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七零海岛小娇妻》 第1章 别吵了,我给你们200块 东南沿海的石塘村,早晨的太阳跃出海面,碧蓝色的海水一波波退去,露出来浅黄色的沙滩。无数只小螃蟹从沙子里钻出来,你争我抢地往海里赶。 阮樱拎着小竹篓快步往家走,刚到家门口,就听到院子里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妈,赵家可说了,想娶他家的女儿,咱家必须给200块彩礼,一辆自行车、一个缝纫机和一块手表,其余的另说。” “阮樱这200块彩礼和这10斤粮票,我先给赵家送过去,把这件事定下来。” 这是大哥阮胜来的声音。 接着是妹妹阮荷叫嚷起来,“不行,阮樱的彩礼,怎么都得有我一半。我要买缝纫机,我要买自行车。” 阮胜来嗓门大起来,“我都22岁了,村里我这个年龄的人都结婚了,就我还单身。不就是家里穷没彩礼。妈,你说句话啊。” 刘香兰的嗓门非常尖锐,“都怨我答应得太快了,怎么都该要300块钱的彩礼。哎哟,做了个赔本买卖,不行,我得去找苏政委,让他加钱。” 阮樱站在门口,平静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要不是她刚重生回来没地方去,这个家,她一刻都不想待。 刘香兰安慰阮荷,“阿荷,先紧着你哥。你哥大了,要成家。要不然村子里都笑话他。妈答应你,今年一定给你买缝纫机。” 阮荷一下抬高嗓门,“不行,我不同意。我就要。” 阮胜来也跟着抬高嗓门,“阮荷,这是阮樱的彩礼,本来就是给我娶媳妇用的。” 阮荷跳起来冲阮胜来脸上乱抓乱挠,疼得他“嘶”了一声,一把就将阮荷推了个屁股墩。 阮荷倒在地上,两手撑住地面,忽然觉得不对劲,低头一看,两只手都按在鸡粪上。 “啊,阮胜来,我跟你拼了!” 阮荷一跃而起,带着鸡粪的手抓住阮胜来的衣袖,阮胜来气得脸色发绿,和阮荷扭打在一起。 刘香兰气得一跺脚,“松开,别打了。” 阮三亩这时候才从低矮的堂屋里出来,“住手,别打了。” 奈何两个孩子都不听他们的,阮荷被阮胜来死死摁在地上,旁边就是一坨鸡粪,臭得她皱着眉头,“阮胜来,你找死。” 阮胜来松开阮荷,不料阮荷爬起来就咬住阮胜来的腮帮子。 阮胜来惨叫一声,“啊,松开,你松开。” 阮樱冷笑一声,这就是她的机会,她要趁机和这家人脱离关系,独自高飞。 她高喊一声,“都别吵了,我给你们200块。” 她背着小背篓站在大门口,神情严峻,一点都不像开玩笑。 刘香兰结结巴巴地说:“阮樱,你开什么玩笑?你有200块?” 她才不信,阮樱2分钱都没有。 院子里的四个人死死盯着阮樱,生怕她在骗人。 阮樱淡淡一笑,“妈,我可以给家里200块,不过有个条件。” 阮荷瞪大了眼睛,“你开什么玩笑?我还不知道你?一分钱都没有。” 刘香兰皱了皱眉,“阮樱,你别说大话,你哪来的200块?” 200块?呵,老阮家一年都存不下来50块钱。 阮樱进了院子,从小竹篓里掏出来个大贝壳,这个贝壳被洗得干干净净,通体发白,看着就惹人喜爱。 她拿了把小刀片划开贝壳,从雪白的蚌肉里挖出来一粒白色珍珠,托在手心上让四个人看。 阮三亩、刘香兰紧盯着这粒珍珠,屏住呼吸。刘香兰舔了舔嘴唇,把快流出来的口水吞进去。阮三亩不由自主地靠近珍珠,两眼放光。 这粒白色珍珠通体圆润,肉眼看上去和成年人的大拇指肚那么大,一丝螺纹都没有,静静地躺在阮樱白嫩的手心里,散发着温润晶莹的光芒。 这么大而圆润的一粒珠子,没有二十年长不出来。 阮樱问父亲阮三亩,“这颗珍珠值不值200块?” 阮三亩皱眉,这么罕见的大珍珠在市面上根本见不到,他活了大半辈子,开了那么多的贝壳,开出来的都是些歪瓜裂枣。 国人不喜欢奇形怪状的珠子,越圆越好。像这等没有任何瑕疵的珍珠,可以传家。 可是这珍珠卖给谁呢? 阮樱似乎看出来他在想什么,“爸,你去找村长,他家需要这样的东西。” 刘香兰虽然也很想要这粒珍珠,可她更喜欢钱。 “老头子,村长他娘要过60大寿,村长一家人满镇子找寿礼,到现在还没找到。” “只要合适,别说200了,300他们也要。他家有钱。” 阮三亩大喜,“给我,我这就去。” 阮樱淡淡一笑,“别忙,我有个条件。” 刘香兰抬高嗓门,“你还有条件,看我不老大耳刮子扇你。” 阮三亩怒道:“你闭嘴。阮樱,你说。” 阮樱扫了他一眼,淡淡开口,“爸,你和妈让我嫁给一个聋子,接了人家的彩礼。我不同意要退婚,你们就打我,饿我。” “这几天我也想通了,既然你们要卖女儿,我尊重你们的意见,同意嫁过去,就当还了你们的养育之恩。” 刘香兰和阮三亩似乎有些尴尬,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阮樱的语气严厉起来,带着些许戾气,“从今天起,我阮樱和老阮家没有任何关系。我阮樱是死是活,都和你们无关。同样,你们是死是活,也和我无关。” “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彩礼和这珠子就是我的价格。” “同意,珠子拿走。不同意,珠子就是我的。” 阮三亩和刘香兰交流了一下眼神。 他们老阮家是石塘村最穷的人家,儿子说不起媳妇,女儿说不到好人家。屋子不仅低矮潮湿,还漏雨。眼看着村子里盖新房的一家接着一家,他老阮家偏偏没钱。 阮三亩在村子里都不敢抬头走路。 他多需要一大笔钱来扬眉吐气啊。 刘香兰看着阮三亩,自从嫁到这个穷鬼家里来,她吃不饱穿不暖,当然了,二十年前那一段时间除外。阮三亩没本事,她都不敢回娘家,丢人。 她多需要这笔钱啊。 至于父女和母女关系,不重要。 阮荷可不管这么多,伸手就去抢阮樱手心里的大珍珠。 她要那颗大珍珠,她要做成项链挂在脖子上让叶含光看。 阮樱早已经料到阮荷的动作,拿着匕首对准珍珠,“抢就是一刀。” 珍珠可不能划拉。 一划拉只能碾碎做成珍珠粉。 阮三亩一把推开阮荷,“滚一边去。” 刘香兰眼热地看着那颗肥美的大珍珠,舔了舔嘴唇,“成,你说啥都成。” 阮胜来笑了笑,“二妹,你拿着刀干嘛?多危险?” 阮樱的匕首尖离珍珠又近了些,冷笑一声,“大哥,麻烦你写个字据,就写:珍珠收到,从此阮樱和阮家毫无关系。然后你们四人签字。我珍珠立刻给你们。” 阮胜来犹豫了一下,刘香兰吼了一句,“没听到你二妹说的话?快去。” 一分钟后,阮樱拿到了那个写在田字格本子上的字据,把珍珠递给阮三亩。 阮樱进了自己的厢房,看着漏着日光的茅草屋顶发呆。 她已经重生十天了,每天都在沙滩上转悠,还没找到那个救了她的男子。 找不到那个男人,她就报不了救命之恩。那么她重生又有什么意义? 她心里有股浓郁的伤感,泪花随即蜂拥而出,顺着她的眼角流下去。 第2章 原来是他 海军边防第八师基地大院背靠高山,面朝大海。大院中间一排最右边的小院子里,老政委苏爱国坐在叶淳光身边,斜着眼睛看爱将,“你小子走了狗屎运,我和你们彭师长给你找的那个姑娘如花似玉的,你一把年纪了还能吃口嫩草。我可告诉你,成亲那天你给我收起来你这副冷脸,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至于你怀疑我们有内奸的事情,你就放心交给我们,你好好养伤” 叶淳光侧头看过来,满脸疑惑,“您说什么?写下来。” 苏爱国猛然想到叶淳光的伤情,在心里叹了口气,拿起来纸笔写道:你抽空去看看人家,别空着手过去。 叶淳光点头,“好。” 他嗓音还没恢复,有些暗哑,好似含着一嗓子沙子。 苏爱国挥了挥手,起身走了。 叶淳光看着黄昏橙黄色的天空,眼神黯淡。 那么漂亮的姑娘,怎么肯嫁过来照顾自己?老政委肯定给人家施压了。 阮樱昏睡半日,被院子里的说话声吵醒。她一大早出门下海捞贝壳,到现在滴水未进,只好爬起来去厨房找水喝。 刘香兰嗓门不小,“村长可真有钱,肯花250块买那颗珠子。胜来,明儿我和你去赵家把亲事定下来,早点儿结婚,我要抱孙子。” 阮三亩跟着说:“剩下的钱翻盖屋子。我明儿就请村里人帮忙,先把堂屋推倒翻盖。要不台风天来了,我们都没地方落脚。” 阮樱喝了一口冷水,听到阮荷撒娇,“爸,妈,给我点儿零花钱吧。我在供销社看中一根绿色的丝带,小莲头上都有黄色的丝带呢。” 阮樱心里一冷,她从来都没有撒过娇,也不敢撒娇。 她小时候也试着撒娇,给她的是一巴掌和几句呵斥。 今天她去捞贝壳,没有一个人问她冒了多大的风险。 为什么? 她也是阮家的亲生女儿啊! 门外有人喊了一声,“家里有人吗?” 阮荷快步开了大门,看大门外站着的人,脸一下子就红了。 站在前面的人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皮肤被晒成小麦色。他穿着蓝条纹无领上衣,衣袖高挽起,露出来黝黑的手臂。 这人比叶含光还要帅。 桂旭东看着阮荷,微微一笑,“我们是海军边防基地的,我叫桂旭东。请问你父母在家吗?” 他心有疑惑,这姑娘年纪不大,就是外貌普通了些,根本不是苏政委说的什么花容月貌。 苏政委可真会骗人。 阮三亩和刘香兰都走过来,“同志,你们是?” 桂旭东赶紧奉送一个礼貌的笑容,“老叔,婶子,我们大队长来家里看看,顺便给新嫁娘送点儿东西。” 他身后那人本来背对着阮家,这时转过身来,一双冷漠的眼扫了一眼阮三亩夫妇,淡淡点了点头。 这人气质冰冷,气场很大,阮荷有些害怕,往刘香兰身后躲了躲,偷看此人。 他有些消瘦,身材颀长,利落的短发一根根刺向天空;眼窝内陷,幽深的眼神如同寒潭,看人的时候仿佛能看透人的内心。 穿着海军制服,衬衣领子扣到最上面一颗,半个喉结若隐若现,尽显男人魅力。 上衣绷得有些紧,一条深蓝色的军裤熨得笔挺,越发显得他宽肩窄腰,腰线下面全是腿。 桂旭东看到大队长把人家姑娘给吓得不轻,眼看着要冷场,赶紧笑了笑,“这是我们大队长叶淳光,将来大家都是一家人。” 刘春兰一下明白了,这就是苏政委说给阮樱的那个聋子。 “哦,是你们啊,进来,快进来。” 桂旭东却闪开身,让叶淳光先进去。 叶淳光一言不发,率先进了院子。 他一眼看到阮樱。 她静静地站在低矮的土房子前面,一双清澈透亮的桃花眼水汪汪的,眼尾微微翘起,让他熏然欲醉。 她看到自己,好似非常疑惑,又似松了口气一样释然。 阮樱啃着发黑的窝窝头发愣。 这人就是上一世救她的人,她记得那人的眼睛。 就是这样的深邃。 没想到找了十来天都没找到的人,一下子就出现在眼前,让她如在梦中。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幽幽地看着叶淳光,极力压制住自己的兴奋,她想跳,想叫,想使劲摇晃叶淳光。 可她什么都不敢做,看着叶淳光进了堂屋。 桂旭东看到阮樱,整个人仿佛是黑暗中的明珠,散发着柔和温润的光芒。 乖乖,这姑娘是不是天仙下凡?难道这位才是自家大队长的新嫁娘?苏政委眼光毒啊。 堂屋里就两个破烂的木头凳子,一个老旧的八仙桌,茶杯都是缺了口的,连个茶叶罐都没有。 刘香兰喊了一声,“阮荷,去烧水,给客人泡茶。” 叶淳光大马金刀地坐在凳子上,侧脸看了看桂旭东。桂旭东把一个鼓鼓囊囊的小包袱放在八仙桌上:“婶子,我们时间紧,这就要回去。这是我们大队长在供销社买的,麻烦您给新娘子,等她出门那天穿。” 刘香兰高兴得合不拢嘴,“好,好。” 她刚要把包袱拿过来,一只白嫩的手按住包袱。 阮樱看叶淳光,“这是给我的吧?” 叶淳光深度失聪,听不到声音。他幽深的眼神看着阮樱的粉唇一张一合,没说话。 桂旭东站起来,“这位就是新嫁娘吧?我们大队长给您买了些衣服,发票都在包袱里面,不合适可以去换。” 阮樱点点头,“嗯,谢谢你。” 她嗓音轻柔,带着清纯的甜美。 桂旭东老脸一红,侧头偷看叶淳光。 叶淳光站起来,朝着阮樱点点头,径直走了。 阮荷从外面进来,一把拉住阮樱怀里的包袱,“给我,我看看里面是啥?” 阮樱脸色一冷,眼神也跟着冷下来,“放手,这是给我的。要不你嫁过去?” 阮荷立刻松开手,“姐,你干嘛对我这么凶。我就是想看看,我又不要。你可真是的,干嘛这么小气。” 她眼里涌出来委屈的泪水,“妈,你看她,我就是好奇,又不要她的东西。” 刘香兰护住阮荷,“阮樱,有你这么做姐姐的吗?这里头的衣服你留一件就行,其余的给你妹妹。” 阮樱冷笑,“不行。” 刘香兰气势汹汹地看着阮樱,“你是姐姐,姐姐就应该让着妹妹。都这么大了,狗屁不懂吗?” 阮樱冷笑着站起来,“妈,您恐怕是忘了,我们已经签了协议,我已经和阮家没关系了。怎么,还想着从我这里讨要好处呢。脸皮这么厚呢!告诉你们,不可能。” 刘香兰的鼻子都气歪了,抬手就去扇阮樱。 阮荷就笑,“姐,看你不听话,挨打了吧。” 阮樱不躲不退,抬脚猛地跺在刘香兰的大脚趾头上,刘香兰大叫一声蹲下去,“小孽障,小混蛋……” 阮樱弯腰,食指指着刘香兰,眼光狠厉,“以后别惹我。否则,我可不会只踩一脚。” 她昂着头走了。 刘香兰坐在地上,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疼的,脸色煞白,低声骂道:“小贱种,没人要的小贱种,难怪你亲妈不要你……” 第3章 婚期提前 叶淳光和桂旭东回到海军大院,叶淳光问,“婚期定在几号?” 桂旭东一愣,拿了小树枝在地上划拉,“3月8号。” 也就是说,还有4天才能娶到那姑娘。 叶淳光微微垂头,“提前吧。后天去扯结婚证。” 桂旭东冷硬的脸上露出来一丝诧异,这老男人开窍了? 叶淳光本来不同意结婚,他都失聪了,就不要祸害别人了。 苏政委和彭师长都不放心他,出面给他找了个媳妇。这老男人不敢和政委和彭师长犟,勉强同意了。没想到今天刚见到人家姑娘,立马就要提前拿结婚证。 开窍了开窍了。 桂旭东看着叶淳光,有种家有儿子初长成的欣慰。 叶淳光想到阮樱啃着个发黑的杂粮窝窝头,心里有些微疼。 他知道阮樱家很穷,不过没想到竟然这么穷。 不仅如此,他还看到阮樱的手腕上有一道青紫的痕迹,很明显是被人打的。谁会打她?一定是她的父母。 她过得这么委屈?看到自己,眼睛都红了。 既然已经是自己的人了,那么他就早点把人接过来,好吃好喝地看着才放心。 结婚申请那一套流程苏政委已经帮他处理好了,他只需要带着阮樱去民政局拿结婚证即可。 想到这儿,叶淳光冷硬的脸柔和了一些,看了一眼傻乐的战友,“还不去值班,等糖吃?” 桂旭东气哼哼地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阮樱开了大门,她要去海边查看地貌。 一个高大的身影靠过来,“阮樱。” 他嗓门有些粗嘎,非常难听。 他早就到了,专门等阮樱出门。 阮樱吓了一跳,“是你?” 叶淳光紧盯着她的唇,辨识到她说的话,“今天带你去镇上买些东西。” 阮樱:“……我没时间,我要去山崖那边看看地貌,那边的岩石和海岬我也要好好看看。” 她说了这么长一句话,叶淳光辨识不出来,只好掏出来一个小本子和一只铅笔给阮樱。 阮樱才反应过来,他听不到。 她只好写了一句话:我有事,要去海边。 叶淳光眯了眯眼睛,“我刚分到一个小院,锅碗瓢盆都没有,也没有被褥。” “……院子还没收拾。” 阮樱明白了他的意思,“哦,那好吧。” 这可是她的救命恩人啊,自己回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报恩。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个人,她自然要同意。 她同意嫁人本来是权宜之计,只想早日离开阮家。谁曾想这么巧,嫁的人是恩人! 她放下小背篓,两眼亮晶晶地看着叶淳光,“走吧。” 叶淳光偏腿上车,单脚支地,回头看了看阮樱。 阮樱是从十年后重生回来的人,思想毫不老套,也没有少女的羞涩,一点儿都不扭捏,抬腿坐在自行车后座上。 乡村的小路不平整,叶淳光小心避开那些坑坑洼洼,早晨的阳光懒洋洋地照在身上,还有些早春的料峭。 他昨天回去后,就坐在家里唯一的木床上发呆。 他要成亲了,还是自己喜欢的女孩。 一个月前,琼岛敌方驾着战舰突破海峡防线往我边防驻地发射大炮,海防八师仓促应战,他带着一小队战士开着战船战斗在最前线。海水被炮弹打得乱飞,一个刚入伍的小战士没有任何经验,眼看着就要被水流冲到海水里去,他扑倒小战士,自己却被炮弹的气流震到,双耳流血不止。 那次战事,有两个小战士被水流卷走,至今没有找到尸体。 他也深度失聪。 这样的自己,已经是个半残人,配不上这样的女孩。 这套小院子还是苏政委给他争取来的,除了一张木床,连个蟑螂都没有。这怎能结婚? 所以他一大早就来找阮樱,要带着她去置办些东西。 前面一个小沟横亘而过,叶淳光没来得及刹车,自行车猛地颠了一下,阮樱被颠起来,屁股被冰冷的后座咯了一下,“哎哟。” 她一下拽住叶淳光的衣角,免得自己被颠下去。 叶淳光听不到,可感觉到了。他放慢速度,专心骑车。 镇子离海边不太远,也就十几里路,半个多小时就到了。 七十年代的小镇,一条不太宽的大街,两边摆满了小摊,买菜的、买鸡和鸭子的、买猪肉的、买粮食和农具的,应有尽有。 还有卖早点的,小馄饨、油饼、面条和鱼汤那些,选择还不少。 阮樱昨天晚上啃了个窝窝头,到现在没吃什么东西,现在闻到这些食物的香味,肚子叽里咕噜直叫唤。 她脸上一红,偷看叶淳光。 不过马上想起来,这人根本听不到。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她想吃东西,可惜口袋里一分钱都没有。 叶淳光看着阮樱吞咽了下口水,眼神紧了紧,在一个小摊子前面站定,“老板,来两份黄鱼面,打两个荷包蛋。” 摊主一看来生意了,“好嘞,立马就好,您先坐。” 阮樱有些惭愧,她是来报恩的,现在倒先吃上恩人的早饭了。 等冒着热气的黄鱼面端上来,阮樱瞬间忘记了惭愧。 美食第一。 叶淳光看着阮樱狼吞虎咽,心中微怒。 阮家怎么回事?这么一个女儿都不让吃饱饭! 自己提前婚期的决定是对的。 吃光满满一大碗黄鱼面,叶淳光去结账,阮樱看到有摊位卖碗碟和筷子的,快步走了过去。 有人拦住她,流里流气地盯着阮樱的胸口,“吆,小美人来买东西?要啥,哥哥给你买。” 这人色眯眯地看着她,“听说你要嫁人了,还是个聋子?我说你不如跟我吃香喝辣,我一个月给你2块零花钱。” 他回头看了看,“兄弟们,你们说呢?” 后面几个二流子猥琐地笑起来。 阮樱认识这人,是隔壁路下沙村的二流子祈四狗。他盯着自己很久了,有时候还会拦住自己调笑。 上一世自己胆小懦弱不敢反抗,这一世,我可去你的吧。 阮樱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祈四狗被狠狠打了一巴掌。 祈四狗捂住脸,简直不敢相信。往日这个阮樱很好欺负,每当他带着几个兄弟拦住她说些黄色笑话,或者搂住她的肩膀摸她,她吭都不敢吭,就是个没脾气的美人。 他愣神的功夫,阮樱照准他另外半边脸又扇了一巴掌。 啪。 后面几个小兄弟开始起哄,“四哥,人家生气了。哈哈。” “四哥,赶紧哄哄人家。” “四哥,最难消受美人恩,这下丢脸了吧。” 祈四狗脸色通红,恶狠狠地盯着阮樱,抬手就扇过来。 阮樱冷笑一声,捏住祈四狗的衣领,抬起来膝盖奋力往上一顶。 咔嚓。 祈四狗一下栽倒,脸色蜡黄,鼻子眉毛都挤成一团,“啊----” 后面的几个小混混吓呆了。 哎嘛,咋啦这是? 祈四狗疼得捂住裆部,“给我打,打死这小贱人。” 四个小混混把阮樱团团围住,其中一个伸手来推阮樱,另外一个抬脚就踹过来。 第4章 你家被砸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一只小麦色的大手拉着阮樱往后一扯,另一只手攥住那人的手腕用力一捏。 咔嚓。 那人立刻跪在地上,脸都疼得变形了,鼻子眉毛都挤在一块儿,“我的手,我的手断了。” 另一个二流子已经踢过来,叶淳光抬脚对准他的脚踢过去,两脚相逢勇者胜,那人只觉得自己的大腿小腿一起断了。 “饶命,英雄饶命啊,饶命。” 周围看热闹的人纷纷鼓掌,“这几个小混混早就应该收拾了。欺负人家姑娘,该。” “这祈四狗一天到晚在街上溜达,见了小姑娘就调戏人家,早就该进局子。” “这位英雄身手不错,鼓掌。” 另外两个小混混不敢上前,见形势不对头,分开看热闹的人群溜了。 叶淳光回头看阮樱,“没事吧?” 阮樱冷静地笑了笑,“没事。” 不过,她心里的崇拜都快飙升到200%了。 哎嘛,这男人战斗力爆表耶。 有人喊道:“公安来了,公安来了。” 阮樱心里一动,拉着叶淳光就跑。 叶淳光是军人,他不能因为打架这种事沾上污点。她可看过不少电视剧,军人犯了错就很难升迁,一点儿污点都可以被有心人利用。 叶淳光握住那只白嫩嫩的小手,心跳如雷,也不问阮樱为什么跑,只跟在她身后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往前跑。 跑吧,把心里的郁闷之气都跑干净。 两人拐入一个小胡同,两边都是低矮的平房,这才停下来。 阮樱是渔家女,身子底子好,跑下来气不喘脸不红,眼睛更亮了。满头秀发垂在胸前,衬托得她的肤色更加娇美。 叶淳光喉咙紧了紧,仿佛很渴,“为什么要跑?我们没错。” 阮樱伸手,叶淳光掏出来小本子和铅笔给她。阮樱写道:不能让你的军人历史被这种小混混玷污。 叶淳光冰冻的心似乎开了一丝缝隙。 她这么替自己着想? 阮樱往外探了探脑袋,“走吧,他们没追上来,我们去买东西。” 叶淳光和阮樱没有光顾小摊子,而是进了供销社。叶淳光选了碗碟、筷子、几个瓷勺、一个铁锅和一个瓦罐,还买了油盐酱醋、蜂蜜、白糖红糖,连盐罐子都买了,另外买了棉布和棉花,简直花钱如流水。 东西太多,叶淳光给供销社留下地址,让他们下午送过去。 出了供销社,叶淳光站定,“你明天准备好,我们来镇上扯结婚证。” 阮樱:“……” 怎么提前了? 叶淳光小麦色的脸红了一下,解释了句:“我可能会有任务。” 阮樱明白了。 不过,他什么都听不到,上头还会给他安排任务?这不科学。 叶淳光送阮樱回村,快到村口的时候,桂旭东骑着车子迎面赶来,给叶淳光看纸条:有任务。 阮樱从车上跳下来,疑惑地看着桂旭东,“他还受伤呢。” 桂旭东并不解释,“赶紧。” 叶淳光就看着阮樱,“下午供销社送东西过去,我可能回不去。你能不能……” 阮樱点头。 桂旭东看着叶淳光把家里的钥匙交给阮樱,心里啧啧赞叹,没想到自家大队长这么快就把人给拐家里去,手段太阴险,真不要脸。 这姑娘看着这么单纯,哎哟,好担心被自家大队长给吃干抹净呢。 两人走了。 阮樱刚进村,二奶奶看到她就叫起来,“阮樱,你家都被砸了。赶紧回家看看吧。” 啥? 就阮家那个破烂样,还能被人砸? 这得是多大的仇恨! 阮樱快步往家里赶过去。 阮家外头围满了村民,阮樱站在人群中间往阮家院子里看。 阮三亩蹲在院子里使劲抽着旱烟,一张老脸上满是愁苦。阮胜来抱着脑袋蹲在鸡窝旁边,刘香兰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我就不该嫁过来,嫁到你老阮家没享过一天福,天天就这些事闹来闹去,离婚。阮三亩,我要跟你离婚,离婚---” 旁边的一个妇女笑着说:“阮胜来被刘香兰宠得不像话,这下好了,家又被砸了。” 另一个人也笑:“赌博能是好玩的?根本控制不了。这个家算是完了。听说他们还想娶儿媳妇。我看谁嫁过来谁倒霉。” “这下好了,听说阮胜来赌钱欠人家500多块,债主把他家都砸了,还抢走了200块。那200块钱可是阮樱的彩礼啊。” “阮三亩就会卖女儿,阮樱这孩子苦啊。” 阮樱明白了,阮胜来好赌,一开始是几块几块钱的赌,后来就是十块十块的赌。家里的收入都被他拿去赌了。 阮樱摸了摸口袋里那张和阮家脱离关系的纸条,心里一阵舒坦。 还是自己有自知之明。 刘香兰哭了一会儿,看到阮樱站在人群里看热闹,好像看到了救命稻草,“阿樱,咱们家被砸了,铁锅都被砸了个洞。你赶紧再去海里捡个贝壳,找个珠子拿去卖。” 所有人都看向阮樱。 阮胜来脸上被打得一片青紫,“阿樱,哥哥求你,再去海里找一找,看能不能再找个贝壳卖。” 阮荷也从屋子里蹿出来,“姐,家里的钱都被那群人抢走了。你赶紧想想办法啊。” 阮樱淡漠的笑了笑,“你们阮家被打砸,和我有什么关系?找错人了吧!” 阮荷眼睛一红,好似要哭出来,可怜兮兮地看着阮樱,“姐姐,家里生你养你,你怎么能说这话?大家都是一家人。” 看热闹的村民们已经挤进来,“阮樱,你这做得可不对。” “他们对你再怎么不好,也是你的生身父母。家里遭了难,你作为女儿,应该帮一帮。不就下海找点儿鱼获吗。” “就是,平时看着也挺孝顺,怎么这一次,就这么不上道呢?白瞎这么好看的一张脸。” 阮樱冷笑一声,这世上就是不缺那些不明真相还胡乱评论的人。 她大声说:“各位叔叔婶婶,今天大家都在,借着这个机会,我说个事。” “我爸妈逼着我嫁给一个聋子。我不同意,他们就往死里打我。你们看。” 她“刷”地撸开两条衣袖,露出来被打得青紫的胳膊。 白嫩的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惨不忍睹。 阮樱弯下腰,把衣领往下压,脖子上的青紫更多。 村民们一阵惊呼,都吃惊地看着阮三亩两口子。 “刘香兰,你疯了吧,把自家闺女往死里打?” “可没见过这么狠心的妈?你是她亲妈吗?” “阮三亩,你这当爹的,咋这么狠心?人家疼女儿还来不及,你们倒好,往死里打。” 刘香兰和阮三亩同时缩了缩脑袋。 阮樱高声说道:“我身上的伤比这还要严重。他们还饿我,不给我东西吃。人家男方给了200块彩礼,他们一分都没给我,就这样把我给卖了。” “昨天我下海找到一粒珍珠,他们拿去卖了250块,我一分也没有。他们为了拿到这笔钱,还给我签了协议,你们看看。” 阮樱打开那张纸条,让村民们看了一眼。 有人读了出来:珍珠收到,从此阮樱和阮家毫无关系。 下面是阮三亩等四人的签字。 众位村民都吸了一口冷气。 “阮三亩,平时你们欺负阿樱也就算了。逼婚这件事做得太不地道。都啥年代了,还拿女儿换钱。” “解放前卖女儿,到现在还卖女儿。呸。” “拿女儿填儿子,不要脸。” “自己没本事挣钱,儿子赌博,现在连女儿采珠的钱也要昧下。我可没见过这样当父母的。” 阮三亩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两眼恶毒地盯着阮樱,恨不得撕了她。 阮樱才不怕,“我在这个家拼命干活,却吃不饱穿不暖。各位叔叔婶婶,这你们是知道的。” “我忍了19年,现在我决定不忍了。” “这样的父母,配不上我阮樱。” “从今天起,我和阮家没有任何关系。” 她拿回纸条,扭身进了厢房。 厢房内凌乱不堪,叶淳光送来的那个小包袱不见了。 刘香兰轰走村民,随后进了厢房,“你不是和阮家没有关系了吗?你还有脸赖在这儿?你滚,立刻给老娘滚出去。这个家罩不住你。滚---” 阮樱看着刘香兰面目狰狞的脸,这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这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吗? 她上一世就有这个疑虑,现在这个疑虑更重了。 她问:“我的包袱呢?” 阮荷依着门框,“什么包袱?你可别污蔑人?你怎么还不走?赶紧滚蛋。” 刘香兰靠在门框上,无聊地弹了弹指甲。她倒要看看,阮樱没有一分钱,能去哪儿?睡桥洞吗? 到时候还不得乖乖回来求饶。 第5章 辞了她,让她走 阮荷穿着崭新的红色小西装和黑色的棉涤长裤,正是叶淳光送来的那套。 阮樱逼近阮荷,笑眯眯地扯住红色小西装的衣角,“这可是叶淳光那个聋子送来的,谁穿谁就会嫁给聋子。你这么喜欢,我送你了。” 阮荷气得浑身发抖,“你、胡说八道。” “好呀,那你脱下来。” 阮荷抿了抿唇,泪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阮樱,你还是不是我姐?” 阮樱歪了歪脑袋,“现在叫姐?刚才还叫我滚蛋呢。脱。” 阮荷护住新衣服,“我偏不脱。” 阮樱抬手一撕。 刺啦。 褂子被撕成两片,露出来里面的夹袄。 阮樱嘲讽地笑了笑,“哎哟,不好意思,手滑。” 阮荷“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刘香兰搂住阮荷,‘我的儿,我给你缝缝,还能穿。阮樱,你个小贱种......’ 阮樱不去听刘香兰的怒骂,快步走出阮家。 她不是无家可归的人,她有新家。 海军大院离石塘十几里路,阮樱走得很快,她心情激荡,一路小跑着到了那里。 大院门口站着两个小兵,站得笔直,“你找谁?” 阮樱笑了笑,“我找叶淳光。” 小兵拿了登记本让阮樱签字后才放行。 阮樱按照叶淳光给的地址顺利找到那个小院子,开了门进去。院子不大,扫得很干净。两间平房里只有一张木床,铺着军绿色的被褥。 叶淳光说的是真的,果然家里什么都没有。 不过胜在干净,墙角都没有蜘蛛网,屋顶也是红瓦的,看上去非常结实。 这比阮家四处漏雨的小厢房好多了。 “有人吗?” 阮樱知道供销社送东西的人到了,“来了来了。” 供销社的人送了满满一大车的东西,都堆在院子里。 阮樱开始忙起来,安排那些锅碗瓢盆和油盐酱醋。 又有人拍门,“叶队长在家吗?” 阮樱探头一看,一个三十来岁的妇女和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站在门口,两个人都探究地看着她。 “叶队长不在家,你们是?” 那个三十来岁的妇女抱着个大南瓜,“我叫陈玉梅,住隔壁,刚才听到你家有动静,过来跟你打声招呼。” “给,这是我自己种的南瓜,窖藏了一冬天,你蒸着吃,可甜。” 阮樱赶紧接过来,“谢谢大姐,家里正好没吃的,回头我买了还你。” 陈玉梅赶紧摆手,“看你说的,远亲不如近邻,客气啥。” 那个二十来岁的姑娘梳着两根大辫子,挑剔地打量着阮樱,“我是大院幼儿园的老师,我姓秦,前两天从叶队长这儿借了本书,还没看完,来和他说一声。” 阮樱顿时警觉,哇,没想到叶淳光还能搞借书还书佳人才子的佳话啊。 “哦,他不在家。等他回来,我告诉他。” 秦素素昂着下巴,“请问你是?” 阮樱沉默了一下,“哦,我是阮樱,过来照顾叶队长的。” 原来是个保姆。 虽然漂亮了些,可也是个保姆。 秦素素放心了。 隔壁的孩子突然哭起来,“妈,妈,弟弟晕倒了。” 陈玉梅大惊,扭身就跑。秦素素和阮樱也追了出去。 隔壁的院子大一些,当中三间平房。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子搂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吓得脸色煞白。那个男孩子双目紧闭,口吐白沫,呼吸非常急促。 陈玉梅吼道:“怎么回事?你怎么看你弟弟的?你弟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掐死你。” 秦素素拉开女孩,“媛媛,你告诉秦老师,怎么回事?” 那个叫媛媛的女孩抽抽噎噎的,“我也不知道,我在扫地,弟弟一下子就摔倒了。我不知道,哇---” 阮樱却看男孩脚丫子旁边躺着个红色斑点的鸡心螺。 鸡心螺是海洋毒王,螺肉有剧毒,一根毒针刺入人体,一支烟的功夫人就会一命呜呼。 她拿了小树枝扒拉那个火红色的鸡心螺,里面的螺肉已经不见了。 再看周围,也没找到螺肉。 她问陈玉梅,“陈姐,家里养鸡鸭猫狗了吗?” 陈玉梅没理阮樱,抱着男孩子就要往外跑,秦素素瞪了阮樱一眼,“小保姆,你可真会添乱。没看到家里乱成这样?你还有心思问什么鸡鸭猫狗?” 媛媛说了一句,“家里啥都没养。” 那就对了。 阮樱拦住陈玉梅,“陈大姐,孩子中毒了,立刻用筷子给他催吐。” 秦素素扯开阮樱,“你懂什么?陈大姐,赶紧去基地医院。这个点儿医生还没下班。” 陈玉梅抱着孩子就跑。 阮樱看到孩子的脑袋耷拉着,“陈大姐,已经来不及了。赶紧催吐。” 秦素素对阮樱有一股说不清楚的排斥和敌意,“你懂什么?可别霍霍孩子了。耽误了孩子你抵命?” 阮樱根本不搭理她,抢过来孩子让他趴在石头桌子上,随后捏开孩子的嘴,伸手进去在男孩子喉咙那里搅动,同时还使劲拍打男孩的后背。 秦素素就要扯阮樱,阮樱怒目而视,“走开,别耽误孩子病情。耽误了你抵命。” 她杏眼圆睁,带着怒火,秦素素一时间不敢反驳。 陈玉梅不知道如何是好,蹲在旁边干着急,“我的儿啊,你可不能出事,出事了妈还怎么活啊。” 阮樱也着急,三月的天还有些冷,她额角的冷汗都出来了。 时间就是生命。阮樱一狠心,伸了两根手指头进去搅动孩子喉咙。 她敢肯定,孩子吃了鸡心螺的有毒螺肉,必须要催吐,然后再用泻药让孩子拉出来。 孩子喉咙一动,拼命张大嘴巴,“哇”地一声吐了出来,吐得满地都是食物,满院子都是呕吐的腥臭。 陈玉梅扑过来大哭,“我的儿啊,我的儿,你可要了娘的命啊。” 阮樱被陈玉梅推得一屁股蹲在地上,她不顾生气,拿小树枝扒拉地上的呕吐物,果然发现了一团红乎乎的肉,还没有嚼碎,看样子男孩子很馋,就这么着生吞了下去。 她松了一口气,拍拍手站起来,“陈大姐,孩子已经吐出来了,赶紧送医院去,告诉医生孩子吃了红皮鸡心螺的螺肉,看看医生后续怎么处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自信的张扬,秦素素更加讨厌她了。 陈玉梅来不及道谢,急匆匆抱着孩子出门。 阮樱径直回了隔壁院子,她要立刻洗手,这时候才觉得满手都是粘液,非常不舒服。 没想到秦素素跟着进来了。 她看到叶淳光站在院子里,掏出来小本子写道:叶队长,这两天身体怎么样?要不要我陪你去医院检查? 叶淳光摇头不语。 阮樱使劲用肥皂搓手,皱着眉嘟着嘴的模样很可爱。叶淳光有些愣神。 秦素素发现了,使劲摇了摇叶淳光的胳膊,让他看小本子:叶队长,我有个远房亲戚懂医,我让他来给你看看耳朵? 叶淳光扯了扯嘴角,“不用,医生已经帮我检查过了。谢谢你。” 阮樱已经洗好了手,她饿了,家里只有一个陈玉梅送来的老南瓜,她准备蒸南瓜吃。 她拿了新买来的菜刀,对准大南瓜砍下去。可惜南瓜太大,菜刀给陷下去了,她用了吃奶的力气都没拔出来。 叶淳光快步上前,“我来。” 秦素素嫉妒的脸都红了,写了一句话给叶淳光看:叶队长,这个小保姆连砍南瓜都不会,辞了她,让她走。 小保姆? 叶淳光一愣,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第6章 一点悲伤的样子都没有 阮樱扫了纸条一眼,笑了笑,自己是小保姆? 不过,这样说也对,自己就是人家买来照顾叶淳光的嘛。虽然她也乐意,但是她心里很不舒服。 “秦老师,我是小保姆,所以可以在这个家。您呢?天都黑了,您不回家吗?叶队长目前还是单身,瓜田李下的,您不觉得不方便吗?” 秦素素气得直跺脚,扭头去看叶淳光。可惜叶淳光垂着脑袋砍南瓜,没看她。秦素素没办法,脸皮也没那么厚,只好走了。 阮樱拍了拍手,气走了这个烂桃花,舒坦。 叶淳光拨拉了几下煤球炉子,火苗上来了,屋子里暖和起来。 阮樱抢着把南瓜蒸上,偷眼看了看叶淳光,“叶队长,我被赶出来了。能不能……” 叶淳光递过来一个小本子。 阮樱拍了拍脑门,她还不习惯这种对话方式。她在小本子上写:我被赶出来了。能不能在这儿睡一夜? 叶淳光眼角一紧,“怎么回事?他们又打你了?” 阮樱摇头,“没,阮胜来赌钱输了,家被砸了。他们让我去海里捞珍珠卖钱还赌债,我不同意,他们就把我赶出来了。” 说完,再次拍了拍脑门,懊恼地说:“哎哟,我总是忘记你听不到。” 她不想写这么多字,只好写:没打我。 叶淳光眨了眨眼,嗓音低沉,“这里就是你的家。” 阮樱心里一松,眉开眼笑,“好。” 叶淳光心中疑惑,这丫头被赶出来,怎么一点儿悲伤的样子都没有? 阮樱问:“你买这么多棉花干嘛?” 突然懊恼,哎哟,这人听不到还真挺麻烦的。难怪苏政委要给他找个媳妇伺候他。 阮樱拿了纸笔写字:买棉花干什么? 叶淳光皱了皱眉,“家里没有新被褥。” 阮樱点头,表示明白了。 她想到自己把秦素素给气走了,也不知道叶淳光生不生气。她看着炉火,在小本子上写:我气走了秦老师,你生气吗? 叶淳光摇头。 阮樱明白了,看来叶淳光对秦素素没啥感觉。 她瞬间不自责了。 叶淳光看了看阮樱,心里的那个问题也不敢问,又怕冷场惹她不高兴,左思右想,进屋拿了个小红布包递给阮樱。 “什么啊?还包着红布?” 阮樱好奇,打开红布一看,竟然是厚厚的一叠现金、粮票和布票,一张工业用票,最下面是一个农业存款折。 阮樱打开存款折,哇,后面竟然有三个零。 这人还是个隐形大佬,难怪昨天买东西买到手软。 “你有这么多钱?” 叶淳光看着阮樱的红唇,似乎在辨识她在说什么。 阮樱只好写:你还是个大富翁!!! 后面加了三个感叹号,表示她非常吃惊,佩服,惊讶…… 叶淳光似乎笑了笑,抿了抿嘴唇,“你收好。” 阮樱震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给我?” 这次叶淳光读懂了她的唇语,点了点头。 阮樱立刻把钱和存折包好塞到叶淳光手里,使劲摇头。 叶淳光嗓门一紧,乌黑的眼眸锁定阮樱,随后垂头不看她,“家里都是女人管钱。” 他不敢再说,起身去了院子里站着。 她没看上自己,可惜自己卑鄙,不舍得放她走,只好拿钱给她,让她知道自己有能力养家。 她不要。 怎么办? 叶淳光看着夜色发愁。 阮樱无奈,只好把那个烫手的红包放在枕头下压着,她也没地方放。这个家连个箱子都没有。 南瓜熟了,阮樱把喷香的南瓜淋了一勺蜂蜜,放了一把新买的小瓷勺,端给叶淳光。 叶淳光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蜂蜜南瓜泥,几口吃完。阮樱又给他添了一大碗,自己只吃了一小碗。 这年头的东西就是好吃,都是食物本来的味道。不像后来八十年代的食物,那么多的添加剂。 阮樱洗好碗碟,收拾好灶台。叶淳光拿着崭新的漱口杯和牙刷进来,“给。” 阮樱一看,这男人好细心啊,牙膏都给她挤好了。 她回来后,还没有刷过牙,自己都忍不了了。奈何阮家太穷,刷牙这件事根本不存在。 没想到,在这个新家,在这个陌生的恩人家里,她可以刷牙! 阮樱心头感动,昂着脸冲叶淳光笑,“谢谢叶队长。” 她本来就长得漂亮,现在笑得眉目弯弯,叶淳光觉得口干舌燥,扭头走了。 阮樱刷好牙,发愁自己在哪儿睡觉。 这家里只有一张床! 叶淳光跟她说:“我去宿舍住一夜,你把门锁好。这里很安全,不用担心。” 阮樱眼睁睁看着他推门走了。 她明白,自己和叶淳光还没有领证,不算正式夫妻,他这么做是为了避嫌。 真是个谦谦君子。 阮樱躺在硬得不能再硬的木床上,算是明白了叶淳光为啥买那么多的棉花了。这床根本没有褥子,只铺了一层床单,床板是纯木头的,翻个身都硌得疼。而且她也没枕头,她也不想用叶淳光那个破得露着棉花胎的枕头。 明天一定要做被褥和枕头。 她直挺挺地躺在硬板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阮樱害怕自己睡过头,天蒙蒙亮的时候醒了后就没再睡。她依旧蒸了南瓜,等南瓜熟的功夫,她给棉布过了一次水,发愁晾在哪儿。 院子里连棵树都没有,都没地方栓绳子。 这个家,真的要从零起步啊。 有人拍门,阮樱开了大门,叶淳光站在门口,脸色有点儿红,额角都有些微汗。 他递给她一个铝制的饭盒,还热着。 “食堂里打的饭,我吃过了。” 阮樱开了饭盒,两个白胖白胖的肉包子还冒着热气。 “哇,一看就好吃,这个油皮最好吃。” 阮樱高兴得两眼眯成一条缝,皱着小鼻子使劲儿嗅肉包子的香味。 叶淳光吞了口口水。 她比肉包子还好吃。 阮樱拿了小本本写字:家里没地方晾衣服,你看能不能栓两个柱子? 叶淳光点头,“好。” 他倒了一杯热水给阮樱,“先吃饭,吃好了我们去镇政府。” 阮樱眨了眨眼,瞬间明白这人要去镇政府扯结婚证。 这么急干嘛?不就十几里路吗。 第7章 不要打扰人家小夫妻 阮樱吃包子的时候,叶淳光在枕头底下看到了那个红布包,眼神黯淡了一下,扭头看了一眼吃着包子的女孩,没动那个红布包。 他选了条长裤叠好,用绳子绑在自行车后座上,伸手压了压。 昨天硌到她了,今天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阮樱坐在自行车后座上,今天他骑得很稳当,车子一点儿都不颠。车子后座还捆了块布料,坐着非常舒服。 这个男人还挺细心的嘞。 这年头扯结婚证非常简单,苏政委已经给这边的工作人员打了电话,人家热情接待了叶淳光,还给了叶淳光一包喜糖,“恭喜叶英雄。” 叶淳光把喜糖拆开分给工作人员,“谢谢。” 这年头的结婚证没有照片,红彤彤的国旗中间悬挂着国徽,看着无比神圣。工作人员填写好两个人的名字,盖上红色的政府部门大印,两个人一人一张,“成了,现在你俩是夫妻了。” 叶淳光眼疾手快地把两张结婚证接过去,“我拿着吧。” 他把结婚证都装入他的布包里面,还用力拍了拍。 阮樱:“……哦。” 出了政府大院,叶淳光问:“你家里还有什么东西?我们先过去拿。” 阮樱落落大方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家里也不过是几件破衣服而已。 叶淳光又问:“我给你买的衣服呢?你怎么不穿?” 阮樱瞪了他一眼,她不想说,有那样一个家庭,她不想在外人面前揭开家丑。 叶淳光看她不肯回答,也就不再追问,“供销社还有不少衣服,我们过去选两件。” 阮樱哪里好意思花他的钱,拿了小本子写:不要。家里没吃的,我们去供销社买些米面粮油吧。 叶淳光点头。 叶淳光让阮樱去选米面,他则去了另外一边的柜台,和柜台的女服务员指了指阮樱。阮樱根本不知道,她买了二十斤面粉和十斤玉米面,准备做些馒头和玉米面窝窝头当早饭吃。 她还选了些菜籽,反正小院子空着,她要种些大白菜和小油菜,葱和蒜也要种两畦。回家后和陈大姐要些南瓜种子,到了秋天就能吃到南瓜了。 等两个人大包小包回到海军大院的时候,都快晌午了。 阮樱跳下车,眼睛都睁大了。 小院门上贴着两张大红的“囍”字,推开院门,早上还空空荡荡的院子里竟然种了两棵小树,只不过还没长出来树叶。两颗树上还贴心地拴着晾衣绳,早上出门的时候洗好的碎花棉布晾在上面,迎风招展。 房门上也贴着大红色的“囍”字,一串红色的小鞭炮悬挂在屋檐下,非常喜庆。 房子里的人听到动静,走了出来。 这人头发灰白,额头上有两条深深的皱纹,眼角也是鱼尾纹,精神矍铄得很。 “回来了。” 随后,几个年轻男子跟出来,随后是陈玉梅带着两个孩子,都笑着看着阮樱和叶淳光。 叶淳光小麦色的脸皮红了红,“这是苏政委,叫人。” 这就是那个给叶淳光买媳妇的老政委? 她不恨他,要不是他,自己也不会这么顺利就找到了叶淳光,她不能恨他,还要感谢他呢。 她落落大方,“苏政委好。” 苏爱国满意地点头,“好,好。” 也不知道是说人好呢,还是说阮樱的态度好呢。 总之,非常满意。 陈玉梅满脸都是笑容,“赶紧,吉时到了,放鞭炮。” 桂旭东点燃鞭炮,瞬时间满院子都是鞭炮噼里啪啦的声音,红色的鞭炮被炸得到处都是,小院子弥漫着炸药特有的味道。 阮樱捂住耳朵,笑个不停。 这是她的婚礼! 鞭炮放完,昨天那个小男孩拉着她姐姐跑过来,“新婶婶,喜糖呢?” 叶淳光从布袋里掏出来一袋子喜糖,抓了一大把,“给,用手捧着。” 两个孩子欢天喜地地捧着喜糖,蹲在院子里开吃。 苏爱国大手一挥,“礼成,送入洞房。” 阮樱差点儿笑出声来。 叶淳光不敢看她,心里暗骂这苏政委可真能作。都说好了静悄悄的领个证就行,他又来这套。 苏爱国使劲拍了拍叶淳光的肩,“好好干。” 叶淳光瞪他。 苏爱国的老脸一红,算了,反正这小子也听不到。 “行了,你们几个就不要打扰人家小夫妻联络感情,都跟我回去。” “陈玉梅,你也带着孩子回家去,别打扰他俩。” 陈玉梅笑着说:“政委,我和阮樱说两句就回家,不会耽误她。” 苏爱国带着桂旭东他们几个出门,小院子瞬间安静下来。 陈玉梅站在阮樱面前,眼角一红,“阿樱,昨天多亏了你帮忙,要不然我就要白发人埋黑发人了。” 阮樱也关心昨天那件事,“陈大姐,医生怎么说的?” “就是那小子吃了鸡心螺的螺肉,谁能知道那么好看的东西竟然有毒?要不是及时催吐,我儿子就……” 阮樱问:“陈大姐,您不是海边长大的吧?” 陈玉梅点头,“嗨,我是山西过来随军的,这些海味我都不认识。昨天还被医生骂了一顿,说我没尽到做母亲的责任。你说说,海产品那么多,我怎么会都认识?” 她昨天不仅挨了医生一顿骂,还被她男人打了一顿,说如果儿子没了,他就离婚。 阮樱安慰她,“没事,以后小心就行。” 陈玉梅勉强笑了笑,“好,你们小两口说话吧。高媛,高振东,回家了。” 小院子瞬间安静下来。 阮樱进了房间,突然顿住脚步。 房间里多了几样家具,都是些旧家具,看样子是苏爱国让人搬过来的。 一张八仙桌,两把木条长凳和一个放碗碟的木头厨柜。 八仙桌上放着四小碟糖果,花花绿绿的,很有气氛。 卧室的床头上贴着大红色的“囍”字,床边多了个小木桌,桌上放着朵大红花。 唯一的玻璃窗户上贴着两个红色的“囍”,让这个家徒四壁的地方平添几丝喜庆。 阮樱不由赞叹苏政委的细心,叶淳光真的有个好领导。 但是想到上一世苏政委的结局,阮樱难过地低下了头。 第8章 新婚夜,做棉被,聊八卦 门外高媛喊道:“新婶婶,我来送东西。” 她端着陈玉梅做的红枣馒头,高振东捧着一大碗红烧肉炖土豆,都热气腾腾的香气扑鼻。 阮樱弯腰捏了捏高媛的小鼻头,“谢谢你。等会儿我到你家去玩好不好?” 她长得这么漂亮,说话还这么温柔,高媛高兴得连连点头,“嗯嗯。” 高振东看着眼馋,“新婶婶,你也捏捏我的鼻子。” 这也要比? 阮樱弯腰捏了捏高振东的耳朵,“海里的东西颜色越好看越有毒,以后不要乱吃哦。” 高振东小脸一红,眨巴着两只小眼,“嗯,我以后只吃难看的东西。” 阮樱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她的笑声如同银铃一样清脆悦耳,叶淳光的耳朵动了动,他似乎听到了一丝丝响声。随后那响声消失了,他的世界又是一片寂静。 叶淳光皱了皱眉,把红烧肉和红枣馒头放在八仙桌上,倒了两碗开水,“吃饭吧。” 阮樱看到叶淳光消瘦的脸颊,给他夹了两块最大的红烧肉,“你吃。我不爱吃肥肉。” 她专门捡红烧肉里面的土豆吃。 不过,陈玉梅做的红枣馒头的确好吃,又劲道,越嚼越香,她连着吃了两个才不吃了。 自从她重生回来后,这是第二次吃饱。 阮樱知道七十年后期到八十年代海军发展迅速,国家尤其重视建江省的海军建设,因为建江省对岸就是岛国,仅仅隔着一条狭长的海峡。 她曾听过新闻广播,叶淳光十年后已经被提拔为建江海军的最高指挥官,是国内最年轻的海军上将。 国家不可能让一个失聪的人领导建江省海军,叶淳光那个时候肯定痊愈了。 这可是条金大腿啊。 金大腿要抱紧。 阮樱冲着叶淳光甜甜一笑,“叶队长,我吃好了,你洗碗吧,我要去做棉被了。” 叶淳光僵硬地站着,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看。 她的笑太好看! 白天裁剪好的棉布已经晒干了,阮樱把大团的棉花撕开,一层层扑在棉布上,还时不时用手压一压,看看平不平整。她手脚麻利,一层层棉花在她手底下铺开,跟开了一片白色的花海一样。 她可不想再睡一夜硬板床。 叶淳光收拾好灶台,进来就看到阮樱跪在一大片白色的棉花上面,腰肢纤细…… 他立刻扭头看窗外,手心都是汗。 这是他的新婚夜,新娘子忙着缝新棉被。 有人在外头拍门,“队长,开门。开门,队长。” 阮樱听出来那声音有些急迫,来不及给叶淳光写纸条,拍了拍他,指了指大门。 叶淳光快步去了门外,阮樱跟了出去。 两个新兵蛋子站在门外,拿着小纸条给叶淳光看,叶淳光脸色一寒,回头跟阮樱说道:“你睡吧,我去队里一趟。” 说完,头也不回地跟着两个小兵上了军绿色的摩托车挎斗,风驰电掣而去。 阮樱目瞪口呆。 这就是军人啊,新婚夜都要去上班。 军人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干的,这些人就是民族的脊梁。 她一定要把这脊梁骨给养养好。 隔壁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陈玉梅走了出来,“妹子,叶队长走了吧?” 她看到阮樱手里的棉花团,“他们当兵的就这样。那怕天上下刀子,他们都得出任务。你在做棉被吧?走,我帮你做去,你一个人速度慢。我看叶队长家里只有一床棉被。” 阮樱笑着问:“孩子呢?” “他们爸爸在家看着呢。走。” 阮樱反锁好大门,陪着陈玉梅进屋。 陈玉梅是做家务的行家里手,铺棉花的速度比阮樱快得多,两个人边说话边缝被子。 “我男人叫高宏军,是八师后勤的小科长,虽然年纪比你家叶队长大,可收入只有叶队长的一半。谁让你家叶队长是大学生呢。” 阮樱就跟着笑。 她能说啥呢? “基地有幼儿园,秦老师初中毕业,然后被基地特招进去当了老师,一个月也能拿十来块钱的工资。唉,有文化就是好,挣得多。” “自从叶队长受伤后搬到小院来,秦老师就经常过来给叶队长送吃的,什么水饺、包子、还有馒头那些吃食……” 阮樱竖着耳朵听。 “你们叶队长可俊,人又好。他可怜啊,耳朵听不到,然后他未婚妻就和他断了关系。他昏迷的时候,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 阮樱呆了,“他还有未婚妻?” 陈玉梅点头,“你不知道?我可告诉你,他未婚妻好看得很,是基地的医生。这姑娘心可狠,可硬。叶队长刚醒就去找了叶队长,然后两个人就断了关系。把我们苏政委气得直跺脚。这人可真是表面一套背里一套。” 阮樱气得握紧了棉花团,“敢这么对我们叶队长?改天我倒要见识见识。” 陈玉梅也给她加油,“是,叶队长正在需要人照顾的时候,她拍拍屁股走人了。阿樱,改天我带你去医院见她。我们让她看看,我们叶队长可不是没人要。” 阮樱一拍床板,“好。就这么说定了。” 一床棉被做好,陈玉梅肚子里的八卦也说了个八成,两个人约好明天一块儿缝棉被,陈玉梅这才满意地走了。 阮樱躺在松软的新棉被里,翻了个身,睡着了。 第二天一睁开眼睛,天色刚蒙蒙亮。 她起床洗漱,带了一套干净的衣服,骑着叶淳光的二八大杠自行车出了海军大院,直奔海边。 这一片的海域地形复杂,海水里面到处都是暗礁,黎明时分潮水退去,正好是勘查浅海地势的好时机。 海水有些凉,一波波冲击着裸露的山脊,哗啦啦响成一片。 阮樱舔了舔海水,咸咸的。 她把自行车藏在岸边的枯草丛中,光着脚下海。 上一世,她被阮三亩和刘香兰逼婚嫁给叶淳光,她不从,被阮三亩打得昏迷不醒。刘香兰把她关在厢房里不给她东西吃。她半夜醒来,摸到厨房里偷东西吃,却偶然听到刘香兰说只要她不听话,就把她卖给另外一个死了老婆的鳏夫,人家给的彩礼更多。 他们选中这个海军,是因为海军是吃国家饭的,每个月都有工资。到时候他们问海军要钱,海军还能不给? 这可是一辈子的饭票。 她听了后连夜逃走,却被村民给抓了回去。 村民阮二成跳出来,说她邀他私奔,他没同意,所以她才连夜逃婚。阮三亩和刘香兰恨她丢了阮家的人,为了挽回面子,当着村民的面把她装入麻袋,压上石块丢入大海。 阮樱想到这儿,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两脚使劲往后一踩,两手拨水,一下子游出去十来米远。 阮二成为什么要跳出来污蔑自己? 还是说这件事背后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第9章 就怼她 前面一大片黑褐色的暗礁,阮樱惊喜地看到暗礁周围飘动着片片碧绿色的海带和红褐色的紫菜,每一片都非常肥大飘逸,从远处看去就像是一大片紫菜和海带的原野。 这就是她要找的东西。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啊。 她摘了几片海带,撸了一大把紫菜装入小竹篓,扭头往回游。 海水清澈,她一个猛子扎下去,等她再次露出头来吸气的时候,已经游出去二十多米远了。 前面有两个小黑点,都穿着黑色的连体服,竟然还穿着专业的脚蹼,他们游得很快,不多时就到了岸边。 阮樱很奇怪,按道理来说,这一大片都是小渔村,并没有专业的潜水基地,这两个人来这里干嘛? 她避在一块暗礁后面,偷看那两个穿着黑色泳衣的人。 那两个人迅速脱掉连体泳衣和脚蹼,换上袋子里的衣服,抱着连体泳衣和脚步急匆匆离开了海滩。 阮樱眼神好,看到这两个人的衣服都是普通老百姓的衣服,都是渔民经常穿的蓝色大褂子和肥大的长裤。 没穿鞋,他们是光着脚走的。 阮樱连忙上岸,从草丛里扒拉出来自行车追了上去。 这两个人是从海里游过来的。 上一世她看多了间谍连续剧,脑子里已经演绎出来一百多种剧情供她分析。 当然了,联系现在国内和琼岛的局势,最大的可能就是对面派来的情报人员,说白了,就是间谍。 她阮樱怀着一颗赤诚的爱国之心,小老百姓也想为国贡献力量。 可惜那两个人警觉性非常高,阮樱跟了没多久他们就拐入一片山林不见了。 阮樱不敢跟进去,只好回了海军大院。 叶淳光还没回家,阮樱晾晒好海带,又把紫菜铺开晾晒。 这就是她的希望了。 上一世她被捆着大石块抛入大海之后,无力反抗,满腔的海水挤压着她的五脏六腑,马上就要窒息而死的时候,叶淳光突然游了过来,他快得如同一道闪电,割断她身上的绳索把她拉出海面。 当时她几近昏迷,只看到叶淳光的眼睛。 她醒来后,叶淳光已经走了。 她上一世软弱无能,已经背上私奔出逃的骂名,无法再回石塘村;她也斗不过阮三亩和刘香兰,根本没有生存的能力;同样她也不想嫁给一个聋子,只好远走他乡。 她一路向东向南逃亡,后来换了名字,做了假的身份证,进入一家制作海产品的家族企业打工,一干就是十年。 她在那家海产品企业里老实肯干,跟着那些本地的渔民学习怎么养珍珠,怎么种植海带和紫菜,没过几年被提拔成中层领导。 那天,她签了个大合同,出来被车撞飞,醒来就重生到十年前。 她也认了。不认又能怎么样呢?她又回不去。 回来就好好干,自己做企业,把上一世没报的仇给报了,顺便找恩人报恩。 阮樱想到这儿,拿了两条肥大的海带去敲隔壁陈玉梅的大门。 陈玉梅一个人在家,看到阮樱,“妹子,你干嘛去了?我刚才还去敲你家的门。” “哦,我去海边捡了些海带,给你两根,这个补钙。” 陈玉梅喜出望外,这些新鲜的海带很难买到。他们基本上都是买那些晒干的海带,黑乎乎硬邦邦的,吃之前还要提前泡开,非常麻烦。 这些新鲜的海带切丝焯水就能凉拌着吃,可脆。 阮樱也是投桃报李,人家给了个大南瓜,自己给两片海带不算多。 “我还捡了些紫菜,等晒干了给你一半。到时候给孩子烧紫菜鸡蛋汤喝,营养好得很。” 阮樱已经开始推销她的产品了。 陈玉梅是内地人,不怎么会吃这些海产品,听得一愣一愣的,“妹子,你知道的可真多。” 阮樱就笑:“这些东西渔民都知道。” 陈玉梅还没吃中饭,准备吃个馒头喝口开水就算一顿饭。 阮樱回家拿了新鲜的紫菜,让陈玉梅烧了两大碗水,等水滚开下入紫菜,淋入鸡蛋液,撒入葱花,最后点了两滴香油,洒了一点盐。 喷香。 陈玉梅看着色香味俱全的紫菜蛋花汤,惊讶地看着阮樱,“我的天,这么简单就出锅了?” “嗯,一分钟的事。来,尝尝我的手艺。” 陈玉梅递给阮樱一个红枣馒头,自己则喝了一口汤。 “可鲜。” 她连着喝了半碗汤,这才开始啃馒头。 “你们渔村的姑娘手艺就是好。我们内地过来的看到这些海货就傻眼。就像秦老师,她爸爸就是陕西的,她妈也不太会做这些海货。” 阮樱只管吃东西,两只耳朵负责听。 “秦老师在大院里很受欢迎,好几个小伙子托我给她说亲,她都推了。你说,她喜欢谁?” “阿樱,听说幼儿园要招个音乐老师,你说说,音乐这东西不能吃不能喝的,让孩子们学这个干啥?多余。” 阮樱轻轻一笑,“咱们管不了,喝汤,尝尝怎么样。” 陈玉梅喝了一口,“这汤好。我还从来没喝过这么鲜的汤。回头我给高媛和振东他们烧一碗。” 阮樱有些尴尬,这次弄来的紫菜太少了,剩下的紫菜她还要给叶淳光留着呢。 陈玉梅大大咧咧喝光碗里的汤,洗好碗碟收拾好灶台,“走,妹子,给你缝被子去。” 阮樱很喜欢这个直爽的大姐,“好。” 一开门,秦素素就站在门口,两只眼睛不停地在阮樱和陈玉梅之间来回扫视,“陈姐,我来给你送点儿小米,是我老叔从陕西老家寄来的,补身子。我也给叶队长带了一斤。叶队长回来了吗?”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好,我正好要买点儿好东西给叶队长补一补身体,多少钱,我买。” 阮樱爽快地说。 陈玉梅明白阮樱的顾虑,“秦老师,市面上的小米8毛一斤,咱们陕西的小米质量好,米油多。阿樱,你给秦老师9毛行了。” 秦素素急了,“那怎么行?我是送给叶队长补身体的,不能收钱。” 阮樱笑眯眯的,“我今天去海里捞了海带,不如我给你两条海带,我们交换好了。” 陈玉梅一拍大腿,“好,这办法好。大家谁都不欠谁的人情。” 她推开隔壁的大门,从绳子上扯下来两片长长的海带叠了叠,“给,回头让你妈凉拌着吃,可鲜。” 秦素素拎着两片还散发着腥甜味道的海带,傻眼了。 这事情可没按照她的设想来啊。 她暗恋叶淳光,可叶淳光有未婚妻。他那个未婚妻很漂亮,家世也好,她不敢和人家争。 后来听说叶淳光因为受伤退婚。她本来想着跳出来,可一直有顾虑。嫁人是一辈子的事情,这辈子和一个聋子栓在一块儿,交流都要靠写字,到底行不行? 没想到她这一犹豫的功夫,苏政委和彭师长动作这么快,没几天就给叶淳光找了个渔家女当媳妇,还被自己误认为是小保姆。 她后悔已经来不及,却心有不甘,今天又来试探阮樱。 她可是幼儿园的老师,是初中生,阮樱会什么?会游泳吗? 阮樱看着她涨红的脸,心情大好,“秦老师,我们还要做棉被,就不留你了。还有啊,叶队长已经结婚了,不是单身汉。秦老师不要浪费时间啦。” 秦素素脸色涨红,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阮樱朝她挥了挥手,“秦老师,再见啦您嘞。” 秦素素看着她关上大门,脸皮已经变成了猪肝色。 第10章 熟悉的背影 阮樱关好大门,小跑着进了堂屋。 陈玉梅笑,“阿樱,跟你在一起,我好像年轻了好几岁。这么怼人可真痛快!” “我算是看出来了,原来秦老师喜欢你家叶队长。哎哟,这人早干什么去了!当初苏政委和彭师长到处找人照顾叶队长,她都不出面。现在后悔晚了。” 原来叶淳光这么可怜,被人退亲,还找不到人照顾他。 这个秦素素心思也不单纯。 陈玉梅还在说个不停,“现在叶队长都结婚了,她又这么上赶着天天来找,也不害臊。这样的女人,我都替她未来的男人担心,品行不好。” 阮樱抿了抿唇,“陈大姐,秦老师父亲干什么的?” “秦老师她爸四十来岁了,在我们基地分管招兵那些事,权利可不小。她妈和我一样,大字不识一个,根本关不住她。” “哦。” 一床被子做好,陈玉梅也满足了自己分享八卦的欲望,孩子也该放学了,“阿樱,你家连个菜也没有,我给你颗大白菜,是我家去年冬天窖藏的,再给你几个胡萝卜,你做炖好吃的。回头我让振东给你送来。” 她一阵风一样走了。 阮樱叠好新被子,这下好了,家里有两床新被子,叶淳光那床老旧的被子就当成褥子铺着,这样两个人都有地方睡了。 “新婶婶。” 高振东和高媛站在门口,放下几根胡萝卜和一颗圆滚滚的大白菜,却不肯走,眼巴巴地看着阮樱。 阮樱心里好笑,抓了八仙桌上的几颗糖果给他俩,捏了捏高振东的鼻尖,“少吃点儿,牙疼。” 高振东和高媛高兴得两眼放光,使劲儿点头,“嗯,嗯。” 高媛说:“新婶婶,我妈说要是叶叔叔没回家,就叫你去我家吃饭。我家今天吃红烧肉炖土豆。” 阮樱正好不想开火,“好。” 也不能白吃人家一顿饭,阮樱想了想,“媛媛,你家有贝壳吗?” 高振东抢着说:“有,有很多,我们每天都去沙滩上捡。” 阮樱一拍手,“走,去你家给你们做个风铃玩。” 风铃,这是什么东西? 他们听都没听说过呐。 高振东和高媛兴奋得不行,拉着阮樱回家。他们家的院子角落果真堆着不少贝壳,大大小小,各种颜色都有。 阮樱让两个孩子选好看的贝壳,她和陈玉梅要了锤头,钉子、剪刀和绳子以及铁丝,开干。 高媛和高振东负责在贝壳上面钻孔,阮樱负责做框架,厨房里飘来红烧肉炖土豆香味的时候,一个漂亮的贝壳风铃就做好了。 阮樱站在板凳上,把风铃挂在屋檐下,海风吹来,风铃哗啦啦作响。 高振东和高媛兴奋地大叫:“哇,好看。” “真好玩。” 他们都刚从内地随军过来,在内地根本看不到这些贝壳,风铃更是见都没见过。 大门吱呀一声开了,高宏军下班了。 高振东跑过去,“爸,快看,新婶婶给我们做的风铃。” 高宏军笑了笑,“好,你们新婶婶就是心灵手巧。” 高媛也想跑过去撒娇,陈玉梅喊她,“媛媛,带你弟弟洗手,吃饭了。” 一大盆子红烧肉炖土豆,一大盘子凉拌海带丝,撒了红色的辣椒末和蒜末,上面浇了几滴热油,喷香。 主食是杂粮馒头,每人一碗玉米碴子粥。 阮樱喜欢吃这样的饭。 高宏军给高振东夹了块肥肉:“听说上头正在评估这次战事,你们叶队长这次估计会立功。” 阮樱微微一笑,“是吗?” 高宏军看了阮樱一眼,“叶队昨天夜里被叫走,新婚夜都没过成,也不知道是不是内奸的事。这次琼岛那边的人捣乱,弄得大家都不能安生。他临走之前没说什么吧?” 阮樱摇了摇头,“他什么都没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高宏军啃了口杂粮馒头,“这海带好吃,在哪儿买的?” 陈玉梅这下有机会说话了,巴拉巴拉开说。 阮樱吃好饭回到自己小院子里,听着隔壁高宏军逗两个孩子的笑声,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等两个孩子都睡了,高宏军冷着脸,“你以后少和隔壁来往。” “为啥?” “为啥?虽然这次战事我们胜了,可死了两个小战士。上头要追责,叶淳光因为失聪才逃过一劫。你可不知道,这次参加战事的几个大队长都被降级。” “那你为啥说叶队长要立功?你这不是骗人吗?” “妇道人家懂个屁。女人家就是事多。睡觉。” 阮樱一觉醒来,想着今天要做的事。 现在是一九七五年的春天,她想去看看报纸,了解一下现在的经济政策。石塘村根本找不到收音机,没有报纸,也没有任何渠道了解外界的情况。 她想种植紫菜,先来最简单的。 她还是个穷光蛋,必须要先挣钱存启动资金。 根据她后来的了解,现在不允许私人做生意。个人如果想开工厂,必须找个集体挂靠。或者成为集体的人,然后以集体的名义开工厂挣钱。一直要到改革开放以后,建州省才慢慢放开个体经济。 现在离那个伟人的年代还有好几年呢。 所以,她不能急,只能慢慢找机会。 上一世她只有实践经验,并没有详细的理论知识。这一世,她还想上大学,去学校里学习具体的海洋知识。 国家很快就会重开高考,她一定要找机会上高中,考大学。 所以,她计划今天去镇上新华书店买些教材,或者找老师向人家借一套也行。 阮樱草草吃了早饭出门,陈玉梅带着两个孩子去上学,看到阮樱,“阿樱,今天幼儿园新招的音乐老师要公开教学,说想去观摩的都可以去。你去不去?” 基地的幼儿园和小学、中学在一块儿,是海军基地专门给海军子弟开办的九年制义务教育学校,阮樱恰好想去看看,立刻点头答应,“好啊好啊。” 高媛十一岁,读3年级,高振东6岁,读幼儿园。陈玉梅看着高媛进了小学的校门后,带着阮樱和高振东进了隔壁的幼儿园。 幼儿园不大,也就是一排平房,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院子,院子里有几个跷跷板和秋千,其余就是光秃秃的院墙。 走廊上摆着一架钢琴,这年头,钢琴是稀罕物。 已经来了不少家长,当然了,都是妇女。她们看着黑漆漆发亮的钢琴咋舌。 “这是啥玩意儿?这家伙可真大。” “这就是钢琴,瞧你这土包子样。渔民就是没见识。” “老娘渔民咋啦,渔民吃你大米啦?你内地来得好,连个乌贼都不认识,土老帽,呸。” 双方都是勇敢的三八妇女,说两句话就要打起来。 秦素素拦住两个人,“好了好了,老师马上要到了,大家不要吵。这位老师叫李智慧,大家对她都尊敬点儿。” 说话间,圆长带着个三十来岁的女老师过来了。这女老师打扮得非常洋气,烫着卷发,里面是碎花长裙,外面罩一件浅棕色的毛料西装,西装领子上还挂着一个精致的玫瑰花胸针,玫瑰的花蕊是几颗白色的珍珠拼缀而成,特别精致。 这人还穿着双尖头的黑色坡跟皮鞋。 这一身打扮就把内地和沿海的三八妇女们给镇住了。 洋气。 她们自己才是真正的土包子。 陈玉梅紧张得都不敢呼吸了,盯着人家看。 哎嘛,这是资本主义小姐吧。 那老师自我介绍了一下,说的是标准的普通话,随后弹了一首曲子,阮樱看大家都一副没听懂装作听懂的样子点头鼓掌。 这正是装自己高深的时刻,谁也不想让别人挖苦说她是土包子听不懂这种文雅的东西。 李智慧微笑着跟大家鞠了个躬,随后走了,留下一阵香风。 阮樱看到她的背影,顿时皱眉。 这个背影好熟悉,这个圆润的屁股,这个走路一扭一扭的动作,很像早上看到的那两个人当中的一个。 第11章 新婚从鸡同鸭讲开始 陈玉梅扯了一下阮樱,“走了走了,发什么呆?” 阮樱摇了摇头,跟着陈玉梅走出幼儿园。她和陈玉梅说要去镇上买几本书,骑车走了。 镇上的新华书店没有高一教材,服务员建议她去书摊看看,说不定会有。 阮樱只好去了书摊。 书摊冷冷清清,这年头,大家能吃饱就不错了,谁还有那个闲钱来买这些不中用的闲书看,吃饱了撑的? 阮樱什么都没找到,随手买了些当季的青菜挂在自行车上。 她自己没钱,叶淳光的钱,她也不好意思花太多太猛。 路过石塘的时候,阮樱看到不远处阮胜来和一个青年男子慢慢走过来,两个人都低头说话,两个脑袋贴在一块儿,看样子非常亲密。 阮樱立刻躲到一个高大的草垛后面,她不想见阮胜来。 从小到大,阮胜来从她手里抢过无数次吃食,阮三亩和刘香兰打她的时候,阮胜来只在旁边看笑话。 上一世,就是阮胜来把她扔到大海里去的。 因为她的私奔毁了阮家的名声,让他说不上媳妇。 她越是不想见阮胜来,偏偏阮胜来和那个男人在大草垛旁边停下来。阮樱屏住呼吸,听到那个年轻男子说:“阮胜来,咱们就说定了。你把她骗出来,其余的交给我。” 阮胜来说道:“二成哥,你放心,我说到做到。” 阮樱顿时握紧了拳头。 阮二成,竟然是阮二成。 上一世,就是阮二成跳出来污蔑她,说她求他私奔。 要不是阮二成,她也不会被沉入大海。 为什么? 难道这是一个阴谋? 难道上一世阮二成就和阮胜来有勾结? 阮樱咬着牙,竖起来耳朵靠近二人。 阮二成拍了拍阮胜来的肩头,“我们是堂兄弟,我自然信你。这是200订金,你收好。事成之后,另外一半只会多不会少。” 阮胜来点头如捣蒜,“好,好。你等我好消息。” 阮二成走了,阮胜来似乎在数钱,然后也跟着走了。 阮樱的手心里都是汗。 莫非,阮胜来要来骗自己? 他要干什么? 对了,他因为赌博欠了赌资,难道是因为这个,他要铤而走险? 阮樱看到阮胜来已经走远,赶紧骑车走了。仿佛多留一分钟,就会被这个石塘村给吞没。 叶淳光就在大院门口等着呢。 阮樱看到叶淳光,“你怎么在这儿?” 叶淳光接过来自行车,看了她一眼,“买菜去了?” 真是鸡同鸭讲啊。 阮樱点头,两个人回到小院,晾衣绳上晾着两件女性的衣服,是时下最流行的粉色小格子西装领上衣和浅灰色条绒长裤。 这些在这个年代可是好东西,要有钱、有布票才能买到,而且贵得很。有些女孩子就在供销社看好款式,然后自己去买布料让裁缝店做,能便宜一半呢。 叶淳光低声说:“昨天给你买的。” 阮樱什么衣服没穿过,几百的衣服穿一两次就不再穿的人,自然没把这两件衣服放在眼里。可现在对着那双求表扬的眼睛,她只能微笑,双手比了个“心”,“谢啦,很漂亮。” 她是需要几套换洗的衣服。现在身上穿的这套已经好几天没洗过,闻着都臭。 更何况,她现在一分钱都没有呢。 她微笑也很好看,粉嫩的红唇好似小草莓一样可口,双手比“心”的模样非常俏皮,叶淳光喉咙动了动,咽了下口水,扭头去洗菜。 两个人的午饭是杂面馒头,阮樱凉拌了一盘海带,炒了两个青菜,一人一碗紫菜蛋花汤。 叶淳光等阮樱吃好了,风卷残云一样清盘。 基地已经有了电灯,灯泡只有一根颤巍巍的钨丝,光线比煤油灯亮了那么一点点。 阮樱拿剪刀裁剪内衣,她的内衣都破了洞,根本不好意思洗,必须连夜缝一件内裤救急。 叶淳光就拿了本书看。 阮樱扫了一眼,是一本专业书《论海军战略》,还是译文。 阮樱眼睛一亮,基地说不定有图书馆,她是不是可以请叶淳光帮忙借高中课本呢? 她是初中毕业,这一点必须得感谢刘香兰,她竟然让阮樱读完了初中! 毕竟,整个石塘村念完初中的女孩子没几个。 她拿着缝衣针挠了挠头发,“叶队长……” 突然又想到这人听不到,也不知道他怎么上班的。 她写:叶队长,基地有图书馆吗? 叶淳光点头。 阮樱写:有高一的教材吗? 叶淳光想了一下,“我明天去找一找,你要看?” 阮樱点头。 叶淳光看着她嫩如婴儿一样的脸庞,很想摸一摸,于是使劲掐自己的手心。 夜深人静,阮樱终于缝好了内裤,藏在枕头下面。 她铺好两个被窝,在纸上写:“我先睡了。” 叶淳光看着她两三下脱掉外套和裤子、袜子,钻入被窝,“……好。” 他拉了拉灯绳,灯灭了。 阮樱突然想到早上那件事,要不要说呢?她本能地觉得这件事不简单。 算了,事情还没明了,说出来说不定会被人笑话,还是先等等吧。 阮樱翻了个身睡着了。 整个床上都是女孩的清香,这下可苦了叶淳光。 他身子都是僵硬的,尤其是那个地方,硬得发疼。 他只好数绵羊。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天刚亮的时候,阮樱醒了,旁边叶淳光还在酣睡。她悄悄起来,给叶淳光留了字条,骑车出门。 他很瘦,脸色也不太好看,肯定是重病之后没有养好。 她要抓条大鱼回来,给他熬炖鱼汤喝。 她这次去了一片海岬,海岬外围碧波荡漾,嶙峋的山石中间有不少海浪冲击而成的坑洼,这里最容易有海潮带过来的深海大鱼。这些大鱼被海潮带来,可是却被山石拦住,游不回去。 阮樱找到一个比较大的坑洼,坑洼里海水不多,澄清的海水里面游动着两条大青龙尾鱼,她毫不客气,抓住放鱼篓里面。 然后在石头缝里找到几只巴掌大小的梭子蟹,抓了十几只毛蛤蜊和一大把青口放入竹篓,又找到两只肉螺。 上一世,她也会找这些鱼获,可是每一次都被刘香兰拿去镇上卖掉换粮食和布料,她一点儿好处都没捞到,后来渐渐就不太下海了。 今天这些鱼够她和叶淳光吃两天了。基地有食堂,填饱肚子还行,养身体还差一些。 阮樱收获不少,心情不错,哼着小曲,却又猛然跳下车子,慌乱之中也没地方躲,只好装作车掉链子了,蹲下折腾车链子。 她看到幼儿园的音乐老师李智慧钻入一片树林不见了。 第12章 我养得起你 现在还早,太阳才刚升起没多久,大概六点多的样子。 这个女人鬼鬼祟祟地在干吗? 阮樱等了一会儿,李智慧并没有出来。阮樱一咬牙,推着自行车去了小树林,找了片树木密集的地方藏好自行车,她爬到大树上去等着。 上一世八十年代,她曾经在档案杂志中看到过不少间谍档案,也知道几起飞行员叛逃事件。这些人逃到对岸岛国,出卖国家机密,给国家带来重大损失。 想到这儿,阮樱睁大眼睛四处观察,要是李智慧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一定不会放过她。 不远处“咔嚓”响了一下。 阮樱捂住背篓,扒开树枝往那个方向看过去。 李智慧头发上还粘着两片树叶,扭着腰肢出来。 等李智慧走得看不到人影,阮樱从树上滑下来。 没想到李智慧优雅的外衣之下,竟然是这种人? 阮樱车子骑得飞快,快到海军大院的时候,她看到叶淳光站在大院门口,阮胜来站在他身边。 阮胜来一大早就到了海军大院门口,恰好遇到叶淳光出来,两个人见过一次面,所以阮胜来主动和叶淳光打招呼,“叶队长,早。” 叶淳光点头,“早。” 阮胜来问:“阮樱在家吗?我去看看她。” 他是空着手的。 叶淳光是听不到的,可他也不给阮胜来纸和笔,只静静看着他。 明显不想和他交流。 阮胜来有些怕叶淳光,讪讪地站在他旁边,两个人一个挺拔,一个弯腰站着,对比鲜明。 看到阮樱,阮胜来好似看到救星一样,笑着迎过来,“阿樱,你一大早就下海?这嫁人了,日子还过得这么苦?” 阮樱看到阮胜来,心里一冷,果然,阮胜来的目标就是自己。 她可不怕。 只要阮胜来敢伸出爪子,她就敢砍了他。 “大哥,你怎么来了?” 阮胜来满脸堆笑,“阿樱,爸妈不放心你,让我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再怎么说,你也是有娘家的人。爸妈再怎么闹腾,我还是你大哥。受了委屈,尽管来找我。” 阮樱笑了笑,只不过是皮笑肉不笑,“谢谢大哥,我知道了。还有事吗?我抓了两条鱼,不如你拿一条回家?” 她从竹篓里抓了条青龙尾给阮胜来。 这种鱼非常难得,只存活一年,肉质鲜美。阮胜来咽了咽口水,接过去那条鱼,“好,好,我回家拿给爸妈吃。” “阿樱,明天你有空回趟家,爸妈说让你把家里的衣服收拾收拾带走。” 阮樱似笑非笑地看了阮胜来一眼,“好。我一定回去。” 阮胜来走了。 叶淳光推着自行车,“以后不要一个人下海。” 阮樱刚要点头,他又说:“我养得起你。” 阮樱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喂,我可不要你养活! 早饭是清蒸梭子蟹和紫菜蛋花汤,一人一个馒头。馒头是叶淳光从食堂买的,阮樱从里面吃出来一口沙子。 叶淳光把阮樱手里的馒头拿走,“别吃了。” 阮樱没当回事,这年头,有的吃已经不错了。 她用菜刀轻拍梭子蟹,利索地挑出来里面的大块蟹肉放在叶淳光碗里,自己吃零碎的蟹肉。这些都是高营养的食物,吃了还不会发胖,多好。 这种新鲜的梭子蟹清蒸最好吃。 叶淳光不敢看阮樱的红唇,只好低头吃饭,不知不觉吃光了两个梭子蟹后,才发现阮樱只吃了边角料。 他脸上一红,自觉去刷碗清理灶台。 他个子高,弯腰站在灶台那里,白色的衬衫束在深蓝色的长裤里面,手臂遒劲有力,宽肩窄腰,看着特别养眼。 阮樱欣赏了一会儿,去院子里挑选长相好的毛蛤蜊。这些都是要给陈玉梅吃的。 叶淳光去上班后,阮樱去了隔壁,“陈大姐,给,我今天抓的毛蛤蜊,你放在清水里让它们吐沙,晚上就能吃了。” 陈玉梅可不会做这些东西,“这些东西咋吃?还不如我们那边的羊肉,砍条羊腿啃,多利索。” “陈大姐,这些东西吃了长脑子,孩子聪明。你清蒸就行,蘸醋吃最好吃。” 陈玉梅立刻接过来毛蛤蜊进了厨房。 阮樱问,“陈大姐,高科长呢?” “他昨天值班,看样子快下班了。” “哦,后勤还要值班?” “是,一直都是这样。这段时间不是紧张吗,每个部门都安排值班。他又是科长,得带头。” 阮樱向陈玉梅借了锄头,她准备在院子里开荒种地,撒点菜籽,再不种就晚了。 叶淳光和桂旭东从“国安”号上下来,两个人都默不作声。 叶淳光走在前面,脚步匆忙。 桂旭东心思沉重,上次战事失踪的两个小战士到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们基地已经在海上搜寻了十来天,连周围的小海岛都找遍了,也没找到。 估计已经葬身海底。 叶淳光回头看了看桂旭东,“我回家。” 桂旭东诧异地看着他,这人怎么回事?平时恨不得睡在办公室。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叶淳光拍拍他的肩膀,“明天见。” 他上了三轮摩托的挎斗,小兵一脚油门,摩托车开走了。 桂旭东恍然大悟,人家才新婚呢。 晚饭非常丰盛,阮樱蒸了杂粮馒头,炖了一锅鱼汤,海带炖得绵软,打入两个荷包蛋,撒入一大把小青菜,热气腾腾地端到八仙桌上。 她把两个荷包蛋都放叶淳光碗里,添了一勺白厚的鱼汤,“喝,这个有营养。” 叶淳光却问:“你的荷包蛋呢?” 一个鸡蛋好几分钱,阮樱才不舍得吃,“我吃鱼肉。” 她从鱼汤里捞了一勺蛤蜊肉,“看,这个很好吃。” 她那里小本子写:我爱吃这些。 她是渔家女,做这些海味的手艺特别好。叶淳光吃光了荷包蛋和鱼肉,顺便吃了阮樱夹过来的两个蛤蜊肉,海带吃得一丝不剩,心满意足。 他一直吃食堂,现在连食堂的门都不想进了。 小院子里的地翻了一半,叶淳光知道阮樱想种菜,挽起来衣袖开始翻地。 他看着瘦,其实身上都是精肉,小麦色的手臂遒劲有力,宽肩窄腰下一双大长腿咬住地面,尽显男人魅力。 夕阳的余晖笼罩在他身上,给他蒙上一圈朦胧的光线,不似凡俗中人。 偏偏这个男人还满脸清俊,举着个锄头刨地。 阮樱欣赏了一会儿俊男刨地图,写了张字条:你帮我借书了吗? 叶淳光摇头。 阮樱抿了抿唇,有些发愁。 难道她要去省城的图书馆买吗?那么还要问叶淳光借路费。 有人轻轻拍门,“有人吗?叶队长在家吗?” 秦素素? 阮樱开了门,“秦老师?” 秦素素拿着本书,“我来还书。” 她一眼看到刨地的叶淳光,立刻说道:“阮樱,不是我说你,叶队长还没有彻底痊愈,你怎么这么不懂得疼人?让他干这么重的活儿?你虐待国家英雄?” 她推开阮樱直奔叶淳光,“叶队长,别干了,我替你刨地。” 叶淳光莫名其妙地看着秦素素,“秦老师?有事?” 秦素素拿出来小本子写:叶队长,我来还书。这里面有好几个问题我不懂,特地来请教。 叶淳光放下锄头,“进屋吧。” 阮樱:“……” 这英俊的小狼狗被人盯上还帮人数钱是吧? 反正她也不稀罕叶淳光,只是过来照顾他,她计划等叶淳光恢复听力,她就离开搞事业去了。 抱金大腿并不等于嫁给金大腿。虽然两个人已经领了结婚证,可阮樱完全没有进入婚姻的状态,没有做人妻子的自觉。 所以,她倒要看看,叶淳光能有多少烂桃花。 天完全黑了,秦素素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阮樱不想看秦素素的娇态,只好去了隔壁。 第13章 非请勿来 阮樱问,“高科长,家里有没有高一的教材?” 高宏军身材健壮,看着非常朴实,国字脸上写着憨厚两个字。 高宏军去书柜那边找,边找边说:“似乎有本高一语文书,还是我从省城二手书摊上买来的,找到了,在这儿。” 阮樱大喜,“真有,谢谢。” 这么漂亮的姑娘跟自己说谢谢,高宏军黝黑的脸红了一下,“拿去看。” 随后又问,“这么爱学习?你可以去我们基地的子弟学校做插班生。你多大?” “十七。” “这个年纪念高一,年龄是有些大。”高宏军皱了皱眉,“不知道能不能跟得上他们的进度。” 阮樱眼前一亮,对啊,她可以去读书,可以不靠推荐,靠自己的能力参加高考。等两年后,国家就会重新放开高考。她可以报考海洋大学,去学自己梦想的专业,再也不会因为没有学历被别人瞧不起,被企业的高管们诟病。 上一世,她吃尽了没学历的苦头。 陈玉梅进来,“你可别瞎说,我们阿樱聪明得很。阿樱,我支持你去读书。我这辈子吃尽了文盲的苦,想进幼儿园当老师都不行。” 高宏军眼神轻蔑,“就你?能照顾好两个孩子我就烧高香了。还当老师,你这辈子就没那个命。” 对于这种奚落,陈玉梅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她拉住阮樱的手,“妹子,学费你不用担心,你家叶队长工资高。就看他让不让你去读书了。” 阮樱笑着摇头,“我的事他管不了。对了,高科长,今天你不值班吗?” 高宏军看了看手表,“嗯,我该走了。陈玉梅,明天不用给我留早饭,我在食堂吃。明天你去镇上买套新衣服,看你穿的,土包子一样,丢人。” 他关门走了。 阮樱说:“陈大姐,高科长对你不错啊。还让你去买衣服,供销社的衣服可贵了。” 陈玉梅眼珠一红,“阿樱,你是不知道啊。他瞧不上我,说我不识字,是文盲,带不出门去。阿樱,你也是结了婚的人,我和你不见外。他这半年都不碰我,你说说,他外头是不是有人了?” 阮樱眼皮狂跳,心里有所怀疑,勉强笑了笑,“不会吧。你们可是军婚,谁敢破坏军婚?不要命了?” 陈玉梅眼泪都快掉下里,“我熬不住,主动去扒拉他。人家呢,一脸嫌弃,说我土,说我没味道。我当然没味道,我经常洗澡,能有啥味道?” …… 叶淳光过来找阮樱的时候,陈玉梅都没好意思见他,她两眼都哭肿了,默默看着阮樱出了卧房走了。 叶淳光跟着阮樱进了卧房,看着她收拾好床铺,依旧是两个被窝。 他眼神暗了下去。 怎么办? 他都26岁了,好不容易娶上媳妇,人家还不肯跟他。 阮樱翻开那本语文书,从第一页看起。 她记得1977年的高考分文史和理工两类,文科考试科目为政治、语文、数学、历史和地理,理科科目是政治、语文、数学、理化,报考外语专业的要加试外语。 上一世她饱受没有学历的苦头,自学了历史、地理和语文,现在她唯一担心的就是数学。 叶淳光也拿了那本大部头,两个人都不说话,埋头看书。 天刚蒙蒙亮,阮樱睁开眼,悄悄下床。 她要去跟踪李智慧。 没办法,好奇心害死猫啊。 天色朦胧,晨曦还没露头,一切都是那样的暗淡。路边不知道什么鸟儿在叽叽喳喳觅食,波浪哗啦啦击打着沙滩和礁石,随后一波波退去,在沙滩上留下数不清的小螃蟹往海里爬。 阮樱选了一片海岬,这海岬蔓延到海内,周围还有黑褐色的礁石点缀,几条被海水送来的大黄鱼和黄鲷被环形的礁石捆住,闷头闷脑地撞来撞去。 阮樱捞起来这些鱼获,顺便从石头缝里扯出来几只海螃蟹丢到鱼篓里去。 这些都能卖钱。不过,阮樱准备给叶淳光补身体,一个都不打算卖。 今天的主要目的不是渔获,所以阮樱并没有下海,而是跑到那片小树林边,提前藏好自行车,然后爬到树上去躲着。 今天李智慧让她失望了,她没来。 阮樱从树上滑下来,骑着车子往回赶。 到了院子门口,桂旭东却在。 “嫂子。” 阮樱笑:“早啊。” 她拎着鱼篓进了厨房,准备收拾鱼。 八仙桌上放着一个崭新的收音机,还是两个喇叭的。 收音机旁边放着叠报纸,还散发着油墨味。 阮樱惊喜地叫起来,“哎哟,收音机。还有报纸。” 这娇滴滴甜丝丝的嗓音,桂旭东就看咱家队长,暗自叹气,可惜了,队长听不到。 叶淳光跟进来,看到阮樱这么高兴,难得跟着笑了笑,“给你的,听听新闻。” 阮樱还不太会调频,桂旭东给她调出新闻频道,“嫂子,我们叶队长怕你无聊,逼着我去市里买的。这可是工农兵牌的,很难买到,我还是托了战友才抢到一台。” 必须邀功。 阮樱笑了,“多谢。今天请你吃黄鲷和螃蟹。” 早餐是清蒸黄鲷和螃蟹,配着玉米碴子粥,一人一个大馒头。 桂旭东是来送收音机和报纸的,一顿美味的早餐是意外。 阮樱的手艺这么好,他羡慕嫉妒恨啊。 这么一对比,食堂里的饭就是喂猪的。 他吃得肚子溜圆,拿了小本子写:队长,你可走老鼻子运了。 叶淳光不理他。 桂旭东接着写:我晚上还来吃饭行不? 叶淳光:“下海很辛苦。非请勿来。” 桂旭东:“……” 好想吐他一脸怎么办? 叶淳光让桂旭东收拾灶台,他看着阮樱:“以后下海叫我。” 海面看着平静,可下面暗流涌动,到处都是离岸流,虽然她是渔家女,他也不放心。 自己是她男人,她为啥不叫自己陪着她下海? 阮樱微微一笑,拿了小本子写:没事,这里我熟。 早上的日光照在她柔嫩的脸上,反射出莹莹的光芒。叶淳光的手心又痒得不行,“那也不安全。” 阮樱想到李智慧的事,刚要写字,桂旭东进来,“队长,走了,要迟到了。” 阮樱翻了翻报纸,总算了解了一下当前的情况。 现在国家经济慢慢放开了,东南沿海的新闻明显比内地要多一些,还是有些看头的。有一则新闻就说有人已经在南方那边开了私人工厂,政府还给予了一定的扶持,不仅减免税收,还给场地。 这就是个好风向。 她收好报纸,换上叶淳光买的那套新衣服,美滋滋地去了石塘村。 还没到石塘,半路上遇到阮胜来。 “阿樱,我来接你。” 他脸上挂着笑,好吧,笑得比哭的还难看。 阮樱心生戒备,“你这么好心?” “看你说的,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大哥。阿樱,以前的事情,大哥也有不对的地方,你原谅我。” 阮樱低头不语。 阮胜来看了看四周,“阿樱,家里实在太穷。你也知道,前几天家里被那些人砸了,他们还催我还账。” 阮樱盯着阮胜来,一双大眼睛冷冷清清的,“这和我无关。” 阮胜来挠了挠头,“阿樱,有些事我也是迫不得已。你原谅我……” 阮樱看见他欲言又止,突然感到不妙,不过为时已晚。 一只黝黑的大手拿着手帕捂住她的口鼻,阮樱挣扎了几下,软在地上。 阮樱闭着眼睛,隐约听到阮胜来说:“钱,那一半钱呢?” 其余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14章 漏入石缝 阮樱幽幽醒来,周围一片黑暗,只有门缝里透出来一点儿煤油灯的暗光。 她想动弹一下,结果手和脚都被捆住,只好作罢。 她知道自己上了阮胜来的当,“阮樱啊阮樱,你明知道阮胜来要害你,你还这么大意。该。” 上一世自己被阮胜来扔到大海里,这一世又被他害成这样。阮胜来,我和你不共戴天。 吱呀。 有人推门进来,流里流气地开口,“这小妞可花了我们不少钱,卖到山区里亏了。那些山区的老男人,哪里配享受这等娇花?不如咱们先享受一下,到时候少要他们一百块钱算了。” 另一个人踢了踢阮樱,“她是阮胜来的亲妹妹,我们石塘村的村花,十里八乡都数得着。这次人家出了个高价,要买一个雏儿,你破了她,我到时候怎么和人交代?你可好好的,要不然我下次不带你做生意。” 是阮二成。 阮樱心里怒骂,上一世的仇还没报,这一世你又来惹我,真是不想活了。 可她动都不敢动,连呼吸都不太敢了。 “行了,今天晚上他们来运人,少不了你的钱。” 两个人走了。 阮樱睁开眼睛,艰难地摸了摸裤兜,辣椒粉还在。 她昨天就抓了一把辣椒粉包起来放在口袋里,现在可以派上用场了。 她必须要逃走,还得尽快逃走。 这年头对女人不太友好,她被人绑了,如果在外面过夜的话,传扬出去那些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不用想,她都知道那些人会说什么。 她不能给叶淳光抹黑。 阮樱“呜呜—呜呜”了几声。 有人推门进来了,“醒了?” 