的神圣们脸上,都露出了惶恐的神色。 第五百零四章 各自的谋算,文明的基石 “伯易道友,是他回来了吗?”所有的神圣们,所有的大神通者们,都是放出了自己的气机,想要将 那暴动的天河给压制住,同时,他们所有的人也都在高声的呼喊着。 在一边的昊天道人,甚至是不用问就知晓,这些神圣们口中的‘他’,便是云中君——也正是在这一刻,昊天道君才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云中君’这三个字当中,到底蕴藏了怎样的沉甸甸的分量。 只是一个复苏的迹象,便能够引得这些往日里有极大矛盾的大神通者们放下彼此之间的芥蒂,以共同对敌。 “可方才的动静,真的会是那位道君吗?以他的智慧,不应该在此时暴露出自己的踪迹来才是,又或者,是这天庭的重现,对于这些古天庭的神圣们而言,意义太过于的重大?”昊天思索着,然后他的目光不经意的往北海一扫,这才发现,原本已经回返了北海的师北海,也依旧是遥遥的看着这缓缓踏破了历史所浮现出来的古天庭。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我这天帝的身份,或许还可以再做一些文章!” “不是天河之主复苏。”而这个时候,再众位神圣如临大敌之间,自这一纪元的初始就一直镇守着天河的伯易道君,却是笑了起来,然后他一伸手,便是从天河当中勾出一抹水光。 那桀骜不驯的天河之水,在伯易道君的手中,却是显得分外的温顺。 “天庭的出现,令天河当中的印记,有了破裂的迹象,以我当前之能,已经是能够试着炼化这浩荡天河,能够勉强影响这天河之水了。” …… 虚惊一场之后,一众神圣们才是重新将目光落回了这尘封了无数万年的天庭之上,顺着南天门缓缓而入。 尽管已经过去了无数万年,尽管如今的这天庭,已经是变得凄清而又死寂,但在踏进了南天门的刹那,所有的神圣们,依旧是感受到了源自于心头的震撼。 他们一抬头,便能够清清楚楚的看到正对着南天门的凌霄殿,此时凌霄殿中门大开,众位神圣们一眼,便能够看清那凌霄殿中的一切——明明这凌霄殿中空空荡荡,但这些神圣们依旧是察觉到了无穷的压力,就好像是那控制的帝座上,依旧是还留着俯视天地苍生的目光一般。 “想不到,那些妖神们,竟是能够修筑起如此恢弘的天庭了。”良久之后,广成子的声音响起,言语当中充满了震撼。 因为无主的原因,这古天庭当中所有的法阵,所有的禁制,都不曾开启,但只是萦绕在这古天庭当中的痕迹,便是有一种要叫人俯首帖耳的威势,叫人觉得自己体内的法力,都是被彻底的压制住了一般——若是有人在这天庭当中和天庭的神圣们为敌,一身的实力能够发挥出六七分,就已经是机制。 “这三座殿宇,便是三清宫,那三位圣人在脱离天庭之前,便是高坐于这三清宫中,裁断天地之间的福祸阴阳。”片刻,众位神圣们已经是带着无穷的感慨,避过了那凌霄殿,出现在了另一边三清宫面前。 而这般言语,无疑便是将古天庭的威势,彰显得淋漓尽致。 如今高举圣座的圣人,曾经也只不过是天庭的臣子而已。 “天庭当中,以天帝居首,不过因为天帝常年闭关的原因,故此天庭当中实际的权力,是分别落于其他的几位神圣身上。” “首先,是天机道君伏羲,虽然他不是最先加入天庭的神圣,但在天地闭关的时候,天帝当中的一切俗务,争端,都是交由伏羲道君裁断,其名为天机道君,但实际上,说是天庭的隐君,也丝毫不以为过,除此之外,其还有一个身份,便是第一圣人娲圣陛下的长兄。”越过了三清殿之后,众位神圣们便是又出现在了天机府面前,然后太真道君的声音响了起来。 所有的神圣们,此刻都不由得默然——眼前的这一幕,就仿佛是一种传承,由太真道君这位源自于古天庭的神圣,将古天庭的历史和威势,一点一点的交托于昊天这位新的天帝身上。 “这一段历史,我也听准提老师讲过。伏羲道君之后,是白泽道君,其所执掌的,乃是天庭当中万千族类的传承,当然,其也是天庭当中十大妖神之首,天庭绝大多数的力量,都掌握在其手中——那些被封印的妖神当中,白泽可以说是最危险的一个人,没有之一。”还在感怀的时候,药师道人的声音响起,打断了这肃穆无比的气氛,就好像是故意要打断古天庭和新天庭之间的‘交接传承’一般。 “白泽再后,便是师北海,其所掌控的,乃是天庭的刑律法度,当然了,那时天庭当中绝大多数族类的传承,都是师北海帮着补全的,在大地上无数妖灵飞升的时候,也都是师北海作为接引,故此师北海也被成为妖师——在那最后的一战当中,若不是这位妖师起了贪念,趁着天帝太一重伤谋夺了天帝太一的东皇钟而走,那天帝太一的结局到底如何,或许还在两可之间。” “有此殷鉴在前,昊天陛下在甄选拔擢天神之前,当多费些心思才是。”药师道人继续出声——古天庭的旧事,诚然是无比的波澜壮阔,但在古天庭的历史当中,西方的两位圣人所扮演的,却并不是一个多么光彩的角色,是以,药师道人丝毫没有打算任由太真道君讲述古天庭历史的想法,而是越俎代庖的将天庭的几位巨头都介绍了一遍。 “不过这些,都是古天庭的旧事了——说起来,古天庭之所以崩溃,这些神圣们权柄过重,也未必就不是其间的原因之一,因为权柄过重的愿意,故而这些神圣们就算是做出了错误的决策,也没有任何人敢于质疑他们,就如同他们当是因为心中的芥蒂,一直都将西极的善意拒之门外,甚至于屡屡谋算西极一样。” 而对于药师道人这极有偏见的说法,众位神圣们,只是默而不语。 “既然天庭当中的权柄,都落于这三位道君的手上,那么那位天河之主,又是个什么来历?怎么我看众位前辈们对他的防备,还在这三位道君之上?”又沉默了不知道多久,多宝道人好奇无比的声音才是响了起来,“甚至于诸位前辈们对那位天河之主的名讳,都不愿意提及一般。” “那位天河之主的身份,多宝道友若是实在好奇的话,自可亲自向上清圣人请教。”‘天河之主’这四个字,就如同是一个禁忌一般,才一说出来,这死寂无比的天庭当中,气氛就变得更加的凌冽,叫人无所适从,原本想要说什么的太真道君,也是在众位神圣们的气机之下,沉默下来。“不过我劝道友一句,这位天河之主的痕迹,还是让他淹没于时间长河当中来得好,道友就算是有再大的好奇,也休要试图去寻觅其踪迹,若不然的话,就算你为圣人门下,也是祸非福。” “多谢前辈提点。”多宝道人眼珠子转了转,而后朝着众人一礼,就好像是真的听进了这些神圣们的劝一般。 …… “该死的!”等到所有的神圣们都离开了天庭之后,留在一处侧殿当中的昊天道人,才是陡然间爆发出了自己的怒意,一扫衣袖,将这殿中所有的装饰都碾成粉碎。 “而今你得偿所愿,即将一展宏图,怎的却反而是满腔怒火?”昊天身边,瑶池细致的将那些被粉碎的装饰重新恢复原状,这才是柔声对这昊天道。 “一展宏图,一展宏图!” “这些人的态度,瑶池你也看到了,他们哪个词哪句话里面,将我当成了这天帝?” “你看他们字字句句,都是说古天庭如何如何——这分明就是在警告我,就算是古天庭强横如斯,也是在他们的联手之下化为尘埃,而今这天庭只是一个空壳,我这位天帝,就更该是小心谨慎,收起自己的小心思。” “那些古老的大神通者也就罢了,但那四个小辈,竟也敢浑然不将我放在眼中!”昊天道人越说,就越是觉得愤怒。 “这些神圣们每一个人都志在天帝之位,却不想这天帝之位最后被你横空夺走,这些神圣们心头有怨,也是在所难免,昊天你既然成了天帝,那也该有天帝包容宇内的胸怀,怎么拘泥于这些神圣们的冒犯?”瑶池依旧是柔声无比的劝说着,“这些神圣们,能够想着重建天庭,可见他们心中,都还是顾念着天地大局的,等过一段时间他们想通了,自然也就会对你这位天帝保持足够的尊敬了。” “过一段时间。”在瑶池的安慰之下,昊天才是缓缓消去了心中的火气,但其神色,却依旧是郁结无比。“唉,天庭管束天地之间的一切法度权柄,但瑶池你看看,而今这天庭只是一个空壳子,除了你我之外,就连一位能够执掌法度的神圣都不曾见,那些古老的神圣们,每每提及这天庭权柄,皆是避之不及,就算是我请他们派出各自的弟子门人前来,他们也都是顾左右而言他——如此之势,这天庭想要走向正规,谈何容易?” 昊天皱着眉头,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这天地之间的修行者,谁没有自己的想法了?”瑶池的声音,依旧是柔和无比。 “天庭的天神星君之权柄,哪一个不是尊贵无比?既能够大大增长自己的功行,又能够获取无量之功德,那些修行者们难道还会不动心?” “等再过一段时间,你接掌天帝的庆典完成,叫天地之间的修行者们都看到,所有的大神通者都认可了的身份,那个时候,我们再越过那些大神通者,亲自给他们的弟子门人下诏,令他们前来这天庭执掌权柄,他们难道还会不乐意,那些大神通者们,难道还会故意阻拦不成?” “倒也是这个道理。”昊天点了点头,越发的心平气和起来,“只是你我自诞生一来,就一心苦修,也无什么弟子门人,这天帝继位的大典,总不能由你我亲自操持吧?” “这有何难?”瑶池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柔和,“昊天你的天帝之位,乃是众神所共推,也得到了圣人的认可,既然如此,我便替你走一遭,请那些大神通者们各自派出人手来准备这天帝继位的庆典,然后我再走一遭西昆仑,请太真姐姐派出得力人手主持此事,不怕那些大神通者们不用心。” 瑶池缓缓的说着,三言两语之间,便是将种种事务,都安排得妥妥帖帖。 …… “昊天来过西昆仑?”昊天帝君和瑶池在天庭商议诸般事务的时候,回到了西昆仑的太真道君,便立刻是察觉到了西昆仑当中那多出来的属于昊天道人的气机。 “正是。”日月潭中,云中君的身形浮现出来。 “他得到了你的认可?”太真道君的脸上,露出了疑惑且不可思议的神色来——在确认成为第二位天帝的时候,昊天道人便已经是落入了天地之间所有大神通者们注视之下,就算是这些大神通者们都离开了天庭,但而今,尚未开启法阵禁制的天庭,其间所发生的一切,在众位大神通者们的眼里,几乎是没有任何的秘密——昊天道人和瑶池的那一番对话,自然也不例外。 “众神相争天帝之位的时候,我见那位昊天道君能够走通圣人的门路,别出机杼的为自己奠定优势,还以为他智计高绝,谋划深远,却不想其人,竟是如此之……不智。”太真道君皱眉沉思半晌,才是想出了一个勉强有些合适的词汇来,“相比之下,他的那道侣瑶池,反倒是更加的令人高看。” “古天庭法度周全,对天地之间的任何变化,都有详细的应对之法,继承天帝者,只需要循规蹈矩,这天地自然就会步入正轨,若是其心思过于复杂,反而不是好事,再者,相比于一位心思深沉的天帝,显然一个胸无丘壑的天帝,更加符合众位神圣们的利益。”云中君同样是抬起头王者天庭,“而且太真道友你又如何断定,你们此刻所看到听到的一切,不是这位新天帝故意表现给你们看到的呢?” …… “广成子师弟,你在想些什么?”一起离开了天庭之后,玄都道人的目光,才是落到了身边广成子的身上——自从古天庭的历史被讲述出来之后,广成子便一直都是一副心事重重,若有所思的模样。 “我在想我们人族。” “而今天地之间的六位圣人,皆因人族而成道,照理而言,人族本该是这天地之间最为得天独厚,最为受天地所钟爱的种族才对,但偏偏,为什么我们人族却一直蒙昧至今,到现在都不能衍化出独属于人族的文明?” 广成子说着,言语当中满满的都是不甘心。 自人族诞生以来,固然是有不少的神圣和修行者们在人族当中传道,指引那些人族踏上修行练气之路,也指引这些人族避开种种的灾祸,但也正是如此,而今的人族,与其说是一个独立的种族,反而不如说是练气修行之道的附属品——一旦脱离了这练气修行之道,那人族顷刻之间便会迎来灭顶之灾。 “此事,我也曾向老师请教过。”玄都道人也是停下了脚步,“当是老师教我,人族想要衍化出自己的文明,须得有四个条件:首先,是道德善恶之观,其次,便是能够保护自己的武力,这两点,人族已经拥有。” “而第三点,便是属于凡人的火焰——人族不同于过往其他的一切种族!” “对于天地之间其他的种族而言,当他们拥有智慧的时候,便自然是踏上了修行之路,拥有超脱凡俗的力量,能够驾驭天雷地火,但我们人族,更多却都是凡夫俗子——虽然现在的炼气士们,都能够为人族引来火焰,但这些火焰,都是出于仙道的火焰,一旦脱离了修行者,这火焰便是荡然无存,这非是属于凡俗的火焰。” “而人族想要形成自己的文明,最重要的一点,便是要找到,要拥有这凡俗的火焰。” “而第四点,便是传承——或者说文字。” “上古的时候,万族之所以被统称为妖族,便是因为那些妖神们合力铭刻万族之传承于天地之间,故此那些不同的种族,才能聚之为一,我们人族想要衍化出自己的文明来,就必须要有承载我们自己历史的文字——那些能够被凡人所认知,被凡人所书写的文字。” “火焰,文字。”广成子沉吟起来。 “火,乃是光明开辟之象,本就是超凡脱俗的力量,就连我辈修行人要彻底掌控这样的力量,也都是难之有难。要将这超凡脱俗的力量化作能够被凡人所掌控的力量,何其难也!” 第五百零五章 再度展开的棋局 “对了,之前天庭重现的时候,天河忽生异动,而后伯易道君曾言,他借机掌控了些许天河之权柄,这是道友你有意为之,还是天河本身出了什么岔子?”片刻,太真道君又问道。 “自然是我有意为之。”云中君抬起目光,如同是看到了那无数的被封镇于星辰当中的神圣一般。 自从量劫之后,天庭的那些神圣们就一直被封镇于不同的地方,不见天日,往常的时候,这些封印,都被一众神圣们所监察着,稍有动静,都会引得这些神圣们如临大敌,要联系上这些被封镇的神圣,或者说是令这些被封镇的神圣知晓,自己还不曾陨落,这一次天庭重现于世,便是最好的机会——作为亲自缔造了天庭的存在之一,对于那尘封的古天庭破开时空而出现的时候,会给那些神圣们带来怎样的冲击,云中君再清楚不过。 …… “玄都师兄,关于天庭的诏令,你怎么看?”天帝的继位大典之后,昊天帝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向天地之间那些大神通者们所立下的道派下达了诏令,邀请这些大神通者们聚集于天庭,重新测算天地之间水脉河流的变化,以及山脉地势的走向,确定未来的风雨轮转,日月循环等等,除此以外,还有一个极其郑重的邀请——邀请那些大神通者们的弟子门人前来天庭任职,把持权柄,以天地为道场,验证自己是所学,挥洒自己的才能。 “多宝师兄以为如何?”玄都道人的目光落到了多宝道人的身上。 太清,玉清,上清,三位圣人都有着自己的传承,也都有自家的弟子门人,不过相较于太清圣人和玉清圣人是在登临了大罗至尊以后才收拢的门人,上清圣人将多宝道人收归门下,则是尤在女娲圣人登顶大罗之前——从这方面而言,多宝道人,才算是真正的三清首徒,是接受三清圣人共同的教导而成长起来的。 在有关于三清道派的决策当中,多宝道人的意见,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天庭把持天地之间一切的权柄,乃是天地之间所有变化的核心与根源,天地之间一切的变化,都会在天庭当中有所反馈,同样,天庭若是不稳的话,对整个洪荒天地,都是有害而无利——于公于私,我们都应该派出得力的人手去往天庭,如此,既是要保证我们对天庭的影响力,同时也能够令我们能够在第一时间把握天地之间的变故。”多宝道人神色慎重——在拜入上清道人门下之前,多宝就有着自己的传承,对上一个纪元的事,也更加的了解,对于天庭的重要性,也有着更加清醒的认知。 “上一个纪元,是巫族和妖族的争端,那这一个纪元,六位圣人先后登天,其争端,必然便是六位圣人之间的争端——女娲圣人速来不理凡尘,这也即是说,其争端,必然便是三位老师和西极的那两位而起。” “而在这争端当中,天庭,必然便是旋涡的风口浪尖,是以我们绝对不可能放弃对天庭的影响。”多宝道人心头暗自想着,不过,这些想法也只是在他的心头浮现而过,并不曾告诉一边的玄都道人和广成子,他很清楚,玄都道人和广成子,是绝对不可能理解自己心中的想法来。 在他们看来,六位圣人高坐于苍天之外,有着六位圣人维系着天地之间的平衡,就已经是注定了,这天地之间绝对不可能在发生一次巫妖大战那般的战争。 “圣人至尊——是圣人,而非是圣,这便是注定了,这些圣人们彼此之间,也会有着自己的谋算啊,更何况,三位老师和西极的那两位之间,还有着难以言说的旧怨,上一个纪元的时候,西极的那两位被三位老师压制了整整一个纪元,而这一纪元当中,先一步登临大罗至尊的三位老师,也依旧是稳稳的压在西极那两位圣人的头顶,这样的局势,他们又怎么可能甘心?”多宝道人心头暗自叹了口气,目光当中有隐晦的神色一闪而过。 “如多宝师兄所言,我等要进驻天庭的话,岂不是说,我等要对那昊天俯首称臣?若非是老师,若非是我等,那昊天也只不过是在道途上比我等先行一步之人,寂寂无名——而今他在我等的相助之下,登临天地至尊之位,光耀千古,到头来,我等却反而要向他俯首以待,这算是个什么道理?”多宝道人之后,广成子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却是和多宝道人的意见,完全相左。 “这毕竟是天帝诏令,怎好拒之不理?”多宝道人的眉头越发的紧蹙。 “天帝诏令又如何?难道还能打得过圣人喻示?既然打不过,那这天帝诏令便管束不到我们圣人门下——多宝师兄,你的顾虑师弟也懂,但你可曾想过,若是今日我等奉诏而行的话,那以后这天帝,岂不是就能名正言顺的管束一众师弟师妹,名正言顺的插手老师之道统?” “师弟,昊天毕竟是在玉清老师的扶持下登临的天帝之位,算起来,也勉强和我们同出一门,而今,这又是他登临天帝之位以后所发布的第一条诏令,若是我等都拒之不理的话,其他的大神通者们,必然也都是有样学样,这样一来,玉清老师的面子,只怕更不好看。”多宝道人继续劝说着。 “两位师弟有着圣人庇护,天帝自然不敢待两位师弟如何,但洪荒大地之间,无量量人族,却都在天庭管束之下,若是真的惹恼了这位天帝,叫他记恨于心的话,只需是在风雨循环上稍稍做一番手脚,定然便会给这洪荒大地上的人族带来无穷祸端。” “还是多宝师兄考虑的周全一些。”听着多宝道人的话,玄都道人也是点了点头,然后朝着广成子出声,“广成师弟,师兄执掌道派多年,决断一应俗务,也都更加的有经验,对待各种变局,也更加的敏感,此事我等不妨就听多宝师兄的。” …… “白泽,是我们感觉错了吗?”在洪荒天帝因为昊天帝的第一道诏令而显得云波诡谲的时候,古天庭那些被封印的妖神们,同样也是在私下里交流沟通者——他们彼此固然都是被封印了起来,难以相见,也无法动用一身的法力,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彼此之间就没有相互沟通的手段。 这些神圣们,毕竟都是执掌了权柄的身份,就算是被封印,他们也能够影响到天地法度的变化,而对于这些神圣们而言,在重见天日之后,只需要是星光的明灭,又或者是风雨的变奏,都足以是令他们明白彼此之间想要表达的意思。 “不,感觉没有错,那就是云道君在告诉我们,他还不曾归于天地!”