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拿救世主剧本,被前夫抱大腿》 01捡到一个熟人 方奕斐穿着雨衣站在屋檐下,手里提着刚领到的物资。 她看了眼物资包装袋上的生产日期:很好,是下雨之前就生产好的东西。 接着她扎紧了口袋,撑开雨伞,踩着雨靴往家的方向走。 周围传来其他业主的交谈声: “你看,她怎么整天穿这么多啊?也不嫌热。” “谁知道呢?” “话又说回来,这雨天天下,我都快没有衣服穿了!” “可不是吗?怪不得南方人那么讨厌梅雨季节,我现在可算是感受到了。” “你们有没有觉得分配的东西越来越少了?” “没办法,再这样下雨我怕连面包皮都供应不上了。” 大家的担心也不无道理。 入秋以来,全国都在下雨。北城地势低洼,受灾尤其严重。 好在这小区是刚落成不久的新楼盘,主要以独栋小别墅作为噱头,位于北城地势最高的边缘地区,没想到这会儿反倒误打误撞避开了洪水。 但整座城市交通完全瘫痪,生活物资只能靠统一分配。起初物资包里还有点生鲜,再来就变成了罐头,现在连方便面都少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片干巴巴的白胚面包。 谈论还在继续: “我看这天隐隐有点想放晴了。” “真的耶!等放晴了我得把所有的衣服被褥都搬出来晒晒。” “那我得好好晒一会太阳!感觉骨头都酥松了。” …… 邻居们的讨论声越来越远,方奕斐无视他们对自己的评头论足,看着阴沉沉的天气叹了口气。 这场雨根本就不会停。 因为末日已经开始了。 方奕斐是怎么知道的呢? 大概是狗屎运降临,一向没什么运气的她竟然率先觉醒了异能,拥有了一个能进行种植操作的随身空间。 按照空间说明书,种植空间现在是一块一平方米大小的土地,随着使用者的能力增长可以不断变大,理论上可以拓展到无限大。 这块土地无视物理、生物规律,只要中下种子,满足生长条件的情况下都能收获作物。使用者只需要时不时进去查看作物状态进行对应操作就能顺利获取收成。 最关键的是,空间自带现实世界预报功能,可以提前告知使用者末日进程及关键事件提醒。 末日来临这个消息,方奕斐就是从系统知道的。 开始她还不相信,以为是自己离婚悲伤过度,脑袋有问题出现了幻觉幻听。 直到预报一一成真,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拥有了多么神奇的能力。 很可惜,即使提前预报了,方奕斐依旧错过了第一次囤积物资的机会,不然她也不会沦落到要跟其他邻居一起啃白面包的悲惨境地。 每次想到这,方奕斐都暗骂自己脑子不清醒。 她自言自语地嘟囔:“要是当初提前屯点东西就好了,现在喝口干净水都成问题……” 绕过许久没有修剪的灌木丛,她瞬间瞪大眼睛,捂着嘴巴才没有尖叫出声。 一个人,一个成年男人,一个脸色白得近乎发灰的成年男人晕倒在她的家门口。 男人躺在冰冷的雨水中,略长的头发盖在脸上模糊了他的五官,薄薄的夏装下有腹肌线条若隐若现……大概是喝多了,他嘴边还有淡粉色的不明糊状物…… 经常杀人的朋友都知道,眼前的场景放在任何一桩刑事案件里都会被判上几年。 短暂休整几秒,她下意识拿起手机想拨打电话求救,却想起昨天暴雨刚把他们片区的信号塔冲倒,目前正在抢修。 看见,还是没看见,这成了摆在她眼前一个急需解决的问题。 方奕斐是个正常的,有脑子的成年女性。 青春期那些充斥着粉红色泡泡的言情小说、少女漫画以及浪漫的偶像剧在她离婚的那天就完全失去了作用。 而在路边捡一个男人回家并且展开一段浪漫爱情故事的概率远远低于入室杀人被分尸的概率。 仅在心里衡量了短短一瞬,方奕斐就做出选择。 她谨慎地移开视线,环顾周围一圈。 很好,没有摄像头。 很好,周围一个活人也没有。 那这件事就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了! 她抬起脚,从男人身上毫无留恋地跨过去。 “救下他!” 许久不出声的系统突然尖叫,吓得方奕斐差点踩到男人脸上。 