不是阮二成,是另外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他很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一双眼睛贼兮兮地看着阮樱。 阮樱柔弱地说,“我要去厕所。” 男人猥琐地笑了,“就地解决。” 阮樱哭了,“你松开我,我才能就地解决。” 男人“哦”了一声,“也是。好吧,你叫我一声爷爷,我就给你松绑。” 阮樱脸色“刷”得红了,低声央求,“大哥,你别欺负人家。大家都是吃苦受难的老百姓,至于这么为难人吗?” 男人哈哈大笑,“好,好,看你这么识趣的份上,我给你解开。谅你也不敢逃。” 他两三下松开阮樱手脚上的绳子,阮樱揉了揉胳膊和腿弯,站起来往外头走。 男人跟在后面,指了指一个角落,“去,那边解决就行。” 这是一处没有围墙的草房子,不远处还传来哗啦啦的海浪声。 阮樱回头冲男人一笑,“那里不方便。” 男人被她弄得神魂颠倒,靠过来去摸阮樱的脸,“小妞还挺来劲。” 阮樱抬手一撒,一大包辣椒面都撒在他眼睛上。他登时后退几步,怒声呵斥阮樱,“小妮子你敢阴我,你别跑,别跑。” 阮樱已经跑到几十米远的地方了, 不跑才傻呢。 山风凛冽,削在脸上很疼,脚下乱石翻滚,四处枯草弥漫,阮樱也不管,拼命往海边跑。 到了海里就安全了。 后面有三个男人追过来,他们跑得很快,边跑边喊:“站住,前面没路了。站住,你别跑。” 阮樱拼命奔跑,黑暗中也不知道被多少根树枝打到,前面是一处陡坡,她忽然一个踉跄,脚下一空,瞬间往下坠落。 阮樱一惊,我要死了? 我不要死!我还没和阮胜来算账呢。 阮樱还没来得及哭,已经一屁股落在地上。 哎嘛,屁股都快被摔成八瓣了。 四处都是滑溜溜毛茸茸的青苔,她脚腕也痛,只好咬着牙不吭声。 头顶倾泻下来几点零星的月光,紧接着几个男人从头顶跑过去。 “快,这小妞水性好,不能让她下水。” “都是你,连个女孩都看不住。你是不是起了龌龊心思?偷偷放人?” “阮二成,说话要有证据。” 几个人骂骂咧咧走了。 阮樱捂住剧痛的脚踝,打量这个地方。 原来这是个半米多宽三四米高的石头缝,上面被厚重的干草和树叶遮盖,好似一个大口袋,阮樱就掉在这个口袋里面。 阮樱也不敢爬,生怕被那几个男人发现。决定等到天亮再想办法。 不知道叶淳光会不会发现自己失踪,会不会来找她? 叶淳光一直在办公室分析数据,桂旭东伸了个懒腰,“下班,下班了。” 他缠着叶淳光要去小院里吃大黄鱼,今天早上的大黄鱼一看就很鲜美,美食怎么能少得了他呢。 叶淳光没办法,只好带着他回家。 家里没人,大黄鱼翻着白肚皮,乌黑的眼睛看着屋顶。 叶淳光说:“你去隔壁叫人回家。” 没一会儿,桂旭东回来了,“陈大姐说阮樱上午就出去了,一直没回来。” 叶淳光眉头微皱,不对劲。 她根本就无处可去。 “她出事了。” 桂旭东写:小题大做。和平年代,能出什么事? 叶淳光推了车子就往外走,桂旭东追上去,“喂,你去哪儿?” 两个人赶到石塘村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 桂旭东拍门,“大婶,开门。” 开门的是刘香兰。 她端着煤油灯,却不太敢看叶淳光的脸,半低着头看脚尖,“女、女婿啊,家里被砸了。阮樱那个小妮子也不知道回家来看看,不孝啊,真是不孝顺啊。” “你能不能给点钱,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 她忘了叶淳光听不到声音。 叶淳光直接问:“阮樱呢?” 刘香兰有些慌乱,“阮、阮樱?她没回来,没回来。” 阮三亩也出来了,“女婿,你可来了。进家来说话。” 叶淳光可不管这两个人在说什么,盯着刘香兰,脸色阴狠,“阮樱呢?” 刘香兰被他蓦然的阴沉吓了一跳,“我、我没骗你,她没来。” 桂旭东冲叶淳光摇头,表示阮樱没回来。 叶淳光扭身就走。 阮樱一定出事了。 他们内部有消息,这段时间人贩子特别猖獗,到处绑架、买卖未婚女孩卖到山区。倘若他们盯上了阮樱,她那么好看,那么她凶多吉少。 第15章 获救 叶淳光拼命骑车,直接回到小院。大门敞开着,阮樱并没有回来。整个院子没了她,越发空荡,好似他的心被挖空了一样。 桂旭东也意识到出事了,一个新婚少妇,半夜了还不回家,他也有不好的联想。关键,阮樱还长得那么好看。 叶淳光站起来,“你立刻去把阮胜来抓来,记住,悄悄进行。” “是。” 昨天阮樱见过阮胜来。两个人说了什么他不知道,可他注意到了,当时阮樱的脸色不太好看,连笑容都是虚假的。 阮胜来才是唯一的线索。 一个小时后,桂旭东回来了,“阮胜来失踪了。他说要逃债,给家里留了个纸条就消失了。” 嘭 叶淳光一拳打在墙上,“去找苏政委。” 苏爱国半夜被折腾起来,本来气性挺大,听说这件事后,脸色严肃,“马上派人去找。我还不信了,有人敢动我们海军的人,不想混了。” 桂旭东立刻给叶淳光写下来。 叶淳光摇了摇头,“范围太大,您能不能出面借条军犬?” 苏爱国一拍桌子,“借,必须借。” 他摇了电话,嗯嗯啊啊一阵子,随后放下电话,“去拿件阮樱的衣服,最好是没洗过的。” 叶淳光回到小院,抱着阮樱的新枕头给那头叫“雄鹰”的军犬嗅了嗅,军犬皱了皱鼻子,带着他们往外面跑。 这么一折腾,已经凌晨两三点了。几个人打着手电跟在雄鹰后面狂奔,雄鹰第一时间往石塘村那边跑,跑了几里地后换了方向,往山里跑,很快找到那栋破烂的柴房。 雄鹰进了那个柴房,皱着鼻子嗅了嗅,又往海边跑。 凌晨的海风凛冽,刮在脸上好像刀割一样,叶淳光也不理会,只跟着雄鹰往海边跑。 “别怕,我来了。” 他想到阮樱那双明如秋水的眼睛,这么纯洁的女孩,跟了自己两天就遇到这种事,无论是谁害她,他一定不会轻饶。 阮樱正坐在石壁内颓丧。 她什么法子都试了,石壁湿哒哒的,根本爬不上去。手头连个棍子都没有,如果没有人过来找她,她一定会饿死在这里。 她也不敢呼叫,怕引来阮二成那三个人。 忽然头顶一阵乱响,有东西蹿了过去,紧接着是几个人的脚步声,干草哗啦啦往下落,阮樱吓得连忙捂住嘴巴。 千万别是阮二成。 晨曦初露,头顶密密的枯草缝里漏下来几许暗淡的光线。 阮樱又累又困,靠在石壁上抬头看天,“怎么办?怎么办?” “天都快亮了,叶淳光那个家伙,也不知道回家了吗?有没有发现自己失踪?” 快到海边的时候,雄鹰的速度慢下来,扭头往回走,边走边嗅。 “海边的风太大,味道很淡,雄鹰很难找到人。” 叶淳光的额角满是冷汗,他自然听不到,那人是对桂旭东说的。 桂旭东看了看叶淳光,“看来人就是在这里失踪的。不要放弃,我们接着找一找。” 这里乱石不少,覆盖着浓密的干草,叶淳光扒开枯草检查,“阮樱,你在吗?别怕,是我。” “阮樱,你在哪儿?” 桂旭东可从来没见过这么慌乱的叶淳光。 这人面对敌方的炮弹眼睛都不眨一下,现在嗓音都有些哆嗦。 从不远处的枯草下蓦然蹿出来一只鞋。 叶淳光看到了。 那是一只女式黑色布鞋,鞋底子破损得厉害。 是阮樱的鞋。 他一直想给她买双鞋,奈何这两天没时间,要等到周末才能去镇上给她买。 “阮樱。” 他跑过去。 阮樱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桂旭东,桂旭东。” 她不叫叶淳光,因为他听不到,只好叫桂旭东。 反正两个人卧龙凤雏拴一块儿。 哗啦。 枯草被扒拉开了,露出来叶淳光那张冷峻的脸。 他毫不犹豫地跳下来,一把抱住阮樱。 他紧紧地搂住她,要把她嵌进怀里。 天知道,他有多害怕,多害怕失去她。 桂旭东扔下来绳子,叶淳光先让阮樱上去,自己随后上去。 桂旭东问,“阮樱,谁绑架了你?说出来让苏政委给你做主。” 阮樱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他们。我回家路上,有人拿手帕捂住我的鼻子,然后我就晕倒了。醒来后发现我被关在山上的小屋子里。我借口去厕所,往他们脸上撒了辣椒粉逃了出来,没想到掉石头缝里了。” 别提多冷静多理智了。 桂旭东看阮樱的眼神充满了崇拜,这姑娘,了不得。 一点儿都不怕,这要换成另外的小姑娘,不得哭得稀里哗啦的! 叶淳光默默站在旁边,护着阮樱下山。 到了小院,天色大亮,桂旭东拍拍叶淳光的肩头,给他写:今天给你请假,好好陪陪人家。 叶淳光点头,“好,苏政委那边你去汇报一下。” “还用你说。” 桂旭东走了。 阮樱烧了热水,给叶淳光写:我要洗个澡。 她满头满脸都是碧绿色的青苔,衣服上也是青苔,狼狈得很。 等阮樱洗好澡出来,灶台上放着小米粥,两个煮鸡蛋和咸菜丝,阮樱也不客气,她饿坏了。 她没和桂旭东说实话。 阮胜来把自己卖给阮二成,她要自己处理这两个人,那样才爽快。 桂旭东告诉他说阮胜来跑了,她就等。阮胜来去躲债,钱花光了他自然就会回来。 至于阮二成,无凭无据的凭什么报警抓他? 只有自己找机会报仇。 到时候,新仇旧恨一块儿算账。 下午,叶淳光等阮樱睡午觉,他骑车离开了海军大院,直奔石塘村。到了阮三亩家的院墙外面后,叶淳光藏好自行车,躲在暗处盯着阮家的大门。 四五个小时过去,天都黑了,整个村落都安静下来。阮家的大门开了一条缝,刘香兰探了探脑袋,抱着个瓦罐走了出来。 叶淳光眯了眯眼睛,果然不出所料。什么阮胜来跑出去躲债,都是骗人的。 夜里他来找刘香兰的时候,发现刘香兰眼神闪烁,根本不敢看他,说话的时候嗓音都在抖。倒是阮三亩还比较自然,声音也正常。 他当即断定,这个刘香兰有问题。 阮樱出事,偏偏阮胜来在这个时候玩消失。 刘香兰鬼鬼祟祟地去了旁边的废旧老屋,这是老阮家的祖宅,公公婆婆死了以后,这里也没人住,现在围墙都倒了大半,屋顶也破了个大洞。 她把瓦罐放在院子的角落里,这才蹑手蹑脚地走了。 阮胜来抱着瓦罐吃得正香,今儿吃的是一只乌鸡,肥嫩得很。 他把阮樱卖给阮二成,拿到了500块钱,不仅还完了赌债,还剩下不少。刘香兰高兴得不得了,把剩下的钱藏起来,杀了只鸡给他补补身子。等这几天风头过去,他就能出去接着浪。 突然,一个人影罩住他,黑布蒙着脸,只露出来两只眼睛,个子很高,眼睛冰寒得如同煞神,浑身都散发着寒气。 这人进来的时候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阮胜来都快被吓尿了。 他抱着瓦罐,结结巴巴地给自己壮胆,“你、你谁啊?” “我、我跟你说,这可是新社会,不能犯法,犯法可要被公安抓去坐牢。” 来人一语不发,钢铁一样的手掐住阮胜来的脖子使劲一捏,阮胜来立刻翻白眼,从嗓子眼里挤出来几个字,“饶命、饶…命…” 蒙面人一松手,阮胜来瘫在地上,“大侠,英雄,饶命。小人犯了什么错,您说,小人一定改。” 蒙面人勾了勾手,示意阮胜来站起来。 阮胜来喜出望外,“英雄……” 蒙面人一拳打在他肚子上,阮胜来顿时觉得五脏六腑都碎了。 他抱住肚子弯腰跪在地上,胃里翻江倒海,吃进去的鸡肉都给吐了出来。蒙面人一脚踏在他背上,用力一踩,阮胜来趴在呕吐物上面,熏得他连疼痛都给忘记了。 蒙面人根本不让阮胜来说话,捏着他的衣领往破墙上使劲一甩,阮胜来就如同一个棉花枕头一般飞过去,撞在墙面上,随后落地,顿时鼻子鲜血直流,狼狈不堪。 “大、大、大侠饶命,饶命。” 阮胜来已经有气无力,喃喃而语。 蒙面人居高临下看了看阮胜来,似乎在想怎么惩罚他。 随即用力一踩。 啊----- 蒙面人没发出一点儿声音,两脚攀墙而上,瞬间消失了。 第16章 大获全胜 阮樱一觉睡到天色大亮,叶淳光已经去上班了。 早饭都摆在铁锅里温着。 唔,叶淳光这人还挺会照顾人的嘞。 她今天要去阮家看看,试探一下阮胜来会逃到哪儿去。顺便看看阮二成在不在家,要是在家,她立刻就要扇他大嘴巴子。 报仇要趁早。 她到石塘村的时候,大老远就看到一大群人围住老宅,好像赶集一样,真是人声鼎沸啊。 “阮胜来不是出去躲债了吗,怎么会藏在老宅?” “你知道个屁,出去躲债不得花钱?他家有钱?不都让那帮人抢走了吗?” “你说的也是。呵呵,买女儿的钱给人抢光了,该。不过,他咋让人给打成这样,还倒挂在房梁上?” “嘿,说不定是仇家,或者是债主打的。该。” 阮樱问:“三伯,怎么回事?” 三伯和几个村民看到阮樱,“阮樱,你可回来了。你大哥被人打了,快去看看吧。” “阮樱,你不是和这家人断了关系吗?” 阮樱甜甜一笑,“那些都是气话,三伯,他们不仁我不能不义。他们再怎么虐待我,我也得孝顺他们不是。” 三伯欣慰地笑了,他没有胡须,只好摸了摸下巴,“阿樱是个好姑娘,懂道理。好人有好报。” 村民:“阿樱是我看着长大的,这姑娘人美心善,菩萨会保佑你的。” 阮樱问,“三伯,我哥不是出去躲债了吗?怎么会被人打成这样?” 三伯抱着膀子,“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听到你妈叫唤,大家才赶过来看看能不能帮点儿忙。” 帮忙?其实是来看热闹的吧。 阮樱了然,“哦。” 她就说,阮胜来根本不敢出远门。 阮樱挤进人群,看到刘香兰搂住阮胜来,哭得两眼红肿,“我的儿,我苦命的儿,这是谁打的你?天杀的猪瘟,糟病的瘪三……” 阮胜来鼻青脸肿不说,嘴角还有血迹,说话有气无力,“妈,快送我去医院,我疼得受不了。” 村民告诉阮樱,“你哥哥的腿被打断了,伤筋动骨一百天,看样子要在床上躺三个月。这下好了,你家春耕可没人下田了。” 阮樱已经嫁人了,自然不可能回来干活。 她走到阮胜来身边,轻轻叫了一声,“哥。” 阮胜来看到阮樱,吓了一跳。 她不是被阮二成用浸了迷药的手帕给迷晕了吗?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被人救出来了? 那么阮二成呢?被抓了?还是逃走了? 他嗓音都直了,两只手撑着地面往后面躲,仿佛看到了鬼魂一样可怕,“阿樱,阿樱,你、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被......” 这可千万不能让他说出来。 阮樱捏住阮胜来的胳膊,焦急地看着他,“哥,谁打的你?是不是你做了亏心事,老天爷都看不下去,才让神仙过来惩罚你的?” 她眼底的恨意一闪而过,阮胜来根本没发觉。 刘香兰一把推开阮樱,“阮樱,你哥都被打成这样了,你还说风凉话。我平日真是白疼你了。你赶紧拿点儿钱出来,你哥看医生要用。” 阮樱勉强挤出来一滴眼泪,“我能有什么钱?妈,你想钱想疯了吧?” 村民们一阵交头接耳,当然了,声音很大。 “给孩子要钱?没见过这样当妈的。” “彩礼一分不给,卖珍珠的钱都攥手里,现在还问阿樱要钱。不要脸。” “你看到没有,瓦罐里还有半只乌鸡。有钱吃鸡没钱看医生吗?真是表面一条背里一套,恶心。” 刘香兰气得嘴都歪了,抬手推搡阮樱,眼神恶毒,“你个小妮子,小贱种,看我不收拾你。” 阮樱赶紧躲开,却不小心被坐在地上的阮胜来给绊倒,跌坐在阮胜来那条断腿上。 “啊----” 阮樱爬起来抓住那条断腿,小声哭起来,“哥,你没事吧?都怨妈。妈,你干嘛推我?” 阮胜来翻了个白眼,晕了过去。 这一仗大获全胜。 阮樱喜滋滋地出了老宅,也不知道谁揍了阮胜来,解气。 自己以后就要过这种日子。 她看到阮二成的母亲也在路边看热闹,阮二成的父亲扛着团渔网,两个人都是老渔民,满脸风霜,肤色黝黑,一双大手上都是皲裂。这两人表情轻松得很,看样子应该不知道阮二成私底下做的事。 阮樱在心里叹了口气,也没和他们打招呼。 阮荷和一个同村的姑娘站在家门口,两眼都哭红了,看到阮樱,咬着牙跑过来,“姐姐,你撕了我的衣服,我不怪你。我们是亲姐妹,你喜欢我的东西也可以理解。你如果还想要那套衣服,我送给你好了。如今你嫁了军官,是军官太太了,不愁吃喝。大哥被人打伤,家里有没钱,你看在家里养了你17年的份上,帮帮家里吧。” “要是姐夫不肯给钱,姐姐,妹妹求你下趟海。家里只有你会下海,只有你能在海里找到珍珠。” “姐姐,我求求你,我给你跪下。大哥的伤你不能不管啊。你忘了,你小时候,大哥还抱着你喂你喝过水呢。” 她两眼含泪,泪珠一串串流下来,膝盖一弯,真的要给阮樱跪下去。 同村的姑娘扯住阮荷,“阮樱,不是我说你,你做得太不地道。不就是让你嫁给个聋子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咱们做儿女的,自然要听父母的。可没见过你这样的,嫁到了海军大院,自己吃香喝辣,就不管娘家的死活了。” “再说了,你那个聋子男人不是有工资吗?回去拿啊。大舅哥的腿断了,他不能不给吧。” 哪儿都有被人当枪使的人,偏偏自己还不知道,还以为自己多正义呢! 阮樱弹了弹衣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阮珍,你和我同岁,今年也17岁了。听说你妈让你嫁给你表哥,你怎么不同意呢?” 阮珍脸色发白,“你,你怎么知道?” 表哥是个小偷。 因为这点,一直找不到媳妇。她舅舅求她妈妈把她嫁过去,只要她嫁过去,舅舅立刻就会给她300块钱让家里翻盖房子。 她爸妈有些意动,她却死活不同意。 这件事还没传出去,她只和阮荷哭诉过。 “我怎么知道?自然是有人告诉我的咯。” 阮樱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阮荷,阮荷立刻说:“我没说,不是我说的。” 阮珍大哭,“阮荷,这件事我只告诉了你,你不说,阮樱这么会知道?你这个叛徒。你自己家卖女儿,还想让我家也卖女儿吗?” 阮荷连连摇头,“我没有,我不是……阮樱,你胡说八道。” 阮樱似笑非笑,“哦,是吗?你把阮珍这件事当成笑话和刘香兰说,怎么,准你说不准我说?” 阮荷看着这样的阮樱,这不是她熟悉的那个任人欺负的窝囊废。 阮珍大怒,擦干泪水,“阮荷,我把你当朋友,你把我当笑话。我也没那么贱。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仇人。” 她扭身走了。 阮樱玩味地看着阮荷,“阮荷,别想搞那些歪门邪道,对我不管用。”她拍拍阮荷的脸,“看看,这小脸蛋都哭花了,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她看了看周围,低声说道:“阮荷,别给我耍花样。再有一次,我砍掉你的爪子。” 阮荷刚想怒骂,阮三亩一巴掌拍她后脑勺上,“还不去推板车,拉你哥去医院,等死呢?” 阮胜来是家里唯一的男丁,现在腿被人给打断了,阮三亩的心痛得好似被刀子捅了,不停地往外流血。 阮荷不敢骂阮三亩,只好推着板车进了老宅。 第17章 自己赌对了 旁边看热闹的二婶和五婶和阮樱打招呼,这姑娘是她们看着长大的,人美心善,大家都喜欢和她说话。 阮樱笑眯眯的过去,“二婶,三婶,刚才说啥呢?” 二婶神神秘秘地说:“阿樱,你还不知道吧,隔壁村失踪了两个女孩,都才刚刚十六七岁。” 三婶接着说:“都两三天了,估计找不到了。我听镇上的人说,镇上也有女孩失踪,你说奇怪不奇怪?” 阮樱心里一惊,“失踪?怎么回事?” 三婶压低嗓门,“她们家人都快疯了,到处找人找不到。” 二婶拉了三婶一把,“行了行了,你赶紧闭嘴吧。” 阮樱的好心情被破坏了。 那个团伙还在这里盘旋不走,不知道他们盯上了多少女孩,被他们贩卖的女孩子下场都很惨。 她想到上一世在报纸上看到的照片,那些女大学生被卖到偏远山区,别关押在地窖里,被缩在山洞里,被殴打,被辱骂,被强暴…… 自己是幸运的,被叶淳光给救了。然而那些姑娘们呢? 她离开石塘村,春日明丽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周围都是菜地,地里栽种着各种农作物,一棵棵嫩绿的幼苗迎风招展,别提多可爱了。 想到要给叶淳光补一补身子,阮樱决定去海里逛逛,弄点儿海带,说不定还能弄到黄鱼黑鲷呢。 今天的海风有些大,一波波海浪击打在黑褐色的海岬上,溅起片片白色的浪花。 几个渔村的孩子在沙滩上玩,他们拿着小铁铲在挖小螃蟹,这些小螃蟹比蚂蚁大不了多少,家里的鸡鸭最喜欢吃这些东西。 阮樱在礁石上摘了不少青口,这些东西吃起来麻烦,不过都是肉,有营养。 青口太多,阮樱不小心摘了大半篓子,坐在沙滩上等衣服晾干。 一个十来岁的男孩突然叫起来,“我妹妹呢?妹妹?” 其余的男孩子都跟着找,可惜偌大的沙滩一眼看不到尽头,根本没有小女孩的影子。 “铲子,那是不是你妹妹的铲子?” 男孩跑过去捡起来铲子,突然拼命往海里跑,“妹妹,妹妹。” 他身边突然跑过去一个身影,那身影跑得太快,只不过一眨眼的瞬间,就已经跳入大海不见了。 阮樱进了大海如同鱼儿入水,顺着一股水流拼命往前游。她重生后,游泳的速度快了一倍不止,这大概是老天爷看她过得太惨,奖励给她的金手指吧。 这片海域她非常熟悉,从小就在这里捡贝壳挖螃蟹。上一世,她见过好几次小孩被离岸流卷走,到最后连尸体都找不到。 这种离岸流在水平面上根本看不到,卷走个把人神不知鬼不觉。 果然,前面有个小小的身影,她穿着红色的衣服,在碧蓝色的海水里特别醒目。 她被透明的海水夹裹着往前冲。 阮樱抬头露出水面深吸一口气,随即潜入水中。离岸流在这里开始扩散,水质有些浑浊,阮樱知道水流马上就要扩散入海,拼命往前游,抓住女孩的脚丫往左边一扯,随后揽着她露出水面。 她们已经离岸边很远了,大概有100多米的样子。 男孩子游过来接阮樱,和她一起回到沙滩上。 阮樱让小女孩趴在她膝盖上,使劲拍打她的后背。 哇— 女孩吐了几口水。 阮樱松了口气,“没事了,赶紧带她回家吧。” 男孩子眨了眨眼,突然跪下给阮樱磕了三个头,“谢谢姐姐。” 阮樱吓了一跳,赶紧拉起来他,“这有什么?这里危险,以后不要在海水里玩。” 男孩点头,扯起来女孩子走了。 阮樱背着鱼篓,慢慢往回走。 她浑身湿透,正好在沙滩上晒晒,等衣服干透了再回基地小院。 前面一块大石,阮樱靠过去,脱了鞋子晾着,脚下沙子非常细腻柔软,踩着非常舒服。 突然有人冷笑一声,“阮樱,你倒自在,还在这里晒太阳?” 阮樱听到这个声音,汗毛倒竖,僵硬地站起来,“是你!” 是那天黑夜笑得非常猥琐的男人。 她撒了他一把辣椒粉,到现在他的眼睛还很红。 男人掏出一把锃亮的匕首,阴狠地看着阮樱,“阮樱啊阮樱,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进来。今天,老子非得抓住你,看你还能搞什么鬼!” “不是有辣椒粉吗?拿出来让老子看看。那天老子可被你给害惨了。” 阮樱冷静下来,“你要干什么?现在可是法治社会,旁边就是海军基地。你不要乱来。” 男人晃了晃匕首,狞笑着逼近阮樱,“老子今天就要乱来。那些海军都被关在基地里面,根本出不来。你别想这耍花样。” “盯着你两天了。今天,你跑不掉。” 阮樱看着男人,想到今天在村口听到的那些话,转了转眼珠子,“你是人贩子?” 男人阴毒地笑了笑,“老子就是人贩子,专门卖你们这种小姑娘。只要你乖乖听话,我把你卖给个好人家,不卖给那些傻子呆子老头子。” 阮樱抓起来背篓往男人头上砸过去,自己扭身往海里跑。 男人侧身躲过,一大篓子青口都撒在沙滩上。 男人在后面追,阮樱在前头跑,眼看着就要到海边了,可惜阮樱脚下一软,一个趔趄摔倒。 男人用膝盖压住阮樱的脖子,匕首指着她的额头,“别动,动老子杀了你。” 阮樱闭目不语。 “站起来。” 阮樱依言站起来。 男人匕首顶住阮樱的腰,“往前走,敢耍花样,老子就是一刀。” 两个人走到山脚下的小树林内,男人吹了几声口哨,里面跑出来一个人,看到阮樱,“头儿,你牛逼。还真的抓到这个小妞了。” 男人得意洋洋,“那是,这妞天天去海边,我都说了,等着就行。这种姿色的才能买大钱。再说了,钱我都给阮二成了,怎么能做赔本的买卖?” 阮樱垂着脑袋不说话。 他们捆起来阮樱,塞住她的嘴巴,蒙上她的眼睛,扛着她走了很远,然后把她关了起来。 阮樱就在静静等待。 等待这些人松懈。 等待天黑。 刚才在海滩上她是故意摔倒让这男人抓住的。干这种事的人基本都是一个团伙,一个人根本不行。她要深入虎穴,把这个组织的人一网打尽。反正自己已经被盯上了,必须把这伙人抓起来,要不然后患无穷。 她也要看看,阮二成在不在这儿。 还有,他们抓了多少人?她要尽力救人。 她静静等了一会儿,听到外面有动静。 “吃饭了吃饭了。妈的饿死了。” “行了,赶紧吃饭,吃好了睡一觉,晚上走人。” “阮二成孝敬的那瓶二锅头,拿过来,一人喝两杯解解乏。” 阮樱默默算了一下,她被抓的时候将近十点,那么现在应该是大中午。 地面非常潮湿,也很硬,应该是地窖。旁边有东西动弹了一下,阮樱害怕是海蛇或者是那种有大钳子的巨型螃蟹躲在这里,急忙挪动了一下。 有人“唔唔”,还动弹了一下。 听到声音,阮樱明白,自己赌对了。 第18章 第一次被打屁屁 阮樱手心里藏着个锐利的青口贝。 她默默地捏着青口,开始割绳子。 这绳子是小渔村的渔民拿来捆海货的麻绳,虽然不粗,可非常结实,阮樱咬着牙,使劲儿割。幸好青口的壳虽然薄,可胜在坚硬,一点点磨着绳子,也有进展。奈何她的手被反捆在背后,她看不到,青口贝壳又滑,好几次划到她的手腕,鲜血直流。 时间一点点过去,有人开门,“老大,我能不能玩两把?” 阮樱立刻装晕。 “玩什么玩?这几个都是值钱货,人家要检查的。” 两个人走了。 阮樱接着割。手腕上估计已经给划伤,传来新鲜血液的味道。阮樱咬着牙,不去理会伤口。 坚持就是胜利。 不知道过了多久,绳子终于松了一下,阮樱大喜,挣脱掉绳索,拔掉嘴里的臭袜子,摘掉眼上的黑布。 这是一个很小的地窖,被枯树枝遮掩,从外面露出来几丝日光。里面黑蒙蒙的,朦胧中阮樱看到两只螃蟹缩在角落里,好像睡着了。 按照光线照射的角度,阮樱猜了一下,现在大概是下午三四点的样子。 地窖里躺着七个女孩,都被渔网罩住,蒙着脸躺在地上,一动都不动。 阮樱气得咬牙,这该死的人贩子。这么大的手笔,一次就要祸害这么多女孩子。 新闻中说,那些可恶的人贩子把女大学生卖到偏远的山区给人家做媳妇,女大学生不肯,就被关起来,或者锁起来。等十几年后救出来的时候,有的人生了一大串孩子,有的人都疯了。 那些丈夫们对这些女孩不是打就是骂,根本不拿买来的妻子当人看。 如果这种事落在自己身上,想想都可怕。 阮樱知道身边的那个女孩是醒着的,于是试探性地趴在她耳边,“喂。” 女孩动了动。 阮樱压低嗓门,“我现在给你解绳子,你别吭声,知道不?” 女孩子点头。 阮樱的手腕都被青口给割破了,疼得厉害。她咬牙忍着,解开女孩身上的渔网,揭开她的面罩。 “阮淼?” 阮樱吃惊地低呼了一声,这是她初中的同学张淼,两个人关系还不错。她吃不饱,张淼给过她不少窝窝头。当阮荷欺负她的时候,她还和阮荷打过架,是个善良正直的姑娘。 隔了十年再次见到旧日同学,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两个人都正青春,都被绑了困在这阴暗潮湿的地窖里面。 上一世,不知道张淼是不是也被卖掉了? 张淼披头散发,眼睛瞪得大大的,“呜呜—唔唔--” 显然也很吃惊。 阮樱竖起来一根手指头,“嘘,听我说,他们说天黑后就送我们离开这里。我们一定要趁机逃走,知道吗?” 张淼点头。 阮樱说:“现在他们都在睡觉,我给你打掩护,你赶紧去找人来。你就往海军基地跑,让那里的人过来。他们有摩托车。” 张淼点头,然后又使劲摇头。 阮樱眼神一寒,“你知道吗,他们都是人贩子,要把我们卖到山区里去给老男人或者傻子做老婆。要是我们不听话,他们就把我们卖到南方去做那种女人。” 张淼咧了咧嘴,快被吓哭了,连连点头。 阮樱接着劝:“你赶紧走,赶紧去叫人来救我们。” 阮樱轻轻扒开枯树枝,往外探了探脑袋,四下无人,酒气熏天。几个男人趴在桌上一动不动,还有一个人打着呼噜。 阮樱回头看了看,“快点儿,他们都睡着了。” 张淼拿掉嘴里的破布,“不行,要走我们一起走。” 阮樱摇头,“那她们呢?” 张淼回头看了看还昏迷不醒的六个女孩,咬了咬牙,“我守着她们,你去叫人。” 阮樱坚持,“你跑得快,我脚扭伤了。” 她扯起来裤脚让张淼看。果然,她的脚踝肿起来老大一块,看来是崴脚了。 张淼爬出地窖,阮樱看着她跑入树林,立刻盖住地窖口,装成昏迷的样子倒在地上。 张淼啊张淼,你可要跑快点。 我这条小命可交在你手上了。 张淼的心突突直跳,她是在这片水域长大的,知道树林里的小径,一路狂奔下山。 快,再快点。 要不然就不能救人了。 阮樱,你等着我。 前面有人骑着自行车飞驰而来,张淼也不敢高声喊,只好站在路边拦人。 来人下车,“姑娘,你咋了这是,咋弄得一身伤?” 张淼一下瘫在地上,满脸都是泪:“快,快去叫人,叫公安,人贩子,山上,我带你们去。” …… 外头有动静了。 阮樱立刻把扯下来的渔网藏在角落里,然后蒙上眼睛,把手捆起来,随意打了个结,倒在那6个女孩当中。 有人进来了。 “快点儿装车,赶紧拖到山下去。” 阮樱被拖了出去。 她被直接扛到板车上,随后身上又压来两个女孩,都昏迷不醒。 有人大声说:“头儿,少了一个人。” “什么?这么回事?赶紧找。” “找了,地窖里都找遍了,没有。” “少了哪个?” “不知道,不认识。” “奶奶的,这一次就是不顺,邪门。” 男人连声怒骂,快步进了地窖。 阮樱暗笑,邪门就对了。 “头儿,树林里有人。” 那个领头的人低吼,“走,立刻带人走。” “奶奶的小妮子,等我查明白了,下次还抓她。” 不远处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阮樱心里一喜,张淼叫人来了。 果然,有人喊道:“不许动,海军稽查,都蹲下,蹲下。” “不许动,立刻抱头,蹲下。” “放下武器,抱头蹲下。缴械不杀。” 那个领头的怒骂一句,“跑,赶紧跑。有机会再聚。” 想跑。 绑架了自己两次,你还想跑! 没那么容易。 阮樱立刻推开压在身上的两个女孩,扯掉眼罩,纵身一跃,抱住那个男人的一条腿。 男人抬脚就踹下去。 阮樱紧咬牙关,死死抱住男人的腿。 树林里响起来张淼的声音,“阮樱,阮樱。” 男人低声咒骂,拔出匕首就刺下去。 一把锃亮的匕首凌空飞来,钉在男人的肩膀上,顿时鲜血喷溅,男人往后就倒。 一只大手拉起来阮樱,阮樱抬头,正是叶淳光那双乌黑的眼。 他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满眼都是责备、不满,甚至是谴责。 他的手捏住阮樱的胳膊,仿佛烙铁,又紧又烫。 阮樱知道理亏,挤出来一丝笑容,“呵呵,叶淳光。” 张淼扑过来,“阮樱,你没事吧?你的脚怎么样了?” 她扯起来阮樱的裤脚,“你的脚都肿成这个样子了,得赶紧去医院。” 阮樱这时才意识到脚已经疼得站不住,身边这个男人浑身散发着凉气,好似自己欠他一百块钱一样,看样子也指望不上,“张淼,扶着我下山。” 桂旭东握着把长枪过来,“阮樱,牛啊。这次铁定立功。” 阮樱干巴巴笑了笑,也不敢看叶淳光那张冷脸,靠在张淼身上就要下山。 突然间天旋地转,瞬间已经被叶淳光扛在肩头,眼睛正对着他的后腰。 “叶淳光,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她想起来叶淳光听不到,只好拼命打他,然后挣扎着叫,“桂旭东,让他放我下来。” 张淼吓坏了,这军官怎么这么粗鲁? 她抬脚就要追,桂旭东拦住她,“不用,人家两口子的事儿,不用管。” 两口子? 张淼诧异地看着桂旭东。 阮樱结婚了? 阮樱拼命挣扎,山坡又比较陡,叶淳光生怕跌倒摔到她,使劲拍了一下她的软肉。 啪。 好像还不解气,又使劲拍了一下。 这下更响亮。 阮樱脸色通红。 妈的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被男人打屁屁。 山脚下停着几辆草绿色的三轮摩托车,叶淳光把阮樱丢到挎斗里,他一脚油门,轰隆,摩托车飞驰而去。 阮樱不仅脚腕疼,头也晕。 都是这人扛着自己弄的,满身的血都冲到脑子里去了。 她赌气不看叶淳光,只看山景。 这是一条环山面海的盘山公路,公路开山而建,下面就是波涛翻涌的大海,叶淳光开得飞快,一个陡峭的大转弯根本不停,即使阮樱有丰富的坐车经验,此刻也吓出来一身冷汗。 翻车了两个人一块儿死。 “慢点,慢点,你慢点。” 叶淳光只管开,海风狂吹他的发,吹鼓他的衣襟,他的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 只不过,他小麦色的手腕上青筋暴露,热血在青蓝色的血管内激流而过,暴露了他的心。 阮樱抓紧车斗,吼了一路,到了医院后才意识到,吼有啥用,这个疯子又听不到。 第19章 这是他的活儿 阮樱躺在病房里,两只手腕都缠着纱布,脚腕上覆着冰袋。 她华丽丽的成了个病号。 她的脚崴了,手腕被青口的壳割破了好几条血口子,医生看了都叹气,“姑娘,你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要是伤到了大动脉,你就噶了。” 叶淳光一身寒气站在病床边,看医生给他写的医嘱。 阮樱狼狈不堪,身上的衣服也被刮花了,领口的扣子还掉了两颗,露出来里面的秋衣;披头散发的,满头都粘着苍耳,也不知道在哪儿弄的。 苍耳这东西,在山上到处都是,小朋友之间闹着玩的时候扔到对方的头发上,一准把对方给气坏,因为这东西粘性太强了。 阮樱拽下来两颗苍耳,疼得龇牙咧嘴。 叶淳光更气。 不知道让自己帮忙吗? 他沉着脸捏住阮樱的手腕,默不作声地帮她扯苍耳。 阮樱知道自己让他担心了,可当时自己也没办法呀,为了抓住那个男人,为了救那几个女孩子,她必须那么做。 她也不是要做什么英雄,而是不这么做,她的良心过意不去。 更何况,她都被盯上了,如果不抓到那几个人贩子,她以后没有安生日子。 所以,阮樱还是准备给这个冰块脸好好解释一下。 奈何她刚拿过来本子和笔,就被冰块脸给拦住,“医生说你手腕不能用力。” 说完,把纸和笔都放到门口小桌子上面去了。 阮樱:“……” 所以,不能解释,不怨自己咯。 叶淳光也不知道怎么弄的,从她头发上摘下来几十颗苍耳,她一点儿都没感到疼。 “我给你去食堂打菜。你等我回来,不要乱跑。” 叶淳光留下一句话,快步走了。 他走了,病房的气氛瞬间轻松了不少,连夕阳的光线都柔和了下来。 阮樱一下靠在床头上,哎嘛,自己心里年龄二十七,竟然被这个25岁的青年给吓得不敢大声喘气。 没道理啊! 叶淳光回来的时候,阮樱已经睡着了。 没办法,她这一天,又是去石塘村看热闹,又是下海救人连带安慰小朋友,又是被绑架…… 铁人也受不了。 这是双人病房,另一张床空着,叶淳光就坐在两张床之间的过道上,解开阮樱的辫子,拿手指给她一下下梳理散乱的长发。 等会儿还得让桂旭东帮忙守一会儿,他要回家拿换洗的衣服过来。食堂里的伙食不好吃,还得麻烦隔壁的陈大姐帮忙杀几只鸡炖了送过来给她补一补。 她嫁过来才几天,眼看着脸颊瘦了一圈。 阮樱呼呼大睡,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叶淳光不在。 阮樱必须要去厕所。 这房间里面根本没有厕所,她单脚跳着开了房门,另一只脚疼得根本不敢沾地,只好扶着墙,问了小护士厕所在哪儿,小护士同情地站起来,“我扶你去。” 阮樱赶紧谢谢人家,“给我个棍子我拄着就行。” 小护士给她拿了医院备用的拐杖,阮樱接过来,再次谢谢人家,这才去了厕所。 厕所在西北角,离住院大楼比较远,男女分开,是传统的旱厕,巨臭。 阮樱胆战心惊地从厕所里出来,没办法,她只能用一只脚,刚才差点儿滑到。要是滑到粪坑里,哎嘛,那场景可不敢想。 阮樱还不太会使用拐杖,索性坐在花园里的长椅上晒太阳。 春风拂面,吹来白玉兰的花香,也传来一个熟悉的嗓音。 嗓音低沉,带着男性的磁性,“你回去吧。” 阮樱好奇,循声望去。一大丛高大的灌木从后面,叶淳光背对着自己,对面站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那个女医生个子高挑,皮肤白皙,一双大眼睛温柔地看着叶淳光,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好一对才子佳人哦。 女医生拿了小本子不知道写了什么,叶淳光摇头要走,女医生一把抱住叶淳光的腰。 阮樱:“……好大胆。” 这可是民风淳朴的七十年代! 叶淳光捏住女医生白嫩的手腕微微用力,“白蔷薇,我们不可能了。再见。” 白蔷薇松开叶淳光,泪眼汪汪地看着叶淳光头也不回地进了住院大楼。 他走得这么快,这么坚决,没有任何留恋。 白蔷薇擦干泪水,也跟着进了住院大楼。 看来这就是叶淳光的未婚妻了。 阮樱翻了个白眼,都和叶淳光退婚了,还来这招藕断丝连的故事,俗。 阮樱拄着拐杖慢慢往回走,没走几步,叶淳光已经找了过来,“怎么不等我?” 阮樱笑眯眯地看着他,呵呵一笑。 叶淳光伸手要扶阮樱的胳膊,阮樱微微往外边一躲,不让叶淳光碰,却又给他一个微笑。 叶淳光眼神蓦然晦暗。 她对自己更加客气了。 他明白,昨天自己太生气,见到她一身狼狈,目睹她被那个男人连着跺了几脚,心疼得都在抖。 后来那个男人拿刀刺向她,自己想都没想,直接甩了把匕首过去。 幸好当初还有最后一丝理智,没有一枪杀了那个男人。 她还是一个娇滴滴的女生,竟然逞强和人贩子团伙斗,要做英雄。幸好没出事,仅仅受了轻伤。 好么,受伤了也不让自己扶着,反而去让那个张淼扶着下山。 他又气又恼怒,这才打了她的小屁屁。 打了她以后,她就不理会自己了,现在还这么客气。 叶淳光紧跟在阮樱身后,口干舌燥之下,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阮樱。” 是张淼来了,她后面还跟着一对儿中年夫妻。 “张淼,你怎么来了?” 张淼挽住阮樱的胳膊,“阮樱,我们来看你。你的脚怎么样了?” “没大事,其实根本用不着住院。” “爸妈,这就是阮樱。” 那一对儿夫妻拉着张淼,三人都给阮樱跪下,把阮樱给吓了一跳,“这是干什么?起来,赶紧起来。” 阮樱妈妈哭着说:“阮樱,谢谢你救了我闺女。以后我们一家人做牛做马,也要报这个恩德。阮樱,要不是你,我都活不下去了。” “我们一家人这三天把整个镇子都跑遍了,就是找不到她。呜呜—呜呜---” 阮樱爸爸非常木讷,跟着连连点头。 有散步的病人看过来,还有路过的护士们也跟着看这边。 阮樱伸手去拉张淼,“起来,赶紧起来。” 叶淳光拉起来阮樱妈妈,“这里不好说话,去病房吧。” 张淼一家三口这才跟着阮樱回了病房。 “阮樱,这是我妈炖的老母鸡,你可得吃光。看,这是鱼排,我爸爸从老渔民那里买的黑鲷,专门给你做的。这是大白馒头,这是……” 张淼妈妈看到脸盆里有水,立刻端过来让阮樱洗手;张淼爸爸负责递毛巾,然后拎起来瓦罐往碗里吭哧吭哧倒鸡汤…… 叶淳光看了看张淼摆出来的菜,默默地把从食堂买来的食物收了起来。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阮樱和张淼说得热火朝天,他什么都听不到,强行忍了忍,出了病房。 他要给阮樱换个单人病房,然后请医院限制探视时间。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阮樱还在养伤,不能累到。 其实他心里明白得很,张淼来了后,把自己照顾阮樱的事给接了过去,他没机会照顾自己媳妇了。 送吃食可以,喂饭、洗手洗脸这些他可以做,他也想做。这是他的活儿,谁都不能抢。 第20章 我要去厕所 阮樱问张淼,“你还在念书吗?” 张淼摇头,“我高一读了一半就辍学了,在家里帮爸妈干活。咋啦,你还想念书?” 阮樱初中毕业后就没再上学,当初她的成绩还不错,没接着读高中,老师都觉得可惜。 阮樱点头,“嗯,现在闲着也没事干,浪费生命。我要找个机会,直接上高二。” 张淼就看着阮樱,“嗯,读书好,干农活可晒,可累。你能读书就去读,将来发达了,带我一把。” “好。” 两个女孩子都笑起来。 没多久,护士就来赶人了,“探视时间到了,病人还要休息。” 张淼一家人这才收拾好碗碟,说明天再来送饭,这才走了。 护士和阮樱说:“你换病房了,去二楼201,那是单人病房,安静。” 啥?二楼? 没看到她还拄着拐杖吗? “护士,我去厕所不方便。” 护士一笑,“上厕所?你不是有男人吗?让他帮你。” 阮樱:“……” 叶淳光进来就开始收拾东西,阮樱只好写:不要搬,这儿就挺好。 叶淳光肃着一张脸,嗓音清冷,“公安机关连夜审问了那几个人,目前为止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有同伙,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已经盯上了你。为了安全起见,你救人这件事必须保密。刚才桂旭东已经去找张淼一家人,让他们保密,签保密协议。其余的6家人都要签保密协议。这是政府对你的保护,也是基地对你的保护。从明天开始,任何人都不能来探望你。” “这件事,我们以后也不能说,要做到天知地知,其余人一概不知。”“懂?” 好家伙,好正式,好严肃哦。 阮樱被他的黑脸吓住,木讷地点头,“……哦。” 事关安全,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至于什么做英雄啊,出名啊,她倒是没想过。 不过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而已。 二楼非常安静,有人守在楼梯口,没有探视证根本进不来。 201很大,摆放沙发、茶几和病床,还有单独的一间小屋子,是用来刷牙洗脸的。 阮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好柔软。 还别说,坐上去有种回到八十年代的舒适感,比硬邦邦的木头小凳子舒服多了。 上面还放着当日的报纸。 阮樱开始看报纸。报纸的头条都是国家和国际大事,阮樱看得津津有味,忘记了时间。 叶淳光看了看手表,红着脸问,“要不要去厕所?” 他可记得她喝了不少鸡汤,还说鸡汤有一点咸,又喝了半碗水。 阮樱抬头,“……不要。” 随即摇头,表示自己不需要去厕所。 “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一下。” 阮樱点头。 叶淳光去了供销社,递给服务员一只女式的旧布鞋,“这个码的鞋子,买两双布鞋,一双皮鞋。再买三双袜子。” 她的袜子都破洞了。 一直惦记着给她买鞋,现在供销社就在旁边,方便。 他顺手买了两套女式内衣,还买了把梳子和两小盒美加净。 服务员看着他匆匆而去的背影,羡慕得不要不要的。 “这小伙,谁嫁了谁有福气。” 其实叶淳光的慌得很。 手里装着内衣的小包袱好似定时炸弹一样,逼着他快走。很快到了医院,进了201,却看到那个让他着急的人在沙发上睡着了。 白嫩的脸蛋侧靠在沙发背上,大辫子顺着胸线蜿蜒下垂,散发着少女的诱惑。 叶淳光蹑手蹑脚靠近,悄悄拿走阮樱手中的报纸,弯腰抱起来她。 这么近的距离,他看到阮樱的耳垂仿佛荔枝果肉外面那层薄而透明的粉红软皮,上面的细小茸毛根根分明。修长的脖颈被磨破了边的秋衣遮盖,从下面散发出来若有若无的体香。 叶淳光很想屏住呼吸,又很想拼命呼吸。 矛盾无奈的时候,阮樱往他颈窝那边靠过去,随后毛茸茸的脑袋抵在他下巴那儿不动了。 那股淡淡的香气直往叶淳光鼻子里扑。 叶淳光闭了闭眼睛,把阮樱放在病床上,盖好棉被。 阮樱睡醒了后,医生来换药了。这是个五十来岁的女医生,话比较多。 “手腕还要两三天,脚踝已经消肿了。你们年轻人就是好,身体恢复快。” 阮樱连连道谢。 “你呀,就是命好,嫁给这么个好男人。” 阮樱微微张嘴,“……哦。他在哪儿?” “刚才看到他在晾晒区晾衣服,好家伙,他连内衣都给你洗,少见啊。要是我家那位,我十天不换内衣他都不知道。” 阮樱立刻去摸自己身上,还好,自己的内衣还在。 那家伙给谁洗的女士内衣? 不过,这个问题可不能说出来。 女医生走了。 阮樱内急,奈何拐杖并不在身边,鞋子也没在床底下,正准备单脚跳的时候,门口进来一个年轻的女医生,来人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琼鼻樱唇,一双点漆的大眼睛审视地看着阮樱。 很面熟。 阮樱坐在床上,那女医生一步步进来,她走路的姿势特别优雅,两手背在身后,骄傲地抬着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阮樱,“你就是叶淳光的那个渔家媳妇?” 这么大的敌意? 阮樱抬头看她,“我是。” 她敢肯定,这家伙就是那个叶淳光的前未婚妻。 白蔷薇透过下巴看着阮樱,“一点点小伤也来住院,你以为你是太皇太后呢?叶队长这么忙,还要分心来照顾你!他的工作岗位别人无法替代,现在为了你在这里消耗他的大好时光。你知不知轻重,分不分得清楚国家和个人?” 阮樱翻了个白眼,“我是他老婆。” 白蔷薇冷冷哼了一声,“什么老婆?不过是200块买来伺候他的保姆而已。等他痊愈,一定会和你离婚。他是大学生,是海军大队长,怎么会看得上你这个浑身散发着鱼腥味的渔家女?庸俗。” 阮樱报纸翻得哗啦啦响,“是啊,我是庸俗的渔家女。不过,即便叶队长离婚,他也绝不会娶一个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离他而去的女人,不庸俗的女医生,您说对不对?” “你……” 阮樱歪着脑袋,嘲讽地看着白蔷薇,“你什么你?我再庸俗,也决不会在叶队长已经成婚后,还去抱住他,骚扰他,给他的军人历史抹黑。” “我再庸俗,也决不会在叶队长不在的时候,过来找他的妻子挑衅。我最瞧不起这种人。对了,您是哪位呢?” 白蔷薇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是在叶淳光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抛弃了他,可她也是没办法啊,她一个前途大好的女医生,怎么能嫁给一个聋子? 不过,她怎么样,还轮不到一个渔家女来评头论足。 白蔷薇厉声说道:“我是谁你不用管,我警告你,赶紧出院,让叶队长归队工作。你这点儿小伤,我看你就是拿乔。” 阮樱耸了耸肩,“叶队长乐意让我住院,乐意替我花钱,我有什么办法?” 她急着去厕所,偏偏这前未婚妻来找茬,心里老大的不耐烦,“让开,我要出去。” 她掀开被子下床,袜子还露着脚指头,她也不觉得尴尬。 她刚踩到地面,还没站稳,白蔷薇用力一推,阮樱就斜斜地靠在床上,后背撞在床头,脚踝也跟着疼起来。 嘶—— 叶淳光端着盆子快步进来,“怎么了?” 白蔷薇小腰一扭,两眼垂泪,拿了小本子写:淳光,是我不好,没照顾好她。 阮樱根本不理会这朵白莲花,她要去厕所。刚才那一撞,她都快忍不住了。她觉得自己的膀胱变成了堰塞湖,马上就要决堤而出了。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那么不让去厕所呢? 她跳着去找鞋子,刚才她本来睡在沙发上,谁没事儿把自己弄床上去的?真是多事。 叶淳光抱起来阮樱,“去哪?” 白蔷薇惊得瞠目结舌,她做了叶淳光一年多的未婚妻,两个人连手都没拉过。她唯一的一次抱他,还是前两天在医院里她主动的,叶淳光不仅没有回应,反而把她推开了。 她嫉妒得想要去死,两眼通红,委屈地看着叶淳光。 这边阮樱已经要骂人了。 手中又没有纸和笔,病房里还有外人,难道要让她吼吗? 她还要脸呢。 “放我下来!” 叶淳光双臂用力捆住她,低声问她:“去哪?是不是去厕所?” 阮樱:“……” 她一个成熟女性,被一个大小伙子抱住不放,还要告诉他自己要去如厕? 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第21章 在这里解决 她被憋得脸色通红,咬着牙挺住,逼自己忘记那股本能的冲动需求。 神啊,快来救救她吧,一把年纪啦,还要忍受这般折磨。 她恼怒的瞪叶淳光,乌溜溜的眼珠散发着微微怒气,两颗小白牙咬住粉唇,好似只要发怒的小奶猫,以为她自己是头猛虎。 白蔷薇拿了小本子写:淳光,你还伤着呢,你放下她。 随后她问阮樱,非常温柔,“你要干嘛?你告诉我,我写给淳光看。你说话呀,你不说我们怎么能知道呢。我们不知道,你要是出了事,苏政委还要骂我们没照顾好你。” 阮樱很想骂人怎么搞。 谁还不会写字? 白蔷薇嗓音更加温柔,“阮樱,你是渔家女,可不是娇滴滴的资本主义大小姐,你下来,别让人抱着。” 她伸手要隔开叶淳光和阮樱,阮樱趁机拿了白蔷薇的小本子写:我去厕所。 叶淳光把她放在沙发上,拿了个新脸盆放在阮樱脚下,“厕所远,在这里解决。” 阮樱:“!!!” 好想撕了他怎么办? 叶淳光带头出去,站在门口看着白蔷薇,“白医生,出来。” 白蔷薇快步出去,叶淳光关上门,守在门口。 这可怎么办? 阮樱咬牙,其实已经憋不住了,只好拿了小盆子蹲下…… 尽量不发出声音。 奶奶的这是最值得纪念的一次上厕所。 白蔷薇昂着脖子看叶淳光,他很高,宽肩窄腰,一双冷漠的眼睛看着她,浑身散发着男子的雄性味道,熏得她微醉。 她不由自主想靠过去,想依偎在他怀里,“淳光。” 叶淳光后退一步,“回去。” 他的嗓音非常冷,嗓门还有些紧,连从前对她的那种淡淡的温和闲适都不见了。 白蔷薇的眼泪涌上来,“淳光,我也是没办法。家里不同意,我又不能忤逆父母。你原谅我,你不要这么对我好不好。我想你,夜里想得睡不着。你抱抱我,你也抱抱我啊。” 叶淳光毫无动静。 他听不到。 他看了看手表,随后敲门。 阮樱开了门,怒视叶淳光。她嘴巴撅着,非常不满意的样子。 这个恩人,可真、想、掐、死、他。 叶淳光的脸色很正常,弯腰要端那个尿盆子。 阮樱拦住他,“我来,我行,我可以。” 叶淳光轻轻捏住她的手掌心,端走了尿盆子。 阮樱很想哭。 她可怎么见人? 白蔷薇傻眼了。 叶淳光给这个渔家女端尿盆! 怎么可以? 他那么矜持而优雅,他是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王子,怎么可以做这种事? “你,阮樱,你怎么能让他干这个?” 阮樱毫不客气地翻了个大白眼,“他乐意。再说了,这是我们两口子之间的事,你管得着吗你?你还没结婚,我可是过来人,我告诉你,夫妻之间比这过分的事情多着呢。” 白蔷薇是医生,这些事情不用阮樱说她也懂。 她的心好似被挖了一块,咬了咬牙,扭身走了。 阮樱心情大好,这个女白莲,跟自己斗,奉送她一个“呵呵”。 叶淳光回来后,阮樱又在看报纸,根本不看他。 叶淳光站在沙发边上,“晚上想吃什么?我去食堂买。” 他只能看到女孩的发顶,毛茸茸的头发当中一个可爱的发旋,他的手有些痒痒,非常想摸一摸。 阮樱翻了个白眼,拿了纸笔写:我鞋呢? 叶淳光从柜子里拿出来一双崭新的粉色布鞋和一双粉色的袜子,蹲下要脱阮樱的破袜子。 阮樱缩回去,这种粉色是小女生爱的,她都多大了,她需要正常颜色的鞋子。 叶淳光解释,“你鞋子我刷了,还没干。” 那也不能穿这样粉色的鞋! 叶淳光似乎看出来她的犹豫,“不喜欢这种?” 他又从柜子里拿出来两双鞋,一双黑色坡跟皮鞋,一双黑色布鞋。 阮樱选了黑色布鞋。 她写:很贵吧? 叶淳光摇头,“买得起。想买每天都可以买你喜欢的。” 阮樱抿了抿唇,她忘了,这人是个隐形大佬。 叶淳光又拿出来两盒美加净和一把梳子,阮樱看到美加净,眼睛一亮,她的脸被海风给吹得干燥,有些脱皮,正需要这个东西来保湿呢。 受人恩惠要感谢,阮樱挤出来一脸笑容,“谢谢。” 她笑容甜美,叶淳光脸一红,没说话。 可是这个人站在身边真碍事啊,她也不能当着这人的面涂脸,只好写:你去食堂吃饭,我不饿。 叶淳光反而在沙发上坐下来拿报纸看,“我也不饿。等会儿我们一块儿吃。” 阮樱真的要疯掉。 奈何这人纹丝不动看报纸,阮樱只好套上鞋去洗脸,顺便梳梳头发。 叶淳光偷看阮樱,看到她背对着自己梳头,她腰肢软如柳条,长发及腰,腰部下面的线条非常明显。 叶淳光立刻去看他自己的手。 这只手打过那儿。 那块地方既有韧度,还非常柔软,手感极好。 阮樱涂好美加净,干燥的皮肤像是喝饱了水,湿润润的光滑无比,摸着就舒服。 她也没梳辫子,就这么披在肩头,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这年头,战事还不少,国内虽然非常和平,边境并不平静,更有小小岛国野心勃勃,经常来进犯。 天色暗淡下来,叶淳光开灯,“我去食堂端饭。” 他很快端来一个瓦罐,拿掉盖子,热气腾腾的鸡汤,黄澄澄的,别提多鲜美了。 里面飘着几根褐绿色的海带,这是深海里的海带,有些年头,炖软烂了特别有营养。 奈何阮樱看到鸡汤,立马想起来自己中午喝多了张淼送来的鸡汤,导致自己差点儿尿裤子的囧事,拒绝喝汤。 她撕了一根鸡腿吃。 叶淳光看她吃鸡腿,这女孩吃东西非常秀气,嘴巴又红又小,似乎是他在野外训练的时候发现的野生草莓,粉粉的,吃起来甜软可口,还有些酸爽。 叶淳光低头,手里的馒头都被他捏扁了。 阮樱吃了两条鸡腿,几块海带,不肯再吃,剩下的都让叶淳光一个人扫光了。 她写:食堂里还有这么好吃的鸡? 叶淳光点头。 其实并没有,这是他托食堂大师傅专门给阮樱做的。 睡觉的时候又面临一个难题,沙发是双人沙发,叶淳光那么个大个子躺在上面很委屈,两条腿蜷缩在沙发角落里,阮樱哪里会让自己恩人吃苦,“你来睡床。” 又想起来这人听不到,只好下床,写:你睡床。 叶淳光点头,两眼看着阮樱发亮。 当他看到阮樱躺在双人沙发上,眼里的光芒暗淡下去。 不过,他什么都没说,关灯上床。 阮樱第二天醒来后,发现自己睡在床上,叶淳光不在。 她的脚踝好得差不多了,于是自己去厕所解决私人问题,洗手洗脸梳头涂美加净这一套做下来,半个小时都过去了。 叶淳光推门进来,递给她两套内衣,“都干了,换上吧。” 他推门走了。 阮樱:“……” 她的确需要内衣。 非常需要。 尤其是内裤,因为昨天她被逼无奈的时候,弄脏了内裤,现在特别难受。 她换好衣服,开门。 叶淳光端了早饭进来,“咱们快点儿吃饭。等会儿我们政委和公安部的领导来看你。” 阮樱高兴了,立刻写:那帮人招认了?他们霍霍了多少女孩子? 叶淳光摇摇头,“等会儿就知道了。先吃饭。” “嗯嗯。” 阮樱点头如捣蒜。 第22章 国家真好 没过多久,苏爱国果然带着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进来,这人鬓角发白,眼神锐利,眼角满是鱼尾纹。 叶淳光立刻给两个敬礼。 苏爱国摆摆手,“阮樱,这是分管咱们这一块治安的廖清廖局长。” 阮樱站在叶淳光身边,立刻礼貌叫人,“廖局长好。” 苏爱国一摆手,“都坐。” 廖清看着阮樱和叶淳光,这一对儿男的俊美女的俏丽,看着特别养眼。他对苏爱国笑着说:“你这老东西,眼光不错,你可真会挑人。你看看这一对儿,才子佳人,看着心里就舒坦。” 苏爱国老脸得意洋洋,“那是,我这双眼,看过的人没跑。” 廖清点了点苏爱国,这才对阮樱说:“姑娘,坐。” 阮樱屁股坐在沙发边上,神态非常恭敬。叶淳光不敢坐,在阮樱身后侧站得笔直。 廖清冲叶淳光摆摆手,指了指门,叶淳光快步出去关好房门,守在外面。 房间里只剩下廖清和苏爱国、阮樱三人。 廖清的神情郑重严肃,“阮樱,你是个好姑娘。具体的事情我们都了解了,关于你怎么救人的事情张淼也告诉我们了。我代表整个公安部,代表张淼等六个女孩感谢你。” 他站起来,给阮樱庄重地敬了个礼。 阮樱大惊,她跳起来,不顾脚疼,“哎呀,您别,别。” 她有些手足无措。 固然她是二十七岁的灵魂,可人家是这么厉害的老公安,竟然给她个小老百姓敬礼,她何德何能啊? 苏爱国看到阮樱手足无措的样子,笑了,“老廖,行了。看吓到我们阮樱,等会儿叶淳光要不乐意了。” 廖清示意阮樱坐,“国内刚刚和平二十多年,老百姓眼看着就要过上好日子。可那些犯罪团伙贼心不死,破坏百姓的安宁生活。最高公安部发文,号令各地公安严打这种犯罪集团。” “阮樱,那天桂旭东把人移交给我们后,我们连夜审讯。他们交代,这伙人在全国流窜作案,买卖的姑娘大概有二十多个。这段时间流窜到咱们海域,这还是第一笔买卖,就被你给抓住了。” 阮樱立刻摇头摆手,“不是我抓的,我没那么大的本事。是桂旭东队长他们抓的,我是被桂队长和叶队长他们救的。” 廖清接着说:“不要谦虚,没有你孤身深入虎穴以身试险,我们就抓不到人。全国的公安都在找这波人,可只有咱们抓到了。最高公安部电话下来,要表彰我们公安局。还要给我们公安局发锦旗。” “本来这是你的功劳,可是为了你的安全起见,我和你们苏政委商量了一下,叶队长也赞同,这个名誉就按在我们公安局头上。至于你,只能做一个无名英雄了。同时,这件事要深度保密。” 阮樱点头如捣蒜,“我说一句话,苏政委,廖局长,我不是孤身深入虎穴,是因为……” 她不能说阮胜来已经把她卖给阮二成的事,自己名义上是叶淳光的妻子,阮胜来已经犯法,曝光阮胜来,就会抹黑叶淳光。 她改口,“因为我在沙滩上的时候就被那人控制住,那个人用匕首抵住我的腰,逼着我跟他去了他们的藏身之所。他们把我关在地窖里。在那里碰巧遇到我同学张淼,我的脚又扭伤了,才让张淼先去叫人。我也是为了活命,我没那么高尚,我当时都快被吓死了。我不是女英雄。” 苏爱国一摆手,“那是你的看法,在我们眼里,你就是女英雄。” 他对着廖清说:“看看这孩子的品质,高尚,高洁。面对危险毫不畏惧,把逃命的机会让给同学;宁肯面对敌方的匕首,也不放走一个罪犯。” 阮樱急了,“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的脚给扭了,所以才让张淼去找人。要不然我也出不去。至于他们的匕首,当时我也很怕……” 廖清笑了笑,“你是怕他们跑了后接着害人。阮樱,你这种品质我很赞赏。是英雄就是英雄,不要推脱。”他掏出来个信封放在茶几上,“阮樱,公安部给了奖金,一共200块,给。” 阮樱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国家真好。 她嘴巴张得大大的,先看信封,再看廖清,然后求救一样看着苏爱国。 苏爱国笑出了声,“拿着,这是你应得的。本来应该名利双收,现在只有奖金。我们还过意不去呢。” 阮樱赶紧摇头,语无伦次,“不能,我不要。我不是女英雄。真的,我真不是女英雄,我是为了救自己……” 廖清拿起来信封塞她手里,“拿着,你们政委说得对,我们公安局还沾了你的光,我们还要感谢你。” 这信封烫手。 阮樱把信封放回原处,抿了抿唇,“苏政委,廖局长,我真不能要。我真不是女英雄。我收了会愧疚,我会睡不着。” “如果可以,我想请你们帮我一个忙。” 廖清还要坚持,苏爱国说话了,“你说,只要我们能办到。” 阮樱雾蒙蒙的大眼睛盯着苏爱国,“苏政委,我初中毕业后就没上学。家里也没钱供我上高中。可我想上学,直接上高二。” “我们国家历经劫难,落后世界几十年。落后就要挨打。我们津海省的经济更不发达,老百姓吃不饱穿不暖,根本没精力也没能力去建设家园。就拿我们石塘村来说,家里能点得起煤油灯的没几户人家,过年能吃上猪肉的也只有少数几家。” “夏天还好,到了冬天,我都没有棉鞋穿。去年冬天,我们村就冻死了七八个老人。” “不少孩子的手被冻伤,还有孩子的耳垂被冻掉。有一个男孩子为了挖老鼠洞抓老鼠,一夜守在野地里,第二天发现被冻死了。” “这些,不都是因为穷,没有钱吗?” “所以我想去上学,上大学,学本事,等学成了后带着这些老百姓发家致富,让他们都能吃饱穿暖,让他们衣食无忧,台风天来了不必担心房倒屋塌,冬天来了不用忧愁饿死冻伤。” 她说得动情,两眼亮晶晶地看着苏爱国和廖清,“苏政委,廖局长,你们可以帮帮我吗?” 苏政委能不同意吗? 苏爱国一拍大腿,“上,必须上。这事儿包我身上。廖局长,走了走了,去找王校长去。” 他和彭师长爱惜叶淳光,看到叶淳光受伤后无人照顾他,偏偏白蔷薇又来退婚,叶淳光也同意了。两个人鄙视白蔷薇之余,商量一下,决定给叶淳光选个听话体贴的女孩照顾他的日常生活。 当初在全军和全镇的女孩子中间选中阮樱,是经过多方打听和调查的。 报告说阮樱初中毕业,不是文盲; 说阮樱做饭的手艺好,这点很重要; 还说阮樱心地善良,不仅温顺,还非常勤快,经常去海边捡海货补贴家里; 最重要的一点,人家生得好看,并且比白蔷薇温柔多了。 他和彭师长都相中了阮樱,于是拿着阮樱的照片去找叶淳光,当初还以为叶淳光会不同意,毕竟他和白蔷薇感情不错。没想到叶淳光本来还臭着一张脸,可看了一眼照片,立刻不说话了。 这就是同意。 这万里挑一的女孩子,竟然还给了他这么一个惊喜。 不仅人美,还心善。 不仅心善,还非常大气,给人一种清风朗月一样的磅礴气势。对着自己这种级别的老政委和公安局的一把手毫不畏惧,恭敬但不卑微,耿直但不莽撞,难得啊。 廖清也很吃惊,并且欣喜,“阮樱,好姑娘。你放心,这件事我们给你办妥。” “你是个好姑娘,我们就等着你带着百姓们发家致富,吃饱穿暖。” 阮樱的老脸一红,有些利用了人家的愧疚,“我也是为了我自己,嘿嘿。” 苏爱国把信封往阮樱手里一塞,“拿着,这是国家给你的学费。这么好的姑娘,我们多少年都没见过了。阮樱,以后我们就是你的后盾,叶淳光要是不同意,你让他来找我们。” 阮樱:“……谢谢您。” 这年头,上学还需要老公同意? 第23章 没有不高兴吧 廖清和苏爱国开门看到叶淳光守在门口,廖清拍拍叶淳光的肩膀,“好小子,命好。” 两个人走了后,阮樱才想起来没问阮二成有没有被抓。 叶淳光进来,阮樱写:那几个人会怎么样? 她不知道阮二成被抓了没有? 叶淳光说:“目前还不知道法院会怎么判。等法院那边结果出来了我告诉你。” 阮樱点头。 叶淳光幽深的眼眸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低声说:“没有不高兴吧?” 阮樱摇头。 叶淳光的眸子沾染了些许温柔,“好,那就好。” 张淼又来看她。阮樱看到张淼很高兴,她都快无聊死了。 她又带来一只老母鸡,两个人在沙发上啃鸡腿聊天。当张淼知道阮樱要去上学的时候,真心实意地恭喜她,随后很遗憾,“我也想去,可是家里不让,说我一个女孩子,不是文盲就可以了,念书根本没用。” 阮樱明白,说什么女孩子读书没用,其实就是父母不舍得给女儿花钱的借口,“你可以争取,学费我可以借给你。你想啊,等你大学毕业,可以找个铁饭碗,然后也可以找个铁饭碗嫁了,怎么都比现在嫁得好。女孩子要高嫁。你回去就这么说,你妈一定同意。你听我的。” 张淼双眼圆睁,“对哦,对哦,我怎么没想到这个理由。阿樱,我这就回去,我这就去和我妈闹。” 阮樱问,“那天你怎么找到人来救我的?” 张淼撕了口鸡胸肉给阮樱,“那天我拼命跑,跑到山脚下的路上拦住一个男人,他带着我直接去了基地……” 那天,那个男人带着张淼到了基地,基地的卫兵知道事情严重,直接给保卫科打了电话。保卫科就在桂旭东和叶淳光办公室旁边,一群人跑过去,边跑边喊,“快,快,赶紧去救人。” 桂旭东拦住一个卫兵,“怎么回事?” “一个姑娘来求救,说咱们基地旁边藏着人贩子团伙,还抓了六七个姑娘。这些人简直就是找死。” 桂旭东把这事写给叶淳光。 叶淳光脸色一变,追了出去。 两个人骑着挎斗追上大部队,跟着张淼进山。 这些人都受过专业训练,登山找人跟玩似的,瞬间就到了那个藏人的地窖周围。 张淼喊道:“就是这里,地窖就在上头。” 叶淳光冲在最前头,一眼看到阮樱死死抱住一个男人的腿不放,而那个男人凶神恶煞,拿着匕首刺向阮樱。 他抬手就甩过去一把匕首,钉在那个人的肩膀上。 张淼拍拍胸口,“你没看到,当时那个叶队长的样子,恶鬼看了都会怕。对了,你怎么会嫁给他?你不怕吗?” 阮樱只说:“家里人安排的。他也不吓人,没事的。” 张淼摇了摇头,“不过,他是真的紧张你。他爬山走在最前头,跟个猴子一样,所有人都跟不上他。” “他胆子真大。我们看到那个人拿匕首刺你,我都快吓死了,他反而站得笔直,直接把匕首甩了过去。” “老天爷,他的准头真好,一刀甩在那人的肩膀上。阮樱,你可嫁了个好男人。” 这一点,阮樱同意。 他是个好男人,要不然,怎么会是自己的恩人呢。 叶淳光却不在医院,而是在镇里的公安局。 他去公安局找了认识的朋友,拿到了审讯吉三春的卷宗。 吉三春,就是这个团伙的头儿。 此人三十来岁,照片上的眼神恶毒阴狠,让人不寒而栗。叶淳光翻遍卷宗,却没找到吉三春是怎么盯上阮樱的信息。 这一点至关重要。 吉三春只说他在海滩上看到阮樱,起了贼心,于是绑架了她。 那么第一次绑架阮樱的人是谁?和吉三春有没有关系。 叶淳光还了卷宗,要求见一见吉三春。 吉三春带着手铐,吊儿郎当地坐着,看到叶淳光,却瞬间戒备,两只眼睛阴狠地看着他,“是你小子甩了我匕首,我记住你了。等我出去,有你好看。” 叶淳光并不理会他,反正他也听不到,只拿出来一张纸,纸上只写了一个问题:你绑了阮樱两次? 吉三春看了,有些惊慌,眼仁缩了一下,随后恢复了平静。 叶淳光已经知道答案了。 第一次绑架阮樱的就是此人。 他不需要吉三春的答案,又写了一个问题:谁是中间人?阮胜来? 吉三春这才明白,这人原来是个聋子。 他哈哈大笑,旁边的狱警敲了敲桌子,“安静。” 吉三春摇头,表示自己不认识阮胜来。 叶淳光紧盯着吉三春,他没撒谎。 线索断了。 他出了看守所,吉三春罪大恶极,这辈子都别想出来了。他并不担心。他担心的是那个还藏在人群中的掮客。 这人盯着阮樱,一次不成,一定会来第二次。 所以,他还得去找阮胜来。 奈何他听不到,没有办法审讯阮胜来。 他第一次恨自己的失聪。 医生过来给阮樱换药,告诉她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出院后伤口不要碰水,不要吃那些生姜大葱鱼虾等发物,要不然伤口留疤。 阮樱恨不得立刻就要出院。 叶淳光回来后,阮樱写:明天出院。 叶淳光看了看她的手腕,上面还缠着纱布,摇头,“等彻底好了再出院。” 阮樱不同意,写:人家医生说的。 她还没有白蔷薇高,个子只到叶淳光的肩膀,叶淳光微微低头侧身看她的表情,嗓音低沉,带着莫名的诱哄,“医生说得不对,你得听我的。” 他这么一弯腰,好像把阮樱半环在怀里一样。他胸很宽,浑身散发出热气,熏得阮樱脸皮发烫。他的一呼一吸都很热,撒在阮樱的脑袋上,带来热乎乎的暖意。 阮樱心里一抖,哎嘛,这人要用美色手段吗? 叶淳光看到阮樱耳垂变红,脖子也跟着变成粉色,眼神转为幽暗。他握了握拳头,“是不是这里吃得不好,我回家给你做点儿好吃的带来。” 阮樱:“……” 他这是在哄孩子? 他拿来了新版的报纸,哄人,“你手腕上的伤很重,回家后很容易发炎,到时候还要回来,很麻烦。这里环境好,不如在这里多住两天,等伤口彻底恢复好。医生那边我去说。” 阮樱还要反驳,他打开报纸,“今天的新闻很有意思,不先看看?” 阮樱的注意力瞬间转移了。 第24章 要去厕所么 医生办公室内,白蔷薇默默地坐在办公桌边,眉头微皱。她手里是阮樱的病历本。 这个渔家女才17岁,还鲜嫩着呢,自己自然比不上。 她和叶淳光同岁,已经25岁了。她的青春好似院子里春天盛开的白玉兰一样,花期只有两三个星期,随后就随风飘落,无人问津。 不过,年轻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嫁给了个聋子! 还是自己不要的聋子,捡了自己的二手货。 想到这儿,白蔷薇有种隐约的骄傲和无法诉说的苦闷。 她喜欢叶淳光啊。 她母亲和叶淳光的母亲是闺中好友,都曾经是大户人家。两家关系一直不错。后来叶淳光父母离婚,叶淳光跟着母亲生活,日子一度困苦。她母亲看不下去,经常接济叶淳光母子。叶淳光也争气,参军后被推荐读了高校,毕业后留在海军基地。因为他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脑子灵活,性格坚毅,两年后就被提拔成副队长,随后升职为大队长,苏政委和彭师长都很看重他。 她就在基地医院上班,母亲知道她喜欢叶淳光,于是去找叶淳光的母亲,两个人就订婚了。 说好了年底就结婚。 叶淳光出事,她痛哭一夜后,和叶淳光退婚。 叶淳光也没难为她,当即答应了她的请求。 白蔷薇的心隐隐作痛,那可是叶淳光啊,是基地最出色的年轻军官,不仅出色,还非常俊美,基地多少女医生小护士都暗地里把他当做美梦的对象。 她曾经多么骄傲啊。 可是,现在…… 白蔷薇闭了闭眼睛。 她起身去了住院大楼的二楼,201。 二楼非常安静,她走路轻捷,站在201门口,轻轻推开房门。 白色的老旧沙发双人沙发上坐着两个人,阮樱盘腿坐着,低头看报纸。叶淳光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上看报纸。 阮樱斜斜靠着沙发后背,叶淳光跟着往她那边侧身,是护着她的姿势。 两个人靠得很近,就差衣角连着衣角了。 阮樱看到了有意思的新闻,还捏着报纸让叶淳光看。叶淳光就放下自己的报纸,凑过去和她看同一张报纸。 阮樱看完一张,去拿下一张报纸,叶淳光则放下他手里的报纸,问,“吃水果吗?” 阮樱摇头。 地面上凌乱地躺着好几张报纸,叶淳光弯腰叠好,“吃颗桑葚,桂旭东在山里训练的时候摘的。” 阮樱再摇头。 叶淳光也不生气,低声靠近她的耳边,“要去厕所吗?” 阮樱正看在紧要处,看到东南各国家的进口贸易新闻,这些新闻说得过于粗陋,她还要分析一下目前东南各国家进口的海产品侧重点是哪些,叶淳光这么打扰她,好烦。 好么,忍着前两个问题,现在又来这个“厕所门”,还靠这么近,弄得她耳朵痒。 她“刷”收起报纸,眼睛里闪出簇簇怒火,非常想吼他。 不过,看到他那双温润的眼睛,阮樱咬牙,这位是恩人,不能骂。上一世骂手底下那些人的习惯不能用在他身上。 她逼出来一个笑脸,轻轻摇了摇头。 叶淳光好似有些失望,“哦。” 白蔷薇悄悄关上门,走了。 她也想明白了,对于自己而言,叶淳光就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不过,她可以放过叶淳光,不过,阮樱,呵呵。她凭什么白得一个叶淳光? 阮樱非常想做计划,做笔记,把看报纸的心得写下来。这也是她的习惯,有点儿小灵感就要记下来。不过,当她拿了笔,趴在桌上准备长篇大论的时候,叶淳光把本子抽走了,“你手腕还不能用力。” 阮樱:“?” 她没伤到骨头好吧。她只是伤到了皮肤,皮肤,皮肤。 她去拿本子,奈何叶淳光高她许多,她使劲踮着脚也只到他喉咙那个小窝窝那儿。 阮樱只好一手揪住他的小臂,一手去抢本子。叶淳光站得笔直,胳膊松松举着,任凭阮樱跳起来也没有用。 阮樱好胜心起,纵身一跳,手指尖碰到了小本子,可叶淳光倏然伸直胳膊,她又够不到了。 阮樱气得脸色通红,谴责叶淳光:“你使诈。” 她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个27岁的成熟女性了。 叶淳光看着她粉嫩如大苹果的脸蛋,倒是非常想亲一口,于是有瞬间的恍惚。阮樱趁机一跳,抢到了小本子。 “哈哈,你失败了。” 阮樱高兴了,扭身坐在沙发上,开始在报纸上画圈圈。 叶淳光却迅速走了出去,靠在走廊上,使劲咬牙,冷脸看着天空。 刚才阮樱最后那一跳,扭身的时候,他打过的那块软肉蹭到了他要命处,现在那东西抬头了。 谁家娶了媳妇还是处男? 也只有他了。 她还那么小,他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破这副童子身?仿佛有个遥不可及的美梦,在嘲弄他隐晦的渴求。 到了晚上,叶淳光照旧看着阮樱睡着才出门,从外面锁好门下楼。 出了医院,他开着摩托车往石塘村疾驰而去。 整个石塘村连声狗叫都没有,只有远处的波浪声哗啦啦地击打着沙滩和山岬,风声很大,吹在耳边隆隆作响。 叶淳光停好摩托车,戴上面罩,两脚只一跳就攀上低矮的土墙,纵身而入。 阮胜来一个人睡在厢房里,他被一个陌生男人打断了腿后,医生给他打了石膏,只能卧床。本来他睡在堂屋,后来刘香兰嫌弃他大小便有味道,就让他过来睡在阮樱的厢房。 厢房四处漏风,他被冻醒,突然发现屋子里竟然点了煤油灯,床边坐了个蒙面黑衣人,浑身散发着寒气,让本来就冷的房间更加阴冷。 阮胜来吓得颤抖,“谁?谁?” 黑衣人捏住他的双唇,阮胜来当即说不出话来,不过,他的牙齿还在吓得打架。 他拼命眨着眼睛,浑身酸软无力,乞求地看着黑衣人。 黑衣人并不害怕,拿了一张纸让他看。 接着昏黄的油灯,阮胜来看到纸上有一行字:认识吉三春吗? 阮胜来立刻摇头。 黑衣人换了一张纸:绑架阮樱,谁是你的同伙? 阮胜来瞬间瞪大了眼睛。 他立刻摇头,不承认,必须不能承认。 这几天整个县城都传遍了,镇上的公安抓了个人贩子团伙,这些人都得坐一辈子牢。这个团伙的头子吉三春,要判死刑。 他当时听了吓得心惊肉跳,庆幸阮樱没被抓走。 不过,当时阮樱是怎么回事?她不是被迷晕后弄走了吗?难道后来阮二成突发善心放了她? 就在他一愣神的功夫,黑衣人对准他的脸就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力道很大,他被打得口鼻出血。 阮胜来刚想嘶喊,黑衣人已经捏住他的嘴,阮胜来一口鲜血都吞到了肚子里。 “呜呜—呜呜——” 黑衣人阴鹜地看着他,幽深的眼警告地看着他,带来一股刮骨的朔风。 阮胜来吓得快哭出来了。 黑衣人再次让他看那道题,还轻轻晃了晃白纸,似是警告。 阮胜来连连点头。 黑衣人给了他一支笔,示意他写。 阮胜来只好写:阮二成。 黑衣蒙面人看了一眼,把两张纸都烧掉,轻轻一吹,那些轻薄的灰都变成了细碎的尘,再也找不到了。 他起身要走,看到阮胜来打着石膏的腿,冷硬的眼神凉凉地看了阮胜来一眼。 他吹灭油灯,捏住阮胜来的嘴巴,手起掌落砍在那条断腿上,阮胜来已经疼得晕了过去。 第25章 哄人 阮樱睡到半夜,也不知道是不是白天睡多了的缘故,她醒了后再也睡不着。 想到叶淳光还睡在沙发上,她也不敢乱动,生怕吵醒叶淳光,只好僵硬地躺着。 吱呀。 门锁响了一下,接着门开了,外面的月色扫进来,阮樱吓得汗毛倒竖,“谁?” 来人不说话,竟然安静地、大大方方地反锁上房门,带着浑身的凉气走过来! 阮樱更加害怕,“别过来——” 这两次的绑架还是吓到了她。白天她还装着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其实心里还是有了阴影。 如果再被绑架一次,她还不如死到上一世去算了。 来人弯腰低声摸到床上,“是我。” 阮樱差点儿倒在床上。 这人是不是要吓死她啊。 这人干嘛鬼鬼祟祟地半夜出门,回来还不开灯。 渣男。 阮樱跳下去拉开灯绳,病房瞬间亮起来。 叶淳光诧异地看着她,“怎么了?开灯干嘛?” 阮樱那个气啊,你说开灯干嘛? 叶淳光看到阮樱的脸有点儿红,她脸色一红就表示她有不好意思说出口的事情,于是非常自然地从床底下抽出尿盆,“要不要我出去?” 阮樱:“???” 这家伙可真会脑补。 她忽然笑了笑,摇了摇头。他只是自己的恩人,人家有人家的自由。半夜出去密会佳人什么的,可以有。 于是抱了被子去沙发上睡觉。 叶淳光安静地坐在病床上,她似乎不太高兴。 自己吓到她了。 他轻轻过去蹲下,嗓音轻柔,好似一股春风,“我是不是吓到你了?抱歉。” 阮樱睁开眼,她蜷缩在沙发上,一头黑发毛茸茸的,小奶猫一样看着他。 两个人还要一起生活很久,还是开诚布公比较好。 想到这儿,阮樱坐起来,拿了小本子写:以后你出去不用躲着我,没关系的。你可以光明正大出去。 叶淳光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暗沉,似乎在探究,在考量,在审视。 审视她知道了多少? 阮樱淡淡一笑,写:我们表面上是夫妻,不过,我不会干涉你的私人问题。我只负责照顾你。 叶淳光眼神一紧,柔和的眼光变得微凉,嗓音也有些冷厉:“什么意思?” 阮樱写:不过,我建议你还是注意一点好。军人更应该爱惜自己的羽毛。 叶淳光依旧不明白,眼里都是问询。 阮樱写:你不用夜会佳人…… 这还了得?她竟然这么误会自己? 叶淳光的喉咙都是紧的:“我没有,我不是……” 阮樱写:你白天可以去,只要没有人看到就可以,夜里最好休息。你还没痊愈呢。你不要急,等你好了,我自然和你离婚,你自由了以后,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追求你的佳人。 叶淳光突然冷下来,默不作声地回到病床上躺下。 她不相信自己,以为他去夜会佳人。 她不爱自己。 她连离婚都想到了。 他半夜开车去石塘村见阮胜来,然后飙车回来陪她。 半夜的海风凛冽,他却心情激荡,因为医院里有她在等。 奈何佳人误会,他又不能解释。 窗外高天上的星星冷冷地洒下暗淡的星光,一如他冷冷的心。 他有侧头去看沙发上的人。 沙发背对着病床,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阮樱黑乎乎的发顶。 他能想象得到,她嘟着嘴生气的模样。她是生气了,生气自己吓到了她。生气了,气得还不轻,连离婚这个词都说出来了。 还得哄。 他无奈下床,走到沙发那儿蹲下,贴着那个脑袋低声说:“没有佳人。” 阮樱已经困了,脑袋往被子里埋了埋。 显然鸵鸟政策,一副我没听到你就拿我没办法的样子。 “军人不离婚。” 阮樱睁开眼睛,睡眼惺忪地看着她仿佛慵懒的小猫,她拿了小本子写:不是这样的,军婚也要尊重个人意愿。相信我,我是为了你好。 叶淳光的语气凉了些:“我不离婚。” 阮樱有些好笑,写:现在可不是从前的封建社会,国家提倡婚姻自由。两个人可能一开始相爱,结婚十几年后不再爱对方了,那么就分开;婚姻的本质就是要两个人相亲相爱在一块儿,如果不爱了,还要在一块儿,那不是婚姻,而是牢笼。你说呢? 她写了这么一大段话,手腕果然有些累,加上困意来袭,不由靠在沙发扶手上,闭眼要睡了。 奈何叶淳光不放她睡觉,嗓音清亮,“我不管别人如何,我不离婚。” 阮樱闭了闭眼睛,写:好,睡吧。 这与她,完全是敷衍。 这与他,全部是承诺。 叶淳光抱起来她,带着诱哄,“睡床吧。这里会感冒。” 阮樱翻了个身,毛茸茸的脑袋窝在他颈窝,已经睡着了。 今天白蔷薇在办公室看病历,有一个大腿骨折的病人,很短的时间内再次骨折,导致刚刚愈合的骨头再次裂开,不得不重新做手术。 这个手术不复杂,要拆掉上次手术使用的钢钉,重新固定裂骨,然后缝合,打上石膏。 白蔷薇带着病历去病房找病人,她要给病人讲解手术方案,这个要病人家属签字后,医院才能给病人实施手术。 病人住的是六人间,到处乱哄哄的,地上摆着病人和家属的东西,还有来探病的人,一个小小的病房挤得要命。 白蔷薇皱着眉头进去,看了一下床号,3号床。 3号床上的病人脸色蜡黄,半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床边坐着个愁眉苦脸的中年男人,脸上都是黝黑的褶子,对面坐着个四十来岁的妇女,看样子是病人的母亲。 那个妇女两眼都哭肿了,“天杀的,到底是谁啊,大半夜的来我家打断我儿子的腿。我诅咒你不得好死,生儿子没屁眼。我儿子好不容易伤口好了点,你又来折断他的腿。” 中年男人低声吼了一句,“别嚎了。你还嫌不够丢人?要哭出去哭。当务之急要想办法弄到钱。” 那妇女被吓住了,一时间不敢吭声。 躺在床上的男人睁开眼睛,“妈,你还得去找阮樱,她不是嫁了个军官吗。找那个军官要钱。我这手术要花不少钱,她必须得出钱。” “要不然,我上那个当兵的单位去闹去。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看谁怕谁。” “那个当兵的每个月都拿工资,是铁饭碗。这手术费,还有以后的疗养费,他必须出。” 阮樱? 白蔷薇立刻来了精神。 她翻开病历本,3号,阮胜来。 应该是阮樱的家人。 好,来替自己出气的人来了。 白蔷薇微微一笑,打断了阮胜来,“你们好,我是3号床的负责人。我来给你们说一下手术方案。” 这人正是阮胜来和刘香兰一家人。 昨天夜里,阮胜来苏醒后,叫醒了阮三亩,一家三口即刻到了医院急诊,医生建议他们住院手术,要不然以后会成个瘸子。 家里只剩下一百多块钱,勉强够手术费。可刘香兰不舍得,阮胜来只好想出来,要让阮樱出钱。 白蔷薇抱着病历本,“你们是阮樱的亲人?” 她穿着白大褂,带着金丝眼镜,身上一点儿泥点子都没有,矜贵地站在一米外最干净的一片地板上,高高在上,微微一笑,即疏离又礼貌。 刘香兰一下子不敢说话了。 她一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女人。 看着就高人一等,天生就是大家小姐那副穷人家养不起的样子。 阮三亩壮着胆子点头:“是,阮樱是我闺女。” 白蔷薇浅浅一笑:“是吗?这太巧了。她也在住院,就在住院部的二楼201。” 她就是要阮樱的家里人去找阮樱闹,就要让叶淳光看看,这就是他的岳父岳母。 脏得跟猪一样,多和他们说几句话她都想吐。 第26章 猛虎环住小白兔 白蔷薇和刘香兰一家人约定好手术时间后离开病房,她站在走廊上悄悄回望,看到刘香兰、阮三亩和阮胜来三人凑一块儿说话,三个脏兮兮的脑袋挤在一起。 她微微一笑,这笑容即美丽又温柔,别提多好看了。 阮樱吃好了早饭,偷偷摸摸地从枕头下面抓出来换下来的内衣,叶淳光总在病房里面待着,她也不好意思当着这人的面叠,只好把内衣团成一团握在手心里,穿好鞋子要出门。 叶淳光跟过来,“干嘛去?” 阮樱并不看他,低着头拿了脸盆和肥皂朝他晃了晃,意思非常明白了吧。傻子都能看清楚。 叶淳光:“你不要出门,不要见风。我去洗。” 阮樱内心十分疯狂。 哎哟,一个27岁的老阿姨,这么英俊的一个青年海军军官站在身边要给她洗内衣! 这画面太美不敢看。 她怎么能同意,于是摇头。 叶淳光伸手去拿她手中的脸盆:“给我。我会洗干净。” 好吧,盆子被拿走了。阮樱死死握住手心里那团布料,他给洗新买的内衣可以,可这是穿过的,一千万个不可以。 叶淳光看见阮樱脸色微红,那种不可抑制的冲动又来冲击他。 他微微垂头,清醇的嗓音迷惑阮樱,“嗯。很快就洗好。” 好似一只猛虎半环住一只小白兔。 他的一呼一吸微弱传来,洒在阮樱耳边,仿佛无风是海滩上的一股股波浪,温柔地涌在岩石山岬边,诉说海水的柔情。 阮樱抬头,看到他淳厚幽深的眼眸,那双眼睛微笑着,散而有序的睫毛根根分明。 他竟然这么好看。 一不留神,手心已经空了。 阮樱追过去,“喂,喂……” 那个聋子已经走远了。 阮樱好颓丧。 她轻轻打了一下嘴巴,“老姑娘了,还被美色所迷。耻辱。” 门口突然进来一人,“阿樱,真的是你。我可找到你了。” 阮樱一惊,“妈?” 竟然是刘香兰找过来了。 刘香兰并不关门,径直进来,打量了一下这间病房,“这病房好,好太多。回头就让你哥哥搬进来。” “这是啥?” 刘香兰指着沙发问,“这么个大玩意儿,这么软,这么宽!” 阮樱冷着脸,“你怎么来了?是告诉你我在这儿的?” 刘香兰一屁股坐下,“哎嘛,老天爷啊,真软。我这就去叫你爸过来看看,我们老农民一辈子也没坐过这么软的玩意儿。” “阿樱,你这嫁给了个军官,咱们老阮家祖坟上冒青烟啊。当时你还要死要活不想嫁人,啧啧,没眼光。多亏了你妈我眼光好,给你挑了这么个好男人。” 阮樱没办法,只好坐下,“妈,你怎么来了?” 刘香兰盘腿坐在沙发上,“阿樱,你哥哥的腿又断了。” “又断了?不是接好了吗?怎么回事?” 刘香兰眼泪哗啦啦的,心疼得要命,“你哥哥说夜里那个打断他腿的黑衣蒙面人又来了,那个杀千刀的东西,也不知道是谁,扭断了他的断腿。当时你哥就疼得晕了过去。哎哟,你哥是遭了老罪了。” 阮樱疑道:“送基地医院来了?” 刘香兰点头,“听说基地医院比镇里的医院条件好,医生也好。阿樱,这次你可得帮帮家里,家里实在没钱了。你的彩礼都被你哥赌光了,家里被砸了,连春耕的种子都是借的,化肥和农药那些都没钱买。你和你男人要点儿钱,不多,两百块就行。” 好家伙,一开口就是两百块。 阮樱淡淡一笑,“妈,我哥哥病情怎么样?医生怎么说的?要手术吗?” 刘香兰哭丧着脸,“阿樱,医生说了,光手术费就要两百多块呢。我到哪儿去弄这么多钱去?阿樱,你可不能见死不救。” 阮樱奇怪地看着她,“妈,你忘了,我们已经签了协议了。我和家里没关系了。再说了,我也没钱给你。你回去吧。” 刘香兰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突然挤出来两滴泪,“阿樱,你小时候,很懂事,知道替家里着想。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你良心被狗吃了?你哥躺在床上半死不活,你都不说去看看他。你还说这么没良心的话。你还是不是我的女儿?” 阮樱站起来,“行了,我洗把脸去看他。你先回去。” 刘香兰还要说话,阮樱隔空点了点她,“不要闹。闹就滚。” 她眼神阴鹜,静静地看着刘香兰,仿佛一个漩涡,要把刘香兰吸进去。 刘香兰莫名打了个冷颤,“好,好,我们等你。” 阮樱给叶淳光留了个纸条,然后下楼去找阮胜来。 住院好几天了,她还是第一次下楼。 刘香兰的性格她太清楚了,贪婪无比,还是个下三滥的泼妇,盯着一块肉就要把肉吃光啃净,绝不会给别人留下一口汤。 她已经知道自己在这里住院,找了过来开口要钱。必须先稳住她。要不然她在医院里撒泼打滚闹起来,她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是长辈,是父母,很容易拉同情。到时候不仅自己名誉受损,叶淳光的名誉也会被波及。 所以,她必须要先稳住刘香兰一家子。 她先去了护士台问护士长阮胜来的情况。护士长倒是很客气,把阮胜来的病情告诉了她。 “阮胜来的手术费大概要一百多块钱。” 阮樱心里冷笑,刘香兰刚才说手术费要两百多块。 “明天手术,这就是个简单的小手术,大概一个小时就结束了。手术顺利的话,四五天后就可以出院。” 阮樱谢了护士长,去了阮胜来的病房。 