洪荒天地之间,有无形无相的风吹遍四极八荒,如同是拨动琴弦一般,令整个洪荒天地之间的天地元气,都发出了清越无比的奏鸣,都充满了无限的生机——但天地之间其他的神圣们,却只是将这种变化,归结于天庭重开,天帝归位以后,天地之间的法则重新向天庭聚拢所导致的变化。 ——毕竟,谁能想到,那些被封镇于不同地方的妖神们,竟然是还有着相互联系的法子? “这怎么可能呢?天河倾斜的时候,我等是亲眼看着云道君归于寂灭的——若不是云道君拿自己的性命换来了我等的活命之机,我等又怎么苟延残喘至今?” “云道君的底牌速来都是层出不穷,没有人能够看清,他能够活下来,也在情理之中,他既然活了下来,那就说明我们还有着卷土重来的可能——不过,而今大势不在我,以云道君的个性,他不应该会在这个时候暴露出自己的存在来才是。” “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云道君想要通过他还不曾陨落这件事,告诉我们什么事,或者说是他的什么谋划,需要我等的配合!” “既是谋划,必因变局而起——当前天地之间,最大的变局,莫过于天庭重开,第二任天帝登位。而我等虽被封印,但也依旧能够撼动那天帝的帝位。照常理而言,我等绝对不会任由那所谓的第二任天帝坐稳那天帝的宝座,在知晓这变局之后,我等定然会竭尽所能的,将其拖下帝位,叫天地之间的神圣们知晓,就算我们皆被封印,那天帝之位,也不是什么都能够觊觎的——而云道君刻意在我们面前彰显他的存在,莫不是不想让我们将那天帝给拖下帝位不成?”众位妖神们的脑海当中,似乎是浮现出了白泽道君那满是疑惑的面孔来——就算是没有任何的交流,但白泽道君,也依旧是准确无比的把握到了云中君的意思。 “定然是如此了,若不然的话,云道君绝对没有必要令我们知晓,他尚不曾陨落。” “不撼动天帝的帝位?可白泽你想过没有,那帝位,已经是陛下所留下的最后的痕迹了——若是这帝位有主的话,那陛下该怎么办?” “我们现在,只能相信云道君!他从来都不曾令我们失望过!”东海上的波涛,依旧是在不停的卷动着,起伏不休,亘古不歇——而这东海,正是白泽的封印之地。 “白泽,你还没考虑清楚吗?”当那些妖神们之间的沟通再度沉寂之后不久,有一道人持符印而来,然后天地元气当中,一个令人无法察觉的符文明灭过后,那道人的身形,便已经是出现在了虚实有无之间,出现在了垂首端坐的白泽的面前——那符印,赫然是一位圣人的符印。 “天庭倾覆,陛下陨灭,皆因尔等之谋所致——如今,你们竟然想要我归于你们门下?再想什么呢?”白泽依旧是低着头,丝毫不看来人,一副平静无比的模样,只是在其言语的时候,其周身上下,都有无数的符文显现出来,化作锁链不停的抖动,那些锁链,深入到了白泽的每一处经络穴窍之间,叫他根本就没有脱离这封印的可能。 “成王败寇而已,白泽,以你的智慧,难道还看不清局势?你要知道,若非是怜悯你的智慧,我是绝对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来到这里的,圣人至尊的身份,难道就比天帝低了?你当初能够屈于天帝之下,又如何不能屈于圣人之下呢?以你的智慧,若得圣人的指点和支持,再加上古天庭那些妖神们之间的勾连,就算不能直接登临大罗至尊之境,但去争一争那天帝之位,却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你若为天帝,那登临大罗也未尝不可——届时你以大罗之力,复苏太一难道会是难事吗?”这持令符而来的道人继续劝说着。 “天帝。”白泽的声音越发低沉起来,“此前,我察觉到了古天庭的重现,察觉到了天地之间的法度和权柄,都在向古天庭靠拢,怎么,莫非是天地之间的第二位天帝要出现了,且这位天帝,又与你们不睦,你们才是想要在他登临天帝之位以前,给他设置一些障碍?”白泽的言语当中,满是冷笑和不屑。 “错,不是第二位天帝将要诞生——而是那第二位天帝,已经诞生,其名为昊天,乃是在玉清圣人的支持之下登临天帝之位的。” “白泽,上古天庭之败,固然有我们的谋划之故,但最直接的原因,却在于那三人的背弃,在于他们截住了天庭最锋利的长矛——若无他们的话,上古之战或许会是另一个结局也不一定,而今,他们扶持他人登临天帝之位,想要湮灭太一所留下的最后的痕迹,你们当真就甘心了,当真就认输了吗?” “所以,就要归入你们的门下,和你们合作?”白泽道君沉默良久,身形才是微微的一颤。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上古的时候,我们固然是对手,但如今时过境迁,我们又有着共同的敌人,那合作一二,又有何不可?”那道人见此,眼中也是一阵精光而过,“又或者,是这漫长的封印,已经磨灭了你这位第一妖神的锐气,腐朽了你这第一妖神的心志?” “还是说,你怕了?” “你走吧,我不会信你!”如此,更加漫长的沉默之后,白泽道君带着颤意的声音才是响了起来。 他不得不承认,来人的言语,实在是充满了令人无法拒绝的诱惑,无论是于情于理,于势于利,白泽都应该选择和他们合作,将这玉清圣人所选定的第二位圣人给拉下帝位,以此作为他们这些妖神们对玉清圣人的报复——如果说没有先前云中君的消息,那白泽真的会这么选。 可惜,白泽已经知晓了云中君的消息,猜到了云中君的意思。 “明面上,这第二任的天帝乃是玉清圣人所选定,但实际上,云道友你也在这昊天帝的身上落下了棋子吗?” “嘿,与圣人相争——我等被封印于此,固然是难以帮到云道君你分毫,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 “白泽还是选择了拒绝。”当那持着令符的道人气急败坏的回到了西极之地以后,一个一脸仙风道骨的白须道人,这才是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见过道兄。”见了那白须的道人,这持符的道人神色也是一凛,露出了肃穆且尊崇的神态,“道兄放心便是,虽然白泽再一次拒绝了我们的好意,但我看得出来,那‘天帝之事’,依旧是在他的心头掀起了无穷的波澜,就算他不愿和我们合作,但只要他心头还有着对太一的记挂,那昊天就不可能得到他的支持。古天庭的被封印的妖神,俱以白泽为首,而得不到白泽的支持,也就得不到其他妖神们的支持,那昊天的帝位,注定只能是如履薄冰。” “那就好!”那白须的道人脸上神色从容——不是准提圣人的化身须菩提,还能是谁? 在登临了大罗至尊之境以后,虽然也依约去往了混沌,但准提圣人却是以那梦境有无的玄妙,重新梳理了须菩提和自己之间的联系,这洪荒天地之间,须菩提既是他,也不是他,故而,在钻了这个空子之后,须菩提也就名正言顺的留在了洪荒天地之间,为‘自己’谋划的同时,也为准提圣人把控着这天地之间的局势。 “昆仑的那三位圣人落子于天庭,那我等自然也不能落后——这天地之间,惟一能够与天庭相对的,便是幽冥,故此我接下来当去往幽冥,这洪荒天地之间的局势,就要劳烦道友你多加关注了。”须菩提朝着面前这道人点头道。 “为我西极之安稳,自当竭尽全力。”这道人同样也是点着头,然后一盏方方正正的明灯,在他的额间亮起。 第五百零六章 落子幽冥 “看看这些人。”下发了诏令之后,昊天帝很清楚的看到了那些大神通者,又或者是那些圣人门下对他的回应——如同多宝道人这般,直接上天为他的师弟师妹们‘要官’的,已经算是比较好的态度,而那些更加粗暴的大神通者们,则是直接就将天庭的诏令给拦了下来,然后从自家山门当中选出了一些‘歪瓜裂枣’给送到了天庭…… “还好我从一开始,就没指望过他们。”片刻,昊天又冷笑了起来。 还不曾登临天帝之位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过一种可能,那就是天地之间的这些大神通者们联起手来,将他彻底的架空,为此,他枯死冥想了不知道多久,一旦发生了这样的局面,自己应该如何合纵连横,如何通过那些大神通者们彼此之间的矛盾,再如何的借用外力,内外相合之下,一点一点的掌控那属于自己的权柄。 谁曾想,在确认了自己的天帝之位以后,那些大神通者却都因为拉不下面子,不愿意身入天庭,如此之局,这天庭固然是难以得到那些大神通者们的底蕴以为己用,但从另一方面而言,昊天帝也是平白的少了无数的掣肘,能够随心所欲的在天庭当中实施自己的想法。 “但人手问题,始终都是不可回避的问题。”将多宝道人送出去之后,瑶池的声音在昊天的耳边响起。 天庭执掌洪荒天地当中所有权柄变化,权柄极重,但同样的,责任也是重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俗务亦是多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古天庭的时候,之所以执掌星君,以及帝君权柄的,都是那些太乙道君,便是因为只有那些太乙道君们,才有足够的念头和心思,能够在极端的时间内将所有的俗务都梳理清楚——若是裁定这些事务的神圣们修为不够,那或许还不等这些神圣们梳理出这些事务的前因后果,那此事最佳的处理时间,就已经过去。 而对于这新建立的天庭而言,除了这些俗务以外,还有更重要的需要面对的方式,也即是那些被封镇的,且依旧是能够对天地之间的法则施以影响的古老的妖神——若是没有足够的强者承担这些压力,说不得天庭的那些天神们,在走马上任的时候,便是他们陨落的时候。 这也是为什么,那些大神通者们会自以为,他们不出现在天庭,便是对天庭的一种拿捏的原因。 “俗务在如何的麻烦,多找一些人也就试了。一个天神无法承担起主官的责任,那就来上一千,一万个天神,正好,人一多,他们的权柄自然也就被分薄,对我们的威胁,也就更小。”昊天神色冷静,哪里还有此前那‘无能而又仓皇’的模样——天帝大典以后,昊天帝已经是彻底的掌控了天庭当中的阵法禁制,而在这些阵法禁制被开启之后,他也就再也不用担心来自于其他大神通者们的窥伺。 “古天庭那些妖神们的威胁呢?没有了这些大神通者们的压制,古天庭的那些妖神们必然会更加的肆无忌惮,总不至于说你这位天帝,要在古天庭的那些妖神们面前,委曲求全吧?”瑶池依旧是愁眉不展。 在她看来,眼下的天庭,非但是不能令昊天帝一展自己的才华,反而是会成为昊天帝的拖累,成为昊天帝的压力的来源。 “自然是三管齐下。”昊天帝的神色,前所未有的自信。 “首先是看看天河的那位,对古天庭的神圣们到底又多大的影响力,若是一切顺利的话,古天庭的那些妖神们,自然便能为我所用——至不济,也不会成为我们的阻碍。” “若是不行的话,那就得借用那几位圣人门下了。”昊天帝说着,不由得又回想起了多宝道人来着天庭‘求官’的时候那场景,“三位圣人,除了上清圣人之外,余者两位之门下,皆是以人族为主。” “而人族当中,虽然没有什么大神通者,但其庞大的数量摆在这里,寻常的仙家的数量,堪称数不胜数——我一道诏令这些人族的仙家,令他们如我天庭为官,他们敢拒绝吗?” “而只要他们来到天庭,那面临古天庭那些妖神直接威胁的,就是他们——一个两个也就罢了,但若是千个万个呢?我就不信,那几位圣人门下,会对他们同族的生死坐视不理。” “只要那几位圣人门下和那些妖神发生了直接冲突,那即是那些圣人和妖神发生了直接冲突,这些大神通者们,或是力有不逮,或是心有顾虑,故而奈何不得那些妖神们,但那几位圣人又岂会顾虑那些妖神们的手段?” “天河那位,圣人门下,以及圣人——我就不信,这样的手段之下,那些妖神们还敢兴风作浪!” “还有一个问题。”瑶池细细的斟酌了一番,这才是为昊天查缺补漏一般的出声。 “天河那位就算对你有所支持,这支持也绝对是有限度的——我虽然不清楚你们达成了怎样的协议,但我相信,以传说中那位形式的稳妥,他必然是不可能留下任何的,能够被人所察觉的凭据,如此,你又当如何说服那些妖神,如何的令那些妖神们相信,你得到了天河那位的支持?再者,天河那位到底是真心与你合作,还是另有谋算,谁也不清楚。” “我觉得,你该是应该再去见一见天河那位,想办法找他要一个凭据的好。” “我是故意不找他要凭证的。”昊天帝脸上露出了笑容来,“古天庭的那些妖神们被封镇无数万年不见天日,瑶池,你觉得他们会知晓我和天河那位有所默契吗?” “若是知晓的话,那便是证明,就算是被封镇,这些古天庭的神圣们彼此之间,也依旧是有着沟通的手段,那必须要对他们严加防备,要对他们报以十二分的警惕,若是他们不知晓的话,那就说明被封镇的他们,自然就变成了聋子瞎子,我们便可以在这之间,大做文章!” “精诚无间的妖神们,能够令天地之间所有的大神通者们都为之忌惮不已,可若是他们彼此之间,因为信息的不对等而有了芥蒂呢?”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瑶池这才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这只是其一而已。”昊天摇着头,“还有另一点,便是我和天河那位的默契了——瑶池你信不信,就算是我此时出现在西昆仑,出现在弱水河,也不可能见得到那位道君了。” “你是说?”瑶池瞪大了眼睛。 “天地之间的大神通者们,在争夺天帝之位,而那位道君,也同样在选择,天地之间,到底有谁能够接掌那天帝之位——太真道君离开西昆仑,便是天河那位道君故意给我们留下的提示,能够猜到这提示用意的,方才有资格得到这位道君的支持,但机会,只有一次!” “可若是那些妖神们不知晓这一切,你又没有那位道君的凭证,那又该如何说服这些妖神们为你所用?” “自然是依靠那我和那位道君的默契——以那位道君的智慧,不可能猜不到没有他的凭据,我便不可能取信那些妖神,是以,他在隐藏之前,必然会给我留下一个足以取信那些妖神们的印记,而我现在要做的,便是先确定那印记的所在,然后再去逐一的拜访古天庭的妖神!” …… “道兄,找到云中君的痕迹了吗?”混沌当中,同样是有一个阴沉无比的声音响了起来,却是准提圣人和接引圣人相对而坐——他们口中所谈论的,同样也是这天地之间的局势,是云中君的痕迹。 “无一痕迹!”片刻之后,接引道君的声音才是在混沌当中响起。 “自从女娲登临大罗之后,便是以无穷法力封锁了时空,将过去的一切都化作一团迷雾,之后的三清,也都是各自动手,在那迷雾之外,又加了无数的手段——我等登临大罗的时间,终究是慢了一步,而这一步,足以是令女娲,令三清将云中君的痕迹,给彻底的隐匿起来。” “所谓大罗至尊无所不知,但也只是相对而言——除非是彼此之间撕破脸皮,我等以大罗之力破开女娲他们所留下的封锁,穷极时空,否则的话,想要将云中君的踪迹给找出来,近乎是不可能。”接引道君叹了口气。 “师弟,你我也已登临大罗至尊,而这天地之间,也迎来了属于大罗至尊的时代——大罗伟力之下,云中君引以为傲的兵势纵横之道,筹谋无懈之法,皆是没有任何的意义,你又何必还要苦苦的抓着他的踪迹不放?” “而今这洪荒天地之间,名正言顺的统御天地的,乃是天庭,三清又已经先一步在天庭当中落子,定下了天帝之位,我等若是继续任由他们在天庭当中布局落子的话,只怕就算是我等登临大罗,这一纪元当中,也依旧是只能成为局外之人。”接引道君一边言语,一边信手拘来一缕混沌之气,将其打散化作五行,然后通过那须弥山的门户,落入到西极的地脉当中,令西极大地的底蕴,有了微不可见的一抹增长。 “我辈大罗万劫不朽,拘泥于眼前之胜负,没有丝毫意义,道兄,想要于三清一争,当谋于万世之后才是。”准提道君同样往西极当中引下那五行元气,“至于说云中君,道兄,非是我执着于上一纪元的胜败,而是这位云中君行事,每每都是出人意表,我总觉得,若是放任其不管的话,这天地之间的局势,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彻底的超出我等的预料。” “万世之局?欲谋万世局,当有万世基,你所选定的那万世之基,便是幽冥?” …… 幽冥,乃是存于有无之间的存在,是那永劫之所坠落之后所形成的轮回往生之地,是天地之间无数阴魂,无数真灵最终之归宿,是这洪荒天地当中,万物万灵能够继往开来的,最为重要的所在。 而在巫妖大劫之后,那九幽之地,便是直接并入了这幽冥当中,成为了这幽冥的一部分,令这幽冥的本质更加强横不可揣度的同时,也是令这幽冥当中发生了更下玄奇不可揣测的变化。 其间,诞生出了无数的险绝死绝之地,便是太乙道君不慎落入其间,也很难脱身。 更有那些祖巫们陨落之后所残存的不甘遗留于其间,合幽冥之力于一身,在这幽冥当中茫然而行,环绕幽冥而动,猎杀着这幽冥当中,一切不属于幽冥的存在——也即是那些生者。 正是如此,从巫妖大劫之后迄今,天地之间从来不曾有过任何一位大神通者踏足于幽冥,这幽冥,也永远都保持着它的平静,天地之间的大神通者们,也都似乎是遗忘了这一处存在一般,就好像这幽冥,从来都不存在于洪荒天地当中。 但这一日,这平静了无数万年的幽冥当中,却是突然之间有一丝波动弥散开来,就好似是有人往平静的湖面当中,投进了一颗石子一般。 这刹那之间,那幽冥轮回当中,无数的阴魂都是变得焦躁了起来,但无论这些阴魂们如何的焦躁,他们也始终察觉不到那涟漪的来源——一直到所有的阴魂们都忘掉了这一回事以后,才是有一个声音在这幽冥当中回荡起来。 “故人须菩提,求见后土大帝君,还望后土大帝君拨冗一见。”白发白须白衣的须菩提道人,从虚无当中显现出来,朗声道,而他的声音,直接顺着幽冥轮回当中最为根源的法则,越过所有阴魂的感知,直接落入了那幽冥轮回的最深处。 “圣人来此,有何贵干?”须菩提接连呼喊三次之后,那如同是一个庞大无比的旋涡当中,才是有一座宫殿缓缓浮现了出来。 宫殿的大门紧闭着,显然,那宫殿的主人,并不愿意见到须菩提。 第五百零七章 落子幽冥 二 “自然是为大帝君而来,为幽冥而来,为避居于幽冥当中的巫族而来。” 须菩提说着,目光在整个幽冥当中一扫而过。 当天庭崩塌,一众祖巫们尽皆陨灭的时候,后土便知晓,巫族若是继续占据那九幽之所,必然会被这天地之间的大神通者们清算——是以,后土当时便趁着那些大神通者们无暇他顾的时候,直接以巫族最后的权柄,将那九幽融合到了这幽冥当中,成为了这幽冥的一部分。 而尚且还存活于九幽当中的巫族,也都是为着幽冥所侵蚀,成为了那介乎于生死之间的独特生灵——明明是只有肉身,没有元神的种族,但在他们的肉身彻底消弭之后,他们的真灵,却是诡异无比的保存了下来,且都保留了自己的意识,能够穿梭于这虚实有无之间。 最为奇妙的是,这有别于洪荒天地的生灵,他们从一诞生开始,就有着勾动生灵三魂七魄的能力——不过,在拥有了这种能力之后,这全新的生灵,在血气的面前,也几乎是没有丝毫的反抗能力,就算是那些没有丝毫修为的凡物,在肉身强健的情况下,都能够凭借自身那稀薄无比的血气使得这些生灵无法撼动自己的三魂七魄…… 在这些生灵们诞生出来之后,后土大帝君便是顺势而为,将幽冥轮回的权柄,一一的寄托于这些圣灵门的身上,令这些从巫族的血肉当中所诞生出来的生灵,管束幽冥当中因为那一场天地大劫而陡然间增加了无数倍的阴魂,同时,她又从中选出了一些强大的生灵出来,代替幽冥行走于洪荒天地之间,引导一些迷失于洪荒天地当中的阴魂回归幽冥轮回,又或者是将那些企图逃避幽冥感召的生灵给拘回来。 