为什么要救? 方奕斐疑问。 系统能读心,利索地答:“他可以保护你!你抱紧他的大腿准没错的!” 这玩意能救得了谁? 方奕斐低头看了眼样子凄凉的男人,不由得嘴角抽搐:难道是个身怀绝技的流浪汉?这个发展真是出其不意呢! 正当她愣神之际,地上的男人突然跳起来,摇摇晃晃往她身上扑。 方奕斐几乎是本能地双手一撑,用尽全身力气才没被男人带到地上,她手里的物资包在惯性的作用下被甩开,和地面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我的面包啊! 方奕斐在心里哀嚎。 根据系统预报,末日后期会出现变异生物,而这些生物变异的起因就是连绵不断的雨水。 末日雨水中带着少量的未知病毒,一滴两滴不至于形成变异。 大量的雨水冲入下水道,汇入江海湖泊,按照“生物富集”的逻辑,最终引起了大规模变异。 因此,少吃、不吃降雨后生产的食品是方奕斐目前的保命原则。 而今天,她在回来的路上没忍住打开了唯一一袋面包,刚吃了一口,现在就全掉在地上。 雨水顺着透明的包装袋褶皱汇聚成一条水柱,白面包上缓慢晕开水渍。 方奕斐一脸心疼地看着掉在地上的物资,心里咒骂什么狗屁,下意识松开支撑在对方身上的手,预备闪身躲开。 “呕——” 没等她开骂,对方先给了她物理意义上劈头盖脸的重重一击。 幸好穿着雨衣! 方奕斐暗中庆幸,反手给了男人一拳! 今天黄历说诸事不宜,原来是这么个诸事不宜! 她不满地推搡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即使她身高不算矮,却依旧只到对方胸口。 对方此时全身瘫软,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她身上,推了半天犹如蚍蜉撼树。 万般无奈之下,她只能用拖着这位“救世主”一寸寸挪到门前。 多亏她在院子门和房门之间搭了个雨棚,否则她早就一同变成落汤鸡。 好不容易弄开大门,精疲力尽的方奕斐被门槛绊了一下,带着“救世主”一股脑滚进了房里! 方奕斐揉了揉酸胀的脚踝,不满地看向对方,说:“哟?睡得这么香?这样都没动静?真羡慕你啊!” 对方侧身躺在地上,似乎是为了反驳她的话,忽然全身筛糠般抽搐起来。 这……也没说她的嘴开过光啊! 方奕斐吓坏了,连滚带爬地冲过去查看情况,祈祷着千万不要出人命。 千万不要死在她家里啊!这情况有一万张嘴都说不清了! 当她把对方脸上的头发拨开时,她愣住了。 这不是她刚离婚的前夫吗? 02 第一根苗 席钧,席式集团的总裁,长相帅气,身材健美,追他的女人可以绕地球两圈。 这样完美多金的男人,居然会是方奕斐的前夫?方奕斐自己有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 说起来,离婚是方奕斐不太愿意提起的一段经历。 因为她是被甩掉的那个人。 “被甩”!多不光彩又卑微的形容词啊! 和很多青春期故事一样,少女的幻想里总有一个白马王子。 席钧同学相貌优秀,品学兼优,是许多少女心中的梦中情人,自然也是方奕斐的。 特别一点的地方在于,那时方奕斐是席钧的同桌兼住对门的邻居。 在席钧还没有继承席氏集团之前,方奕斐一直觉得自己跟对方怎么说也算是门当户对,都住在一个筒子楼里,以后说不定两家变一家呢! 还没等方奕斐同学热情告白,席钧同学就先摇身一变成了她高攀不起的集团公子,带着她破碎的少女梦飞向了国外。 但为啥两人能结婚呢? 这就不得不说到方奕斐神通广大的母亲大人陈丽华女士。 她看方奕斐工作之后闷声闷气不谈恋爱,回家不是睡觉就是玩手机,气不打一处来。直接给方奕斐安排了相亲局,第一次相亲就相到了席钧。 更魔幻的是,高门大户的席钧家居然点头同意了这门亲事,小门小户的方奕斐就这样稀里糊涂的结了婚,还是和自己暗恋多年的男神。 曾经遥不可及的梦成为现实,她欣喜地扮演着席太太的角色。 故事说到这肯定发生了转折,不然方奕斐也不会成为离异少妇。 