这病房喧闹无比,地板上堆放着各种鞋子、包袱和被褥,是个六人间。每张病床上都躺着病人,家属就挤在两张床当中,有的病床有两三个家属,这样一个病房就有十几个人。 还有病人亲属前来探视,拎着水果网兜站在过道上,阮樱只好从过道上挤进去。 她看到了阮胜来。 脸色蜡黄,头发枯萎,穿着蓝色条纹的病号服。 看到阮樱,阮胜来结结巴巴地说:“阿樱,来、来了。” 阮樱也穿着病号服,“嗯,来看看你。怎么回事?” 阮胜来不敢哭,咧了咧嘴,“又断了。” “阿樱,你帮帮我,帮帮我吧。” 阮三亩走开,让阮樱站在床头,“阿樱,你看看你哥哥这个样子,你得管。要是你不管,这个家就散了。” 刘香兰加了一句,“阿樱,要是缴不上手术费,我只能去走廊上哭闹,说我女儿嫁了个好人家就不管家里,眼睁睁看着自己大哥变成个瘸子。” 阮樱眼神一冷,果然,她在威胁自己。 从小到大,只有阮胜来和阮荷是她的儿女,而自己,怎么做都不对,怎么讨好都不行。 她都怀疑自己不是刘香兰的女儿。 天底下,没有当娘的这么对待亲生女儿。 第27章 管好你后宫 阮樱目光一冷,低头看向阮胜来,“哥,你也是这样想的?” 阮胜来看着阮樱,“哥也是没办法。哥哥还没成家,总不能成个瘸子吧。阿樱,你帮大哥这么一次,哥下辈子给你做牛做马。” 阮樱戏谑地笑了笑,弯腰靠近阮胜来低语:“哥,看来你是忘了阮二成。告诉你,阮二成已经被抓了哦。” 阮胜来使劲往后一靠,后脑勺撞在墙上,发出“咚”的一声。 阮樱眼神森冷,“哥,公安局你还没进去过吧。进了那里,就是犯人。娶媳妇了,做梦吧你。” “我要是你,就赶紧夹起尾巴老老实实做人。” “大哥,大家都是一家人,流着同样的血,我给你个机会,让你逍遥法外。” “你要乖乖的,要不然,”阮樱停顿了一下,满意地看到阮胜来变了脸色:“惹怒了我,你手腕上就会戴上手铐呢。” “你想不想这样?带着手铐,在监狱里面受人欺负,挨打。那些犯人,哪一个是好惹的?你这条断腿,打得过他们吗?” “到时候,估计不是一条腿,而是两条腿都会断了。大哥,那时候你连瘸子都做不成,估计要趴着出来呢。” 阮胜来脸色煞白,“不,不能,别,别介,求你……” 他这两天疼得死去活来,已经忘了阮二成。 阮樱问:“还要不要医药费?” 阮胜来连连摇头。 阮樱又说:“大哥,我看到你们一家人就不高兴,不高兴就会来找事,来找事我就会想到阮二成。我提个小小的建议哦,你们还是转院吧。这是为了你好,谁让我们是一家人呢。” 她站起来笑吟吟地看着阮胜来,“你说呢?大哥。” 阮胜来拼命点头,“好,好,好主意。” 瘸子和犯人相比,孰轻孰重他还分得清楚。 阮樱走了。 刘香兰马上追出去,“阿樱,你同意了?医院还等着我们手术费,你看,我要不跟你上去拿。” 阮樱脚步一顿,眼仁微微眯起,“妈,我问过了,大哥的手术费要一百多块,你怎么告诉我说是两百多块?当我冤大头好欺负?” 刘香兰怒道:“多要一百块咋啦?小混蛋,我就说多要一百块咋啦。你哥不得吃点儿好的喝点儿好的?” 她嗓门一大,病房里的人都看过来。 阮樱喊了一句,“大哥,你想好了没有?” 阮胜来立刻叫嚷,“妈,妈,你进来,进来。” 刘香兰点了点阮樱,快步进去了。 阮樱站在走廊上,“跟我斗,你们还嫩呢。” 什么阮二成被抓,都是骗人的。 阮胜来那个人,贪婪愚蠢,好骗得很。 当然了,自己也被这种人给骗过。 阮樱自嘲一笑,往窗外看去。 那里,叶淳光端着脸盆,白蔷薇站在他对面。 切。 阮樱扭身上楼。 藕断丝连的都不是好东西。 阮樱就好希望出院,在这里很不方便,连洗内衣都不自由。 那件内衣,她反正也不打算穿了。 她突然想起来自己有钱,有200块的巨款呢。 她,阮樱,目前是有钱人。 叶淳光端着脸盆进来,看到阮樱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她很喜欢看报纸,也喜欢听新闻。她非常关注时事政治,关注国际关系。 他递过去一叠当日省报,阮樱客客气气笑了笑。 很客气。 叶淳光眼神幽冷,不明白早上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又这么客气而疏离。 阮樱写:你去上班吗? 叶淳光摇头,“苏政委给了我几天假。” 阮樱微不可闻地叹气,她好希望出院。 她还要去找阮二成。 白蔷薇要去办公室,路过一连串病房,她下意识地看了看阮胜来那张床铺,空着。 两个小护士忙着收拾床铺,每个病人出院后她们都要消毒。 白蔷薇走进去,“3号床的病人呢?” 小护士:“转院了。” 白蔷薇:“什么?明天就要做手术,他们搞什么?” 小护士摇头:“家属突然说要出院,说基地医院手术费太贵,他们要去镇上的医院手术。主任就给办了转院手续。” 白蔷薇心里一滞,当即出去上楼。 阮樱,你好样的。 她并没有敲门,站在201门口。 里面俩人都在看报纸。 还是那个姿势,两个人靠得很近,阮樱的稍稍侧斜,背对着叶淳光,叶淳光大腿就贴着她的衣服。 这亲密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就不明白了,报纸有什么好看的。一个渔家女,配看报纸?她能认识几个字,在叶淳光面前装知识分子? 真是猪鼻子插葱—装象。 她冷冰冰说道:“阮樱,出来。” 阮樱放下报纸,眯着眼睛看了看她,用同样冰冷的嗓音说道:“白医生,进来。” 白蔷薇高声说:“阮樱,楼下阮胜来是不是你逼走的?他们问你借钱你不给,你还逼走了他们?你还是不是人?” 阮樱立刻明白了,自己住院的事是白蔷薇告诉刘香兰一家人的。 这个混蛋玩意儿。 在叶淳光病重的时候抛弃叶淳光,现在还黏着不放,即要又要的烦人。 她懒洋洋地说:“白医生,我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逼走阮胜来?他们是我的家人,我疼他们还来不及,怎么会逼他们走呢?只不过我没钱,没办法借钱给他们做手术,他们主动转院而已,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不过,白医生你这么仗义,白衣天使,我把这个助人为乐的机会让给你吧。他们的手术费你来出。到时候我一定会大肆宣扬你的仁德。对了,我还可以给报纸写信表扬你的高洁,行不行啊白医生?” 白蔷薇咬牙,一百多块钱的医药费,那可是她一年的工资,“巧辞令色。阮樱,你是她们的家人,我鄙视你。你明明嫁给了叶淳光,叶淳光有钱,你可以从他那里拿钱出医药费。” 阮樱:“要你来充好人?叶淳光的钱都是我的,跟你有毛关系?”她撸起衣袖,露出来晶莹的小臂,冲白蔷薇竖起来拳头,“我可告诉你,不要多管闲事。那么多病人都在病房里面呻吟,你却在这里狗拿耗子。小心我告诉你们院长,说你不务正业,工作时间不在岗位,却在医院里乱窜,胡乱挑唆病人家属,造成病人家属反目成仇。” “再来挑衅我,信不信我揍你。” 白蔷薇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求救一样看着叶淳光,眼里冒出来泪花,“淳光!” 阮樱拿了小本子写:你站哪边? 叶淳光看她小狮子炸毛一样,不禁笑了笑,“自然站你。” 阮樱一歪脑袋,写:管好你后宫。 叶淳光一咬牙,这是什么词? 他看向白蔷薇,眼神微冷,“白医生,你打扰到病人休息了。” 白蔷薇一跺脚,扭身跑了。 叶淳光指着小本子,“不要乱说话。我没有后宫。” 阮樱冷冷“哼”了一声,也不乐意写字,一屁股坐下,接着看报纸。 叶淳光递过来一小块削了皮的苹果,阮樱一侧脑袋,理也不理。 有人敲门,是秦素素。 阮樱扶额,这一个个的啥时候是个头啊。 第28章 家里你说了算 秦素素拎着一小网兜鸡蛋,“阮樱,这几天你没在家,听桂队长说你下海受伤了。你也真是的,怎么也不告诉我们,我们可以来照顾你。”她挽了挽发丝,妩媚地挑了挑眉毛,“叶队长还是个病人呢,怎么能靠他照顾你?” 奈何叶淳光仿佛是个瞎子,没看到她这股浓烈的风情。 阮樱翻了个白眼,“谢啦。你这鸡蛋不错,刚好我想吃炒鸡蛋了。春天要吃韭菜,今天就吃鸡蛋炒韭菜好了。” 她写:我想吃鸡蛋炒韭菜。 叶淳光眼光温柔,嗓音淳厚,“好,让大师傅给你做。” 秦素素嫉妒的眼睛发红,她可不想看到这个。 她好几天都没看到叶淳光,那股青春的骚动按捺不住,昨天遇到桂旭东,问了两句,才知道叶淳光一直在医院里陪着阮樱这个渔家女。 她下课后买了一网兜鸡蛋,借口看阮樱,终于见到了叶淳光。 他比前阵子瘦了些,脸颊线条流畅,下颌线冷硬明朗,露着青色的胡茬。 袖子挽着,露出来遒劲有力的小臂,站在那儿,浑身都那么矜贵,就是一个高不可攀的贵公子。 秦素素心脏乱跳,对阮樱说话,两只眼睛偷瞄叶淳光:“阮樱,叶队长都瘦了。” 阮樱:“是吗?没看出来。” 她知道秦素素意在叶淳光,她也不想看这种凤求凰的戏码,于是低头研究报纸。 报纸上的评论员文章可要好好学习,将来高考作文说不定会从这里出呢。 她有些后悔上一世没留意第一年的高考作文,要不然,她岂不是占了老鼻子便宜了。 她作文并不好,所以,一定要从在报纸上学习评论员的精华。 一个国家能有几个评论员? 她一定要考上大学,一定要靠自己挣钱。这个秦素素,还有刚才的那个白蔷薇,不就是因为自己穷,没钱才看不起自己吗? 她,阮樱,有朝一日,要把这些小人都踩在脚下。 秦素素正好不希望阮樱闹腾,看到阮樱看报纸,高兴了,拿了小本子出来,写:叶队长,我有问题想要请教你。是几个高中的数学题,我问了好几个人,都不会,只好来麻烦你。 阮樱看着两个人坐在小木桌边讨论问题,不禁一笑。 叶淳光这种男人真的要不起,要是真的结了婚,还不得天天防着这些女“狼”,累都要累死。 她不再理会这俩人,低头在报纸上圈圈画画。 叶淳光看了阮樱一眼,眉毛微蹙。 她不高兴了。 她一不高兴就不太理会自己。 他低头给秦素素讲题目的功夫,阮樱悄悄出去了。 她去找了住院部的医生,问自己能不能出院。 医生老诧异了,“你们叶队长不让你出院,护你护得紧,说在家里不方便换药。” 阮樱:“我要求出院。” “行啊,让你们叶队长签字。” 阮樱拿了出院单回了201。 秦素素还在呢。 叶淳光快步过来,“干嘛去了?你脚还没好。” 语气里都是不满意的责备。 阮樱闭了闭眼睛,老娘不妨碍你和秦素素,你倒来说这话。 她抿了抿唇,把出院单给叶淳光,点着签字的地方,示意让他签字。 她倒不用缴医药费住院费那些,估计苏政委让医院给她免单了。 叶淳光微微摇头,“不行,过两天再说吧。” 阮樱怒了,俄尔换上一张笑脸,写:我想家了。 叶淳光的眼神蓦然幽暗,他半垂着眼眸,静静地看着她,眼睛里散发出细碎如星光的柔情来。 她说那是她的家。而她,想家了。 好吧,她的伤口也好得差不多了,留下几条红痕,他回家也可以帮她消毒消炎。 他倏尔一笑,“好。” 阮樱高兴了,指了指签字处。 叶淳光从口袋里抽出钢笔,贴着墙壁在签字处签了名字。 他身材笔直,精瘦的身躯里似乎暗藏着蓬勃的力量,既有军人的强悍,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小意。 秦素素看得眼角发红,捏紧小本子,喘气有些急促。 要是躺在这人怀里,多好。 阮樱开始整理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整理的,就是叶淳光给她买的几件衣服、鞋子和美加净,另外一把木头梳子。 叶淳光:“明天才出院,今天不急收拾东西。” 阮樱立刻去看出院单上的日期,好家伙,果然是明天出院。 她上当了,还以为是今天呢。 难怪叶淳光这么痛快就签字了。 阮樱有些颓丧,她都想下海了呢。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叶淳光说:“去吃饭?” 阮樱写:我可以去食堂吗?我不想在病房里吃饭。 叶淳光似乎考虑了一下,点头。 阮樱去食堂其实是有目的的,上一世她公司的客户就有大公司的食堂,这些大公司订单长久,虽然价格低廉,不过量大,两边双赢。 她要看看这基地医院的食堂有多大,说不定就是将来的潜在客户呢。 食堂里病人不多,阮樱看了一下,可选的菜品不多,大多是常见的家常菜,然后就是冷硬的米饭和馒头那些,高品质的海产品根本没有。 也对,现在大家能吃口饱饭都不错了,谁还舍得在这里花大钱买东西吃。 所以,食堂也不会准备高品质的菜品。 阮樱看着盆子里的菜发愣,这是大锅菜,粗糙的大白菜里面趴着一个小虫子,还有苍蝇的脑袋。 那么她这几天吃的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张淼给她送了两次饭,其余的都是叶淳光从食堂里买的。 每天不是鸡就是鱼汤,还炖得非常鲜美。 叶淳光说:“是不是没胃口?我们去外面小饭店吃。” 还有小饭店? 叶淳光笑了,似乎知道她的心思,“走吧。” 小饭店还算干净,叶淳光点了油炸小黄鱼,清炒虾仁和两份青菜,要了两小碗米饭。 阮樱写:这几天辛苦你了,我请客。 叶淳光低首轻笑,“有钱了?” 阮樱的眼睛亮亮的,写:嗯,我现在是有钱人。将来还会更有钱。所以,这次我请。 她吃人家的喝人家的,还用了人家的美加净,没必要那么抠门,花点钱是应该的。 叶淳光挑眉轻笑,“好,家里你说了算。” 她怎么高兴怎么来。 第29章 大火 阮樱这几天吃得特别好,加上吃饱了就看报纸、睡觉,小脸蛋更加粉嫩,脸颊也渐渐饱满了些。 她夹了一条大黄鱼,剥了刺给叶淳光,“吃吧。” 叶淳光心里一暖,“你先吃,你吃剩下的我吃。” 阮樱摇头,只管给他挑刺,最后剩了条小些的黄鱼,自己吃了。 叶淳光明白了,她是担心自己吃不好,才出来吃小饭店的。 这一顿饭花掉了不到5块钱,还是叶淳光付钱,因为阮樱根本没带钱出来。 出门就看到桂旭东站在基地医院门口笑,“小嫂子,吃好饭了?” 阮樱说:“别叫我小嫂子,我不习惯,叫我阮樱。” 桂旭东从善如流,“阮樱,公安局那边打电话过来,说了下吉三春那个团伙的事,苏政委让我转达一下。” 阮樱高兴了,“好,回病房说吧。” 三人在病房里坐下,阮樱坐在单人沙发上,“说吧,吉三春怎么样了?” 桂旭东拿了小本子边说边写,“吉三春那个团伙共6个人,这次被一网打尽。因为罪大恶极,5人都被判终身监禁,吉三春死刑。公安局廖局长给上头写了报告,国家公安部已经命人去各地解救这些被卖掉的女孩子。” “同时,国家公安部也发文,让各地公安加大稽查力度,力保百姓人身安全。各地公安都一致行动,老百姓如果发现身边的有形迹可疑的陌生人,一定要上报,让那些犯罪团伙无处藏身。” 阮樱沉默。 那些女孩子即使被救回来了,又能怎么样呢? 他们的家庭还能接受她们吗?如果她们有了孩子,她们会舍得离开她们的孩子吗?还是说,她们要带着孩子回来?回来后,她们何以为生呢?带着孩子嫁人? 她神色不愉,低声说:“我只恨我自己如斯弱小。” 桂旭东安慰她,“这已经很好了,你一下救了6个女孩子,很勇敢。” 阮樱微微点头,“你有那伙人的名单吗?里面是不是有个叫阮二成的?” 桂旭东摇头,“没有。” 阮樱坐直了身子,阮二成这家伙竟然这么狡猾? 他应该和阮胜来单线联系,那么阮二成会逃到哪里去呢? 想到这人就像只死耗子一样躲在暗处,说不定还在觊觎自己,阮樱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必须尽快找到阮二成,收拾他。 她想到了阮胜来,有些后悔逼他转院了,要不然自己立刻就能过去审问阮胜来。 不过,明天出院,有的是机会。 叶淳光送桂旭东出门,两个人站在走廊上,桂旭东拿了小本子给他看:明天去上班。我一个人顶不住。 叶淳光点头,“你帮我查个人,阮二成。” 桂旭东也不问为什么:“好。” 阮二成却似是惊弓之鸟。他把阮樱卖给了吉三春,拿到600块,去掉给阮二成的400块钱,他自己净胜200。一开始天天在镇上喝酒取乐,和当地的小混混瘪三二流子那些人打成一片。这天他正在大街上和人抽烟说大话吹牛皮,忽然响起来警笛。 接着从公安局看守所开出来一辆羁押犯人的警车,从他们眼前呼啸而过。 有人说:“听说这次抓住好几个人贩子,一锅端了。” 阮二成当时差点儿没吓得尿裤子。 他给那人递了支烟,“老弟,咋回事儿,说说。” 那人夹住烟,“你还不知道,这事儿闹挺大,听说这伙人是全国流动作案,霍霍了不少姑娘。公安局忙着到处去救人呢。我姐夫大侄子就在公安局食堂上班,信息绝对可靠。” 阮二成问,“那伙人领头的叫啥?” “他们吃饭的时候,说有个叫啥啥四春五春的,你说一个大男人,叫这么个名,晦气。” 阮二成吓得心跳几乎停止。 吉三春。 吉三春被抓了。 他有没有供出来自己? 那人接着说:“现在全国都在严打,要把这种人彻底清理干净。干啥不好,霍霍人家小姑娘,不得好死。” 阮二成回村就去找阮胜来,是阮荷开的门。 “你大哥呢?” 阮荷流泪,“二成哥,我大哥被一个追债的打断了腿,还在医院躺着呢。” 阮二成的心放下了一半。 他去镇上的医院找阮胜来,阮胜来恰好转院过来,两个人在病房里遇到了。 阮胜来还等着做手术,他看到阮二成,立刻闭眼不敢看。 阮二成站在病床前:“胜来,是我。” 阮胜来闭着眼:“我知道是你,你快走。” 阮二成低声问:“怎么回事?你妹妹被救出来了?” 阮胜来含含糊糊地说:“应该吧。” 阮二成急了:“她有没有供出来我们?你快说。要不然我们都得进去蹲着。” 阮胜来被连着打了两次,心里承受能力崩溃,忽然哭起来:“二成,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阮二成追问:“她在哪儿?” 他不确定阮樱有没有认出来自己,可他必须得先下手为强。要么让阮樱闭嘴,要么把阮樱卖到山区去,一辈子出不来。 “她下海受伤,在基地医院里住院。” 阮二成走了。 阮樱睡到半夜,突然觉得很闷热,她勉强睁开眼睛,咳嗽了几下,整个嗓子都很疼,呼吸憋闷,鼻子里都是浓烟的味道。 然后就听到有人喊:“着火了,灭火啊。” 她吓醒了。 外面走廊上火光冲天,201病房已经被大火围攻。红色的火苗照亮整个房间,浓烟滚滚。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外面走廊上的火势非常猛烈,也不知道烧了什么,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叶淳光翻身下床,抱起来阮樱就往外走。 门口的火势更旺,火苗狂扑而来,叶淳光跑到窗边,拿被子裹住阮樱,推开窗子。 “别怕,跳下去。” 这是二楼,摔不死。 阮樱毫不迟疑,纵身一跳,摔倒在地上。 幸好她裹着厚厚的棉被,也就是摔了个屁股墩。 叶淳光跟着跳下来,“穿上。” 竟然是她的鞋。 叶淳光赶去救火,让阮樱避开火势,藏好。 阮樱就往小花园拿了跑,那里地方大,安全。 也有病人跟着灭火,医生、护士、厨师纷纷赶来帮着灭火。端盆子的,拎水桶的使劲儿往火苗上面浇。 几分钟后,消防官兵赶到,开始灭火。 阮樱裹着棉被站在一棵白玉兰旁边,突然后腰一阵剧痛,她扭身回头,看到一张狰狞的脸。 第30章 偏心 这人眼神恶毒,冲阮樱笑了笑。 看到阮樱看过来,他再次扬起来手中的刀,狠命刺下去。 阮樱抬手一撒,满天的毛票大钞都撒过去,糊了阮二成一脸。 阮樱趁机高喊,“来人啊,杀人啦。抓住他。” 阮二成一愣,扭身就跑。 两个消防官兵的水龙头对准阮二成喷过去,这水龙头非常粗,水又足,喷出来的水龙冲击力很大,阮二成被冲得一个趔趄,摔了个狗吃屎。 叶淳光快步跑过来,扭住阮二成。 阮樱虚弱地靠在白玉兰树上,这下好了,终于抓到阮二成了。 应该是他放的火,还当众行凶,他要进局子了。 这一次就把两辈子的仇都给报了。 她摸了下后腰,看了看满手的鲜血,然后软软地滑了下去。 叶淳光眼角扫到阮樱,“阮樱,你怎么了?” 阮樱勉强笑了笑,“没事儿,他捅了我一刀。” 叶淳光搂住她,发现她后腰处都是鲜血。 阮樱醒来的时候,手术都已经做好了。她趴在病床上,腰部裹着厚厚的纱布。 她苦笑了一声,又受伤了。 她动了动,有小护士低声说:“醒了?” 阮樱点头。 小护士蹲下去,“头晕吗?渴不渴?饿吗?” 阮樱摇头。 “我怎么了?” 小护士:“你后腰那儿被捅了一刀,不过,你穿着夹袄,外面还裹了层棉被,刀口不深,是皮肉伤,没伤到内脏。” 阮樱微弱地笑了笑,“好。挺好。” 阮二成被抓,她彻底没了威胁,以后可以放心彻底的上学挣钱了。 她突然想到自己撒到阮二成脸上那一叠钱,那可是她的奖金,不禁肉痛。 小护士让阮樱休息,自己坐在椅子上守着她。 阮樱问:“叶队长呢?” “叶队长配合调查去了。” 叶淳光正在公安局办公室协同查案,审问阮二成。桂旭东也在场,他负责给叶淳光写字。 原来阮二成深夜潜入201走廊上,在门上泼了半桶豆油,然后点燃木门,自己躲到花园里面偷看。 眼看着大火越来越大,他心里狂喜,201火势最大,黑烟滚滚。这种情况下,人两三分钟就会被浓烟呛死。 他估摸着阮樱已经被烧死了,来救火的人也越来越多,最后消防人员都来了。他害怕被发现,决定逃走。 哪知道一扭身,看到阮樱裹着被子站在不远处。 他歹念顿生,索性一次解决掉阮樱,杀人灭口以绝后患。 唯一没料到的就是,阮樱的战斗力那么强。 他不知道叶淳光和阮樱的关系,交代了这些事后,猥琐而肮脏地笑了笑,舔了舔嘴唇,似乎是回味,又似乎是想象,“阮樱已经不干净了,都被老子玩过了。小妞身材好得很。” 叶淳光扑过去就是一脚,把阮二成连椅子一起踹在墙上。 哐。 阮二成跌落地上,他被手铐锁在椅子上面,根本动不了,疼得脸都扭曲了。 两个公安和桂旭东都被惊呆了。 咋回事? 素来冷静冷漠的叶大队长,怎么这么激动? 他都听不到,怎么就突然发疯了? 叶淳光并不停歇,拉起来阮二成就是一顿猛抽。他的力气大,不过两三下,阮二成的脸已经肿成了猪头。最后手变成拳头,对准阮二成的太阳穴,眉目森冷:“是不是撒谎?说,是不是?” 桂旭东控制住叶淳光,“淳光,他撒谎的,他撒谎。” 叶淳光推开桂旭东,捏住阮二成的脖子,狠如厉鬼,“说,你是胡说八道。” 阮二成翻着白眼,挣扎着要去扒开叶淳光的手,可是他手被铐住,眼看着只能出气不能吸气了,桂旭东一把拉开叶淳光,“干什么?冷静。” 叶淳光疯了一样,“他撒谎,撒谎。” 桂旭东按住叶淳光,“冷静。安静。” 阮二成浑身扭曲地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浑身都湿透了。 刚才那个人太可怕,眼神都能杀死他。 两个公安意识到事关重大,叫来他们队长,给他说了刚才的情况。队长脸色严肃,他去和廖清汇报。 他们内部都非常佩服阮樱。 不仅只身入虎穴,帮他们抓住吉三春,还抓住了这个阮二成。 阮二成也是多年的惯犯,不过这两年严打,他有所收敛。这阵子吉三春来找他,两个人有勾连在一块儿犯案。 这两个人都是他们通缉令上的人。 阮樱可帮了他们大忙。 这一次,他们又要立功,被中央部点名表扬。阮樱作为背后真正的英雄,怎么能受这等侮辱。 廖清一拍桌子,“我去问问。” 他是多年的公安,审讯经验丰富,有些人他一眼就能看出端倪。 廖清让桂旭东帮忙做记录,用眼神警告叶淳光,不许他有动静。 廖清身居高位多年,官威颇胜,站在阮二成面前,带来莫名的威压。 “阮二成,你侮辱了阮樱?胆敢撒谎,罪加一等。” 阮二成已经被打怕了,眼神躲闪。 他这一犹豫的功夫,一把手枪抵住他的太阳穴,“说。” 然后,咔噌。 这是子弹上膛了。 阮二成就是个小学毕业的二流子,哪里见过真枪,他吓得直接尿了裤子,浑身发抖,“我乱说的,我乱说的。当时我把她直接卖给吉三春,碰都没碰她一下。” “没撒谎?” “没,没撒谎。我拿我祖宗发誓,我没碰她。她长得好看,吉三春出了高价600块钱,不让我动她。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 叶淳光看到桂旭东下笔如飞记录下两人的对话,闭了闭眼睛。 她那么美好,如果被这种人侮辱了,她会怎么办? 万幸,她没有受到伤害。 他半垂了脑袋,后背已然湿透。 廖清送两个人出去,他站在大厅里,严肃地看着叶淳光,“你违纪了,回去主动和苏政委说,看他怎么罚你。” 桂旭东点头,“是,我会和苏政委说。” 廖清:“行了,去吧。” 桂旭东和叶淳光给他敬礼,随后出了公安局。 廖清进了办公室,叫来队长,“刚才的事情,保密,不许任何人外传。” “是,局长。” 廖清这才和苏政委打电话,“我说老苏,你那个手下爱将可真不得了。两拳就把阮二成给打成了猪头。你说说他又听不到,他竟然能明白阮二成说了什么。” 苏政委诧异:“他还会打人?他受啥刺激了?” 廖清笑着说了一遍,苏政委立刻说:“这人该打。我说廖局,殴打犯人这件事你得罩住。要不然你这么多年白混了。” “我的人我还能不了解,非必要不动手。” 廖清:“我可说了,你们如果让他退役,我要他。” 苏爱国冷下来,“在这儿等着我呢。想要高材生,你自己培养去。惦记着我这仨瓜俩枣的,也不害臊。” 啪。 挂了。 苏爱国也叹气,好不容易盼来一个国防生,高材生,耳朵却又受伤失聪。 他舍不得这么一个聪明的年轻人。 桂旭东被罚负重20公斤跑5公里。 叶淳光被罚去陪阮樱。 桂旭东气得直喘气,却不敢说话,只拿眼睛瞪苏爱国。 有这么偏心的吗?打人的是这边这个聋子哎呦喂。 苏爱国:“瞪什么瞪?还不是你没看好他。” 这心眼子都偏到大西洋去了。 第31章 这个梗怎么就过不去了呢 阮樱打了麻药,现在麻药的药效散去,伤口处不免有些疼。小护士帮她拔掉盐水吊针,替她按压住针口,“你伤口不大,两厘米那么长,封了五针。伤口愈合快的话,三天后就能拆线了。” 阮樱叹了口气,“唉,不免留疤。我还没有喜欢的男人呢。要是将来我喜欢的人因为我这条疤瘌而不喜欢我,我岂不是亏大了。我要被这条疤瘌逼成单身狗吗?” 小护士迟疑地看了看她,“单身狗?是不是单身的意思?叶队长挺喜欢你的。我看他当时抱着你都快急疯了。你本来是个小手术,可叶队长坚持请医院一把刀给你做手术。苏政委都来了也不管用。他当时抱着你不放,两眼看着苏政委。苏政委没办法,才让人去叫一把刀给你做手术。” “而且,叶队长那么俊,还是大学生,还是军官,走到路上小护士都偷看他。你还不喜欢他?” 阮樱叹气:“丫头,不要被表象蒙住双眼。你还小,看不破这世间迷惑。” 小护士轻声笑起来,“好像你多大似的。你还没我大呢,怎么一副老妈子的口吻。” 阮樱问:“那个阮二成怎么样了?是不是他放火?” 小护士摇头,“不知道。叶队长和桂队长都过去了陪审,这件事闹得挺大的,听说彭师长都打电话来问了。” 彭师长可是天神一样的存在呢。 “住院大楼是不是被烧毁了?” “201那片被烧光了,医院忙着修整。我们现在是另外的住院楼,离办公楼近一些。” 两人聊天说话,时间过得也快,阮樱迷迷糊糊睡着了。 她觉得有人轻手轻脚在身边看她,于是睁开眼,看到叶淳光担忧的脸。 她趴着睡了一觉,实在难受。于是双手按床想起来,不料牵动伤口。 嘶--- 叶淳光放下茶碗,低问:“想上厕所?” 阮樱:“?” 厕所这个梗怎么就过不去了呢? 不过,她的的确确需要,而且必须要去一次厕所。 于是点头。 叶淳光两手掐住她的腋下帮她下床,他的手修长有力,有些硌,阮樱推他,他低头不解地看着阮樱,两人的呼吸纠缠在一块儿,阮樱的发顶蹭到他的下巴那里,有些痒。 阮樱写:我可以,我行。 她又不是伤到了腿和脚。 叶淳光按住她肩头,“有尿盆,厕所太远。” 又来这套? 必须不行。 阮樱闭了闭眼睛,“我要去厕所,不要在这里。” 又想到这人听不到,只好写:我要去厕所,这里不方便。 叶淳光那两条好看的修眉一挑,似乎不理解,“我不嫌弃你。” 阮樱气得咬牙,不希望重复上次弄脏内裤的囧事,她站起来就往外头走。 这人简直,没法形容。 霸道、偏执、固执己见。 叶淳光扯住她,“穿鞋。” 他蹲下,帮阮樱扣上鞋带,“走吧,我陪你过去。” 阮樱不想写字,写了也没用。 将来谁嫁这人谁烦。 等从厕所回来,阮樱洗手,擦脸,医生也过来查房了。 “怎么样?我来看看伤口。” 他让阮樱趴床上,剪掉她伤口上的缠着的纱布,刚要揭开,阮樱说:“医生,让叶队长避开一下。” 医生就笑,“怎么,他看怎么了?他要掌握伤情,观察病情,不能走。” 阮樱捏紧拳头,哎嘛,来到这一世,经常有种无力感,无法掌控自己的日常。 阮樱洁白的腰左后侧,一条两三厘米的伤口,伤口缝合很漂亮,愈合也不错。 只不过非常突兀,本来白莹莹的皮肤,现在蓦然多了条红色的伤疤,看着特别醒目,不好看。 医生很满意,“年轻人就是身体好,这速度,明天就能拆线。姑娘,我给你用了最好的药,放心,不会留疤。” 阮樱大喜,这还真的是个好消息,“谢谢医生。” 医生拍拍叶淳光,示意自己走了,让他照顾好阮樱。 阮樱拿了小本子写:丑不丑? 叶淳光不解地看着她。 阮樱指了指后腰。 叶淳光摇头,“不丑,一条伤口大概2.6厘米。他大概比较怕,捅得不深,没伤到肾。” 阮樱写:是不是阮二成放火? 叶淳光暗沉的眼眸盯着她,低声道:“是他干的。他偶然得知吉三春被抓,却没有供出他,知道吉三春在保他。不过你还是知情人,于是过来放火杀人。” 阮樱写:那他会怎么判决? 叶淳光似乎看出来她有些担心,握住她的手,“他罪极重。他有纵火罪、伤人罪、还贩卖人口,法院会量刑审判。过几天等你出院的时候,估计结果也就出来了。” 他嗓音淳厚,团团把她包围,似是安全,又似乎是诱惑。 阮樱的心漏跳了半拍。 她抽出手,指了指肚子,意思是说她饿。 叶淳光浅笑,“你现在是名人,医院的大厨专门给你做病号饭。我这就给你端去。” 病号饭果然不错,一碗虾皮蛋羹,一碗鸡汤面,上面飘着鸡丝,还有两个蒸鸡蛋。 阮樱胃口还不错,都吃光了。 她突然拍脑袋,非常懊恼。她的奖金都撒到阮二成脸上去了,后来人都挤过来救她,那些大钞毛票肯定都不见了。 叶淳光赶紧问:“怎么了?疼?” 阮樱写:我的奖金都没了。 叶淳光悬着的心落下,“病人都帮你捡起来了,就在枕头下。” 阮樱赶紧掀开枕头,果然,那里放着一叠毛票,整整200块。 还好,没做赔本的买卖。 她还是大佬。 时光难熬,叶淳光给她拿来不少报纸让她消磨时间。这当中有医院的周报,其中有一则200多字的小新闻,报道了这次基地医院的火灾,还配有一张黑白照片。 报道中说这次火灾是医院设备老旧,电线破损,引发火灾。丝毫没有提阮二成杀人放火的事情。 估计这又是苏政委和廖局长的手笔,还是要保护她,不让她出现在大众的视野内,免得引起其余团伙的注意。 阮樱心里暖暖的,有国家庇护太好了。 等她拆了线,一定要给这两个人做点儿好吃的,聊表心意。 第32章 队长栽了 第二天,阮樱在小护士的陪同下出门,看到原来的那栋住院楼被烧得黑魆魆的,201的房顶都被烧掉一半,张着个黑色的嘴巴,难看死了。 她有些自责。 这都是因为她,因为阮二成,归根究底,是因为阮胜来。 说来也奇怪,吉三春没有供出来阮二成,阮二成没有供出来阮胜来。难道他们还有某种团队精神? 等出了院,她要去收拾阮胜来,她不会放过这个始作俑者。 等将来自己挣到钱,拿来给医院盖一座新大楼弥补,也只能这样了。 她叹了口气,往回走。 今天叶淳光被叫走,所以她今天还是非常自由的。 回到病房,还没喘几口气,陈玉梅却来了。 “妹子,你咋这样了?哎哟,你怎么也不说,说了我来照顾你。你跟我还客气啥啊。” 阮樱笑:“陈大姐,你怎么来了?” 陈玉梅从瓦罐里倒了半碗金黄色的鸡汤递给阮樱,“叶队长让卫兵找我,说你受伤了。他今天走不开,让我来陪着你。” 阮樱点头,“哦,鸡汤好喝。” 陈玉梅看着她喝光鸡汤,接着撕鸡腿,“吃,吃了好得快。” 阮樱笑:“那我就不客气啦。” 陈玉梅:“跟我还客气啥?赶紧吃,这可是老母鸡,补着呢。” 陈玉梅来了,那么八卦时间到。 “妹子,你还不知道吧,这阵子公安局破获了一个犯罪团伙,救出来六七个姑娘。哎哟,听说当时那些家长死死抱住自家闺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那叫一个惨啊。” “想想也是,要是我高媛被人卖了。我还不得扒了那人的皮,吃了那人的肉。” 阮樱点头,吃鸡腿。 “这两天又抓住一个,还是你们村的,叫什么阮二成的。听说这个阮二成更恶毒,竟然放火烧了基地医院。你说说,这人的胆子咋就这么大呢?” “这些人都该死,做什么不好,人能是牲口吗?都新社会了,还搞这一套。” 阮樱啃鸡腿,“嗯呢,嗯嗯。” “听说秦老师妈妈给她介绍相亲对象,对方条件还不错,秦老师没同意。是不是心里还惦记着叶队长呢?呸,这种人我最看不上眼。不像话,不要脸。” “高宏军说昨天夜里岛国又来偷袭,企图登陆一个无人小岛,要在上面插上他们的国旗。不过,听说他们被击退,灰溜溜逃走了。” 阮樱捏着鸡腿义愤填膺,“谁敢来犯,打得他们找不到北。” 陈玉梅一拍大腿,“就是这话。当我们好欺负的,一个还没鸡蛋大的地方,还敢来欺负咱们。哼,不知死活。咱们国家一人吐一口水,唾沫星子都会淹死他们。” 阮樱问:“振东每天都去幼儿园吗?音乐学得怎么样了?” 陈玉梅:“现在幼儿园教国歌,他刚学了一句。人家李智慧老师又细心又体贴,说我们振东是个好苗子,还家访。” 阮樱抬头,“哦,幼儿园还有家访?” “嗯呐。李老师在我家坐了一会儿,当时高宏军也在家,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待人家。人家李老师文绉绉的,我都不敢开口和人家说话。” 阮樱眨了眨眼睛,“他们聊什么了?” “我也不知道,不过,送茶水的时候听了一耳朵,高宏军说什么后勤进了什么原料,什么原产地啥的,我也不懂。” 阮樱顿时皱眉。 这妥妥的是间谍行为,高宏军是无意的,还是有意的呢? 陈玉梅又陪着阮樱去了次厕所,这才接孩子去了。 阮樱就趴在床上看报纸。 入夜后阮樱侧卧在床上的时候,叶淳光才回来,带来一身凉气。他脸色平静,看不出来心里在想什么。 这人心思深沉,如同深沉的海。 他收拾好,坐在床边。 阮樱半趴着,写:陈大姐说昨天夜里打起来了? 叶淳光摇头:“是,我方阵亡两人,可谓损失惨重。”他看着窗外,眼神深邃如同夜空,“这两次敌方都是袭击我无人驻守小岛,目标明确,雷达精准,造成我军被动。” 阮樱心里一沉。 她写:你这是泄密吗? 叶淳光低头看她,黑眸里洒落万千细碎的星光,“不会,你是家属。这两次战事也不是秘密。说给你听,没关系。” 阮樱点头,表示明白了。 她写:我军布防图是秘密吗? 叶淳光:“是,只有我中层及以上军官知道。” 阮樱眉毛微挑,那么高宏军的后勤处科长应该是中层了。不过,自己并没有证据,这种事一定要慎重,要不然,说不定一个随便的怀疑都会毁了一个人的事业。 她决定再等等,说不定可以找到一点点的证据。 叶淳光问:“今天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阮樱摇头。 他靠得很近,英挺的鼻梁几乎贴着她的耳垂,呼吸的热气微微传导在她耳下,温暖极了。 阮樱侧头看他,朦胧的夜色里看不太真切,只觉得他很温柔。 她写:睡吧。 叶淳光点头,“我看你睡。” 阮樱不理他,趴着睡着了。 第二天,医生再次过来换药,揭开纱布,“年轻人就是好,愈合快,拆线,立刻拆线。要不就要长肉里了。” 这次没打麻药,阮樱咬着牙,鼻子眼睛都挤在一块儿,两只手死死抓住枕头。 医生就笑了,“你看看你这姑娘,拆线不疼。”说完一扯,阮樱觉得一根线跟条蛇一样,左右攒动了几下,“嘶---” 医生让她看那条线,“看,没事了,没事了。” 这线还挺长,七八厘米的样子。 医生把那条线放在托盘里,给阮樱消毒,照样贴好纱布,这才走了。叶淳光追出去,半天都没回来。 小护士过来,给她量体温,有意无意地说:“刚才看到叶队长和白医生在说话呢。” 阮樱看她,“啥?” 小护士眨了眨眼睛,“其实你说得不错,人不能被表象迷惑住双眼。” 阮樱明白了:“他们在哪儿说话?” 小护士朝着外头努了努嘴。 阮樱等小护士走了,她站在走廊上,果然看到叶淳光和白蔷薇站在墙角里面说话。白蔷薇没穿白大褂,而是穿着件嫩粉色的西装领小衬衣,露出来洁白的脖颈。 白蔷薇昂着头,眼睛湿润,递给叶淳光一封信,扭身走了。 阮樱看到那信封竟然还是粉红色的。 鸿雁传情啊这是。 阮樱决定和叶淳光谈谈。将来他可是要做大将的,是大领导,这个时候可不能有任何作风问题。 他急什么呢? 等他痊愈,自然有大把的女人往他怀里扑。 阮樱决定和叶淳光谈谈。 这可是她的金大腿,不能出纰漏。 叶淳光进来了,后面还跟着桂旭东。 桂旭东拎着个军绿色的书包,笑眯眯地坐下,“阮樱,你高中入学的事情办好了。直接入高二,是最好的班级,最好的老师配置。” 阮樱还不敢相信,“真的?苏政委和廖局长他们动作这么快?” 桂旭东拍了拍书包,“那是。学校担心你跟不上学校的进度,把高一的课本都给你带来了。” 阮樱下床,这军绿色的书包上面绣着一颗红色的星星,特别醒目,又好看。 她很小的时候就渴望拥有一个这样的书包,斜斜地跨在肩头,多神气。可惜一直到后来出车祸,她都没有实现梦想。 现在,她竟然有了一个这样的书包。 她把书包抱在怀里,使劲抱住,脸颊还贴了贴那颗小星星。 她觉得这个动作很幼稚,可是她就是想这么做呢。 管它呢,自己高兴就好。 桂旭东就笑着看叶淳光,不出意外地发现这人常年冷漠的脸上也有丝丝温柔的笑意。 队长栽了。 她打开书包,里面的书本散发着墨香。语文、数学、物理、化学、地理、历史和英语。 她拿出来语文课本翻了几页,突然说:“桂队长,你们军人如果有作风问题会怎么样?” 第33章 以后不要和女孩子单独见面 桂旭东诧异,怎么问起来这个。队长肯定做错了事,惹到人家了。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叶淳光,安慰阮樱:“咋啦,他做错了什么事,你和我说。我去找苏政委,让苏政委教训他。再说了,我们大队长绝不会有什么作风问题。” 阮樱也不怕叶淳光就在身边坐着,反正他听不到,“他没错。我的意思就是你们军人最好不要有污点,尤其是作风方面的问题,不能被人抓到错处。倘若被人看到,说不定就会被举报,何必呢。” “如果自己的大好前途被作风问题给毁掉,多可惜。你说是吧,桂队长。” 阮樱眨了眨眼睛:“你和他关系好,是工作搭档,你要么给他暗示暗示?” 桂旭东立刻意识到叶春光被阮樱抓住小辫子了,他怒视叶淳光,又扭头安慰阮樱,“他不敢,他不会。” 阮樱叹气,“你们是好朋友,卧龙凤雏的天天在一块儿。他不好了,你也会受到牵连对不对。你还要劝一劝他,让他等几年,等几年就好了。” 她这话说得含含糊糊的,因为她也不知道叶淳光什么时候痊愈。 桂旭东侧头看叶淳光,阮樱说得对啊,队长在公安局暴打阮二成,结果他没事,自己倒是被罚负重跑7天! 他忙着检测敌情,分析数据,还要带兵巡海,回来后负重跑! 每天累成死狗,这人天天医院病房里待着伺候佳人不说,还搞作风问题。 阮樱也不含糊,当断则断,她扭身看着叶淳光,上下扫视一下,伸手去掏他的裤兜。这边没有,换另一边。 两人坐在双人沙发上,本来靠得就近,现在阮樱绕过他的胸前,去掏他的裤兜。 叶淳光浑身发软发麻,她身上的暗香阵阵,幽幽暗暗地往他鼻孔里扑,那么的清洁,似是梨花,似是玉兰。 果真是温香软玉。 她白玉般的耳朵就贴在他的下颌,挠了挠他的下巴。 他就那么僵着,心砰砰直跳,几乎就要跳出胸腔。 他极力压制住心跳,生怕被阮樱发现,任凭阮樱在他身边翻找。 阮樱找到那份被折叠起来的粉色信封,嘟着嘴递给桂旭东,“给,这就是证据。” 桂旭东接过去,竟然是个粉红色的信。 这里面的内容都不用看,不用想也是女孩子给他的。 往日里大队长也会收到这些小信封小情谊啥的,他也不能说啥,毕竟单身吗。 现在能一样吗? 还被阮樱抓包了! 他把信封一把拍茶几上,责备地看着叶淳光。 就等着这厮解释。 现在就是人家俩卧龙凤雏之间的事情了,阮樱不好参与,拿着语文书到走廊上去看。 桂旭东一看阮樱这么识趣,心里怒赞,又恨铁不成钢,写:英明神武的叶大队长,你成亲了你明白吗?你现在还接人家小姑娘的粉色信封,你诚心的气阮樱? 他写得龙飞凤舞,奈何叶淳光不动声色,“我没看。刚准备扔掉。” 桂旭东一拍桌子,写:你没扔掉啊,你被人家抓住了。你这是精神出轨你知不知道?苏政委知道了要关你小黑屋你明不明白?你现在不能有作风问题,你不是单身了。 最后一句话还划上一条线,表示他语气很重。 叶淳光看了看走廊,“她生气了?” 桂旭东怒写:人家比你懂事多了,知道你前途重要。你自己看着办吧。 叶淳光起身要去走廊,桂旭东拉住他,写:赶紧烧掉。这玩意儿你还留着干嘛?生仔? 叶淳光烧了粉色的信封,终于担心了。 桂旭东冷冷瞥他一眼,起身去找阮樱,笑吟吟的,“阮樱啊,我让他烧掉了。你放心,大队长品性如冬青一样高洁,比白雪还要晶莹。他是值得信赖值得托付终生的男人。” “他就是太优秀,太多女孩子盯着他。不过,我和他搭档这么长时间,自然信他不会什么瞎搞胡搞。我骂他了,你别生气就行。” 阮樱也笑眯眯的,“我不生气呢。希望他也不要生气。我是为了他好。” 叶淳光站在远处,看她和桂旭东言笑晏晏,心里特别不舒服。 阮樱低声问:“桂队长,我想知道,如果有人打听基地后勤处那些订货订原料的事情,是不是属于刺探军情呢?” 桂旭东眼角一寒,“谁打听这些?” 他压低嗓门,离阮樱很近。 阮樱靠过去,拿铅笔在语文课本上写了个名字:李智慧,幼儿园音乐老师。 桂旭东问:“你怎么知道的?” 阮樱低语:“说来话长,那天我天还没亮的时候在海里游泳……” 叶淳光看着两个人头碰头交头接耳的样子,快步过来,扯开阮樱,“在说什么?” 桂旭东脸色都变了,不理会叶淳光,只问阮樱,“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阮樱:“只有我。” 桂旭东看了看叶淳光,这家伙脑瓜子灵活。 他笑了笑,“阮樱,问你借个人。等会儿还给你。” 说完,他扯着叶淳光走了。 阮樱把这件事说出来,心里反而轻松了。 抓间谍那啥的,太超出她的能力了,她只有给叶淳光和桂旭东说,他们都是专业人才。 她进屋,开始看语文书。 半个小时后,叶淳光回来了。他白色的衬衫有些宽松,下面是条藏蓝色的军裤,偏偏这简单的打扮极为衬他,好似翩翩佳公子。 阮樱放下语文课本,写:你不要埋怨我告状。实在是作风问题太重要。你前途大好,现在正是追求事业的时候。放心吧,以后大把的好女孩随你挑。 叶淳光点头,同时还有些委屈,“我没有作风问题。” 阮樱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是个知心大姐一样,面对比自己还小的弟弟真的没办法。 她写:人家小护士都看到了,要是传扬出去,你前途就废了。以后你不要和女孩子单独见面,知不知道? 叶淳光乌黑的眼眸静静地看着阮樱,点头,“好。” 阮樱这才作罢。 早说不就行了。 叶淳光等了一会儿,“以后那些危险的事情你不要做。保家卫国,有我。” 阮樱心里一软,点头。 没错,她没能力保家卫国,这都两次住院了,等她有能力了再谈这么重大的事情也不晚。 第34章 她现在是有钱人 苏爱国又陪着廖清来基地医院了。 廖清一身便服,乐呵呵地坐在阮樱身边,满脸都是慈祥。苏爱国则是看闺女一样看着阮樱,一脸老爹相。 叶淳光和桂旭东站在旁边,两个人都不敢坐。 这两个老家伙,历经战火,谁知道竟然还能有这么骗人的笑容。 廖清先开口了,“阮樱,这次阮二成归案,你的功劳可不小。我们公安局连着抓了两名通缉犯,受到最高公安部通文表彰,我这老脸上有光啊。” 苏爱国的笑声老大了。 阮樱有些不好意思,她今天就要出院了,换了叶淳光帮她买的新衣服。上身是粉红色的小西装,下面米色的长裤,一双黑色的小皮鞋。 上次买的那几件衣服和鞋子都被烧了,这是叶淳光刚刚在供销社买来的一套新的。 她这段时间吃得好,天天在病房里面闷着,皮肤流光水滑,嫩如春天的黄绿色的幼芽。乌黑的秀发垂肩,两只眼睛崇拜地看着廖清和苏爱国。 她坐得笔直,带着女孩的清纯,同时还有一股挺拔的勃勃英气。 苏爱国:“阮樱,干得好,勇敢。面对悍匪毫不退让,反而出手反击,这是你们当代年轻人的新风貌,新精神。” 阮樱俏皮地摆摆手,“廖局长,苏政委,这些都是我等小民应尽职责。听人说廖局长和苏政委身经百战,历经战火而不改初心,尽心为民,精忠爱国,你们才是我们年轻人的楷模。我做的那些不过是为了自保,新风貌、新精神这种荣誉我实在愧不敢当。” 她看多了报纸和评论员的文章,这些话信口就说,根本不用打草稿,把廖清和苏爱国哄得哈哈大笑。 阮樱也跟着笑起来。 她笑声极其清脆,现在恰逢高兴,笑声又大,叶淳光竟然听到了丝丝响声。他侧着脑袋竖起来耳朵听。 他的世界是安静的,是无声的,现在来了一丝响声,拨动他沉默的琴弦,激起一波波的回音。 原来她的声音是这样的。 三月的粉色草莓和四月的紫色桑葚也不及她的甜。 桂旭东给他看纸条,叶淳光看的眼皮跳了跳。 她口才也不错。 难怪刚才那两个老家伙笑成那样。 廖清和苏爱国临走前又留下一个信封,说是公安局的奖励,是送给阮樱的学费。 两人不许她送,出门走了。 阮樱收拾东西要走,在医院里闷了十来天,简直要闷死。她要下海,要吃新鲜的海带和紫菜。 海里的黄鲷黑鲷花鲷以及苗条肥美的鳗鱼们,我来了。 阮樱拒绝坐三轮摩托回家。没有其它原因,而是她有些怕叶淳光开摩托车。 上次他开地飞起,自己的魂儿都快被吓飞了。 叶淳光没办法,只好拿自行车推着她回家。她的伤口在后背,自行车又比较颠簸,他怕伤口裂开。 阮樱有些不好意思,这么一个大帅哥推着自己回家,有些浪费哦。 回到小院,阮樱刚刚下车,隔壁高媛和高振东就跑过来,“新婶婶,新婶婶回来了。” 阮樱掏出来一把糖果,“给,拿去吃。” 高媛和高振东托着糖果欢天喜地,坐在院子里面剥糖纸,这些糖纸他们都要压平,叠好,等以后拿出来过瘾。 阮樱问高振东,“振东,听你妈妈说你们音乐老师来家访啦。怎么,你在学校里不乖?” 高振东猛地摇头,“才不是呢,我表现好,我会唱国歌,所以老师专门到家里来家访,表扬我。” 阮樱剥开一粒大白兔塞高振东嘴里,“家访的时候,李老师都说什么啦?” 高振东摇头,“不知道,我爸爸把我赶走了,不许我听,连我妈都不让听。” 阮樱愣了愣,这个高宏军果然有问题。 他们已经有十来天没回家,家里是一点儿吃的都没有。叶淳光骑车去食堂买了点儿吃的回家,两个人对付了一顿晚饭。 阮樱喜滋滋地拿出来那个小信封数钱,乖乖,又是200块。 廖局长可真是大手笔。 她现在是有钱人。 叶淳光收拾好灶台,进了卧房,卧房里自己喜欢的女孩坐在床头边,笑容满面地数钱。 灯光昏黄暗淡,将她笼罩在朦胧的光影里面,墙壁上大红色的“囍”字也反射出淡淡的红光来。 桌上叠着旧报纸,旁边是收音机,一切都很日常,也很温馨。 她看样子很喜欢钱。 叶淳光问:“多少钱?” 阮樱举起四根手指头,表示是400块钱。 这次两百,上次两百,一共四百。 叶淳光低首浅笑,“要不要去银行存起来?” 阮樱也跟着笑,点头。 她光着脚,她的脚丫子莹莹如玉,叶淳光不太敢看,只好看高一的语文课本。却是心猿意马,根本看不下去。他跳下床拿了新袜子,捏住她的脚,要给她套上。 她的皮肤滑腻如嫩藕,他的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颜色对比鲜明。 阮樱一下抽走脚,拿走袜子,自己套上。 叶淳光只好接着看书。 阮樱收拾好被窝钻进入,哎嘛,还是自己家里睡着舒服。 叶淳光抿了抿唇,没说话。 床上依旧是两个被窝。他,依旧不能实现那个梦想。 阮樱闭上眼睛,舒服得要伸懒腰,突然隔壁吼起来,“你打我,你敢打我,我和你拼了。” 是陈玉梅。 紧接着是高振东和高媛的哭声。 陈玉梅嘶吼着:“高宏军,今天你要是出这个门,以后你就别回来。” 阮樱坐起来下床穿鞋,套上外套要出门。 叶淳光问:“干嘛去?厕所?” 阮樱咬牙,这个梗如何才能过去? 她只好写:隔壁打架,我去看看。 叶淳光说:“人家两口子的事,不要管。” 阮樱犹豫了一下,隔壁两个人已经跑到院子里了,陈玉梅大叫:“高宏军,你是不是外头有人了?你告诉我,到底是哪个狐狸精?看我不撕了她。” 阮樱立刻开门,去敲隔壁的大门。 基地大院住了很多人,平时非常热闹,现在大家都不出来劝架,估计是两口子之间的事儿,大家都不好意思插手。 两口子床头吵架床尾和,根本用不着劝。 阮樱可不管这些,拼命拍门。 高媛哭着开门,“婶婶,唔--” 阮樱说:“乖,带着你弟弟去睡。” 高媛拉着高振东回了房间,阮樱则搂住陈玉梅。 陈玉梅看到阮樱像看到了娘家人,呜呜哭起来,“妹子—妹子,他欺负人,他太欺负人了。” 高宏军脸上一红,“阮樱,你劝劝她,别让她胡思乱想。我去办公室睡。” 他甩手走了。 阮樱扶着陈玉梅进屋,陈玉梅哭得天昏地暗,“妹子,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今天我去撩他,他说啥,‘滚’。你说说,他还是不是人啊?” “人家李老师来家访,他就把我赶出去不让我听。以为我不知道他心里那点儿小心思?” “他就喜欢有文化的人。我没文化,我是文盲。当初娶我的时候,怎么就不嫌弃我没文化?呜呜---” 阮樱耐心地陪着陈玉梅,搂住她,默默无语。 她经历过负心人。所以,这一世,她要守住自己的心。 守着自己的心,就能幸福一辈子。男人要来有何用呢? 她自己能养活自己,她独立,有本事,她还要婚姻干什么呢?等那些男人背叛、抛弃,然后躲在角落里哭泣吗? 第35章 把鞋脱下来给我 等阮樱从隔壁院子里回来,叶淳光感到她沉默了不少。往日里即使不笑,她的脸色也是平静的。不像现在,沉默中带着丝丝伤感。 他是失聪以后才搬过来,和陈玉梅不太熟悉,对高宏军的了解是从昨天阮樱说到李智慧的时候才开始的。 高宏军是基地后勤集团分管基地进货的科长,权利不小。基地要搞设计和研发,他们需要的材料都和军事相关。如果李智慧攻克了高宏军,那么他就要进军事法庭。 “他们怎么了?” 阮樱知道这件事和叶淳光无关,不过,她就是想迁怒。谁让他们都是男人呢。 她冷着一张脸,不去看叶淳光,钻到被窝里睡了。 叶淳光吃了个闭门羹。 阮樱侧身看着那扇小窗,海边的房子窗子比较小,这样可以保暖抗风。几点星光从那扇小小的窗子里透进来,黯淡地眨着眼。 她做了个梦,梦到自己蹲在墙角里捂脸痛哭。 第二天天还没亮,阮樱早早起床。她还要下海。她要照顾叶淳光,这十来天自己受伤住院,反倒是人家来照顾她,弄得她好生惭愧。 明天她就要去上学了,今天她要多捞点海带、紫菜和鱼。 螃蟹也可以多抓几只。 谁料到叶淳光也跟着起来,跟在她身后,“我也去。” 阮樱不同意,摇头。叶淳光已经推了自行车出了大门,“走,快点。” 阮樱无奈,只好拿了小本子和笔,跳上自行车。叶淳光带着她箭一样出了海军大院,直奔海边。 阮樱带着叶淳光去了一个比较远的山屿,晨光微吐,山水隐逸于黑暗之中。山屿不高,倒灌的海水缓缓褪去,留下满地蹦跶的跳跳鱼和硕大海螃蟹。 这些都是新鲜的高蛋白,必须吃下去。 阮樱手脚麻利地去抓海螃蟹,今天就吃这些海螃蟹了。 海边也有几面被冲刷上来的海带,阮樱也都捡了放入鱼篓。这下好了,她不用下海了。 早饭是蒸螃蟹,海带汤。 叶淳光试探地看了看阮樱,“今天想做什么?我还有一天假期。” 阮樱写:我去石塘村看看。 叶淳光的眼角紧了紧,“我陪你去。” 阮樱笑了笑,写:不用。谢谢。 这笑容里有太多的客气和疏离,叶淳光想到那个粉色的小信封,心虚地捏了捏鼻子,“我没作风问题。” 阮樱写:我信。 她起身走了。 叶淳光蓦然胸闷。她这种语气,明显是不相信。 阮樱出了基地大院,昨天受到陈玉梅的影响,她心情不太好。 阮樱,这和他无关,不要迁怒。 她快步走着,在心里默默地劝自己,人家并没有惹你,还是你的恩人,管你吃管你住,你要知足,要感恩,要回报。 不多时到了石塘村,阮樱径直推开家门进去。 院子里很脏,到处都是鸡粪和鸡毛,弥漫着一股家禽的臭味。几只老母鸡在院子里觅食,顺便给地面增加了些味道。 以前,都是阮樱收拾院子,她一走,就没人收拾院子了。 阮樱无视这些鸡粪和鸡毛,缓缓走向堂屋。 却听到厢房里有人说话,“谁啊?” “妈,是不是你?我渴。” 是阮胜来。 阮胜来已经出院,腿上打着石膏。他靠在床头上,嘴唇干得掉皮。他这阵子担惊受怕,一直等着公安局的人过来抓他。可一等二等也没来人,他渐渐放松下来。 估计阮二成那小子没有被抓,逃了,所以,他还说安全的。 这两天他的伤也不太疼了,只不过还不能下床,吃喝拉撒都在床上,弄得阮荷怨声载道,不乐意帮她收拾。今天已经大半天没给伺候他喝水了。 厢房的门被推开,一个人影站在门口,笑吟吟地说:“大哥,你的伤好些了吗?” 阮胜来看到阮樱如同看到地狱的厉鬼,额角瞬间浸出冷汗,“阿、阿樱,你来了。” 他说话有些哆嗦,仿佛在极力控制他的恐惧。 阮樱关上厢房的门,拉了把破椅子坐下,“大哥,你还不知道吧,阮二成被抓了。他在基地医院纵火,并企图杀人。过几天法院就要宣判了。大哥,你怕吗?大哥,你睡得着吗?” 阮胜来用仅存的理智说道:“阮、阮二成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我和他不熟。” 阮樱玩味地看着他轻笑,“是吗?” 阮胜来抖了一下,“是、是。” 阮樱冷笑着看他,这个阮胜来色厉内荏,外强中干,是个窝里横。为什么自己上辈子那么弱,竟然被这种人给丢海里去? 这一世,她岂会放过他。 这个世上哪那么轻松的好事,违法犯罪总不能不要成本。他想逍遥法外,也要看看自己同不同意。 “大哥,我可听说了。那个非法团伙吉三春罪大恶极,领头的那个被判枪决,估计下个月就要行刑。到时候我们一块儿去看啊。” 阮胜来冷汗直流,点头,“好,唔。” “大哥,其余的几个人都是终身监禁,这辈子都出不来了。” 阮胜来擦汗,“你和我说过,我知道,知道。” “大哥,阮二成行凶纵火,破坏国家财产,罪大恶极。公安局正在审讯他,你说,他会不会把你给供出来?” 阮胜来捂住太阳穴,“和我无关,和我无关。” 阮樱的嗓音蓦然狠厉,“阮胜来,阮二成给了你多少钱?说。” “400。” 阮胜来说完就后悔了。 他上当了。 这句话做实了他做过的事。是他把自己的亲妹子卖给了阮二成。 “妹子,我也是没办法,我要是不还钱,他们就要打断我的腿。妹子,现在阮二成进去了。你哥哥我天天都坐噩梦。这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妹子,我害怕,我怕啊。” 阮樱凉凉一笑,“大哥,你知道阮二成为啥没拱出来你?” “为啥?” “因为他要把你当成一个血包。你有把柄在他手里,等将来他出来了,就会来找你,让你养他一辈子。到时候是什么情况,你好好想想吧。” 阮胜来恍然大悟,“想得美,他做梦。我怎么会养他一辈子。我可知道他不少事儿。” 阮樱冷冷地“哦”了一声,“大哥,我可知道,如果你去公安局自首,他们就会给你减罪。我劝你好好想想吧。” “如果等公安局查出来你的事,那时候,你想自首也晚了。” 阮胜来脸色煞白一片,嘴唇已经变成了浅灰色,两眼惶然地看着阮樱,“我、我想想。” 阮樱戏谑地看着他,“好,你要抓紧时间哦。人要替自己着想。你就想想,你愿意在里面蹲2年,还是想蹲10年?” 她出了厢房,心情大爽。 果然,报仇就是爽啊。 大门吱呀被推开,阮荷进来了,她看着锄头,头发粘在额上,没穿鞋子,脚踝上满是湿泥。 而阮樱,全身干干净净,不仅如此,还穿着坡跟皮鞋。这种皮鞋,她跟刘香兰要了两年,刘香兰都没同意给她买。 这才几天啊,还不到一个月,这个任凭自己欺负的软柿子就鸟枪换炮了! 她眼里都是嫉妒和恨。 她命令阮樱,“阮樱,我鞋子烂了,你的鞋脱下来给我。” 第36章 好友求救 阮樱笑了,只是那是嘲讽的笑:“哦,为什么?” 阮荷理直气壮:“为什么?你是我姐,你不应该爱护我让着我吗?” 阮樱其实并不想和这些人浪费时间,无论她们怎么伤害自己,她已经脱离了这些人,浪费时间可耻。 只要她们好好的不来找事儿,她就不理会这些人作妖。 阮樱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你年纪轻轻的,记性这么差?还要我提醒你多少次?我们已经脱离关系了。怎么,你拿珍珠换钱的时候,你没想到我是你姐?你和刘香兰逼我嫁人的时候,你没想到我是你姐?阮荷,我从前让着你,现在,做梦吧。” 她绕开阮荷要走。 阮荷突然跪在地上,“姐,姐,我知道错了。你不能这么狠心。你难道忘了,我们小时候还一起割草,一起抓鱼,一起上下学。” 她泪眼汪汪地看着阮樱,“我鞋子坏了,我没鞋穿了。我的脚都被石头给割破了。” 阮樱挑眉,“是吗?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对了,忘记告诉你,我明天要去上学了,去读高中。从此,你再也不能和我比了。” 她捏了捏阮樱的脸,扬长而去。 阮荷扔掉锄头,嚎啕大哭起来。 阮樱没回小院,而是去找张淼。 张淼的家在隔壁路下沙村,她爸爸是个木匠。 张淼来开门,看到阮樱,吃惊地瞪大了眼睛,“阮樱,你出院了?” 阮樱笑,“是啊,昨天出院。今天来看看你。” 张淼拉着阮樱,“我本来要天天给你送饭,我家里都买了半头猪给你留着呢。结果公安部来人,不让我们去看你。说这件事要保密,生怕你被那些人盯上。” “他们让我们签了保密协议。我就想着,等你出院了找你去玩,结果你倒先来了。” 阮樱浅笑,“是啊,我知道。现在他们都被抓起来了,所以我过来看看你。告诉你个好消息,我明天要去上学了。” 张淼的眼睛瞬间亮起来,“真的?” “嗯。” 张淼:“真替你高兴。”她说完眼神黯淡下去,“可惜我不能去念书。我妈死活不想让我念书。说女孩子知道的多了嫁不出去,女子无才便是德。” 张淼帮过她很多次,阮樱今天来就是来劝她去念书的。毕竟,以后就是知识的年代。只要张淼考上大学,她的人生就可以有很多选择。而不是在家里等着嫁人。 “是不是你妈担心学费的事儿?” 张淼迟疑,“应该是吧。其实一年也花不了多少钱。可她就是不乐意。我爸爸都没说啥,我妈死活不同意。” “我哥明年要结婚,家里的钱都给我哥留着盖新房子。” “等我哥有了孩子,孩子还要上学,这些都要花钱。我妈也怕我未来嫂子不高兴,不敢在我身上花太多钱。现在我还能帮家里干活,平白多一个劳动力。” 张淼越说声音越低,最后连叹气都听不到了。 阮樱明白,这些老旧的思想浸淫了国人几千年,别说现在了,十年后国人依旧如此。 重男轻女的世界,就是吃人的世界。 她阮樱,只能在能力范围内帮一帮。 阮樱说:“张淼,不就是钱的事吗?你上学的费用,包我身上。” 张淼连连摇头,“那怎么能行。我不能花你的钱上学。不行。” 阮樱拍拍她的手背,掏出来一百块大钞,“给,算我借你的,借你一百,等你有钱了,还我两百不就行了。” 张淼不接,阮樱把钱强行塞到她手里,起身走了。 这时候的学费很少,一学期也就几块钱,加上买文具笔墨那些钱,一个学期最多十块钱。读三年高中下来,还不到一百块。这点儿钱,阮樱舍得。 她有钱。 阮樱留下一百块钱后就离开了,她还要回家给叶淳光做晚饭呢。 到了小院子,阮樱刷干净海带晾起来,满院子飘着海带清浅的腥味儿,有些发咸。 晚饭是红烧螃蟹,海带汤和大馒头。 叶淳光又吃撑了。 夜里两个人照例是学习时间,阮樱趴在桌上练字,上一世她的书法就不好,这一世得好好练习才行。 她很想问李智慧的事,不过这属于机密,不是她能过问的,忍住自己的好奇心,埋头写字。 一上学时间就过得飞快,阮樱直接念高二,压力不小,白天跟着大部队学习高二的内容,晚上就自学高一的知识。数学始终是她的一大阻力,有了问题他就问叶淳光。 这家伙数学太好,让阮樱羡慕嫉妒恨啊。 凭什么人家那些题目扫一眼就有好几种解法,而她自己,抓耳挠腮半天了还弄错。 老天爷没长眼睛啊。 难道自己只能学文科? 阮樱恼怒地连着抓了好几把头发,吹了吹手指,埋头苦干。 叶淳光也忙,这一个多月早出晚归,两个人晚上碰面,就跟大学的舍友一样。 周末了,阮樱准备明天一大早下海捞些海货。 陈玉梅敲门进来,神神秘秘地看着她,“阿樱,知道不,高宏军说基地抓到了个间谍,是岛国派来的。” 阮樱一愣,叶淳光他们的动作这么快,不过一个月就找到证据了? 陈玉梅看到阮樱傻子一样站在,很得意自己消息灵通,“这个间谍本来是我们这边的人,后来偷渡到对岸,被他们的糖衣炮弹收买,又回来潜伏。” “你说说,好端端的干嘛害自己人。真是想不开。现在好了,要上军事法庭。” 阮樱问:“怎么发现的?” “唔,他给基地的食堂送货,送些海货、鱼虾那些,偏偏到处打听基地的事情。基地的人跟踪了他好几天才抓到他。听说腐蚀了好几个后勤处的干部呢。” 阮樱很想问,抓到了一个,那么李智慧呢? 晚上,阮樱照旧学习,叶淳光看书。房间里非常安静。 突然,有人在拍门,“阮樱,开门,开门。” 阮樱立刻站起来,快步出了房门,叶淳光也跟出去。 张淼满脸是汗,说话带着哭腔,“阮樱,你帮帮我,帮帮我吧?” 她捂住脸庞,大哭。 第37章 祈四狗,看过来 阮樱扶着张淼坐下,“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妈不同意你去上学?她打你了?” 因为张淼脸上老大一个耳刮子印,红肿着非常明显。 张淼摇了摇头,泪珠子哗啦啦流下来,“不是我妈妈打的,是我未过门的嫂子打的。” “啥?” 阮樱惊住了。 未过门的嫂子还能打小姑子,不都说嫂子要讨好小姑子吗? “我前段时间出事,我爸妈到处找我。后来我被你救出来,回家了。本来大家都不知道我去了哪儿,我爸妈告诉村里人说我跟着同学去镇上住,忘记告诉家里,所以他们才到处找人。”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几天大家都在传,说我被人贩子抓了,还被他们糟蹋了。” “呜呜—他们说—我家风已经坏了,都是我弄脏的。我要是为家里好,就早点吊死算了。” 阮樱一拳捶在桌上,“你父母呢?” “我父母不让我出门。今天,我那个嫂子上门,说要么我离开家,要么她退婚。” “然后我父母就央求她,不要退婚。我哥也不说话,就蹲在地上挠头。” 又是一个窝囊货! “我嫂子说,她给我找个婆家,让我赶紧嫁了,别留在家里让父母和他们难做人。我就说我还用不着她管,她就打过来。” 张淼哭得泪人一样,肩头耸动,抽抽着看着阮樱,“我爸妈问,她给我找了个什么样的婆家?我才17岁啊,我还小啊。他们就要把我推出去。” “我嫂子说,我们村的祈四狗托她做媒,把我说给他。祈四狗是个不学无术到处调戏小姑娘的二流子,我当时就不同意。我嫂子就打了我一巴掌,还拽着我的头发拉着我往墙上撞。” 张淼放声大哭。 祈四狗,阮樱太知道了。 “他听说了我的事,给了我嫂子50块钱的跑腿费,让她过来说媒。我嫂子逼我父母同意。要不然她就不同意嫁过来。” 阮樱问:“你父母啥意见?” 阮樱经历过刘香兰和阮三亩这种父母,对张淼的父母不抱希望。 张淼无语垂泪。 过了一会儿,她才说:“我父母同意了。” “我妈劝我说,十里八乡的都知道我的事,都说我已经不干净了。已经说不到好婆家了。人家祈四狗这个时候上门说亲,说明人家愿意娶我,不怕这些脏水。还说祈四狗那人表面上流里流气,可人家里有钱,他父母能干活,能挣钱。” “阮樱,我不同意,只能趁机会跑出来找你。” 阮樱顿时想起来上一世自己连夜逃婚,张淼的情况,不和自己一样吗? 凭什么清白被污蔑,善良被利用? 凭什么恶可以掩盖善?凭什么黑可以遮住白? 即使张淼已经被玷污,那也不是她的错。她和自己一样,都是受害者。 这世间人都对受害者指指点点,却放过恶?因为他们不敢面对强大,只能以欺负弱小为乐。 阮樱拿了毛巾给张淼擦脸,“不哭,你先住在这儿,我们明天再想办法。这里是基地大院,我看谁敢闯进来闹事。” 张淼点头。 阮樱安排张淼休息,她拉着叶淳光坐在堂屋里,趴在桌上把张淼的事写下来给他看。 叶淳光默然无语。 阮樱写:先让张淼在这里住两天行吗? 叶淳光抿了抿唇,“我睡哪里?” 阮樱赶紧冲他挤出来一个讨好的笑,写:你去找桂旭东睡吧。 叶淳光看了一眼卧房,“我先去路下沙,给他们说一声。” 他也不能留在小院,毕竟张淼是未婚姑娘,传出去不好听。 阮樱第二天让张淼在小院子里待着,照例去上学。午饭的时候,她去了趟路下沙村,找到张淼家。 她无力改变这些人的观念,所以她只能带着张淼拼命改变自己,让自己强大,让善良带上锋芒。 张淼的父母都愁眉苦脸,张淼大哥张淳抱着脑袋蹲地上。 阮樱坐下,问张淼的父母:“婶,你们决定了,要让张淼嫁出去?嫁给那个祈四狗。他是什么人,你们应该知道啊。他是色痞,是二流子,见了人家女孩子就调戏。张淼怎么能嫁到这种人家里去?嫁过去张淼这辈子就毁了。” 张淼妈妈哭得眼皮都肿了,“那有什么办法?天杀的人贩子,我可怜的阿淼命就是这么苦啊!” 张淼爸爸使劲抽烟丝,眉头上都是褶子。 阮樱问张淳:“张哥,你啥意见?你就看着你自己妹子被打?” 张淳面红耳赤,“我家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你赶紧让张淼回家。人家祈四狗还等着信儿呢。” 阮樱心里怒骂,知道这件事已经无法更改了。 张淼的家里人已经被舆论给压倒,难道她就无力回天了吗? 无论后果怎么样,她决定先揍了祈四狗再说。 上一世,祈四狗盯上她,带着几个人在放学路上等她。 那几个人都是色痞,看到她过来,眼神极度邪恶,似乎已经把她扒光了压在身下…… 她吓得拼命往村子里跑,奈何几个二流子拦住她,祈四狗就来撕扯她的衣服。 她的衣服都不知道洗了多少次了,他一扯之下,衣服扣子脱落,露出来她的内衣。 祈四狗等几个人哈哈大笑,祈四狗率先去摸她的胸口。其余的几个人也跟着摸,把她挤在当中淫笑不止。 她护住胸口,可是那几个人竟然去扯她的腰带。她的腰带就是条碎布编织而成,还打了个活节,只一扯,肥大的裤子就往下掉,露出来破烂的秋裤。 她还记得祈四狗说:“我先来。奶奶的我等了几个月,终于能吃上这一口了。” 他淫笑着搂住自己,拍拍她的脸蛋亲了一口,“香。” 他扯着自己的手去摸他。 就在她要咬舌自尽的时候,是张淼救了她。 张淼挥舞着根长长的竹竿奔跑过来,边跑边喊:“来人啊,有人欺负女生。来人啊,来人啊……” 祈四狗看到情况不对,当即带着人跑了。 张淼扶起来她,给她穿上衣服,把她送回家。 阮樱闭了闭眼睛,她好狠,好后悔,为什么上一世自己那么软弱。 这一世,她恨不得杀了祈四狗。 所以,这一世,她不仅要报答张淼,还要收拾祈四狗。 现在有了由头,她不怕。 祈四狗就在村口站着呢。 村里的几个二流子陪着他说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都猥琐地笑起来。 忽听一声高喊,“祈四狗,看过来。” 祈四狗扭头看过去,看到阮樱威风凛凛地站在路口,手里拿着一把菜刀,冲着自己冷笑。 他裤裆里缩了一下,指着阮樱:“你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阮樱并不说话,拿着菜刀就冲过来。 她跑得气势汹汹,笔直冲向祈四狗。 没错,暴力不能解决问题,可暴力最解恨。 要把敌人吓尿,吓得他不敢做坏事,不敢欺负女人。 把他吓到不举,让他这辈子都害怕…… 阮樱冷冷一笑,气势如虹。她纵身一跳,菜刀反射着日光,直砍而下。 第38章 谈笑凯歌还 她这么威猛,那几个二流子吓得哇哇大叫,四处奔跑,“杀人啦,杀人啦。” 阮樱毫不理会这些人乱说,直奔祈四狗而去。 祈四狗看到阮樱本来就有些发抖,裤裆那个地方痉挛起来,开始一抽一抽地疼痛,他又疼又害怕,竟然动弹不得,眼看着那菜刀砍下来。 那菜刀势头如风,雷霆万钧,当头劈下,祈四狗翻了个白眼,委顿在地上,竟然晕死过去。 阮樱心里那个气啊。 哎嘛,还没吓唬过瘾,这人竟然晕过去了。 所以说,上辈子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 阮樱一脚踩在祈四狗胸口,看了几个二流子一眼,冲着最近的那个人说:“那个谁,那盆凉水来泼醒他,快。” 她还拎着菜刀,大将军一样命令。 二流子连连点头,“嗯,嗯。” 一大盆冷水泼在祈四狗头上,祈四狗微微睁开眼睛。 “你,你、要干什么?” 阮樱弯腰,那菜刀拍拍他的脸,“你说我要干什么?你做的那些事儿你还不清楚?非得让我说出来让大家笑话你?” 其实她不知道,只是在诈祈四狗。 祈四狗早不去晚不去,非得张淼被绑架这件事闹出来才去提亲,还没有找正经媒人。这里面越想越有猫腻。 祈四狗本来就脸色煞白,现在那煞白已经是块白布了。他的眼角无意识地往下面瞄了一下。 阮樱注意到了,她顺着祈四狗的目光看过去,竟然是裆部。 上次在镇上她用膝盖顶了祈四狗,难道他伤了命根子,不举了,所以才趁火打劫,要骗张淼进门。 阮樱坏坏一笑,菜刀指着祈四狗,“说。” 这时候,村里人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看到阮樱踩着祈四狗,那模样,好似哪吒大闹龙宫,又似红孩儿戏弄大圣悟空,游刃有余,不仅自然,还很惬意。 总之就是一个威风凛凛的女将军,把敌方踩在脚下戏弄。 祈四狗是臭名昭著的小混混二流子,村里人奈何不了他,现在有人收拾他,大家乐得高兴呢。 “四狗这东西,该收拾。天天游手好闲,把村里的年轻人都带坏了。” “听说要结婚了,就是咱们村里那个被绑的姑娘。他说人家已经不干净了,娶了她就是给她面子,救她一命。” “嗤,祈四狗这种人,嫁不得。这就是个祸害。” …… 祈四狗闭了闭眼睛,“关你屁事。” 刚才他吓尿了裤子,幸好被泼了盆冷水,要不然丢人丢大发了。 阮樱拿菜刀指了指他的裆部,“听说你要娶张淼。我告诉你,不可能。就你这种人间恶魔,还想娶老婆。做梦。” 祈四狗气得坐起来,“阮樱,我娶她关你什么事?滚。” 阮樱立刻把菜刀横在他脖子下面,“她是我的朋友。你欺负她就是欺负我。我警告你,立刻、马上、现在就去告诉张淼的那个未过门的嫂子,说你不结这门亲。要不然,我切了你。” 祈四狗气得直打哆嗦,“你?好个阮樱,我这就去找你们村长,说你持械行凶。” 一双小麦色的手握住阮樱的手,取下来她手里的菜刀,带着些笑意,嗓音淳厚,“闹什么呢?我说家里的菜刀怎么不见了。” 竟然是叶淳光来了。 他一身正气,穿着海军制服,带着帽子,英气勃勃站在阮樱身后,有些不满意地看着她。 这年头,这身衣服就代表了无限的正义。 祈四狗叫起来,“军官,军官,她拿刀……” 叶淳光冷厉地扫过来,祈四狗只觉得自己被冷箭射中,击中他那颗柔弱瘦小的小心脏,让他浑身都凉飕飕的,似乎心脏被冻住,全身的血液也停止流动。 叶淳光捏着菜刀放入包内,再次警告地看了一眼阮樱,随后蹲下给祈四狗整了整衣领,柔和地说:“她还小不懂事。你得让着她些。毕竟,谁让咱们是大男人呢。至于她拿刀这件事,都是顽皮。” 他似乎随意地捏了捏祈四狗的衣领,“包涵一下,回头我教训她。这次是她不对,我赔偿你。十块够不够?” 只有祈四狗知道,这个军官铁一样的手指头捏住了他的喉结,眼神冷硬,似乎只要他不点头,他就捏碎喉结。 叶淳光从口袋里掏出来十块钱放在祈四狗身边,站起来走了。 阮樱:“……” 这神一样的转折,她还没审出来祈四狗的问题呢。 她极其凌乱。 叶淳光发动军绿色的三轮摩托车,“还不上车!” 嗓音了带着些许的警告。 阮樱一咬牙,上了摩托车挎斗。叶淳光一脚油门,摩托车轰隆一声跑远了。 阮樱坐在挎斗里,心里已经哈哈大笑起来。 好吧,她27岁的灵魂里面还住着一个7岁的小公主。 总算是爽了。 叶淳光冷着一张脸,毫无表情地送她到校门口,看着她进去。 等放学了必须要找她谈一谈。 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还到处捣乱,以为自己是个公主,简直无法无天。 放学后,阮樱斜挎着军绿色的书包,边走边看自己的错题本。她进校就是高二下学期,选了文科,这样就可以避开她不擅长的物理和化学。 除了数学,她其余的学科都名列前茅。语文和英语非常优秀。她现在倒是想找一找那些英文报纸看一看,学一学人家的写作风格。只是数学颇为让她头痛。看来暑假的所有时间都要耗在数学上面。 她的要求不高,只要高考的时候数学不拖后腿就行。 有人叫她,“阮樱。” 阮樱看到张淼,“你怎么来了?家里人找你了吗?” 张淼点头,“嗯,我妈来了。她说祈四狗被人打了一顿,是不是你打的他?” 阮樱握住张淼的手,“是我打的他。他人品不行,你不能嫁给他。就是将来单身都不能嫁给他。” 张淼看出来阮樱的紧张,笑了笑,“我自然不会嫁给他。所以昨天来找你。阮樱,你好厉害。我佩服你。你竟敢打他。” 阮樱得意了,“小意思。小意思。” 两个人往家里走,阮樱说:“村子里有人胡说八道,你就让他们讲。反正他们说他们的,我们过我们的。他们就那样,看着别人倒霉就高兴,看着别人发财就嫉妒。” “我们堵不住他们的嘴,他们想说就随他们去。我们只管过好我们的日子就行。” 张淼点头,“嗯,我也明白,昨天想了一夜,我也不能因为他们的污蔑就去死。不过,我妈说村子里的人说得很难听,说我本来有人娶,现在祈四狗这样的人都不要我了。我妈哭得不行,还得我安慰她。” “阮樱,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安身之地。” 阮樱笑了笑,“只要你不怨我就行。走,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去海边去看看。” “好。” 张淼随身就背着鱼篓,两个人直奔海边。 快要涨潮了。 潮水蜂拥而来,又蜂拥退去,一波波的波澜壮阔,无限天海之间有海鸥高飞远走,直到看不见的海天之际。 不少孩子们在海滩上捡贝壳和螺蛳以及跳跳鱼和小螃蟹。这些回家可以吃,也可以喂猪喂鸡鸭。 穷人家的孩子早早就知道干活补贴家里,他们一个个光着脚,在金黄细碎的沙滩上留下串串脚印。 夕阳下山,绕过山头,半遮半掩地红着脸看着这边,在海面上铺了一层瑟瑟红纱。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 阮樱站在高处,心中豪情万丈。 她的新生活,新起点,多么好。她还年轻,她没有任何污点。她有的是十年的经验和知识。她,可以有美好的前程。 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谈笑凯歌还。 第39章 我不需要举 一个男孩站在她身后,“姐姐,给你海蛎子。” 他还带着妹妹,小女孩好奇地看着她,“姐姐,你真好看。” 这是她救下来的那个小女孩。 阮樱笑了,蹲下握住小女孩的手,“小妹妹更好看。” 男孩子的背篓里装了大半篓海蛎子,这些海蛎子个头不小,都很新鲜。 这些东西到处都是,不过抓起来也费劲,阮樱哪里能要。奈何男孩坚持,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露出来乞求的意思。 阮樱明白了,这孩子是想报答她呢。 “行,都给我吧。今天晚上就喝海蛎子汤。” 男孩这才高兴了,把海蛎子一股脑都倒入张淼的背篓里。 阮樱掏出来两颗大白兔奶糖,“给,一人一颗,可甜。” 小女孩的眼睛瞬间亮了,小黑爪子接过去糖果,两只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儿。 等叶淳光回到家,晚饭已经做好了。 一大碗海蛎子,汤鲜味美,海蛎子肥大,香嫩可口。 蒸南瓜、杂面馒头,虾皮炒白菜。 非常丰盛。 张淼有些怕叶淳光,坚决不肯和他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自己在灶台那儿吃。 阮樱写:看你,人家都害怕你。 叶淳光看了看张淼,剑眉微挑。他今天睡哪儿还没个着落呢,她怎么就不知道关心关心自己? 很快吃好饭,叶淳光磨蹭了半个小时,只好去宿舍睡觉。 桂旭东看到他进来,笑了,写:喂,今天还陪我这条单身汉?委屈你了,大队长。 叶淳光看报纸。 桂旭东靠过来,写:咋啦,看你这欲求不满的脸。 叶淳光翻了面报纸。 桂旭东写:想法子,想折啊,把那姑娘弄走不就行了。 叶淳光不翻报纸了,两眼灼灼看着桂旭东,“你去找后勤,让张淼进幼儿园上班,或者去食堂干活。这两个单位有集体宿舍。” 桂旭东冷冷一笑,写:帮忙可以,但是我明天的早饭以及很多次的早饭…… 叶淳光翻开报纸,“明天可以,不过你要早起跟着去捡海货。” 桂旭东一口答应,他是内地人,热衷于赶海,奈何他总被关在基地训练自己以及训练新兵,陪着叶淳光值班分析这那那这的,对于赶海这种放松大脑放宽身心的事情举双手双脚赞同。 …… 凌晨5点钟,叶淳光和桂旭东一人开着一辆三轮挎斗摩托车来接阮樱和张淼。张淼从未坐过这等威风八面的摩托车,现在竟然能借着阮樱的东风,坐这种特种阶层的人才可以坐的摩托车,一时间以为自己腾云驾雾,高飞在云端之上。 她非常紧张,抓住两边的扶手,生怕自己掉下去,却又不肯惊声尖叫,生怕自己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渔家女被桂旭东副队长看不起。 瞬间到了海边,张淼手脚酸软下来,差点儿软在地上。 潮水缓慢冲刷着海岸,脚下沙质柔软,平坦的沙滩上如果有小洞,那里就有海葵、小鱼藏着,如果有微微的凸起,那么就有大螃蟹或者各种花甲和螺藏着。 什么都不用考虑,直接拿小铲子挖开就有收获。 花甲、猫眼螺一抓一个准,奈何这些桂旭东都不太熟悉,只好跟着阮樱和张淼后面捡一串串的青口贝,又去捡褐绿色的海带,突然看到一个红色圆滚滚的东西,他好奇心起,捏住那个东西,红色的东西突然动了动,吓得他立刻扔了。 阮樱和张淼哈哈大笑。 阮樱使坏,抓起来一个白色带褐色斑点的小八爪鱼扔到桂旭东头上,那个八爪鱼瞬间喷出来一口墨水,顺着桂旭东的鼻子滑下去。 桂旭东抓着鱼篓子就追过去,阮樱嘻嘻哈哈跑到海里去了。 她笑着回头看,那张俏丽的脸在晨曦的微光中笑成一朵鲜花,在叶淳光眼里定格成一幅无声的画面。 他脚下是串海虹,这些海虹都被海鸟被啄光了,只剩下一些壳子还缠在一起,他捡起来这些青黑色的贝壳扔到海里,免得有人踩到划伤脚心。 早饭是海虹小馄饨,然后每人一碗蛤蜊汤,海带煮得软烂,特别鲜美。 桂旭东的小馄饨里面有两个荷包蛋,吃得那个心满意足。 张淼偷偷拉着阮樱说话,“阮樱,我今天回家。这两天谢谢你收留我。” 阮樱不放心,“要不过两天吧,等这件事风波平息下来再回去也不晚。” 张淼摇头,“家里还不知道怎么样,再说了,这两天正好要忙春耕,我哥哥要去我嫂子家里帮忙,我爸妈他们两个人忙不过来。” 阮樱只好同意。 一天很快过去了,放学后,阮樱边走边背课文,无论语文、地理和历史她都要背,争取每一个标点符号都会背,这样才能应对考卷上那些变化多端的题目。 她今天缠着数学老师订正错题,出来的时候,校园里的学生都走光了。 高中部和基地的幼儿园、小学、初中不在一块儿,离基地大院大概2里的样子,是基地炸平了一块山脚,圈了一块地皮建造了高中。 阮樱出了校门没多久,就有人拿着竹竿拦住她,“阮樱,老子过得生不如死,你倒挺好啊。” 阮樱看着祈四狗,这人叼着根烟,阴鹜地看着他。 他那双阴狠的眼睛似乎有毒,不怀好意地打量着阮樱。 阮樱握着书本,“你想干什么?祈四狗,我可告诉你,现在是法治社会,容不得你乱来。” 祈四狗朝阮樱喷吐了一口烟圈,臭嘴靠过来,“阮樱,你说我要干什么?你昨天在村里闹了一场,怎么,忘了?” 阮樱后退了一步,差点儿吐出来,上一世那种让她恶心的记忆闪现在脑海里,让她几乎暴露。 那几只粘腻腻的恶心的手摸着她,拉着她的手,他们的舌头几乎在舔她的耳朵和脖子。 她被扯掉腰带,被脱下裤子,被嘲弄,被调笑。 她被这人搂住压下去,他臭烘烘的舌头要来舔她的脸。 旁边有人急不可待,拽着她的胳膊亲她的手心。 阮樱的眼里闪着怒火,愤怒的小火苗让她的眼睛亮如星辰,她咬了咬唇,突然笑了,“祈四狗,你是不是被我打得不举?” 祈四狗:“……你才不举,你全家都不举。” 阮樱看他发怒的窘态,依旧笑吟吟的,“我是女人,我不需要举。所以,祈四狗,你真的是不举了。你所谓的要娶张淼,根本就是要掩人耳目对不对。让人家以为你还健康,还正常,其实内里已经不是男人了。祈四狗,我鄙视你,你人品极其低劣,简直不配做人。自己猪狗不如,还要去害张淼。我告诉你,不可能。” 祈四狗双目露出凶光来。 那天在镇上他被阮樱拿膝盖顶到裤裆,虽然两个球没碎,可惜他不举了。 没错,他不举了。 这件事是个秘密,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可是他名声太臭,十里八乡的女孩子都不肯嫁给他。恰逢张淼的事情被传出来,村子里的人对张家指指点点,他趁机央求家里人找人提亲。 家里人又不想出钱,就找到了张淼未过门的嫂子,给她了一点儿钱,让她去逼张淼。 阮樱笑歪了歪脑袋,“祈四狗,我说得没错吧。” 祈四狗握紧了竹竿,“阮樱,你嫁给了个当兵的,以为我会怕你?哼,当兵的最顾忌名声。你不怕我告到他们领导那儿去。” 阮樱不吭声。 祈四狗流里流气地笑了笑,“怎么,怕了?阮樱,只要你陪我睡几次,我睡舒服了惬意了,我就答应你,这辈子都不会找他的麻烦。” 阮樱嘲弄地笑了笑,“威胁我?我这人不吃这一套。” 祈四狗突然骂道:“你他奶奶的有病是吧?你男人的前途你都不管?” 阮樱突然一拳打在他鼻尖上,正中鼻梁骨。祈四狗顿时鼻梁酸痛无比,鼻血都出来了。 他目露凶光,谁料阮樱一脚跺在他脚尖上,痛得他抱着脚大叫:“打人了,打人了。” 阮樱上一世专门学过跆拳道,知道怎么用力打人。她的拳尖对准祈四狗的眼眶,再来一拳。 祈四狗已经变成了国宝大熊猫。 只可惜她这一世身体还比较瘦,比较弱,力气不够大。要不然这一拳头就能把祈四狗给打成瞎子。 第40章 不接受反驳 祈四狗吓得护住裆部,其它地方的疼痛可以忍受,那个地方的疼如万箭穿心,根本受不了。 阮樱越打越来劲,新仇旧恨一块涌上心头。她打得红了眼,挥动书包照着祈四狗头上就打过去。 她书包里可装着半块砖头,就是为了防身用的。 她一书包甩到祈四狗后脖子上,祈四狗还在护着裆部单脚跳,这一下子被打到,一时间也不知道是护住后背还是要护住前面,嚎叫着倒在地上,“啊-啊-啊,阮樱、我饶不了你--” 阮樱哪里会让他骂人,直接跨坐在他腰上,挥动拳头就打。 祈四狗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嘴角是血,他嚎丧一样,“阮樱、我c--” 阮樱的拳头也沾着血,已经挥下来…… 有人握住她的拳,把她抱起来,“好了,好了,好了。” 这温柔的语气,这柔和淳厚的嗓音,这心疼无比的体贴柔情四溢,阮樱知道是叶淳光来了,终于憋不住,眼圈一红,趴在他胸口嚎啕大哭,鼻涕和泪水都抹擦在他衬衣上。 她不光哭,还捶打着叶淳光,哭得抽抽噎噎的。 她终于打得尽兴了,报仇了。 压了她两辈子的大石块被融化了。 她---解气了。 叶淳光本来都要下班了,突然有卫兵打电话给他,说门口有人看到阮樱被打,让他马上过去。 叶淳光立刻开车到了基地大院门口,看到个男孩子站在那儿,男孩子说阮樱在放学路上被人拦住,那人看着就很凶。 他急得心都快跳出来,一路赶来,后背都是冷汗。 果然,在路边就看到阮樱跨坐在一个男人身上狂打那人,她的拳头很小,可速度很快,一下下打得迅猛。 他很心疼。 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被气成这样! “好了好了,没事了。我收拾他。” 他抱着阮樱,小心把她放在挎斗里。 祈四狗站起来,他浑身疼痛难忍,“当兵的,你可要主持公道。你看她把我打成了什么样子?” 叶淳光身材高大,脸色阴沉,步步逼近。 祈四狗不由胆怯,往后面慢慢退。 “你、你、当兵的,你可要主持公道。” 叶淳光却伸手给他整了整衣服,“回家等着公道吧。” 说完,他捡起军绿色的书包,扭身走了。 三轮摩托“轰隆”一声,掉头走了。 阮樱这才看到摩托车后座上坐着个黑黝黝的男孩,是送给她海货的那个男孩子。 男孩子担心地看着她,“姐姐,你怎么样?” 阮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事。是不是你找的人?” 男孩子点头。 叶淳光带着阮樱和男孩子回到小院,让男孩子自己玩,他则检查了阮樱的书包。果然发现了大半块砖头。 叶淳光眼神冷厉,看着阮樱。 男孩子很有眼力,生怕叶淳光责骂阮樱,立刻解释:“姐姐救过我妹妹,我经常看到姐姐在海里捡海货。” “今天早上我去海边的时候,看到那个男人鬼鬼祟祟跟在姐姐后面,放学的时候又藏在路边,等人家学生都走光了,他就拦住姐姐。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姐姐生气了,就打他。” “姐姐是好人,肯定是那个男人说了什么,气到姐姐,姐姐才动手打人的。” 他叽里呱啦地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阮樱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哥哥听不到声音,他耳朵有问题。我给他解释。” 男孩一愣。 这么好的兵哥哥竟然是个聋子! 阮樱把事情写下来给叶淳光看。 叶淳光捏住纸条,眼神冰冷。 “好了,这件事你不用管了。不用担心,他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阮樱吓了一跳,写:你不会杀了他吧? 叶淳光无奈扶额:“想什么呢?赶紧洗脸去,看你一脸泥。” 阮樱不理他,拿了个小布袋子,把婚礼剩下来的糖果都放进去,笑吟吟地坐在男孩身边,“你叫什么?” 她的笑容温和而美丽,加上刚刚哭过,嗓音有些沙哑,男孩担心地看着她,“姐姐,我叫方存辉。姐姐,你没事吧?” 阮樱浅笑,“我能有什么事!给,这是给你妹妹吃的,甜。” 方存辉不好意思要,阮樱把小布袋塞到他口袋里,“吃了人会变得聪明,聪明了以后不受欺负。” 两个人送了方存辉回来后,叶淳光严肃地看着阮樱,“以后受了委屈告诉我,我来处理。你不要冒险。你打不过他们。