这无数万年来,在无声无息之间,这幽冥当中,便已经是为此形成了一个庞大也又严密的体系。 幽冥轮回的左右,是两尊从一种祖巫们的意识当中所诞生出来的强横存在,一者在幽冥当中建立了酆都城,号位酆都城主,城中,又有为阴魂引路的无常,断定善恶的判官等等。 另一者,在幽冥当中建立起了枉死城,号位枉死城主——枉死城中所管束的,则是那些明明在生死簿的记载当中显示阳寿未尽,却因为种种原因而横死之人所留下的阴魂,因为未曾寿终正寝的愿意,这些阴魂既不能清算其善恶,也不能通过那轮回轮转重生,为了避免这些阴魂生乱,那枉死城便是应运而生——枉死城中,主要的力量,则是那些鬼兵鬼将。 “想不到,无数万年未见,后土大帝君竟是将这幽冥轮回经营到了如此之地步。”整个幽冥轮回的架构,在须菩提的一眼之下,便是清清楚楚的呈现于他的面前,“以幽冥如今的实力,就算是后土大帝君不出手,酆都和枉死两位城主,也足以是能够依仗这幽冥的地利压制天地之间任何一位不曾登临大罗至尊的修行者了。” 须菩提感慨了一句,目光当中的慎重忌惮之意,也是越发的无法掩饰。 “当然了,更加令人感慨的,还是这幽冥轮回当中,巫族所化生而成的种族——谁能想到,最为精擅于血气修行体系之后的巫族,他们所化生而成的生灵,竟会是受到血气如此的克制。”片刻之后,须菩提又将心头的忌惮放下——这一个弱点,注定了后土大帝君所建立的这个庞大无比的体系,是一个守城有余,进取不足的体系。 在幽冥轮回当中的时候,酆都,枉死这两位强者,能够压制天地之间任何一位不曾登临大罗的大神通者,但一旦离开了幽冥轮回,天地之间任何一位登临了掌之境的大神通者,都能够轻而易举的压制住幽冥当中的强者。 “圣人此来,便只是为了感慨这幽冥轮回当中的情况吧?”轮回的正中间,那宫殿的门扉依旧紧闭,而在轮回的左右,枉死,酆都,两位强者的气机,已经是若隐若现的要围拢过来。 “圣人?”须菩提这才注意到了后土大帝君的称呼一般,“大帝君怕是误会了什么,他是他,我是我,圣人或许或是须菩提,但须菩提绝对不是圣人。” “是也好,不是也好,这与我们都没有任何的意义——巫妖大劫之后,我只想守着这轮回的安稳而已,天地之间的任何变故,皆是与幽冥无关,无论你有什么谋划,都请回吧。”幽冥轮回当中,生死簿浮现出来,然后有鲜血凝聚而成的朱笔显现于其上,生死簿中,‘须菩提’三个字,若隐若现,似乎是随时都要被那朱笔给勾去一般。 看到自己的名讳出现的刹那,毛骨悚然的感觉便是在须菩提的浑身上下蔓延开来。 “大帝君且容我一言——我此来,非为谋划什么局势,而只是想要告诉大帝君一声,而今之幽冥,危在旦夕,请大帝君早做应对,如此而已。”须菩提往后退了一步,似乎是想要远离那幽冥轮回一般——这种毛骨悚然的危机感,是他在面对着天地之间那几位圣人,且对那几位圣人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来的时候,才遇到过非危机感。 “而今,天庭重开,昊天登临天帝之位——不过,相对于上一任的天帝太一,这位昊天帝,不见寸功于天帝,难免是显得名不正,言不顺,再加上其他的大神通者们对天庭的权柄,气运,虎视眈眈,是以如今天庭方一成立,天地之间有已经是有无数的暗流为之涌动起来,便是那几位圣人,也同样是将目光落到了天庭当中。” “可以预见的是,在未来的漫长时间当中,昊天帝,以及天地当中其他的大神通者们,必然会因为权柄的争端而发生无数的明争暗斗,但天庭位于六位圣人的目光注视之下,他们之间纵有争端,也绝对不会落于明处。” “故而,昊天帝也好,天地之间其他的大神通者们也好,他们的目光与手段,势必会落于幽冥当中——幽冥轮回,这是太一的时代都不曾纳入天庭所管束的力量,若是在这一个纪元当中,幽冥轮回并入天庭当中,无论是对那一方而言,都足以使得局面发生彻底的转变。” “于昊天帝而言,这样的功勋,能够保证他名正言顺的坐稳那天帝之位,于其他的大神通者们而言,这样的功勋,也能够令他们名正言顺的相那天帝之位发起挑战,就算是那些圣人们属意昊天,也不可能违逆这因为幽冥轮回而形成的涛涛大势。” “大帝君不妨试想,再这样的变局之下,有着举足轻重之地位的幽冥轮回,又如何能在这一纪元当中偏安一方?大帝君无意争端,但那昊天帝,但天地之间其他的大神通者们,便会放过这幽冥轮回,会放过这大帝君吧?” “若是这幽冥轮回不够强,便只会成为那些大神通者们的盘中餐,口中食,若是这幽冥轮回够强,那更会引得他们的觊觎。” “诚然,大帝君你在这幽冥当中的经营,看成是滴水不漏,而大帝君你的实力,更是令人无法揣度,但所谓这天地之间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这幽冥轮回再强,比之于当初的天庭与巫族如何?” “强盛如当初的天庭和巫族,也都是在这些大神通者们的合谋之下倾覆,而今,大帝君你庇佑之下的幽灵轮回,当真便能躲得过那些大神通者们的谋算?”须菩提的声音显得急促无比,一股脑的便是将自己的想法都给展露出来,没有丝毫想要卖关子的心思——他清清楚楚从察觉到,若是自己再拖延下去的话,说不得自己便会直接因为那朱笔在生死簿上的一勾而直接陨落,再也没有说话的机会。 纵然是他为大罗圣人的化身,与大罗圣人一般不死不灭,但在这生死簿的一笔之后,他必将是彻彻底底的成为那大罗圣人的化身,成为如同傀儡一般的存在,再不会有一丁点儿的,属于‘自我’,属于‘须菩提’的意识。 “那这些试图谋算幽冥轮回的大神通者们当中,须菩提道友你,是不是也在其中呢?”良久之后,当那紧闭的宫殿当中,有质问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须菩提才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至少,眼下的后土大帝君,愿意听他言语了。 “大势如此而已。”须菩提再往后退出一步,朝着那轮回当中的宫殿低下头颅,保持着无与伦比的恭敬。 “那须菩提道友认为,在这样的局势之下,我幽灵轮回想要破局的话,又当如何为之呢?”言语之间,一个身披黑色道衣,身上似乎是承载了天地之间一切重压的身影,便是在那宫殿的门扉之外显现出来。 “破局之策有二。”须菩提往后退出第三步,“第一策,便是大帝君以无穷之伟力,登临那大罗至尊之境,高坐云端,在这天地之间,大罗圣人的存在,足以是忽视一些的谋算,一切的觊觎。” “大罗圣人。”片刻,似乎是有一声嗤笑响起,似乎是对须菩提的这第一策不置可否。“那第二策呢?” “不管是天地之间的大神通者们,亦或是天帝本身,他们最终的目的,都是想要令这幽冥轮回成为天庭的一部分,令那天庭成为真正意义上,绝对意义上的洪荒天地的主宰——既如此,大帝君何妨不以退为进,反客为主,主动拜会昊天帝,主动提出来,将这幽冥轮回纳入天庭的体系当中呢?” “一则,幽冥轮回自成一体,就算是大帝君你在名义上向天庭低头,而今之天庭也没有任何的能力将幽冥轮回纳入自己的掌控,再者,大帝君你主动提出此事的话,那这滔天之功,便是为大帝君你一人所独占,如此之功勋之下,昊天帝惟一的应对方式,便是以天帝之权,提升大帝君你之位格,如此一来,大帝君你自然是能够名正言顺的将这幽冥轮回彻底的纳入自己的掌控,将天地之间其他的神圣们,尽皆排除于幽灵轮回之外。” …… 当须菩提还在竭尽所能的说服后土大帝君的时候,云中君的身形,也同样是借着整个幽冥的目光都落在须菩提身上的时候,出现在了这幽冥当中,然后收敛了自己的气机,一步一步的在这幽冥当中寻找起来。 “你果然来了这幽冥!”正当云中君还在根据弥散于幽冥当中的业力和死气测算这幽冥当中的方位的时候,一个声音便是在云中君的耳边响起,几乎是令云中君肝胆俱裂,一身的气机,都是要彻底的涌现出来一般。 待得云中君勉强稳定了心神之后,他面前的浓雾才是缓缓的往两边分开,然后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衫的道人,款款而来。 “拜见娲皇陛下!”见着来人,云中君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不是率先登临大罗至尊之境,而后便不问世事,一心只寻觅伏羲踪迹的女娲,还能是谁? “我早该想到的,娲皇陛下要寻觅伏羲道君之踪迹,必然是要来这幽冥轮回寻找线索的。”片刻,云中君忽的又摇了摇头,露出了自嘲的模样来。 “此前巫妖大劫,天地之间一片混乱,我着力于补天之举,而后土亦是着力于稳定幽冥——我以为她会继续关注兄长的踪迹,而她以为我会关注着兄长的痕迹,结果却是我们都失去了兄长的踪迹。”女娲的神色当中,有着隐隐的憔悴。 “这不可能。”云中君神色一凛——圣人虽然已经超脱了气运的限制,担当圣人出现在这洪荒天地当中的时候,这洪荒天地也依旧会在那圣人的周遭凝聚出无穷无尽的紫运来,以彰显那圣人的存在。 在云中君的观察当中,女娲圣人周身所凝聚的气运当中,依旧是有着无数的蔓延,有着无数的勾连——而女娲圣人并不曾收拢门人,惟一能够在气运上与之勾连的,便只有伏羲道君,这也即是说,伏羲道君绝对不曾因为那巫妖大劫而彻底的湮灭。 “大罗至尊无所不知,以娲圣陛下的伟力,莫非也不能穷尽四极八荒,将伏羲道友的痕迹给找出来吗?” “若这天地之间,登临大罗者仅我一人,那此事固然不难,但天地之间的大罗圣人,除我之外,还有整整五位——若是我以大罗之伟力强搜天地,那在我察觉到兄长痕迹的同时,兄长的痕迹也必然会暴露在那五人的眼前。而那五人,每一人的心思我都无法揣度,若是叫他们知晓了兄长的痕迹,那他们会在兄长的身上留下怎样的谋算,没有人能保证。” “与其如此,还不如是叫我们都无法查之兄长的痕迹来得更加的稳妥。”说到这里,女娲圣人也不由得叹了口气——上一个纪元的时候,得到天庭全力支持的她,是六人当中最强的一人,但在这一个纪元当中,纵然是她最先登临大罗圣人之境,实力在一众大罗圣人之间处于最强,但相对于他人而言,女娲圣人依旧是显得势单力薄。 就如三清圣人和西极的两位神圣,当他们有什么想法的时候,自然有其门下为他们奔走,但女娲圣人想要寻觅伏羲道君的痕迹,便只能自己落下念头,一步一步的行于洪荒天地之间,行于幽冥轮回当中。 “原来如此。”云中君沉思了片刻,这才是点了点头,然后又出声问道,“对了,娲皇陛下在这幽冥轮回当中似乎是在等我,陛下又怎会知晓我定然会来这幽冥轮回,陛下等我,又是为何?” “我登临大罗之时,封锁时空,替云道君你遮掩行藏——也正是那个时候,我才察觉到,原来执掌那弱水河的,便是云道君你。” “天庭当中有浩荡天河,洪荒天地之间,有幽幽弱水,而恰好,当初我念头在这幽冥当中扫过,遂是见到这幽冥当中,亦是有一个泉眼,云道君你以水流贯通两界,我便猜到,云道君你定然是有一天会来到这幽冥,寻觅幽冥当中的这一个泉眼,以为自己所用,令你所执掌的权柄,贯穿三界,以此令你的大道之途,更加的平坦。” “而今一见,果不其然。”女娲圣人感慨着,就算是她身为圣人至尊,但面对着眼前的云中君,她也依旧是生出了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来——哪怕是她,也是在登临了大罗圣人之境以后,才察觉到了这以水流贯穿三界以成道之法,但云中君,却是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这一条成道之路,并且已经在为此所谋划…… “只不过,若是云道君你真的是为了那流水贯穿三界之事而来的话,怕是要失望了。” 第五百零八章 落子幽冥 三 “娲皇陛下此话怎样,莫非,这幽冥当中的那一条河流,已然有主?”云中君目光一凛。 纵然是这幽冥之河有主,又能怎样,大道在前,云中君又怎会放弃? 更何况,云中君之后的种种谋划,更是与他自身的修为,与他本身的实力息息相关——就算是不能登临大罗至尊,但对云中君而言,至少他所拥有的力量,要保证他能够站在大罗圣人的面前,直面大罗圣人,如此,他的计划才有着推动下去的可能。 “若是有主,倒也简单了。”女娲摇了摇头,“若是这幽冥之河有主的话,以我的能力,纵然是身处幽冥之间,也能够是无声无息的将这幽冥之河的主人给替换掉。” 说到这里,女娲也是顿了顿,思索了片刻才是继续出声。 “真正的问题在于,这幽冥之河,如今依旧只是一个泉眼。”女娲一边说,一边让开,露出藏在其背后的那一个碗口大小的泉眼当中。 那泉眼深邃无比,不知勾连到什么地方,泉眼当中,无穷无尽的幽冥死气在其中翻滚,似乎是随时都要化虚为实,凝聚做水流从中流淌出来,然后浸润这幽冥的大地,但每每那幽冥之气要涌动出来的时候,都有莫测的力量在那泉眼的上方拂过,令那翻涌的幽冥之气重新变得平静。 就好像是那拂过的力量令那泉眼清楚,此刻还不到‘他’出世的时机一般。 “我隐隐有所察觉,这幽冥轮回在后土的经营之下,固然是严密而又完善,但依旧还有着缺陷——而当这泉眼化作河流贯穿幽冥的时候,方是这幽冥轮回彻底变得完整的时候。” “而这也即是意味着,一旦这幽冥之河还是流淌,那整个幽冥,甚至于整个洪荒天地的目光,都会倾注于这幽冥之河上,所有的大神通者们,都会试图出手争夺这幽冥之河的控制权,又或者是看着有新的神圣从幽冥之河当中诞生,如此之情况,就算是娲皇陛下你,也必然会受到其他几位圣人的钳制,难有插手其间的机会?”云中君皱了皱眉,接上女娲圣人的话头。 “不错,正是如此。”女娲点着头。 “泉眼,乃是有幽冥死气汇聚而成,此为虚,想要令其化虚为实,定然是需要有介于虚实之间的水流作为引子——而这样的水流,天地之间仅有三种。” “其一,便是那无限血海当中的血海之水——这幽冥轮回的最初,本该是落于无限血海当中,阴差阳错之下,才至于此。 其二,便是那诞生于时空之间的宙光之水,只需得一滴,这幽冥泉眼便能够历经无穷时光。 其三,便是那空间而成的天河之水。 若得此三者为引,这幽冥之河,必然是能够跨过那一条界限,提前化生而出,贯穿幽冥。” “且因为其提前化生的原因,其内底蕴不足,必然是无法从中诞生出应有的神圣来——此时取而代之,必是两厢得宜。”云中君伸出手指在那幽冥泉眼当中搅动了一下,那泉眼当中无数的幽冥死气,便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围绕着云中君的手指涌动起来,在其周遭显化出无数的模样。 “不过,就如娲皇陛下之所言,这幽冥之河为幽冥轮回变得完整的契机,无论其提前出世还是延后出世,在其出世的刹那,都定然会引得他人的注意,引动他人的疑虑,故此想要这幽冥之河提前出世,除了需要天河之水为引之外,还需要有一个契机——一个叫天地之间的神圣们,都认为这幽冥之河的提前出世,虽然出乎意料,但却也合情合理的契机。” “这契机,可不好找。”女娲圣人皱起眉头——要达成这样的契机,必然是要有天时,地利,以及人和的完美统一。 “不,这样的契机,其实很快就会出现了。”云中君朝着那轮回所在的旋涡望了望,“娲皇陛下久立于幽冥,应该清楚,那位须菩提道人来了这幽冥轮回,娲皇陛下以为,那位须菩提道人,来意为何呢?” “自然是西方那两位对这幽冥轮回起了心思。”女娲目光在天地之间一扫而过,其间隐有不屑。 “那娲皇陛下以为,那两位谋算幽冥轮回的时候,当从何处着手?”云中君问道。 “为之,云道君对此有什么看法?”女娲反问一句。 “自然是天庭!”云中君自信无比的到。“以而今天地的局势,就算是那两位贵为圣人至尊,也不可能直接谋算这幽冥轮回——这幽冥轮回为天地之基,那两位一旦试图谋划这轮回,巫妖之后的又一次大劫必将直接拉开,众位圣人至尊们,亦会被这劫波卷入其间,这样的代价,就算是圣人至尊,也承担不起。” “但在这纪元的大势当中,昆仑的那三位,已经是通过这天帝之争占据了绝对的先手,西极的那两位,除非是愿意继续蛰伏一个,甚至于更加漫长的纪元,否则他们绝对不会放下对幽冥轮回的心思——毕竟,就当前的局势而言,这幽冥,是西极的那两位惟一的与昆仑相抗衡的机会。” “不管是支持幽冥轮回的独立,还是令幽冥轮回倒向天庭,都对西极的两位圣人大有好处——前者,无非便是上一纪元的重现,区别只在于,因为那六位圣人的出现,这幽冥轮回不可能如同上一纪元的巫族那般,就算是和西极的那两位有所默契,但也依旧是将西极的那两位给排斥于天地大势之外。” “而后者,天地一体之后,这位幽冥的大帝君,便有了窥伺天帝之位的可能,也有了支持他人争夺天帝之位的资格——如此,西极的那两位,便是重新把握住了干涉天地的关键,便是有了和昆仑那三位相争的资格。” ‘资格’这两个字,看起来没有什么,但实际上,却是极其的重要,尤其是在这属于圣人的时代——没有足够的资格,没有足够的干涉天地变局的棋子,那就算是圣人之尊,也没有插手天地变局的余地,除非是他想要在这天地之间掀起前所未有的大劫,以那无量之伟力,重开天地。 而毫无疑问,在难以干涉天庭的情况下,西极的那两位若是不甘蛰伏,惟一的着眼之处,便只能是这幽冥轮回——当然,那些被封印的妖神们,也是一个着手之处,但问题在于,那些妖神们,又怎么可能于西极合流? “不愧是云道君你,就算是圣人的心思,也难道你的把握。而今,你既然窥伺到了西极那两位的心思,你又打算作何应对?” “自然是顺水推舟,顺势而动。”云中君一脸的笑意。 就算是那西极的那两位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云中君也并没有丝毫想要打乱西极那两位谋算的想法。 毕竟,就当前的天地局势而言,若是西极的那两位敢于蛰伏的话,那整个天地的大势,都将是毫无阻碍的落入昆仑那三位圣人的手中——当天地大势落于强者手中的时候,会是多么的难以违逆,上一纪元所发生的一切,已经是将此展现得明明白白。 无论云中君怎样的自负,他都不会狂妄到认为自己能够挑战把持天地大势的三清圣人,也不会认为,自己能够在三清圣人把持天地大势的情况下,翻转棋盘,令属于他们的时代重新降临。 是以,休说是西极的那两位圣人本就有意于天地大势,就算是他们无意,云中君也要想办法挑动这两位圣人对天地大势的念头,要引导他们与三清相争,然后再这圣人的争端之间,火中取粟。 其次,便是眼前的需要。 “娲皇陛下不觉得,西极的那两位圣人对这幽冥的谋划,不正好便是令这幽冥之河提前化生而出的气机吗?无论是幽冥轮回和天庭并立,重现上一纪元的情况,又或者是幽冥轮回归于天庭,都必将引动幽冥轮回的气运剧烈变化——在这聚变当中,这幽冥之河化生而出,幽冥轮回趋于完整,岂不正是大势所趋,天数所向?” 