今天他是一个人,如果是两三个人,你必定被欺负。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冲动幼稚?” “懂?” 阮樱知道他生气了,上次自己打到路下沙村去,他就不高兴了。碍着张淼在家,他不能当着人家的面教训自己,现在好了,有机会了,可以狠狠地教育自己。 自己也是冲动了,不过解恨就行。 她敷衍地点头。 叶淳光一下子就看出来她的敷衍,“还不当回事?这个世界不是那么和平,什么事都可能发生。他在暗处你在明处。收拾人可以,为什么要用暴力?要用这么明显的方式来解决?” “暴力不能解决问题。你打了他,他回去收拾张淼一家人,你怎么办?你这样能彻底解决问题吗?” 阮樱本来有些内疚担心会影响到他,听到这句话怒了。她想分辨,只好写:今天这事儿和张淼无关。他从前就一直骚扰我,调戏我,极其恶毒。今天他还说要把我陪他睡几次,我才揍他。 叶淳光沉默了一下,从嗓门里挤出来一句话,“他这么说了?” 阮樱点头,写道:所以我才揍他。 她写:会不会影响到你?我去找苏政委说,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叶淳光无奈扶额,“我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安危。这几天你不要去学校,在家守着。” 这怎么能行,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 阮樱一瞪眼,写:不行。我知道错了行不行。以后我不和他正面对着干,他在暗处我小心行不行? 叶淳光闭了闭眼睛,“好,这几天我接送你。” 阮樱还要反驳,叶淳光一句话,“就这么定了,不接受反驳。” 阮樱:“……*&^#” 第41章 叶淳光的安排 过了几天,方存辉背着小竹篓回到家,发现家里坐着个陌生的军官,母亲小心翼翼地陪着。 他是家里的长子,已经十岁了,家里还有个妹妹。他父亲早年下海捕鱼失踪,母亲带着他和妹妹两个人生活。她常年操劳,也没存下来几个钱。 方存辉读到二年级后就辍学在家里帮着带妹妹,还要去海边捡海货,家里不舍得买肉,只能吃这些小海货补身体。 母亲看到他,眼里泪花闪烁,“存辉,快来。” 方存辉放下背篓,牵着妹妹的手,黑色的大眼睛看着来人,“妈。” 桂旭东看出来他的拘谨,笑了笑,“好。不怕。我问你,想不想念书?” 念书? 那是不可企及的梦。 方存辉默默点头。 桂旭东握了握他的黑爪子,“我们和基地小学说好了,明天你就能去念三年级,学费我们给你出。你妹妹也可以去基地幼儿园念书,学费免掉。” 方存辉惊了,张着嘴不敢相信。 桂旭东:“好了,哥哥送你个礼物,收好了。明天去学校报道,记住了?” 那是一个军绿色的书包,上面印着红漆五角星,特别好看。 他终于信了。 他能上学了。 桂旭东问:“高兴不?” 方存辉的眼睛亮晶晶的,“高兴。” 岂止是高兴,他想跳起来大喊大叫,宣泄心里的兴奋和幸福。 桂旭东站起来,“好了,我这就走了。” 方存辉跟着他到了外面,看着他坐上摩托车,“为什么?” 桂旭东心里赞叹这小子聪明,知道跟出来问个究竟,“你交好运了,小子。有人看你聪明,有前途,帮你和学校说了说,替你交学费。不过,有个条件,以后每一天,无论刮风下雨,你都要陪着阮樱上学放学,寸步不离,能做到吗?” 原来是那个姐姐帮了自己。 方存辉表态,“嗯。知道了。” 桂旭东笑着看了他一眼,这才走了。 他还要去找张淼。 唉,命苦,摊上叶淳光那么个大队长,必须要替他跑腿。 谁让人家有个会做饭的老婆呢。 张淼拿着小柳条赶着两头小山羊往家里走,今天的小羊都吃饱了,慢慢悠悠走在前面,边走边啃路边的草。 迎面站着好几个男青年,穿着流行的喇叭裤,头发过耳,胸口带着粗粗的项链,嘴里叼着烟头拦住路口,“喂,张淼,你现在行情不好,不如跟哥几个混,哥哥保证,不会缺了你吃喝。不必天天放羊强。啧啧,看这小脸蛋都晒得发亮。” 张淼脸色通红,“滚。” 这几个人都是祈四狗的朋友,她认识。 “呵,脾气还不小。你也不想想,就你这个样子,能有人要已经不错了。你还能挑三拣四?嗯,对不对,兄弟们?” 后面几个人淫笑起来。 “张淼,你被人绑架,还有脸活得这么滋润?你告诉哥哥,那几个人的技术怎么样?实话说了吧,他们的技术不一定比我的好。要不咱们试试?” 张淼虽然听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可也知道不是好话。这一个多月村里人对她指指点点,可从来没有人当面这么辱骂过她。 她指着那个小流氓,“滚,信不信我抽你。” 那人舔着脸凑过来,“信,哥哥信。哥哥就喜欢这样的,够辣。” 张淼一巴掌甩过去,随后那小树枝拼命抽打过去。 那人捂住脸不住后退,“给我打,压住她,撕了她的衣服。敢打老子,我等会儿让她好看。” 几个人反剪住张淼的胳膊,那人捏住张淼的腮,“够辣。我喜欢这么带味儿的。” “来,哥哥给你个痛快。” 他抓住张淼的衣领只一扯,衣服被撕成两半,露出来破破烂烂的内衣,护住她青春的胸口。 那人激动得红了眼,“好、好。” 张淼抬脚就踹,那人抓住她的脚,脱了鞋袜扔地上,“张淼,你哥哥我来了。都是破鞋了,不用这么端着!” 张淼无奈地闭了闭眼睛,从眼角里流出来一滴泪。 她不是破鞋。 可是如果今天没人来救自己,她就会变成破鞋。 张淼不敢高声大骂,生怕引来村里的人,只好拼命挣扎。身后的几个人控制住她的上半身,“哥哥,这小妞力气不小,你赶紧。” 一辆军绿色的摩托车轰隆隆地飞驰而来,张淼侧头看去,“救命,救命。” 这是基地的摩托车,她坐过。 摩托车怒吼着,直接撞在那个人身上,从他身上碾压过去。 骑手跳下车子,脱下上衣扔张淼身上,自己却一脚踩到那人胸口使劲一碾。 其余几个人已经跑得不见了人影,只剩下那人的惨叫,“饶命,饶命啊好汉。” 桂旭东挥拳就打。他的力气简直就是铁锤一样,两三下打得那人鼻青脸肿。 张淼哭着爬起来,抬脚就往他裆部踩下去。 那人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张淼还不解气,抬脚还要踩。桂旭东生怕闹出来人命,抱住她的腰往后一甩,把她放到挎斗里,“好了好了,再打他要死了。” 张淼泪眼婆娑,“他该死,该死。” 桂旭东:“他该死,是该死。可是我们不能判他死刑。我们不能做凶手。懂?” 张淼愣愣地看着他。 桂旭东:“不能脏了自己的手。懂?” 张淼摇头。 桂旭东叹气,牵了两头羊过来,“行啦,我正要去你家。你收拾收拾,我送你回家。” 张淼擦干眼泪,跟着桂旭东回了家。 次日,阮樱上学的时候,叶淳光送她到基地大院门口,“今天有人陪你上学,我就不送你了。” 阮樱疑惑? 一声清亮的嗓音传来,“姐姐,我陪你上学放学。” 阮樱惊喜地叫起来,“方存辉,你也要去上学?” 方存辉两眼放光,紧抓着胸口的书包背带,“嗯。” 阮樱高兴了,和叶淳光告别,跟方存辉跑了。 叶淳光看着两人奔跑的背影,感到自己老父亲一样,有个这样的女儿,谁都不放心。 自从成亲这段时间以来,他感到自己的心态老了十岁,跟个老父亲一样担心这操心那的。 他不能时时刻刻跟着她,不得不替她打算。 方存辉那小子聪明,知恩图报。 所以,他给方存辉一个上学的机会,让他陪着阮樱上学放学,也算是一个小保镖吧。 这样,他也能稍微放下心。 至于张淼,就给她找份工作,在基地也可以陪着阮樱。两个人是闺蜜,遇到事情的时候也好有个商量。 张淼品性不错,可以信任。 第42章 谁有小秘密 放学后,阮樱果然看到方存辉站在高中部门口等着她呢。 她其实并不害怕一个人放学回家,不过为了让叶淳光放心,并且路上还多了个伴,何乐而不为呢。 方存辉看到阮樱,那张黑不溜秋的小脸笑成一朵小花,两个人往回走。阮樱和方存辉说好了,路上她还要抓紧时间背课文,让方存辉也背课文。两个人一高一矮,一黑一白走在路上,走几步就看一眼课本,没多久就到了基地大院门口。 张淼就在门口等她呢。 阮樱诧异,“张淼,你怎么在这儿?你嫂子又逼你嫁人了?” 张淼浅笑一下,“没有,我到幼儿园上班了,以后就住在幼儿园的教职工宿舍里面。” 阮樱都不知道该吃惊还是该惊喜了,“怎么回事?幼儿园招工,我怎么不知道呢。” 因为陈玉梅也想去幼儿园当老师,要是有机会去她老早跟自己说了。 阮樱让方存辉回家,她和张淼说话。张淼面上很平静,“是桂队长帮忙找的活儿,今天园长和我聊了一会儿,就让我明天过来上班。” 阮樱:“一个月多少钱?” “8块钱。我不是正式职工,是民办老师,所以工资低。他们园长那些正式职工一个月有12块多钱呢。” 8块钱,这还不够吃饭的呢。 “是不是太少了?” 张淼却说:“不少了,人家还管吃住呢。基本上花不到什么钱。我周末的时候去海边捡些东西卖,一样可以挣钱。院长说等我实习期过了,还会给我提工资。” 阮樱握住她的手,“你喜欢吗?不喜欢你就去上学,我不是借给你100块吗?” 张淼的脸红了一下,“阮樱,那100块钱我妈拿去给我嫂子了。” 什么? 阮樱有些生气,“你妈怎么能这样?” 张淼无奈叹气,“我嫂子闹得厉害,说因为我的事,她家都受人白眼。不想嫁过来,要退婚。我妈没办法,和我商量,要抱住我哥哥这门亲事。” 她垂着头,显然不乐意。 “我就说那是你借给我读书的钱,我妈和我爸爸,我哥哥就说,女孩子念什么书呢。那笔钱他们先拿去用,将来有了钱,会还给我的。说完我哥哥就把钱拿走了。” 阮樱:“……好吧。你被褥什么的拿来了吗?要不要我陪你回家去拿。” 张淼摇头,“你也到家了,我就回幼儿园收拾收拾。我还负责看守幼儿园,相当于夜里值班了。” 阮樱看着她走了。幸好幼儿园就在大院里面,她不用担心张淼的安全。 叶淳光说得对啊,这世界并不太平。 不过,总感觉张淼不太高兴的样子。 叶淳光晚饭前回家了,还带着桂旭东。 叶淳光问:“甩不掉这个人。饭做得多吗?” 阮樱点头,不过多做一个菜而已。 晚饭是新鲜的螃蟹,一大盘红油烧鲍鱼,一盘辣椒爆炒海螺,两盘炒白菜,陪着一锅新鲜的海带汤,热气腾腾。 桂旭东一口一个鲍鱼,毫不顾忌形象,红油都快滴他衬衣上了,他也不管。 他只管吃。 叶淳光就不一样了,都是吃,人家就吃得文雅多了,只在嘴角留了一点点红油。 阮樱拿了毛巾给他擦了擦。 桂旭东那双眼睛登时就偷瞄叶淳光。 啧啧,大队长这福气,哎哟,气得他都得了红眼病了。 阮樱拿了牙签挑出海螺肉放在叶淳光碗里,这些海螺她下锅前都清理好了的,可以直接吃。 叶淳光头都不抬,直接吃掉。 桂旭东也不偷看了,因为他吃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哎嘛,他陪着叶淳光和白蔷薇吃了很多次饭,白蔷薇给他夹很多次的菜。 白蔷薇夹过的菜,叶淳光是不吃的,每次都剩下。 这次妥妥地栽阮樱石榴裙下了。 一个男人喜不喜欢这个女人,就看这些不经意的小细节。 “再看眼珠子挖下来。” 叶淳光说了一句。 桂旭东接着吃。 阮樱饭后想去看看张淼,叶淳光作陪。 张淼都收拾好了,就睡在一间门房里面的小厢房里,收拾得非常干净,一张单人床,一个小柜子,一把小椅子。 阮樱给张淼带了一小碗鲍鱼让她吃,说了一会儿话,看到叶淳光无聊地站在院子里,立刻告辞。 月牙高悬,晚风习习,远处的海浪声隐约传来,这一切都是这么的安逸祥和。 阮樱突然想给叶淳光说声谢谢。 这些祥和是他给的。 可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因为没带小本子和笔。 他听不到。 阮樱有些发愁,怎么得把叶淳光这个耳聋给治好。偏偏这人好像一点儿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心理素质咋就这么好呢。 离着大老远就看到高振东和高媛在打门,边哭边喊,“婶子,开门。开门,婶子。” 阮樱跑过去,“高媛,振东,怎么啦?” 高媛说话快,“婶子,我爸爸又在打我妈。你快去拉架。” 阮樱很想扶额,哎哟,这已经是第n次了。 这个高宏军看着挺憨厚的样子,怎么就有家暴的毛病呢。 她进了院子,看到高宏军衣袖高挽起,怒气冲冲站在院子里,拎着包就要往外走。陈玉梅却死死抱住他的腿不放,“你今天走我就死在你眼前头。” 高宏军看到阮樱如见救星,“阮樱,你好好劝劝她。她简直疯了。” 阮樱扶起来陈玉梅,高宏军一甩手走了。 陈玉梅要扑过去,被阮樱拉住,架着她进屋。 男人,他们就会惹事,然后自己一拍屁股走人,女人只能在家里痛哭。所以女人心里那股郁闷无法排解,故而身上经常会有各种结节、囊肿。说白了,就是情绪害人。而让女人产生这些不良情绪的,基本上都是自己男人。 这些,阮樱是上一世听医学界讲座知道的。 所以,这一世,她坚决不找另一半。 好吧,叶淳光是例外。 阮樱耐着性子问:“陈大姐,这都第几次了。我认识你还不到两个月,他就打了你五六次了。这次是因为什么?” 陈玉梅哭着说:“他总说我没文化,没味道。我就问他我要什么味道他才满意。他就说什么女人要有学问,会唱歌,会画画那些。你说我一个农民,怎么会唱歌。” 她很委屈。 阮樱听得直皱眉头,她想到那个和李智慧钻树林的男人。 那个人会是高宏军吗? 没过几天,张淼跑过来问:“今天公安局举行公审大会,你去不去看?” 阮樱天天埋头学习,在学校和小院之间两点一线,平时看看报纸,听听国家大事,这些小地方的新闻并不太关心。 “啥公审大会?” 张淼现在是幼儿园的老师,这种小地方的新闻和官方通知比她灵通多了,“就是那个犯罪团伙的审判大会,在镇上举办。我们幼儿园的老师都要去,说要给我们做一次深度的爱国守法教育。” 阮樱倒是不感兴趣,这有什么好看的,“我不去,我还得看数学。” 张淼说:“好,我回来给你汇报汇报。” 她自从进了幼儿园上班,也不回家住,精神好了不少,笑容也多起来。她问人家借了一套高一的课本,下了班就自学高中的知识。 阮樱心里偷笑,她根本不用去看公审,要想知道具体结果,她直接问叶淳光就行了。叶淳光认识公安局的人。 叶淳光果然知道结果,“吉三春,死刑,立即执行;阮二成,终身监禁,不得减刑、保释;其余从犯一概二十年监禁,出来已经五十多岁了。” 阮樱皱眉,那么阮胜来呢? 她自从去读高二,几乎把阮家人给忘了。她不要阮胜来逍遥法外,威胁他让他去自首,他到底去了没有? 叶淳光凉凉地看着她:“有什么小秘密没告诉我?” 阮樱不承认,写:谁有小秘密? 叶淳光淡淡说道:“哦,那么阮胜来为什么会去自首?” 阮樱脱口而出:“他真的去自首了?这人可真笨啊。” 叶淳光的眼眸暗了暗,笑容很淡:“你去找他让他自首,他去了。被判3年。” 阮樱鼓掌:“好,好,谁让他把我扔到海里,这下遭报应了吧。正义会迟到,但是不会缺席。廖局长干得好。” 她洋洋得意,阮胜来不是个好东西,还是在监狱里蹲着吧。 阮二成终身监禁,祈四狗被打的不举,阮胜来要在里面蹲三年,她的局势一片大好。 叶淳光说:“你刚才说什么?” 阮樱歪了歪脑袋,写:我说明天早上下海,要不要叫上桂旭东让他改善一下伙食? 叶淳光似乎不信,不过也没多问,仅仅挑了挑眉,“不用,他在巡海,没回来。” 巡海,好神圣好专业好威风凛凛的动词。 阮樱顿时非常向往。 第43章 去要钱 过了几天,阮樱找了个时间去了路下沙村张淼家。她给张淼的那100块钱,她必须拿回来。 现在张淼没有地,也没有其它收入,只要一个月2块钱的工资。虽说幼儿园管吃住,可她依旧需要钱买些日用品。张淼的鞋子坏了,袜子已经不能再补。这些窘迫自己经历过,那种无法晾晒的窘迫现在想起来还难受。 叶淳光有钱,现在自己的吃喝和衣服鞋子都是叶淳光买给她的,将来她混得好了,也会折算成钱还给他。目前为止,她不必为钱发愁。 张淼不好意思把那笔钱拿回来,她好意思啊,因为她是债主。 本来以为张淼的父母非常疼爱张淼,其实在儿子面前,女儿瞬间就变得轻如鸿毛,可以随时舍弃。 舍弃了还要从女儿身上扒层皮下来,来弥补自己在这个女儿身上的投入。或者,希望女儿主动回报。 这几千年传下来的糟粕,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消失殆尽。 阮樱也不生气,世界就是这样,旧规则还在统治一部分人的头脑,新规则还是嫩苗。她要做的,就是要护着张淼。 自己淋过大雨,就希望能在自己的范围之内给好友一把伞。 所以,今天她就来到了张淼家,沉着脸坐在张淼父母面前,开门见山地要钱:“叔,婶子,张淼是实习老师,一个月只有2块钱的工资。” 张淼妈妈:“2块钱,不少了。啥时候发工资?等发了工资我给她存起来,将来给她当嫁妆。” 阮樱浅浅一笑,只是那笑容一闪而过,快得让人看不到,“婶子,张淼大了,她的工资不需要您费心替她保管。再说了,她没有其它收入,这两块钱还不够她花的呢。” “婶子,我曾经借给张淼100块钱,我给她要,她说给婶子你了。婶子,我现在急用,你把那100块还给我。” 张淼妈妈一愣,非常为难:“阿樱,我知道那100是你借给张淼的。不过,我……” 她扭头看了看自己老头子,老头子闷着头不说话,她脸色一红,看了看阮樱。 阮樱才不管她那些小心思,“婶子,我和张淼说好了,那100块钱是她的学费。她不上学的话就必须还给我。” “现在不还也可以,只不过,晚一个月,就要多加1块钱的利息。你同意吗?” 张淼妈妈本来还在尴尬地笑,这下子慌了,“还有利息?你不是张淼的好朋友吗?怎么借钱还要还利息?” 阮樱挑了挑眉,“当然有利息。你去和银行借钱,银行还给你要利息呢。我又不是银行,我只是看张淼可怜才借给她钱。结果却被你们拿走了。” “所以,婶子,你今天还不还?不还的话我下个月再来。” 张淼妈妈的脸已经被憋成红布,“阿樱,我那笔钱,那笔钱不在我手上,我、我……” 阮樱笑得很凉,“我知道,你给了张淼未过门的嫂子。她打了张淼,你还给她100块,这钱还不是你的。” 张淼爸爸简直要缩到床底下去。 张淼妈妈眼角一红,“我不给她钱,她就要退亲。我也没办法。谁让张淼被绑架了呢?谁让老天爷不长眼,偏偏让她被绑架了呢。” 这是典型的受害者有罪论。 阮樱心里怒极,她捏紧拳头,“这和我无关,我只要钱。所以,你是还100还是要下个月还101块?我们这就签个字据,免得空口无凭。” “你要拿女儿借来的钱去讨好未来儿媳妇,这种事你也能做得出来?叔叔,你怎么不说话?这也是你默许的?我看你们对张淼也没那么爱吗?在传宗接代面前,女儿一钱不值。” 张淼父亲抱着脑袋,“阿樱,家里不宽裕,说媳妇难。好不容易给张淳说了个媳妇,家里出了这点子事,人家揪住张淼的短处要退亲。你说说,我们当父母的,手心手背都是肉。” “张淼是个好孩子,她不想眼睁睁让她哥哥为难,就把钱给了我们。我保证,将来有了钱,我们一定给她操办嫁妆。都是一家人,干嘛分得这么清楚。” 说白了,愧疚是有,钱不还。 这年头,无耻的人咋就这么多,这么嚣张,还隐藏得这么好。这种父母比阮三亩和刘香兰两口子还要恶劣。阮三亩两口子直接,丝毫不隐藏。这两口子聪明得很,那个张淼傻乎乎的,将来还不得是这一家人的血包,被吸干了还心甘情愿! 阮樱后悔没把张淼带来让她看看这表象下面的虚伪和狰狞。 她淡漠开口:“叔,婶子,所以你们就是不还我钱对不对?张淼善良好骗,我可没那么好说话。我这就去张淼嫂子家里问问清楚,是不是她拿了那笔钱?顺便问问村里的人,有没有这样的父母,拿了女儿借来的学费去讨好未来儿媳妇。我还不信了,我借出去的钱收不回来?” 她起身要走。 这可不行,这丢人现眼的事要是传出去,儿媳妇必定要飞。 张淼妈妈一下扯住阮樱,“阿樱,阿樱,婶子求你,不要去。婶子答应你,将来有钱了一定还你。张淼的心肠绝不会这么硬,她不是有工资吗,让她还。” “这笔钱是她借的,她必须还。” 阮樱心里很冷。 这件事必须说给张淼听,这样一个原生家庭,她一定要远离。 上一世,她见过太多这种事例,父母自己没本事,拿女儿填儿子,即便女儿为了这家死了,还嫌弃女儿没本事。 有时候把这个披着温情和爱的面纱撕开,露出来里面血淋淋的真相,反而让张淼更快地看清事实。 好比上一世自己逃走很多年后,才想清楚这个问题,才走出来不那么痛苦了。 谁不爱我,我不爱谁。 爱谁谁。 “婶子,她一个月才2块钱,她都存起来也要还50个月,要还4年你知不知道?” “那怕啥?将来她嫁了,让夫家还。” “再说了,她也能下海,每天早起去捡点儿海货去卖,也能挣点儿钱。这钱我就不给她要了,让她还你。” 阮樱就很想撕烂那张微笑的脸。 她吸了一口气,逼迫自己冷静,“婶子,所以,这笔钱你们是不会归还的了。” “那么好,你们那个儿媳妇也要不成了。” 张淼妈妈终于忍不住,“这是我们的家事,阮樱,你不能插手。张淼善良,肯定不会让我为难。你还是回去问她,让她还钱。家里没钱她是知道的。” 张淳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院子里,愣愣地看着阮樱。他是拿了妹妹借来的那100块钱给了未过门的妻子,可他将来是要还钱的。等他有了钱他自然会还钱。 现在,他没有。 阮樱看着张淳,“张哥,你也是这个意思?拿了你妹妹的学费讨好你未来老婆?这是一个当哥哥的能做得出来的?” “你妹妹被村里的流言蜚语逼得不敢出门,后来祈四狗逼婚,你一点儿都不护着她,你未婚妻子扇她,逼得她连夜逃到我那儿去。” “我问你,有你这样做哥哥的吗?自己妹妹都被欺负成这样了,你还想着讨好媳妇?你还拿着你妹妹借来的钱讨好她?” 张淳的脸也变成了红布,“妹子,你听我说。我会还钱。可我现在没钱。” 阮樱一拍桌子,冷着脸说:“没钱就去要回来,你跟我说跟我诉苦有什么用?” 张淳吓了一跳。 这个阮樱嫁给了一个军官,气势越来越大,他们现在根本不敢对阮樱来硬的。要是过去,他怎么会让她如此羞辱。 第44章 苦涩和希冀 阮樱替自己伤心,也替张淼难过。 她冷冷一笑,“不还也行。只不过,你们写个纸条,按上手印,找个中间人作证,就说你们这一百块不还了,将来张淼的所以事情,都和你们无关。” 将来张淼一定会发达,血脉断不了,只能用协议来牵制他们。 自己也会逼着张淼看清楚他们这些吸血的人。 张淳大声说:“不行,我丢不起这个人。” 张淼妈妈却说:“写,不就是一张字条的事吗。”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她还不信了,张淼还能飞出她的手掌心?她生了她养了她,她还能飞到天上去。 自己是她妈。 这100块给了未来儿媳妇,根本不可能要回来,她也丢不起这个脸。 半个小时后,阮樱拿着字条出来。她说不出心里的那股郁闷和伤感,默默站在路边哭了一会儿。 为自己,也为张淼。 将来如果自己有了女儿,一定要把全部的爱、全部的真诚都给她。 把自己的血和肉都给她。 要不然,还不如不生。 回到小院,叶淳光就在门口站着,看到她进来,淡淡地看她一眼,“回来了。” 阮樱也淡淡点头,进了厨房。 其实他是个聋子也不错,自己不想说话的时候完全可以不说。 她默默做饭,他默默站在院子里。 一缕海风,吹飘一片落叶,盘旋着落在地上,仿佛他失落的心情。 她今天很不高兴,他自然看得出来。虽然脸色平静,可是两只眼睛好像哭过一样,有些肿。 自己问她,她自然不会说。 她就像一个披着面纱的新娘,让他迷迷糊糊看不清楚。 叶淳光握了握拳头,进了厨房。 “我明天要去沪市看医生,你不是放了春耕假,要不要和我一起过去逛逛?” 沪市? 那可是沿海第一大城市,经济发达,商贸繁荣,人文娱乐都非常丰富,可以说是国内最令人向往的城市。 奈何阮樱有自己的计划,摇了摇头。 叶淳光半垂了脑袋,看明亮的炉火。沪市是多少人向往之地,单位很多女同志做梦都想去那里出差。毕竟基地偏安津海一隅,经济落后,文化贫瘠。 两个人闷闷地吃完了饭,阮樱一心扑在课本上,全神贯注学习。 她要快点成长,独立、挣钱,替这天下的女孩子争口气。 她一不说话,叶淳光的话也不多,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各自学习看书。 学校有推荐去年大学的规矩,她想提前一年去念大学。自己成绩还不错,如果去找廖局长和苏政委帮忙让他们写个推荐信,只要基本的学科过关,她就有希望提前一年去读大学。 高中三年的语文课本和英语、政治和地理那些文科她倒背如流,作文每次在班上都是范文例文,数学虽弱,不过也能考及格,不太拉分。 她已经决定尝试一下,说不定能成功呢。 学校春耕假之后就会举行在全校举行一次摸底考试,说白了,也就是排名考试,全年级前十名都有机会被学校推荐去读书。 她想去读津海省立海洋大学,这里有她感兴趣的学科。 叶淳光翻了一页书,看着她垂头的背影。昏黄的灯光给她的背影笼罩上一层柔光,温暖迷人。他咬了咬唇,“给我收拾几件衣服,我要去7天。多带些内衣和袜子。” 他能收拾行李,可他卑微地希望自己的妻子能帮他收拾。 阮樱放下课本,伸了个懒腰,收拾行李什么的,她最在行了。 上一世,她可是经常出差的。 第二天,桂旭东来接叶淳光,阮樱看着两个人离开,关上大门开始看书。考试前的时间不多了。 到了晚饭前,阮樱去找张淼。 幼儿园已经放学了,张淼吃了一碗面条,简简单单就把晚饭给打发了。 张淼笑眯眯地拿出来两张一块钱的纸币,“阮樱,看,发工资了。这还是我第一次挣到工资,真好。以后我每个月都能拿到工资。院长说我表现不错,下个月给我加工资,可以给我加5毛钱呢。” 张淼笑得开怀,阮樱压住心里的伤感,“好,真替你高兴。” 张淼点头,“院长说了,我都念到高一了,完全可以去考一个师范大学,拿到学位证书,以后就可以转正,就是国家正式职工,是铁饭碗了。等退休后还有退休工资拿,一辈子都不愁吃不上饭。” “阮樱,你说好不好?我也去参加高考。” 阮樱:“好,那样就太好不过了。” 张淼放好那两块钱,“你怎么啦,不高兴?” 阮樱问:“张淼,我问你,如果你父母惦记着你这两块钱,你会不会给他们?如果你父母让你把你的工资交给他们,你会不会同意?” 张淼愣了一下,“我给了他们,那我吃什么?我这个月总是吃面条,看到面条都恶心。我的内衣都破了,我的袜子都不敢晾晒出去,我还穿着冬天的外套,院长都暗示我说让我去买两件新衣服,这样小朋友也喜欢。” “你借给我的那一百块我哥哥拿走了,说将来还我。可我知道,他们不会还给我了。” 张淼神色黯淡,“其实这一次我来幼儿园,就是想脱离他们。我父母说是疼我,其实我都看透了,他们只疼我哥哥。” “我嫂子打我,拉着我的头发扇我,骂我为啥要丢她们的脸,还暗示我去上吊表示贞洁,我哥哥拦都不拦,我爸妈就在看着。他们伤透了我的心。” 阮樱轻轻地说:“那一百块,我们不要了。” 她把今天在张淼家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张淼听得脸色越来越白,最后一丝血丝都没有了。 然后把那张纸条拿出来给张淼。张淼默不作声扫了一眼,沉默了很久,终于无声一笑。 “阮樱,你做的对。”她握住阮樱的手,“我感谢你。我自己还未必有这个决心。真的,阮樱,以后我就是一个人了。我从几岁大就开始给家里干活,我哥哥还在睡觉的时候我就去海边捡海货,捡了十几年,我不欠他们的。” “那一百块,你放心,我一定还你。只不过时间会长一些。” 阮樱掏出来五张十块的大钞放在桌上,“嗯,我等你还钱。” 两个人手握住手,相视而笑。这笑容里有苦涩,也有希冀。 第45章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家里的米面都吃光了,叶淳光还没回来,阮樱只好自己去了镇上的供销社,这些东西她必须要买,要不然光靠着吃海货也不行。 她买了这些必需品,都栓在车后座上。这次她还买了几件内衣,准备给张淼两件。 前面人影一闪,竟然非常眼熟。这人穿着便衣,快步进了一个小胡同不见了。 阮樱站在胡同那里,狐疑地往里面看了看,里面什么人都没有。 那人看着特别像高宏军。 阮樱转了转眼珠,把车子推到一个二手书摊那里,装着挑选连环画。这些连环画不知道被人翻了多少次,有些连字都看不到了。 这种连环画非常便宜,一套十本才五毛钱。阮樱挑挑拣拣,选了一套,准备送给方存辉。 方存辉非常认学,人还聪明。他直接插班到五年级,月考名列前茅。他雄心勃勃,计划到了初中就跳级,争取两年后考高中。 就是受了方存辉的启发,阮樱才有了高二就去参加学校高三的统考,和高三那批学生去争抢上大学的名额的念头。 不成功就接着念高三呗,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所以,这两套连环画送给方存辉,感谢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阮樱的腿都蹲麻了,摊主给她一个小板凳,“姑娘,我看你老是看那个小胡同,怎么,你在找人?” 阮樱付了钱,低声问:“大爷,这个胡同里都住了什么人?你熟悉吗?” 摊主笑了笑:“我就说你总是往里面看,肯定有情况。我跟你说,我总在这里摆摊,这胡同里面的人我都见过。” 阮樱立马说:“大爷,说说看。” 摊主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阮樱明白了,又选了两套小学升初中的考题,4毛钱搞定。 摊主神神秘秘地低头,“这里本来挺安静的,不过,半年前这里来了个女人,说是什么搞音乐的。这里就经常有陌生人过来找她。” 半年前?还是搞音乐的?阮樱立刻就往李智慧身上靠拢。 她把李智慧的情况都告诉桂旭东了,怎么桂旭东还没有什么动静? 阮樱等了一阵子,小胡同里面始终没什么动静。阮樱无奈,只好走了。 这些事情非常危险,自己还是不要露面的好。 最好能遇到桂旭东问一下情况。 快出小镇的时候,有人拦住她的自行车,“阮樱,姐姐。” 是阮荷。 阮樱下了车,皱着眉头看着阮荷,嗓音里隐约带着呵斥:“干什么?” 她一脸的不耐烦,戒备地看着阮荷。 自从搞定阮胜来后,她忙着学习,阮家那些糟心的事情渐渐淡去,现在蓦然看到阮荷,那些不愉快的经历再次席卷而来。 那些善良被羞辱被利用的日子,那些被打骂嘲讽的日子,那些吃不饱还要下海的日子,那些捡到了好的海货被夺走的日子。 不堪回首,不忍回顾。 所以,对着阮荷,她没有好脸色。 阮荷眼角一红,柔弱地握住自行车的车把,从眼角里流下一滴泪:“姐姐,大哥被关进看守所了。你还不知道吧?” 阮樱:“哦,是吗?” 阮荷看着阮樱脚上的坡跟皮鞋,闭了闭眼睛,随后两眼都是泪花,“姐姐,大哥说什么都要去自首。说对不起你。家里人知道大哥干的事情后,都骂他没良心。姐姐,他也是被债主逼的,他要是不还债,人家就要砍断他的腿。” 她试探地看着阮樱:“姐姐,你被大哥卖给阮二成,怎么脱险的?你是不是和路下沙村的张淼一样,也被那些人给糟蹋了?” 阮樱大怒。 阮荷,这么恶毒。 如果她这么想,那么刘香兰和阮三亩都会这么想。 阮荷看阮樱不说话,擦干净眼泪,“姐姐,张淼你认识吧?她还是你初中的同学。听说她同村的祈四狗可怜她,要娶她。她还不同意。我看这么一个不干净的女人,还挑什么挑?可惜祈四狗因为流氓罪被抓,现在也没什么人肯要张淼了。张淼现在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估计被人唾沫星子吓怕了,不敢出门了吧。” 阮樱眉毛微挑,“祈四狗被抓了?” 阮荷低声笑了笑:“前两天被抓起来的,说是什么流氓罪。跟他一块儿被抓的有好几个,都是流氓罪。” 阮樱有些不耐烦了,“这和我无关。我要走了。” 阮荷紧紧抓住车把不放:“姐姐,家里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你说什么得给点儿钱,让这个家走下去。要不然,呵呵。” 阮樱也跟着“呵呵”一笑,“要不然怎么样?你给我说清楚。” 阮荷眼角一冷,“你被阮二成抓住,你是不是清白的还另说呢。你放心,只要你给钱,这个秘密就是个永远的秘密。要不然,你就是下一个张淼。” 好么,直接威胁了。 “你这双鞋,给我脱下来,我要穿。” 阮樱凉凉地挑了挑眉毛,阮荷越发直接贪婪了。 阮荷接着说:“大哥去自首,你最好去看看他。给他送点儿吃的穿的用的。虽说他卖了你,可你也没啥损失不是,不还好端端地站在这儿,在供销社买东西吗。” 阮樱看了看周围,这是镇子边上,人还不少。她淡淡一笑,“边走边说吧。” 阮荷看到有希望了,也没怀疑,跟着阮樱往石塘村走去。 “姐姐,你不能嫁了个好人家就和家里断了亲。虽说家里写了那张纸条,可那也是被穷给逼的。只要你经常补贴家里,爸爸妈妈还是能让你回家的。家里还是你的娘家。女人没有娘家怎么能行?没人给你撑腰,没人给你遮风挡雨。你说对不对?” 阮樱只是冷笑。 很快出了镇子,拐入去石塘村的土路。快到石塘村的时候,已经是大中午,连个人影子都没有,路边都是碧绿的麦田和菜地,正好是揍人的好地方。 阮樱停好自行车,冷冰冰地看着阮荷。阮荷却看着她的鞋:“姐姐,赶紧把鞋脱给我,我还没穿过皮鞋呢。这鞋一看就是好鞋。” 阮樱厉声说道:“阮荷,你们一家人欺负我利用我。从前我胆小,活该被你们欺负。现在我已经和你们这么恶心的一家人脱离了关系,你们还想攀上来和我的血吃我的肉,做梦。” 她抬手就扇过去 啪。 她常年在海里游泳,很有股子力气。 阮荷没防备,被扇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得太用力,她后退了两步才站稳,不敢相信地捂住脸,“阮樱,你敢打我?你打我?” 阮樱嗓音冷厉,“打的就是你。” 她挥手再次打过来,阮荷赶紧往侧面躲开。阮樱抓住她的辫子使劲儿一拽,就把阮荷扯到地上。 阮樱骑在阮荷肚子上,脱下皮鞋对准阮荷劈头盖脸打下去,“我让你威胁我,我让你嘲笑我。我打不死你……” 阮荷被打得披头散发,鼻孔流血,眼睛已经被打得红肿看不到东西了。 “姐姐,我知道错了,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错了。” “姐姐,别打了。我还要见人,别打了。” 阮樱站起来套上皮鞋,“阮荷,以后不要跟我说话,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记住了吗?” 阮荷捂住脸,“呜呜---” 阮樱看了看四周,弯腰扶起来阮荷,“走吧,我送你回家。你一个人在这农田里,我还不放心。虽然我和你们阮家已经没了关系,不过,我们姐妹一场,你被打成这个样子,我也心疼。” “以后可不能这么蠢,知道不?以后聪明点,不要讨打。今天打你,我也是被逼无奈,这都是为了你好,免得你以后走上弯路,像阮胜来一样进监狱,那时候说什么都晚了。” 没多久到了阮三亩家,阮樱推开门,看到刘香兰和阮三亩都在院子里,于是高声喊:“刘香兰,人给你送回来了。以后没事儿别让她乱跑。丢人现眼。” 她把阮荷往院子里一推,自己骑车走了。 第46章 送螃蟹 从前都是阮荷打她,和阮胜来一块儿欺负她。抢她的东西吃,抢她的海货,两个人一块儿打她,推搡她,把她压在地上扯她的辫子,把她困在水塘里面拿石头砸她。 一开始,她还和刘香兰告状,刘香兰每次都大事化小,轻描淡写地过去。后来她也就慢慢地不告状了,心已冷,难以温暖。 这一世,她都要找机会打回来。 现在,阮胜来已经不是威胁,阮荷被打,也会安生几天。不过,凭着自己对刘香兰和阮三亩的了解,这两个人不会甘心让自己过上好日子,他们一定会找上门来,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自己,逼迫自己当阮家的血包。 虽然两边已经签了脱离关系的字条,可是那两个人不知廉耻,利益为上,还有什么事是他们做不出来的呢。 所以,自己一定要先想个办法,压制住他们。 一定不能让他们败坏自己的名誉,以及叶淳光的名誉。 有时候她也奇怪,这两口子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残酷。他们对阮胜来和阮荷,都非常溺爱。 次日凌晨的时候,阮樱下了次海,从山岬边捞到两只巨大的梭子蟹和一大堆猫眼螺。到了晚上,她背着小鱼篓去了大院里苏爱国家。 苏爱国在家,他爱人张芥是个慈祥的妇女,拉住阮樱的手上下看了看,“这姑娘好。哎哟,天仙下凡一样。你给淳光挑了个这样的媳妇儿,一看就知道体贴,会照顾人。眼光老好了。” 苏爱国给阮樱倒茶,“可不是,叶淳光那小子,到现在还没请我喝酒。我和彭师长都等着呢。” 阮樱大大方方坐着,“苏政委,张婶,我今天下海捞到两只海螃蟹,看看,大不大?” 两只海螃蟹在篓子里张牙舞爪,抓住鱼篓乱砍乱啃。 张芥笑了,“你们政委就喜欢吃这些东西,今天晚饭就吃它们了。” 她拎着螃蟹要进厨房,阮樱哪能让她动手,“婶子,我来露一手。” 苏爱国就看着报纸吃螃蟹和海螺。 没几分钟,一阵鲜香火辣的味道传来,他站起来闻了闻,“什么味道?什么味道?” 厨房里白烟滚滚,灶台下火苗旺盛,张芥烧火,阮樱舞动锅铲子:“爆炒香辣蟹,最后淋入一滴醋,保管政委喜欢吃。” 张芥也站起来看,锅里红色的大螃蟹块,白色的大葱段,红色的绿色的小辣椒段和碧绿色香菜一撒,喷香。 两只大螃蟹用小盆子装了上来,另外一盘子带壳海螺。 阮樱拿根筷子把海螺肉挑卷出来,撕掉苦胆和内脏,“政委,吃。保证你吃了一个还想第二个。” 苏爱国沾着酱料吃下去,果然味道鲜美,“可比你做得好十倍。”他笑着看张芥。 阮樱已经处理好一个海螺给张芥,张芥一尝,果然如此,“甘拜下风。阮樱厨艺好。” 苏爱国吃得浑身冒汗,舒坦。他干了一杯酒,摸了一把汗,“阮樱的厨艺好。哎哟,白给了叶淳光那小子。啧啧,淳光有福啊。” 阮樱给他倒满酒杯,顺手扒了个螃蟹钳子给苏爱国:“苏政委,我们学校马上就要进行学校高三统考。我虽然是高二,也报名参加这次考试。” “校长说了,考入前十,他就给推荐上大学。我的目标是咱们津海省立海洋大学。不过,竞争的人有些多,我希望有人推荐。” 她眼巴巴看着苏爱国。 这意思非常明显了,只要她考入前十名,就希望苏爱国给她说说好话。 苏爱国奇道:“你高二的能考过人家高三的?没得在我这里吹牛皮。告诉你,考不到前十我可不帮你说话。” “海洋大学,那可是国家名牌大学,哪有那么容易?” 阮樱握拳:“政委,我发军令状,我不仅要考前十,还要考入前五。放心,不会给你丢脸。” 苏爱国哈哈大笑,干了一杯酒,“好好,只要你考入前五,我拉着廖清那个老家伙去找王校长。” 饭后,苏爱国酒后上头,睡了。张芥拿了两包饼干给阮樱,不放心阮樱一个人回家,慢慢送她回去。 张芥问:“阮樱,和淳光过得不错吧。我看他这段时间胖了点儿,脸上也有笑意了。” 张芥是知道阮樱怎么嫁给叶淳光的,因此阮樱也直接:“他人很好,就是嫁给他之前我和家里闹得有些不愉快。” 张芥非常上道,“哦?为什么?” 阮樱于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说了一遍,她说到刘香兰和阮三亩拿走了她下海捞出来的大珍珠卖掉;说到他们写了那张纸条后还来问她要钱;说到阮胜来明知道自己已经结婚还把自己卖给阮二成,说到阮荷拿这件事威胁她;说到今天她把阮荷狠狠打了一顿出气…… 张芥听得义愤填膺,跺着脚说:“好,打得好。这种人不打她难道还留着下崽吗?这种家庭你还有什么好顾虑的,断,跟他们断了。” “你放心,你只管好好过你的日子,好好读书。只要刘香兰敢来,我第一个站出来给你撑腰。” 阮樱说自己担心前程被毁,担心叶淳光名誉受辱。毕竟,刘香兰那种人,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更何况,她毕竟是长辈。 她能打阮荷,可她决不能打刘香兰和阮三亩。不光自己不能打,叶淳光也不能打。 张芥拍了拍她的手背:“我们已经在尽力破除这些封建残余。奈何这些思想根深蒂固,我们只好慢慢来。也许不久的将来,我们的子孙后代能有一个公平公证的世界。” 阮樱心里一暖,叶淳光真是好命,领导好,领导夫人也好。 阮樱握拳,“嗯,一定会的。有苏政委和您这样的人在前面开辟道路,苏政委为国,您为民,将来一定是个大好的局面。人人安居乐业,家家笑口常开。” 张芥笑得开心:“就你会说话。” 阮樱放心地回了小院,她相信,自己提前给张芥打了预防针,那么刘香兰再怎么闹腾,张芥都会站在自己这边的。 张芥回到家,苏爱国却睁着眼,半靠在床上,“回来了。” 张芥上了床:“阮樱聪明,知道过来找我们做她的靠山。这姑娘,命苦啊。她和淳光,都是苦命人。” 苏爱国问:“怎么了?” 张芥巴拉巴拉说了一通。 说完了,脸色通红,看来是被气坏了。 苏爱国脸色一冷:“淳光保家卫国受伤,这些小人还想着毁了他的名誉?我第一个不允许。” “阮樱做得对,她来对了。” “你明天立刻去找那家人说说,我倒要看看,谁敢欺负我的人?” 张芥点头:“我吓不死他们。” 第47章 我看谁敢 刘香兰已经好几天没睡过好觉了。阮三亩也一样。现在正是春耕农忙,去年的时候,家里有阮樱没黑没白地干活,儿子阮胜来也是干活的主力。 今年,阮樱嫁人了后就没回过家,阮胜来的腿还断着呢,就去自首蹲着去了。家里只剩下了阮荷和老两口。 阮荷动不动就玩消失,昨天本来都在地里干活呢,阮荷说干活太累,没曾想被阮樱打得披头散发的回来了。 阮荷到了家就大哭,闹着让老两口去找阮樱。刘香兰一听,对啊,凭什么她写了张字条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不行啊,必须不行啊。 阮荷还说:“妈,她穿着的那双黑皮鞋,我去供销社问了,要3块钱一双。你说说,姐夫家那么有钱,你干嘛不给她要钱?” “她不给可以,我们可以去找姐夫。去姐夫的单位找,看他给不给?” 阮三亩和刘香兰对视一眼,家里的确需要钱。今年的农药钱还没地方借呢。 本来家里有450块钱,要翻盖房子,给儿子娶媳妇。没几天阮胜来拿钱去赌,输光了家也被砸了。后来阮胜来卖了阮樱拿到400块钱,却又被打断腿,花掉七八十块大钞。 现在家里其实还有将近300块钱。只不过两口子要存着。 女婿有钱,干嘛不去要呢。 阮胜来入狱,村民都好奇为啥,纷纷来问。他们也不敢说阮胜来把自己妹子给卖了,只好把人家骂回去。所以,村子里他们也借不到钱。 刘香兰撇撇嘴,眼角闪过一丝恶毒,“我去找那小妮子。小样,明明下次海就能弄到好货,偏偏给老娘摆架子。我还不信了,她的翅膀能有多硬?再硬,我都能把她给掐了。” 她是当妈的,她跑到女婿单位去闹腾,看看他能咋地? 今天,老两口从地里回来,洗了洗脚,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刚要出门,有人拍门了,“有人在家吗?” 阮荷开门一看,外面站着一个五十来岁的妇女,留着标准的女干部头,笑眯眯地看着她。后面站着四个兵哥哥,一个个都孔武有力,脸上毫无表情。 “你找谁?” “姑娘,这里是阮樱家吧。我是她领导,我姓张,今天顺便,过来看看她家里的情况。” 对于国家干部,阮荷是不敢作妖的。她乖乖地带着张芥进家,“妈妈,爸,这是张领导。” 刘香兰和阮三亩见到这样的人,也不太敢说话,只好唯唯诺诺地陪着坐下。 张芥笑吟吟地扫了一眼三人,心里已经有了底,“嫂子,农忙呢?家里缺人手吧?钱还够不够用?需不需要组织上出手帮一帮?” 刘香兰差点儿给张芥跪下:“领导,你看见我们家情况了。家里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我们老两口年纪大了,地里的活儿根本忙不过来。这就要去找我女婿和女儿,让他们贴补家里,回家来干活。” 她挤出来两滴泪:“说实在的,家里已经好几天没见过肉。我干活的时候,好几次饿得晕了过去。阮樱那小妮子太不像话,嫁了好人家就忘了娘家。自己吃香喝辣,穿皮鞋,就想不起来回家来帮衬帮衬。我女婿肯定不会这么不懂事儿,我们老两口正要去大院找女婿,让他评评理。” 张芥微笑着听,就要看看这老两口的态度。 “大哥,你咋想的?” 阮三亩微微抬头:“领导,她是我们养大的,拿一颗珍珠骗我们老两口签了个脱离关系的纸条,她丧良心啊。领导,这要是在古代,要浸猪笼,要沉塘。” 张芥的笑意凉了凉,这家人果然和阮樱不是一路,贪婪无比、毫无亲情,指鹿为马、颠倒黑白,也不知道阮樱那个姑娘是怎么忍下来的。 阮荷插嘴:“我姐姐就是心肠太硬。她那双皮鞋我都要了两次了,她都不给我。领导婶子,你看看,我昨天好心好意劝她不要这么无情无义,她就打我。把我打成这样,我都没还手。” 还有这个,简直比猪头还要愚蠢。 张芥心里微叹,自家男人眼睛就是毒辣,把这家里最善良最好的姑娘给选走了。 张芥淡淡开口:“阮樱是基地的彭师长和苏政委亲自挑选出来给基地的英雄做妻子的,两个人现在感情很好。阮樱尽心尽力照顾叶淳光,叶淳光也护着阮樱。” “阮樱是个好姑娘,不仅把叶淳光照顾得好好的,还抓住了那个在基地医院纵火行凶的犯人。” “我们镇上公安局局长说了,现在阮樱为津海省,为基地的平安做了莫大的贡献,要保护好。” 刘香兰脸色一白,“要保护?公安局要保护她?” 阮三亩不敢相信,“她抓了犯人?” 张芥:“对。不仅局长要保护她,我们基地也要护着她。谁让她是英雄的妻子呢。你说对不对,大嫂?” 刘香兰不敢说话。 阮荷嚷道:“可她也该回家干活,给家里点钱吧。毕竟,家里不能白养了她。她就不怕被人说白眼狼?” 张芥冷笑一声:“当初嫁人的时候,你们拿了钱签了字。现在需要她回来干活,就说人家是白眼狼了?” “我们给了你们200块彩礼,阮樱给了你们一颗珠子卖了250块。现在一年到头,你们一年能存20块钱吧。这些钱都去哪儿了?还想着去薅呢?” “你们的儿子阮胜来做下来的事,村里人还不知道吧。要不要我帮忙给你们宣扬宣扬?让大家伙都知道,阮樱在你们家里过的是什么日子?” 刘香兰一下跪下:“领导,不能,不行。” 阮三亩嘴唇都在打哆嗦,低声下气地央求:“领导,她总得给点钱,让这家人活下去。” 张芥给两个兵哥哥使了个眼色,两个兵哥哥弯腰拉起来刘香兰,厉声说道:“坐好。” 这一声雷霆怒喝,刘香兰当即不敢动弹,支支吾吾:“领导,是要给点钱。” 张芥也不生气:“该说的我都说了。现在,我留下一句话,你们记住,没事儿的时候就想一想,免得自己将来管不住嘴乱说话。” “谁要是去找阮樱或者叶淳光的麻烦,就是和基地作对,和公安作对。我看谁敢。” 她起身,笑吟吟地看着刘香兰和阮三亩,还顺便扫了一眼阮荷:“不用送,我走了。” 她昂首挺胸,带头往外走。四个高大的兵哥哥跟在她身后,仿佛一阵风,体贴地替他们关上大门。 刘香兰和阮三亩对视一眼,都像是被扒了皮的软脚虾,软在地上。 他们要把阮樱当成血包的希望,破灭了。 阮荷闹腾:“不行,我怕这个老女人?我自己去找姐夫,给他要钱。多了不要,十块钱他总得给我吧。我是他小姨子。” “不给我,我就把阮樱不要脸被人卖了的事情给说出去。她说不定现在都不干净了。” 阮三亩一肚子气没地方撒呢,听了怒吼一声:“管住你的嘴。滚远点。” 阮荷大哭着进了屋子,“嘭”的一声关上房门。 又有人拍门了,这次拍门声很急促而且很不客气。阮三亩开的门,门外站着两个公安。 第48章 晚上多吃一碗饭 这两个都穿着蓝色的工作服,带着宽沿帽,看见阮三亩,有些不太客气:“阮胜来的家吗?” 阮三亩赶紧点头:“是,是。” 他骷髅着背,眼神闪烁着不太敢直视人。 刘香兰奔过来,也缩在阮三亩身后。 没办法,谁敢和国家的人对着干? 公安身后跟着一大群看热闹的村民,都安静如鸡。 笑话,好不容易公安上村里来一次,多稀罕呢。他们必须跟着,护着,陪着。 公安还是比较顾忌老百姓的隐私的,跟着刘香兰进了家,关上大门。 老百姓谁怕这个,几个愣头青纵身一跳,就上了墙头。村里的男孩子也毫不示弱,立刻跟上。 女孩子更加了,不能爬墙头,她们可以搬砖啊。 阮荷天天在村子里头讽刺这个挖苦那个,翘尾巴母鸡一样,早就看她不顺眼了。现在有机会踩她一脚,谁还不抓紧时间呢? 瞬间的功夫,能上墙头的上墙头,能踩砖头的踩砖头。 没抢到砖头的妇女们老太太们则偷偷推开大门,挤在门口偷听偷看。 公安说:“阮胜来售卖亲妹,不过他是自首,认罪态度良好,指证其他罪犯。所以公安部对他从轻判决,入狱十年。中间表现好的话,可以减刑。” 刘香兰双腿一软,倒在地上。 十年啊。 出来她儿子就是三十多岁了。 “我的儿,我的儿啊……”刘香兰的心都碎了。 公安接着说:“阮胜来售卖人口,赃款是400块。请你们交出来,我们要没收。” 阮三亩也瘫在地上。 阮荷听了,气得脸色通红:“爸,妈,原来家里有这么多钱!你们怎么说只买了200块?你们连皮鞋都不给我买?你们也太偏心了吧。” 公安怒喝:“闲人不要插话。” 阮荷瘪了瘪嘴,不敢吭声了。 阮三亩叹了口气,从枕头里拿出来一卷钱:“公安,家里只剩下这些,其余没了。” 公安数了数:“330块5毛,记录在案。感谢你们的配合,再见。” 公安同志走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村民们已经爬满了墙头,院子里也站着不少人。看到公安出来堂屋,纷纷追问:“公安同志,阮胜来犯了啥事儿?跟我们也普普法呗。” 公安微微一笑:“阮胜来和犯罪团伙勾结,贩卖人口,后来悔过自新,投案自首。他被判入狱十年,期间表现好可以申请减刑。大家伙都要知法守法,做合格公民。阮胜来就是一个反例,知道不?” 村民们哄然同意:“知道。” “放心吧同志,我们都是好人。” 哎嘛,总算知道阮胜来犯了啥罪,这晚上能多吃一碗饭呢。 公安坐上摩托车,轰隆隆开走了。 村民们顿时议论开来,“乖乖,人贩子。这家人可真行啊。啥时候都敢做。这要是在几百年前,阮胜来就是个土匪头子吧?” “村里咋出现这样的人,倒霉。以后我儿子说媳妇都不好说了,掉价。” “呸,呸,乌鸦嘴。他们犯罪和我们有啥关系?我女儿还等着说婆家呢。” 刘香兰关上堂屋的大门,捂住耳朵呜呜呜哭起来。 家里是真没钱了,这次是真的没钱了。 张淼当天晚上就来找阮樱了,她两眼亮晶晶的,兴奋得笑脸都发亮:“阮樱,祈四狗被判流氓罪,被送监狱了。他们家的人现在都不敢抬头看人。” “我昨天去参加了公审大会,祈四狗被五花大绑,人人都往他身上扔烂白菜叶子,真解恨。这可惜我没带烂白菜,如果有的话我也扔。” 阮樱问:“看到阮胜来了吗?” “看到了,他坐着轮椅,被绑在轮椅上,腿上还打着石膏,身上也是烂菜叶子。这些人,拿烂菜叶子丢他们简直是侮辱烂菜叶子。浪费,还不如喂猪。” 她话音一转:“阮樱,我还看那天欺负我的那个人,也是流氓罪。” 阮樱诧异:“除了祈四狗,还有谁欺负你?” 张淼这才把那天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阮樱气得破口大骂:“......” 张淼陪了阮樱一会儿后才回了幼儿园。 春耕假后,学校就开始布置高三年级的统一考试。阮樱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攻读。 四月中旬的山脚下,杨柳飞扬,布谷鸣唱,阮樱和方存辉一路回家。阮樱埋头背书,方存辉却停下来拦在阮樱身前,戒备地看着阮荷。 他认识阮荷,因为桂旭东和叶淳光把阮樱周边的亲戚都讲了一遍,其中比较难搞的就有这个阮荷。 阮荷站在路边,眼巴巴地看着阮樱。 “姐姐,姐。” 阮樱还沉浸在课本里面,脑子里都是函数公式。她要最后过一遍,明天的第一科就要考数学。 阮荷要走过来,方存辉弯腰抓了把泥巴捏成硬团,只要阮荷一过来,他就丢泥巴。 阮荷果然走过来。 方存辉捏着泥巴,对准阮荷的脸丢过去,正中阮荷额头上面,然后顺着她的鼻子滑下去。 阮荷:“……浑蛋玩意儿,敢砸我?” 阮樱这才回过神来,“阮荷?你怎么来了?方存辉,怎么啦?” 方存辉无所谓地拍拍手上的泥:“没啥,看她不顺眼。” 阮樱:“……” 她也看阮荷不顺眼。 阮荷看阮樱竟然没有骂那个黑小子,气得跺脚:“姐,姐姐,你,算了算了。先说正事。姐姐,家里真的没钱了,都吃上窝窝头了。你就看在爸妈把你辛苦带大的份上,给我们十块钱,让我们渡过难关。” 她挤出来两滴泪:“你还不知道,公安局的人到了家里,把家里仅有的钱都给抢走了。妈妈被气病了,也没钱看病。姐姐,你还是回家看看妈,要不给钱也行。” 公安局的人去抢钱? 阮樱不想在阮荷身上浪费时间:“阮荷,我和你们已经没关系了。要我说多少次?你们脸皮真厚啊,一次不行就来两次,可着我薅羊毛。我没钱,就是有钱也不会给你们一分。” “赶紧滚。” 阮荷一下给阮樱跪下:“姐,姐,你可怜可怜我。你穿皮鞋念高中,可我呢?我鞋子都露脚指头了。人家都笑话我……” 阮樱冷淡地笑了笑:“阮荷,镇上有的是机会挣钱,你给人家刷盘子洗碗,饿不死的。” “我劝你赶紧消失,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要不然,我老大耳刮子等着你呢。” 她挥了挥拳头,阮荷吓得脸色煞白,往后缩了缩。 阮樱带着方存辉走了。 阮荷看着阮樱和方存辉的背影,眼角闪过一丝阴毒。 阮樱,你做初一,可别怪我做十五。 第49章 学校统考 高三这次排名考试要考两天,每天考试三门。阮樱全力以赴。考场安排在大操场,大家都搬了自己的桌椅,一排排放在操场上。这是规矩,避免大家作弊。 考试前,阮樱去找年级主任,要求把她安排在最醒目最显眼的地方。 年级主任很奇怪:“为啥?第一排第一个位子不好,到时候老师发放试卷,监考巡考,极受影响。你一个高二的孩子,我把你安排在中间。” 阮樱摇头:“主任,正因为我是高二的考生,却要和高三一起参加考试。要是成绩好了,肯定有人会怀疑,说我作弊了。” “我是立志要考到前十名的。” “所以,主任,能不能把我单独放在一排,前后左右都没有考生?” 她眼巴巴地看着年级主任。 年级主任请示了校长,校长二话不说:“好样的,同意。” 于是,阮樱的位子就在第一排,整个第一排就她一个人。 勇敢而孤独。 监考的老师来来回回,巡考的教导主任和年级主任都过来看了她好几次。阮樱不为所动,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试卷上面,好似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上一世,她没有参加这种考试,是个遗憾。 这一世,她已经在弥补自己的遗憾了。 她曾经很多次,路过大学校园,校园里面那些大学生们抱着课本来回奔走,他们都有光明的前途。 这一次,自己,也要有那种光明的前途。 校园门口,阮荷正在急迫地站在门卫那儿,央求门卫:“大叔,你让我进去吧。我爸生病了,要住院了。我来叫我姐姐回家。” 她神色焦急,额角流汗。门卫问:“你姐姐叫啥?几年级?” “高二,阮樱。” 门卫于是让阮荷在门口等,他进去找高二年级主任。 高二的年级主任听了门卫的话,犹豫了一下:“咋就这么巧?我要去找校长。阮樱在参加考试,不能离开考场。” 阮樱是个好苗子,闹不好将来会发达,会出人头地。这种孩子可不能耽误。 年级主任去请示校长,校长皱眉,阮樱是廖局长和苏政委托自己看着的,不能大意。 他看了看手表:“不行,先按着。让她考完这场。你先过去问问情况。” 年级主任走了。 阮荷都等急了,她焦急地站在大门口走来走去,眼角不停地瞟学校的操场。 村子里有人在这里念书,她跟人家打听,知道阮樱今天要参加考试,特意过来捣乱,就是要借着这个机会让阮樱服软,要拿捏住阮樱,以后才能源源不断从阮樱手里拿到钱。 那天,那个女干部到家警告了他们,阮三亩和刘香兰被吓坏了,再三告诉过她,这段时间不要找阮樱的麻烦,等以后有机会再去收拾阮樱。可她咽不下这口气,等不了。 她都和村里的小伙伴吹过牛皮了,说这个月她一定能买到一双黑色的坡跟皮鞋。他们都等着看呢。 现在村子里的小姐妹都有小皮鞋了,就她还穿着露脚指头的旧鞋子。 年级主任过来,先扫了一眼阮荷,客气地问:“是你找阮樱?你是她妹妹?” 阮荷连连点头。 年级主任心里诧异,两姐妹怎么相貌差别这么大?一个天仙,一个,唔,太普通。 “她在考试。你先和我说,你爸咋了?” 阮荷一滞,赶紧编了个病:“肚子疼得打滚,我一个人不知道怎么办,所以跑过来找我姐。老师,我姐呢?” 年级主任顿时不信了:“你家石塘村的,石塘村到这儿好几里路。你不求村子里的人帮你,大老远跑到这儿来找阮樱?” 阮荷冷汗都出来了:“家里没钱,我来给我姐姐要钱。” 年级主任皱眉,“这次考试非常重要,我不信你爸爸要毁了她这次考试。你来找人,你父母知道吗?” “走,我跟你回家看看,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这怎么能行? 阮荷一赌气,抓住铁门使劲嚷嚷起来:“阮樱,出来,爸爸病了。阮樱,出来,爸爸病了。” 她光嚷嚷还不行,同时还使劲拍铁门,弄得铁门咣当咣当响。 门卫和年级主任都急了,这姑娘感情来捣乱的。 这可关系着全校整个高三年级的考生。 简直是扰乱考场。 “捂住她的嘴,赶紧,赶紧。” 门卫捂住阮荷的嘴,年级主任气得脸色发青,跟着进了门房,低声呵斥:“姑娘,我可以让公安局的人来抓你?你这是严重扰乱考场纪律。你说,你爸爸病了要等着去住院,你赶紧回去,我跟你过去。” 阮荷跳起来就往外闯:“阮樱,阮樱,姐姐,姐……” 年级主任捂住了她的嘴。 哎嘛,咋弄? 一个高大的人影站在门口,嗓音不高,却带着莫名的威严:“阮荷,出来。” 阮荷看到此人,吓得眼珠子都快掉地上:“姐夫?” 来人正是叶淳光。 桂旭东也在。 两个人风尘仆仆的,脚底下还放着行李。 桂旭东问:“怎么回事?” 年级主任简单说了一下,桂旭东立刻给年级主任点了支烟:“这姑娘不懂事,给学校添麻烦了。我们这就回家看看情况。” 两个人带着阮荷走了。 走了没多远,叶淳光停在路边,严肃地看着阮荷:“阮荷,你要作妖?你明知道阮樱今天考试,还来捣乱。我警告你,只此一次,否则,你和你的父母,都要离开津海去外地流浪。” 他眉目森冷,嗓音低沉,带着欺人的冰霜,阮荷吓得连连点头。 桂旭东扯开叶淳光:“阮荷,你爸爸生病了?什么病?” 阮荷支支吾吾没说出来,她都快被叶淳光给吓尿了。 叶淳光一摆手:“桂旭东,你送她回家。顺便看看她爸爸的病。” “是,队长。” 阮荷吓得扭身就跑。 她无端诅咒阮三亩,阮三亩饶不了她。 果然,等桂旭东把这件事告诉阮三亩,阮三亩气得脸色发黑。 他拎起来一根烧火棍就打过去。 阮荷被打得满院子乱跑,“爸,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小混蛋,你敢咒我生病。看我打不死你。” 阮三亩健步如飞,追打着阮荷。阮荷追到墙角,抱着脑袋:“爸爸,别打了,别打了。疼,疼,呜呜---” 刘香兰随地一滚:“老天爷,王母娘娘啊,还让不让人活了?” 桂旭东不好看人家的家事,径直走了。 等桂旭东离开后,阮三亩扔掉烧火棍,黑着脸进了堂屋。 刘香兰跟进来,关上了堂屋门:“我想过了,这日子过不下去。必须得去找老二,让他给钱。要不然,家里都要喝西北风了。顺便让他看看,能不能把阮荷带出去,给她在外头说个婆家。” “家里给了他那么好的机会,他不能看着我们受罪不帮忙。他们那种有钱人,手指头缝里露出来一点儿钱都能够我们吃喝一年的。” 阮三亩垂着脑袋不说话。 这就是同意的意思。 第50章 听到笑声 第一天考了三科,考试结束后张淼和方存辉都在门口等着阮樱呢。 阮樱笑着跑过来:“怎么,等急了吗?” 张淼和方存辉都摇头,陪着阮樱一块儿回家。 这天夜里,张淼没回幼儿园,陪着阮樱在小院子睡了一夜。 宿舍里,桂旭东写:怎么不回家睡? 他陪着叶淳光去沪市检查耳朵,等结果出来了,叶淳光就火急火燎往家赶。 明明惦记得要命,偏偏装出来一副冷漠的样子,还要睡宿舍。 装给谁看呢。 叶淳光靠在床头:“回去会打扰她考试。” 桂旭东叹气,啧啧,做人老公做到这份上,活了这么久都没见过这种好男人。 上天入地都找不到。 第二天考试结束,阮樱生怕方存辉和张淼等急了,收拾好桌椅就往校门口奔。 门口站着一个人。 叶淳光。 他抄着手站在铁门边,乌黑的眼眸盯着她看,眼底里露出来欣喜的神色。 “过来。” 阮樱心里一喜,“你回来了?” 想到他听不到,阮樱拿出来纸和笔,刚要写字,叶淳光拦住她:“回家再说吧。” 他今天骑了自行车过来。阮樱跳上自行车,抓住车座,叶淳光奋力一踩,车子往前走。 阮樱很好奇,上一世,叶淳光的失聪是怎么痊愈的? 所以,她到了小院的第一句话,就是写:检查结果怎么样? 叶淳光微微摇头:“没变化。做了脑部的检查,那里有国内最先进的仪器,我躺进去,激光把我全身都照了一遍。医生说我脑部有瘀血,就等着这些瘀血消散,估计听力就会恢复。” 阮樱点头,写:那就多运动,多打球多跑步。 叶淳光笑:过几天基地有篮球赛,你给我去加油? 阮樱想了想,写:好吧。不过,我要放了学才能去看比赛。 叶淳光眼光柔和:“就是下了班才比赛,平时大家都要上班。” 阮樱忙着做晚饭,叶淳光忙着收拾行李。阮樱惦记着考试成绩,吃饭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夜里有些失眠,可顾忌一张床上还躺着叶淳光,只好忍着不翻身,别提多难受了。 瞪着眼睛看屋顶,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第二天,阮樱醒过来,周围很安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今天学校高三放一天假,让学生们放放风,阮樱也不想去学校。 前几天一直是高强度的学习,她有些累。 阮樱起身下床,突然觉得手腕上有东西。 哇,是一块漂亮的梅花牌女式手表。 小巧的表盘,表带是红色软皮的,特别柔软。 表针滴滴答答地晃动着,每晃动一下就是一秒钟。 哇,这肯定是叶淳光送给她的。 这块手表,应该七八十块钱,很贵。 阮樱的心动了动,叶淳光简直是个败家子,将来可不能让他管钱。 她摘下来手表放在枕头下面,她准备下海,不能戴手表。 今天不用上学,索性去海边待着。 她背了鱼篓,在海边待了大半天后才回了小院。 然后趴在桌上奋笔疾书,为几天后的面试做准备。 等学校出了成绩,各地的学校招生办会来挑人,除了看笔试成绩,还要面试。 看了一会儿书,开始做午饭。 她采摘了不少海带和紫菜,还抓了两条花鲷和大黄鱼,给叶淳光做了顿丰盛的午饭。 叶淳光是带着桂旭东过来的。两个人吃得满嘴流油,心满意足。 阮樱拿出来纸笔,给叶淳光写:我想去海洋大学看看,你等下能带我进去吗? 她是个普通的老百姓,估计去了那儿,也只能在大门口看看而已。 叶淳光不一样,他可以进去。 说不定还能带着她去图书馆看看呢。 叶淳光笑了笑:“可以,下午带你过去看看。” 桂旭东当即反对:“不行。” 他写:下午还要开会。你别想让我一个人面对那么多老头子。 叶淳光的眼光微冷:“你行。想想你吃了多少鱼和海带。” 阮樱立刻火上浇油:“桂队长,明天我还要下海,说不定会有更好吃的呢。” 桂旭东翻了个白眼:“算了算了,怕了你们两口子了。” 阮樱脸上一红,起身走了。 叶淳光开了吉普车,带着阮樱去了海洋大学。 海军基地位于海岸线的一角,而海洋大学,远在一百多里地之外。 阮樱趴在窗口看大海上的风景,海面上波光粼粼,映射出点点日光,美丽如画。 阮樱把脑袋探出去,展开手臂:“大海,我爱你。” 叶淳光似乎听到一丝声音。 他心思微动。 那丝笑声清脆,仿佛小虫,在他耳廓深处挠痒痒。 他一脚油门,加快速度。 阮樱尖叫一声,“慢点儿,你开慢点。” 那声尖叫,叶淳光真的听到了。 细细的嗓音,如同琴弦,泛起一波波声浪,弹动耳膜。 叶淳光握紧方向盘的手颤抖了一下。 他可以听到了。 车子到了平地上,路面很宽阔。 叶淳光把车子停在路边,急迫地跳下车,绕道阮樱那一边,拉开副驾驶的门。 “下车。” 阮樱莫名其妙:“还没到呢。” 这里荒田野地的,连个小村子都没有。 叶淳光也不说话,只拉她下车。 他低头,静静地看了阮樱一会儿。 “我刚才听到你就叫了。” 阮樱:“.……啥?” 她惊呆了。 叶淳光握住阮樱的手腕,抿了抿唇:“你再叫一声,就像刚才在山上那样,尖叫一声,让我听听。” 阮樱愣了愣,“真的?” 叶淳光看着她的唇,分辨她说的话:“我好像能听到了。你尖叫一下,试一试。” 阮樱犹豫了一下,搂住叶淳光的脖子。 叶淳光配合地弯了弯腰,垂头贴着她的脸。 阮樱靠近他的耳边,深吸一口气,开始尖叫。 一开始,她很不好意思。 声音不太大。 叶淳光摇了摇头。 阮樱眨了眨眼,傻愣愣地看着他。 他突然一挑眉毛,一手掐住阮樱的腋窝,使劲一挠。 阮樱当即大声笑起来:“别,别,我叫,我叫。” 叶淳光再次挠了一下。 阮樱高声笑起来。 果然,那声音一波波往叶淳光耳朵里面钻。 小小的,细细的,尖尖的。 甜美的,快乐的。 叶淳光心里激动不已,一把搂住阮樱的腰,托着她坐在车前盖上面。 “阮樱,我听到你笑了。” 他的眼波如海,星星点点的日光藏在里面。 “很好听。” “好听极了。” 阮樱小嘴微张:“你真的能听到?”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叶淳光摇了摇头。 “你的笑声我听到了,你说话我听不到。” 阮樱要鼓励他,松开手去拿纸和笔。 叶淳光按住她的胳膊,让她环着他的脖子,低头亲了下来。 他握住阮樱的腰往他怀里按压,另一只手按住阮樱的后脑勺,不让她挣扎反抗。 他贪婪,直接。 他索取,乞求。 他已经能听到她的笑声,他不是个聋子了。 他要追求他的幸福。 第51章 统考成绩出来了 他越来越贪婪,仿佛沉醉在这甜蜜里面。 他挤在阮樱两条腿中间,把阮樱压在车盖上面,贪婪无比。 阮樱一开始被吓住了。 她被按在那个温暖宽厚的怀里,动弹不得。 她想反抗,可是叶淳光根本不让她动。 她还被捏开下巴……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淳光浑身发烫,试探着往阮樱脖子下面走。阮樱回过神来,吓得连连打他的肩膀。 这可是大白天。 这可是在外头。 这混蛋玩意儿,突然发什么疯呢? 叶淳光趴在她肩膀上,呼吸急促。 他扶她下车。 阮樱脚下一软,差点儿滑下去。 叶淳光抱着她,把她送到副驾驶上。 关门。 他在车外冷静了好大一会儿,才回到车上。 两个人都不敢看对方。 阮樱突然“啊”了一声,她突然想起来李智慧那件事。 当时她想说的,后来却被耽误了,然后叶淳光去了沪市检查耳朵,就一直拖到现在。 她从书包里拿出来纸和笔,写:那天我在镇上看到有一个人特别像高宏军,他鬼鬼祟祟地去了一个胡同。 听胡同门口二手书摊的摊主说,那里住着一个什么懂音乐的人。 会不会是李智慧? 叶淳光的眼睛已经恢复了清明,看到那张纸条:“本来我们抓到了一个间谍,那人并没有招供出李智慧。我们手头并没有证据抓捕李智慧,只好暗中盯梢。” “这段时间,李智慧非常安分,我们盯梢的人员也没发现异常,只好撤回。” “你这个情况非常重要。” “那些人腐蚀我们的队伍,一些意志不坚定的人会受到影响。” “这件事你不要管,交给我。” “这种事太危险,你不要涉足。” “懂?” 他犀利地盯着阮樱。 刚才那种柔情都不见了。 阮樱噘嘴,点头。 叶淳光烧掉小纸条,扭头看阮樱:“不生气。乖。” 他大手按住阮樱的后脑勺,又靠过来。 阮樱立刻推开他那张脸。 叶淳光暗笑一声,这点儿小力气,撒娇一样。 他捏着阮樱的手腕往怀里一拉,另一只手托着她,阮樱已经坐在他怀里。 两个人都挤在驾驶座上,叶淳光眼神幽暗,盯着阮樱的粉唇。 如同恶狼。 他捏住阮樱的唇瓣,低语:“今天晚上一个被窝好不好?” 阮樱老脸一红。 这人怎么突然这么……浪? 这人英俊无比,身材高大精壮,她,抵挡不住这股热情。 叶淳光盯着她的眼睛:“一…二…三。” 阮樱诧异,什么“一、二、三。” 叶淳光:“3秒钟过去了。你同意了。” 阮樱:“……我” 叶淳光已经低头亲下来。 …… 海洋大学没去成。 原因是叶淳光一直闹阮樱。 他火气冲天,松开阮樱后自己下了车子,沿着公路跑了两公里,跑到海里去冲浪,然后湿淋淋地回来。 天都快黑了。 阮樱气得不理他。 说什么一个被窝,才不呢。 叶淳光带阮樱去食堂吃饭,桂旭东也在。 “阮樱,海洋大学咋样,是不是特漂亮?” “借书了没有?图书馆里面专业书最多。” “喂,阮樱,你大学是不是要报考海大?我看跟你说,我们国家这个专业才刚刚开始起步,前景很好。你可不要错过。” 阮樱不理会叶淳光,只管和桂旭东说话。 叶淳光拿了个小碟子,把带鱼上面的刺扒下来,一条条洁白的鱼肉放在小碟子上。 他把小碟子放在阮樱面前,阮樱不知不觉吃光两小碟带鱼。 桂旭东摇头。 简直宠妻没眼看。 叶淳光和桂旭东在办公室里面待了很久后才回家。 等他到了家,阮樱已经睡了。 床上还是两个被窝。 叶淳光收拾好自己,把那床被子叠好,掀开阮樱的被子挤了进去。 他算是想明白了。 这事儿必须要自己主动。 要指望她,自己一辈子就要做老处男。 他托起来阮樱的脖子,小心理好她的长发,让她枕在自己的胳膊上,搂着她睡着了。 三天后,高三年级统考的成绩出来了。 三张大红榜,贴在学校的通知栏那里。 整个高三的人都挤过去看那红榜,看看谁是第一名,谁是最后一名。 整个校园都是沸腾的。 这所学校是基地高中,是津海省重点高中,教育质量处于中上游。 高三的学生都知道,每年,各地大学会来人,抢先挑选成绩好品德好的学生。 可惜每年的名额不多,那些高校招生办的人眼睛毒辣,只在前十名内挑选,还要面试。 如果并列第一,还要当场加试。 有时候加试还要公开进行,以示公平。 阮樱并没有去看红榜,因为她被年级主任叫走了。 年级主任笑眯眯地看着阮樱,“嗯,嗯,不错,是个好苗子。” 阮樱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考了个好成绩。 不过,到底考了多少分,她也抓心挠肺地想知道。 年级主任带着她去了校长办公室。 王校长和几个资深的老教师坐着说话,看到阮樱进来,笑了:“阮樱,来,坐。” 阮樱大大方方坐下:“王校长,我考了多少分?是不是前五?” 她笑吟吟的,一点儿也不怯场。 王校长和几个老教师都笑。 王校长:“年轻人,后生可畏啊。阮樱,总分750,你考了713。数学拉了你的后腿,其余科目都是年级第一。” “这次,你考了全年级第一名。” 阮樱一拍手:“谢谢校长给了我这个机会,让我参加高三统考。感谢您的栽培。” “谢谢主任和老师们辛苦带我。” 这是规矩,出了成绩,第一先夸领导。 果然,里面的所有人再次笑起来。 王校长:“好,好。这孩子不错。” “我们统考用的是省里的卷子,难度不小。” “你的成绩,拉我们校第二名一大截。” “一个星期后,有高校来挑人。你好好准备一下。” 阮樱大喜,站起来对王校长和屋子里的老教师鞠了一躬,嗓音清脆:“谢谢王校长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不辜负您和各位老师的期望,尽我所能,为校争光添彩。” “将来等我出人头地,一定回来给学校投资,给更多的学弟学妹提供更多更好的学习机会。让他们好好建设祖国。” 王校长、年级主任和老教师们都鼓掌。 瞧这孩子的干劲儿,让人恨不得年轻几十岁,再青春一次。 第52章 阮三亩的心事 放学的时候,阮樱带着方存辉去海边捡海螺。 苏爱国爱吃海螺,他喜欢吃这些新鲜的猫眼螺沾着酱料吃。 他还不喜欢自己挑苦胆。 所以,今天晚上,阮樱计划去给苏爱国做一道香辣海螺,顺便给他把苦胆给挑了。 沙滩上海螺很多,方存辉又跑得快,没多久两个人就挖了一大堆海螺,还捡了半小盆的大虾。 这些大虾和沙子是一个颜色,最喜欢在浅水滩里藏着,不过,它们太笨,自己的身子藏在沙子里面,可长长的胡须却露在水里面。 只需要抓紧它们的胡须,一只大虾到手。 到处都是海虹,一串串地黏在一起。 这些都是海洋的馈赠。 方存辉拿了一半海货回家,剩余的一半,阮樱全部都拿到苏爱国家里去。 张芥正发愁晚上吃什么。她厨艺不好,两个人经常吃食堂。可食堂吃来吃去也就是那几样菜,都吃腻了。 看到阮樱拿着这么多新鲜的海货,张芥高兴了。 “你们苏政委就喜欢这些东西。这两天就在唠叨,想吃香辣海螺。” 阮樱忙着清理海螺,张芥准备调料。 等苏爱国回到家,就看到满桌子都是海鲜。 阮樱笑着站起来:“苏政委,告诉您一个好消息。这次全校高三统考,我考了713分,全校第一。比第二名高了30多分。” 苏爱国一下睁大眼睛:“全校第一?了不起。” “一个高二的学生,竟然拿了全校第一。真了不起。” “那些高三的学生是干什么吃的?白瞎了基地培养他们。” 张芥拿了酒瓶过来:“早就给你准备好了,今天可以多喝两杯。咦,淳光怎么没跟着过来?赶紧让人去叫淳光过来。” 苏爱国不同意:“叫他过来干什么?跟我抢吃的?” 那边张芥已经让勤务兵去叫人了。 叶淳光进来就看到阮樱帮着苏爱国挑苦胆。 她手指灵巧,拿着根筷子只一挑,手指一捏,苦胆就被挤出来。 苏爱国喝了口酒:“站着干什么?过来帮我挑苦胆。” 叶淳光拍了拍阮樱,让阮樱坐另一边,他给苏爱国挑螺肉。 阮樱说:“苏政委,我们校长说,这次有好几所高校来我们学校挑人。让我好好准备。” “我一个高二的学生,和高三的学生抢名额,我恐怕到时候有人会不服气。” “苏政委,您和张阿姨,要不要过去看看,给我撑腰?” 她眼巴巴地看着苏爱国和张芥。 苏爱国哈哈大笑,指着阮樱:“在这儿等我呢。” 叶淳光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低头挑海螺。 还把一个最新鲜的海螺肉放在张芥盘子里。 张芥就笑:“没问题。到时候,你们政委要是没时间,我过去给你撑腰。” “只要学校按照笔试成绩和面试成绩来,我看谁敢反驳。” 苏爱国喝了一大口酒:“听说还有加试?” 阮樱点头:“对,如果有并列的情况下,说不定就会有加试。不过我不怕,一般情况下,加试是英语。我英语好得很。” “您看,你那本大部头,我都能翻译。” 她指着沙发上放着的一本厚厚的英文原版书说。 苏爱国一愣,那本书专业性比较强,他也是从海洋大学图书馆借来的,结果啥都看不明白。 他把书拿过来,问阮樱:“这本书说了啥?” 张芥就笑话他:“你那词汇量,不超过一百个,就敢借这种英文大部头?” 苏爱国一瞪眼:“你懂什么?人要与时俱进。” 阮樱把书拿过来:“张阿姨,苏政委,这是一本介绍海洋财富的书。简介里面说,海洋蕴藏着巨大的财富。海洋不像土壤,还需要人类辛苦耕种才能收获,海洋是人类可以直接摄取财富的地方。” “海洋也是人类争抢的领域,是临海国家抵御他国的屏障。只要了解海洋,才能利用海洋。” “这书里还介绍了大国利用海洋获取利益的典型实例。唔,是本好书。” 张芥:“……” 苏爱国听得两眼放光:“……好,好样的。阮樱,你哪儿学的英语?你不是高一就辍学了吗?” 阮樱吐了吐舌头,她早就想好答案了。 “英语很简单,认识单词就可以看懂。如果能懂一些时态,就可以把整本书都看完。” “我每天上学放学路上都在背诵单词。我还拿了我们班主任的英语字典背诵。这点儿小词汇量,根本难不倒我。” “不过,里面太专业的词汇,我是看不懂的。” 其实,她看得懂。 只不过,现在还得装着不懂。 毕竟,那本班主任的小字典词汇量很小,基本上没有专业词汇。 苏爱国还在震惊当中,阮樱趁热打铁:“苏政委,您看,这书里面说,在海中放养扇贝,海参,海胆,等成熟后捞出,就能给国家创汇。” “在海边养殖海带、紫菜,就可以做成各种海产品销往全世界。” 她合上书,“我的梦想,就是带着渔民致富,带着他们种植珍珠、海带和紫菜,加工海产品。一边可以给国家出口创汇,一边可以让渔民发家致富。” “张阿姨,我都想好了。等我养殖出来珍珠,首先给你做条珍珠项链。” “那些歪瓜裂枣的珍珠,都磨成粉做化妆品,给你擦脸擦手。” 张芥哈哈大笑起来。 苏爱国一拍大腿:“阮樱,你去读军工大学。我们海军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阮樱摇头:“不,先富民。富民才能强军。” 苏爱国一下子站起来,眼里都是兴奋:“说得好,富民才能强军。好,好样的。” “备车,我要去趟海洋大学。” 张芥拉住他:“你干什么?这是喝了多少?要去也是明天去。” 苏爱国一摆手:“你懂什么?他们海洋大学紧俏得很,名额就那么几个,还是在全国挑选。” “在学校选好了后,还要把各地的学生集中在一起综合比较。到时候我们阮樱被挤下去,那可不行。我得先去找海大校长那个老家伙聊聊。” “这颗好苗子,可不能被那些不长眼睛的招生办被刷下去。” 他说走就走,说话间已经出门。 叶淳光拿眼神问阮樱:苏政委怎么了? 阮樱冲他笑了笑,没说话。 她本来是想让张芥和苏政委在学校挑人的时候给她撑腰,免得自己被别有用心的人给挤下去。 谁能想到,苏政委这么雷厉风行,说干就干? 张芥送两个人出门。 她拉住阮樱的手:“好孩子,你放心。你这颗好苗子,海洋大学必须得收你。” 她又拉着阮樱说了一阵子,这才放两个人回家。 到了家里,阮樱把刚才的对话写下来给叶淳光看。叶淳光看了看:“谁会捣乱?面试的时候,我也过去。” 阮樱彻底放心了。 她这边放心了。 石塘村那边的阮三亩却满腹心事。 刘香兰几天前就去了省城找人,按理说,这两天也该回来了。 阮樱走后,家里没有人下海捞海货,也没有人收拾院子。整个家里乱糟糟的,也没有收入。弄得他都没钱买烟丝抽。 儿子阮胜来在监狱里面,给他写信,让他赶紧给他送钱送东西。他的腿伤还没好,那些人天天欺负他,给他要东西。 阮荷就天天不着家,吃饭和睡觉的时候回家,其余的时候都看不到人影。 他骂也不管用,打的话,阮荷反而会打回来。 “你个老不死的,天天就知道打我?你去干活,去捞海货,去挣钱啊。你一个大男人,天天窝在家里干什么?” “阮樱找了个军官,过有钱的日子去了。你也给我找个军官,让我也过有钱的日子才行。” “你偏心,你和妈都偏心阮樱。” “要不然,你们干嘛不让我嫁给那个聋子,反而把这块肥肉让给了阮樱?” “我恨你们,我恨死你们了。” 阮三亩给气得说不出话来。 第53章 杀了他也不行 似乎从阮樱嫁人,家里就变了个样子。 从前,阮樱一个人承包了家务,很早就下海捡海货。阮荷和阮胜来也就是在农忙的时候下地干活儿,其余的时间就是在玩。 谁家的父母不疼自己的孩子呢? 而阮樱,偏偏就不是自己的孩子。 阮三亩小心地捏了一小撮烟丝放到烟袋里面,这是最后的一把烟丝,要省着些抽。 他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回忆起往事。 那一年,刘香兰怀孕了。几个月后,她的肚子尖尖的,往前面凸起来,就像是一个球悬浮在半空中。 村里的人就都说,刘香兰这一胎一定是个小子。 当时家里已经有了阮胜来,可是一个男孩哪能够呢。 所以,他们都盼着这个孩子的到来,希望这一胎也是个男孩。 一天夜里,有人拍门了。 是个年纪大的老太太。这人衣着看着就不是一般人。手腕上套着个明晃晃的银手镯。 刘香兰当时就盯上了这个银手镯。 这年头,吃饭还吃不饱,谁家能有银手镯? 那个老太太看刘香兰盯着她的手镯,当即就撸下来套在刘香兰手腕上:“妹子,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别说这个手镯,我还另外给你500块。” 他自己听了,也头晕眼花。 在他的记忆里,当时家里只有几块钱。 还住在茅草屋内,台风一来,第二天屋顶都给吹没了。 他多需要钱啊。 那个老太太接着说:“如果你肚子里这个是男孩,给我。” “行不行?” 他和刘香兰都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不就是十月怀胎吗? 这个送人了,再接着生就是了。 再说了,孩子送人,还是送给这么有钱的人家,他们还巴不得呢。 跟着这种人吃香喝辣,不比跟着自己喝西北风强多了。 老太太交代,他们会盯着刘香兰的肚子。如果生了男孩,也请他们和街坊四邻说是生了个女儿。 没想到,刘香兰生了的那天夜里,老太太来了,还带来一个女婴,换走了他和刘香兰的儿子。 他长了个心眼儿,偷摸跟在老太太后面,看到了老太太进了家。 那是一个大户人家,县城里有名的有钱人。 后来家产和田地都被没收,就剩下个大宅子了。他们家就一直非常低调,基本上不出门。 那户人家,姓吴。 啪啪啪。 有人拍门了。 阮三亩过去开门。 是刘香兰回来了。 她脸色带着喜色,反手关上大门。 “当家的,我见到儿子了。” 儿子,今年也17岁了。 阮三亩拉着刘香兰进了屋子。 “他认你?” 刘香兰一撇嘴:“他咋能不认?我跟他说他后腰上有胎记,他立刻就认了。还央求我不要把这件事传出去。” “他是我儿子,我怎么会传出去?” “我下半辈子还指望他给我养老呢。” 阮三亩问:“他怎么说?” 刘香兰低声说:“儿子听说阮樱这么嚣张,还嫁了个军官。他说我们不是她的对手,让我们一家人都安生一些。等他通知就行了。” 阮三亩点头:“好,大气,有胸襟。比胜来有前途。” 刘香兰摸出来一叠现金:“那是,儿子读高二。胜来可连高中都没读,能一样吗。” “我们,就等着享这个老儿子的福吧。” 她喜滋滋地数钱,阮三亩也放松下来:“明儿买些吃食,去看看胜来,顺便给我买些烟丝抽。买好的烟丝,不要买那些生虫子的。” …… 在阮樱准备面试的时候,基地的篮球赛如约而至。 桂旭东和叶淳光是一队,两个人穿着蓝色的运动服。 叶淳光投球很利索,桂旭东带着队员把球投给他,他无论在什么位置,都能投中。 一个三分球,球进了。 挤在观众席上的阮樱手掌都拍红了。 难怪叶淳光一定要让自己过来看球赛,原来他是要展示他的球技呢。 想到那家伙在路边抱着自己…… 阮樱脸一红,小声地“呸”了一声。 张淼笑眯眯地看着叶淳光:“阮樱,叶队长去了沪市,检查结果怎么样?” 叶淳光现在只能隐约听到一点点声音,他让阮樱保密,等过阵子看看有没有进展。 阮樱摇了摇头:“没进展,说脑部有瘀血。等淤血散了,听力就恢复了。” 张淼安慰阮樱:“那就好,其实叶队长这样也不影响日常生活,跟正常人一样。看,他打球不是挺好的吗。” 中场休息后,叶淳光被候补换下来,他守在后台和其余的队友在一起观赛。 叶淳光看了一眼观众席,阮樱和张淼都和他挥手。 他笑了笑,离开候补区域,进了更衣室。 等他换好衣服出来,白蔷薇就站在更衣室外面等着他。 白蔷薇眼角有些发红,快步走过来。 叶淳光拎着运动服:“白医生?你有事?” 白蔷薇的眼泪挂在睫毛上面,可怜兮兮地看着叶淳光。 她也不管叶淳光听不到,直接说:“淳光,我后悔了。我后悔离开你,我后悔和你退婚。” “淳光,我母亲也去问你母亲了。你母亲说还让我们在一块儿。” “淳光,我好想你。” 她扑进叶淳光怀里,搂住叶淳光的腰,把眼泪都擦在叶淳光衬衫上。 从远处看,就是一对儿才子佳人落难的佳话。 叶淳光高举双手:“白医生,松手。赶紧松开,这让人看到成什么样子?” 白蔷薇贪婪地呼吸着叶淳光身上的味道。他刚刚打过球,还没洗澡,浑身都是男子雄性的汗味儿。 还带着丝丝的甜。 她是真的后悔了。 她突然听到有人说话:“叶队长肯定就在更衣室。你还嘴硬,人家离开这么一小会儿都要找过来。” 然后是阮樱的声音:“谁说的,我来看看更衣室是什么样子而已。” 是阮樱来了。 白蔷薇眼珠一转,踮起来脚就去亲叶淳光。 叶淳光被吓坏了。 哎嘛,这可不行。 杀了他也不行。 他一手捂住嘴,另一只手去推白蔷薇。 他不能碰白蔷薇的脸,只好去推白蔷薇的肩膀。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阮樱和张淼到了。 两个人看到叶淳光和白蔷薇这个样子,都愣住了。 第54章 她已经舍不得离开了 叶淳光紧张地看着阮樱,浑身都僵硬了。 他用力一推,白蔷薇就松开了他。 “阮樱,不是你想的那样。是她过来……” 阮樱一抬手:“行了,我都明白。” 她把叶淳光扯到一边,自己直面白蔷薇,戏谑地看着她:“白医生要吃回头草,也要看看这草乐不乐意。” “想当初这根草重伤躺在病床上,你丢弃不要;现在又舔着脸上来要亲这根草,你还要不要脸?” “你的廉耻呢?你的良心呢?” “作为前未婚妻,你没有尽到照顾的责任;作为医生,你没有尽到救死扶伤的职责。” “请问白医生,你为什么还有脸面站在这根被你丢弃的草面前,抱着他求爱?” 白蔷薇没想到阮樱上来就是一顿输出,还是火力全开。 她火气也上来了:“一个小小的渔家女,也敢在我面前趾高气扬?简直是笑话。我不过是一时间的犹豫,就被你这贪恋富贵的人抢了先机。我呸。” “淳光是我的。一直是我的。” “我是医生,我能帮叶淳光走上康庄大道。你呢,一个散发着鱼腥味的高中生,你只能做他路上的绊脚石。” “你凭什么和我争?” “你这点儿莹莹之光,也配和他站在一起?” 阮樱被气笑了:“呵,一个在未婚夫病重的时候抛弃了他的人,还有脸在我面前理直气壮?我好佩服你的心态呢。” “说我是莹莹之光。你呢,呵,不过是表面光鲜的烂泥罢了,你连这点儿光都没有。” “就你这品性,还能做白衣天使?我看你玷污了‘白衣天使’这个称号,玷污了白求恩和玛格丽特她老人家辛苦得来的名誉。” 白蔷薇气得脸色发红。 这小妮子嘴皮子这么厉害! 叶淳光不用听也知道两个人在吵什么。 他把阮樱拉到身后护着,脸色冰冷:“白医生,我和你曾经是未婚夫妻,可那是曾经。” “和你订婚,那是母命。” “我对你,本来就没有感情。更何况,你当着苏政委和彭师长的面,和重病中的我退婚。我绝不会回头。” “白医生,你好自为之。倘若还有下次,我就要去找你们领导。让你们领导把你调离基地。” 张淼悄悄对阮樱竖起来大拇指:“你男人,好样的。” 毕竟,白蔷薇人漂亮,工作又体面,还有工资。 阮樱是比不上的。 阮樱洋洋得意地翻了个白眼。 白蔷薇要哭不哭地看着叶淳光:“淳光,我也不得已。我后悔……” 谁耐烦听她废话。 阮樱让叶淳光面对着自己,伸手去扯他的衬衣。 叶淳光也配合着她脱掉那件白衬衣。 阮樱把衬衣团了团,扔到垃圾桶里去了。 白蔷薇一个人愣愣地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叶淳光跟在阮樱后面走了。 她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阮樱回到家,不理会叶淳光。 这种二女争夫的戏码,俗。 她写了纸条:你要是还和她有牵扯,我不要你。 叶淳光要抱住她,被她推开。 这人现在动不动就要抱着她动手动脚。 叶淳光握住她手腕微微用力,阮樱就没办法反抗了。 “放心吧。我只要你。也只有你一个。” 他嗓音低缓,带着莫名的磁性和安抚。 阮樱把脑袋埋在他颈窝里,心里暖洋洋的。 她,本来是要离开的。 谁知道呢,她现在不舍得离开他了。 第二天,白蔷薇照常去基地医院上班。刚一坐下,领导过来了。 “小白,怎么样?这段时间辛不辛苦?” 白蔷薇赶紧站起来:“报告领导,为人民服务,不辛苦。” 领导笑了:“好,好,坐。” “是这样,我们在省城有个进修的机会,你本来就是医科毕业,又有实践经验。所以呢,我和院长商量的一下,这个机会就给你,让你去深造半年。” “白医生,这个机会不错,你要抓住。省城医生的技术和经验,都不是我们基地的医生能比的。” “好好跟着人家学习,别浪费这个机会。” 白蔷薇一愣。 比自己优秀的医生有的是,这么好的进修机会大家都抢破头,怎么也不会轮到自己。 她瞬间就想到叶淳光。 “领导,是不是有人找你说了什么?” 领导站起来:“这是上头的决定。白医生,今天放你一天假,你回去好好收拾一下,明天就去吧。” 白蔷薇不敢再说什么,只好点头同意。 她还准备在这个节骨眼上把叶淳光夺回来呢,怎么能走? 可是她也不敢不去。 隔壁桌的同事羡慕地看着白蔷薇:“白医生,这是天大的好事,多少人都在抢这个机会!怎么,你不想去?” 白蔷薇冷冷一笑:“我不想去。我都没申请,这件事就落在我头上。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在背后上蹿下跳。” “我本来想和叶淳光和好,谁知道那个渔家女不放人。估计就是她闹腾的。” “把我给调离工作岗位,她和叶淳光花好月圆?我不甘心。” 女同事同情地看着她:“说起来叶队长前途无量。白医生,你培养的花儿,倒让别人给摘了。” 叶淳光受伤后,大家都猜测上头一定会让别人接任叶淳光的大队长职位,把叶淳光调派到后勤工作。 可现在看来,上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反而,叶淳光还带着抓到了一个间谍,连带着牵出来好几个被腐蚀的工作人员。 又立了功。 叶淳光的能量,大家都看明白了。 这小子,将来可了不得。 而叶淳光退婚后没多久就和那个渔家女结了婚,让那个渔家女给捡了便宜。 白蔷薇眼角一红:“我和叶淳光闹退婚,不过是当时心情不好和他闹,好让他哄哄我。” “谁知道他扭头就结了婚。” “还是趁着我出差的功夫,偷摸结的婚。” “男人就是喜新厌旧,我都已经……谁知道他竟然……唉,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事到如今,我也只能祝福他们。” 她这句话说得含含糊糊地语焉不详,同事们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等白蔷薇离开办公室,同事们立刻开始议论。 “白医生说那话啥意思?” “是不是她和叶队长已经那个了?现在叶队长已经结了婚……哦,叶队长好福气啊。连着摘了两朵鲜花。” “叶队长看着一脸正气,怎么能始乱终弃?这样的人,也能提拔?” 第55章 面试了 这种流言蜚语,阮樱和叶淳光都不知道。 阮樱放学回家,还没到家门,就看到隔壁陈玉梅家里挺闹腾的。高振东和高媛都在门口哭,陈玉梅在院子里哭。 几个工作人员已经把堂屋的大门拦起来,还有两个人站在门口守着。 门口站满了家属。 阮樱问:“大婶,咋啦?” 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说:“后勤的高科长,就是高宏军,被抓了。这不,基地让人过来封了他家,听说要彻底搜查。” 另一个女人接着说:“阮樱,你还不知道吧。听说高宏军是和幼儿园的李智慧,就是那个音乐老师一块儿抓的。抓住的时候,”她突然压低了嗓门,“他们光屁股在一块儿。” “呸呸,不要脸。” 阮樱:“……” 工作人员过来,把高媛和高振东拉进去,随后关上大门。 阮樱回到家,听着隔壁的哭声,心里挺难受。 是自己,发现了高宏军和李智慧的奸情。 这么说来,也是自己间接害了陈玉梅一家。 高宏军被抓是活该。可是以后,陈玉梅和两个孩子该怎么办? 她心情低落,到叶淳光回家的时候,也没给他好脸色。 虽然不怨自己,不怨叶淳光,可她就是有一种内疚感。 叶淳光很冷静:“不用内疚。高宏军已经送了两幅近海地图给李智慧。李智慧把这两幅地图传给对岸,对岸选了两个无人岛作为进攻目标。导致我两名战士重伤,到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直接经济损失高达十几万。” “如果再晚几天,估计他们造成的损失更大。” “阮樱,你做得对。对待敌人,不能有丝毫的心软。否则,受伤的就是我们自己。” 阮樱红着眼睛,写:可是看到振东和高媛哭成那样,我心里难受。他们也是受害者。还有陈大姐,她对我多好。我却…… 叶淳光搂住她:“以后,我们多帮着他们就好了。最应该内疚的,应该是高宏军。” “抓到了李智慧,都是你的功劳。不过,这件事我没说出去。还是保密的好。你同意吗?” 阮樱点头。 叶淳光搂住阮樱:“高兴点儿。等你面试结束,我带你去省城买衣服,嗯。” 大佬哄女人,都是一个套路。 花钱买东西,哄人开心。 阮樱写:陈大姐她们怎么办? 叶淳光微微皱眉:“不知道,要听上头的决定。” 阮樱靠在叶淳光怀里,她也很发愁。 高宏军这个样子,是要上军事法庭的。 而高媛和高振东,就非常受影响。 两天后,各个高校来人了。 全校前十名的考生,包括阮樱,都被带到一个大房间。 前面坐着一排招生面试官,他们前面的桌上写着:津海省师范专科学校、津海市立财政大学、国立行政管理学院…… 其中,就有津海省海洋大学。 阮樱看到这个大学的牌子,眼睛都亮了。 这是她的理想之地。 她并没有在其余几个大学的摊位前停留,直接去了海洋大学考官那里。 这个考官五十来岁,头发花白,笑眯眯地看着阮樱:“阮樱同学,你怎么只面试我这一个学校?其它学校你放弃了?” 阮樱笑了笑:“老师,我的目标就是海洋大学。一次考不上我就考两次。其它的大学虽好,却不是我的理想。” “我的理想是学好海洋知识,了解海洋,将来造福百姓。” 这么一说,考官来兴趣了。 “哦,这么喜欢我们学校。那你好好说说,将来怎么造福百姓?” 这还能难得住阮樱? “老师,海洋就是一个大宝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不说深海远海,就说近海。近海海域广阔、安全,物种丰富。” “奈何我国百姓多靠天吃饭,却不知道该怎么利用大海,像种田一样耕种大海。” “老百姓财力有限,设备简陋。风平浪静的时候还好,要是遇到灾难天气,颗粒无收不说,还会有生命危险。我们村子里就有好几个壮劳力在大海里捕捞的时候丧生。” “我们必须要靠技术吃饭,摆脱靠天吃饭的落后状况,这样才能稳定、安全。” “我们可以在浅海种植海带和紫菜,比如在海岬特殊地块养殖黄鲷黑鲷、比如礁石上养殖花蛤,在沙滩上养殖海蟹、在海水里哺育珍珠贝。” “老师,说到珍珠。大溪地的黑珍珠已经卖到一颗几百块,澳洲的本地白珍珠卖到一颗三百多块。反观我们津海,有大海这么好的资源,却没有任何人工培育的珍珠,只能靠人工捕捞海里的贝壳,还要碰运气才能开出来一颗珍珠。” “如果我有机会,我第一时间就要点种珠贝,把世界偌大的市场给夺回来。让我们自己的老百姓靠技术挣钱,努力就有收获。” 她两眼亮晶晶的,竖起来拳头:“老师,希望您能给我一个机会,我能回馈给您十倍的财富。” “好,说得好。” 阮樱接着推销她自己:“我自小就在海边生活,每天早上都去捡海货,我了解这片海域。比如在石塘村山岬那一片,就非常适合养殖海带和紫菜,也可以种植生蚝和扇贝。” “这些都是出口创汇的产品……” 她洋洋洒洒说了将近十分钟才结束。 那个老考官一拍桌子,“行了,我有数了。阮樱同学,回去等消息吧。” 阮樱规规矩矩给老考官鞠了个躬,这才跑了。 等她出去了,老考官回头一招手,一个年轻的考官过来坐下,老考官离开了房间。 他去了隔壁的校长办公室,办公室内,张芥和苏爱国都在。 苏爱国笑着问:“老家伙,咋样?我给你推荐的这个孩子不错吧。” 这个老考官正是津海省海洋大学的校长周志明。 王校长也笑:“周校长,我向你保证,阮樱可是个好苗子。你不要,还有人争着要呢。” 周志明坐下,“阮樱,她只面试了我这一家,能跑哪儿去。” 张芥诧异:“啥?这孩子可真大胆。万一您看不上,她不白白错失了一次机会吗?” 苏爱国白了她一眼:“阮樱还能面试不上?面试不上,说明是面试官没眼光,看不出来这是块宝石。” 周志明捶了他一下:“行了行了,怕了你这老家伙了。” “阮樱这孩子,我要定了。” 几个人说笑了一阵,其余的考官也回来了,周志明也就起身离开。 他来的目的,就是要亲眼看看这个被苏爱国吹得天花乱坠的考生。 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第56章 匿名信 苏爱国背着手看着周志明离开,笑着对张芥说:“看看,这个老家伙也佩服我的眼光。阮樱那样的好苗子,谁不稀罕,谁不想要?” 张芥就讽刺他:“是,您老人家这双火眼金睛,厉害着呢。不过,今天也没有人来闹,阮樱那孩子真是瞎担心。” 苏爱国:“谁来闹也白瞎。我看谁敢!” 但是,事实让苏爱国失望了。 第二天,王校长给苏爱国打了个电话:“苏政委,学校收到一封匿名信,举报阮樱同学。说阮樱同学品德有问题,还说她买通了基地的人,走了后门,上了基地高中。” “然后在考试的时候作弊,考到了第一名。” “你说说,这都是啥事儿?” 苏爱国气得不行:“谁吃饱了没事撑的?我过来看看那封信。” 他一阵风一样到了王校长的办公室:“那封信呢。我看看。” 王校长把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他:“看吧,这人对阮樱那孩子挺熟悉。” “要不然,也不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苏爱国打开信看下去。 这信把阮樱说得特别不堪。 说阮樱在嫁人之前就和村子的几个二流子不清不楚,品德堪忧。后来看到叶淳光有钱,才同意嫁给他。 说阮樱被人贩子给弄走,在人贩子那里过了一夜,已经被人贩子玷污,把身子弄得脏兮兮的。 这种人怎么配上大学? 还说基地高中里面一定有人在包庇阮樱,把阮樱的成绩改成了第一名。要么一个高二的考生,怎么能考得过高三的学生。 除非她作弊。 写信的人说这封信一式三份,一份寄给海洋大学,一份寄给津海省教育局,最后一封则给了基地高中。 苏爱国气得把信摔桌上:“谁?谁在这儿胡说八道。我非得找到这人,问问他居心何在。这么信口开河,污蔑一个还没有走出校门的姑娘,他才品德败坏,人品不堪呢。” 王校长就说:“这种事,一定是熟人干的。你老苏最擅长调查这样的案子。你手底下能人多,赶紧着手,防患于未然。要不然闹大了,阮樱这辈子都摘不干净。” 苏爱国拿了信:“这事儿你别管了。我还不信了,挖地三尺也得把他弄出来。” 他气哼哼地回到基地,把桂旭东和叶淳光叫来。 两个人看着怒气冲冲的苏爱国,彼此对视一眼,没说话。 “看看吧,给你们一天时间,把这个人给找出来。带来见我。” 他语气冰冷。 叶淳光听不到,可看到老政委的脸色,心里一寒。 政委这是被气坏了。 脸都是黑的。 桂旭东拿了信拆开,扫了一眼,顿时愣住。 他并不往下看,反而把信递给叶淳光,让他先看。 叶淳光一目十行看下去,他脸色也不好看,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谁这么污蔑阮樱! 这个人连阮樱被人贩子抓住消失了一夜的事情都知道。 这件事,知道的只有他、桂旭东、苏政委和廖清廖局长。 他们这几个人,肯定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 那么,知道这件事的人,就是阮二成和那个人贩子。 人贩子已经被枪决。 阮二成被终身监禁。 阮胜来被判入狱三年。 这两个人都有可能把这件事说出去。 还有,阮胜来知道这件事,那么他的父母一定会知道这事儿。 所以,这件事非常好查。 他站起来:“政委,我们这就去查。” 苏爱国挥了挥手:“快去。阮樱是国家的好苗子,我不允许有人在背后暗搓搓地盯着下黑手。” 他们这边开始调查,阮樱那边也不好过。 在食堂吃午饭的时候,阮樱周围的人就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还小声嘀咕着。 阮樱明白,自己考了全校第一,一定会有人怀疑。 这种人,怀疑就怀疑吧。人正不怕影子斜,她不怕调查。 “看看,就是这个女的,都被人卖了,和人贩子过了一夜。呸,脏兮兮的,还和我们一块儿吃饭?不要脸。” “平时一脸清纯的样子,谁知道竟然……这种人,怎么能来基地上高中?难道真的是那封信说的那样,买通了校长?” “别瞎说?她家可穷了。拿什么来买通校长?除非她……” “听说阮樱在面试的时候,还被海洋大学给选中了。简直滑稽死了。我不服气。” “她一高二的考生,开始插班生,听说以前辍学的。这次高三统考,竟然考了第一名。听说她考试的时候,坐在第一排,那么就没机会作弊。除非她事先拿到了试卷,知道了答案。” “你这么说,还真的有些道理。要不然,她怎么会考第一。” 阮樱平静地端着饭碗走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不用理会这些只会背后议论的小人。 不过,这些人为什么这么说? 她是被人贩子抓走过,可知道这事儿的人一直手数得过来。 是谁,把这事给说了出来? 推荐上大学这件事,品德第一。 这人是不是想毁了她这次机会? 说不定明年她考大学,这人还会拿这件事乱说,毁了她上升的通道? 嫉妒自己的,只有阮荷。 放学的时候,阮樱问方存辉:“这几天有没有什么人盯着我?你有没有注意到?” 方存辉点头:“就你那个妹妹,经常来高中门口站着。我看她也没干啥事儿,就跟在那些女孩后面听人家说话,我就没告诉你。” 阮樱问:“她都听了什么?” “这几天你参加高三统考,还拿了第一。这事儿全校都知道了。就连我们小学部和初中部都知道了。” “那些女生说来说去都不信,就说你作弊,说你事先拿到了答案。哼,这种人,自己不努力,反而怪努力的人考了个好成绩。简直好笑。” 阮樱暗暗皱眉。 自己被人贩子抓走这件事,阮荷是知道的。 她还好几次拿这件事威胁自己,和自己要钱要东西。 看来,自己有必要去见见阮荷。 想毁了自己,也要看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 方存辉突然叫了一声:“叶队长。” 叶春光就站在基地大院门口等着呢。 他迎上来,接过去阮樱的书包,顺便给方存辉一把糖果:“回去给你妹妹吃。一天一颗。” 方存辉并不客气,接过来就跑了。 两个人这才进了大院。 迎面走来几个妇女,秦素素就在里面。几个人和叶淳光笑着打招呼,等看到阮樱的时候,眼里都露出来鄙夷的神色。 一个女人低声说:“叶队长好可怜。受了伤又被退婚。还娶了个破鞋。” “小声点儿,你不怕被人家听到?” “怕什么?你忘了,叶队长听不到。那个渔家女,只会捡点儿海货罢了。她能闹出什么花儿来?” “我有个好姐妹在医院上班,听说退婚那件事,白医生只不过和叶队长闹着玩,想让叶队长哄哄她而已。结果竟然被这个渔家女给钻了空子。我们叶队长多好一人,竟然娶了这么个玩意儿。叶队长命苦啊。” “听说白医生都是叶队长的人了,想和叶队长复合,这个渔家女都不同意。白医生也命苦啊。好好的一对儿金童玉女,被个粗鄙的渔家女给搅和了。” 就听到秦素素说:“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阮樱也是受害者。大家都是女人,不要乱说话。她也是可怜人。” “以后见了她,还得护着。谁让大家都是大院的家属呢。你们说对不对。” 身后传来几声浅笑,顺着清风传了过来。 是可忍孰不可忍。 阮樱立刻就要回头和这些人吵一架。 叶淳光一把捂住她的嘴,拖着她快步走了。 第57章 阮樱原来不是我姐 阮樱气得想咬叶淳光,奈何叶淳光捂得很紧,她连嘴巴都张不开。 所以她只能:“呜呜—唔唔---” 叶淳光托着她快走,很快进了家,关上大门。 阮樱平静了一下,渐渐冷静下来。 因为,她不想和一个听不到的人吵架。 到时候,生气的还是自己。 她扭身就要开大门。 她要去找阮荷问个明白。 不料叶淳光甩过来一个信封:“知道你会生气。先看看这封信再说。” 阮樱莫名其妙地接过来信件,拆开。 这么一看,简直肚子都快被气炸了。 “污蔑,简直是污蔑。” “谁啊这是?谁干的?简直无耻,无耻至极。” 自古以来,这种事情最毁了名誉。 一封莫须有的匿名信,可以把无辜的人拉下水,简直是杀人不见血。 这人不仅要毁了自己推荐上大学的名额,还要毁了她一辈子。 叶淳光说道:“有人趁夜把信丢到高中门岗那里,门岗直接送到校长那里去。校长给了苏政委,苏政委让我们一天内查出来这个人。” “桂旭东已经去了监狱调查阮二成和阮胜来。” “不过,监狱路途遥远,比较耗时间。” 阮樱写:这件事传播很快,刚才我们遇到的那些女人都在讨论这件事。一定有人在背后散播这事儿。要不然,不会传播这么快。 叶淳光点头:“这人非常有计划,不仅给王校长写信,还给教育局和海洋大学的周校长写了匿名信。” “然后让人在基地大院毁你的名誉。” 阮樱又写:怎么基地大院的女人们还说白医生和你退婚,根本就是闹着玩,想让你哄哄她。还说她已经是你的人了。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叶淳光一愣,随后两眼火辣辣地看着阮樱:“这些都是无稽之谈。我还是童子身,想给还给不出去。”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阮樱。 阮樱:“……” 这人可真气人。 叶淳光看她不说话,弯腰逼问她:“你看样子是不信的。事实胜于雄辩,不如,你来验证一下?” 阮樱:“……” 她推开叶淳光那张俊脸,低头看信。 这封信写得颇有文采,不是阮荷能干得出来的。 不过,她还必须得找阮荷问个明白。 阮荷现在高兴得很。 家里突然有钱了。 刘香兰不仅去监狱看了阮胜来,给阮胜来带了不少好吃的和换洗的衣服,还给了她十块钱让她零花。 那可是十块钱啊。 她第一天就去镇上的供销社买了双皮鞋,买了一套衣服。 第二天接着买了一盒雪花膏,还是沪市产的百雀羚。 现在她美滋滋地站在镜子前面,欣赏她的新衣服和新鞋。 “妈,再给我十块钱。” 刘香兰骂道:“两天就败光了十块钱,家里头不得留着点儿钱。” 阮荷不高兴了,“妈,你去监狱看我哥就花了将近十块钱呢。他在监狱里吃喝不愁,你还给他花了这么多的钱。我就要十块钱,你还不舍得给我。你就知道偏心。” “等我将来嫁个有钱的好男人,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你。” 刘香兰脱了鞋就砸了过来。 阮荷笑嘻嘻的跑开了。 她出门和村里的小姐妹炫耀了一番,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中回了家。 堂屋的门虚掩着,露出来一条缝。 阮荷悄悄靠近偷听。 本来家里一分钱都没了,这两天父母突然大方起来,一出手就是十块钱。 而且,两个人还神神秘秘的,经常在一块儿嘀咕。 她倒要听听,这两个人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小二那小子长得很俊,挎着个书包,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养出来的孩子。将来一定有出息。” “胜来,我看这辈子算是废了。等他出来,还得让小二帮衬着给他说个媳妇才行。” 这是阮三亩的声音。 刘香兰说道:“还有阮荷。她也16了,该说个婆家了。我思来想去,这事儿还得去找小二,小二认识的有钱人多。他身边的那几个小伙子,个个都挺有钱。” “这次小二给了100块钱,还剩70多块钱。等花光了,我再去找他要钱,到时候把这事儿和他说说,催催他。” 阮荷皱了皱眉。 小二? 谁是小二。 人家小二凭什么给钱? 还要帮着大哥找媳妇? 刘香兰接着说:“小二让我把阮樱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他说她来收拾阮樱,让我们千万不要出头。要不是小二,我早就闹到阮樱学校里去。我让她不要脸不管家里的死活。” “你说,小二会想个什么法子收拾阮樱那个小妮子?” 阮荷再也忍不住,她“嘭”地推开门:“爸、妈,小二是谁?” 刘香兰和阮三亩都赶紧关门,刘香兰拉住阮荷的手:“别那么大声嚷嚷。你想让邻居都听到?” 阮三亩敲了敲烟袋:“你早晚也得知道。索性今天就告诉你。日后,你和小二两个人也有个照应。” “这个家,以后就得靠你和小二两个人撑起来。” 阮荷瞪大了眼睛:“爸,妈,谁是小二?是不是我们家有个有钱的亲戚?” 刘香兰得意地笑了:“是你二哥,他很有钱。你那十块钱零花钱,就是他给你的。” “啥?” 阮荷的嗓门简直高得要把屋顶给掀翻了。 “啥?我二哥?我只有阮胜来那个笨蛋大哥,啥时候有了个二哥?” “他为啥不在咱们家?他为啥有钱?” 她紧紧抓住刘香兰的胳膊:“快带我去找他,再给他要点儿钱。我在供销社看到好几套漂亮衣服,都没舍得买。” 刘香兰把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最后还得意洋洋地问阮荷:“阮荷,你说说,爸妈的眼光是不是很长远?要不然,你二哥还跟着我们受罪呢。你二哥现在风光得很呢,一看就是有钱人。” 阮荷傻愣愣地站着:“阮樱原来不是我姐?难怪我不喜欢她,看见她就烦。” “爸,妈,那你们当初为啥让阮樱读了初中?你们明知道她不是我们家的人,还在她身上浪费学费?你们是不是太傻了?” 刘香兰点了点她的脑袋:“你啥都不知道,还说我们傻?” 阮三亩抽了口旱烟:“是那户人家送了钱过来,说要让阮樱念书,不要亏待了她。要不然,我们会送她去学校念书?” “就连你的学费,都是从阮樱的学费里面扣出来的。” “那户人家,就是傻。可没见过这样的傻子?钱到了我们手里,还指望着都花在她女儿身上?可笑。” 他说完,吐了一口烟圈,仿佛在嘲弄那户人家的愚蠢。 阮荷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难怪妈坚持送我们两个读一个年级,还在一个班里。还是妈聪明。” 刘香兰笑眯眯地看着阮荷:“阮荷,过几天我再去找你二哥,给他要点儿钱,好好把你打扮打扮,说个好人家。” 阮荷高兴了,一家人都笑起来。 第58章 你没人要 到了深夜,桂旭东从津海省监狱赶了回来:“阮樱,我见到了监狱的相关负责人,查看了探监记录。这段时间,除了刘香兰探视过阮胜来之外,并没有其他。也没有人探视过阮二成。所以,我们可以排除这两人泄密的可能。” 他顺手给叶淳光写下来这段话。 叶淳光说:“这两个人排除掉,那么就是阮荷一家人在泄密。我们应该趁着夜审问他们。” 阮樱却摇了摇头:“不用这么大张旗鼓。刘香兰一向有什么事都会和阮荷说,阮荷也一样。他们一家人关系很好。” 她的语气有些黯然。 阮樱甩掉心底的酸涩,写:明天一大早我去找阮荷。我了解她。 叶淳光就看着桂旭东:“让人看住这家人,不要让他们逃走。” “是,队长。” 阮荷自从听到那个好消息后,就连走路都轻飘飘的。 她是有钱人的妹妹了。 多好。 以后她在村子里就高人一等。 什么小姐妹,什么阮樱,都给她一边儿去。 刘香兰一大早就把她叫起来,让她去海边捡点儿海货回来。阮荷还不乐意,因为这样她的新皮鞋就会沾上沙子或者那些肮脏的海带了。 她闹着从刘香兰那里要了2块钱的零花钱,这才满意。背着小背篓出了家门。 晨风轻轻吹来,带来一声嘲弄的轻笑。 “呵呵。” 阮荷一看到发笑的人,也跟着一声冷笑。 不过一个被抛弃的孩子,自己爹娘都不爱,被换到他们阮家,还这么趾高气扬的,吓唬谁呢? 她现在可是有钱人家的妹妹。 阮樱歪了歪脑袋笑了笑,朝着阮荷勾勾食指:“阮荷,过来。我有话问你。” 阮荷翻了个白眼:“切,我干嘛要听你的?你是天上的神仙?多大脸。” 阮樱却挽了挽衣袖,露出来一块手表。 那块手表非常精致,反射着日光,亮晶晶的,照亮了阮荷的眼。 这是一块红色小表带的女士手表。 这种手表,镇上的供销社都没有卖。 她也只在画报上面才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士手表。 阮樱从哪儿弄到的? 她立马改口:“姐姐,你这块手表可真好看,我能试试吗?” 阮荷贪婪地看着阮樱的手表,眼睛都快黏在上面了。 阮樱懒洋洋地笑了笑:“行啊。” 她摘下来手表,递给阮荷。阮荷高兴地跳了起来,接过来就往手腕上面套。 阮樱笑吟吟地接过来小背篓,两个人一块儿往沙滩那边走。 “阮荷,家里父母都还好吧?我这几天忙着考试,也没回家看看他们。” 阮荷看着她手腕上的新手表,高兴得合不拢嘴。 “挺好,他们都挺好。” 阮樱转了转眼珠:“阮荷,我看你这身衣服挺好看,也是新的。哇,你还有小皮鞋!” “这么漂亮的小皮鞋,你在哪儿买的?” 阮荷更加得意,抬脚欣赏了一下她的新皮鞋:“供销社买的。这有啥?过两天我还要去县城的供销社买东西呢。现在家里有钱。” 阮樱心生疑惑,就刘香兰和阮三亩那个懒散的样子,家里绝不会有闲钱。 “你这一身得花不少钱吧?怎么,家里发财了?为啥我在家的时候家里就没有钱呢?阮荷,还是你命好。父母都疼你。这是把他们存了多年的钱都拿出来给你了吧!” 阮樱很羡慕地看着阮荷的新衣服。 阮荷张口就说:“他们能有什么钱?还不是我二哥给的!” “你二哥?你拿来的二哥?” 阮荷一下捂住嘴。 糟糕,说漏嘴了。 她有些惶恐地看着阮樱。 阮樱浅浅一笑:“看来这个二哥很有钱嘛,出手这么大方。不过,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二哥。” 阮荷找补:“哦,就是个远房亲戚。爸妈也是走投无路,找他借钱。” 阮樱眨了眨眼睛,又掏出来一块黑色表带的手表带上,并冲阮荷晃了晃:“他比我有钱嘛?” 阮荷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她张着嘴,舔了舔嘴唇。 “阮樱,你、你有两块表?你、你能不能给我一块?要不,这块红色表带的借给我戴几天也行。” 阮樱审视地看着她:“借你?这么贵重的一块手表,全国都没有多少。你说我能不能你给你?你连句实话都不告诉我,你说我能不能借给你?” 她握住阮荷的手腕,要把阮荷手腕上那块红色表带的手表摘下来。 阮荷奋力反抗。她从小抢阮樱的东西都抢习惯了,抢得心安理得,理所当然。 “姐姐,你有好东西都不和我分享。你还是做姐姐的吗?你有两块手表,给我一块怎么啦?小气鬼,真让人看不上眼。” 阮樱死死捏住她的手腕,要把手表摘下来:“阮荷,你都有钱了,有二哥了。你去和你那个二哥要钱买手表啊。你抢我的算什么?没出息。” 她怒了:“我没出息?我没出息也比你这个被换掉的女娃强。你没人要,生下来就被你亲妈给换过来了。” 阮樱一下愣住。 阮樱一愣,这句话啥意思? “你说明白点儿,你啥意思?” 阮荷的手腕被掐得老疼,她抽出来手腕,护住手表,随后扭身就往海边跑。 手表最要紧。 阮樱愣了两秒钟,撒腿追上去。 桂旭东和叶淳光从远处跑过来,跟着追了上去。 阮樱在后面边跑边叫:“阮荷,把话说清楚。你把话说清楚。” 阮荷并不回头:“阮樱,我乱说的,我是胡说八道的。你别信。这块手表我要了。你别追了。” 阮樱着急,纵身一扑,抱住阮荷的两条腿,阮荷被扑倒。 她是真喜欢那块手表,到这个时候了还抱着手表不松手。 阮樱一下坐在阮荷腰上,死死压住阮荷:“说,到底咋回事儿?要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阮荷大叫:“阮樱,你太欺负人了。我就不说。” 叶淳光追了上来,把阮樱抱起来:“怎么了?怎么还哭了?嗯,怎么回事?” 阮荷叫了起来:“姐夫,你看看姐姐,这么小气。她有两块表,都不肯借我一块。” 桂旭东捏住阮荷的手腕:“起来。” 阮荷本来气焰嚣张,可是看到眉目森冷的叶淳光和冷冰冰的桂旭东,一下子害怕了。 她往后缩了缩脑袋,把手表摘下来递给阮樱:“给你,小气鬼。” 阮樱接过来手表,喘了两口气,突然捏住阮荷的衣领,阮荷被憋得连着翻了个白眼。 阮樱厉声问道:“说,你说的那句话什么意思?” 第59章 直接让公安局来查 阮荷也知道知道自己说漏了嘴。 都怪那块手表,让她失了心智。 “没啥意思。不是告诉你了吗,我乱说的?” 阮樱一巴掌扇过去,把阮荷扇得脸歪向一侧。 “你说不说?” 怎么还打起来了? 叶淳光拦住阮樱:“别打,好好问。” 阮樱突然哭出来。 从有记忆以来,刘香兰和阮三亩就对自己没有好脸色。动不动就打她,一不高兴就要骂她。 阮胜来和阮荷欺负她,两个人把自己压在地上打。而刘香兰和阮三亩都当做没看到。 有时候,连村子里的人都看不下去了,刘香兰才会说两句:“小孩子闹着玩,我们当父母的不好拉偏架。” 对于自己来说,阮家,就是人间地狱。 阮荷突然说了那么一句话,如果是真的,那么,自己并不是阮三亩的亲生女儿? 她捂住脸,哭得呜呜的。 眼泪顺着她的指缝滑下来。 叶淳光听不到,可是他看到阮樱肩膀耸动,知道阮樱在哭。 她在哭。 她受了委屈。 叶淳光半环住阮樱:“好了,好了,我们阮樱好委屈。” 他让阮樱靠在他肩膀上,护住她的后脑勺,看了一眼桂旭东。 桂旭东捏着阮荷的手腕:“阮荷,你好好说话。刚才你说了什么?” 阮荷不敢看桂旭东。 桂旭东和叶淳光都穿着制服,一身冷硬地逼视着她。 她冷汗都出来了。 “我、我什么都没说。” 阮樱擦干眼泪:“她刚才说家里突然有了一个有钱的二哥。还说、还说我不是阮三亩亲生的,是人家和阮家换的。” 啥? 桂旭东傻眼了? 他立刻给叶淳光写:你老婆不是阮家人? 叶淳光也愣住:“阮樱,这是真的?” 阮樱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所以我才问她。是她刚才说的。” 她说着,大滴的眼泪又掉下来。 叶淳光慌得赶紧给她擦泪:“好了好了不哭。这件事交给我。先送你回去。” 阮荷趁机会逃走,边跑还边喊:“我胡说的,我乱说的。” 桂旭东要去追,叶淳光叫住他:“直接去阮家。立刻过去。” 桂旭东跑到他们停车的地方,开车过来接阮樱和叶淳光直奔阮家。 刘香兰正在焦急:“这个阮荷,捡个海货也这么长时间。回头非得好好骂她不行。” 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阮樱进来了。 身后还跟着叶淳光和桂旭东。 刘香兰不怕阮樱,可是她害怕后面的两个人啊。 “淳光、桂队长,你们、你们咋来了?” 阮樱的眼睛有些红肿,她默默地看着刘香兰。 刘香兰被看得有些发怵,不由后退了一步,喊阮三亩过来。 哎嘛,今天阮樱的眼神就像个恶鬼一样吓人。 “刘香兰,阮荷说我是人家不要的孩子,被换到你家的?是不是真的?” 刘香兰脸色一白,在心里怒骂阮荷。 “谁说的?我可没说。肯定是那个小妮子乱说的。” 刘香兰连连摇头否认。 老二可交代了,他的身份千万不能泄露。 阮樱还想接着问,被叶淳光打断:“让桂队长审问一下。” 桂旭东冷着一张脸:“刘香兰,阮三亩,阮樱现在是军属。你们欺骗阮樱,就是欺骗军属,欺骗我们整个军队。” “欺骗军队是什么罪,你知道吗?” 刘香兰突然就地一倒,躺在地上打滚:“我不活了,不活了。军人就能欺负老百姓。我这就上告,我这就去找你们领导。我倒要看看,什么样的军人能欺负老百姓。” 她一边打滚一边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阮樱,你长大了,嫁人了,翅膀硬了。你倒领着你男人来欺负你妈。” 阮樱看着撒泼打滚的刘香兰,推开叶淳光。 这件事她必须要自己出手。 毕竟,刘香兰没有犯法,桂旭东和叶淳光的身份摆在这儿,他们要是动手,就违反了军法。 联想到阮家突然有了钱,联想到阮荷说的那些话,再联想到那三封突然出现的匿名信。 写匿名信的人,对自己非常熟悉。 还对自己非常憎恶,带着一股恨不得要自己去死的痛恨。 她阮樱,十七年来一直与人为善,在村子里从来没有和人发生过争吵和争执。 这个写匿名信的人,利益和自己息息相关。 他想毁了自己一辈子。 这样他就能不受影响? 阮樱不去理会打滚的刘香兰,只管看着阮三亩。 “阮三亩,我来问你。你和刘香兰两个人,在刚生下你们的二儿子后,就和有钱人交换,把我换了回来。” “你说,你拿了多少钱的好处?” “我可告诉你,这种行为是违法的。我完全可以告你,告刘香兰。” “你们阮家,阮胜来已经在监狱里了,你们两个人进去后,就可以一家三口整整齐齐团聚了。” 阮三亩眼仁一缩。 阮樱明白了。 自己猜对了。 那家人,也就是自己亲生父母,想要一个儿子,就把自己换了过来! 多残忍,多无耻,多现实! 她强忍着心痛:“阮三亩,你那个儿子,你们见面了?他给了你们钱对不对?他要对付我对不对?” 她再也忍不下去,拉住阮三亩的衣领:“你们怎么就这么龌龊,这么不要脸。你们怎么不去下地狱?你们就该下地狱。” 刘香兰扑过来:“你懂什么?你一个女娃娃,你能有什么用?你亲妈不要你,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桂旭东把这句话写给叶淳光看:你老婆真不是刘香兰生的。 那边阮樱站起来:“所以,你们就能随意欺负我,辱骂我?你们整整欺负了我十七年!你们禽兽不如。” 刘香兰步步后退:“你这小妮子。这和我们啥关系?是你亲妈那边找过来的。上门的好处,我们能不要?你是不是傻了?” 阮樱抬手就扇过去。 一巴掌扇在刘香兰左边。 再来一巴掌,扇她右边。 刘香兰嘶叫起来。 阮三亩大骂:“白眼狼,养不熟的白眼狼。” 他拿着烟枪就打过去。 叶淳光扭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捏。 “咔嚓。” 阮三亩手腕被扭断了。 “啊---” 他只叫了一声,叶淳光一拳打他肚子上,疼得他捂住肚子蹲下去,脸色发白,浑身都在打颤。 刘香兰瞥到阮三亩被打,张口要骂人,被阮樱一拳打在眼窝上…… 刘香兰一个趔趄,摔在地上。 阮樱一个健步,压住她的胸口:“刘香兰,你可以不说。你不说我们也可以查到。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如果你主动说,我看在你养了我十七年的份上,请求法院少判你几年。” 桂旭东则说:“事情的大概我们基本上已经知道了。阮樱,不需要审问她们。只需要在这周围调查同年月出生的男婴,半天时间都不用,就能查到。” “这两个人,既然不是你的亲生父母,我们也不用手下留情。直接让公安局来查。” 他这一句话,刘香兰立刻软了身子:“我说,我说。” 第60章 这小子还懂法? 阮樱非常冷静地听了事情的始末。 桂旭东手速很快,把刘香兰说的话总结了几句,给叶淳光写了出来。 叶淳光看着阮樱,有些担心。 她冷静得不像话。 这个时候不应该放声大哭吗? 可千万别憋出病来。 她生下来就被偷换,就因为她是个女儿,被她的亲生父母换成了阮三亩的儿子。 怎么,他家是有皇位要继承吗? 如此重男轻女,抛弃亲生女儿不要,也要换成别人家的儿子! 这是什么样的家庭。 为什么她的命这么苦? 被亲生父母抛弃,又被养父母家虐待! 叶淳光握紧了拳头。 他恨自己听不到,没有办法安慰阮樱。 两个人开着车子送阮樱回家,桂旭东把张淼叫过来,简单告诉了她事情的原委,让她好好陪着阮樱。 他和叶淳光,还要去找那个写匿名信的人。 而吴天,也就是阮三亩的小儿子,是写匿名信的嫌疑人。 吴家,是县城著名的大户人家。 老吴家本来是大地主,后来田产被没收后,家里人一直非常低调。就这么隐忍着过了几十年,后来国家归还了一部分的房产,吴家又重新富起来。 这家人老太太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吴有福,小儿子吴生福。 吴有福生了两个儿子,吴生福有一个儿子,也就是吴天。 吴天被教育得不错,是县城高中的才子。 今年读高二,成绩很好。 中午放学,吴天和几个同学一块儿回家。 他是这几个同学的头儿。 一来他成绩好,二来他家里有钱。 他气宇轩昂地走在最前面,昂首挺胸的,仿佛其他人都是蝼蚁一样。 桂旭东和叶淳光坐在吉普车里看着吴天走过去。 这人,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那双眼睛,贼溜溜乱转,不老实。 叶淳光下了车,脸色冷峻:“吴天,过来。” 他一身军装,笔挺地站在吉普车边。 眉目森冷,带着一股锐气。 吴天和那几个同学都吓了一跳。 有同学羡慕地看着叶淳光:“吴天,你还有这样的朋友?这没想到啊。这人谁啊?还是个军官!” “就是,吴天,你真够可以的。不光学习好,家里有钱,还有这样厉害的朋友。还开着吉普车。” “吴天,赶紧过去,也给我们介绍介绍。” 吴天却是心里一寒。 “您是哪位?” 叶淳光语气很冷:“吴天,跟我们走一趟。” 他拉开车门,让吴天上车。 这语气并不像是朋友或者亲戚。 周围的同学们都愣住了。 吴天才不会上车,他扭身就要走。 一定是刘香兰那个蠢货捅了篓子。 他交代过,让刘香兰不要闹事,不要牵扯到自己。 回头一定骂死她。 叶淳光更加笃定,吴天就是那个写匿名信的人。 他按住吴天的肩膀,往车里一送。吴天就被关在车里。 里面两个小战士压住吴天:“不许动。” 叶淳光和几个被吓傻了的学生说:“你们去和吴天的父母说,就说吴天被我们基地海军带走了。想要人,就去基地找。” 说完,他钻入吉普车,桂旭东一脚油门,车子开走了。 吴天被抓了。 这件事就像长了翅膀的风,瞬间就传到吴天的父母耳朵里。 吴生福急了:“他们凭什么抓人?吴天也没犯法吧。” “就是犯法,他也还不到18岁,不是成年人。海军怎么敢抓人?” 他的妻子陈香更加着急:“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抓人了?这还让不让老百姓活?” 她现在正和老大争家产,这个节骨眼上千万不能出事。 老吴家虽然家道中落,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老吴家现在的东西,光是这一大排的房产,就能卖好几万块钱。 不是那些普通的小门小户人家可比的。 老大家里有两个儿子,而他们家,只有一个儿子。 老太太又偏心老大家,眼看着偌大的家业,都被老大家给占了去。 吴天聪明,学习成绩又好,是她争夺家产的有力武器,可不能出岔子。 想到吴天的身世,陈香心虚地看了看吴生福。 那件事,他根本不知道。 不过,一想到,这都是为了他好,陈香的腰杆又挺直了。 没有儿子,就分不到家产。 只能分到这三间院子而已。 老太太的那些首饰,那些珠宝,都拿不到。 她急哄哄地拿了包,拉着吴生福往外头走。 吴天被两个小兵压住,他也不敢挣扎。 吉普车呼啸着往前奔,他颤抖着问:“你们要带我去哪儿?你们要干什么?这是违法的你们知不知道?” 叶淳光拿过他的书包,翻了一本作业本出来,扫了一眼:“就是他。” 作业本上的笔记和匿名信上的笔记一模一样。 桂旭东放心了。 这案子破得太快,都没有啥成就感。 车子直奔基地大楼,因为苏爱国就在办公室等着呢。 一般这种小事,苏爱国是不出面的。 不就是眼红其他人的成绩,随手写几封匿名信吗。 自己不上进,就出阴招阻拦她人的前程。 这一次不一样,竟然污蔑他相中的好苗子。 必须,不能手软。 吴天脸色苍白,站在苏爱国面前。 苏爱国黑着一张脸,敲了敲桌子:“说。” 吴天脑袋一挺:“说什么?说说你们仗势欺人。仗着你们人多,当街抓人吗?” 苏爱国黑着脸笑了笑,那笑容别提多难看了。 叶淳光把那份匿名信摔在吴天面前:“怎么,写了匿名信,敢做不敢当。” 吴天脸色一变。 这匿名信怎么会在基地这里。 他一共写了三封匿名信,一份寄给津海省教育局,一份寄给海洋大学,一份趁着夜色扔进了基地高中的门岗。 阮樱的能量这么大吗?连基地的人都惊动了? 叶淳光冷眼看着吴天,突然说了一句:“吴天,哦,其实你不是吴天,应该是阮天才对。” 吴天脸色大变! 这人竟然知道了。 肯定是刘香兰一家人给说了出去。 他后退了两步,惊恐地看着叶淳光:“不,我不是阮天,我是吴天。我姓吴。” “你们仗势欺人。我是合法公民,我要告你们非法拘禁我。” 苏爱国冷笑一声,“这小子还懂法?” 桂旭东逼近他:“吴天,17年前,你在阮家出生,出生后就被吴家换走,从此在吴家生活了17年。” “对此,你并不知情。直到几天前,你的亲生母亲找到你,告诉了你实情。” “你怕阮樱,也就是那个换来的女婴考上大学后引起吴家的注意,特意问明白阮樱的详细情况,写了三封匿名信。” 吴天眼仁一缩。 这人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第61章 有必要出去散散心 他后退了两步:“不是,我没有。你们血口喷人。” 苏爱国倒是吃惊了一下,诧异地看了看叶淳光。叶淳光冲他点头。 苏爱国叹了口气:“阮樱真是个可怜的孩子。越是这样的孩子,我们基地越要照顾好。” “难怪,刘香兰和阮三亩同意把她嫁给你这个聋子。” “可怜啊,可怜的孩子。” 叶淳光冷着一张脸,反正他还听不到。 桂旭东把吴天的作业本和那封匿名信摆在苏爱国办公桌上,对吴天说:“现在,我来问,你来答。吴天,你为什么要写匿名信,诬告阮樱。” 吴天依旧不承认:“我没写匿名信。我没写。” 桂旭东:“刘香兰已经把事情的原委告诉我们了。吴天,你抵赖也没用。” “我们会把你移交给公安局。让他们来审问你。吴天,我劝你还是招供,这样说不定你还能早点儿回家。” 吴天突然露出来一丝希冀:“我还能回家?你们不会让我进监狱?” 桂旭东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不会,我们会依法办事。你还未成年,公安局和法院那边会考虑从轻判决。不过,只要你承认,这匿名信是你写的,我们基地会帮你说话。” 吴天犹豫了一会儿,低着头说道:“我、我害怕阮樱考上大学。现在大学生少,考上大学的人,全县城都会知道。如果吴家知道了阮樱这么厉害,说不定会把我们换回来。阮家,我是绝不会回去的。我还要在吴家继承家业。” “都是我鬼迷心窍。我害怕回阮家。那个刘香兰,只知道要钱要东西。我怎么能有一个这样的母亲?” “而吴家,家大业大,房子都占了一条街。我在吴家生活了17年,凭什么要换回去?” “我不给刘香兰钱,她就威胁我说要把我换回去干活,下地,去海边捡海货。她还逼着我给阮荷找个有钱的人家。” “这种人家,我不能忍。只有把阮樱搞下去,不让她出名。不让她上大学,她才会老老实实在阮家呆着。” “她老实了,我才能好好的在吴家待着。” “她都嫁人了,还上什么高中?一个女人,净添乱。” 桂旭东问:“信里说的,那些作弊和作风问题,是不是你胡说的?” 吴天点头:“是我猜的。” 苏爱国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桂旭东,让他在记录上面签字,签字后移交给公安局。行了,出去吧。” 叶淳光回到家的时候,张淼还在陪着阮樱。 阮樱捂着脑袋坐在床边,双目无神。 看到叶淳光进来,她抬头,拿眼睛问叶淳光。 叶淳光把桂旭东写下来的记录给阮樱看。 张淼也跟着看了两眼,气得咬牙切齿:“这个吴天,为了保住他自己的身份,就诬告阮樱。简直不要脸。这种人以后要是飞黄腾达了,还不知道怎么害人呢。” 两个人都担心地看着阮樱。 阮樱苦笑了一下,写:行了,我知道原因了。刘香兰他们一家人虐待我,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 现在好了。我知道了。我心里不憋屈了。 张淼看了看叶淳光,低声问:“阮樱,那吴家……” 阮樱摇了摇头,写道:我想了很久,我不欠吴家什么。我也不会去吴家。我现在有你,还有叶淳光。 就当他们不存在吧。 我现在什么都不想。我就想着去上大学。 张淼抱着阮樱,眼角有些发红。 叶淳光捏着那张纸条,低声说:“多大点儿事。这有什么。我们靠自己,也能过得很好。以后,你有我。” “他们不要你是他们的错,不是你的错。” “只要我们自己好好的,就是对他们最大的惩罚。” 阮樱靠着张淼,点头。 她还是落了泪。 这是两辈子的泪水。 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得不到父爱和母爱。 叶淳光说得对,这不是她的错。 她为什么要不高兴? 为什么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只要自己能够上大学,能够做自己想做的事,这辈子就很可以了。 至于那些不要自己的人,跟自己没关系。 等吴生福和陈香找到基地来的时候,吴天已经被公安机关的人带走了。 叶淳光和阮樱都没有过问这件事。 这一地的鸡毛,就让他们这些人去闹腾吧。 苏爱国给周志明打了电话解释这件事后,又亲自给教育局打了电话,把这件事详细解释清楚。 教育局当即决定,无论公安局怎么判吴天,他们教育部门都不会允许吴天参加高考。 这也是对吴天的最大惩罚。 阮樱虽然嘴里说着不把那件事放在心上,可还是不高兴。 这天,陈玉梅过来,她两眼有些红肿,给阮樱送来两个大南瓜:“妹子,高宏军那个不是人的玩意儿把我们娘仨给害惨了。我们现在哪儿都不敢去。我两个孩子,都不敢上学去了。” 阮樱明白,她能说什么呢,只好陪着陈玉梅沉默。 她想了想,还是开口:“陈大姐,你们在这儿,大家都认识。这样下去对孩子不好。” “不如,你们去南方,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你们的地方。” “到了那里,你们可以重新开始新生活。” 陈玉梅微微点头:“我也这么想。老家我们是回不去了。那一片的人都把高宏军当成英雄,谁知道那个玩意儿……” “老政委也找我谈过话,也是这个意思。” “老政委还说,要是我想带着孩子走,基地会给我们介绍信,还会在南方帮我找个工作,找个住的地方。” 阮樱:“还是老政委想得周到。” 她从枕头下拿出来一卷纸币:“陈大姐,这是400块,你拿去。” 陈玉梅当然不要,推辞了几次后,阮樱劝她:“陈大姐,你不花钱,两个孩子要花钱。等你们以后有钱了,再给我不就行了。” 他们家就高宏军一个人挣钱,四个人花用,两个孩子吃得多,都在发育期,一个月根本剩不下来多少。 现在高宏军出了事,家里没了收入来源。 现在这些钱,可以帮他们熬过去最艰难的时期。 陈玉梅红了眼睛,把钱塞进口袋:“行,大姐记你的情。” 等阮樱第二天放学回家,陈玉梅已经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基地。 隔壁再也没有孩子们嘻嘻哈哈的欢笑声。 阮樱摇了摇头。 这就是现实。 生活在里面的人,只能接受,顺从,并且朝前走。 叶淳光请了几天假,带着阮樱去了省城。 这段时间阮樱遇到的事情太多,有必要带她出去好好散散心。 第62章 要去天台的最高处 阮樱虽然心理上不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可哪个女人能抵抗得了买买买呢? 她在基地里面住了几个月,天天学校、基地大院两点一线,感觉人都干巴巴的。 还是省城热闹。 人们都骑着自行车上班,公交车很多,小汽车有不少。 人们的穿着打扮也比基地那些妇女们时髦新潮。 阮樱没钱,她的钱都给了陈玉梅。 她也不太好意思花叶淳光的钱。 总觉得自己白吃白喝人家一样。 叶淳光倒是没这意思。 到了省城,他带着阮樱住进了省城的高级招待所。 这招待所虽然比不上后来的那些宾馆豪华,也非常高档了。 两张标准的大床,洁白的床单,还带着洗澡间。 里面竟然是抽水马桶。 阮樱高兴坏了。 她想念抽水马桶。 叶淳光看到她终于露出来笑容,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女人嘛,就得好好宠着,让她们玩。 让她们花钱。 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也就忘掉了。 这是生理特征决定了她们的性格,必须得尊重。 阮樱洗了澡,往大床上一躺:“舒服,好舒服。” 叶淳光问:“要不要出去吃饭?” 他们是坐长途汽车来的,车上简单吃了个煮鸡蛋,喝了两口白开水。 现在也该饿了。 叶淳光还要去医院看看他的耳朵。 阮樱看着大床,非常不舍。 叶淳光宠溺一笑:“行了,晚上早点回来。让你睡个够。” 阮樱这才下床。 两个人就在大街上找了一家小店吃饭,随后去了医院。 这是这次来的正事。 叶淳光还要拍一次片子,阮樱就在走廊上等他。 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了白蔷薇。 她就在这里进修,顺便实习。 不过,她一个基地过来的普通医生,也就是跑跑腿,拿个片子,调个检查报告那些。 连手术台都上不了。 她捏着两袋子检查报告单,看到阮樱在走廊上徘徊。 白蔷薇很诧异:“阮樱,你怎么在这儿?” 阮樱知道她来省城进修,却不知道她也在这家医院。 “这么巧?” 白蔷薇问:“叶淳光来检查耳朵?” 阮樱点头。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白蔷薇说:“今天拍片子,要两天后才能拿结果。你们还得来一次。” 阮樱也点头。 阮樱看了看走廊,挺安静的。 她问:“基地的人都在传,说你退婚是闹着玩的,就想让叶淳光哄哄你。其实,你本意还是不想退婚的。这件事,你知道么?” 白蔷薇浅浅一笑:“知道,我走的时候,基地医院的人就这么说了。这些都是他们乱说的,你不要放在心上。不过,如果这传言给你带来困扰的话,我看你对叶淳光,也没那么信任嘛。” 阮樱回了她一个微笑:“我还是非常信任他的。毕竟,我们俩才是真正的夫妻。这种谣言,伤害的不是男人,而是女人。” “白医生,你说对不对啊?” 她甚至吐了吐舌头。 白蔷薇心里有气,表面上不显:“我已经离开了基地。估计也不会回去了。” “那个山旮旯里,有什么好待的?” “当时我就是为了叶淳光才去了基地医院,现在我和他完了。所以,我也就不回去了。” 阮樱看着她红一阵白一阵的脸,也不说难听的话刺激她。 这个女人是一手好牌打得一团糟。 都是她自己作。 “好,那我就预祝白医生在省城大展拳脚,并且早日找到另一半。” 检查室的门开了,叶淳光走了出来。 他看到白蔷薇并不诧异,微微点头,拉住阮樱的手:“走了。” 阮樱觉得叶淳光到了省城后,开放了不少。 不像在基地大院,两个人走路都隔着一米远。 她拉着叶淳光,嘻嘻哈哈地下了楼梯。 白蔷薇看着叶淳光高大挺拔的背影,几乎要把手里的报告单给撕碎。 人是她的时候,她没有珍惜。 失去了后,又想要。 叶淳光问都没问白蔷薇的事儿,阮樱也没提。两个人逛了会儿公园后,进了百货大楼。 百货大楼还是老式的买卖方式,一大排的玻璃柜子,服务员在里面,顾客在外面。 各种颜色的连衣裙,各种款式的羊毛衫和大衣,各种皮鞋和凉鞋都有。 还有女士专柜,专门卖女士内衣。 不过,那些内衣,在阮樱看来,都非常老土。 都是四角裤,还印着小花花,非常幼稚。 即便是这样,叶淳光也不好意思跟着她去女士专区。 他就在旁边等,让阮樱自己过去挑选。 她选好了,他就过去付账。 倒是让营业员诧异了一下:“你们结婚了吗?小伙子帅。” 阮樱回头看了一眼:“结婚了。” 营业员笑话叶淳光:“都结婚了还这么害羞!也不过来给你参谋参谋。” 阮樱几乎要笑起来:“他就那样。别管他。” 叶淳光脸色平静地过来,把单据交给营业员。阮樱眼尖,发现叶淳光的耳尖红透了。 她抿嘴一笑。 偷着乐。 叶淳光手里拎着好几个大包小包,还要买,被阮樱死活拉住了。 “你暑假后要去上学,多买些衣服备着。海洋大学那边没有什么购物的地方。” 阮樱摇头,写:这已经够了,买多了,人家嫉妒,到时候又是事儿。 叶淳光这才作罢。你忘了阮荷抢我手表的事了? 两个人回到招待所,阮樱一头倒在床上,再也不起来了。 第二天,两个人去了新华书店,阮樱买了几本专业的航海书,准备送给苏爱国。 过了一天,两个人再次去了医院,他们要去拿叶淳光的检查报告。 白蔷薇把报告递给叶淳光,又带着他去找医生。 阮樱跟着进去,她可是家属耶。 “叶队长的脑部扫描结果还是不错的,瘀血的面积在减少。这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估计过不了多久,叶队长就会恢复听力了。” 阮樱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真的?那太好了!太感谢了。” 医生笑眯眯地看着阮樱:“要恭喜你们。等听力恢复了,再来复查一下身体。应该没什么大碍。以后就是一个健康的人了。” 白蔷薇看着两个人从病房里出来,手拉着手从走廊上拐下去。 她没想到,叶淳光真的能痊愈。 叶淳光是名牌大学生,人又聪明,还那么英俊。 他本来在基地就处在上升阶段,这段时间又立了军功,那么,回去后,叶淳光的军衔一定会升。 职位也会升。 阮樱,命这么好吗? 白蔷薇扭身上了楼,她要去天台的最高处。 第63章 从天而降的花盆 白蔷薇在海军基地工作,往日也跟着锻炼身体,上楼的速度很快。 快到顶楼的时候,她脚步顿了顿。 犹豫半秒钟,她看了看护理区的花盆,猫腰抱走了一盆。 这是个土陶的花盆,里面满是泥土。 刚刚浇了水,整个土盆都很沉。 加上盆子里的绿植,更加沉重。 白蔷薇抱着花盆,从拐角的楼梯上了天台。 站在天台上,她静静地等待着。 也就是一分钟的时间,那两个人出来了。 他们站在台阶下面,阮樱给叶淳光看那份报告,两个人靠得很近。叶淳光都快环住阮樱了。 她看到叶淳光微微弯腰,靠着阮樱说话。 白蔷薇举起了那个花盆。 她眼角发红,挪了个位子,站在阮樱的正上方。 阮樱给叶淳光写:刚才你没听到吧。医生说你的耳朵很快就要好了。他恭喜你呢。 叶淳光扫了一眼纸条:“你不恭喜我吗?” 阮樱笑吟吟地写:请你吃饭。 叶淳光握住她的手,眼里都是笑意:“只请我吃饭?还有没有福利?” 阮樱嗔怪地看着他,这人脸皮越来越厚了。 她写:你想要什么福利? 叶淳光黑沉沉的眼眸锁定那张俏丽的脸,靠近她的耳边:“今天晚上,洞房好不好?我看你挺喜欢招待所那张床。” 阮樱的脸涨得通红,推开叶淳光就跑。 忽然听到头顶呼呼的风声,阮樱抬头一看。 一个暗红色的土陶花盆从楼顶上落了下来。 她甚至还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袍的人影。 旁边路过的人都尖叫起来。 这是一栋六层楼高的门诊大楼,这么大的一个花盆从上面砸下来,人不死也会重伤。 叶淳光还在微笑,他看着阮樱的脸从红变白,也跟着往上面看。 那花盆,就朝着阮樱的脑袋落下。 叶淳光长臂推开阮樱。 “闪开。” 那花盆从叶淳光的后脑掠过,摔在地上,遍地都是碎片。 叶淳光当即倒在地上,昏迷过去。 阮樱从地上爬起来,“叶淳光,你别吓我,你起来。” “叶淳光,今天我们还要洞房呢,你起来,起来啊。” “叶淳光,你醒醒,醒醒啊。” 旁边的路人都跑过来,几个男人拉开阮樱:“姑娘,赶紧叫人,送急诊。” 门诊前台的护士跑过来,“快,送急诊。” 几个人把叶淳光抬上推车,一个护士扯着阮樱:“别哭了,你是家属,你必须冷静,跟上去。” 阮樱一咬牙,跟了上去。 推车直接进了急诊手术室,几个医生被叫进去,阮樱被拦在门外。 她在走廊上,孤独地坐着。 是谁? 是谁要毁了她的幸福? 她突然站起来,跑到护士长办公室,给基地打电话。 她直接打到苏爱国的办公室,是勤务兵接听。 阮樱说:“请苏政委接听电话。” 很快,就传来苏爱国的声音。 阮樱直接说:“政委,我是阮樱。叶淳光受伤了,被从顶楼落下来的花盆砸伤,现在昏迷,正在手术。” 苏爱国大吃一惊:“什么?受伤了?怎么回事?” 阮樱捂住话筒,低声说道:“苏政委,我一个人照顾不过来,能不能请桂旭东过来帮我?” 她看到的那个人影子,现在人多眼杂,根本不能说。 只好等桂旭东到了再说。 苏爱国:“放心,我马上让他过去。” 阮樱放下电话,回到大厅外面,那棵绿植和摔碎的花盆都不见了。 她跑到垃圾桶边看了看,捡起来那土陶花盆的碎片和那棵绿植,放在包里收好。 她甚至还包了一大捧湿泥放在包里。 这是证据。 做好这些,她重新回到急诊手术室的走廊上,一个人,孤独地坐在那里。 静静等待。 她相信,叶淳光,一定会没事。 因为她还没答应他的要求。 那个人,固执得很。 他一定会醒过来讨要的。 白蔷薇沉着一张脸,在办公室整理化验单。两个进修的女医生进来了,看到白蔷薇:“白医生,你怎么还在这里?你们基地的那个叶队长昏迷了,你也不去看看?” 白蔷薇诧异地看着她们:“什么?我刚才还见到他。这么会突然昏迷?” 女医生摇了摇头:“嗨,叶队长真是个好人。他耳朵都听不到,还能护住他老婆。简直是天下第一好男人。” 另一个女医生跟着说:“就是,听人说,那个花盆本来要落在那个女人头上,结果被叶队长给推开了,花盆就砸他头上了。” 白蔷薇大惊:“什么?花盆?” 她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 她明明砸的是阮樱,怎么换成了叶淳光? 她把花盆对准阮樱砸了下去,然后赶紧离开了天台。 她怕被发现。 女医生同情地看着她:“白医生,叶队长在做手术,你赶紧过去看看吧。这里我们盯着。” 白蔷薇勉强笑了笑,快步走了。 她径直去了急诊手术室。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还要等着阮樱死了,嫁给叶淳光了。 现在叶淳光出了事,她还能嫁给谁? 这世界上,比叶淳光有前途的,还同样英俊的,能有几个人? 她看着长长的走廊,走廊的尽头,是一个孤独的人影。 阮樱扭头看着她。 她哭得两眼通红,默默地看着白蔷薇。 白蔷薇只好走过去,站在离阮樱几米远的地方:“没关系,叶队福大命大,一定会醒过来。” 醒过来,说不定也是个残疾了。 那可是脑部,是后脑勺。 阮樱无声地点了点头。 她捂住脸,就那么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仿佛一尊雕塑。 急诊室的门开了,医生走了出来。 阮樱和白蔷薇都紧张地看着他。 医生平静地说道:“病人收治及时,那个花盆只是掠过他的后脑勺,擦掉一点头皮,没有撞到关键部位。” “不是大手术,病人很快就会苏醒。” 阮樱大喜。 她就要往手术室里蹿。 两个护士拦住她:“等会儿,病人马上就会被推出来。” 阮樱焦急万分,白蔷薇低声说道:“我去买些日用品过来,你照顾叶队长吧。” 阮樱就要拿钱包给她,白蔷薇拒绝:“没事儿,我先付。” 她急匆匆走了。 护士推着推车出来,叶淳光打了麻药,还在昏迷当中。 阮樱要了最贵的单人间病房,守着叶淳光。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淳光突然低声呢喃起来。阮樱低头靠近,想听明白他在说什么。 可惜什么都听不清楚,只是一串无意识的音符。 叶淳光突然说:“跑,快跑。” 小护士进来给叶淳光量体温,告诉阮樱,这是麻药的后遗症,要唤醒他。 阮樱握住叶淳光的手,低声叫他:“叶队长,叶队长,我是阮樱,你快醒来吧。只要你醒过来,我什么都答应你。” 第64章 你掐我干嘛? 阮樱握住叶淳光的手,默默垂泪。 她意识到了,叶淳光是她的精神支柱,是她在这里的依靠。 这几个月,她已经离不开叶淳光了。 她本是赤裸裸地来到这里,现在,她有了一个爱人。 这个人虽然听不到,可是他能默默地护着她,宠着她,让她尝到两辈子都没尝过的温情。 “醒醒。叶淳光,醒醒。” “你醒醒。你还得陪我去海洋大学报道呢。你不醒过来,我怎么去上学?” 她突然想到叶淳光听不到,于是轻轻摇晃着他的胳膊。 可是摇晃叶淳光的话,又害怕碰到他的伤口。 阮樱只好拿手指甲掐他。 使劲掐。 “你可别怨我掐你,谁让你听不到呢。你听不到,我也不敢晃悠你。我只好掐你。” 阮樱说着说着,就流泪了。 一滴滚烫的泪,就这么着掉在叶淳光脸上。 叶淳光的睫毛动了动,紧接着慢慢睁开眼睛。 “你掐我干嘛?疼呢。” 他低语。 阮樱一下趴在他身边哭起来。 好么,打,也不舍得。 不打,却非常想打他。 “我要喝水。” 叶淳光接着低语。 阮樱擦干眼泪,端了半碗水,小口喂给他喝。 “饿不饿?医生说你可以正常吃东西。你的伤不重。不过,被花盆蹭掉一块头皮。” “是吗?难怪后面那么疼。” 叶淳光说。 阮樱接着问:“那你饿不饿?饿了我去食堂买点儿东西过来。” “饿。” “吃肉包子行不行?然后有小米粥的话,我买两碗?” “行,可以。” 他嗓音低沉,暗哑。 安静的病房,阮樱突然捂住嘴,瞪大了眼睛。 “你?你?” 她跳起来,指着叶淳光。 “你、你能……” 叶淳光费力地笑了笑:“还以为你变成小傻瓜了呢。怎么到现在才意识到?” “我真是娶了个小蠢猪。” 阮樱捂住嘴,眼角却流下来一串泪水。 他,终于恢复了听力! 她不敢趴在叶淳光身上哭,只好额角抵住墙面,默默流泪。 不过,她哭得太高兴,太尽情,以至于她的肩头在轻轻耸动。 叶淳光低语:“过来。到我怀里来。” 阮樱不理,接着哭她的。 叶淳光无奈,只好呻吟了一声。 “嘶---” “怎么了?” 阮樱立刻扑过来,紧张地看着他。 叶淳光浅浅一笑,他还有些虚弱:“没事儿,就想让你过来。” 他抬起来手,握住阮樱。 然后,在那个手背上,费力地亲了一口。 阮樱靠在他身边:“现在你不能见任何人。我已经给苏政委打了电话。苏政委让桂旭东立刻过来。” “看时间,大概要晚上才能到。” 叶淳光点头:“好,我很累。先睡一会儿。” “你守在这里,哪儿都不要去。” 阮樱点头:“好。你最重要,我自然不会离开。” 叶淳光这才合上眼睛。 小护士进来:“他醒了吗?” 阮樱说道:“醒了。说他很累,又睡了。” 小护士给叶淳光量了体温,交代阮樱有什么事叫她,然后走了。 叶淳光是海军的大队长,这家医院也非常重视。 叶淳光睡着后,接着来了一队白大褂。讨论了叶淳光的状况后,又叮嘱阮樱了很多事,阮樱都一一记下来。 白蔷薇买了两包东西,交给阮樱。 阮樱也没客气,扫了一眼白蔷薇的白鞋子,收下了那包日用品。 白蔷薇问:“要不要我守一会儿,你先去吃点儿东西?” 阮樱笑了:“不用,我没心思吃饭。你不是买了饼干吗?我吃这个就行。” 白蔷薇这才走了。 阮樱关上病房的门,盯着叶淳光。 叶淳光恢复听力的事,她还不能说。 这件事,让叶淳光决定吧。 有人在敲门。 阮樱把门开了一条缝:“桂队长,您速度这么快?” 桂旭东进来就说:“怎么回事儿?又给我躺床上了?醒了吗?” 阮樱关上门,站在桂旭东身边。 桂旭东皱着眉头:“这家伙,怎么这么不小心?竟然被个花盆给干倒了。” 阮樱扯了扯桂旭东的衣袖,低声说道:“当时花盆从天台上落下来,本来是对准了我。” 桂旭东诧异地看着她。 “是叶队长推开了我。那个花盆就落他头上了。” 桂旭东:“……” 人家宠老婆护老婆,天经地义。 他能说什么呢? “他已经醒了。” 桂旭东这才松了口气。 阮樱一双大眼睛看着桂旭东:“桂队长,花盆落下来的时候,我看到天台上有个人影闪过。” “那个人影子,穿着白大褂。” 桂旭东瞪眼:“你是说,有人蓄意?” 阮樱打开包,拿出来那个土陶花盆的碎片和那棵绿植,还有那包湿泥。 泥很湿,把外面的小手绢都浸透了。 “这是证据。”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桂旭东。 桂旭东把那三样东西都收好,“行了,我立刻调查。” 阮樱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桂队长,其实我有个怀疑的人选。是白蔷薇。” 桂旭东皱眉:“为什么?她有什么理由要害你?” 不过,一秒钟后,他竟然“哦”了一声:“情敌?对,就是情敌!” 阮一个接着说:“我看到她的白鞋子上有水渍,那片水渍沾了些泥水,干透了后,在鞋尖上留下了浅色的痕迹。” “也许是她洗过了,不过,我发现了。有一处颜色不对劲。和其它地方的布料颜色不一样。” 桂旭东脸色立刻黑了。 “这个白医生。好了,你好好休息,我带了人过来。” “小王,进来。” 进来了一个勤务兵。 “你们队长夫人累了,接下来你负责叶队长的安危。” “是,副队长。” 桂旭东交代阮樱:“案发现场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我得立刻去看看。至于白医生,以及白医生的鞋,你就不用管了。” “你休息好,明天还要照顾我们队长。” 阮樱点头,桂旭东快步走了。 小王笔挺地站在病床边,眼角去看阮樱。 乖乖,队长夫人好漂亮。 阮樱拉上帘子,在沙发上眯了眯眼睛。 桂旭东来了,她可以放心睡两个小时。 明天,还要战斗。 第65章 赶紧办理出院 白蔷薇回到宿舍,拎着水壶站在走廊上。 她本来是要砸阮樱的。谁知道叶淳光竟然扑过去,挡开了阮樱。 多事。 真多事。 白蔷薇死死咬住牙,看着黑沉沉的夜空。 怎么办呢? 她应该没有暴露。 当时她站在天台上面,把花盆对准阮樱扔了下去,立刻就离开了天台。 当时天台上一个人都没有。 舍友拍了拍她的肩膀:“发什么呆呢?” 白蔷薇吓得尖叫起来。 “啊----” 这一嗓子,把她舍友给吓着了。 “咋了?咋了这是?迷迷瞪瞪的……” 白蔷薇这才发现,只是舍友而已。 她赶紧道歉:“不好意思,我被叶队长的事给吓住了。没惊到你吧?” 舍友这才翻了个白眼:“没事。” 真是的,小地方来的人就是神神叨叨的。 白蔷薇又站了一会儿,这才进了宿舍。 她们的宿舍是筒子楼,走廊两边是一排房间,走廊上放满了医生们的炉子啊,煤球啊、锅碗瓢盆啊那些东西。 医生也是人,也要吃东西。 包括她们的鞋子,也放在外面的鞋架上。 一个年轻的男人偷摸走了进来,站在白蔷薇的鞋架边看了几眼,悄悄把一双白鞋子放入塑料袋,然后拿出来一双新的白鞋子,放在原处。 他把塑料袋放入一个不起眼的小布袋里,迅速消失了。 桂旭东就在楼下的吉普车里等着呢。 “拿到了,副队长。” 桂旭东说:“打开,我看看。” 勤务兵打开那个塑料袋。 白色的坡跟布鞋前头,果然有一小片浅色区域。 “好,我们立刻去省城的公安厅,让他们帮着化验一下,看看是不是湿泥。” 吉普车向剑一样离开了宿舍大楼,钻入夜色之中。 阮樱睡到半夜,起来看了看叶淳光。 小王立刻立正:“报告,队长还在睡觉。” 阮樱倒是吓了一跳。 “好,辛苦你了。小王,你去睡一会儿,我守着他就行。” 小王挺了挺胸脯:“谢谢嫂子,我不困。” 阮樱于是继续睡觉。 天刚亮,阮樱就醒了。 “小王,你照顾好你们队长。我去医院的食堂看看。” 他们家不在这里,医院里面的伙食根本指望不上,充饥还行,补身体根本不行。 果然,食堂里都是些普普通通的包子和粥。 阮樱扭身去了菜市场。 买了只小嫩鸡,买了葱姜蒜那些调味料,还买了些蘑菇。 她准备给叶淳光做一道小鸡炖蘑菇。 她拉住一位路过的老太太,给人家送上一个大大的笑容:“阿姨,我男人受伤了,刚动了手术。医院里的伙食不好。我就想着给他做点儿好吃的。” 那个老太太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 “有啥事儿,你说。” 阮樱接着说:“阿姨,我能不能借你们家的厨房用用?” 她接着就塞给老太太一张纸币。 老太太低头一看。 哎嘛,5块钱的大钞。 “行,我家就在省医院旁边。你尽管用。” 不就炖只鸡吗? 阮樱顺便买了个小瓦罐和毛巾,这些都有用。 鸡是菜市场的人杀好剁好的,阮樱只负责清理干净就可以下锅。 大火烧开,小火慢炖。 一个小时后,小鸡炖蘑菇搞定。 她谢过老太太,用毛巾捂住瓦罐,免得烫手。 就这样,一路喷香地端着瓦罐到了病房。 叶淳光已经醒了。 两只眼睛盯着房门。 他就等着阮樱回来呢。 小王可从没见过这样的队长。 队长临危不惧,耐心十足。 可是,现在,也就一眨眼的功夫,队长已经让他去走廊上看了三次了。 看到阮樱进来,小王都松了口气。 叶淳光第一时间就闻到了鸡汤的味道。 他从昨天就没吃过东西,到现在,一天一夜都过去了。 饿得前心贴后背。 阮樱小心地把瓦罐放在床头柜上,掏出来两块钱:“小王,你赶紧去食堂买馒头,顺便向人家借两套餐具和筷子。快。” 小王立刻跑了。 他也饿。 他好想吃那瓦罐里的小鸡炖蘑菇。 阮樱笑吟吟地看了看叶淳光:“脸色不错。年轻人就是身体好,恢复得快。” 咕咕。 叶淳光的肚子叫了起来。 其实这也不怪他。 都怪瓦罐里的东西太香了。 阮樱洗干净手,捏了一块鸡腿放在叶淳光嘴边:“吃吧。” 这块鸡腿被烧得酥烂,酱红色的鸡皮还微微颤抖。 散发着热气,每一丝热气都传播着诱人的味道。 叶淳光一口把鸡块吃掉。 阮樱拿手拖在他下巴上,接住那块鸡骨头。 小王恰好在这时候进来,看到这两口子感情这么好,眼睛都不知往哪儿放。 哎嘛,这能是他看的吗? 阮樱轻轻一笑:“小王,把碗筷拿来,我们一块儿吃。” 小王哪里会这么没眼力。 他添了大半碗的鸡肉蘑菇,浇上一勺浓郁的鸡汤,捏着两大馒头,就蹲在门口吃。 第一口,太香了,差点儿没咬掉舌尖。个 叶淳光靠着床头,低声说:“我们一起吃。” 阮樱脸上的笑意就没断过。 她专门捡了好肉给叶淳光,自己吃蘑菇,用馒头蘸着鸡汤吃。 这样更香。 看着是一只鸡,其实没多少块鸡肉,加上鸡爪子和鸡头,也就大半瓦罐。 阮樱吃了个白馒头,把剩下的鸡汤都给了小王。 小王嘴里说着不好意思,一边把碗递过来。 叶淳光都被他逗笑了。 白蔷薇和同事交代了一声,拎着买来的水果去看叶淳光。 她敲了敲门:“淳光,阮樱,在吃早饭?” 阮樱立刻去看叶淳光。 叶淳光不仅没有任何反应,还垂下来眼眸,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阮樱立刻明白了。 这是不想让白蔷薇知道他恢复听力的事。 还有不希望白蔷薇久留的意思。 阮樱笑眯眯地站起来:“白医生,早。” 她扫了一眼白蔷薇的鞋。 不是昨天的那双鞋! 白蔷薇把水果放在床头柜上,问阮樱:“医生来查房了吗?” “哦,还没有。” 白蔷薇说了两三句话,没有久留,离开了病房。 阮樱关上房门,调侃叶淳光:“叶队长,你桃花太多啦。以后你可得给我小心点。” 叶淳光就很无奈:“都说了,我和她没什么。我只有你一个。” “我昏迷前的那个问题,你考虑得怎么样?” 昏迷前的那个问题? 阮樱脸上一红。 这人可真讨厌。 她弯腰,亲了那张讨人嫌的嘴唇一下。 叶淳光大喜,他两眼放光,盯着阮樱:“你同意了!那我赶紧办理出院。” 阮樱:“……” 第66章 发海捕令 却说桂旭东风驰电掣地到了省里的公安厅,在那儿呆了几个小时后,又开车回来。 他脚步有些沉重,不过,并没有犹豫。 事实真相如此的肮脏, 如此的残忍。 那双鞋子上的泥水化验出来了,和花盆里面的湿泥是一样的成分。 就是白蔷薇搬了花盆,砸下去的。 前未婚妻,残害现在的妻子。 他本人还在重伤,还是个聋子。 这让他怎么开口? 所以,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这么聪明,为什么这么英俊? 让女人们都惦记着他? 桂旭东悄悄把病房的门推开一条缝,却听到里面有人在笑。 是他熟悉的男人的笑声。 这人还有脸笑? 一会儿我就让你哭。 他推开房门,冷冰冰地站在门口:“小王,过来守着房门,谁都不许进来?” 小王愣了一下,立刻立正:“是。” 阮樱明白,桂旭东是查到了点儿东西。 叶淳光也收敛了笑容,默默地看着桂旭东。 桂旭东关紧房门,冲叶淳光冷冷一笑,拿出来纸笔,写道:天台花盆是有人故意扔下来的,蓄意杀人。 我已经有了怀疑目标:白蔷薇。 他写了这些话后,给阮樱和叶淳光看。 阮樱点头,和她猜测的一样。 虽然她不清楚白蔷薇的动机,可这就是事实。 难道是因为嫉妒? 那么,这嫉妒也未免太可怕了吧。 叶淳光有些吃惊。 因为阮樱并没有和他说这些。 桂旭东接着写:我已经找到了证据。 他抬头看着阮樱:“嫂子,感谢你提供的线索。要不然,这就是一件普通的花盆案。” 阮樱摇了摇头:“天台上并没有花盆,花盆都在天台下面的那层楼。那是护理部,里面住着些老干部。所以,环境和绿化搞得比较好。” “我猜,白医生就是从那里搬了一盆绿植抱到天台上,然后丢了下去。” 桂旭东说:“应该是这样。不过,还要审问了白蔷薇之后,我们才能知道她的行为和动机。” 叶淳光开口:“白蔷薇为什么这么做?所以,桂队长,你还在这里愣着干什么呢?难道你不应该去抓人吗?” 桂旭东一拍手:“是你前未婚妻,难道我不应该先通知你?” “省公安厅的同志都在楼下等我通知,就看你一句话,这案子,是秘密抓捕还是公开行动?” 叶淳光眼角一冷:“这里到处都是病人,一定要秘密抓捕。” 桂旭东还要说什么,突然咬到了舌尖。 “你?你、你……” 叶淳光寒声说道:“我什么我?还不快去。白蔷薇那人行动力极强。别让她跑了。” 桂旭东一拍脑门:“好小子,恢复听力了都不告诉我。你等我回头有功夫了收拾你。” 叶淳光又笑了。 这一笑,仿佛春日冰河融化,一块块的碎冰顺着开春的河水东流,散发着点点晶莹的日光。 桂旭东走了。 白蔷薇早跑了。 她探视过叶淳光后,回到办公室,接着整理一叠报告单。 对面的同事眼尖:“白医生,买新鞋了?” 白蔷薇一愣,低头看了看。 果然,是一双的新鞋。 崭新崭新的。 和她那双旧鞋子款式一样。 她夜里恍恍惚惚的,一夜没睡。早上醒来头重脚轻,套上鞋就来上班。 根本没发现,自己的旧鞋子被人给换掉了。 是谁换了她的旧鞋? 昨天,她搬花盆的时候,上面有一滴泥水掉在鞋面上,她当时没发现。后来发现了,赶紧用手绢擦掉了泥点子,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她还倒退着擦掉了楼梯上的泥点子,顺手把手绢扔到垃圾桶里去了。 难道自己被发现了? 她脸色有些发白。 “哦,是,昨天那双鞋子弄脏了。” 她随口敷衍了过去。 白蔷薇拿了钱包,离开了办公室。 她回到宿舍,只拿了身份证和几套衣服,快步离开了医院,消失在茫茫人海当中。 等公安人员换上便衣,找到白蔷薇的办公室,却发现白蔷薇已经不见了。 去宿舍里面找,宿舍里面也没有人。 他们检查了白蔷薇的东西,发现那些重要的证件都不见了。 几个人立刻去问门卫。 门卫爽快地说:“白医生一早走了。” 白蔷薇跑了。 桂旭东懊恼地拍了下脑袋。 公安厅的人安慰他:“桂队长,我们这就发海捕令,她跑不远。” 桂旭东惭愧地回到病房,耷拉着脑袋站在叶淳光面前。 叶淳光一看就明白这小子扑了个空。 现在没时间骂人。 白蔷薇已经是一个埋伏起来的定时炸弹,要及时清理。 她意图对阮樱不利,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跳出来捅她一刀。 这怎么行? 这一次是自己护着她。可以后呢? 如果她混到海洋大学去捅阮樱呢? 没有千日防贼的。 叶淳光寒声说道:“立刻给白蔷薇老家那边的公安厅打电话,让他们密切关注白蔷薇的母亲。” “同时给苏政委打电话,让他给省里的公安厅厅长打电话,让这边的公安同志加把劲,争取早日抓到白蔷薇。” “是,队长。” 桂旭东走了。 阮樱叹了口气。 这年头,抓人太难了。 就是上一世,到了八十年代后期,科技发达的时候,找个犯人还像大海捞针一样。 更何况是现在呢。 如果白蔷薇逃到深山老林里,找个猴子嫁了,她们到哪儿找去? “算了,她跑了也就跑了。只要不出来害人就行。” 叶淳光笑了笑:“那可不行。她在暗处,我们在明处……” 阮樱捏了捏他的下巴:“都怪你,都是你的烂桃花。” 叶淳光捂住她的手:“是我不好。以后只有你这一朵桃花。” 阮樱问:“那秦素素呢?” “秦素素?” “对啊,她也是你的烂桃花。” 叶淳光诧异:“是吗?我没注意过她。” “是吗?”阮樱微微一笑:“你还给人家讲数学题呢。” 叶淳光正色道:“我只想给你讲数学题。奈何你没心没肺,一个人跑到陈大姐那边去玩,害得我一个人独守空房。” 阮樱哈哈大笑。 叶淳光半垂了脑袋,叫来小王:“小王,我给我母亲写一封信,你立刻给她送过去。” “是,队长。” 阮樱知道他要处理这件事,也不多问:“我去准备午饭,你先忙吧。” 叶淳光点头:“小王,你跟着你嫂子去买菜。让门外的小张进来。” 阮樱还想拒绝,被叶淳光一瞪眼,立马缩了缩脑袋,带着小王走了。 第67章 婆婆到了 午饭怎么解决? 阮樱照旧去了菜市场。 买了胖头鱼,准备熬一碗鱼汤。 路过买面条买水饺的摊位的时候,眼睛一亮。 这不是现成的好东西吗。 叶淳光一大早就吃了那么多鸡肉,中午让他的胃好好休息一下。 她买了好几份包好的小馄饨,又顺带买了盒烟。 随后去了医院食堂。 准确地说,是去了食堂后厨。 她找到食堂的负责人,悄悄塞给人家一包烟,央求人家让她用一下炉子和锅。 食堂负责人扭捏了一下:“现在后厨炉子都闲着,你快点用。” 鱼汤比鸡汤节约时间。 阮樱杀了鱼,砍下来鱼头,其余都不用,送给看热闹的厨娘。 她依旧用自己的瓦罐熬鱼汤。 厨娘听说她男人受伤,很同情,自觉给她拿了些香菜和香葱。 这些都是调味的。 胖头鱼的鱼头很大,阮樱只好把鱼头砍成四片,都放在瓦罐里。 直接冷水熬。 十几分钟后,鱼汤已经出现了奶白色。 她添加的水少,鱼头又大,最后鱼汤熬得非常浓郁。 阮樱立刻把所有的小馄饨撒入滚开的鱼汤中,这小馄饨非常容易熟,打个滚的功夫,小馄饨就熟透了。 撒入葱花和香菜。 碧绿色的香菜和葱花飘在奶白色的鱼汤上面,别提多好看了。 在那白绿相间的鱼汤中,飘着一个个白白胖胖的小馄饨。 这些小馄饨吸饱了鱼汤,白色的皮都有些透明。 让人忍不住想品尝它们的美味。 就连厨娘都竖起来大拇指:“好手艺。” 小王没让阮樱端瓦罐,他端着。 这一路过来,他算是看明白了。 “嫂子,你手艺真好。队长祖坟上冒青烟了。” 阮樱听了呵呵直乐。 “遇到你们家队长,也是我幸运。他人好,对我也好。所以我心甘情愿对他好。” 这也是阮樱的真心话。 要说刚开始嫁给叶淳光的时候,阮樱是抱着报恩的心思,计划等叶淳光恢复听力后就离开。 现在,她不离开了。 她已经爱上他了。 小王听了阮樱的话,两只眼睛眯起来。 嫂子真是个好人呢。 这世上,也只有队长配得上她。 叶淳光在吃上并不太挑。 平时出去做任务,带兵拉练,一出去就是几个星期。 都是跟着士兵一块儿啃压缩饼干,吃饱了就行。 不操练的时候,都是吃食堂。 后来阮樱嫁过来,他才尝到了这些看似普通其实非常好吃的美食。 一大碗鱼汤馄饨进肚,他还意犹未尽,两眼看着鱼头。 阮樱笑了笑:“不能吃太多,不好消化。” 叶淳光抿了抿唇:“晚上吃什么?” 阮樱真的要揍人:“刚吃过中饭,还想着晚饭?你还要不要我歇一会儿?” 叶淳光立刻道歉:“好,晚上吃食堂,吃食堂。” 阮樱翻了个白眼。 小王捧着个大碗进来,阮樱把里面的鱼头都捞给他。 小王看着叶淳光直乐。 叶淳光和阮樱说话:“我给我妈写了信,让她跟着送信的勤务兵过来。我担心白蔷薇会去找她。因为,我妈很喜欢白蔷薇,看中了她。” “如果白蔷薇去找我妈,利用我妈威胁我,到时候肯定是个麻烦。” 阮樱问:“威胁你什么呢?让你离婚?” 叶淳光握住阮樱的手:“想什么呢?不可能的事儿。” “我怕她威胁我妈,逼迫我不要找她,把这个案子撤掉。” “这样,她没有案底,就可以接着自由自在地生活。” 阮樱一歪脑袋:“想得倒美。说撤案就撤案?公安局是她家开的?” 叶淳光捏了捏她的手背:“放心,你男人这点儿东西还是看得明白的。怎么能让坏人在外头逍遥呢。” “我们已经查了白蔷薇的银行户头,冻结了她的工资卡。” “如果她身上的零钱用光了,就会去银行取钱。到时候,她就会露面。” 根据他对白蔷薇的了解,那个人行动力特别强,当年看中了他,立刻就缠着他妈妈,让他妈出面劝说自己同意两家订婚。 后来自己受伤,结果刚从手术室出来,甚至是刚刚睁开眼睛,她就过来退婚。 昨天,看到自己和阮樱,就砸了花盆。 这个人,说起来,非常可怕。 他已经让桂旭东安排人手,在白蔷薇可能出现的地方埋伏人手。 现在两天过去了。 白蔷薇会去哪儿呢? 阮樱问:“白蔷薇也可以不去银行。她长得漂亮,完全可以行骗。” 这一点,倒是叶淳光没想到的。 桂旭东也很懊恼。 他是副队长,平时有任务,都是叶淳光下命令,无往不利。 现在好么,叶淳光躺在病床上,他单独行动,还有公安厅的同志都一起破这个案子。 竟然让白蔷薇给逃走了。 这不是啪啪啪打脸吗? 如果回了基地,嘿,苏政委那张老脸,还不知道会黑成啥样。 所以,他这几天就在省城逛,大街小巷的逛。 一无所获。 这天,小王进来,敲了敲门:“队长,您母亲到了。” 叶淳光已经能下床,他站起来,拉住阮樱的手:“走,我们下楼去接一接。” 看到他这么郑重,阮樱有些紧张。 叶淳光告诉过她,他母亲是大家闺秀。后来动乱期间,他父亲和母亲离婚,他就跟着母亲生活。 那种情况下,带着孩子,还把叶淳光培养成大学生。 一定很艰难。 阮樱点头:“我一定好好表现。” 叶淳光笑。 “好,我信。” “告诉你个小秘密,我妈喜欢美食。” 阮樱眼睛一亮。 这个好办。 叶淳光的母亲五十来岁的样子,头发已经花白。 可见,年轻的时候吃了很多苦。 一双眼睛非常温柔,说话也很和气。 穿着朴素。浅蓝色的上衣,黑裤子,一双旧皮鞋。 不过,非常干净清爽。 阮樱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婆婆。 是个文雅的人,应该非常好相处。 兰雅笑吟吟得看着阮樱:“这就是阮樱吧。” 她上下大量了一下,侧头看叶淳光:“比你说的漂亮多了。这么好看的儿媳妇,我喜欢。” 叶淳光脸色一红,“妈,走吧,上楼说话。” 兰雅握住阮樱的手:“好,这就上去。” 阮樱扶着兰雅,两个人走在前面。 她有些发愁。就医院这个条件,怎么给人家做好吃的? 她前两天都是去食堂,借用人家的后厨。 后来叶淳光不让她这么麻烦,坚持吃食堂。 不过,明天叶淳光应该能出院了。等到了基地那边,有自己的厨房,一切都好说了。 第68章 互相夸奖 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病房,阮樱要去拎热水,被兰雅叫住:“淳光,你去接水。我和我儿媳妇说说话。” 她拉着阮樱坐在她身边,微笑着看她:“真漂亮,是个好看的姑娘。” 阮樱脸上一红,没说话。 “你们结婚后,淳光给我写信,说了你们结婚的事。当时我就骂他草率。” “家长都没到场,他就带着你领了结婚证。” “太委屈女孩子。” “这个儿子,非常不听话。他病重都没跟我说,也不让他们苏政委通知我。就这一点,我这就得揍他。” 阮樱接着笑。 “他们基地很忙,他已经两三年没回过家看我。现在终于想起我来,写信让我过来。” “以后啊,你就狠狠地管着他。” 阮樱笑着说:“妈,他挺好的。对我好,对队友和领导都特别好。工作认真,用不着我管。” 兰雅问:“淳光恢复了听力,这也是因祸得福吧。阮樱,别管你们的婚姻因何而成,现在你们有了这样一个结果,就说明,你们俩是合适的一对儿。” 阮樱认真地反握住兰雅的手:“妈,其实是我高攀了叶淳光。我出身渔民,家境窘迫……” 兰雅打断她的话:“你的情况我都了解。那小子不和我说,苏政委和我打了电话,我当时就同意了。你是个好孩子。好孩子都不论出身。” “只要那小子喜欢,你们和和美美的,比啥都强。” 她叹了口气:“当初我撮合白蔷薇和淳光的时候,淳光也没说不同意。我以为他喜欢白蔷薇。谁知道他是以为我相中了白蔷薇。” “刚才在楼下,我看到他看你的眼神,那里面都是笑。我就明白,他喜欢你。” 阮樱耳根一红,只好低头。 兰雅笑了笑:“我那个傻儿子,能找到心里喜欢的人,就一定会和她白头偕老。他虽然不是很聪明,可胜在有耐心。将来,你就等着享福吧。” 叶淳光恰好拎着热水壶进来,听到这句话:“妈,你也等着享福吧。” 阮樱立刻过去给兰雅倒水。 这是一杯儿媳妇敬的茶水,虽然是白开水,兰雅是一定要喝的。 她接过去吹了吹,慢慢喝了一口。 阮樱善意提醒:“妈,烫着呢。” 叶淳光把茶杯接过去:“妈,想吃什么?阮樱厨艺好得很。” 阮樱就使劲儿瞪他。 这人欠揍是不是? 是不是还惦记着晚饭呢? 兰雅点了点叶淳光:“这医院怎么做饭?你可真会难为人。” 她侧身对着阮樱:“我这次出来得急,主要是勤务兵一直催,说队长下了死命令,让他见到我就带我过来。” “我也没带来什么好东西,只带来一样,见面礼。” 她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存折:“收好。” 阮樱立刻去看叶淳光。 叶淳光笑了笑:“妈给你的,收好。” 兰雅把存折塞到阮樱手里:“看着买东西。等明天,我们出去逛街,再给你买些好看的衣裳。” 阮樱甜甜一笑:“谢谢妈。” 反正这些钱将来都是叶淳光的,她知道未来的发展趋势,要好好投资。 她打开存折,却吓了一跳。 十万。 十万整。 “妈,是不是太多?” 兰雅摇头:“这才多少?要不是动乱,我还有更多。” 