云中君再那幽冥泉眼当中搅动的双手,陡然之间一定,原本环绕着他手指而动的幽冥死气,也是剧烈的震荡起来。 “那云道君你可曾想好,该如何入主这幽冥之河?”女娲脸上的神色不变。“此前你入主弱水,乃是因为弱水乃是你和太真道人合力,从那天河当中强行开辟而出,然后以西昆仑作为缓冲,方才落于洪荒,成为这洪荒天地的一部分,但这幽冥之河和弱水,却完全不一样。” “幽冥之河,乃是死亡的河流,生者难入,你又该如何保证,最后入住幽冥之河的会是你呢?” “死亡的河流,唯有死者才能入主的河流?”云中君反问,言语忽的就变得深邃起来。 “我紧跟须菩提而至幽冥,以须菩提的功行,尚且在进入幽冥的那一刹那就暴露了自己的痕迹,而我,又凭什么一直在这幽冥当中呆到了现在,都不曾被幽冥的神圣们察觉到踪迹?娲皇陛下你可一直都不曾替我遮掩气机。” “你……”听着云中君的话,女娲圣人才是陡然之间回过神来,到了这个时候,她才赫然是发现,云中君身上所萦绕着的,不是生灵身上所特有的生机,而是庞大到无法以数量来计算的死气。 “天河倾泻的时候,若不是彻彻底底的死上一回,又怎么可能瞒得过那些神圣?若不是彻彻底底的死过一次,娲皇陛下你截断时空遮掩我之行藏的时候,又岂会如此的轻易?” 女娲的目光顺着云中君的神色落到那幽冥的泉眼当中——在云中君身上的死气开始蔓延的时候,那泉眼当中的死气,亦是顺着云中君的手指,在云中君的手上涌动起来,和萦绕于云中君身上的死气,不分彼此。 对于云中君而言,死亡从来都不是一个需要避讳的话题,向死而生的经历,他也并非是只有一次——来到这洪荒天地,于他而言,是第一次的向死而生,从那寻常的草木,化作天河的主宰,是第二次的向死而生,而在那天河倾泻当中,以天河之势要挟所有的大神通者,而后在所有的大神通者们面前‘陨落’,也非是虚妄——那是云中君的第三次向死。 若不是在大劫之前,云中君便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另一个不分彼此的‘云中君’的意识,那么在截断天河之势的时候,便是云中君真真正正,彻彻底底的消亡于天地之间的时候。 ——毕竟,那些大神通者们哪一个不是经历了无穷风雨的存在,若只是单纯的假死,又怎么可能瞒得过他们? “现在,娲皇陛下对于我能够顺利入主这幽冥之河,总不会有任何的疑问了吧?” “自然不会。”女娲这才是点了点头,彻底的让开了那幽冥泉眼的所在,“云道君你如此急切的向我证明,你能够十拿九稳的入主幽冥,实在不像你往日的作风,你可是对这幽冥之河还有什么谋算需要我配合?” “不愧是娲皇陛下。”云中君脸上露出了坦然的神色。 “娲皇陛下可想要听一听,我对这幽冥之河的规划?” “道君但讲无妨。”女娲道君露出了好奇的神色,在一旁端坐下来。 “而今,这幽冥轮回当中,看似井井有条,但实则是一片乱象,而究其乱象之本,则在于那无数的阴魂在来到这幽冥的时候,还依旧是保持着自己的记忆,且这幽冥轮回和那洪荒天地彼此之间,并无明显之界限,这幽冥轮回虽然出于虚实之间,但洪荒天地之间的生灵或是修行者,误入幽冥,然后陨落于其间的情况,却是屡见不鲜。” “在我的规划当中,这幽冥之河,在贯穿这幽冥轮回的同时,亦是要环绕于这幽冥轮回之外,作为这幽冥轮回的屏障,作为幽冥轮回和洪荒天地之间的界限。” “而天地之间,任何一缕阴魂在踏进幽冥轮回之前,都要在这幽冥之河当中走上一遭,在这幽冥之河的波涛当中,稳固其魂魄,湮灭其记忆,使得那轮回之后,今生与前世,给彻底的割裂开来,恩也好,怨也好,善也好,恶也好,皆止于此生!” “若如此的话,天地也好,幽冥也好,必然都是为之一清——但如此依赖,云道君你这位幽冥之河的主宰,必然为众神所忌惮,天地之间所有的修行者,都将视你如仇雠,毕竟,这幽冥轮回的存在,轮转重生的意义,对那些修行者们的好处,不言而喻,而云道君你若是掐断了这种可能的话,无异于阻道之仇了……” 幽冥轮回建立之后,天地之间的修行者们很快就察觉到了这幽冥轮回的奥妙,然后有人将此世的珍藏封存,然后主动兵解,只留下元神往幽冥轮回当中走上一遭,以这种方式来进行那独特无比的历练,最后以数世,数十世,甚至于数百世的修持与底蕴,强行破开关隘,以登临更高的境界。 尤其是那些大神通者们的弟子门人,在修行遇到无法破开的关隘之时,基本都是通过这种方式,在师长的护持之下往那轮回一行,以轮回的方式积攒底蕴,尝遍世间炎凉百态……若是云中君掐断了这条道路的话,其所收到的觊觎针对之大,可想而知。 “这不是正好吗?”闻言,云中君却是笑了起来,“我是古天庭的妖神,是上一个纪元的余孽——这一纪元的修行者,本就是我的对手,我压制他们,岂不是理所应当?” “至于说那些大神通者们的敌意,那些圣人们的敌意,只怕是要劳动娲皇陛下你了。”云中君脸上的笑意越发的从容起来,如同是回到了上一个纪元,女娲还不曾登临大罗至尊,他和女娲道君坐而论道的时候。 “要从那无数的阴魂身上剥离他们的记忆,且不伤其魂魄,也不在乎那些阴魂背后的压力,更不能被那无数阴魂身上的记忆所影响,所侵蚀——行此事之人,怕是非娲皇陛下莫属。” “娲皇陛下也休要急着拒绝。”云中君不等女娲拒绝自己的提议,便立刻是又出声道,“这天地之间的生灵,多为欺善怕恶之辈。” “与其他人而言,坐镇于这幽冥当中,涤荡万千阴魂之记忆,既会受到众神的针对,也会受到来自于后土大帝君的排斥,试图强行越过幽冥之河,带着记忆转生者,更是数不胜数,但若是圣人亲自坐镇于此行此大事,将此大事化作天地之永恒法度,一来,必然是不会有人试图强行越过幽冥之河,而幽冥轮回会更加的安稳,幽冥当中的神圣,包括那位后土大帝君,也绝对会欢迎圣人的存在,圣人从此干涉这幽冥地府,便是理所应当——这也即是说,西极那两位圣人梦寐以求的资格,便将直接落到圣人的手中。” “二来,便是以圣人的伟力,若是偶有疏忽,使得那么一两人越过这幽冥轮回,以至于他们带着记忆轮转重生,那不管是这些人本人,还是他们背后的师长亲友,都必然会对圣人感恩戴德,若是圣人此后有所差遣,这些人又岂会不尽心竭力?”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娲皇陛下要寻伏羲道君的踪迹,有什么东西,是比直接搜罗这无数生灵的记忆来得更加方便快捷呢?幽冥轮回,乃是整个洪荒无量量生灵陨落之后的归处,那无量量的生灵陨落之后,其魂魄都会出现在这幽冥轮回,而娲皇陛下你为幽冥的稳定,为天地的稳定而剥离那无数生灵的记忆,自然便能够看到这无量量生灵记忆当中的一切——如此,只要伏羲道君在这天地之间显露过痕迹,无论那痕迹是真是假,是久远还是现在,都必将是毫无保留的展现在娲皇陛下的眼前……” “不愧是云道君你,就算是登临了大罗圣人之尊,我也依旧是在你的棋盘当中。”女娲圣人缓缓起身,打断了云中君接下来的言语,“我再替你说第四——有我这位圣人坐镇于幽冥之河,那这天地之间,又有谁敢于越过我的存在来窥伺你这位幽冥河主宰的跟脚?” “我能够通过这无量量生灵的记忆寻觅兄长的痕迹,那在这无量量生灵的记忆落于幽冥河之后,你也同样能够通过这无量量生灵的记忆来寻觅太一的痕迹,可对?” “不,还不止于此——就算是圣人,也不会在乎身边的虫豸蝼蚁,而这些虫豸蝼蚁,却都能够看到这天地之间所发生的事,都有着自己的记忆,这也即是说,若是你谋算得逞,那整个洪荒天地当中,无量量的生灵,都将成为你的耳目……”说到这里的时候,女娲这位大罗圣人的言语当中,竟是不由得多出了些许的惊骇。 第五百零九章 凭证,周天星斗 尽管云中君的言语只说到了这一步,但女娲圣人却仿佛是已经看到,一张前所未有的弥天之网扩散开来,将整个洪荒天地都笼盖在这大网当中,而云中君便是端坐于这大网的正中间,目光冷漠的注视着大网当中的一切,他的影子顺着那大网的经纬纵横着,出现在每一个生灵的背后,窥伺着这天地之间一切的大大小小的变化,然后再合适的时机布局落子…… “便依云道君所言。”女娲朝着云中君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了云中君的提议,而此时,云中君身上的死气,已经是涌动了起来,飞快的朝着云中君的右手聚拢,而后朝着其落于泉眼当中的手指当中凝聚,以那手指为勾连,渗透到幽冥泉眼当中,与幽冥泉眼当中的死气,融为一处,不分彼此。 死气涌动之间,汨汨的水声恍恍惚惚的响了起来,一滴滚圆滚圆的水花,便是被那无穷无尽的死气裹挟着,渗透到那泉眼当中。 刹那之间,那泉眼当中飘散的死气,便是陡然间找到了依靠一般,尽数王娜一滴水花当中涌动而去,倏忽之间,那清澈无比的水花,便是化作了一团漆黑的墨色。 却是云中君已经是在将周身的死气化作印记,铭刻于这幽冥的泉眼当中——如此一来,这幽冥的泉眼当中自然便充斥着属于他的气机,在这幽冥之河诞生出来刹那,他便会直接成为这幽冥之河的主宰。 “那么接下来的事,就拜托娲皇陛下了。”云中君的头颅,缓缓的垂下,这本就介于虚实之间的幽冥轮回当中,仿佛是被开辟出了更加偏向于虚无当中的一个世界一般,云中君独坐其间,被无数的死气所拱卫起来。 而在云中君身上的死气带着云中君的印记,被一点一点的引入到那幽冥之泉眼当中的时候,云中君的身上,那灵动无比的生机,亦是随之从那纯粹无比的死亡当中诞生出来…… 这种生机,显得极其的明澈,极其的纯粹——其上没有丝毫的属于历史和时代的痕迹,就好像是一个原原本本的,干干净净的全新的生灵一般,与这天地之间的一切,都不曾发生交集。 这是属于云中君的第三次向死而生。 …… “这里,便是那传说当中的天宝阁?”当一位又一位人族的修行者在天帝的诏令之下出现在天庭,在天庭当中执掌种种微末无比的权柄,为了人族能够安心的生息繁衍而奔忙于天地之间各个角落的时候,昊天帝的身形,却已经是出现在了天市垣中。 当他行于星辰之间的时候,那穹天之上,无数的星辰仿佛都在应和着他的脚步而明灭——若只是单纯的论及权柄之重,或许曾经的天帝太一,都无法与此时的昊天帝相媲美。 毕竟,太一的时代,整个天庭的缔造,都有着天帝太一的影响在其中,无论是天帝太一自身的心胸,还是实际的情况而言,古天庭的神圣们,都有没有任何的与天帝太一相争的可能,是以,在太一的时代,纵然是天地权柄归于一身,但太一也都是慷慨无比的和天地之间的众神分享了这权柄,令那些星君神圣们,彻彻底底的执掌了属于自己的权柄——但昊天帝则不同。 相较而言,昊天帝的权柄,实在是太过于的虚无缥缈,没有任何根基的他,既不曾在这天地之间有所经营,便是匆促无比的登临了天帝之位,天庭当中,那些大神通者们随时都能够通过他们的弟子影响到天庭的决策,而那些圣人门下,能使对昊天帝视若无物——说的不客气的一点,就当前的情况而言,一旦失去了圣人的支持,那么昊天帝随时都会因为其他大神通者们的反对而从天帝的宝座跌落下来。 甚至,若是说有哪位大神通者真的是不计代价的话,绝对是能够以自身受到反噬而陨落为代价,将昊天帝给镇杀于天庭当中…… 再这样的情况下,昊天帝根本就不敢如同曾经的天帝太一一般,翔天地众神分享自己的权柄……而今,天庭虽然有神圣们执掌各种法度,但这些神圣们,却都是‘代掌’而已,便如同是树枝上的藤蔓一般,只要昊天帝一个念头,这些神圣们所‘执掌’的权柄,便会在顷刻之间离他们而去…… “天庭的记载当中,天市垣中曾经有一位不逊色于天帝太一的强者,号位斗姆元君——天河的那位,便是其弟子,而天河那位对天帝太一的支持,也是因为斗姆元君的遗令,以他对斗姆元君的尊敬,若是他会留下什么凭证印记等着人找到的话,那这凭证印记,不是在天河水府便是在这天宝阁。” 古天庭毕竟是云中君他们经营最久的地方,是这天地的核心之处,纵然是巫妖大劫之后,那些圣人,那些大神通者们合力埋葬了无数的历史,将那过去的秘密,都隐藏于迷雾当中,但在接掌了天帝之位以后,昊天帝依旧是在天庭当中找到了被人刻意留下的,有关于过去,有关于云中君,有关于师北海等人的,零星的记载。 “天河水府深藏于天河之内,又有伯易道君看守,为稳妥起见,那凭证,十有八九便会在这天宝阁!”天宝阁中,昊天帝一边往前,一边四下张望着。 而在他的周遭,那玄妙到了极致,复杂到了极致的仪轨,依旧是在运转着,平静,且稳定——纵然经历了一次天地大劫,纵然是和这古天庭一起被封印了无数万年的时光,纵然是经历了六位大罗圣人先后登临大罗至尊之境的震荡和冲击,但这仪轨依旧是一如当初,没有丝毫的变化。 看着这仪轨,昊天帝也不由得发出了和其他的大神通者们当初一样的唏嘘,以及疑惑。 “天河的那位,真的只是缘之境的存在?” “到底,那位道君会把东西藏在什么地方呢?”昊天帝细细的打量着天宝阁中的每一个角落,观察着天宝阁中的每一个细节,体会着天宝阁当中,那无数星辰之力的每一次律动。 漫天的星辰,以及这无尽的星空,都曾经‘死过一次’,在那死亡之间,正是斗姆元君以自己的生机和零星,将这整个星空,将那无量星辰的生机,给复苏过来,是以,斗姆元君是为众星之母——而此时,肩负着一切星辰之权柄的昊天帝出现在这天宝阁中,当他的心神尽数沉浸于天宝阁中的纹路和禁制的时候,他便是恍恍惚惚的察觉到了整个星空的呼吸,以及这星空当中无数星辰的呼吸。 在这呼吸之间,昊天帝的意识,似乎和整个星空合为了一体,这刹那之间,那星空当中,无数的被封印起来的古天庭的星君们的位置,也都是在这瞬间映入了昊天帝的脑海,甚至于那些封印者上古星君们的禁制,也都有一部分落入了昊天帝的掌控——古天庭中的妖神们,虽然都被封镇,但这些封印,其实可以分为两种。 第一种,是天帝太一强自登临大罗的时候,为了避免被星辰所反噬,然后亲自封印起来的古之星君,而后者,则是天庭覆灭之后,云中君挟大势而从那些大神通者们的手中强行救回来的妖神。 而此时,昊天帝所察觉到的那些封印起来的上古星君,便是前者。 天宝阁中,昊天帝睁开双眼,然后伸出右手,将自己的右手摊开——他的右手上,星辰之力聚拢来,化作无数的光点在他的掌心当中浮动,而着无数的光点,每一枚,都对应着星空当中的一颗星辰,那无数的光点所运转的轨迹,便是那无数的星辰在那星空当中所运转的轨迹。 看着右手当中所展现出来的玄妙无比,美妙无比的景象,昊天帝甚至是有一种感觉,只要他能够以天帝之印玺来拨弄自己掌心当中的光点,那这光点所对应着的星辰,都将在自己的拨弄之下,随之而动。 “这就是天河那位给我留下的信物吗?”良久之后,昊天帝才是失神的将右手合拢,于是那无数的光芒,便在顷刻之间湮灭不见,“这可真是一份前所未有的重礼啊!” “古天庭的妖神们,行事作风,都是如此的干脆吗?”昊天帝起身,就算是已经再三确认过了自己的所得,当当他走出天宝阁中的时候,他还是有一种不可置信的感觉,如在梦中。 “周天星斗大阵——巫妖大战之后,天地之间的大神通者们,为了找出那周天星斗大战的所在,几乎是将天庭翻了个底朝天,却依旧是一无所得,但谁能想到,这周天星斗大阵,竟然真的是还留在天庭当中,就藏在那天市垣的仪轨当中?”昊天帝想着。 在踏出天宝阁的那一刹那,昊天帝心头的迷茫和担忧,便是在这刹那之间,都消失于无形。 这洪荒天地当中,有三大最为绝顶的法阵,其一,便是上清圣人所执掌的诛仙剑阵,再则,便是巫族的十二都天神煞阵和周天星斗大阵。 前者在上一个纪元的时候,默默无名,一直到上清圣人登临大罗圣人之境之后,才是名传于天地之间,但其真正的威能如何,一直都是一个谜。 但后两者则不然——前者,以十二种天地之间最为核心的权柄为基础,撬动天地之间的一切,催发到了极致,甚至是能够逆转时空,令开天辟地的盘古氏重现于天地之间,威能之盛,哪怕如今只留下只言片语,也依旧是叫人无比的震撼。 奈何,这十二都天神煞气阵,必须要以那些祖巫们作为阵眼,方是能够追溯那血海之间的感应,将盘古氏给换回来——也正是如此,在那巫妖大劫之后,巫族寂灭,这十二都天神煞阵,便是成为了这洪荒天地之间,真正的绝唱! 而另一重法阵,周天星斗大阵,虽然不如十二都天神煞阵一般的浓墨重彩,但作为天帝太一强登大罗之时所推演出来的法阵,在那最后的大劫当中,在所有的星君都被封镇的情况下,天帝太一催发这周天星斗大阵的威能,将星辰之伟力尽皆纳于一身,而后直面那归来的盘古氏,不落下风,如此之威能,也依旧是令人充满了遐想。 最妙的是,和那十二都天神煞阵已经成为绝唱不同,这周天星斗大阵,乃是以天地之间的无量星辰作为阵眼,这也即是说,这周天星斗大阵,其实是可以传承下去的,只要昊天帝能够完全的参悟出这属于周天星斗大阵的玄妙,他便能够将这周天星斗大阵给传承下去,而作为天帝太一登临大罗之时所推演出来的法阵,他在参悟这周天星斗大阵的过程当中,甚至是能够隔着时空与已经陨落了的天帝太一对话,向天帝太一请教,向天帝太一求道——换言之,这周天星斗大阵,除了本身就拥有无与伦比的威能之外,更是一把直接登临太乙道君的最极致,直接的触摸到大罗圣人之境的钥匙! 而者两者,无论是哪一种,都是昊天帝最为缺少的东西。 昊天帝龙行虎步一般跨过无量的星辰,感受着每一颗星辰当中所逸散出来的星辰之力——在得到这周天星斗大阵之前,这无量星辰的伟力虽然也加诸于他一身,但实际上,这无数星辰的权柄,彼此之间的关系根本就不是他一人之力所能够理顺,所能够负担的,那无量星辰的伟力,看似强绝,但实际上,却只是昊天帝的负担。 但此刻不同了,这原本的负担,已经是化做了能够被昊天帝所掌控的,彻彻底底的力量。 “天河那位道君到底给你留下了什么东西,能够令你如此之释怀?”才一回到瑶池宫,瑶池就敏锐无比的察觉到了昊天心头的畅快——作为道侣,昊天之前所表现出来的那算无遗策的面孔下所隐藏着的担忧,又岂能瞒得过她的双眼,但在这一刻,在她的观察当中,从天宝阁中归来,巡游了一遍星河的昊天帝身上,哪里还看得到有丝毫半点的忧心郁结? “他给我留下的,乃是作为天帝而言的,真正的立身之本!”昊天帝痛快无比的笑着,伸手往虚空一握,于是那虚空随之破开,纵横交错的空间裂缝弥散开来,无穷无尽的星辰之力,顺着那空间的裂缝涌入这瑶池宫中,令这瑶池宫中无数的奇花异草,都在这刹那之间绽放开来——包裹瑶池最后面的那桃园当中,太真道人送给瑶池的贺礼,也即是她从先天灵根蟠桃神树上所折下来的一节枝丫,也同样是在这天庭急需了不知道多少万年的星辰之力的浇灌之下,蔓延出了无数的根须,然后长出了密密麻麻的新芽,细细的数过去,由内而外,正好便是三千六百株。 “今日,我得至宝,而这灵根亦是在此刻抽枝发芽,可见天命落于你我之身,既如此的话,瑶池你何妨因这蟠桃发芽之事,开一个蟠桃盛会,邀请太真道君,邀请天地之间所有的大神通者们都来这瑶池一行,也好叫这些心怀鬼胎的神圣们都看一看,而今天命何属。”昊天帝的言语,越发的意气飞扬。 自从第一株先天灵根出现在天地之间以来,先天灵根这四个字,便是意味着独一无二——古往今来,并不乏有惊才绝艳的神圣在得到了先天灵根之后,试图以这先天灵根为种,培育出新的灵根来,但从来都没有人成功过。 