阮樱瞬间明白,叶淳光身上那股子矜贵的气质是怎么培养出来的。 一定是兰雅花了大价钱大心思培养出来的。 明明是普普通通的衬衫,穿到他身上就是清雅的贵公子,穿到桂旭东身上就是出入山林的匪兵。 兰雅年纪大了,似乎身体不是很好,说了一阵子话,就打了个哈欠。 叶淳光立刻说:“妈,给你定好了医院的招待所,我们送你过去。” 兰雅站起来:“好,我要睡一觉。阮樱,你送我过去。” 被冷落了的叶淳光:“……” 阮樱扶着兰雅,叶淳光拎着兰雅的行李,一起去了医院的招待所。 医院招待所一共五层楼,一层到三层都是普通的房间,四层和五层是套间,条件好一些。 叶淳光给兰雅订了套间。 里面一间是卧室,外头是客厅。 走廊的尽头是一大间厨房,有炉子、铁锅和锅碗瓢盆。 阮樱一下子高兴了。 哎哟,这问题不就解决了嘛。 叶淳光也跟着乐。 “妈,晚上想吃什么?我让他们提前买回来收拾收拾。” 兰雅嗔怪:“你怎么成了个吃货?” 叶淳光得意地笑了笑:“那是,谁让我老婆手艺好呢。” 兰雅就点着叶淳光的鼻头:“你是病号,病号懂不懂?” 叶淳光顶嘴:“妈,我明天就能出院了。” 阮樱就偷着乐。 晚饭还是阮樱收拾的。 就在医院招待所的大厨房里面收拾出来四个菜。 清炒火腿蒜薹、高汤干丝、清炖小鸡、葱油鲈鱼。 这下,都是赏心悦目的菜品。 叶淳光说兰雅是南方人,不太喜欢吃面食。 阮樱就切了火腿丁、萝卜丁、小虾肉丁,滑了两个草鸡蛋,做了半锅炒饭。 真是喷香。 她先给小王添了一大碗炒饭,撕了半只鸡,让流着哈喇子的小王同志先吃。 等会儿洗碗的工作还要靠小王。 兰雅也醒了,正拉着叶淳光说话:“阮樱比白蔷薇靠谱多了。一看就是会过日子的姑娘。白蔷薇十指不沾阳春水,这种人怎么能照顾你?” 叶淳光问:“那你当初为何做媒婆,让她和我订婚。” 兰雅叹气:“她妈求我,我看着白蔷薇职业又好,收入也不错。她虽然不太会做饭,将来总会学。要不然你们就请个保姆。” “她看着也漂亮,又是大学生,和你也般配。” “后来,苏政委和我打电话,说你刚苏醒,她就找你退婚。” “我当时就气得要到基地去。” “还是苏政委劝住我,说给你找了个朴实的渔家姑娘,人好,更漂亮,村子里的人都夸她好。还说你也同意。” “我当时又不舒服,没办法过来照顾你。只好同意了。” 叶淳光笑:“妈,苏政委那老家伙,看人准。你等会儿尝尝阮樱的手艺,就知道你找了个多好的儿媳妇。” 兰雅就说:“赶紧帮忙去添饭,我都饿了。” 叶淳光起身:“妈,您那个时候胃不好,我也没过去照顾你。是儿子不好。走吧,这次儿子给你添饭。” 阮樱已经摆好了桌子。 满屋子都是饭菜的香气。 第69章 我是白蔷薇啊 兰雅顿时被桌上的饭菜给吸引住了。 肥美的鲈鱼上面码放着红色的辣椒丝,黄色的姜丝和绿色的葱丝。 浇了热油和酱油。 高汤干丝最上端还点了一颗红色的樱桃。 瓦罐里是一整只鸡,鸡汤上飘着几颗枸杞。 红色的火腿炒绿色的蒜蓉。 整个儿都是清爽。 色香味俱全的清爽。 一大盘子炒饭,里面也有各种颜色。 特别养眼。 兰雅立刻明白,儿子这辈子都有福气了。 她拉着阮樱坐下:“辛苦啦。这些菜我一看,就知道很好吃。” “我厨艺不好,可我这个儿子,又爱吃。” “娶了你,算是他老祖宗烧了高香。” “这辈子,我就把他交给你了。” 叶淳光笑着说:“妈,我早就是她的人了。还用得着您来说。” 阮樱闹了个大红脸。 这人可越来越不像话了。 一家人吃吃喝喝,说说笑笑,时间过得很快。 叶淳光最后负责清盘,小王负责洗碗。 阮樱就和兰雅告辞。 “妈,明天叶淳光出院。我们办好手续就过来找您。” “行。” 阮樱和叶淳光往回走。 医院招待所就在医院大门左边,他们从招待所后门出去,从小路回住院部。 树影婆娑,月儿高挂。 阮二成事件后,阮樱就有些害怕树影子,尤其是暗夜中比较浓密的树影。 每次路过,都害怕有人会从里面蹿出来。 她往叶淳光身边靠了靠。 叶淳光握紧她的手:“没事儿,不怕。” 他自然明白原因。 阮樱笑了笑,眼睛往不远处瞥了一眼。 那里过去一个人影。 非常苗条。 一头短发,非常利落。 瞬间不见了。 她也没当回事儿,和叶淳光回到住院部,收拾好准备休息。 “妈明天早上吃什么?” 她问叶淳光。 叶淳光说:“我们早点办出院手续,然后一起出去吃。” “听说旁边有个国营饭店,还不错。” 阮樱同意了。 “今天晚上是不是吃多了?要不要揉一揉肚皮?” 叶淳光笑:“我还没吃饱呢。才八成。” “都是小王饭量大,明天不带他吃饭。” 阮樱:“你可是吃了半只鸡,大半条鱼,干丝几乎被你吃光了。你还说没吃饱?” “没遇到我之前,你吃食堂的时候,是怎么熬过来的?” 叶淳光脸皮也变厚了:“那时候,吃几个大馒头,啃几个大骨头,也就吃饱了。” “跟了你之后,胃口就变刁了。” “越吃越想吃。” “你得负责。” 阮樱:“……” 感情还是自己的错了。 两个人说了一阵子话,阮樱忙着收拾东西。 他们放在旅店里面的东西都拿回来了,装了好几个大包。什么鞋子、化妆品、衣服和布料、书籍,都理顺了放好。 还有住院的这些东西,什么毛巾、拖鞋、洗脸盆、牙刷那些东西,她都不准备要了。 拿回去不吉利。 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有些慌慌的。 她脑子里总是闪过那个夜色中的人影子。 那个人影,苗条,短发。 两只手还放在口袋里。 谁家女人走路,手放在上衣口袋里? 她两只手肘往外裂着,走路轻捷。 叶淳光摸了摸脑袋:“我要理发了。头发太长,回基地后要被苏政委骂。” 阮樱随意地点头:“嗯,你是应该理发了,头发都快遮眼了。” 她收拾好衣服,拿了牙刷要去刷牙。 突然顿住脚步。 她想起来了。 那个背影为什么看着那么熟悉。 那人应该是白蔷薇。 她把辫子剪了,变成了短发。 “赶紧,去招待所。” 她去了招待所。 她一定是去找兰雅。 阮樱脸色都变了。 叶淳光拦住她:“想到什么了?” 阮樱指着门外:“刚才,我看到一个女人的背影,就是刚出招待所那会儿。” “那个女人,很像白蔷薇。” 叶淳光顿时脸色一变:“不怕,交给我。” 阮樱跟着他快步出了病房,带着两个勤务兵,直奔招待所。 “小王,立刻去找桂旭东。” “是,队长。” 阮樱没看错,那人就是白蔷薇。 叶淳光没猜错,她第一时间去找兰雅。 因为,叶淳光最听兰雅的话。 兰雅说让他和自己订婚,他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叶淳光是个孝子。 在路上的时候,她就看到省公安厅的人到处盘查,她如同惊弓之鸟。 剪了头发,绕开人多的地方,折腾了两三天才到了兰雅住的小城。 兰雅住的那个小区,也有人在盯着。 她立刻明白,兰雅肯定被叶淳光给接走了。 这些人,都在等着自己上门呢。 她身上的钱也花个差不多了,也不敢去银行取钱。 想都不用想,自己的账户一定被冻结了。 叶淳光,这一次阵仗好大啊。 不就是扔了个花盆吗。 他也没死。 阮樱连头发丝都没伤到。 白蔷薇气得咬牙切齿。 不过,她也明白,要么自己往深山老林里躲,要么,进监狱。 只有央求叶淳光撤案,销案,她才有活路。 所以,她必须找到兰雅,央求兰雅。 哪怕给兰雅跪下,她也得做。 兰雅是看着自己长大的,喜欢自己,要不然也不会让自己和她日子订婚。 白蔷薇连夜往省城赶。 叶淳光还在住院,必须在他们回基地之前,见到兰雅。 基地,那里可不是说情的地方。 叶淳光可是海军基地的大队长,是基地炙手可热的青年军官,是上头的重点培养对象。 白蔷薇花光了最后的一点现金,雇了一辆车,回到了省城,查明兰雅就住在医院招待所。 她一分钟都没耽误,直接去找兰雅。 兰雅开了门,看到一个陌生的女人。 留着长长的刘海,把眼睛都遮住一半。 戴着一副黑边眼镜,遮住眼睛和鼻子。 下面戴着大口罩,把其余的部分遮得严严实实。 穿着打着补丁的上衣,一双布鞋上满是灰尘。 兰雅诧异地拦在门口,问:“你找谁?” 那人摘掉眼镜,微微一笑:“兰姨,不认识了?” “我是白蔷薇啊。” 第70章 威胁 她这么一摘掉眼镜,兰雅才认出来她。 “蔷薇?” “你怎么在这儿?” 白蔷薇浅浅一笑,抚了抚刘海:“兰姨,我们进去说话吧。” 兰雅聪明得很。 白蔷薇年轻,个子比自己高,两个人打起来自己不占上风。 白蔷薇要害自己儿子和儿媳妇,必须要抓住她。 永绝后患。 自己真是看走了眼,竟然把这种人说给儿子! 最好定个重罪,让这人蹲监狱。 因为白蔷薇这次虽然有害人的动机,可是没伤到人。 还不知道法院会怎么宣判。 不如激怒白蔷薇,让她伤了自己。 这样,法院也好判得重一些。 她这样想着,眼睛转了下:“进来说话。” 白蔷薇进来后,就要把门拴上。 “兰姨,现在是晚上了,还是拴上门安全。” 兰雅笑了笑:“那是。” 她忙着给白蔷薇倒了杯白开水,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白蔷薇看着杯子里的白烟袅袅上升,突然起身,跪在兰雅脚边。 把兰雅吓了一跳。 “你这是干什么?赶紧起来。” 兰雅伸手扶她。 白蔷薇却拉住兰雅的手,哭了起来:“兰姨,你是知道我的。我从见到淳光第一面,就喜欢上了他。我医学院毕业,什么地方去不了。就是为了他,才去了那个山旮旯里。” “我在那里根本锻炼不了什么。可是,为了和他在一起,我愿意在那里蹉跎我的青春。” “后来我们订了婚,那一段时间,是我最幸福的日子。” 她泪眼婆娑,抽抽噎噎地看着兰雅:“兰姨,可是后来春光受伤失聪。我同事说我还不如退婚。我当时就不同意,骂了我同事。” “可是,我又想试试淳光,试一试我们的感情。” 兰雅问:“你想试什么?” “兰姨,我想试一试,淳光到底能有多宠我?到底有多爱我?” “他到底能容忍我容忍到哪一步?” “所以,我就跑过去,闹着退婚。” “谁知道,他、他竟然当场就同意了。” 白蔷薇抱着兰雅的手痛哭起来。 “兰姨,你说,他是不是在玩弄我的感情。我那么爱他,只闹了这一次,他就同意了。” 兰雅叹气。 “唉,蔷薇,感情怎么能试探呢?” 白蔷薇看着兰雅,盯着兰雅的眼睛。 难道她被自己给骗住了? 白蔷薇打起来精神:“兰姨,我年轻,不懂这些。” “兰姨,后来苏政委趁我出差,找到阮樱。” “他们俩就领了结婚证。” “我知道,淳光心里还有我。要不然,他也不会趁我出差的时候领结婚证。” “兰姨,我还爱着他。爱得深啊。” 白蔷薇扑在兰雅的膝盖上,痛哭不已。 兰雅拍拍她的肩膀,没说话。 怎么通知叶淳光呢? 白蔷薇抬头:“兰姨,我看到阮樱就嫉妒,就后悔啊。” “我还想嫁给淳光,和他白头到老呢。” 兰雅叹气:“不可能了。蔷薇,他不会回头了。” 白蔷薇擦干眼泪:“兰姨,我是出于嫉妒,才扔了个花盆。” “这不是我的错。” “都是我爱他啊。” “更何况,他们两个都还好好的,没受大的影响。” 兰雅在心里咬了咬牙。 你把我儿子砸伤昏迷,还说“他们还好好的”? 简直没人性。 这人是没救了。 她还是叹气:“蔷薇,你想我做什么?” 白蔷薇来了精神:“兰姨,你只需要让淳光撤掉这个案子,就说他搞错了,他不起诉我。” “兰姨,他最听你的话。只要你开口,他一定会同意的。” “你放心,只要他撤案,我一定离开津海省,去南方谋生。” 她眼巴巴地看着兰雅。 兰雅愣住:“你会离开?” 白蔷薇点头:“嗯,我不会打扰他们的幸福。兰姨,你信我,我从来都没骗过你。” 兰雅沉默了一会儿:“蔷薇,其实你可以不回来。你可以隐姓埋名,或者去消息闭塞的地方生活。” “你难道不想想,你伤害的是我儿子,是我唯一的儿子。” “他现在头上还缠着绷带。” “你和我求情?你觉得我会让你逍遥法外?” “我是一个母亲,其次,我才是你的阿姨。” 她盯着白蔷薇,把手从白蔷薇手里抽了回来。 白蔷薇眼角一寒,随后赶紧擦掉眼泪:“可是,兰姨,淳光他没死,没死啊。阮樱也好好的,没受任何伤。” “淳光伤后,我还去看他。医生也说了,他没大碍。” “如果我进了监狱,那就是一辈子的事儿。我一辈子都不会翻身了。兰姨,我是你看着长大的,你就这么狠心,眼睁睁看着我东躲西藏?” 兰雅脸色变冷:“蔷薇,我只说一句:法网恢恢。你现在如果去自首,法院说不定不会让你蹲监狱。毕竟,他俩都还好端端地活着。” 白蔷薇眼角闪过一丝歹毒。 看来这个兰雅是说不动了。 她只好来硬的。 她才不要隐姓埋名,躲到消息闭塞的地方去过一辈子。 “兰姨,我奉劝你说服叶淳光撤案,要是这件事传扬出去,对叶淳光的名誉不好。” “他还在上升期。你想想,他的前未婚妻扔了花盆,要砸死他。这可不是什么好新闻。” “这是他脚踏两只船,作风有问题。” 兰雅冷冷拍了一下茶几:“闭嘴。白蔷薇,我今天才发现,你竟然这么恶毒?我看你的作风才有问题。不,你是品德有问题。你简直颠倒黑白。” 白蔷薇“噌”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来一根长长的针管,那针头泛着蓝光。 “兰姨,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就让你乖乖听话。” 兰雅立刻站起来:“白蔷薇,你要干什么?” 白蔷薇懒洋洋笑了:“兰姨,这里面是重金属。只需要那么小米粒那么大的剂量,你就会脱发,呕吐。” 兰雅大惊:“白蔷薇,你可别乱来。” “你这是真正的犯法。” 白蔷薇歪了歪脑袋:“是么。那么你就听我的。立刻去前台给叶淳光打电话,让他马上撤案。要不然,我就是一针。” 砰砰砰。 突然有人大力拍门。 同时还有人喊:“妈,你开门。” 是叶淳光。 同时还有阮樱的喊声:“妈,开门,我们有急事找您。” 白蔷薇一下抓住兰雅的衣领,低声说:“说,你睡了。” 兰雅倒是不着急了:“哦,不是说让我劝淳光撤案?” 第71章 抓到了 叶淳光和阮樱在十几分钟前就到了招待所楼下。 叶淳光关心则乱,立刻就要上楼。 阮樱拉住他:“我们去妈住的那间屋子下面听一听。” 他们到了一楼后面,看到兰雅房间的灯开着,窗子也开了一条缝。 听不到里面的声音。 从一楼到三楼都连着灯,而兰雅,在四楼。 四楼上头的五楼,黑着灯,没有人住。 桂旭东也到了。 “怎么回事儿?” 叶淳光就等他过来呢。 “白蔷薇有可能在我妈房间里。” 桂旭东一脸惊讶。 “白蔷薇,她和真敢!胆子不小。” “桂队长,你从五楼窗口爬下去,保证我妈人身安全。” “白蔷薇,不重要。” 叶淳光脸色发黑,眉目森冷。 语气带着朔风。 桂旭东一听这话,点头而去。 不就是从五楼窗口倒立爬下去吗? 这活儿,他擅长。 叶淳光看着小王:“愣着干什么?你们桂队长冲动,你要护好他。” 小王两脚一并:“是,队长。” 他拔脚追了上去。 叶淳光拉住阮樱的手,等在原地。 两分钟过去,五楼的灯亮了。 叶淳光和阮樱都抬头看。 果然,桂旭东的脑袋从窗口露出来。 他两手扳住窗棱就要跳。 小王吓得心都快飞出来了。 这怎么能行。 一点儿保护措施都没有。 他扑过去,抱住桂旭东的腿,“队长交代,不能冲动。” 桂旭东被气笑了:“松开。这么点儿距离,你小看我。” 小王:“不行,必须挂安全绳。” 桂旭东怒:“这个点儿,你让我去哪儿弄个安全绳?” 小王大叫:“我包里有,我随身带。” 桂旭东闭了闭眼。 从五楼到四楼,也就三米的距离。 真是……浪费时间。 小王给他套上安全绳,桂旭东这才从五楼的窗子里爬下去。 果然,白蔷薇在兰雅房间里,两个人在说话。 桂旭东立刻给叶淳光打手势。 叶淳光拉着阮樱的手就往楼上跑。 “白蔷薇果然在。” 阮樱跟着叶淳光上了四楼,开始敲门。 桂旭东就看到白蔷薇一下拿出来一个注射器。 说什么重金属。 他悄悄推开窗子,解开安全绳,冲小王打了个手势。 小王把安全绳收走了。 门外的敲门声更响亮了。 “阮樱,闪开。” 叶淳光抬脚就踹。 嘭。 木门晃了晃。 白蔷薇高喊:“叶淳光,只要你撤案,我就让兰姨出去。否则,我给兰姨打针了。” 这明晃晃的威胁。 叶淳光喊道:“你别乱来。你开门。” 这是实木门,很厚重。 这边的动静这么大,隔壁几个房间的人都出来看热闹。 一大群人乌泱泱地挤在旁边。 兰雅冷笑:“白蔷薇,你跑不了了。” 白蔷薇针头对准兰雅的大腿,“谁说的?这玩意儿,只有尽快解毒,你才会好。要不然,你只会死。” 有人冷冷一笑:“白蔷薇,我终于找到你了。” 白蔷薇大惊:“桂旭东?” 桂旭东不等白蔷薇有所动作,一脚踢过来,白蔷薇被踹倒。 针管被扔到了一边。 桂旭东膝盖压住白蔷薇:“兰姨,去开门。” 兰雅惊魂未定,脸色苍白:“哦,哦。” 叶淳光见了兰雅就问:“妈,您没事吧?” 兰雅摇了摇头。 阮樱扶着兰雅的胳膊:“没事了。兰姨,没事了。” 白蔷薇拼命挣扎:“放开我,桂旭东,放开我。我是叶淳光的未婚妻。你敢这么对我?” 桂旭东几乎认为,这人是不是精神上出了幻觉? 队长早就结婚了好不好。 阮樱扶着兰雅:“妈,不要靠近,让叶淳光处理。” 叶淳光说:“桂旭东,把白蔷薇押送到公安厅。不要浪费时间。” “是,队长。” 白蔷薇叫道:“叶淳光,这事儿闹大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别忘了,你现在是上升期,你名誉重要。” 叶淳光冷冷扫了她一眼:“桂旭东,愣着干什么?把她捆起来,堵住嘴巴。” 小王跑进来,拿了毛巾就要塞住白蔷薇的嘴。 白蔷薇:“叶淳光,我爱你,我是爱你才……” 叶淳光打断她:“爱我就要砸死我?” 白蔷薇急了:“我没砸你,我砸的是阮樱!” 周围的看客们都摸着下巴。 “哦,这女人还真是情深义重哦。” “什么呀?话可不能这么说。爱人家就要把人家老婆砸死?这是哪门子的爱?” “这明晃晃的是破坏人家幸福好不好。” 叶淳光目光如刀,射向白蔷薇:“白蔷薇,你的爱,我消受不起。” 白蔷薇突然瞪大了眼睛:“你,你能听到了?” 叶淳光冷冷一笑:“是啊,白蔷薇。我还得感谢你这一砸,加快了我头部瘀血的扩散速度。要不然,我还要等。” 白蔷薇嚷道:“那你还送我去公安厅,你这人,怎么就这么不讲理?” 叶淳光看着桂旭东:“桂队长,你还等什么呢?” 桂旭东一把捂住白蔷薇的嘴,小王把她双手捆好,两个人把白蔷薇扭走了。 阮樱关上房门,问兰雅:“妈,你没事吧。她没怎么您吧?” 兰雅指着地上的针管:“我没事儿。淳光,地上的针管有毒。白蔷薇说里面是重金属,要注射到我体内,威胁我。” 叶淳光带了手套,把针管装入一个塑料袋:“阮樱,带妈去我病房住。这里是现场,不能住人。” “我这边和桂旭东去公安厅。把这针管送过去化验一下。” 阮樱和兰雅一起下楼。 闹腾了半夜,医院的领导都惊动了。 阮樱让兰雅休息,她和领导简单说了说刚才的事情。 医院的几个领导,包括白蔷薇的直接上司,听了都很心痛。 “白同志看着挺文静,怎么就这么疯狂?” “我们这就去公安厅一趟,顺便看看那个针管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要是重金属,那白同志就不是一般的犯罪了。” 他们医院的重金属都是在实验室保险柜里存放。 白蔷薇是怎么拿到的? 当然了,这些事情,阮樱就不管了。 她只负责兰雅的安危。 兰雅就躺在病房的沙发上睡了。阮樱守着她,一夜没睡。 第72章 这就是人性 叶淳光和桂旭东是在半夜回来的。 阮樱小心地关上房门,问:“怎么样?” 叶淳光站在走廊上:“招了,目前在行政拘留。” 他闷着脑袋站在窗边,只看外面的夜色。 阮樱就看桂旭东:“桂队长,她为什么这么做?原因呢?” 桂旭东瞥了一眼叶淳光:“爱让她嫉妒,嫉妒让她失去了理智,恨让她闭上双眼,冲动之下,她上了天台,扔了花盆。” “就这么简单。” 阮樱:“……” 这要人命的简单啊。 要不是自己和叶淳光命大,早就死在花盆下面了。 “那会怎么定罪?” “这个还不知道。”桂旭东说:“针管里面的东西还要化验,等化验结果出来后,公安才会上报法院,让法院宣判定罪。” 阮樱点头:“这就说,以后和我们没关系咯?” 叶淳光这才抬头:“阮樱,我们进去休息吧。桂旭东,这件事的后续,你盯着。” “是,队长。” 小两口蹑手蹑脚进了病房,兰雅依旧睡着。 阮樱让叶淳光睡床,她坐一会儿就行。 叶淳光哪里会依她:“一起睡吧。妈要是知道我一个人睡觉,会骂我。” 阮樱也真困了,很乏。 “好,明天你早点儿叫我。” 两个人一起睡着了。 兰雅醒得早。 走廊上已经有病人在那早饭。 她起来一看,好家伙,自己儿子和儿媳妇挤在一张小病床上睡得正香。 兰雅心疼儿子,也心疼阮樱。她轻手轻脚出了病房,守在门口。 就让两个人多睡一会儿。 桂旭东带着小王过来了。 “兰姨,队长醒了吗?” “没,睡着呢。” 桂旭东挠头:“兰姨,让他们去车上睡。基地那边还等着呢。我们俩都不在基地,苏政委都快炸毛了。” 兰雅没办法,只好推门进去。 叶淳光已经醒了。 阮樱也醒了,拿了东西去楼下办理出院手续。 小王则开始搬东西。 叶淳光问兰雅:“妈,跟我们回基地住段时间。你一个人也没意思,去海边走走,散散心。” 兰雅见阮樱没回来,拉着儿子说话:“我得跟你们回去一趟。” “阮樱身边那些人问题不少。有些话,她不能说,得我来说,我来挡。” “她那个亲妈,心狠手辣,刚生下阮樱就抛弃了她。她那个养母,虐待阮樱,并且还放纵子女虐待她。我听了都想扇她几巴掌。” “阮樱现在要去念大学,那些人肯定不想她好。” “他们会眼红,会嫉妒,会恨。” “还有那个吴天。他都干得出来些匿名信这种事儿,你说说,他的家庭教育能好到哪儿去?” “阮樱一个人,对付不了这么多浑蛋。她看着坚强,其实心软得很。我得护着她。” 叶淳光大喜:“谢谢妈。” 兰雅翻了个白眼:“这还用你谢?你和阮樱赶紧生了娃娃,就是最好的感谢了。” 叶淳光点头:“嗯。不过,她还小,生孩子这事儿过两年再说。” 一行人乘车出了省城,直奔基地。 兰雅很惆怅:“我好几年没去过基地了。也不知道你们苏政委和张芥还记不记得我。” 阮樱就笑。 她和兰雅还不熟悉,又是婆媳关系,不能随意搭话。 叶春光说:“妈,他们肯定记得您。放心。” 兰雅叹气。 她心里有事。 她出身不太好,叶淳光的父亲叶进就在那个动乱时期和她离了婚。 离婚后,叶进很快另娶,生了个儿子,比叶淳光小两岁。 听说也是军校毕业,前途大好。 叶进是军人出身,不过文化程度不高,职位一直没怎么往上走,目前已经退居二线。 那个儿子,叶淳和,也要进基地实习。 叶进就给兰雅打电话,意思是让叶淳光照顾着点儿叶淳和。 毕竟是两兄弟。 两人离婚后,这还是叶进第一次给她联系。 还是让自己儿子照顾他的儿子。 兰雅闭了闭眼睛,看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 在军队里照顾人,如果是打仗的时候,说不定就要让叶淳光去替叶淳和去死。 这绝不可能。 所以,这才是她去基地的最深原因。 说什么要去基地实习,不过是想借叶淳光的位置,站在叶淳光的肩膀上,抢食叶淳光的红利而已。 什么替阮樱挡一挡那些不开眼的亲戚那些,都是表面的理由罢了。 说起来,她还是疼儿子,不疼儿媳妇。 兰雅叹气。 没办法。这就是人性。 车子在傍晚到了基地,一行人下车,进家。 阮樱看着小院,这里可真舒服,真温馨。 难怪人们常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房子只有两间,怎么睡? 叶淳光跟着她进来:“不用发愁,我来的路上都想过了,隔壁陈大姐的院子空着,让妈去那边住一段时间。” 阮樱有些担心。 还没分家,就要老太太一个人住:“这行吗?” “当然行。妈一个人住习惯了,她还喜欢这样单独住一个院子,离我们又近,又不受人打扰。” “桂旭东已经去后勤拿钥匙了,等会儿我们收拾一下,想让妈安顿下来再说。” 阮樱也没其它办法,只好如此。 她忙着做饭。 总算可以自己做饭吃,不用再吃食堂了。 从省城回来路上,中间休息的时候,她就从路边摆摊的老农那里买了些菜和鸡蛋,今天晚上简单对付几口。 一个西红柿炒鸡蛋,一盆醋溜土豆丝,一个小白菜,再来一碗紫菜蛋花汤。 看在桂旭东也要在这里吃饭的份上,阮樱还加了个菜:煎了是个土鸡蛋。 每个人一碗手擀面,劲道入味。 桂旭东根本不用碗吃饭,而是用凉拌菜的小盆子,“面条多些,再来些。” 那面条都快堆成小山了,他还看着锅里的。 幸好小王已经被打发走了,要不然,这一锅面条还不够这两个人造的。 她给桂旭东4个煎鸡蛋,叶淳光四个煎鸡蛋,剩下的两个,她和兰雅分了。 叶淳光和桂旭东狼吞虎咽,吃光了面条,锅里的面汤也抢着喝光。 似乎连盘子都不用洗,因为都被两个人拿面汤冲干净喝掉了。 兰雅一边笑一边心疼。 “你们平时都是怎么吃饭的?怎么都跟没吃过饭一样。” 桂旭东没有任何不好意思:“兰姨,你还没吃过阮樱做的海鲜,那可是一绝。对了,阮樱,明天去捡海货,叫上我。” 兰雅一听,立刻举手:“我也去。” 叶淳光不同意:“她很累,这几天一直照顾我,没休息过来。” “桂队长,你叫上张老师,带着我妈去捡海货。” 桂旭东一听:“行,没问题。张老师的手艺也不错。” 阮樱的确很累。 叶淳光也没让她帮兰雅收拾房间,直接让她休息。 阮樱倒头就睡。 第73章 见了亲爸也不叫人 叶淳光安置好兰雅后,立刻和桂旭东去了苏爱国家里。 苏爱国和张芥都在家里等着他们过来汇报呢。 桂旭东问:“你恢复听力这件事,怎么和苏政委说。” 叶淳光浅浅一笑:“给他们一个惊喜。那老家伙天天黑着张脸,吓唬吓唬他。” 桂旭东一脸鬼笑:“行。” 张芥来开门,让两人进去。 叶淳光却不进门,反而拉张芥出去,三人在门外说话。 桂旭东还贴心地关上大门。 张芥急了:“咋啦这是?阮樱出事了?” “快说啊。” 叶淳光清了清嗓子:“婶子,这是阮樱给您和政委买的礼物,希望您喜欢。” 张芥拿过去,接着问:“买的什么这是?” 叶淳光说:“布料,阮樱说这些布料基地这边买不到,让您给政委做衣服穿,都是毛料,挺括。” 张芥又看另外一个小包:“这里是什么?给我的?” 叶淳光几乎要笑出来:“是,阮樱挑的,说您喜欢小碎花,买了两块,一块粉蓝,一块粉紫色。” 张芥笑:“好,摸着就舒服。” 她突然瞪大眼睛:“你能听到了?” 叶淳光笑:“嗯。” 张芥伸手就打过去,“听到了还不告诉我。好你个叶淳光,我打断你的腿。” 叶淳光缩在门边:“嘘,嘘,我还要吓唬老政委呢。” “吓唬谁?” 威严的怒问传来。 苏爱国一直在等叶淳光过来汇报工作,他本来是请的婚假,只给了他七天的假。结果这小子又是受伤又是住院的,搞了十来天,中间还把桂旭东弄走。 负责基地具体事务的大队长和副队长都离开了,他和彭师长只好盯着基地。 基地的工作非常繁琐,每一件事都要细心耐心。 而他和彭师长,年纪都大了,干得比较辛苦。 等啊等,两个人却不进门,反而在外头气张芥。 所以,他才怒喝了一声。 桂旭东立刻跳到苏爱国身后。 给老政委惊喜什么的,还是让大队长一个人面对吧。 张芥哈哈大笑:“老苏,有个好消息。淳光这小子恢复听力了。” 苏爱国一愣,随即黑着脸:“叶淳光,进来说话。” 桂旭东立刻低头让路。 让这小子说什么“给老政委一个惊喜”,这下好了,不挨骂就不错了。 叶淳光两脚并拢:“是,政委。” 苏爱国捂住耳朵:“干嘛,老子没聋。” 张芥喜滋滋地进了房间,欣赏她的布料。 隔壁传来苏爱国的大嗓门:“不着调。这么大的事情,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 “还有你,桂旭东。” “你们俩没一个好东西。” “都给我站军姿。” 叶淳光和桂旭东胸口一挺:“是,政委。” 苏爱国气哼哼地走了。 张芥抖了抖布料的小包袱,从里面“哗啦”滚出来十几盒香烟。 红彤彤的包装,看着就喜庆。 都是“红塔山”。 中间还有一个小信封。 张芥看了看苏爱国,苏爱国则拿起来那个小信封:“这小子耍什么鬼?” 拆开信封,却是阮樱写的: 苏政委, 香烟有害健康,慢点抽哦。 另:这是叶淳光选的,最贵的最好的。 苏爱国乐了。 “瞧瞧,还是人家姑娘会办事。你看看隔壁那俩,只知道气人。” 张芥收拾好香烟,数了数:“十八盒,这得花不少钱。” 苏爱国拿了一盒香烟,放在鼻端闻了闻:“好,这烟香。” 他抽出来一支,小心的架在耳朵上,然后把那盒烟交给张芥:“收好收好。” “还算那小子有良心。” 张芥趁机说:“他们刚从省城回来,淳光才刚刚痊愈。等以后有机会罚他们,现在让他们先回去休息。” 苏爱国挥了挥手。 张芥立刻去了隔壁:“干紧回去歇着吧。这顿罚先记下。” 叶淳光和桂旭东笑嘻嘻地看着张芥。 桂旭东问:“婶子,那个,烟?” 张芥递给他一盒“红塔山”,“赶紧回去。” 桂旭东立刻拉着叶淳光滚了。 第二天,阮樱伸了个懒腰,终于睡醒了。 院子里传来浓郁的香味。 是新鲜的蒸螃蟹。 这种刚从水里捡回来的螃蟹,清蒸最好吃。 不仅没有任何的腥味,还更加鲜美。 她从床上一跃而起。 “张淼。” 果然,张淼在厨房里应了一声。 阮樱跑到厨房里:“我就知道,一定是你做饭。” 张淼笑:“我们捡了不少好东西,猫眼螺、青口贝、海螃蟹和一堆大虾。这些清蒸最好吃。” “大早上的也不方便红烧。所以我就没等你,直接开蒸。” 阮樱说:“你可不知道,我在省城根本吃不到这么新鲜的海味,馋坏了。” “我来调汁。” 连个合作,不一会儿,早餐就好了。 一个八仙桌,摆得满满的。 叶淳光陪着兰雅进来:“妈,尝尝。” 张淼捏了个螃蟹:“兰阿姨,叶队长,我得回去了。你们吃吧。” 她在幼儿园上班,是要提前一个小时到的。 阮樱拿了个小包追了出去:“张淼,这是给你买的。回去再看。” 张淼刚要说谢谢,阮樱拦住她:“不用说谢。要不然我要生气了。” 张淼这才快步走了。 一顿早餐,把兰雅的胃给收买了。 “好吃,真好吃。鲜、嫩,还不腥。” “张淼手艺好。” 叶淳光就说:“妈,您还没尝阮樱的手艺呢。” 这是不满意,兰雅只夸了张淼,没夸自己媳妇。 兰雅就笑:“这调的汁也好,酸酸的,没有这个调味,这螺肉还真不好吃。” 桂旭东听了,指着叶淳光哈哈大笑。 早饭后,叶淳光和桂旭东自去上班。兰雅也回了隔壁的院子,她为了捡海货,天还不亮就起床了。 要补觉。 所以,小院子里就剩下了阮樱。 阮樱也想补觉。 却有人拍门。 阮樱开了门,这人谁啊。 不认识。 “您找谁?” 来人四十来岁,架着副黑框眼镜,穿着藏蓝色的中山装,看着一本正经。 他手里拎着一个黑皮包,脚上踩着一双黑皮鞋。 看到阮樱,他没说话,只上下打量着阮樱。 阮樱有些不耐:“你找谁?” 那人听出来了。 “阮樱,我是你爸。” 阮樱一愣,后退一步:“我爸是阮三亩。” 她反手就要关门。 那人拦住门:“阮樱,我是你亲生父亲吴生福。” “你别关门,我就来看看你。看看你长啥样。” 阮樱奋力推开他的胳膊,用力关上门,随后拴上门栓。 吴生福嗓门大起来。 “你这个孩子怎么这样?见了亲爸也不叫人?还把你亲爸关在门外?” 第74章 算是及格 吴天的事情暴露后,他心头狂怒,把陈香打了个半死。可是事情已经如此,他也只能接受。 吴天的事情,家里的老太太也知道了。 老太太当即就要把吴天赶回阮家,奈何吴天不同意,他赖在吴家不肯回去。 陈香也天天哭哭啼啼,却不肯承认错误,是她也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多分到些家产才这么做。 自古以来,儿子继承家业。 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 吴生福现在看到吴天就烦闷,一直想见见自己亲生女儿。 他今天鼓起勇气,终于来了基地大院。 找到阮樱。 没想到,却被阮樱关在门外。 这个女儿,长得好。 难怪被人挑中,嫁给了一个前途无量的军官。 “阮樱,你开开门,爸爸就和你是说说话。” 吴生福急了,大力拍门。 “阮樱,开门,你妈妈知道错了。”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喂,小声点儿,你想把大院里的人都吸引过来,看阮樱的笑话?” 吴生福回头一看,是个五十来岁的妇女,一看人家的打扮,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这人笑吟吟地看着他,非常礼貌得体:“你是?” 吴生福不敢大意。 越是这样不露声色的人越得小心对待。 “您好,鄙姓吴,吴生福。是阮樱的亲生父亲。敢问您是?” 兰雅浅浅一笑:“哦,吴先生哦,我是兰雅。我就住在隔壁。” “实话告诉您吧,我是阮樱的婆婆。” 吴生福顿时一愣,一双眼睛打量着兰雅。 这人打扮得体,说话非常优雅,一看就是有教养的人。 “哦,哦,亲家母。” 兰雅淡淡点头:“吴先生,您跟我进来说话。” 她轻轻拍门:“阮樱,开门,让我们进去。” 阮樱其实一直在门后偷听这两个人说话。 她没想到,这个自称是她亲生父亲的人,竟然来得这么快。 她也想过,吴家的人会来找她。 谁不渴望亲情呢。 不过,她对那个叫陈香的母亲并不抱太大的希望。她能做出来把亲生女儿给人家儿子交换这种事,还能叫个人吗? 这个叫吴生福的亲生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她把门开了一条缝,让兰雅进来。 兰雅拦住她,“吴先生,请进。” 又交代阮樱:“阮樱,去泡茶。” 阮樱点头:“好。” “吴先生,您是来看阮樱的,还是有其它事?” 兰雅试探地问。 吴生福叹了口气,把手中的黑色皮包放在桌上,皱着眉头:“亲家母,不瞒您说,这件事,我也才知道。” 他捏着额角,似乎不敢看人:“亲家母,我已经教训过我家那口子了。把她打得下不来床。这等换子女的事情,天打雷劈。” “她生孩子的时候,我不在家。她为了那点儿家业,竟然……” “换来的儿子,在吴家吃香喝辣,接受良好的教育。” “而我的亲生女儿,却在阮家被虐待。” “听说,那家人的儿子还要卖掉我女儿还赌债。简直不是人啊。” 吴生福的嗓音有些暗哑:“作为父亲,我对不起我女儿。” 阮樱站在门口,垂着脑袋不吭声。 兰雅跟着叹了口气:“这都是做人父母的罪孽,她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婴儿,什么都不知道,就要承受成年人的贪欲带来的痛苦。” “你虽说在外地,可你回来后,就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吴生福长叹一口气:“当时动乱,我家很受牵连。我被送到几百里外的乡下,根本回不来。” “等我回来,吴天都上初中了。” “我也没想到,陈香竟然做出来这种事。” 阮樱拎着水壶进来,给兰雅和吴生福倒水。 兰雅把阮樱拉过去,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吴先生,我们阮樱现在很好,你也看到了。她有一个宠她护她的男人,暑假后就会去上大学,以后前途无量。” “所以呢,你们吴家,能做到的就是不拖她的后腿,别再弄什么幺蛾子,我们家就烧高香了。” “至于你们吴家的家业什么的,我估计,你家老太太也不会分给一个没见过面的孙女。我们也不稀罕。” “没有你们,我们阮樱也能过得很好。” 她说得轻描淡写,可是吴生福却被羞辱得脸色通红:“亲家母,我知道,这些我都明白。来之前,我都想好了。” “只要我女儿健健康康的,平平安安的,我就是死也能瞑目了。” “我来,就是想看她一眼。看她好好的,我也就放心。” “我学的是考古专业,等过了这阵子,我还要到西北去上班。” 阮樱一愣,第一次抬头看吴生福。 他好老了。 一脸抬头纹,头发也是花白的。 脸色也不太好看,有些消瘦。 一双大手青筋暴露,粗糙,骨节有些微微凸起。 这是常年拿锤子和铲子的手。 只是,那双眼睛带着些慈爱,看着自己。 那双手,动了动,随后捏紧。 他很紧张。 阮樱心里一软,眼角有些发酸。 阮三亩从来都没这样看过自己。 都是斜着眼看自己,里面都是尖酸刻薄。 吴生福看到阮樱看了自己一眼,似乎很兴奋。 他搓了搓手,试探地喊了句:“阿、阿樱。” 阮樱没吭声。 兰雅却端起来茶杯给吴生福:“亲家公,喝茶。” 吴生福赶紧接过来:“您也喝、喝茶。” 他喝了口水,拿起来桌上的黑色皮包,从里面拿出来一个小手绢。 “我这做父亲的失职,本来没脸面见女儿。可是我私心颇重,一直想见见他。这里面,一个存折是我工作十来年的积蓄,本来这次回来,是要给家里。” “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儿,我的钱,自然都给我女儿。” “这存折里还有一笔钱,是我家里的存款,算是给我女儿的嫁妆。” 他向前递了递。 阮樱不接。 她想哭。 那一句:“自然都给我女儿。” 说得那么慈爱,那么柔和,柔和得她想哭。 她的心,本来已经是一块冷硬的石头,这两辈子,都是冷硬的石头。 现在,她有了叶淳光,有了兰雅,还有了吴生福。 她本来以为,是陈香和吴生福一块儿把她给换了。 谁知道,吴生福毫不知情。 他这个父亲,算是及格吧。 阮樱抱着兰雅的胳膊,趴在她肩头,低头不看吴生福。 那眼泪却吧嗒吧嗒地掉下来。 吴生福急得放下那个小手绢,从中山装口袋里摸出来一块手绢:“是爸爸不好,爸爸不该来……” 兰雅接过去那手绢,给阮樱擦泪。 那块手绢都破了好几个洞,丝丝缕缕的。 阮樱放声大哭。 这是两辈子的泪,都在这一瞬间给涌了出来。 这些泪水争先恐后,你争我抢,如同黄河决堤一样,一股脑东流而下。 吴生福站起来,粗糙的大手轻轻拍打着阮樱肩膀,随后摘下来眼镜,拿手背抹了下眼睛。 兰雅叹气。 都是苦命人。 一个,刚刚生下来就被换掉。 另一个,被欺骗了十七八年。 第75章 亲家公还有些家底 兰雅和吴生福静静等待了一会儿,阮樱终于压抑住她的伤感,渐渐恢复了平静。 她擦干眼泪,把那个手绢捏在手里。 这是用了多少年的手绢。 “你坐吧。” 她抽抽噎噎地说。 吴生福坐下:“阿樱,没事儿,都过去了。” “看到你嫁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今后,你和叶队长好好过日子。” “这世上,没啥过不去的坎儿。等过去了,回头看看,那些问题都不值一提。” 阮樱点头。 这道理,她自然懂。 可是这是来自亲生父亲的叮嘱,她一定要点头。 兰雅也不客气,拿了包着存款折的小手绢递给阮樱:“收好。” 阮樱摇头:“我不要。我自己有钱。” 兰雅瞪眼:“我知道你有。这个钱,是吴家欠你的,你要收好。” 吴生福也说:“这就是给你的,我的东西,自然不给外姓人。” “你从小受苦,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失职。这点儿小钱,算是一点儿弥补吧。” 他半垂着脑袋,不太敢看阮樱。 “你奶奶,你还没见过,你不了解她。” “她受旧社会的荼毒,思想老化。她的那些财富,应该都会给你大伯一家人。我们拿不到多少。” “所以,爸爸给你的,你就好好收着。” “记住,谁和你要,都不行。这就是你的。是我给你的。” 阮樱这才接了那存折。 吴生福说了一阵子话,就要回家。 “阿樱,我这次来就是看看你。看到你很好,婆家也不错。我就放心了。” “我是请了年假回来的。过几天我就要回西北。那边还等我回去干活。” “你、你好好的。” 他大手摸了摸阮樱的发梢,随后要走。 “等等。” 阮樱轻轻说了一句。 她扭身进了卧房,不多时出来,递给吴生福两个大方格手帕。 这是她在省城给叶淳光买的。 买了好几个,现在,她送给吴生福两个。 吴生福一下笑了。 “好,懂事。” 兰雅送他出门,阮樱脚下似乎生了钉子,就站在门口看着吴生福骑车子走了。 兰雅拉了拉阮樱:“行了,有这么一个父亲,也算是好结局。老天爷总算看到你受的苦。” 阮樱强忍着泪花,跟着兰雅进了房间。 兰雅打开存折看了一眼:“没想到,亲家公还真有些家底。” 阮樱看了一眼,存折上一共有2万多块钱。 其中一万块是昨天刚刚存进去的。 兰雅再次看了一眼,诧异地说道:“啧啧,你这位亲爹还真疼你。这是他的工资卡。” 阮樱一愣,拿过来存折看。 果然,真的是存款折。 每个月都有工资进项。 每个月的工资还不少。 每年年终还有奖金。 十来年的一个存款折,厚厚的十来页。 阮樱拿着存款折就往外头跑。 吴生福把存款折给了她,那他还怎么过日子? 他还要去西北,这下连路费都没有了。 这人怎么这么傻? 难怪被陈香那个人给骗了十七年。 可惜,已经看不到吴生福的身影。 兰雅追了出来:“别追了。他不是还要待几天吗。等明天或者后天让叶淳光也见见他,毕竟是老丈人。顺便给他点儿生活费和路费。” 她倒是非常满意。 娶儿媳妇吗,也要看看她的血脉。 这个吴生福,虽然老实,胜在知道对错,也很善良。 还是搞考古的大学生,看那收入应该是个专家。 将来自己外孙的资质应该不错。 想到这儿,兰雅高兴地哼着小曲儿了,进了隔壁小院。 阮樱就一个人坐在床边发愣。 有这样一个父亲,她满足了。 想到吴生福过几天就要回西北。陈香被他打了,估计也不会给她准备行李。 得,这事儿还得自己来。 他的手绢都破成那样了还在用,估计内衣那些东西,都得换。 阮樱把存折收好,看了看时间,骑着车子去了镇上的供销社。 她要给吴生福准备些行李。 一路上,她默默地把要买的东西想了个遍。 到了供销社,她就是扫货。 东西多了也不行,多了不好带。 她只买那些轻便好带的:毛巾、袜子、男士的秋衣秋裤一口气买四套;手绢直接买了十个,把人家柜台里面的手绢都给买光了;买了毛衣毛裤,西北那边可冷得很…… 买了香皂、肥皂,连梳子和剃须刀都买了好几把。 外套和裤子,专门捡厚的防风的买。这些衣服也贵,她也不心疼钱,每样都买两套。 一不小心买多了。 最后又买了个大的行李箱才勉强把这些东西都给装进去。 她骑着自行车,让供销社的人把行李箱栓在后座上,这才心满意足。 出了供销社,路过公安局,一眼看到一个陌生的男孩站在大门口。 他很面熟,可是阮樱却不认识他。 他身边站着个四十来岁的妇女,打扮得很干净,拎着黑色的小皮包,穿着黑色的坡跟皮鞋。 手上戴着金戒指。 这身打扮,全镇都没几个。 阮樱瞥了几眼,没理会他们,径直骑车过去。 那个男孩叫道:“阮樱,停下。” 阮樱停下车子,疑惑地看着他:“你认识我?” 男孩冷冷一笑:“我叫吴天。” 阮樱皱眉:“是你?” 吴天快步走过来:“是我。” “我父亲给了你多少钱?你买了这么多东西,还用这么好的皮箱装!” 那个妇女也跟着过来,站在吴天身边:“你、你是阮樱。” 阮樱不语,只看着她。 那个妇女心虚地低了低头,随后抬头:“你爸爸是不是把家里的存折都给你了?我跟你说,那可不行。那是家里压箱底的钱,你不能用。” 阮樱明白这女人是谁了。 是陈香。 自己的亲生母亲。 她摆正心态,把心包裹成一个冷硬的外壳:“陈香,我不能用谁能用?难道是你这个被自己男人打得下不来床的女人嘛?” 陈香可没想到阮樱嘴皮子这么厉害。 阮家的人不是说,阮樱胆小怕事,唯唯诺诺吗? 她的背怎么挺这么直? 她的眼神怎么能这么凌厉? 吴天拦住陈香,眼神阴暗地盯着阮樱:“你一天都没在吴家尽过孝道,脸皮怎么这么厚?她是你妈,你说话这么难听?阮家不是送你上了高中?你书都白念了?” “你还被海洋大学选中,要去念大学。” “呵,就你,不够丢人现眼的。” 阮樱放好自行车,冷冷说道:“我丢人现眼?是谁刚刚从公安局里面出来?” “是谁为了自己心里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小心思,不想回阮家那个猪圈一样的家,连写三封匿名信?” “结果呢,呵呵,被公安局收押。怎么,这段时间,在里面过得不错吧?” 对付这种人,你不能讲道理。 讲道理就是浪费时间,就是对牛弹琴。 就是虐待自己。 只能,朝着他的痛处,直接砍一刀。 果然,吴天的脸色变成了猪肝色,眼神也变得阴毒起来。 就这一点,就和陈香挺像的。 不愧是陈香带大的孩子。 吴天是恨啊。 东窗事发后,他被带到公安局收押,一直呆了十五天。 直到今天,第十五天的时候,公安局才让吴家来领人。 他前途和名誉尽毁。 今后何去何从,一片迷茫。 陈香一见到他就说吴生福把家里的存折都取光了,应该是给了阮樱。 他更加愤怒。 那些都是他的钱。 怎么能给一个在外面养大的女婴? 女人能干什么? 不过都是男人的附属而已。 没了钱,他能干啥呢? 吴家那个老太太,估计也不会认他了,不会分给他家产。 阮家,更加指望不上。 阮胜来在监狱里。而且这件事都不能说,说出去丢人。 阮三亩和刘香兰只知道要钱,阮荷更加眼皮子浅薄。 那一家人一次都没来看过自己。 所以,他只能靠着陈香,靠着吴生福。他知道,家里有不少存款,够他挥霍一阵子。 但是今天陈香过来接他回家,第一句话告诉他,吴生福,把家里的存款都给了阮樱,还把她打了一顿。 打不打陈香他不在意,他在意的是,那些存款。 他嫉妒。 嫉妒的心都疼了。 第76章 不如你给我些零花钱 吴天冷冷地看着阮樱,看着这个和自己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女孩。 她肤色粉嫩,眼神坚定。 如同一棵小白杨。 风吹不弯,雷击不倒。 她凭什么这么自信? 她在阮家那个环境里面长大,吃不饱穿不暖,要上学,要干活,还要捡海货。 她还可以上大学。 凭什么? 凭什么拿走属于自己的财产。 吴天眼神盯着阮樱,如同毒蛇一样吐着信子。 “我警告你,阮樱,你好好上你的大学。不过,你得把我爸给你的存款还回来。” 陈香小声说:“阮樱,你爸爸把家里所有的存款都给你了。他以后还要去西北上班。” “你说,家里怎么办?我们吃什么喝什么?” 这可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和自己说话,张嘴就是存款。 阮樱冷笑一声:“这位女士,你和我什么关系?我爸给我的钱,凭什么给你?” “凭你胆子大,敢把刚生下来的亲生女儿送人?” 陈香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指着阮樱:“你、你……” 阮樱没说什么,就那么冷冷地看着陈香。 陈香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孽障!我应该在你刚生下来的时候,就把你给掐死。” 吴天突然冷笑出声。 蔑视的,嘲弄的。 阮樱冷眼瞧去。 吴天耸了耸肩:“看我做什么?又不是我说的。” 啪。 吴天捂住脸颊:“你疯了?” 他被阮樱打了一巴掌。 阮樱学着他的样子耸了耸肩:“我看你不顺眼,所以就打了。不好意思哦。” 她也不想浪费时间,推了车子就走。 陈香拉着行李箱:“阮樱,只要你愿意,我接你回吴家。” “我可以让你改姓,改成吴樱。毕竟,吴家,才是你的家。” 阮樱淡漠一笑:“谢谢,没必要。你们两家,没有一个好东西。” “吴生福除外。” 陈香打的什么主意,她太明白了。 不就是想拿回去那笔存款吗。 那是吴生福给她的,她一分钱都不会还回去。 至于吴家,切。 谁稀罕。 一辆吉普车停在不远处,叶淳光从副驾驶上下来。 “怎么买东西也不等我?” 他似乎有责备。 阮樱灿烂一笑:“你不是忙吗。再说,这些事我一个人可以的。” 叶淳光早就看到了吴天和陈香,“没受欺负吧?” 阮樱一歪脑袋:“我欺负他们还差不多。” 叶淳光叫:“小王,搬东西。” 小王从车上跳下来:“嫂子,我来。” 他把自行车和行李箱都搬到车上去。 叶淳光冷冷扫了一眼吴天和陈香,扶阮樱上车。 他自己却走向吴天和陈香。 他个子高大,而吴天不仅矮,还有些瘦,有些年轻人没长成的味道。 在叶淳光面前站着。 很弱。 彷如绵羊对上狮子。 陈香不认识叶淳光,不过她看到刚才这军官拉着阮樱的手,自然明白这就是她女婿。 这女婿可真高大威猛,贵气十足。 开着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还有勤务兵。 这得是多大的官啊。 她立刻明白,这个女儿,她必须要。 陈香鼓起来勇气:“女婿,我是你岳母。这是你弟弟吴天。” 叶淳光眼角闪过一丝嘲弄: “吴天,你写匿名信的后果,你已经尝到了。” “是不是不太好吃?” 吴天畏缩了一下,低头没说话。 他被公安局行政关押了这么久,精神上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叶淳光的嗓音如同利刃:“陈女士,吴天,我警告你们,不要惹是生非。阮樱,不是你们能惹得起的。从今以后,你们离她远点儿。” “不要想打亲情牌,从阮樱身上获利。” “否则,后果,你们承担不起。” 他不再多说,扭身上车。 小王对阮樱说:“嫂子,我们队长是不是很威风!嫁人就得嫁给这样的男人。安全,有保障。” 阮樱连连点头:“嗯,说得对。你们队长天下无双。” 两个人都笑起来。 叶淳光一上车,那张黑脸就变了。 他柔和地问:“都给岳父买了什么?” 开车的小王手一滑,方向盘歪了一下。 天啦,这变化也太吓人了吧。 刚才还是雷霆万钧,现在变成四月春风。 叶淳光不太赞同阮樱:“岳父来了,都不让他在家里吃顿饭吗?不懂事。” 阮樱咬了咬唇,“当时我心情不太好。等我心情好了,他已经走了。” “他把家里的存款和他的工资卡都给我了,我还得还给他。” “换他干嘛?你看看吴天和陈香那个样子,哪一个像是好人?还不如你拿着,等他将来有需要,你再给他不就好了。” “有我在,陈香和吴天翻不出花来。” 阮樱眼睛一亮:“也行。我就给他一千块让他零花,当路费。” 叶淳光无奈一笑:“给一千当零花?你地主老财啊?给他两百块,也就可以了。” 自家媳妇的财产,必须守护好了。 阮樱吐了吐舌头:“那也行吧。我隔两个月就给他寄钱算了,免得他乱花钱。” 这已经是一个乖乖女的样子了。 叶淳光并不太在意钱,花钱也大手大脚的,对经济也没有概念。所以阮樱决定趁着这个假期,去沪市一趟。 把这几天拿到的钱都花光。 顺便把叶淳光的钱也花光。 她问叶淳光:“你还有多少钱?” 小王专心开车,却竖起来耳朵偷听。 听到这话,他已然忍不住:“队长有钱。都存着呢。” 叶淳光直接说:“都在箱子里,工资折子也在箱子里,你想花,直接拿就行。” 阮樱笑着问:“这么信任我?” 叶淳光点了点她:“当然。” 一直到基地小院,阮樱都没说话。 她在默默地算钱。 兰雅给了她十万,现在吴生福给了两万多,去掉零头,那么是十二万。 如果叶淳光有一万,那么就是十三万。 去了沪市,可以买几十套房子了。 到时候,要专门捡靠近市中心的房子,买两个单元。 这就是她以后的原始资本。 这四年,她会把这些房子出租,收租金当收租婆。 当然了,这些都要保密,不能让基地的人知道。 到了小院,阮樱忙着做饭,兰雅忙着欣赏她给吴生福买的东西。叶淳光问:“妈,这次你带了多少钱过来?” 兰雅瞪眼睛:“你想干嘛?你要就一分没有。” 叶淳光呵呵一笑:“妈,这阵子花了不少钱,你儿子手头有些紧。不如你给我些零花钱?” 兰雅:“滚。” 叶淳光华丽丽地滚到厨房去帮忙做饭了。 兰雅吃过晚饭,拉着阮樱去大院里散步。 第77章 叫一声“岳父”,不亏 “暑假到了,你已经被海大录取。暑假有什么打算?” “不会在这里陪着那个臭小子过两个月吧?那多无聊。” 兰雅问阮樱。 她这么问,也是有私心的。 她估计,到了暑假,那个叶进一定会带叶淳和过来。 还会和叶淳光住在一起。 因为叶淳和今年大三,要暑期实习。 如果实习成绩优秀,说不定就会留在基地。 这些龌龊的家事,她并不希望阮樱介入。 所以,她在问阮樱的打算。 这问话正中阮樱下怀。 “妈,我想去沪市看看。” “沪市?” 兰雅有些诧异。 “那很远。” “没事,现在国家安定。再说了,我是军属,谁敢动我。” 兰雅笑:“是,是,我们阮樱最厉害,都会狐假虎威了。” 两个人一起笑起来。 阮樱想让兰雅给叶淳光做思想工作。如果自己和叶淳光说,他一定不同意。 可是他也没空陪着她去。 而她本人,也不希望叶淳光陪着她去。 因为她要把那些钱一次花光,他肯定不同意。 而自己买房子的动机,也不能说。 总不能告诉他:我重生的,上辈子沪市的房产一飞冲天。一分钱能变成一块钱。十万能变成几百万。 所以,阮樱还是要自己去沪市。 不过,在兰雅和叶淳光眼里,阮樱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没见过什么世面。如果不是叶淳光带她去省城,她还没出过远门呢。 所以,叶淳光怎么会同意。 “不行。你想出去玩,等我明年休年假的时候,我陪你过去。” 叶淳光断然拒绝。 阮樱笑嘻嘻地站在叶淳光面前:“你不同意也没用,妈已经同意了。” “再说了,我能有什么危险?” 叶淳光诧异:“妈同意了?” 他去找兰雅,兰雅劝他:“她总之要长大。她还要单身去上大学,你不能一天24小时跟着她吧。” “去外面见见世面,开开眼界,总比在这小山旮旯里面浪费时间强。” “沪市,是人文经济高度发达的地方,就让她去长长见识,历练一下。对她有好处。” “你要是担心她,就让她每天给你打个电话。” 叶淳光有些不高兴。 她离开了,他就没心思回家了。 虽然,老妈在这里; 但是吧……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阮樱捏了捏叶淳光的鼻尖:“不要不高兴。我很快就回来。就是去那里走一走逛一逛。” 叶淳光侧身,不理她。 阮樱趴在他肩头,亲了一下他的耳朵。 叶淳光一下翻回身,把阮樱压在身下:“你勾搭我?” 阮樱脸上一红:“谁勾搭你?乱说话。” 叶淳光笑了。 即使是在黑暗中,阮樱也能看到他眼中星光灿烂。 “行吧,是我勾搭你行了吧。” 他低下头,双唇吻住阮樱。 阮樱搂住他的脖子,温柔回应。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淳光咬牙停下来:“不行,你还太小。” 阮樱闷笑了一声:“睡吧。” 他这边一片祥和欢乐,吴家却是一片狼藉。 吴老太太果然不再认吴天,要把吴天赶回阮家。 毕竟,吴天不是吴家的种儿。她已经在吴天身上浪费了这么多年,不肯再投入金钱和感情。 陈香哭也好闹也好,吴老太太就是不松口。 她还说:“那个女娃,听说嫁得不错。你最好把她给换回来,也能给我们吴家造势。以后那个军官发达了,说不定我们吴家还能借着人家飞黄腾达。吴天都被你给养废了。连写匿名信这种事儿都干得出来,缺德。” “写匿名信也行啊,偏偏被人家给查出来,还被公安局给关押了十来天。老吴家的脸都被他给丢尽了。” “这种人,要脑瓜子没脑瓜子,要手段没手段,留着他干嘛?” “赶紧让他回阮家去,看见他就头疼。” 老太太大手一挥,就把陈香给赶了出去。 陈香欲哭无泪,奈何吴天是她一手拉扯大的,根本舍不得让吴天回阮家。 吴天也紧紧抓住陈香这根救命稻草,天天粘着她,哄着她。 这让陈香越发舍不得他。 她知道吴生福快去西北上班了,于是问吴生福:“生福,你把家里的存款都给了阮樱。这我不反对,毕竟,她也是我的女儿。” “不过,你的工资还是要给我。要不然,我和吴天怎么吃怎么喝?” 吴生福合上书本:“家里有地,你们可以靠那几亩地生活。吴天大了,可以下地干活。村里和镇上同龄的年轻小伙子,谁不下地干活?” “吴家并没有亏待他,他的前途,是被他自己给作没了。这怪不得任何人。” “阮樱在阮家吃苦的时候,他在享福。” “阮樱在海边捡海货的时候,他在睡懒觉。” “所以,从现在开始,他就得干活。” 陈香急了:“他就没下过地,怎么干活?” 吴生福冷冷说道:“没下过地,就学着下地。吴家亏欠阮樱,我今后的所有收入,都会给阮樱。” “那个孩子,我去见过了,心地善良淳朴。即使我们吴家这么对她,她依旧心怀善念,是个好孩子。” “你不要去找她。如果被我知道了,我还揍你。” 吴生福冷冰冰地说道。 陈香气得都快哭出来了。 她强忍着泪,默默地躺着。 吴生福甩手走了。 自从他知道这件事后,两个人就开始分房睡。 陈香擦干眼泪,看着天花板。 善良好,善良了,说不定就能把那存款折给要回来。 再说了,她嫁的那个军官,看着挺有钱。 自己是他岳母,岳母要钱,他脸再黑,怎么也得给点儿吧。 第二天,叶淳光下班后,带着阮樱和那个大皮箱,到了吴家。 吴生福来开门,看到二人,立刻裂开嘴笑了。 “阿樱,淳光,进来。” 这还是吴生福和叶淳光第一次见面。 叶淳光给吴生福敬礼:“岳父。” 谁对阮樱好,他就对谁好。 叫一声“岳父”,不亏。 吴生福两眼笑得眯了起来:“好,好孩子,进来进来。” 陈香立刻过来,站在吴生福身边,“淳光来了。” 叶淳光淡淡地“嗯”了一声。 吴生福看着阮樱,真是怎么看怎么好看,怎么看怎么舒坦。 “阮樱,别站着啊,进来。” 这个家,非常干净,是个四方形的院子。 一排三间房子,两层楼。 院子里停着两辆二八大杠。 是个标准的富户人家。 难怪吴天不肯回阮家。 吴生福和叶淳光说话,阮樱则打开行李箱,让吴生福过来看。 “这都是给你买的。我怕西北那边不方便买。日用品那些东西都买了一些。” “你把详细地址给我,以后我给你寄钱。” “还有,我看你四十来岁,皮肤却老得像五十岁。这是我给你买的美加净,你没事儿的时候抹一抹,保湿的。” 她说话非常直接,把事情交代清楚。 吴生福听得却眼角一酸,差点人流泪。 还是女儿好。 女儿是贴身小棉袄。 这满满一大箱子东西,香皂肥皂都有,甚至袜子都买了四季的。 陈香一向不太管他,他平时生活都是凑活。 往日考古,到处乱走,一个大老爷们也没那么讲究。 累了,就和同事们野地里睡一觉。 渴了,喝水湖水喝几口。 他哪里享受过这种温情? 吴生福默默地蹲在地上,捏着一方手帕。 这是男式的大手帕,暗灰色的方格条纹,非常大方,淡雅。 是他喜欢的样子。 他把眼泪给忍回去,笑着说:“好,好,爸正好缺这些东西。回头发了工资,爸给你钱。” 阮樱笑了笑:“你工资存折都在我手里,你怎么给我钱?” “对了,这是两百块,给你买票,剩下的零花。” 她递过去一个大钱包:“小心,路上不要让小偷盯上。” 吴生福:“好,好闺女。” 他昨天一激动,把身上所有的钱都存在那个存款折上,根本没想过自己回去的路费。 还是女儿好啊。 第78章 天高任鸟飞 陈香看着二人亲密互动,心里一热,跟着扒拉那个大皮箱里面的衣服。 “阮樱,这件衬衫不太适合你爸爸穿,这是年轻人的衣服。就给吴天穿吧。他这两天就唠叨着要买新衣服,我还来得及给他买。” 阮樱和吴生福、叶淳光同时看过来。 阮樱脸色的笑容消失了。 “放下。” 她嗓音很冷。 陈香一愣,有些下不来台:“你看看你这孩子,不就一件衣服吗?你爸爸把家里的存款都给你了。我拿这么一件衣服都不行?” “就你这个样子,还想去上大学?从思想品德上面就不过关。” 吴生福大怒,张嘴就想骂人。 阮樱拦住吴生福:“陈香,你思想品德有多高尚?说来听听?” 陈香张了张嘴。 她能说什么? 阮樱笑了笑,眼角满是嘲弄:“你说不出来,那么我来帮你吧。” “你为了吴家的家业,把亲生女婴换成了别人家的男婴。” “这就是你的品德?” “高尚吗?” 陈香脸色煞白,闭了闭眼睛:“你不是好好活着吗?” “也没缺胳膊少腿。” “我是你妈。我生了你,你的命都是我的。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你就得听我的。” 吴生福忍不住,怒喝:“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你滚,立刻滚出去。” “我这就去镇政府,我要去离婚。” 陈香索性大叫:“你离婚?我还要离婚呢。” “吴生福,你常年在外,家里的事你管过吗?我一个人在家里守活寡……” 吴生福打断她:“十几年前我提过离婚,你不同意。这也怨我?还不是贪家里的东西。” “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不要闹,安安分分过下去,让吴天养你。” “二,离婚。” 吴生福说完就看着叶淳光:“淳光啊,这些家事,让你见笑了。” 叶淳光懒懒一笑:“这有什么?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什么样的人就应该采取什么样的对策。岳父,我支持你。” 他这么一说,阮樱也跟着笑了。 就是,自己父亲是老大学生,还是考古专家。 还发愁找不到个合适的女人不成? 离婚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陈香没想到,一件新衬衫竟然引发了离婚的话题。 她是不希望离婚的。 再怎么,吴家不会让她饿死。 她拎着那件衬衫,起身要走。 阮樱冷冷说道:“我让你放下,没听到?” 陈香大怒:“赔钱货,吴生福骂我行,你骂我就是不行。” 她抬手就扇过去。 一双大手铁钳子一样握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捏,陈香就大叫起来:“疼、疼、疼死我了。” 叶淳光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把那件衬衫拿过去,随后轻轻一推。 陈香往后一个趔趄,靠在门框上,半天没站起来。 她的后背被撞得很疼。 叶淳光合上行李箱,低声问:“岳父,今天我们来看看您老人家。阮樱在家里准备好了食材,我们过来接您过去吃顿饭。” 吴生福大喜。 他想找机会和女儿吃顿饭都还找不到呢。 “好,好。” 阮樱护住行李箱:“这行李箱我们带回去。等您出发的那天,我们送你上车站。在这里,我怕被有心人偷拿。” 陈香:“……” 吴生福要和女儿女婿出去吃饭,想换一身像样的衣服,阮樱直接说:“穿新的。全部换成新衣服。您身上这套衣服,穿了得有十来年了吧。” 吴生福很不好意思:“呵呵,男人不讲究这些。” 阮樱重新打开行李箱,找了全套的衣服,包括袜子,递给吴生福:“去换吧。我们在这里等你。” 吴生福抱着一堆衣服上楼。 看样子他的卧室在楼上。 陈香好不容易站起来,却不走。 她期期艾艾地说:“阮樱,家里没钱了,你看看,能不能给我点家用。” “本来你爸爸是每个月都给家用的,现在他把家里的钱都给了你,眼看着家里坐吃山空……” 阮樱脸色一暗:“陈香,你想错了。” “你从我这里拿不走一分钱。” “你就是立刻饿死,我都不会给你一分钱。” “对了,你有儿子,你可以让吴天养你。” “我从六七岁开始就在捡海货,每天都能卖个十来块钱。凭什么女孩儿可以养家,他一个男孩却不行呢?” “你换来的好东西,你应该物尽其用。” 陈香脸色煞白。 “你、你个不孝女!你、你会遭天雷劈。” 阮樱眼神更冷:“那也是先劈你。” 陈香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陈香,”阮樱眼神犀利,“我是这件事的苦主。我本来是计划去法院告你,告阮三亩一家。不过,看在我父亲不知情的份上,我让你好好地在吴家过日子。就不去法院了。” “如果你还不知足,上蹿下跳。别怪我不客气了。” 陈香大叫:“我就要闹。我就要让人知道,你不孝顺,你不敬父母。你要饿死你亲生母亲。” “你拿了家里的钱,你不地道。” “你不给钱,我就去你们大学闹腾。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生下来就被抛弃,被换了。你个赔钱货。” 阮樱一巴掌甩了过去。 陈香捂住脸颊,瞪大了眼睛:“你、你敢打我?” 阮樱语气冷硬:“打的就是你。” “我、我是你妈。” “是吗?你配吗?” 陈香气得要跳脚。 叶淳光护住阮樱:“好了,不要生气。为了这种人犯不着生气。” 吴生福从楼上下来,脸上喜滋滋的:“阿樱,我们走吧。” 阮樱长长吸了一口气,平静下来:“走吧。” 叶淳光把大行李箱放在后备箱里,带着阮樱和吴生福,开车走了。 他们走后,吴天才从房间里面出来。 陈香什么都没捞到,还被阮樱给扇了一巴掌。 她看到吴天,眼角一红:“吴天,我没要到钱。那小妮子不给。” “怎么办?你爸爸要和我离婚,我也不敢闹。你说咋办?” 她呜呜呜哭起来。 吴天厌烦地看了她一眼,蹲在门槛上:“别哭了。爸爸吃软不吃硬。等他晚上回来,你再求求他不就行了。” “女人要知道服软。” “阮樱都知道给我爸爸买东西,你什么都不买,也不给他收拾行李。我爸当然想着她。” 陈香哭得更想了。 吴天语气有些重:“别哭了。哭得人心烦。” 他心里很烦。 他现在不能参加高考。 这件事他并没放在心上,反正他也靠不上。 参加高考对他来说毫无意义,反而是浪费时间。 陈香没钱了,可是吴老太太有钱。 他亲眼见过,老太太的床头柜里,有两个大金镯子。 还有一包银首饰。 那些都能换成钱。 他还正青春,不想总是待在这个犄角旮旯里面混吃等死,下地干活。 他想出去闯一闯,看一看。 他靠在门槛上面,抬头看了看天空。 天高任鸟飞。 他在镇上已经混不下去了。人人都认识他,知道他的身份。 他这两天根本不敢出门,因为大街上人人都对他指指点点,说他是换来的,还赖在吴家不肯走。 都是什么人啊。 自己走不走关他们什么事。 吴天气哼哼地咬牙,回自己房间去了。 他要好好谋划一下。 第79章 要去花钱啦 阮樱做了一大桌子海鲜,叶淳光也跟着忙前忙后,兰雅则陪着吴生福说话。 吴生福两只眼睛根本离不开阮樱:“我看吴天,怎么看都没有感觉,不觉得亲。有时候还觉得这孩子怎么这样,不争气,懒惰贪婪,一点儿都不像吴家的人。我们家老太太也不喜欢那孩子。” “现在,看到阿樱,越看越喜欢。恨不得把家里的好东西都给她。” 兰雅就笑:“这当父母的都一样,都看着自家孩子好。” “再说了,阮樱这孩子,谁不喜欢。善良、心灵手巧。等会儿,您尝尝她的手艺,好得不得了。” 两个人说说笑笑,叶淳光那边已经端盘子出来。 四个通红的大螃蟹,一大盆猫眼螺。 一盘子翠绿色的南瓜藤,一盘绿中带白的小白菜。 皮皮虾,金黄色的大带鱼段。 花甲、金鲳鱼。 一张四方桌被摆满了。 还有一盆子鸡蛋丝瓜汤,里面撒着小虾皮和紫菜。 都是海边的家常菜,可是经过阮樱的手,那菜就喷香。 直扑鼻孔。 兰雅让吴生福动筷子。吴生福不动弹,还不好意思喊阮樱来吃饭。 兰雅替他喊了:“阮樱,过来吃饭。你爸等着呢。” “来了。” 阮樱答应了一声,洗干净手过来。 她神态自然,拿了一根筷子,麻利地跳出来一个鲜美的螺肉,撕掉上面的苦胆和肠道,放在兰雅碗里:“妈,蘸调料吃。” 吴生福就很羡慕。 阮樱很快拔了第二个螺肉,放在吴生福碗里,“爸爸,你吃。” 吴生福一愣。 他手有些发抖,竟然拿不住筷子。 兰雅和叶淳光都看着吴生福。 吴生福垂着脑袋,强忍着眼里的酸楚,勉强笑了笑:“好,好。我吃。” 他一筷子吃下那块螺肉。 真鲜美。 “爸,你都没蘸调料。” 阮樱嗔怪他。 吴生福立刻认错:“是爸爸不对,爸爸不好。” 兰雅和叶淳光都轻轻笑起来。 兰雅就很欣慰。 阮樱命苦,现在终于有了一个着调的亲戚了。 也算是苦尽甘来。 叶淳光拔了个螃蟹腿,放在吴生福碗里:“爸,吃这个,这是我们早上去抓的,新鲜。” 吴生福吃了海螺肉后,终于放开了吃。 阮樱叫了那一声“爸爸”后,也放下了思想包袱。四个人说说笑笑,宾主尽欢。 吃过了晚饭,兰雅走了,阮樱收拾厨房,叶淳光要过去帮忙,吴生福却叫住他。 “淳光,我有话要和你说。” 叶淳光看了看厨房,知道吴生福有话,要避开阮樱。 “好,您说。” 他语气平淡,却安稳如山。 吴生福从大黑皮包里拿出来一个红本本,翻开。 “我们对不起阮樱。” “这是家里的房产证。明天,你和我,拿了阮樱的身份证,过去更名,我要把这房子过户给阮樱。” 叶淳光凝神看着吴生福。 这个男人,可以。 “陈香不容易对付,那个吴天,更加不是个好人。品德堪忧。” “阮家也没个好人。” “所以,我想了两天,决定把这房子过户给她。这样,她走到哪儿,都有娘家。” 吴生福叹气,把房产证交给叶淳光。 叶淳光翻开一看,产证上只有吴生福一个人的名字。 “这是十几年前盖的房子,当时就写了我一个人的名字。现在看来,还真明智。要不然,陈香一定不同意。” 叶淳光合上房产证:“这样不好吧。陈香如果闹起来,也是麻烦。毕竟,我们也不能真正告她。毕竟是阮樱的亲生母亲。阮樱也下不去这个手。” “阮樱也不缺这个钱,不缺这套房子。” 吴生福坚持:“陈香欺软怕硬。只有这样,房子更名后,变成了阮樱的财产,她可以随时把陈香赶走。” “至于这样,陈香也会服软。” “至于陈香的家用,你们不用管。她太贪婪,给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家里还有几亩地,她完全可以种地。” “如果她不同意离婚,我就把她带走,带到大西北。那里同事们的家属都在,她也可以在那里生活。” “我已经缺失了阮樱前十七年的生活,现在能给她一份保障,就给她一份。” 叶淳光不说话。 这是个值得尊敬的父亲。 为了女儿,可以说是——尽心尽责。 第二天,叶淳光果然带着吴生福去了镇政府,把那套宅子更名了。 吴生福这样做,不管阮樱要不要,接不接受,都是暖心之举。 而自己媳妇,是需要这份来自亲人的温暖的。 以后,还可以把名字换回来。 他送吴生福回家,陈香和吴天都在门口站着呢。 这两个人眼睁睁地看着叶淳光跳下吉普车,那个威风凛凛,气势逼人。 吴天畏缩了一下,不太敢直视叶淳光。他总觉得自己是生活在黑暗中的蟑螂,被叶淳光身上的阳光一照,说不定就会融化。 叶淳光并不理会这两个人,和吴生福说了几句话,约好了去车站的时间,告辞而去。 陈香还等着叶淳光过来讨好自己呢。 毕竟,自己是岳母,身份摆在这儿。 没想到,人家连个眼神都欠奉。 她冲着吴生福大声说:“你看看,有这样不讲理的人吗?还军官?还大学生?我看,狗屁不如。” 吴生福站在吴天面前:“吴天,这件事,你是受害者。你错就错在写了匿名信,要阻挠阮樱的前途。” “所以,你不能参加高考。” “不过,即使你参加高考,也是浪费时间。” 吴天也有些害怕这个养父。 他常年不在家,逢年过节的时候才回家来几天,然后又匆匆而去。 他垂着脑袋,看他的影子。 吴生福接着说:“这件事,错在陈香,也赖我没管教好她,我也有责任。你还在大好青春年华,不如跟我去西北,做个小工,到处走一走开开眼界?” 吴天瞪大眼睛:“我不去。我才不去那个鬼地方。” 那可是大西北,吃水都吃不上的地方。 看看吴生福,四十来岁,看着就像五六十一样老。 陈香问:“你几号走?” 吴生福面无表情:“明天。” 陈香心里一喜。他走了后,自己就可以去找阮樱要钱,她不给,自己就在基地大院闹。 看谁能耗过谁。 看看谁丢脸。 吴生福似乎看透了她:“陈香,我在西北有单位分的房子,是个小院子,还不错。” 陈香立刻拒绝:“我不去,我才不去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吴生福叹了口气:“行吧,随你们,看你们的造化。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打了个哈欠,心事已了,放心睡觉去了。 第二天,叶淳光和阮樱来接吴生福,送他去车站。 反而陈香没什么动静,连院门都没出。 阮樱对陈香也没什么奢望,心里冷了冷,什么都没说。 吴生福看到他的行李又多了一个大箱子,问:“怎么行李又多了?” 阮樱说:“这里面都是吃的东西,是咱们这边的特产,什么风干的小辣鱼,小鱼干,小虾皮,酱菜那些,你到了那边,给同事们分一分。” 吴生福大喜。 他不经常回家,每次回家,他自己想不起来带这些海货,陈香根本就不管他。 所以,每次都是空着手回去。 而当地的同事们对他都非常照顾,他有时候也想回报一二。 现在好了,有了一个这么贴心的女儿。 把他需要的东西准备得妥妥当当的。 “好,好闺女。” 阮樱笑了:“爸,我有你那边的地址,还有你们单位的电话。我有空给你打电话。” 吴生福笑得合不拢嘴:“好,好闺女。” 叶淳光颇为感慨。 还是生个女儿好。 将来自己是先生女儿呢,还是先生个儿子呢? 无论如何,女儿是一定要生的。 送走吴生福后,阮樱接着买了去沪市的火车票,买了第二天一早的票。 叶淳光冷着一张脸不说话。 阮樱知道他不高兴。 “好了,我早去早回嘛。不要不高兴了。” 她哄了很久,被叶淳光索取了不少好处。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叶淳光又要送阮樱离开基地。 阮樱靠在窗边,心早就飞到了沪市。 她要去花钱啦。 她打开沪市的地图,仔细看。 就连叶淳光恋恋不舍地站在站台上跟她挥手,她都没发现。 棚户区、下只角统统不选,只选沪市最昂贵的地界…… 第80章 我的军功章,有你一半 叶淳光心情黯淡,守在工作岗位上。 今天他和桂旭东都在军舰上。大海波涛翻滚,恰似他的心情。 那个没心没肺的姑娘只给他来过一次电话,就没了消息。 想必在沪市过得开心,把自己给忘了吧。 桂旭东陪着他看大海:“怎么,想人家了?阮樱不就走了四天吗?过几天也就回来了。” 叶淳光冷冷哼了一声:“你个单身狗,懂什么?” 桂旭东拍了拍船舷:“队长,前阵子抓了几个间谍,高宏军和李智慧也被抓获,上头说我们行动迅速,避免了重大损失。” “估计要嘉奖我们。” 叶淳光点头:“听苏政委说了一嘴,具体情况还不知道。你想要什么嘉奖?” 桂旭东毫不犹豫:“我也想要苏政委给推荐一个媳妇。” 他眼巴巴地看着叶淳光:“队长,咱们关系这么好,不如你和苏政委他老人家提一提,也让他关心关心我这个老光棍儿。” 叶淳光哑然失笑:“我看你和那个张老师就挺好,人家也是高中生,现在还是幼儿园的老师。在我眼里,你还配不上人家。” “你要是不抓紧,张老师就被别人追走了。” 桂旭东一拍脑门:“是哦,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张老师也是单身。” 叶淳光提醒他:“张老师家庭也不太好,你得想清楚。听阮樱说,她家重男轻女,她那个嫂子特别厉害。” 桂旭东冷笑:“谁敢惹我,我手心还痒痒呢。” 停了一会儿后,桂旭东再次开口:“省公安厅来电话,说他们那边已经给白蔷薇定案了,谋害无辜百姓,伤害军队人员,私囤重金属,判入狱三年。” 叶淳光默默无语。 罪有应得。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勤务兵过来:“队长,苏政委电话,要队长归队后立刻去找他汇报工作。” 叶淳光摆了摆手:“知道了。” 这是有事情了。 等下了舰,叶淳光立刻去找苏爱国。 苏爱国问:“巡海怎么样?” “一切顺利。” 苏爱国点点头,抽了一口烟:“你小子买的烟好啊。香,来劲。” 叶淳光摘下来帽子放在茶几上,静静等待。 苏爱国翘起来二郎腿,眯了眯眼睛:“这段时间你表现不错,抓了间谍,还抓到了内奸,避免了国家重大损失,上面很高兴。” “李智慧那个案子,他们审问出来了,高宏军也上了军事法庭。” “这几个都判了,那几个间谍是出不来了。高宏军被判入狱十年,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叶淳光默默听着。 一般这种情况下,这老家伙是有后话要说的。 果然,苏爱国抽掉半支烟后,掐灭烟头:“你救了两个小战士的命,身受重伤。上头也知道了。” 叶淳光立刻站起来:“维护同志生命,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苏爱国眼里闪过一丝赞赏:“好,坐。” 叶淳光重新坐下。 苏爱国从抽屉里拿出来一份红头文件:“看看吧。” 叶淳光接过来文件,从头到尾认真看了一遍。 随后,立刻站起来给苏爱国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为人民服务。” 苏爱国又招手让他坐:“坐。” 再看他时,眼睛里的赞赏更多了。 这小子,荣充不惊,是个能成大事的主儿。 两个人说了一阵子话,展望基地将来。 “现在国家重视海军建设,海军的科技发展是重中之重。科技落后,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你作为领导,做事要有前瞻性,兼容性。” “上面让你即刻去海洋军事大学深造半年,你收拾收拾,这就去吧。那边已经给你找好了导师带你。” “是,政委。” “叶淳光,记住,在将来的两年内,你要把我们基地的科技,从基础建设发展成科技建设,往高精尖方向发展。” “是,政委。” 叶淳光放下红头文件,给苏爱国敬了一个标准军礼,这才离去。 去海洋军事大学深造,就要在里面关半年,那边管理严格,保密性强,根本不让出校门。 好么,他还想等阮樱回来后,把自己那个童子身给结束掉呢。 这下,有的等了。 他军衔提了,从现在起,他已经是个中校了。 不过,他不再担任基地的大队长。 桂旭东接任大队长。 他明白,自己的职位,上头另有考虑。 自然是等自己深造结束后,上头才会下来红头文件。 回到家,家门口停着辆吉普车。里面的人看到叶淳光过来,立刻下来给他敬礼:“叶中校,我是海洋军事大学的小李,奉校长命,前来接叶中校。” “还请叶中校立刻收拾行李,学校有任务。” 这么急? 叶淳光立刻和兰雅说了两句话,一边说话一边收拾东西。 也就是几件军装,他里里外外的衣服都是基地统一发放的。 牙刷口碑毛巾,随后拿了一些零花钱,齐活。 “妈,我要去海洋军事大学深造,这就要走。” 兰雅也不惊讶,毕竟儿子是军人,她也习惯了。 “深造多久?” “半年。” 叶淳光看了看兰雅:“不担心你儿子?” 兰雅翻了个白眼:“有什么好担心的,你是去深造,又不是去打仗?” “怎么突然让你去深造?消息来得这么突然。” 叶淳光一笑:“这有什么关系?部队就这样。” 兰雅掏出来两百块钱:“给,零花钱。” 叶淳光毫不客气接住:“谢谢妈。妈,你先别回去,就在这里陪着阮樱。她一个人,暑假后去海洋大学,你要送她去报到。免得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没人管。” “还有,我深造这件事,您告诉阮樱一个人就行了。其余的人,不必知道。” 兰雅再次翻了个大白眼:“行了,知道了。” 叶淳光轻轻抱了一下兰雅:“妈,保重。” 他快步离开小院,上了吉普车。 小李一脚油门,吉普车咆哮一声,轰然而去。 叶淳光明白,这次深造,绝不是普普通通的深造。 而是关系着基地海军舰队建设的未来,决定津海舰队的方向。 在他受伤前,苏爱国和彭师长多次和他谈过基地的扩张和发展问题。 他是新一代大学生,科技在手,家庭背景干净,彭师长对他希望很大。津海海岸线绵长,海防建设责任重大。而基地的舰队设备老旧,科技落后,一定要依靠新人新科技来更迭旧系统,换代新设备,发展新领域。 他重伤苏醒,可是耳朵受伤,苏政委和彭师长一直在等他痊愈,他们并没有放弃他。 为了照顾他,他们甚至还找到了阮樱。 在这期间,他还破获了内奸案和间谍案,找到了军事失利的根本原因。 当然了,这些都是阮樱的功劳。只不过他不能暴露阮樱,只好把这些功劳都按在自己头上。 后来,白蔷薇扔了花盆,要砸死阮樱。 自己护住阮樱,头部受伤,却也因祸得福,听力恢复了 上面知道后,立刻下文,让自己去深造。 这是他等了很久的机会。 他可以大展宏图,建设海军了。 叶淳光想到这儿,摸了摸胸口。 阮樱,我的军功章,有你一大半。 第81章 等着公安局来抓人吧 兰雅送走叶淳光,给桂旭东打了个电话,让他过来陪自己去办点儿事。 自己儿子前途光明,儿媳妇也要去念大学。 这年头,两口子都是大学生的家庭很少。 这将来得有多幸福。 将来在给自己生个小孙子或者小孙女,那小日子过得嘎嘎香。 谁都不能来阻挠儿子和儿媳妇奔前程。 威胁过阮樱的那两家人,也会间接影响叶淳光。 她要把这两家人造成的隐患掐灭。 谁想给儿子身上抹黑,不可能。 所以,今天,她就要大发雌威,让那个所谓的养母和亲生母亲看看,她这个婆婆,是不可轻视不可战胜的。 当然了,还要带着桂旭东那个人高马大的家伙,来一次狐假虎威。 桂旭东很快到了。 他和叶淳光下舰后,叶淳光去找苏政委,他则在队里忙。下了班立刻过来这边看兰雅。 “兰姨,您找我?” 兰雅笑眯眯地看着桂旭东:“桂队长……” 桂旭东立刻打断她:“兰姨,您还跟我客气。叫我旭东就好。再说了,我还不是队长,队长是您那个英俊无比的儿子。” 兰雅依旧笑眯眯:“你很快就是了。” 桂旭东眼皮子一跳。 叶淳光被调走深造的事情,目前只有苏爱国和兰雅知道,当然了,叶淳光不再担任基地大队长的职务这件事,桂旭东也不知道。 兰雅见桂旭东有所领悟,也不多说:“走,去石塘村,看看刘香兰他们一家人去。” 她还没见过阮三亩他们呢。 桂旭东立刻麻溜开门,护着兰雅上车。 “兰姨,您见了他们一家人,千万不要生气。他们和您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犯不着。” 兰雅冷冷一笑:“阮樱现在发展势头良好,要去念大学。现在阮家阮胜来在蹲监狱,阮荷那个姑娘-----轻浮;阮三亩和刘香兰道德败坏,贪得无厌。” “他们一定会去找阮樱的麻烦。” “我要趁阮樱在沪市散心,把这家人搞定。” “谁要往阮樱身上泼浑水,我第一个不答应。” 桂旭东立刻竖起来大拇指:“兰姨威武。这事儿,就该您来做。” “阮樱命苦,生母养母都不可靠,那个父亲吴生福还可以,不过现在洗了西北,指望不上,等会儿,我还得杀到吴家去,和那个陈香见上一面,会会她。” 桂旭东赞同:“行,我就是您手里的刀,你指哪儿,我打哪儿。” 兰雅哈哈大笑:“得,领会得不错。” 车子很快到了石塘村,停在阮家大门口。 “有人在家吗?开门。” 桂旭东拍门。 兰雅就坐在车子副驾驶上面。 要给阮三亩和刘香兰造成一个贵气逼人的形象,从气势上压倒他们。 阮三亩和刘香兰都在家里闷着呢。 他们前段时间找到了吴天和吴天要了一大笔钱,这些钱,被阮荷盯上了,隔三岔五就来要些钱,不给就偷拿。 今天刘香兰点了点家里剩下来的钱,开始骂阮荷:“又偷拿我的钱。这小丫头真讨打。天天在镇上混,也不回家。” 阮三亩则说:“没钱了去找吴天要钱,也可以去找阮樱要钱。” 刘香兰撇嘴:“那丫头,指望不上,口口声声说和阮家断了关系,铁公鸡一样。” 阮三亩怒道:“不给就去大院闹。我看谁丢人。” 刘香兰放下钞票:“说得也对。那丫头其实心软得很,我在她面前打几个滚,说不定就能要来几十块钱。这不比下地干活强。” 阮三亩:“到时候,我和你一块儿去。你就负责哭,我就负责骂,不信她不给钱。” 两个人正说着,有人拍门。刘香兰过去开门,看到来人,立刻后退两步:“桂、桂队长。” 桂旭东黑着一张脸,冷冰冰的能吓死一头猪:“在家呢。” 刘香兰不太敢吱声。 “嗯,嗯。” 桂旭东扭身打开车副驾的门,恭恭敬敬地护住车顶:“您请下车。” 那声音,那姿态,仿佛车上坐着个大贵人。 兰雅心里偷笑,奖赏给桂旭东一个眼神。 她矜持地下了车子,抬了抬脑袋,用下巴看着刘香兰:“这位就是刘香兰吧?” 她说话低沉,并不凌厉,却带了一股威压。 刘香兰莫名其妙有些害怕:“您,您是?” 兰雅并不答话,直接进了院子:“啧啧,脏死了。我儿媳妇就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 “儿媳妇?” 刘香兰腿一软,差点儿摔倒。 老天爷啊,王母娘娘三圣母啊。 阮樱怎么就找了个这样的老婆婆?这么贵气逼人,这么有钱,就连桂队长都给她开门。 人家穿着高跟皮鞋,烫着头发,抹着口红。走路胸脯朝天,说话都不看人,只看天。 兰雅从眼角瞥了刘香兰一眼,知道这人已经被吓破了胆子:“刘香兰,正式介绍一下,我叫兰雅,是阮樱的婆婆。” 刘香兰唯唯诺诺地站着。 阮三亩也过来了:“贵人,您好,您好。” 兰雅淡淡扫了他一眼:“阮三亩,你们命好啊。” 阮三亩和刘香兰都不敢说话。 兰雅接着说:“阮三亩,机缘巧合,你们把阮樱养大。不过,你们虐待阮樱,这让我很不满意。” “谁要是和我为敌,我,绝不会让他好过。” 她扭身看了看桂旭东。 桂旭东立刻狗腿地搬了个木凳子放在兰雅身后,还用袖子擦了擦灰尘:“您坐。” 兰雅坐下,翘起来二郎腿:“你们二位可能不知道,我家是土匪出身,在南洋有船队。要是看谁不顺眼,立刻绑了丢到船上运到南洋卖掉。” 刘香兰和阮三亩吓得脸色煞白。 “这些人被卖掉后,过不了两三个月,都会自杀。” “你们知道为什么嘛?” 刘香兰和阮三亩拼命摇头。 兰雅轻轻一笑:“因为他们会被放血,给他们的主人喝。就是不自杀,也会失血过多而死。” “你们说,要是你们被卖掉,会不会自杀?” 刘香兰一下跪倒:“贵人,贵人,我们不自杀,我们不自杀。” 阮三亩软在地上:“贵人,您,这是新社会,您不能、不能乱说话。” 兰雅一瞪眼:“你想试试?” 阮三亩马上摇头:“不,不想试。” 兰雅点头:“你们和吴家的那个陈香偷换婴儿,本来就犯了法。阮樱心软,不告你们。我可不行,谁惹了我,我必定讨回来。” “我已经写了状子,过阵子要送到公安局去。你们就等着公安局来抓人吧。” 这怎么行? 刘香兰抓住兰雅的脚:“贵人,不能,不能。我们错了,我们知道错了。” 兰雅问:“你们是想蹲监狱还是想去南洋?选一样。” 阮三亩立刻说:“我们都不选。贵人,我们一定老老实实地过日子。我们一定听话。” 兰雅轻轻一笑:“这才好嘛。” “你们还不知道吧,我已经让人盯着你们了。你们什么时候吃饭,吃的什么饭,我知道得一清二楚。” “所以,你们老实点儿。要是有什么动静,我立刻让你们选。知道吗?” 刘香兰点头如捣蒜:“知道了,知道了。” 兰雅站起来,从黑色皮包里拎出来一把毛票,随手一撒,那些毛票纷纷扬扬飘落,满院子都是。 一毛的两毛的,五毛的一块的,都有。 兰雅又抓出来一把硬币,一撒。 一分的二分的,五分的一毛的都有。 “你们听话,这就是奖励。知道不?” 刘香兰一边想去捡钱,一边又不敢动弹。 “知道,知道。” 阮三亩脚边有一张十元的大钞,他要捡。 兰雅一脚踩在大钞上:“阮三亩,从今以后,你们不能出现在阮樱面前。知道了吗?” 她嗓门一下子尖锐起来,冰刀子一样刺向阮三亩。 阮三亩立刻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兰雅嘲弄地哼了一声。 阮樱命苦啊。 不过,那姑娘本质太好,在这样的家庭长大,还能出淤泥而不染。 好儿媳妇。 兰雅带头走了。 桂旭东满心赞叹。 这一手敲山震虎玩得太好了。 不愧是队长他妈。 第82章 必须见一面 桂旭东拉开车门,护住兰雅的头顶,看着她上车。 