在瑶池成为天后的时候,太真道君送上那蟠桃神树的枝丫,也并非是想要瑶池将之栽种培育,而是想要瑶池以此枝丫为材料,练出一桩能够护身的至宝来——谁能想到,瑶池得到了蟠桃枝丫之后,突发奇想,将之栽于园中,再将那园子的名字,都改为蟠桃园,然后机缘巧合之下,那蟠桃的枝丫,竟然真的是在这蟠桃园中生根发芽,令这蟠桃园变得名副其实…… 这可谓是开天辟地一来的头一遭,如此之盛事,庆贺一番,也并无什么不妥。 “既然如此,我这便吩咐下去,制作请柬,请那些神圣们于三月初三之时,来天庭参加这蟠桃盛会,这蟠桃毕竟是来自于西昆仑,为显郑重,那西昆仑的请柬,便由我亲自去送!”瑶池略一思忖便是点了点头。 “也好。”昊天看了瑶池一眼,彼此之间虽然没有更多的言语,但他已经是察觉到了瑶池的心思。“弱水凶险,路过弱水的时候,可万万要慎重。” “西昆仑毕竟是太真姐姐的神域,我去往西昆仑,又怎么会有差池,昊天你放心便是。” 第五百一十章 遗踪,求道 “昊天,你确定是记得,你当真是在弱水河中,见过天河那位道君?”当瑶池亲自去往西昆仑之后回归天庭的时候,她的神色,已经是满脸都是凝重。 “瑶池你这话问的,我亲身的经历,难道还能作假不成?”昊天在瑶池的身边坐了下来,“怎么了,莫不是那西昆仑中出了什么变故?”昊天的心头不由得一紧。 “我到达西昆仑后,故意找了个由头,和太真姐姐聊起了那弱水之神的事,但太真姐姐却是说,那位弱水之神早在不知道多久之前,就已经是彻底陨落,连真灵都彻底的腐朽,不止是太真姐姐这么说,便是西昆仑的那几位管事仙女,以及那开明兽,都是这般言语,最后太真姐姐还亲自带我去看了那弱水之神过往的水府,那水府当中,早已是一片的陈朽,就连那弱水之神的神印,也都是彻底的死去了一般,其间的禁制,近乎是已经彻底的溃散,不见半点的灵光。”瑶池脸上的神色也是越发的疑惑起来。 “神印都腐朽了?怎么可能!”昊天帝的双眼也不由得瞪大,先前他以为的,他所了解到的真相之前,立刻是又有不知道多少的迷雾浮现出来,将一切都隐藏于迷雾当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言语可能有假,历史和记载,也可能会是虚无,但对于执掌权柄的神圣而言,他们的神印,便和他们自己的状态息息相关,做不得半点的虚假——当他们出于春秋鼎盛的状态之时,那神印当中的光辉和灵性,自然便是灼灼逼人,反过来,当神圣垂死,甚至于其真灵都要溃灭的时候,其神印自然也是随之而湮灭,晦暗无光,甚至于连留存于世,做做不到,就如同是天帝太一陨落之后,其所执掌的天帝大印,也都是随风而去,一直到昊天帝接掌天帝之位以后,那全新的属于他的天帝大印,才是重新凝聚出来一般。 “昊天,这其中会不会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昊天和瑶池相对而坐,目光面面相觑,彼此之间沉默良久之后,瑶池那充满疑惑的声音方是响起来。 “你在那弱水河中所见的,并非是天河那位道君的本体,而只是他借助天河于弱水之间的相似性所留下的一个影子——那影子所等待的,也不是你,而是任意一个出现在他面前的,有志于天帝之位的神圣。” “若真的是如此的话,那就好了。”听着瑶池的猜测,昊天帝只是神色莫名的摇了摇头。 在得到了周天星斗大阵之后,原本在昊天帝心头作为最大‘战友’的云中君,立刻便是成了他最为提防的对象——毕竟,云中君给他的好处,实在是太大太大,大到了他甚至是为之觉得惶恐的地步,大到了他觉得自己承受不起的地步。 昊天帝的心头一直都很清醒,也很现实,在他看来,这天地之间,除了师徒父子以及道侣这样的亲密关系以外,其他的修行者们彼此之间,或许会有无缘无故的恨,但绝对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爱,更不会有人轻易的就将周天星斗大阵这般的至宝予以他人。 但偏偏云中君就这么做了,这只能说明,在云中君看来,昊天帝得到了这周天星斗大阵之后,他能够从昊天帝的身上获取超越这周天星斗大战的利益,并且也有足够的把握反制得到了周天星斗大战的昊天帝。 “是他本身就有足够强的实力能够压制这周天星斗大阵,还是说他在这周天星斗大阵当中留下了什么暗手?” “又或者,真的是如同瑶池所猜测的那般,天河的那位道君,确实是已经陨落,而他之所以给我这么大的好处,就是想要令我疑神疑鬼,想要令我的心中充斥着对他的忌惮,以此来保证,我登临天帝之位以后,那些古天庭妖神们的安全?” …… “人族!”在天地之间的那些神圣们各自蠢蠢欲动的时候,云中君却已经是悠然自得的在这洪荒天地当中游历起来,从一个又一个的人族部落当中经过,这天地之间有史以来最大的种族,其发展的轨迹,亦是随之在云中君的眼前拉开。 相较于后世人族所形成的部落体系而言,如今的人族,虽然也是以部落的形式聚居于不同的山水之间,但实际上,而今的人族部落,更加的近似于修行者的宗派——无数的人族部落在这大地上星罗棋布的散开,小者数千上万人,大者,则有数十万,甚至于数百万人。 但不管大小,每一个人族的部落,都是以修行者,以炼气士为核心,人族生息繁衍的过程当中,所需要的水与火,以及食物,以及草药,甚至于安全等等,都是由这些修行者们来提供。 越是大的人族部落,主宰这部落沉浮的修行者们,其修为便是越发的高深,甚至比起玉虚门下的广成子等人还要强大的人族修行者,云中君也并非是没有见过。 而在云中君的观察当中,这无数的部落,无数的人族修行者,其内部的理念,则是泾渭分明的化作两派。 前者,是以圣人门下的玄都道人,广成子等作为首领的革新派——这一部分存在,虽然他们本身便是修行者,是炼气士,对于人族的发展也都是相当的热衷,但他们却是极其的反对人族当前这种以炼气士作为核心的状况。 在他们看来,人族的发展和壮大,从来都不是凭借个体的力量而横绝一时——毕竟,在这个圣人的时代当中,再强大的个体力量,也都不可能超越那些圣人们。 在广成子他们看来,人族的主体,乃是那些不曾修行的,也没有强大力量的凡人,而人族的未来,人族发展的重心,也都该是落到这些寻常凡人们的身上,当这些凡人们脱离了修行者的庇佑也能够安然在这天地之间生息繁衍的时候,这才是真正的属于人族的时代的到来。 而另一派,则是以那些大部落的巫师长老们作为主体的守旧派——在这些守旧派们看来,而今人族的状态,就已经是非常的完美,并不需要在做什么大的调整……毕竟,他们这些修行者也都是属于人族的一部分,他们的力量为人族所用,也是理所应当,既然同出一源,那又何必要分的如此的分明,反而是令彼此之间生出不该有的界限来,对人族的发展壮大,更加不利,更何况,而今的时代,本就是属于修行者的时代,这天地之间,除了人族以外,还有着无数的有着强大力量的种族,若是没有了修行者的庇护,那孱弱的人族,又凭什么和其他的种族并列,和其他的种族相争? 好在,人族内部的这两种理念虽然是截然不同,甚至于水火不容,但革新派的存在对于而今的人族而言,却并没有什么影响力,根本就无法和守旧派相争,故此尽管是两种理念水火不容,但实际上,人族的内部却是相当的安稳。 …… 云中君沿着渭水一路而上的时候,正好看到在一个部落当中,广成子等人正隐匿了自己的修为,遮掩了自己的面容,和那些普普通通的凡人一般,穿着兽皮麻衣,在一位长生天仙的带领下,正挥洒着一身的力气,沿着山势而动,开渠掘道,从山上引下水流来,以供平日里所需所用。 每每为首的那位长生天仙鼓荡自己的法力,将那些人力所不能及的巨石挪移走的时候,下方的那些寻常人族,都会发出兴奋无比的呼喊来。 而每一次这呼喊声响起来的时候,广成子的目光当中,都会流露出一抹阴晦的神色来,尤其是当那河渠在那长生天仙的伟力之下被贯通的时候,广成子目光当中的阴晦,则是更加的明显。 “成,这河渠马上就要被挖通了,怎么你却是一副丝毫不开心的样子?”广成子的身边,一个满脸风霜的人注意到了广成子脸上的阴沉。 “豹,这一条河渠,就算是没有修行者的力量,我们已能够一凿一锤的将之开掘出来,甚至其中主体的部分,都是我们用自己的手脚来完成的,但如今,这河渠贯通,所有人都只是为那修行者而欢呼,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们自己的力量在贯通河渠的过程当中发挥出了怎样的力量,一切的荣耀,皆归于修行者,那么他们为之欢呼的,到底是这修行者所做的事,还是那修行者所拥有的伟力?” “若是前者,我们自己的血肉之躯也能够做到,若是后者,那我们开掘这一条河流,难道就只是为了修行者炫耀自己的武力吗?”广成子脸色阴郁。 “豹,你注意到没有,在之前的时候,修行者不曾出现的时候,我们大家在试图贯通这条河渠的时候,所有人都是同心协力,不惧艰难,但当修行者出现之后,有很多人都变得懈怠起来——原本的时候,我们遇到困难,会思考应该如何解决这个困难,但在修行者出现之后,大家遇到困难的时候,便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那就是找修行者——若是连修行者都无法解决的话,那这个困难,便真的没有了解决的办法……” 广成子一边说,一边鞠起一捧浑浊的河水,清洗了一下自己的面庞——这位在天地之间素来都是以圣人门下自居的修行者,对种种桩桩都挑剔无比的修行者,此刻却是浑然不在意,自己捧起来的河水,是如此的浑浊。 “有困难便向强者寻求帮助,这不是利索应当的吗?若是连强者都无法解决的困难,那我们这些没有力量的人,又能怎么办呢?”广成子身边的豹疑惑不解的问道,广成子的问题,他从未思考过,或者是天地之间绝大多数的人族,都不曾思考过。 遇到困难的时候,向强者寻求帮助,当强者也不能解决问题的时候,便向更强的强者寻求帮助——人族从诞生一来,似乎便一直都是如此。 “是这样吗?”广成子的目光越发的悲哀,然后他的身形缓缓的消散,一阵元气拂过之后,所有的有关于‘成’的记忆,便是在这个小小的部落当中消散…… “人族诞生的时候,上清老师步步行于人族,丈量洪荒,教导无数的族人自强不息,人定胜天,这才多久,这么这无数的族人,却似乎都已经忘掉了这些一般呢?” “圣人的道统,在这人族当中广为流传,但这无数的族人们所尊崇的,却只是圣人所传下来的力量,对圣人的精神,竟是完全不做理会,如此之种族,又岂能长久?” “先祖啊,你们又能够告诉我,我应该怎样,才能够扭转族中所蔓延的倾颓之气?” 离开了这个部落之后,广成子又遇到了更多的部落,而他在那些部落当中的所见所闻,却都是一如当初——再这样的情况下,这位圣人门下,也不由得在一个偏僻无人的土丘旁大哭起来。 他似乎是已经看到了一个令人绝望无比的未来——无数的族人舍弃了原本的传承,舍弃了血脉之间的勾连,只是一位的追逐那强大的力量,一味的认为力量便能够令他们获取一切,然后整个人族,都在这力量的影响之下分崩离析,成为天地之间其他种族,以及其他大神通者们的附庸,为了获取力量而任由他人驱驰,予取予求,生杀予夺…… “哪里来的小辈在此惹人清净?”广成子的哭嚎之间,一个温润无比的声音在他的背后响起,“莫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言语之间,这土丘之上,天地元气翻涌起来,然后一个面容俊朗,气质恬淡的道人出现在广成子的面前。 “镇元子前辈?”看到这个道人的刹那,广成子恍惚之间,竟是以为自己曾经拜访过的镇元子,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一般。 “晚辈广成子,乃山野之散人,源于人族,此前游历各部,见各部族人皆是浑浑噩噩,明明有圣人传下自强不息之道,但一众族人却只知追寻力量,浑然不知自强之道,心痛难忍,以至于控制不住惊扰前辈,还望前辈勿要见怪。”广成子朝着来人一礼,虽然认不出来人的身份,也无法从来人的身上察觉到什么岁月的痕迹,但广成子也依旧是对来人保持了一定的尊敬。 “原来你是为此事伤心。”来人看了一眼广成子,然后目光扫过天地,似乎将周遭无数人族的近况,都看在眼前一般,“若是为此事的话,我或许能够解你之烦忧。” 这穿着白衣的道人如是说道。 “还请前辈赐教。”广成子后退三步,再次一礼——对于来人他并不抱什么期望,毕竟他游历天地,除了见证人族的岁月之外,更多的,也是在逐一的拜访那些古老的大神通,逐一的向这些大神通者们请教,应当如何令人族孕育出自己的文明来……但那些大神通者们,也不知晓是真的不了解,还是刻意有所隐藏,一个个的,都是语焉不详。 不过,尽管不曾抱什么希望,但广成子的心头,也依旧是抱有万一的想法。“所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说不得这人的言语,便能触动我的灵感呢?”广成子想着,悄然的抹去了眼角的泪光。 “人族浑噩,非是人心所致,而是源于天意,此非人力所能挽回也。”那白衣的道人对着广成子道。 “看你之模样,似乎是对我之言语颇为不屑,也罢,我便与你分说一番。”那道人顿了顿,看了一眼广成子的脸色才是继续出声。 “你可知,天地之间,山石草木,野兽和生灵,彼此之间可有什么区别?” “生灵生灵,其重自然就在一个灵字上——灵光涌现,智慧诞生,然后三魂七魄由此衍化,从此万类众生便有了登天之望,有了无尽的可能,这,便是生灵有别于山石草木,有别于蒙昧野兽之处。”广成子不假思索的道,作为圣人门下,这样的问题当然是难不倒他的。 “而纵观天地万族,皆是起于尘埃,经历了无穷蒙昧之后,方才有开启灵智的可能,独独人族,从诞生的那一刻起,便拥有了自己的灵光,有智慧在其间孕育,故此这天地万族当中,纵然是人族孱弱,但实则最受天地钟爱的种族便是人族。” “如你之所言,人族岂不就是这天地之间最完美的种族了?”那白衣的道人再问。 “自当是如此,若不然的话,又岂会有六位大罗圣人皆因人族而成道的盛况?”广成子脸上露出了自得且自傲的神色。 “此言谬矣。”那道人摇了摇头,煞有介事的出声,“人族看似完美,但实际上,却是先天不足。” “先天不足?怎么可能!”广成子起身,此时,他只当自己面前的这道人口中的都是疯言疯语,也没有了要继续与这道人交流下去的心思。 “我真是癔症了,那么多的大神通者们都无法解开的疑难,我又怎能奢望在一个疯道人的口中找到灵光?”广成子心头暗自摇着头。 “你且听我细细到来。”正当广成子要离开的时候,那白衣道人的声音便是再次响了起来,才起身的广成子,也是不由自主的再度坐到了这白衣道人的面前。 第五百一十一章 广成问道,人道之火 “你可知,何为灵性?”那白衣的道人强迫着广成子坐在自己面前,也不管广成子身上气机和心绪的变化,只是自顾自的出声。 “灵性,乃是这洪荒天地之间,最大的奇迹。万类万生行于苍茫天地,历经无穷风波,见证无数变化,于无穷艰险的淬炼质检,这才有开化灵智的机会——这种变化,便如同是顽石化作没有,如同是凡铁化作神兵。” “但人族则不然。作为造物的集大成者,人族从诞生的那一刻其,就开化了灵智,灵性与生俱来,于是娲皇因之已成大罗——这固然是开天辟地以来,最大的奇迹,但人族的缺陷,也正是来源于此,他们的灵性,是源于天生,而非是源自于那艰险的砥砺。” “这不正说明我人族得天地之所钟吗?这天地之间最珍贵的东西,数之不尽的生灵皆孜孜以求,独独我人族生来便拥有。”听到这里,广成子也是忍不住的反驳起来。 “同为修行人,如你等这般,费尽心血历经艰险而成长生者,于那些与生俱来的长生之辈,孰强孰弱?”那白衣的道人只是反问。 “自然是我等更强。”广成子不假思索的道,然后他不由得一愣,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你现在明白人族的缺陷在哪里了吧。”那白衣的道人这才满意的出声,“而今的人族,他们的魂魄当中,还缺少一样东西,唯有找到这缺少的东西来砥砺其精神,烧开其迷茫,这人族才有可能真正的在这天地之间雄踞一方,才有可能不依靠任何的修行者,只是依靠自己的双手便立于天地之间,才有可能真正的明悟,上清圣人所传授的,自强不息,人定胜天之道。” 广成子越发的震撼起来——这一刻,他从这白衣道人口中所听到的言语,竟是和他们向圣人问道的时候,从圣人口中所得出来的结果,不谋而合。 火! “火!”广成子神色肃然,“人族而今所缺少的,正是一把火。” “敢问前辈,若是我想为人族取这一把火,当何以为之?”广成子后退两步,朝着面前这般白衣的道人大礼参拜。 “你想为人族举火?但这一把火,可不是那么好得的。”那白衣的道人面无表情。 于是广成子再度叩首,“请前辈教我,纵是魂飞魄散,真灵消泯,广成亦是绝不后悔。” 和面前这白衣道人的一席交谈,是广成子从未遇到的过情况,也是他从未想象过的情况——光是这白衣道人所说的,那圣人之言语不谋而合的话,便已经是叫人无与伦比的震撼,而最后,这白衣道人言语当中所表示出来的,他真的有办法为人族谋来那一朵属于人族的火焰,更是叫人连想都不敢想。 是以,此刻广成子的脑海当中,所有的念头,都化做了那道人口中所言的‘火’,为此,他可以付出一切的代价。 “法不轻传。” 那白衣的道人,此刻却是卖起了关子。 “前辈有任何要求,只管名言——无论是要寻什么人,找什么物,办什么事,广成子必竭尽所能而为,纵广成子力有不及,但这洪荒天地之间,我尚有师门,尚有亲朋,更有无数的族人,便是要广成子的性命,广成子也绝无半点犹豫。” “我既不要你的性命,也不要你为了找什么东西——我只要你应下我一件事。”那白衣的道人施然出声。 “你且安心,我要你做的事,必不违背你师门之伦常,更不会叫你背弃师门。” “前辈尽管直言。”广成子第三次叩首而拜。 “到了需要你出力的时候,我自然会找你。”那白衣的道人点了点头,这才是继续回到了先前的话题。 “火,你想为人族举火,那你可知,这天地之间的火焰,分为几类,又怎样的玄奇?” 广成子当即便是如数家珍的将天地之间的种种玄奇之火,以及他们所拥有的玄妙,一一的陈述出来,待他说完,才看到那白衣的道人正缓缓摇着头,“前辈,莫非我说的有什么谬误?” “天地之间的火,只有两种——一者,为天之火,绽放天清阳和之气,此火属意为生,如那太阳之光,便在此类,上一个纪元的时候,那些妖神们所管用的,便多是这天之火。而今人族往来于大地之间,生息繁衍之事,驱散黑暗的火焰,亦为此列。” “二者,为地之后,为阴浊毁灭之火,上一纪元的时候,那些巫族所用的火焰,便是此列——其中代表者,或是那祝融所执掌的祝融神火,又或者是深藏于地脉之下的地心毒火等等,一旦爆发出来,便是将一切都化为乌有。” “而人族所需要的火,既非是象征着生的天之火,也不是意味着灭的地之火,而是介于两者之间的,人之火,或者说,是人道之火。” “人之火?”广成子越发的不解,这是他从未听说过的一种说法,也是他从未了解过,也从未听说过的一种划分。 “那敢问前辈,这人之火,又在何处?” “既然是人道之火,自然便非为天地所成,自然也不在天地之间,想要寻找,纵然是你走遍天地,也无从寻起。” “你且听我细细到来。”那白衣的道人似乎是在思索什么一般,良久,才是继续出声,声音悠远,如同是那时光长河当中所卷动的水声一般。 “天地两分,于是天火归于妖,地火落于巫,外人想要插手其间,可谓是难之有难——而巫妖之后,两族皆灭。巫族一众祖巫,尽皆陨灭,妖族的妖神们,也是死的死,封的封,被两族所把持的火之权柄,这才散落于天地之间,如此,天地之间的寻常修行者们,才算是有了掌控火焰的机会,天地之间,才有了那无数的玄奇之火焰。” “而人,位于天地之间,那人道之火,亦是要天地之火合二为一方成。” “首先,你们要找到这天地之间,天火与地火的权柄之归处,以便于能够从中采集到那最为精纯,也最为本源的天之火,以及地之火。” “然后,要有得人族众望所归之人,将这天之火与地之火纳入己身,以自身的胸怀,以自身的意志来驯服这天地之火,且还有以自身作为这火焰的容器,将那火焰给带回人族念头是寄托之地。”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便是这人道之火,非为修行之火,其乃是人道之力的映照,故此能够作为容器的,只能是没有任何修为的凡人——如你等这般的修行者,纵然是驯服了天之火与地之火,也绝对不可能将之化作人之火。” “凡人?”广成子顿时便是大惊失色,“前辈,无论是象征着生的天之火,还是意味着灭的地之火,其本质,都是暴虐无比的东西,都会将一切都化作灰烬,纵然是我辈修行人,都不敢轻易沾染,更遑论凡人?只怕他们在接触到那天地之火的刹那,就已经是化为灰烬,如此,由谈何将这火焰驯服,将这火焰带出?” “这,便涉及到更为玄妙的人心之妙了——若无这以孱弱的凡人之身降服天地的决心和意志,又如何能够以此身为容器,将那火焰带出来,化作那属于人族的人道之火呢?”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广成子哀默良久,才是无力的出声,似乎是想要从这白衣道人的口中得到一个更大的希望一般。 “此逆天之事,又如何还有他法,仅此一途而已!” “还有一点你当得谨记,当真的有人心所向,众望所归之人踏上了这一条道路的时候,整个天地,都会有所感应,其一路上,必然会有无数的艰险,其他各族的修行者,纵然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也定然会全力相阻——故此,非得完全把握之时,你等万万不要行此大事。” “多谢前辈提点。” …… “你就不怕他认出你来?”广成子离开之后,那渭水当中才是有镜光涌动起来,然后太真道人的身形,从镜光当中踏出来。 “我如今的模样,休说是他了,便是那些故人当面,也未必是能够认得出来。”那白衣的道人只是摇头,“而今多事之秋,道友你不在西昆仑坐镇,怎的还有空四下而动?” “我太真的名字摆在这里,又有谁敢随意谋算我西昆仑?至于说那些无知之徒,有弱水拦着,纵然是想要进入西昆仑,也不得其门而入,我又何必担心?”太真道人展颜一笑,“倒是云道友你——以而今人族的体量,一旦他们真的是摆脱了对修行者的依赖,将人道之力执掌于一组之后,以人族而代人道的话,那天地之大势,只怕就真的是要落于这人族之手,这样的局面,云道友你真的能够放心?” “而今我要争的,不是这天地的大势,而是插手天地变局的资格。”这个时候,那白衣的道人才是和太真道人一起,遁入了那镜光当中——这道人,不是在幽冥轮回之所完成了第三次向死而生的云中君,还能是谁? “而今,能够撬动这天地大势的棋局有二,一者为天庭,一者为幽冥,当然,这两者也有可能会化作一者,但无论是如何,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这两者,都被天外的圣人们所注视,被那些圣人们视为禁脔,非是什么人都有插手的余地。” “且,幽冥也好,天庭也好,都是圣人的棋盘,我在自大,也不会自大到这个地步,主动踏进圣人的棋盘与之相争——既然如此,我又为何不能另辟蹊径,与天地之外,再造一个天地大势?”云中君低头看着水面当中所映照出来的穹天。 “广成子他们,欲谋人道之火,便必须要取得天地之火——要天地之火所存在的地方,无非便是那几位妖神的道场,无论是哪一位,他们都得求到那妖神的头上,如此,那妖神技能脱困,更是能够因此为引,插手人族的变局。” “再以这妖神为引,其他的妖神们,亦是能够在那人族当中落子布局,最后以那人族为棋子,再争一争这天地之大势。” “我倒要看看,这一纪元的劫争,到底是东西之间的劫争,还是天地之间的劫争,亦或是天人之间的劫争!”说到这里,云中君的目光当中,已经是一脸的冷厉。 ——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一纪元所发展的轨迹,和云中君所知晓的传说,并不一样,而云中君此时要做的,便是要竭尽所能的,将天地之势给扭转到他所知晓的大势上去。 “对了,太真道友你前来寻我,可是天地之间又有了什么变局?”片刻,云中君才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 “道友可知晓我那蟠桃树?”话题回到这一边,太真道君的脸上也是充满了奇异的神色,“此前为了庆贺瑶池登临天后之位,我一时之间,又找不到合适的贺礼,故此便是那蟠桃神树上折下一节树枝为礼,瑶池得了这树枝之后,专门建了一个蟠桃园,将之栽种起来,却不想,这树枝,竟然真的是被她被种活了,在那蟠桃园中抽枝发芽——是以,天庭前不久,便是向天地之间所有的神圣们都发了请柬,邀请他们到天庭当中参加蟠桃盛会。” “灵根发芽?”闻言,云中君的眉头也不由得挑了挑,“那可真得亲自去看上一看。” 古天庭还不曾崩溃的时候,云中君曾经试图过效法神话,想要在天庭当中建一个蟠桃园,为此,云中君还专门说动了太真道君,从太真道君的手中要来了一截蟠桃神树的根须,将要将之栽种出来——在废了无数的心力之后,云中君的尝试,便是以失败告终,为此,那先天蟠桃神树,还颇为的折损了一些元气。 而今,云中君曾经所预想的蟠桃园真的落成,这又叫他如何不起好奇心? …… “太真道友,这一位是?”当戴着面具的云中君跟在太真道君的身边一起进入天庭的时候,来参加这蟠桃盛会的大神通者们,不由得都是将目光落到了云中君的身上——古天庭倾覆之后,太真道君除了对天地之间的坤道女神们颇为照顾以外,都是独来独往,而今,她的身边却是突然多出来一个人,这又叫其他的神圣们如何不为此好奇无比? 当然,更令其他的神圣们觉得好奇的,还是云中君身上的气机——明明是一位缘之境的大修行者,但他身上的气机,却不见有半点岁月的痕迹,叫一众大神通者们,都是觉得陌生无比,这样的一位突然冒出头来的强者,又如何不引起那些大神通者们的注意。 “虽然不曾见过,但众位道友们应该知晓他才是。”当那些大神通者们问起来的时候,太真道君也同样是面带笑意的回应着这些大神通者们的好奇,“西昆仑之外,有弱水环绕,这位道友,便是看守西昆仑门户的弱水之神,上一个纪元的时候,共工强扣西昆仑,便是我和弱水道友联手对敌,只不过弱水道友生性孤僻,不与人交,巫妖大劫的时候,弱水道友陨落于那涛涛天河之下,前不久,才是转接而归,若非是天帝举办的蟠桃会涉及到了蟠桃神树,说不得他此时还在弱水当中清修,以稳固修为才是。” “原来如此。”其他的大神通者们,这才是恍然大悟,朝着云中君一礼,“上古巫妖大劫,陨落的道友不计其数,弱水道友能够转劫而归,实在是可喜可贺。” “而今,有弱水道友珠玉在前,相比其他的道友们也都快要转劫而归了。” 一时之间,这蟠桃盛会当中,可谓是其乐融融,和谐无比。 “师弟,你看你当日所见的那位神圣,可位列其间?”当那些大神通者们推杯换盏的时候,上首处代表几位圣人的位置上,玄都道人却是冷静无比的观察着场中的每一位大神通者,向着广成子传音到。 “不在。”场中每一位神圣的身形和气机,都在广成子的脑海当中浮现出来,然后和他在渭水当中所见过的那白衣道人一一的对应,但无论如何,这场中的大神通者们,都无法和他在渭水当中所见过的那道人对应起来。 “难道真的只是一个梦境?”看着面前的大神通者们,广成子的心头也不由得越发的疑惑起来——在他离开了渭水之畔以后,那位白衣道人的模样,气机,便是飞快的在广成子的脑海当中变得模糊起来,而当广成子见到了玄都,两人一合计,就立刻是马不停蹄的赶回了渭水之畔,但那位白衣道人却早已是不在原地,甚至他们在那渭水之畔,都找不出任何的那道人存在过的痕迹。 若不是那道人的言语,就清清楚楚的铭记于广成子的脑海当中,其和广成子所定下的约定,也都是明明白白的铭刻于广成子的心头,广成子只怕真的是要怀疑自己再渭水之畔的经历,只是一场幻觉。 “见过诸位道友,此番请诸位道友而来天庭,除了庆贺这蟠桃园名副其实以外,天庭还有一桩大好事,要与诸位分享。”很快,这一场蟠桃盛会便是在大神通者们各自的心思当中到了尾声,而这个时候,昊天帝才是起身,屏退了场中所有的侍者。 第五百一十二章 幽冥圆满,棋局展开 “不知是何喜事,以至于昊天陛下如此的喜形于色?连天帝的体面都顾不得了?”昊天帝的话音才落,便立刻是有大神通者起身道,看似是在向昊天帝表示庆贺,但实际上,却是在说昊天帝胸无城府,举止失措,完全没有天帝应该有的气度。 若是在往日,昊天帝说不得就会因为这言语的刺激而变了脸色,但如今,满心欢喜的昊天帝,又如何还顾忌得上这些神圣们的冷言冷语? “众位神圣且听朕到来——前不久,朕神游天地,无意之间,与幽冥轮回的后土大帝君一晤,相谈甚欢,随后,后土大帝君便是言道,因其感上一纪元天地相争之恶果,愿举轮回之力而听天庭之调遣,令天地归一,使得天地再无相争之患。” “这怎么可能!”昊天话音才落,这蟠桃园中的大神通者们,一个个的都是纷纷站了起来——一个刹那之前,所有人都还在等着看昊天帝的笑话,但一个刹那之后,这些大神通者们才是发现,笑话,竟然是他们自己! 幽冥轮回的重要,每一位大神通者,都看得清清楚楚,而绝大多数的大神通者,也都试图深入幽冥轮回当中,去拜访那位后土大帝君,试图以幽冥为棋子以撬动天地之大局。 奈何,那那位后土大帝君的姿态,异常的骄傲,加之其心中似乎是还不曾放下那巫妖大劫的芥蒂,这些大神通者们无论是孤身前往,还是联袂而至,都是被枉死、酆都两位城主给阻拦于幽冥之外,不要提劝说后土大帝君之事,便是连见后土大帝君一面,这些神圣们都做不到。 谁能想到,在所有的大神通者们都还在思索着要如何引得幽冥入局的时候,幽冥的那位大帝君,已经是悄无声息的与这位昊天帝达成了一致,将整个幽冥,都化做了天庭的一员。 最重要的事,这归服幽冥,天地合一之功,非是哪一位大神通者所得,而是由昊天帝所独享。 而在这一众大神通者们之间,神色最为扭曲的,乃是须菩提道人——按照他原本的计划,在和后土大帝君达成了一致之后,应该是有他们西极的神圣在一个恰当的时机提出这天地合一之事,然后将后土大帝君引入天庭,使得这天地合一之功归于西极,令他们西极的神圣,令后土大帝君,都有窥伺天帝之位的可能,如此,方能够令这天地之间的本已经被三清圣人给逐渐收拢的大势,重新的散落开来。 但须菩提完全没有想到,幽冥的那位后土大帝君,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会以整个幽冥为台阶,以此令昊天帝的天帝之位变得无与伦比的稳固——此刻,是昊天帝在这蟠桃宴上宣布天地归一之事,而非是后土大帝君主动前来,便已经说明,那位后土大帝君,直接的放弃了窥伺天地的可能。 “昊天到底付出了什么代价,才取得了后土这前所未有的支持?”须菩提皱着眉头,他无论怎么想,都想象不到,昊天手中有什么东西,能够比自己拿出来的东西更加具有诚意。 …… “我等,拜见承天景命后土大帝君。”蟠桃宴上,当昊天当中宣布了幽冥归于天庭的大喜事,并且当着众位神圣们的面敕封后土为‘承天景命后土大帝君’,许其执掌幽冥之权的时候,整个天地,都是陷入了一片令人觉得无比安心,无比宁静的幽暗当中。 这幽晖之间,代表着轮回的旋涡,浮现在每一个神圣的面前,然后承载幽冥轮回的后土大帝君,从那旋涡当中缓缓浮现出来,朝着众位神圣们一礼。 那幽冥轮回也是在这一刻扩展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充斥于洪荒天地的每一个角落,也就在是这一刻,所有的神圣们都第一次真切无比的看到了那气运的流动和变化,所有人也都知晓了,昊天帝到底是凭借什么东西说服的后土大帝君。 所有的神圣们都震撼无比的看着那属于幽冥轮回的气运,渺渺而起,与天庭的气运合二为一,然后这合二为一的气运,又一分为二,一者落入昊天帝的身上,另一者,落于后土大帝君的身上。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后土大帝君身上的气机,便是无声无息的跨过了那一条玄妙不可言说的界限。 “承天景命,后土大帝君。” 代表着神祇名讳的九个字,烙印于天地之间的每一个角落,烙印于每一位生灵的三魂七魄——过往的时候,虽然所有人都默认了幽冥轮回作为天地的一部分,所有人都默认了后土对幽冥轮回的执掌,所有人都默认了,执掌幽冥轮回的后土在某种意义上,其位格是于天帝等同的,但那只是默认而已,直到这一刻,这种默认,彻底的化作天地之间最为根源的法则,最为原始的认知,于是也就在这一刻,这位比那几位圣人还要先一步登临掌之境的强者,彻底的完成了那终极的一跃——大罗,已然成就! “鸿均道祖以外,第四条登临大罗至尊的道路——合沛然无比的气运于一身,然后以这气运的力量,强行踏破那属于大罗的门扉,以登临那大罗的玄妙。 “不,不是大罗!”片刻,等到那幽冥轮回的光辉重这洪荒天地之间消散,重新的归于那虚实有无之间的时候,天地之间才是有神圣察觉到了后土身上的玄妙——虽然已经触及了大罗的玄妙,但后土大帝君,却只能算半个大罗至尊,她身上那属于大罗的伟力,是源自于那气运贯通幽冥之后的所得,其本源在于这幽冥,而不在于后土自身,是以,也唯有在这幽冥当中的时候,后土大帝君才能够施展出大罗至尊的玄妙,展现出大罗至尊的伟力,一旦离开了这幽冥,那后土大帝君便也只是一个寻常的,强绝到了极致的大神通者而已。 “好一个后土,好一个昊天!”在这一刻,须菩提彻底的明悟了,为什么后土会选择与昊天合作的原因,因为昊天是这天地之间惟一的一个能够以最为名正言顺的姿态奠定后土的位格的人——对于修行者而言,比大罗圣人的支持更加重要的东西,当然是自己登临大罗圣人之境,而这,唯有昊天才能够给予。 …… “落子不可捉摸,布局环环相扣,总是与不可能当中找出对自己最为有利的可能——这样的手段,道兄难道就不觉得熟悉吗?”当后土的气机跨越了那界限之后,混沌当中,准提道君便已经是霍然起身,露出了跃跃欲试的神色。 “可惜啊,可惜,他终究不是我被大罗,对我等大罗的认知,实在是有着太多的谬误——半步大罗?在其他人看来,后土是半步大罗,但大罗一证永证,又何来半步之说?只不过一个强大的太乙道君而言,弹指便可镇压。” “当然了,对我们而言,最重要的,乃是半步大罗,依旧是大罗——虽为大罗,但后土不可离开幽冥,这也即是说,你我这般真正的大罗,便可因后土之故而归返洪荒,直入幽冥,与后土相争那幽冥之权柄!”准提道君大笑起来,似乎是在那一直都在告负的棋局当中难得的把握住了一缕胜机一般——后土,这位半步大罗的存在,其本身乃是一个谋划当中最强的一点,同时也是保证幽冥归于其执掌的最核心的一点,但万事都是相对的,在大罗之下的神圣们面前最强的一点,面对着真正的大罗至尊的时候,却是成为了最大的破绽。 然而,准提道君的笑意,只到一半,便已经是变得僵硬起来。 因为在后土大帝君的气机之后,那幽冥轮回当中,又有新的变故浮现出来。 那浩浩荡荡的无限血海,在幽冥轮回上涌动着,然后有一双手直接从幽冥轮回当中伸出来,朝着那无限血海摘了过去,无限血海的那种,血海冥河道君没有丝毫犹豫的便是提了手中的两柄先天剑器朝着那手掌削去,似乎是想要将那手掌给斩断一般。 然而那手掌,只是反正一按,血海冥河道君的身形,便是直接被按到了无限血海的最底下,然后,那手掌才是施施然的,从哪血海当中摘取了一朵血海的水花。 于是那才隐去的幽冥轮回,便是在一次的显现于所有大神通者的面前——在那幽冥当中,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衫的道人,正立于一个充斥着无穷死气的泉眼面前,而她从血海当中摘来的那一朵水花,便是被其屈指一弹,落入了那泉眼当中。 于是就在这一刻,幽冥晃动着,那泉眼当中,有死气凝结而成的泉水奔涌而出,在那幽冥轮回当中肆意的冲刷着,幽冥当中,除了那些阴差之外,所有的阴魂在接触到那泉水的刹那,便是被那泉水卷入其中,在那泉水当中挣扎起来。 而看着这一切的变故,所有的神圣们都不敢有半点的置喙言语——因为那立于河畔的道人,正是鸿均道祖之后,第一位登临大罗至尊的圣人,女娲! “天地之间,生死有序,不可逾越,幽冥之所,本为万物轮回之根本,然自巫妖大战以后,天地失序,前世滋扰今生者,数不胜数,其归根结底,在于阴魂轮回之际,未曾散去此时记忆之故。” “今,我于幽冥得以圆满之时,于轮回之外开一水脉,曰黄泉。” “此黄泉开后,惟一桥可过——天地之间,但有阴魂要归入轮回者,都得在这桥上一行,涤荡此生之记忆。” 伴随着女娲圣人的声音,那在整个幽冥当中蔓延到河流,便是在倏忽之间收束起来,化作一条如同阴阳太极一般贯穿了幽冥之界的河流,这河流的最外侧,成圆环而动,隔开幽冥与洪荒,内侧又有支流弯曲而过,枉死城与酆都城,分别列于阴阳之位,片刻,又有一架神秘无比的石桥从混沌虚无当中涌现出来,跨过这黄泉的两岸,直接蔓延到那幽冥轮回当中。 再下一刻,女娲圣人的身上,便是一道气机浮现出来,化作一老妪立于那石桥上——看着这一幕,这天地之间所有的大神通者们不由得都是失声,一位大罗圣人亲自分出化身坐镇于那石桥上,又有谁敢于触犯这位圣人在幽冥当中所立下的法度,敢于强闯那幽冥轮回? 而看着这一幕,混沌之外的准提道君,也同样是脸色灰白,后土这半个大罗至尊,他们当然是能够轻易将之压制,然后入主幽冥轮回,甚至于在这过程当中,只要足够的小心,他们还能够做到叫其他的大罗圣人们对此毫无察觉,但女娲这位真正的大罗圣人出现在幽冥当中,那所代表着的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道兄,我现在真的相信,云中君尚存活于世了。”良久之后,准提道君才是面色阴冷的,朝着洪荒天地吐了一口元气,显出一具化身,直接出现在了无限血海当中。 “冥河道友可在?”准提圣人的气机浮动,片刻之间,就找到了被按在了无限血海最底下,那灰头土脸的血海冥河道人。 …… “昊天陛下且慢,广成子尚有一事相请。”蟠桃宴上,被这接连出现的变故夺了风头的昊天帝,脸色丝毫不变,依旧是从容无比的主持着这蟠桃盛会,从容无比的送走每一位大神通者——待得所有的大神通者们都离开之后,端坐于天帝稍下首处,代表着玉清圣人的广成子,才是缓缓起身朝着昊天帝一礼。 “不敢当圣人一礼。”昊天帝急忙侧身避开。 而这个时候,广成子已经是离开了那代表着玉清圣人的位置,出现在了昊天帝的正下方。 “此为人族炼气士广成子,有求于天帝,而非是圣人门徒广成子有求于天帝。”广成子再是一礼。 “广成子道长请讲,人族为天地之间的第一大族,道长既然代表人族想请,那想必此事,必然关乎天地之大局。” “巫妖大战之后,古天庭的诸多妖神,皆被封印,而今,我等有要事,想要向古天庭的妖神毕方请教,只是那些妖神们的封印之所,皆是天地之间的大秘,就算是那些大神通者们,也无法一一得知,独独天帝执掌天地之间的一切法度,天地万物万象,皆为天帝耳目,是以我思前想后之下,要寻觅这毕方妖神的踪迹,唯有向天帝陛下请教方可。” “妖神毕方?”昊天帝的眉头也是皱了起来,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也不瞒广成子道友,我登临天帝,敕封众神之后,为求天地之安稳,确实是去拜访过那些妖神们,想要以此令那些妖神们安分守己,不要依仗自身之权柄,肆意干扰天地。” “而那位毕方妖神,我也与之打过交道——虽然传说当中,这位毕方妖神在那些妖神们之间,脾气还算是和善,但也只是相对而言而已,那些妖神们一个个都,都是桀骜不驯之辈,对诸位圣人们,更是颇多怨恨,若是叫那毕方妖神知晓道友你的来历,只怕道友处境堪忧。”昊天帝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那些妖神们,皆是畏威而不怀德之辈,天帝陛下你好言相劝,他们自然不会搭理你——我此次去见那毕方妖神,正是要叫他知晓,而今早已不是他们的时代,而今之天帝,也不是他们的太一天帝,而今协助天帝执掌诸般权柄的,也不是他们这些妖神,而是我人族的众多修行者!”广成子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他去见妖神毕方的真正目的,他当然是不可能告诉昊天帝的。 毕竟,若是人族真的按照他所预想当中的那般独立于世,那最先要受到人族挑战的,便是天庭,纵然是传说当中心胸最为广博的太一天帝重生,也未必是能够容忍这种情况,更何况这一任的天帝昊天,其心胸远远无法和传说当中的太一天帝相媲美。 …… “你们想要见天地之火?”当广成子他们,费尽心血的出现在了毕方的封印之外,和毕方一阵交流之后,封印当中的毕方,才是不由得大笑起来,而在广成子他们的目光当中所见到的,便是他们面前的封印,陡然之间化做了一团暴烈无比的火焰,火焰当中,单足而舞的神鸟若隐若现,似乎是随时都要破开这封印而出一般。 “天地之间的火焰,原本执掌于两人之手,其一,便是天帝陛下,再者,便是火之祖巫祝融,他们两人陨落之后,火焰散于天地,我侥幸之下,勉强收拢了些许那最为本源的天地之火,但我凭什么要将这天地之火交给你们呢?”封印当中,那神鸟怡然自得的舞动着,任由那封印所化作的锁链再其羽毛上纠缠。 “毕方妖神被封印于此间良久,难道就没有什么心愿未了?我等愿意替毕方妖神完成一件事,以此为交易。”广成子冷静无比的到,“就譬如说北海那位——我听闻,上古巫妖之战,若是没有北海那位临战叛变,那太一天帝的光辉说不得还高照于天,而今,众位披肝沥胆的妖神们尽皆被封印,独独北海那位却依旧是逍遥于世,难道毕方妖神真的甘心?” 在来之前,广成子就已经做足了功课,是以,他当然是知晓,要如何才能够挑动这些妖神们内心的情绪,要如何的,才能够刺激得这些妖神们失去冷静,然后达成自己的目的。 第五百一十三章 为了未来 “师北海!叛徒!叛徒!”就如同广成子所预料的那般,当他说出了师北海的名字以后,封印当中的毕方顿时便是发起狂来,剧烈无比的冲击那封印,四溅的火花当中,那封印所化的锁链,都似乎是要崩裂一般——哪怕体内空荡荡的没有半点法力,但只是凭借血肉之躯冲击封印的气势,就已经是令封印之外的广成子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上古妖神们的威势,可谓是尽展无疑。 如此数个时辰之后,封印当中的动静,才是逐渐的平复下来,就好像是封印当中的毕方,已经声嘶力竭一般,又十余个呼吸之后,封印当中,才是有压抑到了极致的声音一字一句的响起。 “广成子是吗?我们做一笔交易吧。” “你替我往北海一行,看看那叛徒如今的状况到底如何,试一试他的道行如何。” “你不是想要见识那天地之火的本源吗?我告诉你,大劫之后,我便是收拢了太一陛下和祝融身上散落的火之本源,就藏于我的道场之内——只要你给我带回了那叛徒的消息,我便允你入得我道场一观,若是你能够将那叛徒的底细打探清楚的话,我甚至是可以向你开放我道场的门户,从此我道场当中一切的珍宝,皆随你取用,只要是你认可的人,都能够通过那门户去往我之道场。” “火乃杀伐之根,万灵之本,若能参透其间的奥妙,生灭轮转,便只在一念之间。”对那师北海,毕方显然是厌恶到了极点,以至于连其名姓,都不愿意提起,只是以叛徒诚之,” “只是取得北海那位的讯息,便能够令妖神洞开道场门户?”广成子显先是一愣,紧接着便是大喜,“我还当是什么难事呢,不想竟只是如此而已!” “那你以为,会是什么?”宣泄了自己情绪之后,毕方已然是又恢复了先前那优雅而温和的姿态,“难道,还要请你出手对付那叛徒吗?” “第一,就算不屑,但那叛徒依旧是毋庸置疑,以你而今的境界,想要对付那叛徒,只怕是再修行一个纪元,也没有丝毫的可能。” “再者,以那叛徒所早下的罪孽,若是不去亲手将之诛杀的话,又如何能消得了我心头之恨?” “我辈之仇恨,又岂能假手于人?”毕方说到这里,就突然变得意兴阑珊起来。 “罢了,我的条件就是这个——我许你们千年之期,千年之内,你若是能够带回我要的东西,我便向你开放莪山的门户。”毕方的声音越来越小,广成子的面前那一团跳动的火光,也是越发的黯淡,最后彻底的熄灭,连同那封印一起消失,不留痕迹。 “怎么样,我就说了,这些桀骜不驯妖神们,不好打交道吧?”昊天帝的身形,这才是缓缓的浮现出来,信手在虚空当中拘除了一捧火花,这正是方才毕方暴怒的时候,隔着封印也受到了他影响的天地元气所话。 只是看着这一缕火焰,广成子便是察觉到了自己的七情六欲,都是为之变得燥热起来一般,一直到昊天帝以不经意的姿态将那火光掐灭,广成子的思绪,才是变得平静起来。 “虽然是难以打交道,但也并非是不可打交道。”广成子忌惮的看了一眼昊天帝,脸上这才是露出了一抹笑意来,而这其中的关窍,只在于能不能找到合适的方式。” “好叫陛下知晓——”广成子顿了顿,脸上的神色忽的又化作傲然,“我已经和这位毕方妖神达成了协定——只要陛下能够在他们和北海那位的争端之间,站在他们这一边,那他们便可以有限度的展现对陛下的支持,对天庭的支持,别的不说,但想要他们不给天庭添麻烦,却是必然办得到的。” “北海那位?”昊天帝的神色这才是一动,如同恍然大悟一般,“我怎么就没想到,可以在北海的那位身上作文章——有着一个共同的敌人,那就算是不能成为朋友,但也不会成为敌人!” “广成道友,你可是帮了我的大忙了!”昊天脸上的笑意尤未散去…… …… “广成道友稍慢。”正当广成子要离开那封印之地的时候,突然有声音响起来,广成子回身,正好便看到昊天帝捧着一轮银镜而来。 “大喜之下,险些忘了一件事——那些妖神们的封印,至关重要,未免那妖神在道友身上留下什么手段,还请广成道友来着昊天镜前照上一照。” “这昊天镜,乃是我以此世之天庭权柄映照而出,与来自于古天庭的妖神们,最为水火不容,在这昊天镜的镜光照耀之下,那些妖神们绝无遁形的余地。” “此举,也非是针对广成道友你,而是天地之间所有的大神通者们与朕所订立的约定——无论是谁,在和那些妖神们见过面后,都要来着昊天镜前照上一照,以免那些妖神们走托,便是我和那些妖神们见过面后,也不例外。” 似乎是担心广成子有所误会一般,昊天帝展开了镜光之后,立刻又是向广成子解释了一句,而在其言语的时候,那昊天镜的镜光便已经是以不可阻挡的势头将广成子给笼罩了起来。 也就是在这瞬息之间,广成子的瞳孔当中,陡然之间便是浮现出一串符文化作火焰燃烧了起来,顷刻之间便是将广成子包裹在了那火焰当中,而在火焰当中,广成子的身上,陡然之间便是有无数的赤色羽毛复现了出来,要逼迫着广成子体内的血脉,朝着那羽毛所代表的源头而转变。 此时,那源自于昊天镜的镜光,也是陡然之间增强,水火不容的与那火光相互抵消,一直到那羽毛以及那火光,在那镜光的照耀之下,彻底湮灭之后,那镜光才是缓缓的散去,于是这个时候,广成子才是冷汗沉沉的回过了神来。 他看得分明,此前自己瞳孔当中所浮现出来的那一串符文,正是他在那封印之外和毕方交谈的时候所看到的,构成了那封印的符文的一部分。 “好一个毕方妖神!”广成子抹了一把背后的冷汗,他完全没想到,纵然是提起了一万个小心,自已也依旧是着了那毕方妖神的道儿,险些是成为了毕方妖神的载体,带着那毕方妖神脱出封印。 他不由得又想起了之前自己用言语刺激毕方妖神的时候,毕方妖神所发起的,竭尽全力的对封印的冲撞——“也就是说,那个时候这位毕方妖神,看起来是情绪失控,无法自已,但实际上,却只是想要引开我的注意力,而后对我下手?” “亏我还以为这些妖神们被封印得太久,连脑子都不灵光了,却不想,这只是我妄自尊大而已!” “毕竟是几乎源自于开天辟地之处的妖神,纵横天地的岁月不知几几,各种令人意想不到的玄功秘书,更是层出不穷,不要说广成道友你了,我最开始见那白泽的时候,一个不慎,几乎是被那白泽隔着封印给练成一具化身。”看着脸上尤自带着后怕之色的广成子,昊天帝也是摇着头,说起了自己此前和白泽沟通时候的场景,以此来缓解广成子的尴尬处境…… “如此一来,他们总该是放下对我的戒备和怀疑了吧。”当广成子和昊天帝的气机彻底的消失在这封印之地当中以后,这封印之地当中,才是突然有一双眼睛睁开来,不是毕方妖神,还能是谁? “还有云道君你,到底在谋划些什么东西?而今圣人当世,横绝万古,我们当真是有卷土重来的机会吗?”封印当中,毕方端坐着,片刻后,他又伸出双手,一缕元气若隐若现,元气当中,有一个淡淡的,令他熟悉到了极点的印记——那正是属于云中君的印记。 这是此前毕方隔着封印引动元气变幻的时候,以独属于他们这些‘妖神’的秘法,从广成子的身上掠取而来的东西——如毕方一般被封印的妖神们,哪一个不是经历了无穷事实的存在,哪一个的心机,不是幽如深渊不可见底?若非是察觉到了这印记,若非是为了能够‘顺理成章’的将自己的道场的门户给打开,毕方又怎么可能会在广成子的面前刻意表现出那失态的模样? “还有这广成子,难道就是你所选定的棋子吗?”毕方低头深思着,良久之后,毕方才是鼓动了元气,通知了其他的妖神们自己和广成子的交易——当然,对于这其中所出现的云中君的痕迹,毕方当然是只字不曾提起。 在这之后,毕方才是珍而重之的将那若隐若现的印记藏了起来,就好像是捧起了唯一的希望一般。 …… 当广成子带着玉虚宫的道人出现在了北海窥伺师北海踪迹的时候,玄都道人的身形,也同样是出现在了黄河之畔——这一处在天地之间本来寂寂无名的荒原,而今被称之为永续之野,是人族当之无愧的组地,也正是当初女娲圣人早就人族的地点,同时,也是这洪荒天地之间,人族最大的一个部落的所在。 人族当中,几乎是所有的登临了不朽之境的修行者,都会来到这永续之野朝圣,然后在这永续之野当中安顿下来,不客气的说,若是有哪位大神通者突然发疯,将永续之野给屠戮一空的话,那这洪荒天地当中,人族的力量必然会至于万不存一的地步。 “见过诸位前辈。”尽管是作为圣人弟子,身份尊崇无比,但这永续之野当中的修行者们,不乏有女娲圣人所早就的第一拨人族的存在,而这些人的身份,比之于玄都道人,可谓是只高不低,是以在来到了永续之野以后,玄都道人也依旧是持晚辈之礼,一一的与人族的那些老祖们见过。 “道友至此,可是圣人有什么谕示?”一位名为亭桑的垂垂老者问道。 “非是圣人老师有所谕示,而是我在那太清宫中因为人族前路之事苦思冥想多时,最后还是觉得,众位前辈们的看法,更加的适合此时的人族。” “我和广成师弟的愿景,看似伟大,但实则太过超前,与而今的天地大势相悖,若是强行为之,只怕等不到发展起来,我人族就已经是成为洪荒天地的公敌……”玄都道人一副认错的样子。 “你总算是明白我等的苦心了。”看着一脸悔过模样的玄都道人,人族的那些老修行者们,一个个的脸上都是露出了欣慰的神色,“而今我人族孱弱,不管有什么谋划,都当以稳固根基为上,徐徐图之,又岂可急功近利,贸贸然的将族运给压上去?” “是啊,我们人族,毕竟不想玄都你这般有着圣人作为依仗,若是急功近利,触动了那些大神通者们的利益,那他们固然是不敢对你如何,但他们却未必是不敢对我们人族如何,尤其是那位天帝——以天庭所执掌的法度权柄,只需要他们稍稍的调整雨水的走向,便足以是令我们人族万劫不复。” “桑亭前辈教训的是。”玄都道人只是点着头,“我此来,除了向各位前辈们认错之外,还有另外一个想法想要和诸位前辈们商议。” “常言道,龙无首不行,凤无翼难飞,我们人族如今,看似遍布洪荒大地的每一个角落,但实际上,能够作为纽带的,却只得我们这些聚于祖地的修行者而言,除开我们之外,余下的那些族人,不同的部落与部落之间,堪称是一盘散沙,彼此之间非但没有任何的交集,反而是彼此敌对,此举,对于我们人族底蕴的内耗,实在是过于的严重。” “是以我想着,我们人族是否能够效法天地各族,如天地各族一般,以一部为宗,统帅其他所有的部落,协调其他部落之间的纷争,以此令我人族聚之为一?” “此法虽妙,却不妥。”玄都道人的言语之后,那些老道人都是深思起来,片刻,桑亭道人的旁边才是又有一人起身。 “人皆有私,大利在前的时候,就算是我辈之人也难以自持,如今你想要奉一部为尊,令万部尊崇,这又怎么可能?其他部族的首领,巫师,哪一个不是大权在握,而今陡然之间,要他们屈于人下,他们又怎么可能甘心?” “此事涉及人族之大局,又岂能由得他们私心作祟?”玄都道人的神色陡然之间就冷了下来,“是在不行的话,斧钺征伐之举,难道我们就不能为之了?” 按照广成子说得来的说法,要承载那天地之火,将之化作人道之火,就必须要以整个人族的人心所向之人作为承载——而以这洪荒天地之间,人族的体量来说,要出现这样的一个人心所向之人,惟一的可能,便是人族当中有一个部落的光辉,笼盖了整个洪荒大地,得到了所有人族的认可,然后这部落的首领,自然便随之被所有的人族所认可,这是找出那人心所向之人的最具可行性的办法。 “征伐?玄都你疯了?部落与部落之间的厮杀,也就罢了,若是想要在人族当中选出一个统帅整个人族的人,那必然是要将天地之间所有的族人,都卷入厮杀当中,你可曾想过,这厮杀之间,会有多少无辜的族人陨落?” “诸位前辈且听我细说。”玄都道人在众人面前端坐下来。 “在我看来,我们人族相较于其他种族而言,最大的优势,不在于天生的灵性,而在于我们的数量,在于我们增长的速度——娲圣陛下造就我人族的时候,人族数量几何?三位老师游历人族的时候,人族数量几何?而今,人族的数量又几何?” “照这样下去的话,接下来的局面,是可以预见的——那就是我们人族的各个部落与天地之间其他的种族,因为生息繁衍所需的资源和地域而发生冲突,要解决这种冲突,惟一的方式,便是厮杀与战争。”说到这里,玄都道人声音一顿,极具压迫力的目光,在场中每一位修行者的脸上扫过。 “厮杀和战争,免不了有人要陨落——诸位前辈不妨细想,是我们人族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和天地万族开启厮杀来得好,还是我们先用彼此的血肉,砥砺了兵刃的锋芒之后,在与万族刀兵相见来得好?”说到这里,玄都道人的声音当中,也不由得带上了一抹急切之意。 “各位前辈,厮杀,战争,必然会到来,我们人族,也必然会有一天要面临这个抉择——既然如此,那我们为什么要将这个难题扔给后人呢?” “玄都,你且在此少待,容我等思虑一番。”那些人族的老道人们,都是露出了意动的神色,显然玄都道人最后的那一席话,对他们的杀伤力,不是一般的大。 第五百一十四章 火正,燧 历经三万余年的征伐之后,一盘散沙一般的人族,终于是在这数百上千代的征伐之间,逐渐被糅合成为了一个整体,虽然并不成大道实质上的统一,但‘共主’这个概念,却已经是在这洪荒天地之间无数人族的心头,而第一代的共主,也便是在这征伐当中产生。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人族的那些身上缠绕了不知道多少血气的修行者,也是在这个时候再度介入了人族的局势当中——此前,各大部落的征伐,虽然这些修行有所成就的修行者并不曾参与其间,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在那战争当中便是无所事事。 人族的这一场‘统一之战’,若是抛开其在天地之间所引发的波澜,只是纯粹的以参与的人数之多,规模之大来算的话,也只有上一纪元的时候,巫妖之间的战争所能够媲美。 而在这战场当中所死去的人族的数量,更是数不胜数。 洪荒天地之间,除了绝大多数的生灵以外,其他的种族们在修行的时候,都多多少少的涉及到了血脉的精粹——上一纪元的时候,无数种族的传承,都被藏于星辰之间,那无数的玄功秘法,又怎会不惹人眼馋?上古那无数的种族陨灭之后,他们所留下的宝库,有怎会不惹人觊觎? 而今,虽然上古无数的妖族都随之灭亡,但新生于天地之间的种族,却多多少少的都换成了一部分来自于上古的血脉,都能够在修行的时候,隐隐的察觉到那星空当中的传承。 这些万族的修行者们,都能够清清楚楚的感应到,伴随着他们将自己体内那来自于上古的血脉给凝练得越发的精粹,他们距离那藏于星空当中的传承,也就越发的接近。 而要凝练血脉,最为简单快捷的方式,便是吞噬同样的血脉——也即是吞噬同族。 但在而今的洪荒天地当中,同族相残并不会有人置喙,但若是同族相食的话,便是这洪荒天地当中绝对的禁忌,也是极大的罪孽,一旦被人发现,顷刻之间便是死无葬身之地——甚至,上清圣人门下,还有万族的修行者行走于洪荒天地之间,代表天庭监察四方,一旦有这样的人被发现,立刻便是有浩荡天雷随之亟下,若是有人自恃强横,无惧那天雷的话,上清门下的修行者们,还能够以秘法引动诛仙剑的威能,使得那诛仙剑的杀机,从渺渺天外而来…… 然而,人族的出现,却是令天地之间所有的妖灵们,都喜出望外,这秉承上古万族所有血脉融汇而成的人族,身上有着而今天地之间所有种族的血脉,最妙的,则是人族和天地之间的任何一个种族,都不是同族,自然也就没有同族相食的忌讳。 也正是如此,人族从一诞生开始,他们所面临的最大的威胁,除了天地之间的各种灾祸以外,便是来自于其他种族的觊觎。 