他瞥了一眼后面。 院子里,刘香兰和阮三亩都忙着捡钱。 阮樱能在这种家庭里长大,还秉性善良,温柔待人。 真是难得。 兰姨这一手干得好。 就得吓唬吓唬这种人。 阮三亩和刘香兰,并不值得阮樱的帮助的同情。 “兰姨,咱们接着去吴家?” 兰雅点头:“直接过去。今天索性一并解决了他们。” 阮樱的亲生母亲陈香,也是一路货色。 贪婪,要不然也不会把女婴换成男婴。 可是她见过世面,不像刘香兰和阮三亩那么好蒙骗。 兰雅皱着眉头,桂旭东也不说话。 吴家现在却闹翻了天。 早饭后,吴老太太看看天气。这几天天气好,正好把冬天的棉袄拿出来晒晒。 好衣服都在她床头的樟木柜里面收着,免得被虫子吃了。 顺便看看她的宝贝。 她晒好了棉衣,开始轻点她的宝贝。 吴家世代乡绅,传家宝贝不少。十几年前动荡的时候,老祖宗把宝贝都藏在地底下埋起来。现在国家稳定后,老太太就挖了几件东西拿出来把玩。 包括几个金手镯银手镯,还有两个官窑的瓷碗。 那两个小瓷碗,才是真正值钱的东西。 可今天,吴老太太翻遍了箱子,几乎把大箱子都劈开了,还是没找到那两个小瓷碗。 那是老祖宗拼死藏下来的,是要传家的。 吴老太太立刻意识到不对劲。 吴有福也过来了,吴老太太让他帮着找。 根本找不到。 吴有福让吴老头想到底谁进来过。 吴家现在高门大院,大儿子吴有福和老太太住在一块儿,二儿子吴有福家在隔壁,两家中间有个小门,平时不上锁。 两家关系还不错。不过,因为吴天的事情暴露,加上吴生福去了西北,老太太现在不搭理陈香和吴天两人了。 吴有福是不会怀疑自己孩子和老婆的,他立刻就说:“娘,是不是吴天进来过?” 老太太皱着眉头:“没有。他好几天都没来过了。” 她的语气里有一股子遮掩不住的讨厌。 疼了十七年的孙子是别人家的。 这事儿,搁谁身上都让人恶心。 吴有福说:“娘,那东西可是宝贝。要不然,咱们去找村长。” 吴老太太摇了摇头:“不行。那东西谁见了不眼红?咱们的家底,万万不能传出去。” “我的好东西都放在这个箱子里,只有咱们家的人知道。” 她皱着眉头:“你去叫吴天过来,我问问他。” 吴有福去了。 没多久,他快步回来:“娘,吴天不见了。” 吴老太太一愣:“怎么回事?” 吴有福:“陈香说,昨天吴天给她留了一封信,说是去南方讨生活,拿了家里的零用钱走了。” 吴老太太脚下一滑,差点跌倒。 吴有福扶住她:“肯定是吴天偷走了这两个小碗。不行,我得去找他。抓住他,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这个吴天,被陈香宠得无法无天,现在,竟然发展到偷东西了。 吴老太太浑身虚弱,哭了起来:“老祖宗,家族不幸啊,摊上这么个儿媳妇,抱了人家的孩子,骗我生了个儿子。老祖宗啊……” “那可是我们的传家宝啊,你赶紧、赶紧去追。” 而陈香,站在院子里,听到了这些话,浑身发冷。 吴天,就然偷了老太太的宝贝! 她就说,吴天这几天就不对劲。 总是盯着老太太的一举一动。 那小子,竟然偷东西。 这可是三只手啊。 一次偷,百次不改。 一辈子都是个小偷了。 自己好不容易弄了个儿子回来,养了十七八年,竟然培养成了一个小偷。 阮家的血脉到底有多差。 不行,等找到吴天,必须把他赶到阮家去。 而自己,再把阮樱接回来,让阮樱认祖归宗。 大学生,嫁了个军官。 想想都美滋滋的。 阮樱不肯认自己,自己到时候就哭给她看。 吴有福拉开大门就往外头闯,冷不防门外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军官。 “您是?” 吴有福还是很有眼力的。 这军官人高马大,两眼冒着精光。 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里面坐着一个贵妇模样的女人。 听说弟弟的亲生女儿阮樱嫁了个前途无量的军官,莫非就是这位? 桂旭东一看就明白他想错了。 他回身拉开车门,让兰雅下车。 吴有福一看到兰雅的衣着打扮,那语气更加恭敬了:“您是?” 兰雅一看吴有福这样,就知道这位和阮三亩不一样。 这位,是有钱有地位的人。 他们有眼力,识人。 她也彬彬有礼地伸出手:“您是吴先生吧?我是兰雅,是阮樱的婆婆,叶淳光的母亲。” 吴有福立刻微微弯腰,轻轻握了握兰雅的手:“您请进家说话。不过,家中刚刚出了些事,家母可能不便接待您。” 兰雅说道:“不碍事,说不定您家里的事情,我们也能帮得上忙呢。” 吴有福眼睛一亮,再次扫了一眼桂旭东。 这年头,当兵的自然手眼通天。 更何况这位妇人如此气势。 “那就太好了。您里面请。” 吴有福快步进了后院,在吴老太太耳边说了几句话。 吴老太太已近70,耳聪目明,一听这话,立刻揉了揉脸:“上茶。” 她则笑着迎了出去。 无论阮樱在哪儿长大的,都是吴家的血脉。 更何况,人家身后有这么厚的资源。 兰雅看到吴老太太这样,也明白这老太太才是家里的掌权人。 什么陈香,连个屁都不是。 “老太太,我是阮樱的婆婆。阮樱那孩子忙,我就替她过来看看您。您老不见怪吧。” 吴老太太握住兰雅的手,把她往屋里领:“这是哪里的话。本来应该我们去看她。这件事,是老吴家不对。我们愧对那孩子。等她不忙了,让她回来看看我这个老婆子。” 两个人笑嘻嘻都说话,吴有福和桂旭东都守在旁边。 兰雅说了几句,直接开口:“刚才听到吴先生说家里出事,老太太,您要是信得过我,不防说说,看我们能不能出点儿力。” 吴老太太立刻抓住机会,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她根本不担心兰雅知道她的宝贝。 因为,人家这穿着打扮,人家这谈吐,不是大户人家根本调教不出来。 自家一个土财主,在人家眼里连屁都不是。 兰雅听了,直接说道:“桂队长,你看怎么办?” 桂旭东皱了皱眉毛:“吴天昨天就消失了。等下我会去问陈香,找一找线索。” 兰雅说:“您信他。他是基地的队长,脑瓜子也灵活。” 吴老太太大喜,“那是,那是。” 兰雅笑了笑:“过了暑假,阮樱就要去念大学。您说说,这对吴家,是不是长脸添光的事?” 吴老太太立刻进了里屋,狠了狠心,拿了个祖传的金手镯出来:“亲家母,这是我婆婆那一辈传下来的。给阮樱,这是老祖宗的贺礼,让她一定收下。” 兰雅笑着收下。 说实话,这老太太的魄力,她还是很佩服的。 “老太太,我替她谢谢您。她现在去了沪市,说什么要去开开眼界。那孩子能力强。您呀,就等着享福吧。” 吴老太太心在滴血,面上笑了笑。 兰雅也不点破。 “不过,就是有一件事,还需要您帮忙。” 吴老太太立刻问:“您尽管说。” 兰雅说:“阮樱马上要去读书,四年后毕业,毕业就是国家干部。” “她男人,也就是我儿子,前途也不错。也是国家干部。” “这国家干部,最怕名誉受损。” “要是家里这点子事儿,在基地大院,或者在她学校里面乱传……” 吴老太太一个金手镯送了出去,以后吴家的将来还指望阮樱帮衬呢。 她立刻明白:“放心,谁去闹,我第一个不同意。” “亲家母,您放心,这种事情,不会发生。” 兰雅握住老太太的手:“就等您这句话。” 两个人对视而笑。 兰雅站起来:“老太太,您放心。吴天的事,交给我们。” “您是守法公民,他们当兵的,一定会保护老百姓的利益。” “我们这就回去了。您老保重身体。等阮樱回来,我第一个让她过来看您老人家。” 吴老太太笑眯眯地看着吉普车离去,这才关了大门。 她阴沉着脸,看着陈香的院子。 这个女人,是该好好敲打敲打了。 自从吴天事件后,她见了陈香就恶心。 可现在,必须要见一面。 第83章 压制和拉拢 吴老太太在屋子里做了半天,眉头紧锁。 换孩子的事情,到现在还瞒着外人。 毕竟是家丑,说出去,他们老吴家还怎么见人? 可她为了老吴家的将来,还得好好拉拢陈香那个蠢货。 陈香知道隔壁来了贵客,探头探脑地看了一阵子后又缩了回去。 早上的时候,她在吴天的房间了发现了一封信。 是吴天写给她的。吴天说在这个山旮旯的小镇上没什么意思,将来前途不好,他要去南方转一转,说不定能发大财。 等他发了大财后,就回家来接她出去享福。 刚才吴有福过来问吴天在不在家,陈香就把那封信给他看。 结果吴有福气急败坏,捏着信去找老太太。 陈香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吴老太太站在院子里:“陈香,过来。” 她嗓音带着不悦。 陈香一愣。 怎么了,自己又没有惹她。她凭什么对自己呼来喝去的。 “妈,什么事?” 陈香靠在门框上,脸色也不好。 吴老太太抬头,脸色阴沉如水,眼角射出来凌厉的光。 “过来,坐。” 陈香只好进来,坐在吴老太太对面。 吴老太太审视地看了一眼陈香:“陈香,这么多年,我们吴家可没亏待过你。我们吃什么喝什么,你也吃什么喝什么。” 陈香说道:“妈,怎么说起来这个?” 吴老太太接着说:“当年你家贫,我们家也没嫌弃你没嫁妆,就把你娶过来。虽然老二常年不在家,可我们替他照顾你。后来你换了吴天,我们也好好养着他。” “你换了吴家的血脉,本来,我们应该让你做牢。可为了老吴家的面子,我就劝生福,不要离婚,还让你在老吴家,当老吴家的媳妇。” 陈香脸色一沉。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陈香,吴天在吴家十七八年,主要是你带他。” “他被你宠得不像样子。” “不下地干活,眼高手低,听说在学校里成绩也不好。” “妈,”陈香垂着脑袋:“您还说这个干什么?” 吴老太太攥紧拳头:“今儿一早,我忙着晒衣服,发现箱子里少了两个小碗。” 陈香抬头:“什么小碗?是您给我们看过的那两个几百年的小碗?” 吴老太太紧紧盯着陈香:“对,就是那两个小碗。那两个小碗,我本来要给吴生福和有福一人一个,现在不见了。” 陈香大惊:“妈,这、这可不是小事。赶紧找公安。” 吴老太太一拍桌子:“找公安?你还要家丑外扬?” 陈香张着嘴巴:“妈,您、您什么意思?我可没拿。” 吴老太太怒道:“你是没拿,可吴天拿了。不,是他偷了。” “我就说,把吴天赶回阮家,你还不同意。” “阮家是什么人?一家子没一个好货。吴天也一样。竟敢偷了我老吴家的东西。” “你看看你,都养了个什么东西?换了个什么东西?” 陈香根本不信:“妈,是不是弄错了。吴天怎么会偷?他从小不愁吃喝,富养大的。他绝不会偷东西。” 吴老太太轻蔑地看她一眼:“是么。刚才基地的解放军同志过来了。这件事,他们会查证。我们也不用在这儿吵。” “今天叫你过来,要和你说正事。” “刚才,阮樱的婆婆来了。” 陈香的嘴张得更大了。 阮樱婆婆? “妈,她婆婆来了,您怎么不叫我?我可是她妈。” 吴老太太冷冷哼了一声:“你还好意思说你是她妈。” 陈香立刻低头,她捏了捏衣角:“妈,我也是为了吴家的血脉传承,这才换了吴天。我也没想到,阮樱她,她能考上大学,还这么命好,嫁给了军官。” “妈,您放心,她不认我,我也要逼着她认我。我就不信了,我是她妈,没有我能有她?” 吴老太太一拍桌面,震得桌上的茶杯都跳了起来:“你敢!” “如果你去找阮樱闹腾,你就把老吴家都给毁了。” 陈香心中一怕:“妈?” “陈香,我今天正告你,你、不能去找阮樱。” “为啥?” “为啥?”吴老太太看傻子一样看着陈香:“阮樱好,吴家才能好。你要是去找阮樱闹腾,毁了她的名誉,吴家的名誉也被毁了。” “阮樱去念大学。你想想,这镇上的大学毕业生,哪一个毕业后不是国家干部,有体面的工作,月月领工资。” “他们的父母,哪一个不是吃香喝辣?” “到哪儿,他们都让人高看一眼。” “阮樱大学毕业后就是国家干部。到时候,还能少了你的好处?” “如果她名誉被毁了,不能念大学,只能做个渔民。你想想,到底哪个身份,能给你带来好处,能给老吴家带来好处?” 陈香一拍大腿:“自然是国家干部。” 吴老太太接着点拨:“吴天,你觉得他能干什么?好吃懒做,眼高手低。他和阮樱,哪个靠得住?” “哪个能给你养老?” 陈香恍然大悟:“妈,我懂了。我懂了。刚才我还想去找阮樱,给她要钱。她要是不给我钱,我就去她们大学闹,让她念不成大学。” “妈,还是您聪明。您提醒得好。” 吴老太太一笑,遮住眼角的鄙夷:“行了,你就安心在家。吴天的事情,你不用管了。去吧。” 陈香喜滋滋地回到家。 她出身农家,当初吴家被打压得不行,吴生福娶不上媳妇,吴老太太给了她娘家不少钱,才把她娶回家。 她在吴家吃香喝辣,明白身份和金钱的好处。 现在,自家女儿不认她有什么关系,只要将来能给她钱养老,她就什么都能忍。 阮樱将来是国家干部,那可是铁饭碗。 女婿是军官,收入更高。 她可以等。 等阮樱工作后,乖乖给自己送钱。 她想明白事情的关键处,也不把吴天放在心上了。 等桂旭东再次过来盘问吴天行踪的时候,陈香就把吴天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 桂旭东临走的时候,交代陈香:“要是有了吴天的消息,麻烦婶子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陈香连连答应。 却说兰雅在小院子里消磨了几天后,这天,有人拍门了。 叶淳光和阮樱在家的时候,家里很热闹,阮樱还有张淼经常给她做好吃的。 叶淳光和桂旭东会哄着她吃东西,一家人其乐融融。 这几天,阮樱去了沪市,叶淳光去深造。 只有桂旭东和张淼下班后过来看两眼。 兰雅,有些寂寞了。 听到有人拍门,还以为是阮樱回来了。 她已经走了将近一个星期,也该回来了。 兰雅心里一喜,拉开了大门。 “是你?” 看到来人,兰雅的笑容消失了。 第84章 我看你像个间谍 来人五十来岁,脱发严重,几乎秃顶。 额头上都是皱纹。 看到兰雅,他也愣了一下。 兰雅依旧优雅迷人,看着不过三四十岁的样子。 身材保养得非常好,皮肤紧绷,很有弹性。 只眼角有几丝细小的鱼尾纹。 十几年的时间,仿佛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一样。 “兰雅,好久不见。” 他嗓音有些低沉。 兰雅淡淡一笑:“叶进,你好。” 她等了这么久,叶进终于来了。 幸好,阮樱不在家,叶淳光也不在家。 就让她和这个不要脸的男人开撕。 叶进拉着行李箱,穿着西装,一副功成名就的模样。 他微微侧身:“淳和,叫人。这是你大妈。” 兰雅差点被给气吐血。 大妈? 这是什么称呼。 她语气蓦然凌厉,“叶进,请你注意你的言辞。现在是新社会,不流行旧朝代那一套。” 叶进嘴角一撇:“好吧好吧,脾气还是那么大。淳和,叫大姨。” 叶淳和二十二岁,刚刚大学毕业,现在找到海军基地过来实习。 叶进早就告诉过他,他同父异母的哥哥叶淳光就在这里工作,还是千里挑一的领头军官,前途不可估量。 倘若能借了叶淳光的东风,顺势留在基地,踩着叶淳光的肩膀,就等于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那么,他的前途更好。 叶淳和闪身出来,开口叫人:“大姨。” 大姨? 兰雅鄙夷一笑:“别,我可担不起这个称呼。” 叶进站在门外:“怎么?这个称呼也不行?你说个称呼。” 兰雅突然意识到,叶进在试探自己。 因为叶淳光是个孝子。如果自己接受了叶淳和,那么就等于叶淳光也接受了他。 以后,在基地,叶淳光就得给叶淳和扫清上升的通道。 这两个人,还有这两个人背后的那个女人,想踩着自己儿子,喝自己儿子的血获取荣华富贵。 想得美。 她挺了挺胸脯:“叶进,我对这孩子并没有偏见。毕竟,我也第一次见到这孩子。” “对你,我也不抱什么希望。毕竟,你就是脸皮厚的人渣,是披着人皮的臭狗屎。” 叶进脸上的笑容淡了。 “当着孩子的面儿,你瞎说什么呢?” 兰雅冷笑一声:“我瞎说?你刚才让这孩子叫我‘大姨’。难道你的第二个老婆是我妹妹?” “叶先生命好啊,竟然娶了姐妹花?多好笑,哈哈,哈哈。” 兰雅冷笑起来。 “你?” 叶进脸色变黑了。 “你怎么变成这样?” 兰雅跨出院门,反手锁门:“我不和你啰嗦。说完了吗?说完了赶紧滚。” 叶进看到她锁门,这才真正急了。 他来,就是要让叶淳光带着小儿子叶淳和去基地报到。 “你锁门干嘛?我们行李还没放进去。淳光呢?叫他回家来接他弟弟去报到。” 兰雅抱着膀子:“淳光?” “你这个做父亲的,竟然不知道你儿子的动向?” 叶进皱眉:“什么意思?” 兰雅觉得好笑:“叶淳光被调走了。如果你不信,你随便拉个人问问,就知道我没骗你。” 叶进和叶淳和都愣住了。 叶淳光被调走? 那他们还能借什么光? 叶进拦住兰雅:“他调哪儿去了?” 兰雅歪了歪脑袋:“这是军事机密,我不知道。” 叶淳光被拉进去军校深造这件事,基地只有苏政委、彭师长和她知道。 其余的人只知道叶淳光被调任,根本不知道他去了何处。 叶进也明白,军事机密这种事,谁打听谁犯法。 他立刻住口。 “那你开门,让我们进去。我们还没吃饭。你帮我们做点饭吃。” 兰雅皱眉:“叶进,你我都离婚十几年了。你还这么吩咐我?你玉皇大帝吗?” “这院子,恐怕也不会属于叶淳光了。你也住不了几天。奉劝你,赶紧找个地方住。我是爱莫能助。” 兰雅眼角瞥了一眼叶淳和:“年轻人,奉劝你一句,自己想干什么,就靠自己。站在巨人肩膀上什么的,也要看看巨人乐不乐意。想吃容易的,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叶淳和的脸登时涨红了。 这个女人嘴巴好厉害。 兰雅真的走了。 她和叶进唇枪舌战了一场。 这还是刚开始。 叶进那人,她还是非常清楚的。 要占便宜,还要被占便宜的那人说不出苦来。 叶淳和要来基地实习,这已经更改不了。 所以,她要去找苏政委,先给苏政委和张芥吹吹风。 叶进和叶淳和站在小院门口,一筹莫展。 有个妇女拎着菜篮子过来,叶进赶紧拦住人家:“不好意思,打听一下。这叶队长去了哪儿?怎么家里不见人?” 那个妇女直接说:“哦,听说叶队长调走了。走得非常快,一辆吉普车接走,谁都不知道去了哪儿。” 叶进皱眉。 兰雅果真没骗他。 妇女问:“您找叶队长?” 叶进点头:“我是他爸,带着小儿子过来看看。这下,连门都进不去了。” 妇女立刻皱眉:“您是他爸?我看怎么不对劲呢。喂,你们都过来看看。” 路边几个买菜的妇女都围上来:“咋啦?” 妇女说:“这人说他是叶队长的爸爸?你们说,对不对劲?” 那几个妇女立刻打量叶进,随后摇头:“不对劲。” 叶进赔笑:“我就是他爸爸,如假包换。” 其中一个说:“叶队长重伤昏迷,家里都没有人过来看他。你说你是叶队长的爸爸,我问你,他为啥受的伤?他伤了多久?他有没有后遗症?” 叶进立刻说:“当时我忙一个项目,没法子过来。” 另一个妇女立刻说:“你这个骗子,谁家儿子重伤快要死了,当爹的不过来伺候?我看你像个间谍。赶紧叫人,叫卫兵过来。” 几个妇女喊起来:“卫兵,卫兵,这有嫌犯。” 叶进满头都是冷汗。 他小儿子还没去报到,千万不能惹事儿。 他连连摆手:“大姐,大姐们,我不是间谍。好了好了,我们走,我们走行了吧。” 他拉着行李箱,带着叶淳和狼狈往外走。几个妇女心性坚定,跟着他:“卫兵,卫兵,赶紧来啊。” 基地大院的家属们都经过专门的教育培训,对于这方面特别敏感。 这种人,穿着西装,拉着行李箱,一脸奸相,一看就不是好人。 必须抓住审问。 第85章 不是浪费人才吗 卫兵已经过来了。 “站住,你们干什么的?” 叶进一看这样,必须好好跟人家卫兵解释啊。 “同志,是这样的,我是叶淳光的父亲,这是叶淳光的弟弟叶淳和,要到你们基地报到实习的……” 卫兵才不听他们这一套:“不要说话,先跟我们走一趟。上车。” 叶进没办法,只好带着叶淳和上了吉普车。 两个人进了保安大楼,被安排在一间小小的办公室内等待。 “爸爸,我就说先去报到。等报到结束后再去找我哥也是一样的。就你着急,老妈也真是的,她出的什么鬼主意你都听。烦死了。我以后还怎么在基地混?” 叶淳和埋怨叶进。 叶进皱眉:“我和你妈还不是为了你。我们就想着先见见叶淳光,毕竟他是这里的大队长,让他带你去实习,选个轻松又有前途的岗位。谁能想到能出这事儿。” 两人就一直等。 连个送水的人都没有。 兰雅正在和苏爱国说话,她把心里的担忧和盘托出。 苏爱国是叶淳光的顶头上司,一直爱护叶淳光。 “苏政委,我就担心叶进那黑心货,要利用淳光。淳光那个孩子,就是面冷心善。我怕他被利用。” 苏爱国笑着安慰兰雅:“兰雅,你多虑了。这里是军队,干什么都要凭本事说话。淳光是基地的英雄,我不允许他所谓的家人来揩油,给他脸上抹黑。找关系?呵,我看谁敢。” “你放心。如果叶淳和能借到叶淳光的东风,我把脑袋扭下来当球踢。” “不仅他借不到东风,我还得给他吹点儿西风。” “我倒要看看,心思不纯的人,能忍多久。” 兰雅站起来:“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苏政委,那么我就不打扰了。” 苏爱国送她出门,回到办公室就接到了保安部的电话。 “政委,大院抓到连个嫌犯,这两个人说是叶队长的家属。经查,这人是叶队长的父亲和弟弟。” 苏爱国点头:“好,让他们等着。” 苏爱国给桂旭东打电话。 叶淳光走后,桂旭东被提拔成大队长。 “桂旭东,叶淳光的父亲叶进到了。你即刻去保安部领人。” 桂旭东皱眉,“保安部?” 苏爱国点头:“叶进送他小儿子叶淳和过来基地报到。你安排叶淳和去基地最艰苦的岗位实习。” “是,政委。” 桂旭东放下电话就往外头走。 自己战友兼好哥们叶淳光病重,给叶进打电话让他过来照顾,叶进说什么:“忙调研,抽不开身。请基地安排人手照顾。” 呸。 现在来捞好处了。 我可去你的吧。 基地最艰苦的岗位,多的是。 苏政委话里的意思,他也听明白了。 那语气,一点儿都不欢迎。 叶进和叶淳和从审查室出来,还拖着行李箱。 两个人站在台阶上,一时间不知该干什么。 叶淳和决定先去报到。 “爸,叶淳光已经调离基地,我们也等不到他。不如先去报到。” 叶进说:“对。我知道他有个好朋友桂旭东,我们去找他。和他说也行,先要一个轻松干净的岗位。” “等实习期满,就可以定级定岗。到时候,再找你哥。” 一辆吉普车“吱呀”停下,从上头跳下来一个高个子军官,笑眯眯地看着叶进:“这位是叶叔叔吧。我是桂旭东,奉苏政委命,前来看叶叔叔。” 叶进大喜:“您是?” 桂旭东胸膛一挺:“桂旭东。” 叶进笑了笑:“好,好。小桂同志,这位是我小儿子叶淳和,刚刚大学毕业,来基地实习。麻烦你送我们去报到。” 他笃信,自己说话管用。 毕竟,自己的大儿子叶淳光曾经是基地的大队长,能力很强。这些人,怎么都得看叶淳光的面子,对自己客气点。 刚才,在保安部,那些人不是也挺客气的嘛。 叶进还说:“哦,先送我们去找你们苏政委。我有事情要和老苏说。” 桂旭东心里冷笑一声。 找苏政委? 想什么呢? 政委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嘛? 要是让叶进见到政委,他这刚刚被提拔的大队长一天都做不了。 估计也会去最艰苦的岗位锻炼了。 “叶叔叔,先上车。” 他拉着两个人去报到处。那里已经有好几个大学生在排队办手续。 这次来报到的有大学生,也有中专生。 每个人的岗位都不一样。 那些岗位都装在一个信封里,密封着。 中专生基本上都去技术岗报到,大学生基本上去科技岗位实习。 “我去雷达组,咱们一个地方。” “我去测绘组,这是我专长。” 几个学生兴奋地交谈。叶淳和这几个岗位都不喜欢。 他想去办公大楼,去人事处,或者去苏爱国那几个大领导身边当干事。 这种工种不需要经常下海,安全,又可以结识大佬,升迁快。 这些大佬都认识叶淳光,自己是叶淳光的弟弟,上升指日可待。 什么雷达组测绘组,在海上干一辈子,也不见得能见到苏爱国一次。 桂旭东和叶进都在不远处站着,看着叶淳和自己办理好手续,拿到那个信封。 叶进心急,跑过去:“拆开看看。” 桂旭东站在远处。 黑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叶淳和拆开信封,里面只有半张纸,盖着红色的大印。 上面只有一行字:驻守柳叶岛。 柳叶岛是一个无人小岛。 前段时间对岸拿到津海的沿海地图,专门对准柳叶岛扔炮弹。 作为军人,叶进是知道的。 他脸色一下就变了。 叶淳和意识到不妙。 驻守一个小岛! 常年不见人,吃、喝都要依靠基地定期送过去。 他不去。 他一个天之骄子,怎么能去驻守小岛? 这不是笑话吗? 国家培养他,不是让他去守着小岛的。 叶进带着叶淳和去找桂旭东。 他刚才已经知道桂旭东是基地的大队长,基地的大小事务,他能做主。 “桂队长,给换个岗位吧。” “这孩子从小就知道念书,他怎么能去那么艰苦的地方驻守?” “他满脑子知识,去了那种地方,不是浪费人才吗?” 桂旭东脸上一丝笑意都没有,问叶淳和:“你怎么想?” 叶淳和并不肯露怯,也不肯说自己不想去守岛,只是说:“桂队长,我的专业和守岛不对口。我学的是高等数学,和物理搭边。我还专修了文学、写作。” “国家培养了我四年,决不希望浪费我的才华。还请桂队长斟酌。” 这一开口,就比叶进高级。 桂旭东心里发冷,这小子不好对付。 第86章 必须搬救兵 他冷硬地盯着叶淳和:“叶淳光来基地实习,也是驻守海岛。” “别人守到3个月就受不了,要求撤回。” “而他,自己坚持了6个月。” “那些撤回来的大学生,我们基地一律退回原籍不要。” “当年,只有叶淳光和我坚持了下来。” “叶淳和,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服从;二,离开。” “我们基地尊重每一个人的意见,对所有的实习生一视同仁。” 叶淳和愣了一下:“这不公平。为什么其他人去了雷达组?偏偏我去小岛?” 就听到另外一个实习生说:“我去流花岛,驻守半年。” “我得赶紧去收拾东西,马上就要去岛上了。” 桂旭东看了看叶淳和:“今年一共有十个人去守海岛。你,不是唯一。” “看在叶大队长的面子上,我和你废了这么多唇舌。已经违规了。” “叶叔叔,你们的事,你们自己做主吧。” 他扭身走了。 勤务兵跟在他屁股后面,就听到桂旭东交代:“盯着他们,不要让他们乱跑。” 勤务兵小声说:“是,队长。” 叶进急的原地打转:“这怎么能行,我儿子怎么能去守小海岛?堂堂军事大学的毕业生,怎么能去守海岛?” “不行,这里面一定有黑幕,我要去找苏爱国,找他们领导。” “你哥哥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调走?我看他就是成心不肯帮忙,诚心躲着我们。” 叶淳和拉住叶进:“爸,你不要闹了。别人都在看我们了。” 叶进心疼得看着叶淳和:“儿子,要不咱们不在这儿实习了。爸爸另外给你找个机关?” 叶淳和不肯,叶淳光在这儿,他哪儿也不去。 “爸,我已经报到了。如果退出基地,我的档案上就会有不光彩的记录。” “你放心,我先去那个什么柳叶岛驻守十几天。十几天后,我想办法回来。” 叶进皱眉:“你想什么办法?” 叶淳和摇头:“不知道,到时候再说。” “爸,我这就要走。船在等着呢。” “不要担心我。” 叶淳和拉着行李急匆匆走了。 叶进跟着跑到港口,一艘巨大的轮船停在那儿,所有要去海岛驻守的大学生都在等叶淳和。 叶淳和上去后,那船立刻开走了。 叶进离开报到处,蔫头蔫脑地到了小院。 又开始敲门。 他没地方去啊。 叶淳和说过十几天他会回来。 那么,自己就要在这里等儿子回来。 有人在他身后问:“大叔,你找谁?” 叶进回头一看。 一个年轻的姑娘俏生生地站在几步远的地方,身后有两个很大的行李箱。 阮樱奇怪地看着叶进。 这人眼熟得很。 叶进不认识阮樱。他还以为阮樱是大院的家属,路过这里。 “哦,我是叶大队长的父亲。” “我送我儿子来基地实习,顺便看看大儿子。” 阮樱“哦”了一声。 原来是那个叶进啊。 兰雅告诉过她,叶淳光去深造了。具体去了哪儿深造,估计只有苏政委知道。 她看到叶进拉着行李,立刻明白了。 这是想要住家里吧。 “叶叔叔,我叫阮樱,是叶淳光的妻子。” “叶淳光被调走了,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您来看他,我很感动。等他回来,我会告知他的。” “时间不早了,您请回吧。” 她的意思很明显了。 你住哪儿都可以。 这里不行。 叶进明白阮樱的意思。 可他偏偏不走。 他还想早日见到苏政委,和苏政委求情给儿子换个岗位呢。 苏爱国就住在这里,他不能离开。 “阮樱同志,我是叶淳光的父亲。你应该叫我一声‘爸’”。 “这里是淳光的家。我当然可以住。” “阮樱同志,听说你要去上大学。大学生要有大学生的风貌,尊老爱幼,这一条是少不了的。” 阮樱挑了挑眉毛:“是么?” “尊老爱幼我自然会。不过,我只尊重那些值得尊重的人。您,不配。” 说完,她还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那股鄙夷的味道,太明显了。 叶进似乎是更年期,大怒:“你这丫头片子,怎么说话的?我这就给淳光写信,让他休了你。” 兰雅从海边回来,还拎着个小竹篓。 一听这话,她的脾气比叶进还要火爆:“叶进,你胡说什么呢?你这是破坏军婚懂不懂?” “阮樱,别管他。你先回家。” 阮樱护住兰雅:“妈,别生气。这种人不值当。” 兰雅冲阮樱使了个眼色,阮樱立刻撤了。 她是当儿媳妇的,是小辈。很多话她不能说。 必须撤。 兰雅拦住门口:“叶进,别给脸不要脸。赶紧滚。” 叶进低声说:“你别闹。我进我儿子的家,要你管?” 兰雅:“叶进,这家里只有我和阮樱住。你脸皮厚,不怕说闲话,我们还怕呢。” 阮樱站在门内听着两个人的对话,眉头紧皱。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那个叶进明显是个厚脸皮。兰雅都这样说了,他还不走。 怎么办呢? 他当然不能住在这儿。 她刚从火车站赶回来,满心喜悦,本想着给兰雅显摆自己出去十来天的成果,结果却遇到了叶进。 在这么闹下去,等会儿满大院的人都知道了。 兰雅也急了:“叶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不就是想给你儿子换个好岗位吗?” 叶进眼神一冷:“你怎么知道淳和的实习岗位?这里面有黑幕?” 兰雅轻轻哼了一下:“什么黑幕?你胡说什么。刚才我就在港口那边,眼看着十来个大学生上了船。我才,你儿子叶淳和就在里面吧。呵,别人能去驻守,他就不能去?怎么,就他特殊。” 叶进放松下来:“兰雅,你去和苏政委说说,再怎么说,淳和也是淳光的弟弟,是我的儿子。” 兰雅:“我去找苏政委?叶进,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 叶进:“兰雅,在我心里,你始终是第一位的。当年离婚,我也是没办法。” 兰雅:“没办法?” “是啊。当年那个样子,我不离婚我就会丢掉工作。” 叶进要拉兰雅的手,兰雅后退一步:“叶进,不要花言巧语。我不会去找苏政委。奉劝你一句,你也不要去找苏政委。” 阮樱打开大门:“妈,进来说话。要不然别人都看到了。” 叶进闪身进来:“兰雅,你看看你,还不如一个孩子懂事儿。” 兰雅就瞪阮樱。 阮樱笑了笑:“妈,进来吧。您陪着这位说说话,我出去一趟。” 她快步走了。 她要去搬救兵。 张芥。 刚才她可听明白了。这个叶进为了给小儿子叶淳和找个好的实习岗位,赖上兰雅。 呸。 自己和二老婆生的孩子,一来想借大儿子的光,二来想让前妻帮忙。 多大脸。 自己和兰雅都控制不住他。 只有张芥。 第87章 好个脸皮厚的东西 见了张芥,阮樱直接就说:“婶子,我来搬救兵。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们。” 张芥正闲着呢:“什么事?直接说。跟我不用见外。” 阮樱趴在张芥耳边叽里咕噜一阵说。 张芥一拍大腿:“好个脸皮厚的东西,我去见识见识。” 兰雅知道阮樱去搬救兵,于是耐着性子陪叶进。 叶进把他行李箱放在卧室:“这个卧室好,以后我就住这儿了。哪儿有电话,我给淳和妈妈打个电话,让她赶紧过来。” 杜若,是他现在的妻子。 兰雅根本都不搭理他。 “以后淳和会在基地上班,淳光又调走了。这个小院子正好给我们住,也好让淳光有个家。” 兰雅:“……” 她心里很冷。 都是儿子,区别这么大。 叶进一弯腰,想坐在床边。 兰雅站在客厅,寒声说道:“那是你儿媳妇的床,你不能坐。” 叶进老脸一红,挪了挪屁股,坐在书桌边。 兰雅:“这卧房我都不进去,是叶淳光和阮樱的卧室。你最好出来,要不然,等阮樱回来,她会抽你。” 叶进毫不在意:“她敢?我可是她公公。” 停了一会儿,叶进问:“淳光去哪儿了?把他电话给我。让他给苏政委打电话,立刻给淳和换个岗位。” “什么柳叶岛,那是人待的地方吗?” 恰好张芥进来,听到这话,当即开口:“呵,说话语气挺大?您是哪位?可以对我们基地的事情指手画脚?” 叶进一看,来人五十来岁,典型的女干部打扮。 阮樱跟在她身后,挑衅地看着他。 叶进:“您好,我是叶淳光的父亲叶进。” 他伸出手,要和张芥握手。 张芥后退一步:“那么你就是阮樱的公公咯。作为公公,你为什么在儿媳妇的卧房?你还是个军人,你礼义廉耻呢?” 叶进的脸“噌”就变红了。 “领导,话不能这么说。我没地方住,他们当小辈的自然要把好地方让出来……” 兰雅要开口,张芥一拦:“叶进,你有什么资格当叶淳光的长辈?他母亲含辛茹苦十几年把他带大,你在哪儿?他重伤的时候,给你打电话,你直接拒绝过来照顾他。你算哪门子长辈?不过贡献了一颗精子,也好意思厚着脸皮,来喝叶淳光的血?” 这句话,如同几巴掌啪啪打脸。 兰雅和阮樱对视一眼。 哎嘛,这气吞山河的气势,她们还有的学。 张芥瞥了一眼阮樱:“愣着干什么?把你床单那些东西都扯下来烧了,晦气。” “他坐过的凳子,拿去太阳光下暴晒。哎哟,算了算了,劈了烧掉。” 阮樱眉开眼笑:“是,领导。” 她进了卧房,把床单扯下来抱出去。 叶进脸皮再厚,这下也不能在卧房里面呆着了。 他走出来,站在张芥面前,有些尴尬。 张芥说:“刚才我听你说,你还要给你二婚的妻子打电话,让她过来,住在这个小院子里?” 叶进点头:“是啊,领导。这不是我小儿子叶淳和刚来基地实习,孤单单的没个家。就想着……” 张芥戏谑一笑:“叶进,你算盘珠子打得响,估计太平洋对面的人都听到了。” “告诉你,基地大院,只有少校军衔以上的人才能住进来。叶淳和一个实习生,资格还差得远。” “我看在你是退居二线的老军人,才没让人把你赶出去。” “叶进,实话说了吧,给叶淳和换岗,不可能。” 叶进脸色一白,“领导,他从小到大,没吃过苦。我怕他受不了。” 张芥怒了:“受不了你们来基地实习?哦,我明白了,你们想着叶淳光是基地的大队长,想让他照顾叶淳和?” “叶进,你几十年的军人白做了?” 兰雅加了句:“估计想踩着叶淳光的肩膀攀高枝呢。” 阮樱说了句:“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啊。” 说得阴阳怪气的。 张芥站起来:“叶进,我这就去给你单位领导打电话。我就问问,他怎么管理手下的。” 一说这个,叶进登时急了。 走后门这种事,怎么能让领导知道。 他已经退居二线,现在一点儿权利都没有。那些老头子都等着看他笑话呢。 张芥问:“那你走不走?” 叶进立刻拎起来行李箱:“我这就走,这就走。” 他很狼狈地快步出了院子。 阮樱站在院子里烧那个床单,一边烧一边心疼。 奶奶的都算在叶淳和头上。 兰雅对张芥竖起来大拇指:“姐妹,还是你厉害。牛。” 张芥一拍手掌:“这人脸皮太厚,我一直想找机会教训他。” “我还得给老苏打个电话,让老苏给他领导打电话,把他弄回去。” “你们两个女人,对付不了他。” 阮樱说:“婶子,今天我给你和苏政委做顿好吃的。家里都有什么?” 张芥眼睛一亮:“家里有肉,有鱼。说实话,老苏想吃你烧的海鲜。” 阮樱点头:“知道了。我这就去海边捡点儿海货。” 张芥急火火地走了。 阮樱关了大门,和兰雅说话。 兰雅看着她心疼不已:“怎么瘦了?这阵子没好好吃饭?” 阮樱有些累,不过精神头很好:“妈,这次我去沪市,办了件大事。等晚上我给您好好说说。” 兰雅给她铺好床单:“好。你先休息一下。我叫张淼去海边捡海货。到时候一块儿去苏政委家里做饭。” 阮樱倒头就睡。 阮樱睡醒后,已经是下午五点多。 张淼和兰雅都在院子里清理大螃蟹,要把这些螃蟹身上的沙子洗掉,爪子上的那些茸毛都刷掉,这样吃起来痛快。 兰雅很卖力地在干活,她捏着条大带鱼,在刮鱼鳞。 带鱼的鳞片非常黏腻,比较难刮。刮不干净还不好吃,非常影响口感。 她是大小姐出身,不擅长干这类的活儿。 阮樱出去:“妈,我来吧。” 兰雅不让:“你歇着。我会。” 张淼手下不停:“阮樱,没事儿,我这边马上就好了。” “这些都是方存辉捡的,他带着他小妹妹捡了很多,我们直接拿了一半回来。” 阮樱问:“他没上学?” 张淼和兰雅都笑起来:“暑假呢。你脑子坏掉了?” 阮樱一拍脑袋:“哦,我忘了。” 好家伙,螃蟹、带鱼、各种大肉螺、各色大虾都有。 阮樱打开行李箱,她给这几个人都带了礼物。 当然了,钱都花光了。 她是不得不回来的。 要不然,就要在沪市挨饿了。 第88章 就让吴老太太等着吧 她给张淼买的是一套美加净,包括擦脸的、擦手的,还有一管口红。 不得不说,沪市那边的女人,精致得很。 每天都会把自己收拾得非常干净,就连去菜市场,都要打扮得非常精致。 仿佛不这么做,就会被人笑话。 给兰雅买了条大牌的丝巾,给张芥买了同样大牌的丝巾。 给苏爱国买了瓶茅台。 男人,烟酒不分家。 在基地这边,根本买不到茅台。 她还给吴生福买了瓶茅台,就先放在家里,等以后见面了喝。 张淼把那些海货都收拾好,就要告辞。 她可不敢去苏政委家里。 别说吃了,她估计到时候连做饭都不会了。 阮樱也不勉强她,把那套礼物给她。 张淼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抱着礼物跑了。 兰雅就很惆怅:“还是年轻好啊。看看,这小腿跑多快啊。” “妈,您也不老,我看您比沪市那些女人都漂亮年轻。” 阮樱恭维兰雅。 兰雅把茅台放在小背篓里背着,这才陪着阮樱往苏爱国家里走。 阮樱把各种螺和螃蟹放铁锅里蒸,兰雅忙着收拾调料。阮樱就把丝巾和茅台拿过去献宝。 那条丝巾是江南丝绸,托在手上,轻飘飘的。 张芥根本不舍得戴。 “这些东西好啊,这谁舍得戴。” 阮樱给她戴脖子上:“好看,就这么戴着吧。比那些沪市的女人还要漂亮。” 苏爱国一看:“嗯,年轻十岁。” 张芥脸一红,摘下来丝巾,放到卧室里去了。 阮樱这才把那瓶茅台拿出来:“政委,看看,这是什么?” 苏爱国一拍大腿:“好,这是好东西。” 他拖着那个白瓶子:“张芥,给老彭打电话,让他过来喝两杯。” 满桌子的螃蟹、海螺和大虾,好酒好肉,要是自己吃独食,明天非得挨骂不可。 阮樱和兰雅一看,得,他们撤。 基地两个大领导要喝酒,说不定要谈什么大事。她们自然不能参与。 张芥送她们出来:“回头聊。” 阮樱点头:“好,您回吧。” 她也有事要和兰雅交代。 回到家,阮樱和兰雅吃过晚饭,阮樱从包里拿出来一个长方形的塑料袋。 打开。 拿出来一个红色的小本本。 “妈,我这次去沪市,把您和我父亲给的钱都花光了。” “买了十二套房子。都是沪市最好的地段,商业中心。” 兰雅瞪大了眼睛,似乎有些吃惊。 “我看看。” 她一本本翻看那些房产证。 “唔,眼光不错,都是步行街周边的。” 阮樱点头:“对,这样也方便管理。” 兰雅出身大族,自然有眼光:“不错。现如今国家安稳,经济虽然发展较慢,可也在发展,慢慢摆脱停滞的局面。” “沪市是国家的经济中心,那里的房子,自然会升值。” “阮樱,干得不错。” “我看,家里的经济大权,可以交给你了。” 阮樱大喜:“妈,你不骂我?” 兰雅合上那些房产证:“骂你干什么?你做的这些,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再说了,这才多少钱?” 她问:“这十来套房子,你想干什么?” 阮樱:“出租。现在沪市里面有不少做生意的人,都着急找房子。不过我时间有限,身上的钱都花光了,只好先回来。” 兰雅失笑。 “挣钱也不能急于一时。” 阮樱点头:“我没买那些老房子,买的都是比较新的塔楼,有电梯,有厕所和厨房。” “那些老房子,厕所和厨房都是公用的,非常不方便。租金便宜。” “而这些塔楼,生活方便多了,租金高,租这些地方的人也有钱,素质高,基本上不会拖欠房租。” 兰雅自然明白:“不错,是个有心人。” 阮樱接着说:“妈,反正现在暑假,这里还有那个叶进捣乱,不如我们去沪市,先把房子给租出去。” 兰雅眼睛一亮:“好主意。这样既能躲开叶进,还可以去沪市买东西。行,我们尽快收拾东西走人。” 阮樱是真喜欢这个婆婆啊。 兰雅从抽屉里拿出来个大金镯子:“给,这是吴老太太给你的见面礼,我还说等你回来后去看她呢。你去不去?” 阮樱皱眉:“这金镯子,能不能卖掉买房子?” 兰雅:“……能。” 真是钻到钱眼里去了。 …… 阮樱到底没去吴家看吴老太太。 人家看中的并不是她,而是她的身份。 吴家,也就一个吴生福是发自内心的疼她。 她要去读大学,叶淳光是军官,堂堂正正的国家干部,前途大好。 而吴家,只有吴生福是老大学生。 可是他在大西北,吴家这边指望不上。 他们能拉上关系的,也只有自己了。 现在,是她们求着自己,要仰望自己。 所以,当初抛弃了自己,还想着让自己过去看她? 怎么可能? 阮樱看得清清楚楚。 所以,就让吴老太太等着吧。 她不急。 兰雅又给了她一个存折:“给。” “妈,你给我干嘛?” 兰雅翻了个白眼:“刚才是谁还要卖金手镯换钱?” “这是淳光这么多年存下来的,我给他凑了个整数。” “拿去花。” 阮樱心中感动。 这个婆婆,满分。 “妈,要不然我在沪市买套好房子,你就住在那里,负责管理。” “自家人,放心。” “而且,我以后放了暑假、寒假,说不定会去那边住住,散心。” 兰雅笑:“你这算盘打得响。是不是还要给我发工资啊?” 阮樱搂住兰雅:“租金都是您老人家的,我一分不拿。” 两个人说笑一阵,决定第二天就离开基地去沪市后,立刻休息。 第二天,叶进再次到小院外面敲门的时候,并没有人过来开门。 他在镇上的小旅店里睡了一夜,一大早买了水果那些礼品,要讨好兰雅。 只要兰雅高兴了,他的目的就达到了一半。 只有昨天那个女领导说什么给自己领导打电话,纯属威胁,不必放在心上。 他给妻子打了电话,结果被骂得狗血喷头。 让他赶紧把儿子接回来,要不然,她就去基地闹。 她培养了二十年的孩子,坚决不能守海岛。 她儿子是坐办公室,看报纸喝茶的。 叶进敲了半天门,里面连个人影子都没有。 他就坐在路边等。 这么一等,就是一上午。 到了中午,大太阳照得他头晕,他没办法,只好敲了隔壁邻居的门。 人家开门:“找谁?” 叶进陪着笑脸:“隔壁叶淳光他们家没人?” “哦,她们一大早走了。还拖着行李箱,说是去散心。” 叶进真急了:“散心?去哪儿散心?” 邻居反感地看了他一眼:“这谁知道?” 啪。 大门关上了。 叶进傻眼了,他一屁股蹲下,抱着脑袋,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89章 沪市遇故人 他真的没办法了。 基地大楼他根本进不去。 他也知道换岗位这种事说不出口,也是违法的,所以才缠着兰雅去找苏爱国。 他自己根本不敢去。 她是自己的前妻,自己混好了,她也会跟着沾光。 他就想不明白了,兰雅为什么不帮自己? 现在,兰雅躲了,叶淳光不知去向。 儿媳妇,也躲了。 他,只能回家。 叶进垂头丧气,在宾馆里睡了几夜,买票回家。 真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叶淳和从小娇生惯养,到小岛的第一天就不适应。 岛上的房子低矮潮湿,墙壁发霉。吃的也非常简单,不过是馒头面条之类的面食。青菜都是稀罕物。 淡水要省着用,每个人的淡水都是定量的。 他非常希望生病,奈何总也不生病。 他也希望叶进能打电话进来,让他回去。 可是叶进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他满心的希望渐渐消磨干净,没几天,人就消瘦下去,精神倦怠,消极怠工。 小岛的领队一看,这样不行啊,如果死在这岛上该怎么办? 他给上头打电话,上头给桂旭东打电话。桂旭东说:“他只是过来实习。我们尊重个人意见。如果他不能在自己的岗位上坚持下去,那么就请他离开。基地不养闲人。” 这话传到叶淳和耳朵里,他羞得根本不敢见人,最终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跟着过来送补给的船只离开了柳叶岛。 这里,是他的失败之地。 他,成了逃兵。 这一抹灰色,将永远留在他的档案里面。 从此,所有的好岗位,估计都和他无缘了。 基地并没有留他,让他离开了基地。 桂旭东送他去车站,眼神冷厉:“当初叶淳光留守的小岛,只有他一个人。没有淡水,他就自己蒸馏过滤;补给送不到,他就去钓鱼,抓螃蟹;他是军中的硬汉,也是榜样。” “对敌作战中,面对敌方的进攻,他冲在第一线。” “他奋不顾身,救了两个战友的生命。” “他的光环,都是他自己奋斗得来。” “作为他的好友,我奉劝你,不要在军队里待着。你会给他造成极坏的影响。” “你,给他丢丑。” 叶淳和不敢看桂旭东,默默上了车。 桂旭东看着车子开走,这才回了基地。 叶淳光那小子,这都离开快两个月了,连个电话也没有。 简直没把自己当成哥们。 等他回来,看自己怎么收拾他。 兰雅和阮樱到了沪市,直接住进自家的房子,别提多舒服了。 第二天,两个人走街串巷,大包小包买了日用品和家具,把那套房子收拾得妥妥帖帖。 以后,这就是兰雅的地盘了。 阮樱做饭,兰雅就收拾家里:“以后我就是包租婆了。” 阮樱做了红烧带鱼,随便烧了两盘青菜,蒸白米饭:“包租婆,请吃饭。” “好嘞。” 这是一套两居室,客厅稍微小一些。 两间卧室都朝阳,采光特别好。 “妈,明天我们去看房子,把那笔钱都花掉。” 阮樱说。 兰雅笑:“行,我们好好选一选,选套老别墅。那种房子值钱。越是年代久,将来升值越快。” 阮樱瞬间都以为兰雅也是重生的。 她试探着问:“妈,为啥?那种房子看着就不想住进去,太老。” 兰雅敲了敲筷子:“你不懂,那些房子的价值就在于历史。” “那些有钱人,就喜欢这个。这是身份,是地位。” “从古到今,那些有钱人都要买这种带院子的、市中心的别墅。” 阮樱抿了抿唇。 行吧,应该是原装的。 两个人在沪市一边招租,一边看别墅,小日子过得不要太爽。 这天,两个人路过一家菜市场,进去买菜。 菜市场里面很脏,地上到处都是污水,遍地都是烂菜叶子,苍蝇乱飞,野猫在人脚边乱窜。 阮樱皱眉。 这种地方买菜,毫无舒适感。 一个穿着破烂的男孩子从摊位里蹿出来,他抱着莴笋叶子,看来要扔到不远处的烂菜叶堆上。 那个摊位上的摊主弯腰整理青菜,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双手麻利,她抓着一根长长的丝瓜,另一只手拿着刮刀,迅速地把那条大丝瓜的皮刨掉。 旁边放着一个大竹筐,里面放着不少完工的丝瓜。 女孩子脚底下堆满丝瓜皮,还有丝瓜皮落在她大腿上,她也不管。 有人过去买菜,她就放下刮刀,忙着帮人家过秤,收钱。 阮樱眼角一酸,慢慢走过去:“高媛。” 女孩愣住。 她头发都湿透了,粘在她额头上,看着脏兮兮的。 两手都是绿色的蔬菜汁,手腕上也是蔬菜汁。 摊主终于直起腰,手里还捏着个紫茄子。 “陈大姐。” 陈玉梅瞪大了眼睛,突然叫了一声:“妹子,妹子,你咋来了?” 这人正是陈玉梅。 阮樱拉住高媛的手:“陈大姐,我来这边买菜。你,你在这里摆摊?” 陈玉梅瘦了不少,老了不少,额头上满是皱纹。 “嗯,卖菜能挣钱。” 这边人来人往的,也不能好好说话。 高振东也回来了,看到阮樱,高兴得跳起来:“姐姐,你也来了?你也来卖菜吗?” 阮樱勉强笑了笑:“我来买菜。” 陈玉梅手忙脚乱:“别买菜,从我这儿拿。” 她拿了塑料袋,胡乱捡了什么萝卜、白菜、花椰菜、茄子,都装进去。 阮樱接过来菜,也没给钱:“陈大姐,我就住在旁边。今天没事,我带高媛和振东先回家吃饭。” 她说完,拉着两个孩子就走。 陈玉梅从菜摊里面绕出来:“妹子,妹子……” 阮樱已经走远了。 到了家里,高振东和高媛都惊呆了。 每个地方都干净得发光发亮,地上铺着木地板,沙发上铺着白色的说不上名字来的布料,还勾着花边。 茶几上放着两盘水果,色泽诱人。还有一盘糖果,花花绿绿的看着就好吃。 高振东两只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姐姐,你家好漂亮哦。” 高媛看了看自己和弟弟的鞋子,上面都是泥点子。 两个人的裤脚都沾着绿色的蔬菜叶子。 他们站在这里,就像是乞丐进了王宫。 第90章 她的愧疚会少一些 高媛捏着衣角,终于鼓起来勇气开口:“姐姐,我、我们还是走吧。我妈妈一个人卖菜,我怕她忙不过来。” 阮樱看了一眼兰雅:“妈,这是我们基地小院的邻居。你现在住的那个院子就是他们曾经住过的。” 兰雅“哦”了一声:“知道了。你先给这两个孩子洗洗,我先做饭。” 阮樱哪里会让兰雅做饭,她说:“妈,你先蒸米饭,多做点儿。然后洗菜,等洗好了我来炒菜。” 兰雅答应了。 阮樱让高媛和高振东两人洗手洗脸,然后拉着两个孩子说话。 “你们在哪儿上学?” 高媛:“我们不上学。我们没钱上学。” 高振东:“我们的钱,刚刚能租房子。我妈刚找到卖菜这个活儿,每天都很累。” 阮樱说:“好。我们先吃饭,等下我们过去接你们妈妈过来。” “好。谢谢姐姐。” 不过几个月没见,两个孩子懂事多了。 阮樱去厨房炒菜,只告诉兰雅:“他们父亲上了军事法庭。他们没办法在基地待着,只好出来谋生。” 兰雅叹气。 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在偌大的沪市谋生,谈何容易。 “你要帮她?” 阮樱做了红烧排骨,等排骨的功夫,做了两个青菜和茄子。 “妈,我对陈大姐,心里有愧。” 她把自己怎么发现高宏军的事情说了,兰雅听了,拍了拍她:“你没做错。错的是高宏军,是他没考虑自己老婆孩子,背叛了国家。” “他罪有应得,而你,应该受到表彰。我猜是叶淳光把这件事儿拦下了吧。” 阮樱说道:“嗯,他怕别人知道我,对我不利。所以才瞒着大家。这事儿,就连苏政委都不知道。” 兰雅说:“这样做是对的。毕竟,谁都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咱们还是老老实实做平头百姓安稳。” 饭做好了,两个孩子一人一大碗白米饭,香喷喷地冒着白烟。高振东饿坏了,使劲往嘴里扒拉米饭。 高媛却看着兰雅和阮樱,似乎不敢大口吃饭。 阮樱心疼,给两个孩子夹排骨:“吃饭,慢慢吃。” 高振东吃了一大碗后,阮樱给他添了第二碗:“振东,平时在家都吃什么?” 高媛回答:“卖剩下的菜叶子,然后我妈问人家要点儿骨头,熬骨头汤煮菜叶子,买两个馒头泡进去吃。我妈说这样连汤带水的不饿。” 她和兰雅对视一眼。 估计这家人平时连饭都不舍得吃饱。 难怪这两个孩子面黄肌瘦的,和在基地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阮樱又问:“想不想去上学?” 高媛点头:“嗯,可是家里没钱。我妈说认识字,饿不死就行了。” 高振东埋头吃饭,把排骨盘子里的汤汁浇在米饭上面,吃得底朝天。 饭后,高振东和高媛闹着要回去帮陈玉梅整理蔬菜,阮樱没办法,只好送两个孩子过去。 她没有去摊位,看着两个孩子到了摊位后,她扭身回家。 “妈,我有个想法。” 兰雅说:“知道你愧疚,是不是想让连个孩子上学。” 阮樱点头。 “两个孩子还小,不能连初中都上不了。现在是义务教育,一年下来花不了多少钱。这样陈大姐也能安心做生意。” “他们在这边,和您也能有个照应。我以后回了基地,也能安心些。” 兰雅说道:“没问题,你放心吧。两个孩子报名上学的事情,要抓紧办。这里上学可不像基地,说一声就能进去,这里可要户口的。” 阮樱点头:“明白,我先去街道打听一下报名的事,等事情有了着落后在和陈大姐说。” 没过几天,阮樱就打听明白了。这附近有一所专门对外来打工人的子弟学校,还是九年制义务教育,也可以住校。 学生只需要交伙食费和住宿费以及一点书本费就可以。 阮樱和学校那边说好后,就去找陈玉梅。 陈玉梅看到阮樱,赶紧让她坐:“妹子,我以为你回家了呢。你咋还在沪市?” 阮樱笑了笑:“大姐,是这样的。我婆婆也在沪市,我过来看她,要在这里多呆几天,不急着回家。” “哦。” 陈玉梅满脸风霜,晒得老黑了。 一双手非常粗糙,手腕上染着蔬菜汁。 阮樱从心底里恨高宏军。 不仅害了两个孩子,还害了陈玉梅。 “大姐,你咋不让两个孩子上学呢?他们正是念书的时候,你让他们买菜。等他们长大了,会怨你的。” 陈玉梅叹气:“我也知道要让孩子上学念书,可我挣个房租钱。我来的时候,你和苏政委给的钱,还有我存下来的钱,付了房租后,吃吃喝喝都花个差不多了。” “上个月,我租了个摊位,卖菜。这才挣了十几块钱。” “我想着,半年后,先送振东去念书。高媛是个女孩子,让她帮我卖菜,给他弟弟挣学费。” 又是这样。 重男轻女。 阮樱闭了闭眼睛,忍下来发火的冲动。 这是几千年来的陋习,她的力量太小了。 “陈大姐,我问了菜场中学的校长,他们同意收两个孩子去念书。” 陈玉梅又惊又喜:“真的?你能见到校长?” 阮樱笑了笑:“两个孩子都能住校。” 陈玉梅张大嘴巴:“还能住校?” “是啊。振东去读三年级,高媛去读初一。” 陈玉梅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阮樱明白她为何犹豫:“陈大姐,孩子的事情是大事,关乎他们一辈子能不能过上好日子。你也明白,在沪市里的都是人尖子,不念书就要一辈子卖菜,吃菜叶子。” 陈玉梅依旧沉默。 “大姐,孩子这几年的义务教育,食宿费和学费,我全包了。这下,你放心了吧?” 陈玉梅低声问:“你全包了?妹子,这可不是小数目!” 阮樱笑了笑:“陈大姐,你放心,我说到做到。” 陈玉梅突然捂住脸哭了起来。 “我、我、妹子,我----” 阮樱低声说:“陈大姐,别让孩子们看到。” “就这么说定了,你就准备孩子们的书包、衣服那些东西,等开学的时候,我婆婆会领着他们去报到的。” “我也快开学了。过几天我就回基地了。” “你好好的,照顾好自己,就等着老了享福吧。” 陈玉梅依旧捂着脸,心情很激动。 阮樱站起来,让高媛和高振东不要乱跑,自己离开了菜摊。 她让两个孩子念到初中毕业,看看他们能不能考上高中,考上了,她可以继续供。 这样,她的愧疚可以少一些。 第91章 我的货可不便宜 大街上人流如织,来来往往。 一派繁荣。 阮樱抬头看了看太阳,突然觉得前面人影一闪,一个年轻男子快速从不远处跑了过去。 阮樱皱了皱眉头。 那个人的身影有些熟悉。 男子跑得很快,拐入一个胡同不见了。 阮樱接着逛街。 这是沪市最繁华的街道,大的百货商场里面熙熙攘攘。 这里都是商机。 可惜她还得回去上大学,要不然自己都要在这里做生意直接挣大钱了。 阮樱就好希望立刻开学,立刻大一大二大三大四毕业。 马上要回基地了,她给张芥和张淼每个人都挑了件沪市名牌羊毛衫,顺便给苏爱国买了个羊毛马甲。 在基地,她就这两个比亲人还要护着她的人了。 看了看钱包,给吴生福买极厚实的毛衣和毛裤。 西北冷,到了就九月就得穿毛衣了。 阮樱拎着几个购物袋出了百货大楼,心里嘲笑自己,还说叶淳光不会存钱,看来自己也是个败家子。 前面是古玩一条街,这里人就少了。 毕竟,谁能天天光这些古玩店呢。 阮樱也只是路过这个十字路口的时候,往里面瞥了一眼。 结果又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阮樱顿住脚步。 是吴天。 她真的看清楚了。 就是吴天。 他从古玩店里出来,步履匆忙,神色还有些慌乱。 阮樱犹豫了一下,终于拐进那家古玩店。 这店面不大,两边的木头架子上摆满了各色花瓶和瓷碗,还有阮樱说不出名字来的小东西。 即便她是个外行,也明白,这时候的古玩卖不上大价钱,等十几年后,那些真正的老古董就会大放光彩。 这种小小的古玩店,没有几个真正的古玩,大都是做旧骗骗人而已。 这里面的水太深,阮樱根本不碰。 老板戴着厚厚的黑框眼镜,打量阮樱。 他认定,这是有钱人。 因为,阮樱拎着的大购物袋,都是名牌货。 而且,阮樱的衣着打扮,看着普通,实际上也是大牌货。 手上那块表,都是限量版的。 “老板,我问一下,刚才那个年轻人,来干什么?” 阮樱低声问。 老板也不隐瞒:“哦,来卖东西,说是家里老一辈传下来的,好几百年了。” 吴天来卖东西? 阮樱皱眉。 “您收了吗?” 老板摇头:“没收。他要价高,一个小碗,竟然要卖一千多块。以为我傻!” 阮樱点头,没再问。 吴天应该在津海啊,怎么突然跑到这里来? 她要回去问一问再说。 兰雅带租客看房回来,看到阮樱忙着收拾行李:“要回去了?东西都买好了?” 阮樱不好意思一笑:“嗯,钱都花光了。” 兰雅哈哈大笑:“沪市是购物的天堂。女人嘛,见了好看的东西就要买买买。我看看,买了什么?” 阮樱一面给兰雅展示,一面说:“今天我见到吴天了……” 兰雅吃惊:“他来这儿了?桂旭东正在找他。” 阮樱一愣:“桂旭东?吴天犯什么事了?” 兰雅说:“都怨我,我这段时间一直忙,忘了告诉你……” 她把吴天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大家都是怀疑吴天,他到底有没有偷家里的东西还另说呢。” 阮樱站起来:“妈,吴天一定偷了东西,因为今天我在古玩街上看到他了。他要卖古玩。” “他偷了吴家的东西。吴家的东西都是我大伯和我爸爸的。我一定要追回来。” 兰雅说:“听吴老太太说,吴天偷拿了家里的两个瓷碗,都是明代的。很值钱。那可是宝贝,都是可以传家的东西。” “吴天既然要卖掉小碗,那么,他身上的钱一定都花光了。估计这两天,他会把小碗卖掉。” “我去找古玩街的老板,让他们见到吴天,无论什么价格,都要把东西买下来。” 阮樱说:“好,我们兵分两路,你去古玩店,我在古玩那条街转悠,说不定能找到他。他这两天用钱的话,一定会出现的。” 两个人盯了两天,吴天都没露面。 兰雅挑了套五十多年的老别墅,这别墅是欧式建筑,有大院子,前后远临街,位置非常好。 阮樱也没啥意见。 阮樱拿着房产证,美滋滋地笑:“妈,我得赶紧回去挣钱了。要不然,咱们俩都要喝西北风了。” 兰雅跟着欣赏房产证:“淳光还能让你喝西北风?他工资卡不是在你手里嘛。你还有你父亲的工资卡,怕啥?” 阮樱跳起来:“呀,忘了给我爸爸寄钱了。惨了惨了,老头子要喝西北风了。” 兰雅陪她一起去邮政银行,顺便把给吴生福买的毛衣毛裤和一些生活用品寄过去。 出了银行,阮樱一把扯住兰雅:“妈,吴天。” 兰雅不认识吴天啊:“哪个是他?” “就是银行对面,站着那个。” 吴天穿着大外套,也不嫌热,扣子系得很紧。 口袋有些鼓。 “妈,他口袋里装的一定是那个小碗。看样子还没出手。” 兰雅急了:“我这就去问问。” 阮樱说:“妈,你直接开口问。就说在古玩街见过他。” 兰雅翻了个白眼:“我活了大半辈子,还糊弄不了一个小年轻,切。” 她昂着脖子过了大街,叫住吴天:“年轻人,还认得我不?” 这人真的是吴天。 他偷了吴老太太最值钱的两个小瓷碗,拿了家里所有的零花钱,仿佛惊弓之鸟一样逃到沪市,随便找了个小旅店住下。 他没出过远门,躲躲藏藏地住了很多天后才敢出来逛。 沪市的物价比津海贵多了,他带的钱都快花光了。 所以,他就带了个小碗出来,去古玩街试探了几次。 那些古玩店老板看出他是小地方出来的,都拼命压价,一个小碗才给100块钱。他没卖。 当他是傻子吗? 后来,他听说金融街这边有钱人多,就来站一站,看看能不能遇到有缘人。 说不定就有人有眼力,识货,买下他的小碗呢。 看到兰雅主动搭讪,吴天立刻挺直腰板:“您是?” 兰雅淡淡一笑,故意抬手顺了顺头发,露出来她的手表。 这一块手表就要两百多块钱。 吴天眼睛一亮,知道这位是有钱人。 兰雅低声说:“我在古玩街见过你。年轻人,你的货让我看看。” 吴天立刻捂住他的口袋,戒备地看着她:“阿姨,我的货可不便宜。不过,我保证是正品,老货。” 第92章 不要发善心 兰雅笑眯眯的看着吴天:“找个地方,阿姨请你喝茶。” 吴天戒备地问:“阿姨,您在哪儿见到过我?” 兰雅说道:“那天在古玩店,你走得很快。那个古玩店老板说你的东西倒是老货,不过要价太高,他不收,建议我自己找你。” 吴天这才放心:“好,阿姨,我们去前面茶楼里聊。” 兰雅选了个角落,点了沪市经典的小笼包、兹饭糕、虾饺和鱼丸汤。她把这些东西推到吴天面前:“吃吧。” 吴天已经好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他本来心高气傲,被陈香宠着长大。结果后来真相被揭露,他不甘心,偷了吴老太太的两个最值钱的传家宝跑到沪市来。 他想把这两个碗卖个好价钱。 他这段时间在沪市开了眼界。准备拿着卖碗的钱在这里做生意,做他的第一桶金。 他并不懂行,只知道那碗值钱,至于能卖多少钱,他也没数。 不过,即便有数,他也找不到合适的大老板。 那些古玩店的老板都串通好了的,他几乎整条古玩街都问了个遍,每家的出价都一样,一个小碗一百块。 他舍不得卖掉,这几天省吃俭用。等钱用光了,他就要出去打零工了。 他满脑子的美好计划,等有钱了,买房子买车子,就想小说里面的大地主大财主一样,发家致富,生儿育女。 兰雅笑吟吟地看着吴天:“你吃东西,别饿着。” 吴天也不客气,风卷残云吃光了那些食物。 还别说,这种茶楼的食物,真比小旅店的面条好吃。 他吃饱喝足,终于掏出来一个小纸包,小心地打开。 一个温润如玉的瓷碗露出来。 兰雅差点儿叫出声来。 她见过很多真正的老古董,自然一眼就看出来,这是老货。正宗的几百年的家传宝贝。 这种东西,谁家正经人舍得卖掉? 她问:“只有这一个?” 吴天摇头:“还有一个,在我住的地方。” 兰雅:“你这东西从哪儿来的?” 吴天立刻护住小碗:“家传。你要不要?不要我走了。” 反正他吃饱了。 兰雅浅浅一笑:“要。你出个价。” 吴天眼珠一转:“2000一个。” 兰雅摇头:“年轻人,不要狮子大开口。你在古玩店开价1000,现在开价翻倍。当我几十年的咸盐白吃的?说个实在价。” 吴天把小碗装起来,重新塞入口袋:“一分不少。” 这个女人衣着打扮这么有钱,2000块他还后悔开价开低了呢。 兰雅笑着摇摇头:“年轻人,到底是年轻人啊。” 她不要阮樱露面,就是怕吴天缠上阮樱,毕竟两个人的关系不一般。 以后吴天要是出了什么事,或者回津海老家,万一要找阮樱的麻烦,说出来这小碗的事情,很麻烦。 因为她要出钱买下来这两个小碗,送给阮樱。从此这小碗就是阮樱的传家宝,而不是吴家的。 反正她也不心疼。 阮樱的,不就是将来自己小乖孙的嘛。 “年轻人,我不买来历不明的东西。你说是家传,怎么证明?你得给我证明,这东西不是偷来的。” 兰雅的重音放在了“偷”这个字上面。 吴天脸色一白,站起来要走。 兰雅轻轻一笑:“行了行了,我两个小碗都要了。” 她要买,她是弱势。 吴天这才坐下。 兰雅说:“两个,2000块。” 吴天心里一喜,这是他心里的价格。 一个1000块。 他知道吴生福一个月的工资才十几块。 1000块,已经是天文数字了。 一个普通的渔民家庭,一年靠捡海货的收入也不过100多块钱。 这一个小碗,就是渔民十年的收入。 他犹豫了一下:“不行,两个小碗2200,少一分不卖。” 兰雅不高兴了,拉开小包的拉链,抽出来两张五元大钞放在桌上:“年轻人,这顿我请客。” 两张五元大钞,嘎嘎新嘎嘎硬,放在桌面上。 吴天眼角红了一下。 他需要钱。 小旅馆老板都催他两次了,让他交钱。要不然,就要把他给赶出去。 这个女人出手大方,那些古玩店只给100,人家可给1000啊。 他一咬牙:“行,成交。” 兰雅微微一笑:“行,跟我去银行。我一次给你付清。你把两个小碗都给我。” 一个小时后,兰雅把两千块交给吴天,吴天把两个小碗交给兰雅。 兰雅叮嘱吴天:“年轻人,财不外露。这是沪市,什么样的人都有。” 吴天倒是有些感激了。 “谢谢。” 他微微给兰雅鞠躬,随后快步走了。 兰雅赶紧回家。 阮樱已经做好了饭等着她呢。 “妈,怎么这么长时间?” 兰雅坐在沙发上:“阮樱,这次,我是花光了所有的钱啊。现在,我们娘俩真的是坐吃山空了。” 阮樱眼睛一亮:“买到了?” 兰雅美滋滋把小碗拿出来放在桌上:“当然了。一个1000。” 阮樱:“真好看,这些宝贝一看就好看,是好东西。” “不过,一个1000块,是不是买贵了?你就没讨价还价?” 兰雅捏了捏脖子:“讨价还价是侮辱了这两个宝贝。这两个小碗,在市面上可以卖3000块都不止。也就吴天不懂行情,我也不好意思欺负一个年轻人。” 阮樱皱眉:“他一个年轻人,身上揣着2000块现金?危不危险?” 兰雅笑:“你和他一样大,你还揣着十几万只身来沪市买房子呢。你说危不危险?” 阮樱说:“我那是银行存款折,不一样啊。当时我身上只有一百多块现金,还都是零碎的毛票,小偷都看不上眼。” 兰雅拜拜手:“我们做买卖,吴天以后怎么着都和我们没关系。” “我可告诉你哦,不要发善心。吴天那个人不好惹,他背后的阮三亩和刘香兰都不是善茬。我们躲得越远越好。” 阮樱点头:“是,母上大人。” 兰雅皱眉:“得挣钱买个保险柜,把这两个传家宝给藏好。” 阮樱:“……” 也不知道是谁钻钱眼里去了。 没过几天,阮樱和兰雅告别,回基地去了。 她马上就要开学了。 第93章 我看谁敢为难你 九月一日,阮樱去津海省海洋大学报到。叶淳光不在家,兰雅在沪市,她只身一人拖着行李去了海洋大学。 这里,是她的新开始了。 她被分到水产生命学院,也可以去旁听其它学院的课程。 还可以修学分,等学分修满后就可以提前毕业。 阮樱抱着一堆学校和专业简介,去了宿舍。 男生宿舍有七八栋,女生宿舍只有一栋。 看来这个学校的女生少啊。 她住在六楼的620,位于走廊中间。 一间宿舍6个女生,3张双层床,一大间屋子挤得满满的。 厕所都在走廊的尽头,没有洗澡的地方。 不过,对于这样的条件,阮樱已经非常满意了。 她是来上学的,可不是来享受的。 看了一下课程表,她发现时间真的是非常充裕。一天六节课,下午下课后就是自由时间。 周末,根本没有任何课程。 这可太浪费时间了。 培养方案上写得明明白白,学生只需要修满学分,在核心期刊上面发表一篇论文,通过毕业答辩,就可以毕业。 阮樱捏了捏脖子,决定,她要提前毕业。 争取两年搞定四年的学分,二十岁毕业。 然后去混社会,开厂子发财。 她的床铺在窗边的下铺,她随意收拾了一下,拎着水壶去打水。 回来后,发现宿舍里已经来了好几个姑娘,都青春洋溢,神采飞扬。 几个女孩子笑眯眯地相互介绍,约好等会儿去一起去系里开会。 阮樱是几个女孩子当中年纪最小的,被称为“老六。” “水产养殖系,全部都有,楼下集合。今天是新生动员大会,然后发军装,马上就开始军训。” 有人在走廊上吆喝。 阮樱和5个女生立刻冲出去,在走廊上和班里其她女生排好队,下楼。 她对于这一切,都很新奇。 上一世,她并没有经历过这些。 这些,都是她的梦想。 而这一世,她实现了这个梦想。 一路走来,很多人帮过她。 有张芥、苏政委、叶淳和、兰雅。 他们都是她的贵人。 阮樱微微一笑。 谢谢你们。 至于那些垃圾人,已经被她远远地甩到身后。 他们,再也无法阻拦她,为难她,甚至害她。 楼下已经集合了不少院系的方阵,等各个教官碰头后,大家都去操场。 练队形、踢正步、喊口号、拉歌。 匍匐前进、扔手雷、接着拉歌。 两个星期下来,每个女生都被晒黑了,变瘦了。 阮樱也被晒黑了,脸上脱了一层皮。 军训的第三个星期,她们被拉到海上,一艘小船上坐6个女生,都穿着救生衣。教官把她们的小船掀翻,让她们在海水里面颠簸。 一个小时后,教官她们上船,结束训练。 这还不够,晚上必须拉歌,所有人坐在操场上,看着月亮听着海风,开始比赛,看谁家的歌声嘹亮,看谁家的歌声整齐。 拉歌结束后,还要在走廊上站岗。 一站就是一夜。 阮樱直接瘦了六七斤。 第四个星期,军训进入了白热化。 各个连都要比赛,比队列踢正步。 抽空还要去打靶场实弹射击。 阮樱她们忙得已经没工夫给家人写信,没工夫去想其他人。 最后一天的日程,只有一项,军训闭幕式。 周志明校长做了激动人心的演讲,然后,宣告军训结束。 她们的学习生涯开始了。 阮樱一直名列前茅,平常也非常忙,必修课之外,还选修了其它专业的课程。在她看来,专业分得太细也有缺点。 像她这种未来致力于海洋食品的人来说,她既要熟悉海洋动植物,还要了解食物的制作过程和工艺,最好还要懂一些经济贸易那些东西。 然后,还要苦练英语。 因为和国外科技相比,国内太落后了。 晚上,她顺便找到了苏爱国看的那本英语原装大部头,按照翻译的信、达、雅的原则,给翻译了出来。 等寒假回基地过年的时候,她准备把这个翻译出来的版本送给苏爱国,也算是个别致的新年礼物吧。 军训结束后就是国庆节,国庆节后的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寒假到了。 叶淳光始终没有电话,也没有信件。 他就像是消失了一样。 兰雅的日子过得不错,每个月都有租金进账,钱包鼓起来,索性装了部电话机。 阮樱给兰雅打电话,说她自己要在学校过年,要抓紧时间备战学习,寒假就不回基地了。 兰雅一听这话:“那我也不回去,就在沪市过年。到时候,叫上陈玉梅和高媛高振东,我们四个人一块儿过年。” 阮樱放心了。 叶淳光不能照顾兰雅,她就得照顾兰雅。 两个人都不提叶淳光,她们都知道,叶淳光的事情,是军事秘密,恐怕基地里面,只有苏爱国才知道叶淳光的情况。 时间就像流水一样过去。一转眼两年过去,暑假又到了。 兰雅坚持让阮樱放个暑假,让她去沪市逛逛。 阮樱也觉得自己要放松一下,于是首先回了基地。 她第一时间去看苏爱国和张芥。 张芥开门,看到阮樱,眼睛立刻睁大了:“阮樱,快进来。” “苏政委,快看看是谁来了。” 苏爱国从书房里出来,看到阮樱,也很高兴:“大学生来了。进来,进屋。” 阮樱现在褪去了少女的青涩,浑身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身材挺拔,眼神坚定。 好像一棵劲竹,满是向上生长的干劲儿。 阮樱坐在书房里,从背包里掏出来一个笔记本:“苏政委,这是我送给您的礼物,也请您检验一下我这两年来的成果。” 这一看,可不得了。 苏爱国翻开第一页,两只眼睛都不够用的,连着翻了好几页,终于一拍大腿:“好,好样的。这可是宝贝。” “我一直想看透那本书,奈何看不懂的地方太多,只能边查字典边揣测人家的意思。” “可是查单词也看不能明白,那些什么介词、动词和时态语态弄得我头晕眼花,头痛啊。” “现在好了,我能看懂了。” “奖励,必须奖励。” 张芥也走过来看:“阮樱,这是你一个人翻译的?” 阮樱点头:“是啊,就是速度慢了些,用了两年才翻完。” “主要是一些生僻词费时间,我得查专业书才能翻译出来。” “那些海底动物,海底的矿物和地形地貌,国内和国外的说法不一样,我都做了注解。” 苏爱国高兴得合不拢嘴:“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这家伙,我可以在彭师长跟前显摆显摆了。” 张芥拍了拍阮樱:“好样的,光是这一本书,你就能找个好工作。” “老苏,要不然,让阮樱来基地上班?” 苏爱国也看阮樱。 阮樱微微一笑:“张婶,我要开工厂,种植珍珠、海带,养大黄鱼、培育生蚝,给国家赚外汇。” 张芥说:“那多累啊。你一个女孩子,还是安安稳稳的好。” 苏爱国一瞪眼:“你知道什么?阮樱那才是大志向。” 阮樱挽住张芥的胳膊:“婶子,我要开工厂,做海洋食品加工。等您退休了,我就返聘您去我的工厂做副厂长,给我镇厂子。” 张芥在津海这边工作了十几年,背后又有苏爱国撑腰,能量可比她大多了。 张芥听了,眼睛顿时一亮。 她学历不高,初中毕业后参加革命,后来嫁给苏爱国平步青云。她年纪也到了,女职工退休早。她正发愁退休后没地方消磨时间呢。 这阮樱递了个枕头过来,她还不得赶紧接住。 “那好,说定了。我就等着你开工厂。” 阮樱立刻点头:“嗯,我今年寒假就会筹备。您就放心吧。” 苏爱国一拍桌子:“有困难,直接来找你婶子。我看谁敢为难你。” 阮樱给苏爱国做了顿丰盛的海鲜,这才回家。 第94章 别在这儿碍眼 阮樱走后,张芥斜着眼睛看苏爱国:“老苏,你说要奖励人家阮樱,你咋奖励?可别总是口头上说一说,没什么实际行动。” 苏爱国拿着那个笔记本,头都不抬:“明天人就回来了。我让桂旭东去接人,这还不是个大奖励。” 张芥高兴了:“淳光要回来了?哎哟,本来说是去军事大学深造两个月。好家伙,结果一去两年。” 苏爱国戴上老花镜:“本来计划是要深造两个月的,谁知道那小子表现好,上头看中他了,按着他不让他回来,我能有什么办法。” “现在好了,考察结束,上头放他回来。估计今明两天,上面的红头文件就到了。” “这小子,听内部人说,在外头又立了大功。目前还是保密,不让宣扬。” “上头看中这小子,估计要安排他担任基地的旅长。” 张芥很吃惊:“怎么一回来就是旅长?这位置是不是有些高?毕竟他还不到三十。” 苏爱国说道:“现在要干部年轻化,领导年轻化。我看叶淳光这个年龄正好,有精力,还有干劲。我看他这个旅长过不了多久就会升一级,前途不要太好。” “你看看,和他同期进来的桂旭东,那小子一身腱子肉,奈何脑子稀松平常,等淳光回来,可得好好收拾一下这小子。” 张芥笑:“他们各有各的优点,有指挥的,有执行的,打配合不也挺好嘛。” 苏爱国点头:“嗯,这是叶淳光考虑的事,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等了一会儿,他又说:“阮樱说要开工厂,那也是个好苗子。她有什么要求,你尽量满足。” 张芥嗔怪他:“还用你说。我还等着当副厂长呢。” 却说阮樱在家里睡到大天亮,开始收拾这个家。 两年没住人,到处都是灰尘。 家具要擦洗,床单被套那些都要晒。 有人敲门。 是张淼。 “张淼。” 阮樱跳起来,两个人搂在一起。 张淼帮着阮樱收拾好,两个人要去赶海了。 阮樱说起来大学里面的事,张淼很羡慕。 “阮樱,我现在存了点钱,我也想去考大学。” “幼儿园的秦素素秦老师,她两年前去中专培训。今年要回来了。” “听园长说,她拿到了毕业证,一回来就要加工资。” “园长还说,以后谁有文凭谁吃香。我也想着早点儿去高考,上个正儿八经的大学,毕业后做国家干部。” 阮樱笑了:“好啊,我支持你。” “你有什么计划?” 两个人唠唠叨叨,一路去了海边。 却说桂旭东一路疾驰,大清早就到了火车站。 从站台里出来一个人。 这人身材精壮,一头利落的短发,皮肤呈小麦色。 走路昂首挺胸,龙行虎步。 一身军装,肩头上却什么都没佩戴。 两眼凌厉,看人的时候带来一股朔风。 不过,看到自己的时候,却转而变得稍微柔和。 “叶淳光。” 桂旭东本来靠着吉普车站着,看到叶淳光,立刻站直了。 两天前,苏政委就告诉他,让他今天来接人。 这小子离开了两年毫无音讯,现在一露面就不同凡响。 和两年前太不一样了。 简直——变了个人一样。 那股子气势,如同一座高山一样,巍峨,沉默。 桂旭东不由自主给叶淳光敬了个礼。 叶淳光回礼。 随后径直上车:“回基地,政委他们都在等。” 车子离弦的箭一样射出去,直奔基地。 阮樱和张淼捡了不少好东西,两个人背着小背篓往回走。 阮樱捏着个爬爬虾:“在学校里虽然吃得饱,可是那些大师傅的手艺太差,今天,我要好好吃一顿。” “张淼,咱们一起吃吧。” 张淼就笑:“哈哈,看情况吧。” 阮樱就问:“啥意思?你中午还有事?” 张淼捂住嘴。 糟糕,说漏嘴了。 阮樱拿着那个小虾去挠张淼:“说,你啥意思?” 张淼只好往前跑:“没啥意思呀。我随便说说的。” 两个人你追我赶,很快到了小院门边。 张淼站在门口,不再往里走。 阮樱一看:“咦,门怎么是开的?” 桂旭东从里面走出来,站在张淼身边:“走吧,别在这儿碍眼。” 张淼立刻跟着桂旭东走了。 阮樱的心砰砰直跳。 桂旭东来了,家里的门开了。 她静静地站在门边,低头看自己的影子。 她这两年,有时候会去海上看水纹和洋流,每天早上都去操场跑步,都晒黑了。 看看这手,没那么白嫩了。 摸摸这脸,似乎有些粗糙。 怎么办? 现在去抹些护肤品,是不是还来得及? 昨天回来后,她只是匆匆洗了个澡,头发也没有好好洗。 为了下海,她也没穿漂亮的裙子,而是穿着普普通通的渔家女的衣服。 土里土气的一点儿都不好看。 叶淳光站在院子里,透过门缝看门口的那个姑娘。 挺拔的身姿,前凸后翘,腰肢纤细。 乌黑的长发柔顺地伏在胸前,显得那儿更加明显。 肤色依旧白嫩,两只修长的手紧紧拉住背篓的绳子,似乎有些紧张。 自己让她害怕了? 还是让她期待了? 阮樱微微垂头,却又偷看他。 这个变化太大了。 如同一座高山一样站在院子里,那么沉静,那么安稳。 一双眼睛把自己浑身都扫了一遍,带着侵略性和霸道的占有性。 看得出来,头发刚刚理过,是标准的板寸,一根根乌黑的头发刺向天空。 腰板笔直,蕴藏着无限的力量。 腰带系得极紧,军装挺括,腰带下面全是腿。 叶淳光低声说:“进来。” 他两步走到门口,拉开大门,把阮樱拽进来。 随后关上大门,上了门栓。 他把阮樱拢在怀里,不让她动弹。 他身上有强烈的雄性气息,阮樱觉得她似乎被这股气息给笼罩住了。 呼吸都困难。 他胸膛比从前还要宽厚,往外透着热气。 阮樱觉得自己两腿发软。 叶淳光把她背上的背篓卸下去丢地上,顺手抬起阮樱的下巴:“不想我?” 他嗓音极低,就在她耳边说话。 却又极哑。 带来莫名的诱惑。 他呼吸出来的热气缠绕在她耳边,让她心头轻轻一颤。 两个人成婚两年多,却还是童男童女。 叶淳光已经从她耳边那儿亲起来。 如火之烈,一丛丛燎原。 如水之柔,一波波冲刷。 阮樱脚下一软,差点儿摔倒。 叶淳光弯腰把她抄起来,进了卧室。 …… 第95章 张老师,我喜欢你 阮樱并没有吃到晚饭,而是直接睡到天亮。 沙、沙、沙。 这是扫帚扫地的声音,有人在外面打扫院子。 阮樱费劲地睁开眼睛。 浑身酸软无力,伸个懒腰都费劲。两条胳膊两条大腿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她动了动脖子,勉强坐起来。 枕边放着换洗的衣服,都叠得整整齐齐。 一双新袜子,就在旁边。 还是粉色的。 她都不敢低头看自己。 因为,昨天夜里太激烈,她身上都是一块块的痕迹。 叶淳光进来了:“醒了?想吃什么?” 阮樱立刻低头。 她还不好意思看这个人。 昨天两个人几乎都没说什么话,只有两句话翻来覆去地说。 “你想不想我?” “我想你。” 甜蜜的话语,说了一夜。 现在她想喝水。 “我想喝水……” 这话一说出来,阮樱就吓了一跳。 她嗓子都哑了。 叶淳光拿了杯子过来,喂她喝水。 阮樱喝了水,就靠在叶淳光怀里,也不肯起床,也不肯睡觉,就那么赖在他身上。 叶淳光穿着常服靠在床头上,一手托住她,一手抚摸她的头发:“累的话再睡会儿。” “昨天捡的那些海货都死了,发臭了。我都扔了。等会儿我们去镇上吃点儿东西,顺便给你买些衣服。” 叶淳光哄她。 阮樱笑了:“你的工资卡都在我这里,你身上有钱吗?” 叶淳光也笑:“哦,那就请老婆大人给小的一点儿零花钱,让小的可以给老婆买衣服。” 阮樱跟着笑了。 两个人傻笑了一会儿,阮樱问:“这两年你也没有工资卡,我们也不知道你在哪儿。我和妈想给你寄钱都不知道往哪儿寄。” “一开始妈给了几百块,我以为两个月就回来了,也没多拿钱。” “后来,军队里面也没地方花钱,都是国家花钱。我那些钱还剩了一些。” “所以,现在,我倒想花钱了。” 叶淳光笑起来。 阮樱也跟着笑。 “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妈在沪市呢。” 叶淳光很吃惊:“她怎么会在沪市?” 阮樱捏着叶淳光的衣领:“妈现在是大房东了。小日子过得不要太美。妈打电话让我过去盘点一下收入,说要再次投资,存银行利息太低。” 叶淳光更加吃惊:“妈那个人我还是了解的,怎么突然会投资了?她向来不太注重这些钱财,怎么会做大房东?” 阮樱叽叽咕咕笑起来:“那自然是因为她有个会花钱的儿媳妇。” 叶淳光翻身抱住她:“哦,敢问这个会花钱的儿媳妇,是不是把家里的钱都给花光了?跟着你是不是要喝西北风了?” 这个锅可千万不能背。 “你这个会花钱的媳妇把家里的钱都买了房子,一连买了十几套,还买了一栋老别墅。现在是妈在沪市管理,她给我打电话说,第一年的租金大概一万多。今年经济情况更好了,租金也跟着升了一倍。” 叶淳光眉头微皱:“一年租金就有两万多?” “是啊。我们投入的也多啊。” 叶淳光点了点阮樱:“好么,我就等着享你的福了。” 阮樱把陈玉梅的事也说了一遍:“我送那两个孩子上学,也没花多少钱。你没意见吧?” 叶淳光淡淡开口:“这些事情你做主,只要你心里舒服,尽管去做。” 阮樱问:“我知道事关机密,不过,我还是想知道,这两年你在哪儿?” “你不用说得太详细,你说个大概的位置就行了。” 叶淳光低声说:“一开始在海洋军事大学,后来被选中,去了北方一个大国,然后从那里出国,在太平洋大西洋中间特训半年。半年前回国,在南海镇守。” 阮樱低声说:“我、我和妈都很想你。” 叶淳光搂住阮樱:“嗯,知道。” 两个人静静地依偎了一会儿,阮樱推开叶淳光,穿好衣服,叶淳光给她套上那双粉色的袜子,给她套上鞋子:“苏政委给了几天假期,我准备去看看妈。” “正好一起过去。” 阮樱站起来,突然“嘶”了一声。 她重新坐下,抿了抿唇。 这厮,劲儿太大。 叶淳光轻轻亲了亲她的脸颊:“好了,今天你就好好休息,家里的事都交给我。” 他叠好被子,随后出了卧室。 阮樱倒在床上,好像连叹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到了晚上,张淼和桂旭东都来了。 他们拎着不少海货,都是新鲜的。张淼不让阮樱下厨,她自己在厨房里面忙活。 阮樱虽然身体还是酥软的,可她并不想让人看出来,强撑着去厨房,想调个料汁、看看炉火什么的。 叶淳光和桂旭东都在院子里蹲着刮鱼鳞,他扫了一眼桂旭东:“怎么,不进去近水楼台?都两年了,还没拿下人家,你可真行。” 桂旭东脸上一红:“她说要参加高考,我不好意思扯人家后腿。等明年,高考完了再说吧。” 叶淳光冷笑一声:“学校里都是小鲜肉,嫩着呢。就你这副黑炭的模样,未必能挣得过人家。如果到了大学,张老师那样的有多抢手你是明白的。” “而你呢?被关在基地根本出不去,你还怎么追?” 桂旭东立刻挠头:“是哦,那可不行。我自家养的白菜还能被别人给拱了?” 叶淳光浅笑一声:“还不去厨房帮忙?给你机会你都抓不住?你不打光棍谁打光棍?” 桂旭东皱眉:“我都暗示了好几次,她愣是不明白。你让我怎么说?是我不想吗?” 叶淳光无奈地看了看天:“你把她当做你的目标,她就是靶子,你必须直接开枪,一击即中。” 桂旭东张大了嘴:“还能这样?” 叶淳光:“张老师温柔善良,可她身份在那儿。你呢,你是基地的大队长,可以说手握重权。她敢往那方面想,那就不是她了。” “对于扑上来的那些女人,你不要。对于你想要的女人,你不敢开口。” “桂旭东,你可别说,你是我的老战友,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桂旭东在院子里走了几圈:“干。” “不过,怎么说?” 他白痴一样看着叶淳光。 叶淳光扶额:“直接开口,亲她一口,她要是扇你一巴掌,你没戏。” “要是不扇呢?” 叶淳光:“……滚。” 桂旭东犹豫片刻,终于进了厨房:“嫂子,你让让,我来。” 叶淳光站在厨房门口,给阮樱使了个眼色,阮樱立刻出来。 “咋啦?” 叶淳光揽着她往卧房里去:“这两个人有情况,你没看出来?” “啥情况?” 阮樱傻乎乎地问。 叶淳光点了点她:“我看你情商为零。你没看出来,这两个是一对儿?亏你结婚两年了,这点儿眼光都没有。” 阮樱立刻要过去看,被叶淳光拉住:“好好休息。” 厨房里,桂旭东想到叶淳光那句话。 心里一阵后怕。 老天爷,幸亏叶淳光提醒了自己,要不然,说不定自己连白菜叶子都吃不上了。 他高塔似的站在厨房里,张淼不得不绕开他去拿菜。 桂旭东看着张淼青春妙曼的身影,心神激荡。 两年了,这姑娘都没领会他的意图。 果然老话说得对,男追女,隔座山。 他挠了挠脑袋,看着张淼在墙上的影子,僵硬地开口:“张老师,听说有好几个人托你们园长给你传话,要和你相亲。” 张淼点头:“嗯。” 她和桂旭东熟悉了,也不怕他了。 桂旭东等了一会儿,只等来一个“嗯”。 他再次开口:“为啥?” 张淼说:“我不是告诉你了嘛,我要考大学,一次不行就考两次。我不想耽误时间谈情说爱。” 桂旭东一听,这麻烦大了。 这不就等着去大学里谈恋爱吗? 那可不行。 必须得赶紧结婚,等结了婚她也可以考大学。 他一把握住张淼的手:“张老师,我、我喜欢你。” 啥? 张淼一下愣住。 第96章 显眼包 桂旭东立刻按照叶淳光教他的开始表达,只不过脸色通红,说话也吭吭哧哧的:“张老师,我、我那个、我有钱,我的工资都存起来了,都存了好几千块了。” “那都是,都是我的老婆本。” 张淼的脸都红了,都不太敢看他:“你说什么呢。” 她要出去。 桂旭东立刻拦住她:“张老师,我、我喜欢你很久了。你不如考虑考虑我。” 这段话说出来后,后面的话就不难了:“张老师,我身体健康,工作也不错,是国家干部,你跟了我,这辈子都不用发愁吃喝。” “张老师,你要考大学,我不拦着。你嫁了我后,直接去上高三,幼儿园的老师,咱不干了。” “我有钱,我给你出学费,我养你。” 