往常的时候,人族有无数的神圣立于周天,借着天庭的威势,借着圣人的名头来威慑各族,勉强保证人族不会成为被猎杀的目标,但此时,人族自身内部相互厮杀起来,那在这过程当中,人族的数量减少,那谁能保证,在这乱局当中那些失踪的人族,是被万族所猎杀,还是因为这战争而陨落? 在这一场战阵当中,人族的修行者们竭尽所能的保证的,便是那些死去的人族,都是陨落于这战争当中,而不是因为万族的猎杀而陨落。 在这过程之间,人族的修行者们和万族修行者之间厮杀的惨烈,比之于人族内部的厮杀,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战争停歇下来的时候,人族最为古老的那一拨修行者,也即是女娲亲手造就的那一拨人族,其数量,已经是十不存一。 …… “前辈,你现在总该告诉我,我父去了何处吧?”但又一任的火正完成了他的使命,新的火正接受者无数人族恭贺的时候,上一任的火正,便是在阴影当中消失于人前,出现在了桑亭老道的面前。 火正,是人族当中最为特殊的一个位置——若是论及影响力的话,火正,可以说是仅在人族的共主之下,乃是人族当中诸位巫师之手,其所看守的,乃是部落的火种,而其也是人族的诸位掌权者当中,惟一的一位不会踏足修行之路的人,也是人族的这些掌权者当中,轮转更迭最快的人。 没过二十载,这火正就会更换一次——但无论如何,这接掌火正之位的人,都是来自于同一个部落,也即是‘燧’部落的人,在人族的体系当中,这火正之位的传承,更近似于父去而子继。 每一位火正,都会在他人生当中最为春秋鼎盛的时候卸下这火正之位,消散于众人的眼前,然后有他的子嗣来继承这火正之位。 此时,出现在桑亭老道面前的,便是人族共主出现之后的,第三千四百七十二代的火正。 “想知道吗?” “如果你认为你已经做好了死去的准备,也做好了承载一切的准备,那就跟我来吧。” 桑亭老道看着面前的这看似充满了风霜,但实则却是年少无比的人,一脸的漠然。 眼前的一幕,他已经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次,区区的二十载,于他而言,不过只是打一个盹儿的功夫。 再如何热血澎湃,令人心潮起伏的场面,当一个人一睁开眼睛便会见证一次之后,也都会因之而变得‘冷血’,变得心绪平静,不起任何波澜。 “请前辈引路。”这火正稍稍的皱了皱眉,对桑亭老道所表现出来的冷漠,丝毫不以为然,也不知怎么回事,他看着自己面前这老道的时候,总是觉得这老道看上去,有些许的熟悉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这老道一般。 “燧,接下来你要见到的,是整个人族最大的秘密——一旦开过这条界限,那你就永远不可能回头了,等到二十年以后,你的孩子,也同样会出现在我的面前向我询问你的去向,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当两人一前一后跨过了一道阴影之后,前面的桑亭老道便是再度停下了脚步,猝不及防的,这名为‘燧’的火正,便是一头撞在了桑亭老道的后背上——燧,是一个独特无比的称呼,从确定了部落的首领便是人族的火正那一刻开始,燧部落的每一任首领,都会继承燧的名号。 “是桑亭老祖宗吗?”这一撞之下,燧的身形便是陡然一阵,然后认出了桑亭老道的身份——火正所居住的地方,是火正宫,而火正宫中,既保存了火种的存在,同样也是祭祀人族那些因为人族而战死的强者的地方,每一任的火正在接掌火正宫的时候,都会以此去祭拜那些陨落了的强者们。 而在火正宫中,那无数的为了人族而战死的强者们所留下的画像当中,正好便是有一幅,和桑亭老道的模样一般无二。 “等等,这里,莫非便是火正宫?”回过神来之后,燧的耳边,就隐隐约约的听到了从另一端所传来的祭祀的声音,那正是这一任的火正,也即是他的子嗣,在祭拜火正宫中那些先贤的时候所颂唱的古朴歌谣。 “人族最大的秘密?我父便是因为这个秘密而离开的吗?”听着桑亭老道的话,燧的神色不由得恍惚起来,“想不到,这火正宫中还隐藏了如此的玄妙,难怪历代的火正,纵然更迭的速度奇快无比,也依旧是人族当中地位最尊贵的人之一,原来历代的火正所守护的东西,不是火正宫的火种,而是藏在这火正宫的秘密吗?” 燧强压住内心的震撼,这一刻,就算是桑亭老道在人族的记载当中明明都已经死去,但却是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事实,也不由得是被燧给抛之于脑后。 “我曾经听过这样一种说法,历代的火正,除了看守火种之外,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使命,也即是我们火正真正的使命,前辈,这藏在火正宫中的秘密,就是我们火正真正的使命吗?”燧侧过脸庞,似乎是在细听火正宫中的另一端,自己子嗣的祝祷声一般。 “看来,你已经决定好了。”桑亭老道依旧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模样。 “火正宫的最深处,乃是无法之地,非修行者所能入,你若当真是下定了决心,跨过这无穷的烟火,便能够直接出现在火正宫的最深处,其内有一石磐,当你什么时候觉得自己准备好了,你变敲响那石磐,自然会有人前去接你。”桑亭老道没有给燧反悔的机会,直接往他背后一用力,燧便是被他直接的扔进了那缭绕的烟火当中。 这一瞬之间,每隔二十载才会在这火正宫的烟火,都立刻是如同有着自己的生命一般,化作无数的精灵附着于燧的身上,在他身上的每一寸血肉当中燃烧,在他身上的每一处经络穴窍当中席卷——就如同是汪洋倾泻的时候,顺着那干涸的河道奔涌的水流一般,势不可挡。 这是人族隐藏那大秘密的第一道防线——这无穷无尽的烟火当中,每一缕明灭的光芒,都代表着人族的一个念头,这无穷无尽的烟火聚集于一处,便是代表着整个人族的意志和信念,是自发的凝结成了‘人道之力’的可怕而又玄奇的存在,纵然是而今的人族当中,没有任何一人能够引动着力量,但光是这力量的本身,就已经是足以湮灭任何一位试图窥伺其间的修行者的意识,湮灭在其间所流淌的每一缕元气。 任何一位修行者,无论其是什么样的实力,只要其试图穿越这烟火所凝结而成的门扉,那下场,就只有两个,要么,是那修行者在那人道之力的洪流下湮灭,要么,就是藏在这烟火背后的,人族最大的秘密化为乌有。 烟幕的背后,是一个低矮的石质的洞窟,洞窟上有无数烟熏火燎的痕迹。 人族如今,虽然也有着文字的传承,但这种文字,乃是属于修行者,属于炼气士的文字,是天地之间的大神通者们,根据上一纪元的文字所推演变幻而成,同样是属于修行者的东西,而这洞窟当中,任何属于修行者的东西,都不能留存,那修行者的文字,自然也不例外,是以,想要在这洞窟当中记载什么东西,便唯有用那最为原始的图像壁画来代替。 烟熏火燎的痕迹,在那石壁上描绘出漫长无比的画卷,画卷当中所记载的,便是人族所隐藏起来的那个大秘密,也正是每一代的火正,那真正的使命! “原来,我们火正的使命,不是保存火焰,而是为族人们带来取回火焰吗?”燧的目光,在壁画上缓缓而过,壁画当中清清楚楚的记录了人族那些先贤们为此所做出的谋划,而这图卷当中,同样也留下了每一代进入这洞窟的燧的痕迹。 燧伸出手,从那些痕迹上缓缓的拂过,刹那之间,时空便仿佛是在这一刻重叠了起来,每一代燧的身影,每一代燧的信念,便都在这一刻浮现出来,和这一代的燧交错在一处。 于是,当这一代的燧,踌躇满志的敲响了那石磐的时候,这一代燧的痕迹,亦是出现在了这洞窟的角落当中。 …… 石磐被敲响的时候,整个洞窟的时空,都是被扭曲了起来,这是那人族的念头所凝结而成的人道之力所形成的神妙——下一刻,燧的身影,便已经是出现在了一个长长的山坳面前。 在那山坳的最末端,一位面色疲惫无比的道人端坐,似乎是在沉睡一般。 “什么时候了?”片刻,那道人才是察觉到了燧的存在一般,出声问道。 “前辈,又过了二十载了!”燧朝着面前这道人低着头道——在见到这道人的刹那,他就已经是认出了这道人的身份。 “二十载?不,不止二十载了!” 第五百一十五章 第三道试炼,莪山 “不止二十载?怎么会。”燧人露出了疑惑的神色,然后笑了起来,“前辈许是记错了,我族火正,每二十载一代,如今正好是火正轮值之时,距离上一任火正来此,如何不是二十载?” “二十载?”这个时候,那守在幽谷最深处的道人,才是稍稍的抬了抬眼眸,充斥于脸上的疲惫,完全遮掩不住其间的不屑,“谁告诉你,每一任的火正,都会来到这里了?” 伴随着言语的声音,那枯坐的人影,似乎也是找回了更多的意识一般,而他的言语,则是越发的凌冽,便如同是最为锋利的钢刀一般,将燧的骨骼和血肉,都一寸一寸的剥离开来,将他心头涌动的热血与火焰,都一点一点的扑灭,令他浑身上下,都是一阵刺骨无比的冰寒。 “执掌火正之位的二十年,是对你们的第一次考核,通过的这一次考核的,才有资格,才有机会接触到这个秘密,而那火正宫的记录,则是第二重考验,有着足够的决心的人,才有机会离开火正宫,出现在这里。” “敢问前辈,历代火正一千余人,又有多少人出现在了这里?” “你不会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的。”那道人依旧水端坐于原地不动,似乎完全没有想过,自己这一席言语,会给面前的人带来多大的冲击,会给人的热血,造成怎样的打击一般。 “每一次出现在前辈面前的人,前辈都会和他说上这一席话吗?难道前辈就不担心,有人听到了这一席话之后,就打了退堂鼓?” “退堂鼓?”幽谷深处的那道人突然起身,强大到了极点的压力,便是在这个时候朝着燧压了过去,“你以为,这取火之举,意味着什么!” “这是我族数万年以来的苦心谋划,是无数的族人用鲜血才换来的机会!” “你以为,什么都知道,光是凭借着那所谓的一腔血勇,便能够完成这样的伟业吗?” “若是这样想,那我就要告诉你,这种想法,大错而特错!” “我也不怕告诉你,在这个计划当中,历代的火正——包括你的前辈,包括你,以及你所有的晚辈,与其说是取火的人,还不如说是祭品。” “是用你们的血,用你们的灵,用你们的三魂七魄,来熔炼那天地之火的祭品,最后由人族的共主来完成那最后的一步。” “这也即是说,无论成与不成,你们这些火正,都注定是默默无闻,除了如我之辈的少数人之外,绝对不会有任何人知晓你们的功业,更不会有任何人知晓你们为此做出的牺牲,一切的荣耀,一切的传说,都不会与你们有任何的瓜葛。”那道人声色俱厉,但越是往后,其言语,便越是低沉,态度,也越是嘲讽。 “那现在,你还打算往这莪山一行吗?” 面对着这个问题,燧人只是沉默。 那道人所描述出来的,是他并不曾在火正宫中所知晓的事,也是他从未想象过的事——他们火正,是为人族保管火种的存在,但在这道人的描述当中,他们火正,却只是那火焰的祭品,是为了人族的共主有朝一日能够成功的取出属于人族的火焰,享受万丈荣光的牺牲品,他们所有的决心,所有的付出,所有的牺牲,都注定只能是他人的嫁衣,这样的情况,又有谁能甘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那道人的神色逐渐晦暗下去的时候,燧坚定无比的声音,才是在这山坳当中回档起来。 “无论是天之火,还是地之火,都是暴烈无比的存在,要将之驯化,使之化作凡人的火焰,所需要的,除了这满腔的热血以外,更重要的,应该是那不可破灭的决心,以及坚不可摧的意志吧!” “在人族的时候,我就听说过,对于我们人族而言,最大的力量,藏在我们的心底。” “前辈的这一席话,想来便是进入莪山的第三道考验了吧?”燧的声音,同样是低沉无比,也冷静无比,其间没有丝毫的起伏,就如同是那不朽的镜面一般。 “火正之位,是一道考验,其间所考验的,应该是对人族的公心,其旨要在于,无私欲。” “第二道考验,那洞窟当中的记载,所考验的,乃是荣耀——生命和荣耀的权衡之间,到底应该选择何者?” “但相对而言,这第三道考验,才是真正的考验。” “能够通过前面两道考验的人,比热按时已经做好了为了人族的大局,荣耀无比的走向死亡的准备——但这第三道考验,却是将一切都彻底的剥离开来,告诉踏进这山坳的人,那一切,都只是虚无缥缈的妄想,这样的打击,足以是令任何人心灰意冷,万念俱灰。” “但同样的,能够在这样的打击之下,能够以默默无闻的死去为代价,能够看着这荣光尽数归于他人,也依旧是愿意心甘情愿的为之付出性命的人,其心灵力量的强大,必然是无与伦比——也唯有这样的人,才有可能在血肉都被那火焰化为灰烬之后,依旧是还有意志遗留下来与那天地之火纠缠,为其有朝一日被炼化作为人道之火留下更大的机会。” “前辈,我说的对吗?”燧抬起头,正视着远处的那道人,这一刻,燧目光当中所绽放出来的光芒,竟是那叫那道人,都有一种刺眼不敢直视的感觉——这是心灵的力量和意志的力量彻底的超脱了血肉束缚,超脱了现实束缚的显现。 “你当真便甘心吗?”这一刻,尽管那道人已经认可了燧踏进莪山的资格,但他还是严苛的恪守着自己的职责,再一次的出声问道,似乎是想要以这种方式,令燧的决心逐渐的熄灭一般——若是燧的觉悟,只是一时兴起所致,那么在这拖延之间,他的觉悟,自然会是逐渐的蒙尘。 “有什么不甘心的呢?我难道不是人族的一员?人族当中,无数的族人都因为人族而牺牲,或是为了现在,或是为了将来,而这些人当中,又有多少人能够留下名姓,又有多少人能够留下印记?” “就如同是前辈所看守这天地之火,以及这秘密一般——我虽不曾亲见,但也能想到,前辈们以修行者之身,筹谋出这修行者不可接触的秘密,其间到底花费了多少的心思,付出了多少的代价。” “而且,为了人族,前辈身为圣人门下,尚且能够默默无闻的沉寂于此,比起诸位前辈,比起那无数的族人,我至少在人族当中,还留下过这被称为‘燧’的名姓,既如此,我又有什么不甘心的呢?” “前辈,请开门户吧!”燧坦然无比的说着,而他的心灵当中所砥砺出来的光芒,在这一刻,几乎是要将他一身的血肉,都化作灿烂无比的光——那守在山坳最深处的道人,不是广成子,还能是谁? “既如此,便请吧。”闻言,这道人脸上的不屑,才是又化作了笑意,随着他手中印决一掐,他背后的虚空便是随之洞开,一朵黑白交错的火焰在其间摇曳着,火焰之外,那无穷无尽的灼热涌动出来。 在那火焰浮现出来的那一刹那,这山坳当中的温度,便是直接的飞涨起来,裹在燧身上的麻衣,更是直接的燃烧着,将他整个人,都化做了一团火光——而在他的脚下,那一条道路,也是在这一刻,化做了滚滚的熔浆,翻滚的气泡当中,便是这山坳周遭所弥补的符文,似乎都是要被其给融化一般。 看着这一幕,燧只是抬腿往前——当其脚掌落下的时候,深藏于他的意志,藏于他心灵当中的光芒,亦是在这一刻展现出来,尽管没有法力所谓驱使,也没有任何的杀伐之威,但那光芒蔓延的时候,却足以是颠倒这天地之间的阴阳。 当燧的脚掌落在那熔浆上的时候,那连天地元气都要融化的岩浆,便是直接凝固起来,化作了坚硬无比,也滚烫无比的岩石,承载着燧从那岩浆当中踏过,一直到那黑白的火焰面前。 然后燧伸手,握住那黑白交错的火焰…… “又一个!”待得这山坳当中的火势,彻底消匿之后,广成子的慨叹,才是在这山坳当中悠悠的飘动起来,然后那番天印,从广成子的衣袖当中滑落出来,随后广成子屈指一勾,便是在那番天印上留下了一道痕迹。 “好一个圣人门徒,好一个人族先贤——想不到,广成道友你为了炼化这天地之火以增强自己的道行,竟然是以同族的血肉为祭品来消磨这火焰当中的暴戾之气。”片刻之后,有一个粗犷无比的道人,拍着双手从山坳之外踏进来。 这道人一边抚掌而笑,一边缓步往前,而其修为,赫然也是一位不朽金仙——当他距离广成子还有数百丈的时候,便是随之停下脚步。 “你听到了什么?”广成子神色从容,看也不看那道人一眼,只是自顾自的,把玩着手中的大印。 “我亲眼见着那火正被你挪移虚空而来,然后被你哄骗着,成为了那天地之火的祭品,无论是谁,是要往我神识当中一观,便能够知晓真相,广成子你纵然是在巧舌如簧,也免不了你的罪孽——你们这些圣人门徒,以同族相食之罪灭杀了不知道多少的同道,如今你自己也走上这这一条路,还正好被我逮了个正着,哈哈哈哈,这可真是天道好轮回——我倒要看看,你日后如何在天地之间立足,你们这些圣人门下,还有什么脸面来管我们的事。” “是吗?哪里来的被毛戴角之辈,也敢管我的事?”听着那粗犷道人言语当中若有若无的威胁之意,广成子只是随意的抬了抬自己的眼皮,然后他手中尚未收拢进衣袖当中的大印,便已经是朝着那粗犷道人的脑门当头砸了下来——正是番天印。 虽然只是以一个念头催动,不曾动用丝毫的发力,但当那四四方方的大印盖落下来的时候,给那粗犷道人的感觉,便如同是那浩荡的苍天直接倾覆了下来一般,无论往哪一个方向逃,都唯有死路一条。 于是就在这瞬息之间,那番天印已经是直接的落了下来,想要将那粗犷道人直接化做齑粉,而就是在这个时候,那粗犷道人的腰间,一枚玉佩明灭了一下,其间有玄妙无比的气机浮现出来,想要将这番天印给托住。 见此,广成子不由得稍稍侧目——那玉佩在明灭的那一刹那所绽放出来的气机,赫然是一位太乙道君的气机,显然,这模样粗犷的道人,正是一位太乙道君所派出来的棋子。 “我到你怎么敢来管我的闲事,原来是得了太乙道君的遗宝,但你以为,这区区一个太乙遗宝,就能保住你的性命?” “简直是痴心妄想!”广成子目光凌冽,掌中法力一阵吞吐,然后那粗犷道人腰间的玉佩,便是直接粉碎开来,随即这目光粗犷的道人,便也同样是在那番天印之下化做了齑粉。 这,便是圣人亲手祭炼的至宝番天印的威能——哪怕只是一位不朽金仙催发,但也依旧是能够破开那些太乙道君方位,能够威胁到那些太乙道君的性命。 “我不管你是谁,但我想你应该清楚一件事——我乃圣人门下,就算是真的被你们抓到了证据,也依旧是罪不至死,无非也就在那麒麟崖上关一阵子而已,而作为圣人门下,只要我不曾陨落,那么我登临太乙道君之位,甚至于功行超过你,就是注定的事。” “到了那一步,道友又该如何自处?” “是以,这山坳当中所发生的事到底会不传出去,你我之间,是友是敌,便只在道友一念之间。道友,好自为之!”隔着那番天印强行搜索了那粗犷道人三魂七魄当中的记忆,确认自己和燧的对话不曾暴露于人之后,广成子才是卷了一卷衣袖,将那番天印收起,片刻,一道被彻底的打散了魂魄,迷迷蒙蒙的真灵,便是径直往哪幽冥轮回而去,然后这山坳,便又是恢复了往昔的宁静。 “好一枚番天印,不愧是圣人亲自祭炼出来的至宝!” “好一个心肠歹毒,手段很辣的圣人门徒!”不知道过了多久,广成子似乎是彻底的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以后,那山坳之外,才是有一道流光显现出来,裹挟着广成子那最后的告诫而远去。 而山坳当中,广成子的目光,这才是稍稍的抬了一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