张淼的脸更红了。她根本没想过,这个位高权重的大队长竟然喜欢自己这个渔家女。 她根本不信。 “桂队长,你、你乱说什么?我……” 她解下来围裙放在灶台上,绕开桂旭东就走。 桂旭东站在远处发愣。 张淼站在院子里:“阮樱,我先走了。” 阮樱奇怪:“都放暑假了,你干嘛急着回去。幼儿园还有事?” 张淼现在并不回家,一直住在幼儿园里面。 张淼不敢看厨房里的人,点头:“哦,我还要看书。明天找你玩。” 她不等阮樱回答,快步出了院子不见了。 叶淳光冷眼看着桂旭东:“还不追?别忘了我跟你说过什么。” 桂旭东两步出了院子,急匆匆追了上去。 叶淳光挂了大门,笑着说:“好,今天是我们两个人的晚餐。” 阮樱看着他:“你和桂旭东说了什么?” 叶淳光拉着她的手进屋:“就教了教他怎么追姑娘而已。那个大块头,榆木疙瘩。” 阮樱怼他:“哦,某人不是榆木疙瘩?难怪什么蔷薇啊、什么素素啊那些都追了过来。” 叶淳光赶紧赔笑:“那些人连我老婆一根头发都比不上,不说这个,吃螃蟹去。” 阮樱审问他:“你在外头两年,有女兵追你吗?” 叶淳光笑:“女兵?军队里的猪都是公的。” 说完,抱起来阮樱,轻轻把她放在凳子上,给她剥虾。 阮樱这才放过他。 直到睡觉,桂旭东都没回来。 叶淳光说:“可能得手了。” 阮樱怒:“怎么说话呢?张淼可是我的朋友。” 叶淳光赔笑:“抱歉。桂旭东这人绝对靠得住,是个好男人。也可以说,是你的朋友得手了。” 阮樱转怒为笑:“算你聪明。要不然就是讨打。” 叶淳光厚着脸皮扑过来:“你打,我让你尽情地打……” 。。。。。 阮樱翻了个身,突然醒来。 不对劲啊。 外头虽然是黑的,可是自己的床却在动。 抬头看,屋顶也很近,近得能看清楚上面的暗纹。 她伸手一摸,竟然摸到了屋顶。 “叶淳光?” 前面传来一声低语:“醒了?” “别乱动,要不然会摔下去。” 阮樱眨了眨眼睛,她才不会乱动,她根本没力气好不好。 她低声叫:“这是哪儿?” “车上。” 阮樱一下爬起来往外头看:“车上?” 果然,外头星光点缀,树影移动。 风吹过去,树梢也跟着晃动。 她果然在一辆非常舒服的轿车里。 “叶淳光,你讨厌,也不告诉我。” 叶淳光笑:“你睡着了,舍不得叫醒你。” “我借了基地的车,已经开了400多公里了。” 阮樱一下软在后座上:“你、你……”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个人,现在强势得很。 她默默躺了一会儿,问道:“到哪儿了?” “基地到沪市八百多里地,我们已经走了一半了。” 阮樱看着车顶:“要不要休息一下?不要疲劳驾驶。” 叶淳光摇头:“我只有三天假期,必须要快。” “后头还有车子跟着,我累了就换人开。” 阮樱立刻坐起来往后看。 果然,后面还跟着辆吉普车。 “桂旭东吗?” “不是,他要守基地,还要追女朋友,没空。” 阮樱:“.……讨厌,你最讨厌了。” 连夜出来都不告诉她,趁着她睡着就把她抱到车上来了。她以后还怎么见人? 她可是要开工厂的人嘞。 …… 七个小时后,车子终于开进了沪市。 停好车子的时候,都上午十点多了。 叶淳光小心地下来车子,让跟着自己过来的几个勤务兵去吃饭,他自己在这儿等阮樱醒过来。 他身材精壮,靠在黑色的轿车边,人又长得特别有型,帅气逼人。 路过的几个姑娘都偷看他,看一眼走几步,走几步看一眼。 还有那大胆的姑娘,过来搭讪。 “帅哥,交个朋友?” “帅哥,这是我的联系电话,有机会去喝杯酒。” 这些姑娘比内地的姑娘时髦,打扮精致,一个个都是火眼金睛,自然看得出来叶淳光是金龟婿里头的上等人选。 叶淳光一摆手:“多谢,我结婚了。” 那姑娘依旧不放弃:“结了婚也可以离婚,怎么会有男人因为一片树叶放弃一片森林?” 车门开了。 阮樱从里面下来。她搂住叶淳光的腰:“不好意思,你这片树叶我们还看不上眼。” 那姑娘一看正主儿在,立刻扭着腰肢走了。 阮樱不满地看着叶淳光,没事儿站在路边干嘛? 显眼包。 叶淳光没穿军装,而是穿了件西装。 这年头,穿西装开豪车的人,自然都是显眼包。 叶淳光好笑地揽住她的肩膀:“妈在哪儿?” 阮樱就说:“等着吧,妈估计去买菜,一会儿就回来。” 两个人正说着话,兰雅拎着菜篮子进了小区,大老远就看到一对俊男靓女站在那儿朝自己笑。 男的高大俊俏,女的苗条俏丽,别提多养眼了。 兰雅笑起来:“你们来了!” 叶淳光龙行虎步,过去接了菜篮子:“妈,您看着气色还不错。怎么,收了不少租金?” 兰雅笑吟吟地看着儿子:“怎么,阮樱都告诉你了?” “实话跟你说吧,你可娶了个会挣钱的媳妇。” 阮樱也过来挽住兰雅的胳膊:“妈,回家吧。我要吃东西。” 一家三口说说笑笑回家。 叶淳光进了家,看了一圈后,直接进了厨房洗菜。 自家媳妇累坏了,必须得补充营养。 兰雅就拉着阮樱说话:“你两年都没来,我自己一个人也没心情逛街。那些租金呢,我都存下来。” “大概三万多块钱。” “就等你过来,看看这笔钱要干什么?” 阮樱笑:“妈,您拿着当零花钱吧。我们也用不到这些钱。” 兰雅撇嘴:“你们正是用钱的时候。你不是说要开工厂?开工厂的话,这点儿钱可不够。” 第97章 你的一举一动,我无不察觉 阮樱笑了:“妈,这三万块开厂肯定不够,不过,我不还没有毕业嘛,等我毕业了,说不定就够用了呢。” 兰雅更加不赞同:“你不是计划要提前毕业,还有一年。一年能挣多少钱?撑破天能挣一万块。加起来四万块,能开厂?你做梦呢吧。” 阮樱抿唇:“到时候再说吧。天无绝人之路,一定会有好办法的。您现在想七想八的,是不是杞人忧天?” 兰雅笑起来:“还真是说不过你。” “好吧,这些钱我先存一年的定期,利息还能高一些。” 阮樱去厨房帮忙了。 叶淳光问:“遇到难题了?” 阮樱说道:“没什么,我现在要先忙毕业论文,等寒假的时候再想这个事也不晚。” 叶淳光靠近阮樱低语:“说不定先会先生孩子呢。” 阮樱吓了一跳,她捂住小肚子看了看。 不过两夜而已,不会中招吧? 她上一世没结婚,也没考虑过生孩子的事情。 现在叶淳光突然这么一说,才意识到,她是个妻子,是个女人。 她脸色有些涨红:“不会吧,我才二十多岁!” 叶淳光偷眼看了看厨房外头:“不会,吓你的。” 阮樱伸手打了一下叶淳光:“你讨厌。” 她扭身走了。 叶淳光看着她的背影,只能咬牙。 他年纪大了啊。他等着抱娃娃呢。 他急啊。 吃好了饭,阮樱主动去洗碗。 毕竟人家两母子也要说说话对不对。 果然,兰雅问叶淳光:“淳光,你们早点儿要孩子,我也能帮你们带孩子。” “你两个老岳母都指望不上,只能靠我带娃。” “我现在体力还好,等过几年,年纪大了,根本带不动孩子了。” 叶淳光说:“妈,不急,等她大学毕业,工作两年后再考虑生孩子的事情。再说了,她在阮家一直营养不良,还是要先保养身子。免得将来怀孕受影响。你说对不对?” 兰雅说:“你考虑得对。她在阮家过得不好,现在吃食堂,食堂的伙食根本没什么油水,看看她这次又瘦了不少,还得毕业后好好养养身体。算了算了,顺其自然吧。” 她不考虑这件事了。 阮樱带着叶淳光去看了看老别墅,“这地址是老妈选的,看来真的选对了地方。” “这里一年的租金,就和那十二套的公寓租金的总和。” 叶淳光眼角里闪过一丝笑意:“老妈和老婆的眼光都好。不过,我的压力瞬间就大起来。” 阮樱诧异:“为啥?我们能力强,你压力应该小啊。” 叶淳光轻笑:“你们能力强,把我给比下去了。这可怎么办呢?” 阮樱就使劲儿挠他。 两个人在胡同口闹成一团。后面跟着的两个勤务兵立刻低头看脚尖。 这是他们的头儿,将来要做基地的大领导的。 这怎么见了老婆,就跟普通的男人没什么两样? 讨好老婆不说,还经常笑。 看看现在,咧着嘴笑。 阮樱和叶淳光就在沪市的大街上慢慢走,不知不觉走到一个小巷子里面去。 沪市寸土寸金的地方,这小巷子非常窄,每个建筑都是三层楼。 各家各户都晾晒着衣服,头顶就跟万国旗一样。 路面也比较脏,有一条条的污水在路面上流动,有人骑着车子路过,把地面上的污水溅起来,把阮樱的鞋子都弄脏了。 那几个学生嘻嘻哈哈回头看,有一个还高声喊:“对不起啦。” 阮樱也不生气,抬头看了看这逼仄的巷子。 这里几乎是沪市最中心了,旁边不远处就是著名的浦江。 浦江对面,还是一片农田。 阮樱突然想到,那笔钱要干什么了。 果断买这里的棚户区啊。 再过十几年,不,再过十年左右,沪市政府就会动迁这一大片地块,把这里的居民统统往沪市中环外面赶。 这里,会建造成沪市最著名的金融街区。 到时候,这一片棚户区就会摇身一变,变成摩天大楼,租金高企。 而动迁的费用,简直是天价。 普通老百姓辛苦工作一辈子都拿不到那么多钱。 自己真的是个傻子,怎么刚才就没想到呢。 她也不逛街了,拉着叶淳光往回走。 “回家,我想到那笔钱要干什么了。” 叶淳光一愣,跟着阮樱往回走。 “你想干什么?” 阮樱抿了抿唇,她当然不能说沪市动迁的事。 “哎哟,说了你也不懂。你听我的就行了。” 叶淳光捏了捏她的手心:“愿闻其详。” 阮樱站定,仔细地看了看叶淳光。 好吧,毕竟,这是婚内财产,人家有知情权。 “叶淳光,现在沪市是国家经济发展最快最好的城市,也一直是国家最发达的城市,在国际上也算得上是超大的城市。” “沪市发展势头这么好,一定需要地块建造大楼,吸引外资过来投资开企业办工厂。” “而这里,是沪市的黄金地段。” “沪市应该会把这里打造成核心经济中心,让各国大企业都来这里开分公司。” 她环视一周,伸手画了个圈,再次肯定地说:“因此,沪市会把这里买下来,盖大楼,然后租出去。” “而那些老百姓,就会拿到很多钱,搬到中环外面去。” “所以,我们要在政府动工前,在这里买房子,买得越多越好。” 叶淳光笑了笑:“万一政府只按照市价买房子呢?你岂不是亏了?” “毕竟,这里的租金比不上公寓那边。” “不,我估计都没有人来租这里,毕竟,太脏了。” 这里都是几十年的老街坊,家里都没有厕所的。 刚才他们路过公共厕所,哎哟,那个味道香飘万里。 公共厕所旁边,就放着不少马桶,还有马桶没刷,旁边都是蟑螂和蚂蚁、蚊子。 还有流浪猫也野狗也在那里盘踞,别提多脏了。 阮樱使劲点头:“这就对了。你想想,这里是沪市比较中心的地方,是沪市的脸面,沪市政府一定会先动这片地界。” 她竖起来白嫩的拳头,握紧:“相信我。” “你即便不相信我,也要相信那三万多块钱。” 叶淳光眼里笑了笑。 阮樱还以为他在怀疑自己,脸上红了一下:“虽然本金是妈和我父亲给的,里面也有你存下来的工资,不过,我可是用了那本金,在两年内挣到了三万块?” “你一年的工资才有多少?哼。” 她装作生气的模样,哼了一声,接着往外走。 这里的味道实在太浓郁,不能长久待着。 叶淳光心道:坏了,生气了。 她还从来没生过气。 刚才那嘟着嘴巴的模样,实在过于可爱。 只可惜这里是公共场所,无法施展他男人的魅力。 “我没生气。我真的没生气。我是高兴,高兴我老婆这么有眼光,连沪市政府今后的动向都预测出来了。” 阮樱白了他一眼。 好吧,这也不怪他。 这毕竟关系到三万块钱呢。 “我真的没生气。” 叶淳光握住阮樱的手:“媳妇,我没生气。” “我相信你的判断。我也相信你的眼光。这里,不久的将来,一定会动迁。” 阮樱试探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那可是三万块,可不是小数目。” 叶淳光无奈一笑:“当初你在住院的时候,每天都看报纸。看完国家日报,还要看沪市日报,看津海日报。” “你每次看报纸的重点就是经济和政策那方面的新闻。” “而军事和政治你就不太在意,几乎是一扫而过。” 阮樱诧异:“这你都知道?” 叶淳光亲了亲她的手背:“自然,你的一举一动,我无不察觉。” 阮樱脸上一红,低头要抽手。 有人喊了一句:“当街耍流氓,不要脸啊---” 阮樱大囧,立刻快步走了。 第98章 桂队长都眼馋两年了 到了家里,阮樱把这事儿给兰雅说了。 兰雅根本不思考,也不犹豫:“我明天过去看看有没有人想卖。” 阮樱问:“妈,你都不听我解释,这么信我?” 兰雅轻笑:“你的眼光比我好。这一点我信。” “你能让钱生钱,而我,只能存钱。” “能让钱生钱,这才能成大事儿。” 阮樱很感动,“谢谢妈。” 兰雅拍拍她的肩膀:“我明天就过去看看,找找中介问问。那里地段好,老沪市的百姓都不愿意离开。” 阮樱点头同意:“对,是得要找一找。” “还不能张扬,万一人家知道了,和我们抢怎么办?” 兰雅失笑:“怎么会?谁能有你的眼光好?不过,卖房子的人应该不多。到时候看看吧。” 阮樱和叶淳光第二天就往回赶。 叶淳光有些不舍:“妈,你这边忙好了就回基地。阮樱还要上学,我一个人在家,没人照顾我吃饭。” 兰雅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你还要人照顾?你多大了?” 叶淳光耍赖皮:“当然了,我要是晚上加班熬夜不睡觉,要您老人家盯着才行。” 阮樱也笑:“妈,您秋天回去一趟吧,秋天海鲜肥美。我那个时候也时间多,会经常会基地给你做好吃的。” 兰雅这才笑了:“看在我儿媳妇的面子上,我就回去。等我这边的钱花光了,我就回去吃海鲜。” 叶淳光赞赏地看了看阮樱,有个会说话的媳妇就是好。 叶淳光让兰雅回去之前给他打电话,他会安排人来接。兰雅直接拒绝:“我可不想做你的吉普车回去,还是买卧铺方便,车上能睡一觉。” 叶淳光只能同意。 三人依依惜别。 车子一路开出沪市。阮樱一路睡过去,半夜醒来,已经到家了。 好家伙,从沪市到基地,足足开了十来个小时。这中间还没有停顿,几个人轮流开车。 从车上下来,她都快散架了。 在车上睡得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的特别难受。下了车后依旧不舒服,只好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屋顶。 “还是妈说得对,这么长的路程,还要坐卧铺。这两天来回赶路,太累了。” 她对叶淳光说。 叶淳光给她脱掉袜子,让她泡脚。 “这次时间太赶,没休息好又要赶回来,是很累。” “等会儿让你舒服舒服,然后你就能睡着了。” 阮樱使劲儿瞪他:“你敢。” 她自然明白叶淳光话里的“舒服舒服”是什么意思。 这个男人铁打的吗? 她仅仅是坐车都累得受不了,这人来回开车,还有心思“思淫欲”? 简直太逆天。 叶淳光给她揉脚,把两只脚都仔细给她按摩了一遍,阮樱舒服地直叹气:“叶淳光,你去外头开个洗脚店,专门给人揉脚,估计也能养活自己。” 叶淳光不吱声,给她收拾干净后自己也去洗了洗。 关灯睡觉。 他抹黑上床,搂住阮樱。 没过多久,阮樱突然叫起来:“滚。” 不过,这声音娇滴滴的,能拧出水来。 叶淳光抱着阮樱打了个滚,让阮樱趴在他身上,还把她往上面举了举。 阮樱招架不住:“你不累啊?明天不是还要去开会吗?小心累出来黑眼圈。” 叶淳光百忙中终于说了一句话:“不做睡不着觉。” “昨天在沪市,我一夜没睡。” “改天让妈收拾出来一套房子,专门给我们住。” 阮樱:“……为啥?” 叶淳光用力咬了一下,阮樱使劲拍打他的脑袋。 叶淳光:“饿了二十多年,结果红烧肉就在身边,却只能看不能吃,你说为啥?” 他说完不再理会阮樱,用力耕耘去了。 阮樱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家里静悄悄的,只有院子里传来一声声的鸟鸣。 盛夏的日光很强烈,外头亮堂堂的。 阮樱呻吟了一声,慢慢爬起来。 叶淳光,真的很讨厌。 昨夜几乎折腾到天亮,他才住手。结果害得自己起不来床。 她还计划今天早点儿下海,去海里捡点儿海螺什么的来吃呢。 现在都快十一点了,到了海边都要被晒成黑炭,皮肤被晒爆。 所以,今天只能去吃食堂了。 她心里骂着叶淳光,龇牙咧嘴地从床上下来,坚持着刷牙洗脸,随后坐在走廊下面看太阳。 饿。 啪、啪、啪。 有人拍门了:“姐姐,你在家吗?” 阮樱听出来是方存辉。 “存辉,门没拴,自己进来。” 阮樱高声喊道。 方存辉推开门。 两年没见,他个子蹿得老高,晒得乌黑,咧嘴一笑,露出来一口白牙。 哎嘛,要是天黑了,就只能看到牙齿了。 他背着个竹篓,两步跑到阮樱面前:“姐姐,我捡了好多海货,还有你最喜欢的海蚌,很大。” 阮樱大喜。 她都快要饿死了。 “存辉,快去烧水,我们中午就吃这个。” 方存辉跑得快,进了厨房烧水去了。 竹篓里面有海蚌,海带、黑鲷、梭子蟹,一堆海虹和海螺、生蚝…… 把这些东西清理好,一股脑放入铁锅内清蒸。 阮樱拿出来几张饭票:“存辉,你去基地食堂买些馒头包子回来,我在家里调一下汁,你回来就能吃了。” 方存辉撒丫子跑了。 阮樱抽空儿整理出来给方存辉买的礼物,还有给他那个馋嘴的小妹妹买的礼物,都放在一个小袋子里面,等方存辉回来让他带回去。 想一想,他应该念初一了。 却说方存辉一路狂奔着回来,怀里揣着几个馒头。 阮樱责怪他:“大热天的跑这么快干什么?赶紧去洗把脸,等会儿吃饭。” 方存辉憨厚一笑:“叶大哥说了,让我照顾好你。” “什么?你见到他了?” “嗯”,方存辉洗了把脸,“一大早叶大哥就去叫我,让我去捡新鲜的海货送过来。” “他还说什么了?” “哦,还说吃好了饭让我洗碗,不能让你累着。” 阮樱心里一甜。 这个浑蛋家伙,还知道疼人。 两人边吃边谈,阮樱才知道方存辉已经跳了两次级,明年就要考高中了。 “好家伙,你小子行啊。” 方存辉不好意思:“没办法,脑瓜子聪明,我也没办法。” 阮樱哈哈大笑。 “想上什么大学?” “哦,不知道。先上高中再说。” “不过,将来我是一定会回来的,把咱们这块儿建设起来,不再贫困落后。” 阮樱调侃他:“你不是一直想当兵嘛?当兵可挣不到钱。” 方存辉挠了挠脑袋:“哎,麻烦了。我一边想当兵,保家卫国,像叶大哥一样。一边想挣钱,帮家里脱贫致富。” 阮樱给他拆了个梭子蟹:“行啦,到时候再说吧。你还小,那些事情等你成年后再说吧。现在,先把肚子填饱了再说。” 方存辉吃着蟹腿:“姐姐,张老师应该和桂队长谈恋爱了。” 阮樱顿时吃惊:“啊?这么快?” 方存辉摇头:“这还快?桂队长都眼馋两年了,前两天终于下手,搞定了张老师。” 阮樱问:“你怎么知道?” 方存辉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昨天傍晚我看到他们在海边散步,桂队长拉着张老师的手。他们躲在石头后面,还以为我看不到。哼。” “姐姐,你不知道,每次我们和张老师下海,桂队长都陪着。他不捡海货,专门看张老师。” “你说说,他笨不笨?” 阮樱就弹了一下方存辉的脑门:“你小小年纪,懂得还不少?赶紧吃饭,吃好了洗碗滚蛋。” 方存辉立刻低头干饭。 阮樱却暗笑,等张淼来了,看她招不招。 第99章 都是为了家国 下班后,不仅叶淳光回来了,张淼也来了,桂旭东也到了。 张淼脸色红红的,不太敢看阮樱的样子。桂旭东也不再是冰块脸了,笑吟吟地收拾厨房。 阮樱拉着张淼说话:“招了吧?” 张淼只看手里的大墨鱼:“招什么招?你盯着我看干什么?好讨厌。” 阮樱脸皮厚:“你说我盯着你看干什么?方存辉今天什么都告诉我了?呵呵,人到手了,咋样?” 她笑眯眯看了看厨房。说实话,桂旭东比叶淳光还要高一些,更加壮实。 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红,赶紧打住那个念头:“他同意你去参高考?” 张淼依旧低着头收拾墨鱼:“嗯,他说高考很累的,让我辞了幼儿园的活儿,去学校读高三。” 她犹犹豫地加了句:“他还说他养我。” 阮樱自然知道这句话就是个许诺。 谁能靠许诺活着呢。 “你咋想的?” 张淼把墨鱼砍成段,都放在水盆里清洗:“我不想靠他。我是一个大活人,还能挣不到钱?以前没在幼儿园上班的时候,天天下地干活,接触的人少,都不知道外面是啥样的。现在在幼儿园看报纸、看书,听园长说外头的事情,我觉得我自己就是井底之蛙。” “我也想去外头看看。我也可以挣钱养活自己。” “这两年,我存了好一百多块钱,完全可以当学费了。” “所以,我干嘛要他养?” 有这么一个清醒的闺蜜,阮樱非常欣慰:“你这样想最好了。不过,你幼儿园工作挺累,你没办法全心全意参加高考。我也建议你辞职去学校复习。” “等考上大学后,可以勤工俭学。在学校里面帮食堂洗碗那些都能挣到钱。再不行,你还有我呢。” 张淼笑了:“行,到时候我就跟你混了。” 两个人笑成一团。 厨房里,叶淳光冷冷哼了一声:“把工资卡给人家没有?” 桂旭东问:“还要给工资卡?” 叶淳光抱着膀子:“怎么,不给工资卡还想娶老婆?做什么美梦?” 他出了厨房,不再搭理那个蠢货。 这边张淼问阮樱:“你们家叶队长可真厉害,一回来就升了个那么大的官儿。” 阮樱问:“啥官儿?我还不知道。” 张淼悄悄看了看院子里打水的叶淳光:“你呀,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家叶队长,现在是基地的副师长了。他头上只有一个领导,就是彭师长。” 阮樱吓了一跳:“副师长?怎么会?” 她捂着嘴看叶淳光。 这人,都不提前告诉自己? 张淼拉住阮樱:“我也是刚刚知道,还是桂旭东说的。” “桂旭东说今天一大早宣布的,他们基地的重要领导都去开会。彭师长在会上宣读了上头的文件,他们才知道叶队生了副师长。” “你说,副师长一个月多少钱?有没有一百块?” 阮樱本来还在生气,听了这话,突然想笑。 是啊,一百块,在张淼眼里就是巨款了。 她两年才存了一百多块钱。 “还不知道呢。等回头我问问他。估计没有吧。” 叶淳光当大队长的时候,一个月的工资不到五十块。不过,这在基地已经算是高工资了。 饭做好了,四个人坐在一块儿。 桂旭东变戏法一样拿出来一瓶白酒:“这是从苏政委那里顺来的半瓶五粮液,今天是个好日子,咱们几个喝一杯。” 他也高兴得很。今天彭师长宣读红头文件的时候,在场的所有重量级干部都很吃惊。 叶淳光此人,大家都很了解。 忠心为国,品性纯良,性格坚毅。 两年前,上头让他去深造的时候,大家心里都有了个底,叶淳光回来后一定会被重用。 没想到,他竟然被直接任命成副师长。 作为好朋友好战友,桂旭东由衷地高兴,并且惭愧。 都是军校生,为啥自己还是大队长呐?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苏爱国看到各级军官都不吭声,知道他们心里有些不服气。 毕竟,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叶淳光在基地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在外头两年,叶淳光也做了巨大的贡献,出生入死。只不过上头不方便说而已。” 这么一解释,在场的军官们心里才舒服了些。 桂旭东举杯:“老哥哥,兄弟敬你一杯。” 叶淳光轻轻和他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到了夜里,阮樱就开始生气了。 没办法,谁让她受宠呢。反正叶淳光也不会生气,只会哄她。 果然,叶淳光问:“怎么了?我媳妇又生气了?” 阮樱嘟着嘴问:“我问你,你升职的事情,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叶淳光笑了笑:“我回来之前,上头只说让我等着。至于具体什么职位,他们还要保密。我也没多想,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苏政委和彭师长还以为我会被任命为参谋长,结果昨天红头文件送来,他们也傻眼了。” “估计他们也没想到。” 阮樱担心地问:“你这么年轻,位子这么高。要是人家不服气怎么办?” 叶淳光淡漠说道:“拿实力说话就行了。” “再说了,都是为了家国,受点儿委屈和误会,都是暂时的,没什么。” 阮樱大为钦佩:“好,牛,不愧是我阮樱的男人。” “不过,今天张淼问了我一个问题,她好奇你升职后一个月的工资能有多少?” 叶淳光笑了:“还不知道,大概一百多块吧。” 他捏了捏阮樱的脸颊:“今后,这个家还要你来养。” 阮樱拍掉他的手:“那是,以后我可是女厂长,女强人。” …… 第二天,叶淳光正式走马上任,开始忙起来。阮樱也开始去海边观察地貌,同时骑车到处跑,去镇上,或者隔壁的镇上查看有没有废弃的厂房。 她心里也在默默做计划,第一步先干什么,接下去第二步干什么,都要有个章程。 没有钱,必须得先干来钱快的那些,比如说先从海里捞现成的东西,还得是易于存放的东西,加工成海产品。 这些海货在这里不值钱,不过,如果运到沪市去卖,转眼间就能翻好几倍。 估计半年后,她就有钱买个小工厂了。 所以,她不急。 不过,闲着也是闲着,她决定租条渔船到海里捞些海货,先试着加工一下,看看受不受欢迎。 她说干就干,第二天就拉着张淼和方存辉下海。 第100章 孕育着无限的市场 他们租了条中等型号的船只,开到阮樱早就瞄好的海域停下。 阮樱只租了一个氧气瓶,她背上氧气瓶,在身上绑了十来根绳子,让方存辉和张淼在船上接应自己。 她水性太好了,根本不怕出事。 “我晃一晃绳子,你们就往上拉,明白?” 阮樱带着锐利的镰刀,叮嘱方存辉和张淼。 两个人连连答应:“好。” 阮樱纵身入海,如同游鱼一样钻入水下,找到那一片海带丛林,开割。 一片片褐色的海带,都非常肥美,在澄净的海水里飘摇荡漾。 这些海带已经生长了很多年,每一片都有好几米长,比阮樱的手掌还要宽。 小丑鱼在中间游来游去,特别惬意。 “你们都给我闪开,要不然我可会伤到你们的。” 阮樱一刀割掉一片海带,割了十来刀后,拿绳子捆好,然后使劲晃了晃绳子。 忙了大半个小时,她也累了,身上的绳子也用光了。 她浮上水面,累得直喘气。 张淼和方存辉赶紧把她拉上船,让她靠在船舷上,卸下来氧气瓶。 “姐姐,看,这么多海带。” 阮樱在割的时候不觉得多,也不觉得海带长。 现在一看,整个船舱里都堆满了海带,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她说:“先回去。” 张淼开船,方存辉整理海带。 “这些海带可真长啊。姐姐,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海带的?” 阮樱一笑:“我来过这里,在这里游过泳。” 方存辉眼里都是佩服的小星星:“姐姐,你还能在这里游泳?这里离海岸几十海里呢。” 糟糕,说错话了。 阮樱立刻解释:“哦,我们学校开船来过。你不知道,我们学渔业的都要下海。” 方存辉这才不问了。 到了地方,阮樱先把海带放在方存辉家里晾晒。 因为张淼住在幼儿园里面,她不能在幼儿园晒海带。 叶淳光的那个小院子,更加不能晒。他刚刚走马上任,结果自己老婆就满院子晾晒海带,传出去好难听。 只好先放在方存辉家里。 幸好方存辉家里院子不小,方存辉的妈妈也能帮忙,阮樱就把所有的海带都晾晒在方家。 她回到家,马不停蹄设计了自家的品牌,起了个名字,就叫:小海货。 以后,她所有出产的海产品都叫小海货。 她又跑到苏爱国家,求张芥让她用一下电话,要给兰雅打电话。 张芥立刻同意了。 “说起来,也要给你家安装个电话。算了,这事儿你不用管了,我来安排。” 张芥大手一挥,把电话的事情揽了过去。 阮樱并没有告诉张芥她已经开始做海产品实验这件事。总得有了成果才好炫耀是不是。 她给兰雅打电话:“妈,你联系一下家旁边的菜市场,看看有没有人想要海带?价格是多少?行情怎么样?” 兰雅问:“咋啦?你要卖?” 阮樱点头:“嗯,我要做个投入市场的实验。看看行情怎么样。” 兰雅问:“那你大概有多少?” 津海的海产品在沪市非常受欢迎。沪市的老百姓也比较富裕,舍得花钱买这些新鲜的东西吃。 阮樱皱了皱眉:“我今天割了大概一千多斤,明后天还要去。” 兰雅:“好,我知道了。” 两个人说好了明天联系后,阮樱和张芥告辞。 一连忙了七八天,阮樱终于收工。 好吧,主要是方家的院子里晒满了海带,再割就没地方放了。 晾晒好的海带都要裁边,捆好。 阮樱租了辆大货车,她和张淼、方存辉三人押车,都挤在大货车后排,快乐地去沪市送海带去了。 兰雅早就联系好了一家海产品批发零售店,就在门口等着她们呢。 率先从车上跳下来个黑小子,黑面白牙朝她笑:“兰奶奶。” 兰雅也笑:“好,存辉也来了。” 紧接着张淼和阮樱都下来了,忙着把海带从车上搬下来。 零售店的店主当场验货,他火眼金睛:“这海带好,新鲜,厚实。这要是炖煮在排骨汤里,那味道好得不得了。行了,你们这一车海带我全收了。” “以后,有了海货,都给我。” 阮樱大喜。 第一次就大获成功。 这种新鲜的干海带批发价两毛钱一斤,店主为了拉拢阮樱,给了她两毛五一斤。 她这次送来的海带足足有六千多斤。 那就是一千五百多块钱! 张淼和方存辉听到这个数字,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啥时候听到过这么多钱? 阮樱豪气地接过来一叠厚厚的大钞,笑眯眯地和人家店老板握手:“老板,估计下个月还会送来一批海带,到时候还要麻烦您收货。” 那老板笑容满面,这一批货质量太好,这姑娘也不知道跟他讲价,简直不要太挣钱哦。 “那必须的。你放心,只要是你来,我一定收。” 那货车司机立刻就要返回,毕竟,在沪市喝水都要花钱买。 阮樱可不想再坐十几个小时的货车,她累得浑身都快散架了。 她给货车司机结了账,带着张淼和方存辉跟着兰雅回家。 兰雅让方存辉和张淼跟她住,把阮樱赶到对面的一套房子里面:“这套房子以后就给你留着,方便你和淳光过来住。赶紧歇会儿吧。我去做饭。” 阮樱搂住兰雅:“谢谢妈。” 兰雅心疼地拍拍她的后背:“好孩子,累了吧。先睡会儿觉。” 阮樱这一路神经绷得很紧,现在到了家,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她简单洗漱了一下,倒头就睡。 兰雅回到家,那边叶淳光的电话已经打过来:“妈,她呢?” “睡了,那孩子累坏了。” 叶淳光叹气:“好,辛苦妈照顾她。” 兰雅听出来他不高兴:“怎么了?不舍得?” 叶淳光说:“她不用这么辛苦,我养得起她。” 兰雅教训他:“叶淳光,当初你爸爸为了逼我和他离婚,不给我钱,经济冷暴力。我还得养你,那时候你外公给我的巨额存折我不敢动,只好给人家缝补衣服或者洗衣服挣钱养家。” “你生病了,我就去卖血。” “我生病了,我就熬着。” “所以,我坚决支持阮樱挣钱。你们男人,谁能靠得住?” 叶淳光:“……” 兰雅教训了叶淳光后,心情舒服了些,这才招待张淼和方存辉。 这两人可不累,他们兴奋着呢。 兰雅就笑:“都是第一次来沪市吧?我给你们些零花钱,出去逛逛。” 张淼和方存辉才不会要零花钱呢。 兰雅装作生气的样子:“长者赐不可辞。手下,给家里人买些小东西。” 两个人这才接住。 一人一张十元大钞。 张淼心里暗惊,她已经长了工资,一个月高达5块钱。 结果人家一出手就是十块! 方存辉则是大大方方接过来:“谢谢兰奶奶。” 两个人出了门,方存辉开导张淼:“这有什么?现在是兰奶奶给我们零花钱,等我们有了钱在给兰奶奶零花钱不就行了。到时候我给兰奶奶包红包,装几千块。” 张淼拍他脑袋:“还几千块,你连几块都没有。” 方存辉摇头:“大丈夫何患无钱?我决定了,我也要学姐姐,挣钱。” 阮樱睡到天黑才醒。 她站在窗台上往外看。 沪市的黄昏,迷人、温暖。 不少上了年纪的老人在打拳、跳舞,小朋友在打拳的老人们中间来回穿梭,高兴得像只小鸟。 到处都是祥和的,平静的,孕育着无限的市场。 她的公司,就开在沪市吧。 不过,现在钱还太少,得再弄点儿好的海货卖掉,才有启动资金。 阮樱就想到了海底的那些大贝壳。 那些海贝,蕴藏着多少瑰丽的珍珠? 第101章 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有人敲门。 兰雅:“阮樱,醒了吗?醒了就过来吃饭。” 阮樱开了门:“妈,饭做好了?” 兰雅说:“做好了,就等你了。” 张淼和方存辉都不在,兰雅解释说:“他们第一次来沪市,我给了他们点零花钱,让他们随便逛逛。我们先吃饭。” 兰雅手艺不太好,就随意炒了两个小菜,一碗白米饭。 阮樱也不挑食,吃了满满一碗。 “妈,这次海带卖了一千五百多块钱。我算了算,除掉租船和租车的费用,还有路上的油钱,我们剩下八百多块钱。” “我计划给方存辉两百,这些海带都是他妈妈帮着晾晒的。” “给张淼两百,剩下的我收好。您看行不行?” 兰雅没什么意见:“你做主就行。不过,以后可不能这样累。你看看你,小脸都瘦了一圈。” “刚才淳光可打电话过来了,很不高兴。” 阮樱了然:“我下次就不过来了,我用集装箱发过来也一样的。到时候让那个老板过去接货,给他点儿费用就行了。” “那样我们不仅省下来租车的钱和油钱,还能省时间。” 兰雅一拍桌子:“这样好,这样好。” 两个人说说笑笑,阮樱又问:“妈,等我毕业正式做生意的时候,就让陈大姐帮忙,到时候按月给她发工资。你也找个机会给她说一下,看她乐不乐意?” “我们做生意,需要人手呐。” 兰雅说道:“她自然乐意。双方都是知根知底的。再说,她在菜市场买菜,凌晨就得去进菜,白天也没工夫休息,累死累活挣不到多少钱。” “她那个女儿高媛,学习也不太好。明年也要初中毕业。也找不到工作。” “咱们这么一说,她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对于陈玉梅一家人,阮樱一直心有愧疚。 感觉是她破坏了这一家人的幸福一样。 “该帮的还是尽力帮一下吧。妈,高媛毕业后,就让她帮忙跑腿吧。” 婆媳俩边说话边吃饭,惬意得很。 在兰雅身上,阮樱体会到了从来都没有过的母爱。 那种舒服和安心,是她渴望的。 也是她缺少的。 “妈,等我毕业后,你就回基地跟我们住吧。在沪市,这里的房子租出去按时收租金就行。” 兰雅一笑:“行啊,等你怀了孕,我就回去照顾你。你走哪儿我都跟着。” 这怎么就说到这事儿上面去了? 阮樱看了看时间,给叶淳光的办公室打电话。 叶淳光果然在办公室。 他嗓音很冷:“怎么,知道给你男人来电话了?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呢。” 当着兰雅的面儿,阮樱不好意思哄人,只好低声说:“我们明天坐火车回去。” “买票了吗?” “还没有。明天到了火车站再买票。” 阮樱又问:“吃饭了吗?” 只要自己不在家,叶淳光一准吃食堂。那人,在这些日常生活方面懒得很。 果然,叶淳光有些委屈:“吃了个包子。你和张淼都走了,桂旭东只买了包子给我吃。” 阮樱登时就想买火车票回基地。 两个人说了几句话,挂了电话。 张淼和方存辉都回来了。 两个人兴高采烈。 兰雅问:“怎么样?沪市人多吧?” 方存辉大声说:“兰奶奶,我决定了,以后我要来沪市读大学。” 兰雅高兴了:“好,沪市有全国最好的大学。有志气。” 这小子一看就机灵,对阮樱又好,将来肯定是阮樱的好帮手。 张淼笑着说:“兰姨,沪市的人可真多,那些老奶奶老爷子都在街边跳舞,跳得可好看了。” “街边那么多乘凉的,这里比基地可热闹多了。” 她到底年纪大了些,心里有些想法,不肯和兰雅说,只看了阮樱,没说话。 阮樱说:“明天一早我们坐火车回去,买卧铺。” 方存辉又是一声高呼:“好,我还没坐过火车呢。这次一定要好好享受一下。” 几个人都笑。 阮樱拿出来200块给张淼:“呐,这是你的工资。收好。” 张淼吓了一跳,她怎么会收:“我不要。我是帮你忙。再说了,没有你收留我,我怎么会去幼儿园上班。” 阮樱心里一暖,是上一世张淼先帮了自己,自己才出手帮张淼的。 “帮忙是帮忙,工资还要拿的。一码归一码。” “回去后我们还要下海,我总不能老占你便宜吧?收好。” 张淼依旧推脱:“我怎么能要你的钱?” 兰雅接过来那叠钞票,随后拿出来一个精致的小钱包,把钞票塞进去,放在张淼手上:“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你们好朋友更要算清楚,这样才能走得长远。” 张淼脸色通红,看着手上那个烫手的钱包。 阮樱笑:“收好,明天你还得拿着钱买票呢。” 张淼这才把钱包收起来。 阮樱又数了200块:“存辉,这是你的。记住,这里面有你老妈一半,对,你妹妹也帮忙了的,你得给她十块钱。” 方存辉大大方方手下,随后问兰雅要钱包。 “兰奶奶,我也要个钱包。” 兰雅说道:“你们都有,一人一个,我都准备好了的。” 方存辉的钱包是黑色的,是男款,大气得很。 他收下钱包,两只眼睛都笑得眯成一条缝。 时间也晚了,阮樱回房休息。 张淼和方存辉睡一个房间,张淼睡床,方存辉打了个地铺。 两个人都兴奋得睡不着觉,都在数钱。 数了一遍又一遍。 “张姐,阮姐姐可真厉害,来一次就能挣到这么多钱。” 方存辉满眼都是崇拜。 “我们家,一年到头都挣不到这么多,更别说存钱了。” 张淼也说:“我在幼儿园上班,一个月工资5块。一年才多少?跟着阮樱干,这才十来天,就挣到200。你说,我们是不是在做梦?” 方存辉收好钱包,放在枕头下:“阮姐姐是上了大学后会挣钱的。所以,我也要考大学,还要考到沪市来。将来挣了钱,还要给兰奶奶发红包。然后再给她买个最贵的钱包装钱……” 两个人唠唠叨叨,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102章 妻凭夫贵 等火车到站,阮樱果然在站台外面看到一辆毫不起眼的黑色轿车。 车玻璃上贴着暗黑色的车膜,根本看不到里面的人。 不过,阮樱就是知道,里面一定是叶淳光。 果然,车门开了,一个穿着便装的男子走过来:“嫂子,副师长在等您。” 阮樱、方存辉和张淼都跟过去。 叶淳光就坐在后排。 他一个人坐在后排中间,面色平静。 可偏偏在这平静当中,透露出来一丝委屈。 好似被抛弃了的男人,见到了回心转意的老婆回家。 那股子憋闷的气氛,别提多浓郁了。 “上车。” 张淼和方存辉都不敢上车,站在外面愣愣地看着阮樱。 阮樱也不好意思自己上车,让这俩货单独搭车回去啊。 叶淳光扫了她一眼,自然明白她什么意思。 “等会儿桂旭东过来,他也开了车子。” 阮樱这才上了车,叮嘱张淼:“你们看好钱包,这里小偷多。” 张淼立刻答应了。 车子一溜烟开走了。 车上有司机在,阮樱也不好意思和叶淳光撒娇,只好偷摸拉住他的大手,一圈一圈地挠他的手心。 叶淳光本来冷着张脸,不过手心实在痒,于是一把攥住那只惹事的小手,不让动弹了。 阮樱只好看窗外。 叶淳光却开始挠她的手心了。 阮樱根本受不了,又不能开口骂人,只好替他。 叶淳光压住她的脚,问:“妈怎么样?” 阮樱说:“妈好得很。妈说等我毕业就回基地来陪我们。” “嗯。” 叶淳光表示知道了。 这是家事,也不好让外人听到。 两个人一路沉默着到家,沉默着进了院子。 等叶淳光关上大门,一把抄起来阮樱,扛着进了卧房。 “叶淳光,你疯了,放开我。” 阮樱尖叫着使劲儿打叶淳光。 叶淳光把她放床上,压住她:“以后,不许这么辛苦,懂?” “家里不缺那几个钱。” 他幽暗的眼睛盯着阮樱,透出来不易察觉的心疼。 阮樱眼角一酸,这个男人,知道疼她。 “我不是想要多挣点儿钱吗。当初说服苏政委的时候,我就说过,要带着这一方百姓发家致富。现在刚刚起步,当然要累一些。不过,没关系的。我还年轻,有的是力气。” “再说了,那也是我的梦想。我为了我的梦想努力,没毛病。” 她有些狡黠地看着叶淳光。 叶淳光叹气:“不是说不让你实现梦想。是不许你这么辛苦。健康最重要。” 阮樱搂住他的脖子:“嗯,知道你疼我。我一定会注意的。” 叶淳光摸了摸她的脸颊:“等毕业了以后再说也不晚。你还年轻,急什么?” “再说了,有什么体力活,雇人就行了。这一片,经济非常落后,村里的劳力一大把,任你挑选。” 阮樱点头:“知道了,叶副师长。不过,这些都要慢慢来嘛。” “而且,我有方存辉和张淼帮忙,也没太累。就是来回赶路累了些。” “等下次我们会用绿皮火车运过去,我们就不用过去了。” 叶淳光听到这里才放下心来。 张芥已经帮阮樱安装好了电话,阮樱让叶淳光给兰雅打电话报平安。 母子俩说了一会儿话,阮樱接过来电话,并把叶淳光赶走。 “妈,其实我有件事没做。就只好麻烦老妈,去跑一趟了。” 兰雅问:“说吧,跟我还见外。” 阮樱捂住话筒:“妈,你去看看那些卖珠宝首饰的,看看那些上等天然珍珠的价格。” “就去试探一下那些奢侈品店,看看他们收不收天然珍珠。” 兰雅为难:“我们手里还没有货让人家看。不过,我可以先试探一下普通珍珠的行情。现在人工养殖的珍珠不太值钱,天然珍珠贵得很。” 阮樱点头:“嗯,我明白。现在国内百姓都喜欢那些圆润的珍珠,可在国外那些不规则的珍珠也很受欢迎。” “我明后天会下海看看那些海蚌,掀开看看里面是不是有珍珠。” “到时候我给您打电话。” 阮樱放下电话,一双铁臂就从腰后面伸出来环住她:“说什么悄悄话呢?还不让我听。嗯?” 最后那一个“嗯”,带着委屈,还带着一些威胁。 阮樱吓了一跳,这人怎么站在身后她都不知道。 “你偷听我和妈说话。”阮樱指责叶淳光。 叶淳光更加委屈了:“我没偷听,院子就这么大。你难道还要把我赶出家门?没见过你这样的媳妇。” 阮樱失笑。这男人怎么越活越年轻?哪里像个副师长? 叶淳光把她扭过来,逼着她面对自己:“又想干什么?我也要加入。” 这种被人屏蔽在外面的滋味不好受。 阮樱眼睛一亮:“也行,明天是周末,不如我们一块儿下海看看。” 叶淳光问:“割海带?” 阮樱摇头:“不是,怎么能劳驾副师长割海带?我要下海,另有要事。这件事,还是保密比较好。” “所以,你就是最佳人选。” 叶淳光笑了:“等的就是你这句话。记住,以后有什么事都要和我商量。” 这还是在记恨她去沪市却没和他商量这件事呢。 “切,谁让你那么忙!” 阮樱拍掉他的手,走开了。 对于这次和阮樱一起下海,叶淳光是非常期待的。 他租了两个氧气瓶,带着专用的定位设备,还拿了两把锐利的军用匕首,一把给了阮樱。 阮樱抽掉皮质刀鞘,顿时一股冷冽的光扑面而来。 轻薄、短小,可是却非常锐利。 冷莹莹的泛着日光。 真是一把好刀。 阮樱好奇:“你这是军用匕首。你是不是利用职务之便给我拿的?你犯规了。” 叶淳光淡淡一笑:“说什么呢?你男人绝不会违反军规。这是按照级别给你配备的。” 阮樱听了眼睛一亮:“哦,对哦,我级别现在很高级了。” “我是妻凭夫贵,谢谢副师长咯。” 叶淳光眼里的宠溺都快溢出来了,低声说道:“调皮。” 两个人在黎明的时候出发,乘坐快艇,很快就到了那一片采摘海带的海面。 海水晶莹剔透,即便隔着十几米深,也能看到海水下面深褐色的海带。 那些海带顺着水流招摇,一大片足足有几十米宽。 这些都是钱啊。 阮樱叹气:“只可惜我们这次不割海带。要不然,又要发财了。” 叶淳光给她套上氧气瓶,穿上脚蹼:“到了下面,不要离开我太远。” 阮樱点头,跳入海中。 她目标明确,直奔海里的那堆礁石。 第103章 这是啥玩意儿 礁石都是黑褐色的,在褐色的海带的遮盖下,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回头一看,叶淳光也跟上来了。 阮樱给他打了个手势,钻进海带群。前几次来割海带的时候,她就发现这里有两个巨大的海蚌。 今天,她要割开海蚌,看看里面有没有珍珠。 天然的海蚌里面只能孕育一颗珍珠。 如果有,那么就是珍品。 阮樱直奔那个大海蚌。 叶淳光也发现了,他抽出匕首,匕首锐利的刀锋刺入紧闭的海蚌,用力掀开了一条缝。阮樱抓了一把沙子,对准那条细缝用力一撒。 海蚌立刻张开了大嘴,露出来里面洁白的蚌肉。 就在蚌肉内膜上,有一粒凸起。 圆滚滚的。 阮樱眼疾手快,用力撕开那片内膜,扣出来一粒大珍珠。 这珍珠光泽细润,却不是经典的圆形,而是水滴形。 捏在手里,非常可爱。 阮樱高兴得不得了,把珍珠收好。她冲叶淳光打了个手势,接着扒拉海带。 这里可真是个好地方。 果然,在前面礁石下面,躺着个更大的海蚌。这个海蚌竟然是张着嘴的,显然正在吃东西。 阮樱立刻撒了一把沙子进去,叶淳光用匕首抵住海蚌两边的壳,看了看阮樱。 阮樱细看海蚌,这里面也有一粒珍珠。 她小心抠出来珍珠收好。叶淳光抽出来匕首,那海蚌合上壳,再也不开口了。 这个海蚌还怪聪明的嘞。 这样取珍珠不伤害海蚌,他们还能接着活下去。 阮樱打了个手势,还要接着找。 海蚌都是成群生长的,既然找到了两个,那么,里面应该还有更多。 她带头往里面钻进去。 这是海带的海洋,旁边各种小鱼游来窜去的,和阮樱捣乱。阮樱根本不管,只顾着寻找她的海蚌。 她发现一个更大的海蚌,立刻游过去。 海水波动起来,海蚌被掀得晃了晃。它旁边的海带也被带动,往一边飘去。 海带下面,露出来一个黑色的金属箱子,长长扁扁的。 上面还有一个触角一样的东西,随着水流飘动。 这是啥玩意儿? 难道是几百年前的古董? 阮樱立刻把箱子挖出来。 这箱子很沉。 叶淳光跟过来,扫了一眼,眼神顿时一冷。 他立刻抽过来箱子,同时往上头一指,示意让阮樱上去。 阮樱不肯,她还没玩够呢。 叶淳光使劲瞪她,敲了敲箱子,然后用力推阮樱,逼着她走。 阮樱没办法,抱着那个大海蚌走了。 两个人浮上海面,大船都被冲到远处去了。 叶淳光拉着那个黑色的箱子,使劲儿往前游,追上大船爬上去。 阮樱爬上船,忙着看她的成果。 而叶淳光脸色冷凝的厉害,操纵大船往回赶。 这片海域离基地不远,不超过二十海里。 海水并不深,最深处大概十几米的样子。 这一片都是军事敏感区,在这里发现了这么一个箱子,还被藏得这么深。 根据他的经验,这个箱子,是个窃听器。 这种窃听器,他在国内并没有见过,只在最发达的大西洋对岸那个国家见过几次。 要不是阮樱调皮,非得钻到海带群里面扒拉海蚌,根本发现不了。 阮樱根本不知道这些,她忙着看那个大海蚌呢。 她总不能拖着这个大海蚌回家吧。 可是她用尽了力气,也撬不开那个海蚌。她只好捧着海蚌去找叶淳光。 “叶淳光,撬开它。” 叶淳光拿出来匕首,用力往里一刺,海蚌开了条缝。 阮樱大喜,可是手边却没有沙子,百忙之中抓了辫子尾巴塞进去,海蚌张开了大壳。 叶淳光:“……” “哇。” 阮樱睁大了眼睛。 这是一颗奇形怪状的珍珠,一半是金色的,一半是白色的,直径大概五十多厘米。 托在手上,沉甸甸的。 说不出来是什么样子,总之,是国人不喜欢的,却是国外万金难求的珍珠。 好了,不虚此行啊。 她开设工厂的起步资金有了。 阮樱高兴地搂住叶淳光亲了一口,跑到甲板上去了。 叶淳光轻轻一笑,把海蚌扔到海里,加快船速往基地赶。 到了岸边,两个士兵就在港口等着呢。 见到叶淳光,立刻敬礼:“副师长。” 叶淳光拎着那个黑色的箱子下船,对阮樱说:“你自己回家。我要去办公室。” 阮樱不满意:“今天是星期天呢。” 她找到珍珠的喜悦还没来得及和他分享呢。 叶淳光扫了两个士兵一眼,两个士兵立刻低头看脚。 叶淳光勾住阮樱的下巴,也不好意思亲那个红唇,只是低声说:“军人哪里有周末?乖,我早点儿下班回去给你做饭吃。” 切,谁信呢? 阮樱气鼓鼓地回家了。 阮樱到了家就给兰雅打电话。 兰雅第一句话就问:“怎么样?找到珍珠了嘛?” 阮樱立刻有种遇到知音的感觉,叽里呱啦说起来:“妈,这次叶淳光和我一起下海。我们找到了一个很大的水滴形的珍珠,然后找到了个奇形怪状的珍珠,一半是金色的。” “我觉得这颗珍珠能卖个大价钱。那颗水滴形的珍珠,我就送给您老人家。” 兰雅的笑声很大:“好,我就喜欢珍珠。到时候我做成项链,当成传家宝传给我孙女。” 水滴形的珍珠,可遇不可求。家里也不缺钱,干嘛要卖掉呢? 阮樱闭了闭眼睛,这不就是在变着法子催生孩子吗? 她不理会这茬,接着说:“妈,明天我去邮局把这颗珍珠寄过去,你卖掉吧。” 兰雅同意了。 几天后,兰雅打电话过来,说那颗奇形怪状的珍珠被一家奢侈品店的店长买走了。 是一个非常高的价格:2000块钱。 阮樱心里叹息,卖便宜了。 简直太便宜了。 要不是她急需现金建造厂房,那粒珍珠她才不舍得卖掉。 不过,对于现在的行情来说,2000块已经是天价了。 毕竟,一个副师长的工资也才一百块不到。 叶淳光下班后,搂着阮樱狂亲了一阵,亲得阮樱喘不过气来。 “怎么啦?疯啦?” 阮樱气得直踢叶淳光。 叶淳光问:“你还记得下海那天我们找到的那个黑色箱子吗?” “记得。对了,那是我找到的,里面是不是古董?” 阮樱问。 叶淳光捏了捏她的脸颊:“想什么呢?真是钻到钱眼里去了。” “那是一个间谍箱子。” “什么?” 阮樱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第104章 不小心又立功了 叶淳光:“那个箱子里面的设备非常先进,我们国家目前还没有达到这样的水平。” “箱子可以偷拍海空音视频,探测25公里范围内的军事行动,并能把数据传送到境外。” “我们的不少东西,都已经被传输出去了。” “这种间谍设备就在我们领海内藏着,明晃晃地刺探我国的情报。”“要不是这次偶然间被发现,还不知道会偷拍、偷拍传输我们多少国情和机密。” “我们已经上报国家高层,上面同意我们基地立刻在近海开展大规模的扫荡,利用雷达清理潜在的间谍设备。” 阮樱张着嘴听着。 哎嘛,一不小心又立功了耶。 不过,这次是不是依旧要保密? 她转了转眼珠,狡黠地看着叶淳光。 叶淳光似乎看出来她的心思,笑了:“这次自然要保密了。要不然那些人找到你头上来,格杀勿论。”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这也太吓人了吧。 阮樱吓得护住脖子:“保密,坚决保密。无条件保密。” 格局放大一些,格局抬高一些,不要总想着钱那些庸俗的东西。她可是军属啊。 叶淳光浅浅一笑,并没有遮掩眼里的宠爱:“作为奖励,我们这次从海底清理出来的海带,都给你。” 什么? 阮樱张大嘴巴:“真的?” 军方出动收割海带? 那得是多大的规模? 叶淳光的笑意更深了:“为了保护海洋环境和海底生物平衡,军方只能在不方便操作的地方割掉碍事的海带。这些海带,基地也吃不完。那么多余的海带都堆放在沙滩上,都是你的了。” 阮樱高兴得原地跳起来:“发财了,发财了发财了。” 阮樱搂住叶淳光使劲亲了一口,然后跑了。 叶淳光关上大门,跟在阮樱身后。 这一次,阮樱可以说立了个大功。军方在那片被海带和紫菜侵占的海底发现了六个同样的黑色箱子。军方科技组正在分析这些设备,准备在此基础上,精进我方的监听设备。 毕竟,这些设备是买都买不到的保密产品。 他因为上升太快,基地的不少高级军官表面上恭喜他,背地里都颇有微词。 他又年轻,都等着看他的笑话呢。 谁能料想,这次偶然间的下海之行,竟然发现了这么个监听设备,并且惊动上头。 那些高级军官都傻眼了。 他们在基地工作了十几二十年,几乎每天都跟着军舰巡海,怎么就没想到过去海底看看? 毕竟,谁能想到去扒拉海带? 海带有什么好扒拉的? 谁能想到海蚌下面能压着这些设备? 谁又能想到,敌方的技术竟然这么好,隔着浓密的海带,还能搞监听? 可偏偏这个刚刚被提拔的叶淳光,人家发现了! 人家刚上任才多久,就立了个这么大的功劳! 在开会的时候,叶淳光已经感觉到高级军官看自己的眼光都不一样了。 叶淳光微微一笑,好么,自家好老婆真是个福星啊。 他这新官上任三把火,开始燃烧了。 阮樱叫上张淼和方存辉,三人到了海边。 平时光秃秃的沙滩上面,堆满了宽大肥厚的褐色海带。一堆堆的小山一样,连成一片,好似大片连在一块儿的丘陵。 放眼望去,得有好几里地。 士兵们还在不远处堆放海带。他们可不是用人力搬运海带,而是把吊车开到轮船上面,巨大的吊钩勾住一捆海带,运到沙滩上面的货车上,等装满货车,另一辆货车接上,轮番往沙滩上运送海带。 哎哟,简直要把整个海底都给搬上来了。 不过,阮樱明白,军方一定不会破坏海底环境。这些海带,不过是海底的毛毛雨而已。 为了国家的安全,军方也不得不这么做。 方存辉和张淼目瞪口呆。 “天哪,这么多,要是我们自己去割,就是每天下海,割一辈子,都割不到这么多。” “就是啊,还是机器厉害。不,还是我们海军厉害。” 阮樱的大脑开始快速转动起来:“存辉,张淼,你们马上去村里叫人,越多越好。” “让他们来帮我们晾晒海带。这里的海带,他们可以随意吃随意拿。除此之外,我们还每天给他们发工资。” “至于多少,就按照晾晒的多少,论斤发工资。” “让他们拉着车子过来。这边是基地辖区,要把海带拉到渔村旁边的沙滩上晾晒。” 她想得明白。这些渔民们不稀罕海带,稀罕钱。 毕竟,他们每天都能在沙滩上捡到海水冲上来的海带,海带在他们眼里不是什么稀罕物。 就是拿到镇上去卖,也根本不值钱。一车子大概能卖个一块钱。 他们一定会多晾晒,多拿钱。 现在太阳大,一两天的功夫就能晾晒好。她可以抓紧时间找车厢往沪市运了。 方存辉和张淼使劲儿往村里跑。 两个人不在同一个村子,可是两个人的心跳的一样快。 只不过去了一次沪市,他们每个人都拿到了200块。 这一次,他们能拿到多少? 张淼有了这两百块托底,已经和幼儿园园长说要辞掉工作去读高三。她有钱了,不用发愁将来的学费和生活费。 方存辉呢,他那天从沪市回来,把200块大钞交给老妈,看到老妈的眼睛立马红了。 他们一家人,多久都没有过这么多钱了。 有了这笔钱,他们就能把漏雨的房子修一修,能天天吃肉喝汤…… 他妈当天就拿出来十块钱,买了条猪腿肉,还给他和妹妹买了新衣服和运动鞋。 阮樱看到叶淳光站在军舰上,微微一笑。 两个人一个站在海带里面,一个站在巍峨的军舰上面。 海风吹动海水,一波波涌动。 军舰开动了,叶淳光白色的海军服在阳光下更加耀眼,仿佛一个光圈。 叶淳光站在那个光圈里,抬手给阮樱敬了个军礼。 阮樱突然流泪了。 她好爱这个男人。 也爱这个男人背后的国家。 时间并不允许阮樱多愁善感,很快,沙滩上就涌来了不少村民。他们推着板车,看谁跑得快。 后来,方存辉恼了,扔下一句话:“信不信随你们,反正我信。” 他妈和小妹妹已经推着车子去沙滩了。 后面的村民半信半疑,有几个胆大的:“跟着过去看看,反正也少不了一根头发。万一是真的,我们岂不是要发财?” 于是几个村民回家推车,跟着方存辉到了沙滩上。 哎嘛,我的老天爷啊。满沙滩都是海带。 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海带。 有聪明的村民立刻信了:“老二,你回家,把二叔三叔他们一家人都叫来搬海带。” 这下子,一传十十传百,周围几个村子里的村民们全都过来了。沙滩上晾满了海带,没找到地方晾海带的村民就把海带拉回家,准备晾好了送回来。 阮樱问方存辉:“存辉,成品海带先放在你家行不行?你家院子大,可以堆放好几吨。” 方存辉一拍胸脯:“没问题,完全可以。” 阮樱放心了。 海带晾晒好还要剪边、打捆,这也需要时间。阮樱就趁着这个时间,拉着方存辉和张淼去联系货运火车,忙了个不亦乐乎。 第105章 开公司最重要的是人才 奈何她手头上的现金不多,只有不到两千块钱。 租车厢,要给村民结账,雇人送海带,这些都需要现金。 她手头上有两个工资卡,一个是吴生福的,一个是叶淳光的。 她在大学里念书用叶淳光的工资,给吴生福的生活费也是用的叶淳光的工资,所以叶淳光的那张折子上面的钱只剩下一点点。 这一次,必须得动用吴生福的存折了。 吴生福每个月的工资也不少,两年下来也有个六百多块钱。 她自己专门跑了一趟银行,把存折上面的所有钱都取出来。然后,又把张淼的那两百块钱借过来,加在一块儿,勉强可以支付这一大笔费用。 她可体会到一分钱难道英雄汉的窘迫了。 三天后,整理好的海带装车。 他们要先把海带运到火车站,然后把海带搬运到火车车厢上面。 方存辉叫了村里最精壮的小伙子,他一个小孩子就在旁边指挥。 还有模有样:“四个人负责往下卸货,四个人运货,四个人在车厢上接货。走起来走起来。” 阮樱和张淼都笑起来。 那十二个大小伙子脸色通红。哎嘛,被这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指挥着干活,他们还要不要面子哦? 人多干活儿快,一个多小时后,四车厢的海带全部装完。 火车沿着轨道哐当哐当往前走。 阮樱站在铁轨旁边,看着车屁股一路开走,留下来一串的白烟。 张淼、方存辉跟着火车去了沪市。 这么多的海带运到沪市,兰雅年纪又大了,陈玉梅指望不上,她只有让张淼和方存辉去趟沪市。 反正后天他们就回来了。 还要培养自己的人手。 阮樱深切感受到,开公司最重要的是人手,是人才。 就像方存辉这种小伙子,聪明又肯干,这就是上好的人选。 阮樱回去后直接去了方存辉家里。方家的院子里挤满了几个村的村民。他们都等着阮樱过来给他们结账呢。 方存辉收海带的时候,把个人送来的海带记得清清楚楚,还让村民在上面签了字。 账目明确,论斤发钱。 一斤海带的加工费5分钱。 对于村民们来说,这笔钱是从天而降的,简直比从地上捡还要容易。 第一,他们不用下海捞海带,只是晾晒,晾晒过程中把半干的海带剪成合适的程度,等晾干后捆好装袋。 第二,装好后运到方存辉家里,称重记账。 家家户户谁不晾晒个两三千斤? 那些家里人多的、手快的,晾晒的海带就多,他们挣到的钱就多。 那些一开始不相信的,后来才去沙滩上抢海带的,挣到的钱就少。 一些人拿到钱后捏着钱不肯走,问阮樱:“姑娘,啥时候还要晒海带?您叫一声,我们马上就到。” 其余的人都渴望地看着阮樱。 阮樱放下笔,笑吟吟地看着这一群劳苦的渔民。 有男人,也有女人。有年纪大的,也有年轻人,还有小朋友,都眼巴巴地看着她。 他们的皮肤都被海风吹得皱巴巴的,一个个黑瘦黑瘦的,一看就是常年营养不良。 这些人,有的是时间和体力,没有的是钱。 而他们最需要的,也是钱。 这边山地多,良田少。地里的产出,除了交公粮,剩下的勉强吃饱。为了加强营养,他们只靠在海边捡点贝壳螃蟹吃。下海他们是不太敢的。 因为他们的渔船太差,经不住风浪,不敢往去太远。而近海,海产不多。 即使捞到鱼,他们也卖不到好价钱。 因为周围镇上的有钱人,又能有多少呢? 打捞上来的鱼,或者捡到的海货,养几天卖不出去,都会死掉。 那么他们的辛苦全部白费。 下海有时候还会遇到恶劣天气,有些家里的青壮劳力下海捕鱼,结果就再也没会来过。 所以,这海边的渔民只要有口吃的,基本上不会开船去远海捕鱼。 毕竟,谁都不想拿生命开玩笑。 阮樱沉吟片刻,开口说道:“会的。明年我会在咱们这块儿开设海产品加工厂。到时候,欢迎大家都去我工厂里面工作。我一定给大家开工资,按月发钱。” “大家有的是技术,缺少的是机会。” “放心,到时候,大家想来都能来上班。” 这么一说,大家都不信。 “你一个丫头片子,还能来咱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开工厂?你可快别胡说了。” “就是。姑娘,咱们这块儿,生活可不容易。夏天台风天,冬天冷得发抖。你在这块开工厂,铁定亏啊。” “开工厂?简直是开玩笑。咱们方圆一百多里我都走遍了,一家工厂都没有。咱们这里山连着山,里面的人难出去,外头的人难进来。只有一条火车道,还远在几十里外。你说说,这里咋能开工厂。” 也有人信:“这姑娘我认识,是我们隔壁石塘村老阮家的姑娘。人家能在这儿收海带,能给我们发钱,我就信这姑娘能在这儿开工厂。姑娘,你放心,你开工厂,我第一个报名去工厂上班。” “反正家里也没有几亩地,平时闲着也是闲着。” “你们不信,就看看手里的钞票。这些货真价实的钞票能骗人?” “大家伙,你们说对不对?” 这人一吆喝,其余的人也跟着信了。 “老三说得对,要不然,都是渔民,凭什么人家弄到了海带,我们却弄不到?这就是能力,这就是本事。” “老三,我信你。这次你家领的钱最多。” “姑娘,要是你开了工厂,我也来你工厂上班。不就是加工海带吗,我会。” 这么一说,那些不信的人也开始相信了。 “姑娘,算我一个。” “姑娘,我也来。我家里人多,我多叫几个人过来。” 阮樱哈哈一笑,叫方存辉老妈过来:“姨,上次方存辉从沪市带来的水果糖都拿出来,给这几个小朋友发一发。回头我让方存辉多买点儿,给这次所有参与加工海带的人都发一袋水果糖。” 这么一说,村民们更加热情了。 “姑娘大方,我们就等着你的糖了。” “这老板好样的,不抠门。” “姑娘,我们等你开工厂。” 方存辉妈妈拎出来一袋子红红绿绿的糖果。 阮樱撕开包装,选了几颗给几位小朋友,其余的糖果往空中一撒:“抢啊。” 院子里立刻乱了。 笑的,抢的,别提多热闹了。 阮樱发完了工资,手里还剩下几十块零钱。她拍拍桌子,收好账本。 这可是她起步的第一个账本,说不定将来要存入工厂档案的呢。 一个人从人群里钻出来,眯着两只眼睛看阮樱手里的钱。 “阿樱啊,你剩下的钱给我吧。家里没钱买肉吃了,正好你这些都是零钱,你拿着也没什么用,都给我。” 那人说着就过来抢。 方存辉妈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语气不太好听:“刘香兰,你干什么?你干没干活我清楚得很。你干活的时候不来,发钱的时候倒来要钱。你脸皮倒比城墙一拐弯还要厚。” 来人正是刘香兰。 第106章 有钱也不会给你 上次兰雅带着桂旭东去恫吓她以后,她老实了很长一段时间。可是老实不会给她带来钱,也不会给她带来肉。她和阮三亩两个人在地里累死累活也只能温饱,阮荷根本不下地干活。她们还要经常给阮胜来送钱送东西,家里真是穷疯了。 这几天,石塘村和周围的村民都忙着晾晒海带,说干这个挣钱。阮三亩和刘香兰才不信有这等好事儿,专门等着看这些人的笑话。谁知道今天还真的发钱了。 那些拿到钱的村民个个咧着嘴笑,从她们家门口路过的时候,还嘲笑她:“刘香兰,你不是不信吗?看看,这是钱,我今天拿到了75块钱。” 另一个说:“叫你去你嫌累。看看,数钱不嫌累吧。” 几个人嘻嘻哈哈地从她眼前过去,刘香兰看着花花绿绿的钞票,嫉妒得两眼通红。 后来又听说院子里在发糖果。所以,刘香兰就想着能不能抢到些糖果,她挤进来一看,竟然看到发钱的那个人是阮樱。 两年多没见,这小妮子竟然能坐在桌子后面,跟个大领导似的,装模作样看账本数钱呢。 刘香兰满眼都是那一叠钞票。 有好几张十元大钞,数不清的五元大钞,还有桌上一堆硬币。 她控制不住,挤到桌前,要去抢阮樱手里的钱。 却被方存辉老妈抓住手。 “你个老寡妇,管你什么事?” 刘香兰气势很足,一开口就是要吵架的姿态。 方存辉老妈姓齐名春,几年前她男人下海失踪,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在村里艰难生存,孩子上不起学,家里吃不饱饭。 是阮樱救了她家。 让两个孩子上学念书不说,前几天方存辉跟着阮樱去了趟沪市,回来就一把交给她200块。 在她家,阮樱就是恩人一样的存在。 而且,方存辉把阮樱的事儿都给她说了。齐春打心里看不起刘香兰。 呸。 阮樱也没料到刘香兰会过来。不过,在她眼里,刘香兰已经是一片垃圾,她根本不怕。 她慢条斯理收好账本和钞票:“齐婶,没事儿,你让她闹。我看谁丢脸。” 齐春松开刘香兰的手腕,从鼻孔了冷冷“哼”了一声,却还是抱着膀子站在阮樱身后,呈现保护的姿态。 要打架,她可不含糊。 坚决不能让刘香兰这个泼妇伤到阮樱。 刘香兰挤出来一张笑脸:“阿樱,你看,你大哥还在监狱里面,你妹妹整天不见人影,家里没钱了。” “我和你爸天天下地干活,想吃点儿好的还得去捡海货。” “你现在这么好,这么有钱,还要开工厂。” “你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们吃苦吧?做人总得讲良心吧。” “虽然我不是你亲妈,可把你养大了。还把你养得这么好,这么聪明。你总得回报回报吧。” 其实,老阮家这点儿事在这周围根本不是秘密了。因为阮荷有好几个小姐妹,阮荷又是个大嘴巴,这些小姐妹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知道了。 大家都痛骂刘香兰不要脸。 两年过去了,她自己又来闹腾,简直不要脸。 而人家阮樱呢,是发钱的人,还是将来要开工厂的人。 谁强谁弱,一目了然。 不等阮樱开口,周围的人开口了。 “刘香兰,你脸皮真厚啊。人家都和你断绝关系了,嫁妆都没要你的,下海捞的珍珠都给你们卖了。你还来要钱!你咋不上天呢?” “刘香兰,你不干活还想吃肉?老天爷都没你敢想。” “刘香兰,你家阮荷天天在镇上晃荡,跟二流子在一起混。你家阮胜来蹲监狱。要是我,老早一头撞死了。还好意思来这里丢人现眼,呸。” 刘香兰气得蹦起来:“我和我女儿要钱,关你们啥事儿?你们一个个跳出来,跟狗见了肉包子一样。不就是看着她有钱,要舔她损我?” “告诉你们,老娘可不是吃素的。今儿这钱,我还要定了。” 阮樱一拍桌子:“刘香兰,吴天在干嘛?” 吴天? 刘香兰立刻住嘴。这可是她的小儿子,是她惦记的一块肥肉。 吴天已经消失了两年,这两年,他肯定在外头挣大钱。 阮樱站起来,冷冷一笑:“刘香兰,吴天偷了老吴家的东西,东躲西藏不敢回来。” “告诉你,公安局和基地保安科都在找他。如果他来找你,我建议你,立刻上告有关部门。要不然,你就是窝藏罪犯。” 刘香兰脸色发白:“我、我不知道。这和我无关。” 阮樱逼近刘香兰:“实话告诉你,吴天偷盗数额巨大,抓到他就要进监狱蹲着。你们一家人,三个孩子进去俩。我看你脸皮还能往哪儿放。” “你还好意思来这儿跟我要钱?告诉你,要钱没有。就是有,我一个子儿都不会给你这种不知羞耻的人。” “你们老阮家道德败坏,你和阮三亩、吴天、阮胜来没一个好人。” “即便将来我开了工厂,我也坚决不要你们一家人进工厂干活。” “进我工厂的人,都是善良的人,是品德高洁的人。” “你们都是老鼠。不,你们连老鼠都不如。说你们是老鼠,都是玷污了‘老鼠’这个两个字。” 周围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那些要进工厂的人,顿时挺了挺胸,他们都是品德高洁的人呢。 那些不想进工厂的人,也立刻要进工厂了。 阮樱气势如虹:“刘香兰,我在阮家十七年,被虐待了十七年。不过看在你把我养大的份上,我没把你告上法院,放你和阮三亩一马。结果你还想跟我要钱?谁给你的胆子?” “老天爷吗?” 大家再次笑起来。 哎嘛,这姑娘好气势,好口才哟。 进厂进定了。 “刘香兰,我和你们老阮家已经签了契约,双方再无任何关系。你还来我这里认亲戚?就是你告上法院,法院都不会支持你。” “刘香兰,还不滚回去?怎么,等着找骂?” 阮樱必须要抓住这个机会,把刘香兰给压下去。 她不能让刘香兰嚣张。要不然以后办工厂的时候,她又要跳出来捣乱。 她以后要见一次骂一次,最好骂道让阮三亩一家人滚出津海省。 刘香兰撒腿就往人群里面挤。 阮樱喊道:“告诉吴天,让他去自首。” 刘香兰根本不理,在人群的哄笑中跑了。 阮樱笑吟吟地环视一周:“谢谢各位。回头见。” 她离开方存辉家,快步回基地了。 第107章 天价的工资 阮樱到了家里,第一件事就是和兰雅打电话。 这次出货量很大,四个火车车厢装得满满的。她要给兰雅说明,让店老板带足了人手卸货,顺便提前给店老板提个醒,让他准备好地方存放这些海带。 兰雅说:“放心吧。再说了,有张淼和方存辉那小子盯着,出不了什么纰漏。” 阮樱叮嘱兰雅:“妈,拿到钱后,你立刻存起来,现在小偷很多。盯上你就不好办了。” 兰雅笑了:“放心,我拿到钱,立刻就去银行。这两年,我收到租金都是立刻去银行存起来。” 阮樱这才放心。 叶淳光率军巡海,得有好长时间回不来。 阮樱放心睡大觉。 她也明白,叶淳光明面上是去巡海,其实是带着科技组出海,利用雷达那些她叫不出名字来的设备把津海的海域都探查一遍,要把那些窃听的东西都找出来。 这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作为军嫂,她也只能接受事实。 嫁给军人,自己也会变成半个军人。 她翻了个身,胡思乱想了半天,终于睡着了。 过了两天,兰雅给她打电话了。 “阮樱,整个事情都搞定了。” 阮樱大喜:“妈,这次可有四吨多海带,这么快就搞定了?” 兰雅笑了:“你说有四车厢海带,哎嘛,我们都以为是货车那么大的车厢呢。结果到了火车站一看,天哪,每一节车厢都有五六个货车那么大。告诉你,店老板都傻眼了。” “幸好方存辉和张淼都来了。要不然,店老板就乱套了。” 阮樱跟着笑:“是么?你们怎么解决的?” “店老板带来的人手和货车不够,只好当场雇人雇车。人家火车站根本不让多放,必须按时拉走。方存辉立刻跑到外头吼了一嗓子,说搬货当天结账,论斤给钱。那些搬运工人一听这话,都围上来干活。张淼就负责记账。” “店老板当天租了两层楼,专门存放这些海带。” “我给店老板说,他吃不下这么多海带,让他找同行帮忙。结果,他不舍得,说咱们海带质量好,谁会把到嘴的肥肉吐出去?反正他按量给钱,我也就随他去了。” 阮樱问:“他有那么多钱吗?” 兰雅笑:“他在沪市经营了二十多年,钱都在银行存着呢。你不是担心小偷吗。我索性就跟着他去了银行,直接在银行转账,根本不用取钱。这下你放心了吧。” 阮樱笑出声来:“多少?这次卖了多少钱?” 兰雅也跟着笑出声来:“告诉你吧,足足三万多块。” 阮樱其实还是非常心疼的:“妈,如果我们有自己的公司慢慢零售,其实可以挣到肆万块。现在,其实是我们亏了的。” 兰雅劝她:“我们这样省心,不要那么辛苦。如果我们自己卖,那些人工和场地,都需要花钱。” “还不如这样,一次搞定。” 这样一说,阮樱心里舒服了些。 兰雅问:“这些钱,要不要买房子?” 阮樱连忙说:“不,我快毕业了。到时候开工厂还要一大笔钱。” 她有些不好意思:“妈,您给我寄点儿钱。我这边给村民发工资,还有租车那些钱,把我爸爸和叶淳光的工资都花光了。现在,我都没有吃饭的钱了。” 兰雅有些微怒:“你这丫头,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哎哟,我让方存辉和张淼带了些零钱给你,你先用着。我这边再给你寄过去一千块。” “开工厂我支持你,要是你太节约我可要生气了。” 阮樱赔笑:“不会,这不是有些着急吗。您让方存辉带了多少钱回来?” “不多,大概两千多块。” 这还不多? 阮樱真心是服了这个婆婆。 “妈,够了够了。我不需要太多。不用寄钱了。” “您累了两三天,多休息休息吧。” 兰雅又叮嘱了她几句,让她吃好些,这才挂了电话。 阮樱立刻倒在床上,一连打了好几个滚。 发财了,这次真的有第一桶金了。 她准备开春就答辩,答辩好了后学校就没什么事了。她就可以开始准备开厂子的事了。 不,这样太浪费时间了。 她寒假就可以开始雇人种植海带、蛤蜊、生蚝、紫菜、珍珠贝…… 海带和紫菜这些植物生长迅速,明年就可以收割卖钱,而珍珠贝,是个耗时间的活儿,要好几年。 所以,最先点种的应该是珍珠贝。 她思前想后,拿出来笔记本,把脑海里的计划和思绪都记录下来。 隔天,方存辉和张淼终于回来了。他们都没回家,第一时间就过来找阮樱交接账本。 账本上记录得非常明白,雇了多少人,每个人多少工钱这些一目了然。 阮樱扫了一眼,这些事兰雅都和她说过了,心里自然有数。 “好样的。” 她合上账本,打开兰雅给她的信封。 “你们是我的得力干将,一定要奖励。没有你们,这一次卖海带就不会这么顺利。” “所以,方存辉,500。” “张淼,500。” 阮樱并没有一个工资标准,只是根据收入多少,根据两人的投入时间和体力,以及有没有尽心尽力发工资。 每个人500块,这已经是天价的工资了。 方存辉立刻在原地翻了个筋斗:“谢谢姐姐。” 张淼也不像第一次拿200块钱那么不好意思了,脸红了红,把大钞接过去。 “谢谢阮樱。” 好么,兰雅带来2000块,现在只剩下1000块了。 方存辉和张淼都拎了大包,里面是按照阮樱的要求买来的糖果。 阮樱说:“给村民发钱的时候,我答应过他们的,只要参加晾晒海带加工的人都有。账本你们拿去,统计一下,每个人都要发到。” 方存辉和张淼领命而去。 阮樱这才真正的放下心来。 这一次的事情,算是圆满结束了。 他们两个人没回来之前,她心里总好像拉了根弦一样,绷得紧紧的。今天终于好了,可以放松一下,准备开学了。 第二天,阮樱去了镇上的邮局,给吴生福寄了一百斤海带。 西北那边,海带应该非常贵。这些海带,让他在那边送人或者自己吃都不错。 她甚至都想去西北逛逛,看看那边的风景。 第108章 探望媳妇 叶淳光一巡海就是半个多月。半个多月后,他下了舰队回到基地大院,看到院门落锁,铁将军把门。 他这一次出巡,收获不小,总结报告在海上的时候他就写好了,回来后又被苏政委和彭师长拉着说话,聊这次的收获,又耽误半天。 结果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送阮樱去学校。 他知道,阮樱九月一号开学。 抱着一线希望,他微微回头,问:“人呢?” 他嗓音低沉,带着不悦。 勤务兵立刻立正:“报告副师长,嫂子九月一号开学,昨天就去学校报到了。” 叶淳光也不进家,直接往外走。 “去海洋大学。” “是。” 今天是九月一号。 是她开学的日子。 她大一的时候,他就没送她。结果这次,还是没送成。 叶淳光有些内疚。 自己这个丈夫,不合格。 阮樱抱着课本从图书馆出来,她心里头想着毕业论文的题目,等会儿还得去找老师商量,把题目定下来。定下来后她就可以明确目标,查资料,做论证那些也可以做起来了。 “老六。” 是同寝室的武静,她和阮樱的关系不错,两个人常一块儿去图书馆。 阮樱问:“你刚到?” “嗯,我爸爸送我来的。你呢?” 寝室里的人都以为阮樱是单身,阮樱也没解释过。 “嗯,我也是自己来的。昨天就到了。” 两人边说边回宿舍。 女生宿舍大门口,停着辆黑色的轿车。 一点儿都不招摇,反而带着千钧力量一样的深沉和厚重。 就那么停在大树下面,安静地等待。 阮樱顿住脚步。 这是叶淳光的车。 她记得车牌。 副驾驶车门开了,一个便装的高大男子跑过来,低声说:“嫂子,请您上车。” 嫂子? 武静愣住了。 “阮樱,你、你结婚了?” 阮樱有些不好意思,“是啊,我都结婚两年多了。武静,你先回去吧,我先过去了。” 武静连连点头:“哦,哦。” 天哪,这样的车子,车里的人还有下属。 这下属看着也非常英俊,走路带风。那么里头坐着的人,会是什么样呢? 阮樱跑着上了车,那下属关上车门,上了副驾,车子一溜烟开走了。 这一幕,被不少女生看到。 阮樱是学霸,谁不认识? 阮樱已经在核心期刊上发表了论文,连系主任都知道了。 嫉妒她的女生能站满一走廊。 她上了一辆高级轿车,不知道刺瞎了多少人的眼。 武静回到宿舍,就有人拉着她问:“武静,阮樱是不是作风有问题?她一个普普通通的渔家女,怎么会有那么高档的轿车来接她?” “武静,你老实说,阮樱是不是那种不正当的人?她竟然敢在学校里乱搞,都不避人的?” 武静气的一拍桌子:“人家是她男人。她两年多前就结婚了。” 什么? 结婚了? 还嫁得这么好? 有人撇嘴:“别不是嫁给了有钱的瘸子瞎子吧?就她,谁能看得上?” 武静是个暴脾气,登时要扑过去打那个女生。 旁边的同学死死拉住她:“别急,她们心里想什么你还不明白。不就是自己嫁不到好的,羡慕嫉妒恨呗。” 武静指着那个说闲话的女生:“杨琴,你以后说话把嘴擦干净,要不然我替你擦。” “阮樱嫁人关你什么事?要你在这儿指点江山呢?你羡慕阮樱就直说,别在背后胡乱嚼舌根。我最讨厌这种人。以后你这种话,我听一次打你一次。” 武静气势这么盛,把杨琴给吓住了。 “我就是说说而已。真是的,一点儿都开不起玩笑。我开玩笑而已。” 周围有人圆场:“散了散了,管好自己,大三了还不抓紧时间学习,人家阮樱小论文都发表了,你们呢?” “散了散了,别在这儿挤着了。” 武静这才坐下,闷头看书。 这件事,可得给阮樱说一说,让她心里有个底。 阮樱上了车,叶淳光把她手里的书拿过去放位置上,抓住她的手轻轻揉捏:“抱歉,还是没赶上送你开学。” 他说话的语气如此温柔,阮樱心里甜甜的:“没事儿,我一个人可以的。” 她还冲叶淳光笑了笑。 叶淳光更内疚了。 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嫁给自己,结果还要自己来上学。 “抱歉,下次,我一定送你。” 阮樱歪了歪脑袋:“是么?我可以相信你吗?” 叶淳光轻轻弹了弹她的脑门:“调皮。” 他语气非常宠溺,音调带着笑意,也很低沉。 开车的司机和副驾上的保镖都不敢听,偏偏耳力好,把“调皮”这两个字听得一清二楚。 哎嘛,肉麻。 这还是他们不苟言笑的副师长吗? 据说,副师长第一次去看新兵,就把新兵们给吓得噤若寒蝉;给新兵的第一次训话,就把新兵们给收服了。 怎么对自己女人,就这么让人受不了! “去吃饭?” 叶淳光问。 阮樱猛地点头,她是饿坏了。 “学校旁边有个很不错的大排档,我们去那边吃。那里的老板娘手艺很不错,炸的小黄鱼外酥里嫩,很好吃。” 叶淳光却靠近阮樱耳边,低语:“有你嫩吗?” 阮樱立刻粉拳打过去,砰砰砰砰打了十几拳。 叶淳光呵呵笑起来。 他敞开胸,护住阮樱,任凭她打。 前面两个大头兵更加不敢看,不敢听,不敢想。 阮樱在这边路边小店吃过好多次。因为食堂实在太难吃,她有时候嘴馋,就跑到这里来吃饭。 两个大头兵不敢和叶淳光一桌,阮樱只好让他们两个一桌,她和叶淳光一桌。 这里也没有包间,餐厅一眼看到底,叶淳光很不满意。 不过,他已经修炼到家了,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点了一桌子的菜。 梭子蟹、红烧杂鱼、蛤蜊炖蛋、香煎生蚝、挂浆小黄鱼、两个青菜,一大碗白米饭。 叶淳光让老板娘给两个手下每个菜都上双份,这才和阮樱吃饭。 阮樱已经习惯了吃饭的时候照顾叶淳光,给他挑蟹肉。 她挑一块,叶淳光吃一块,根本就不像个成年男人,而是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 阮樱给他什么,他就吃什么。 阮樱看他吃得差不多了,这才自己吃。叶淳光现在开始照顾她吃饭了。 给她挑肉,给她挑刺,给她去掉蛤蜊的壳…… “晚上睡哪儿?” 他问。 阮樱吃了个蛤蜊肉:“自然回宿舍睡。我们会查寝。” 叶淳光手一紧。 他才开荤多久,这就要守活寡? “大三了,课程还多不多?” 阮樱吞下一口蒸蛋,这个蛋又香又软,浇了点儿香喷喷的酱油,特别好吃。 “我基本上没什么课了,我前两年拼命修学分,我还修了两个专业课的学分,估计拿两个学位没问题。” “下午我要去找老师定论文题目,接下来我要忙论文了。” 阮樱有些得意,一脸求表扬。 就差把“表扬、表扬”这句话写脸上了。 叶淳光哑然失笑:“不错,再接再厉。不过,不要太辛苦。”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阮樱不好说海带的事情。她只是隐晦地问:“你给妈打电话了吗?” “没,等回去打。” “好。” 叶淳光的时间也很紧张,吃好了饭,把阮樱送回校园,他立刻上车往基地赶。 “赵启,用最快的速度在海洋大学旁边小区买两套房子,都用你们嫂子的名字。” “是,副师长。” 赵启是他的勤务兵,身兼数职。 叶淳光并不为钱发愁,虽然他的工资在阮樱手里,可上头给了他奖金,现在都到他私人账上了。 买房子绰绰有余。 第109章 军人也需要家庭 阮樱到办公室去找老师商量她的毕业论文选题,顺便和辅导员商量她提前毕业的事。 辅导员给了她几张表格,让她先填好表格,他要上报给教务处,请教务处审批。 以往也有学生申请提前毕业,不过,人家都是提前半年毕业。 而阮樱,却申请提前一年。 这还从来没有过。 辅导员把这事儿汇报给院里的领导,院长在每周例会的时候,顺口就把这事儿说了。 周志明说:“这孩子要提前毕业?让她过来见我。” 院领导惊了。 咋地? 校长的记忆力这么好?连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他都能记住名字? 还要单独见? 海洋生命学院的院长回到办公室,让辅导员叫来阮樱,然后带着阮樱去找周校长。 哎嘛,脸上好有光的样子呢。 他试探着问阮樱:“阮樱,周校长要单独见你。你认识校长?” “不认识。” 她说得坦坦荡荡的,表情非常自然。 院长立刻信了。 他的学生,个个都胸怀坦荡。 阮樱跟着院长进了周校长的办公室,当她看到周志明的时候,眼睛给你一下睁大了:“老师,是您?” 周志明笑吟吟地摆了摆手:“是我。坐。” 阮樱大大方方坐下:“周校长,原来是您给我面试的?” 周志明也坐下:“是啊,你们基地的苏政委说你是个好苗子,我当时也闲着,就过去看了看。结果,你果真没让我失望。说说吧,你为何想提前毕业?” 决定命运的时刻到了。 阮樱笑了笑:“院长,我从大一开始的第一天,就立志要提前毕业,争取早日造福这一方百姓。” “我已经修完了全部必修课的学分,还选修了其它科目的课程。” “我查看了提前毕业的条款,发现我完全符合要求,所以就申请了。” 周志明不置可否,他食指敲了敲桌面,显然还在等着阮樱说话。 阮樱莞尔一笑:“周校长,您可能还不知道吧。我今年暑假做了笔生意,这一笔生意就让基地周围几个渔村的村民受惠。” “他们最少的拿到50多块钱,多的拿到了120多块钱。” “而他们的投入,不过是四五天的时间和精力而已。” 这可是不少钱。 周志明一个月的工资也才三十来块钱! 他还是校长,是厅级干部。 还是资深的老干部。 周志明大感兴趣:“说说看,你怎么做生意的?” 阮樱说道:“我去海底割海带,这是现成的,是大海的馈赠。我一个人不行啊,就拉着两个朋友一块儿干活。晾晒好的海带我就运到沪市,直接卖给一个海产品批发店的老板,省时省力。” “那次我们挣了800多块,两个朋友每人都拿到200块工资。” 面对老校长,她可不敢洋洋得意。 只是实话实说。 周志明笑了,“这次呢?” “这次话就长了……” 阮樱走后,周志明立马给苏爱国打电话,说了这件事。 苏爱国倒是洋洋得意:“咋样,我这眼光不错吧。实话告诉你吧,她男人叶淳光,已经是基地的副师长了。” 周志明一拍桌子:“好家伙,两口子都不得了。” “一起喝酒?” 苏爱国一口答应:“你来,我这里有阮樱送的茅台,还剩下半瓶,一直没舍得喝。来晚了没了。” “不过,你得放阮樱半天假,她手艺好好,让她给我们做桌海鲜。” 周志明一口否决:“她忙着呢。你别打她的主意。” 两个人说说笑笑,挂了电话。 叶淳光好不容易熬到周六,过来接阮樱回家。 车子停在老地方,他也并不下车等,只让赵启站在女生宿舍旁边等阮樱。 周六上午是有课的,不过阮樱可以不去上课了,她专心在图书馆查资料。等她意识到自己饿了的时候,图书馆里面基本上都没人了。 她抱着资料急匆匆出了图书馆,快到宿舍门口的时候,听到前面几个女生在说话。 她们说话的声音不小,阮樱听得到。 “听说那个阮樱竟然倒贴给一个糟老头子,嘿,天天抱着书天天泡图书馆,还以为她多清高一样。结果竟然是这样的人。” “系主任和辅导员都表扬阮樱,我都听腻了。听说她还要申请提前毕业。你们说,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猫腻?是不是她走了什么后门,托了什么关系,想提前一年毕业,赶紧出去工作挣工资?” “说起来这个,我好像见过她上了辆黑色的轿车。那辆轿车好高级,从外头都看不清楚里面,黑乎乎的挺吓人的。” “嘿,现在能有轿车的人,一定是有钱人,要么就是大官。看来阮樱是倒贴了。啧啧,还学霸呢,丢人。” 阮樱认出来,前面几个女同学都是一个系的,宿舍都在隔壁。 嗨,都是小姑娘,没见过什么世面。跟这些人一般见识的话,那就是蠢,是浪费时间。 她们想说就让她们说,自己也没掉几块肉。 阮樱加快脚步,越过这几个姑娘。不过,她到底还是没忍住,回头笑了笑:“你们说得不对,我男人不是糟老头子。” 那几个姑娘都愣住了。 哎嘛,背后说人家坏话被抓住了。 偏偏人家还没当回事,完全没把她们放在心上。 她们几个眼睁睁看着阮樱跑向一辆纯黑色的轿车,那个站在轿车边的大个子还帮她开门,手心护住她的头顶让她上车。 有眼尖的女生倒吸一口凉气。 她看到里面的那个男人了。 那个男人简直比最英俊的男明星还要俊俏,还有男人味。 他满眼都是阮樱,眼光柔和,伸手把阮樱手里的资料接过去。 车子开走了,那个女生还在远处不动。 “走啊,你傻了?” 女生尖叫了一声:“我们都说错了,里面的那个男人,比*德华还俊!啊——我将来也要找个那样的男人嫁了。” 一帮女生都笑起来。 阮樱上了车子,问:“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接我?” 叶淳光捏她的手指玩:“嗯,军人也需要家庭,军人也需要休息。” 阮樱看了看窗外:“走吧,带你吃饭去。” 叶淳光浅浅一笑,眼底的宠溺都快溢出来了:“不急,今天想吃你做的饭。” 阮樱皱了皱眉:“可是回家还要两个小时呢。再说了,家里有什么菜?我都饿了。” 叶淳光拿出来一袋饼干:“先垫一垫。马上到家。” 阮樱捏了块饼干:“什么?你搞什么鬼?” 叶淳光看着她的粉唇,默默咽下去口水:“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车子拐入一个小区,直接往里面开,停在一个角落里面。 叶淳光率先下车:“下来。” 阮樱一头雾水:“干嘛?你有朋友在这里?” 叶淳光牵着她的手进了单元楼,直接上了三楼,开门:“这也是我们的家。” 什么? 阮樱诧异:“你买的?你哪来的钱?” 这是一套三居室,三房朝南,客厅朝北。面积不大,非常紧凑。不过,胜在里面有厨房,也有厕所。房子是装修过了的,家具都是新的。 厨房里锅碗瓢盆俱全,盆子里养着几条鲈鱼,还有阮樱最爱吃的梭子蟹和猫眼螺。 面粉、大米、压力锅都有,油盐酱醋也摆在架子上。 这个小区很新,不少海大的老师都住在这里。环境不错,居民素质也高。 阮樱最满意的是房子里有厨房和厕所,光是这一点,就比沪市绝大部分的房子都要舒服上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