后面的故事俗套又狗血,席钧身边的秘书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当年的校花,对方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重新横在两人之间。 席钧出国前就有很多人说校花和他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两个人同样优秀,同样美丽,也同样遥不可及。 彼时方奕斐还能说服自己“近水楼台先得月”,现在看着金光闪闪的两人并肩,自己总有种癞蛤蟆窥见天鹅的恍惚感。 无数个独自入睡的深夜里,方奕斐不断提醒自己,他们是受法律保护的合法婚姻,自己的青春好不容易有结果,忍一忍就过去了,她已经比平常人幸运很多了,不是吗? 可是她错了。 当亲眼看见席钧满目柔情地笑着对校花说话的视频时,方奕斐意识到或许席钧喜欢的另有其人,因为除开床笫之事,席钧没对她展露过任何温柔。 她被美梦成真的幻觉蒙蔽了双眼,忽然幕布被撕开,她不得不直面华丽演出背后的千疮百孔的真相。 很疼。 她尝试重新引起席钧的注意,如同全天下情侣都会闹的矛盾,她佯装生气地提了离婚。 席钧就像个有求必应的神灯,生活里总能完美地解决所有问题,但这次是例外。 他没同意理由是影响集团股价。 这一下方奕斐彻底炸了,管他同不同意,《离婚协议》直接给他丢桌上而后潇洒离去。 法律说分局两年自动离婚,她三年里有一半以上的时间都在独守空房,区区两年又算得了什么呢? 几声咳嗽把方奕斐从杂乱的回忆里拉出来。 对了!地上还躺着一个人呢! 好歹夫妻一场,留他一条狗命算是人道主义。 方奕斐不情不愿地想,接着瞅着半死不活的伤兵犯了难。 上班那会参加过急救培训,她得了一个优秀学员的小奖状。 但是时隔五年,现在让她对活人急救无异于直接杀人。 倒也没恨到要取席钧狗命的地步。 这套花了她大半辈子积蓄的二层小独栋远远没有前夫席钧市中心的大平层来得豪华,更确切地来说,几乎是家徒四壁。 因此,房子是毛坯没什么不妥吧?地上是水泥地合情合理吧?墙角是红砖头非常正常吧? 而席钧毫无章法的抽搐运动让他左右碰壁,肉眼可见俊秀的脸上出现了血痕和肿包。 方奕斐无语地看着地上的人,不负责任地嘟囔一句“我看你平时冷酷无情的,这点磕磕碰碰应当不在话下”才转身去找药箱子。 走了一半,觉得任由席钧同志躺在地上继续撞墙很可能会让他一命呜呼。 方奕斐无奈地叹了口气,回头使出吃奶的劲把将近一米九的高个男人拖到一处空地上。 拿了药箱回来,方奕斐慢慢给席钧清理伤口。 席钧全身多处擦伤,离开雨水的浸泡似乎让他好受很多,起码可以自由畅快地呼吸。 手起刀落,席钧湿透的衣服被剪了下来,草草给他擦拭干爽后,斐斐同学看着赤条条的席钧,别扭地移开眼,努力说服自己手下的是一堆猪肉。 斐斐同学很耐心地把他身上的伤口清洗消毒,小心翼翼地上药捆绷带,甚至还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至于某个不能言说的部位,她全当做没看见了。 之前也不是没看过!有什么好别扭的?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 话虽然这么说,斐斐同学红透的耳朵根还是出卖了她真实的心情。 席钧在方奕斐粗鲁的操作下发出难受的哼唧。 方奕斐:“你哼什么?” 没有意识的席钧:“哼。” 方奕斐手下用力:“再哼把你丢出去!” 吃痛的席钧:“啊!” 忍无可忍的方奕斐:“喂?我能照顾你已经仁至义尽了,绿本子一领,我们就是陌生人了!” 说完,方奕斐立刻又泄气了。 自己跟个昏迷的残废较什么劲呢? 处理完席钧,方奕斐累得浑身是汗,瘫在地上的人变成了她。 系统叮咚一声:“作物已发芽。” 哟? 听见这消息,方奕斐从地上弹起来。 自她有了种植空间,她可没少往那片肥沃的黑土地里丢种子。 什么花生、小麦、水稻、大豆应有尽有。 什么开垦、犁地、浇水、施肥一样不落。 可奇怪的是,不管她往里面丢什么都毫无动静,就连最容易生存的豆芽都不曾冒出过头。 系统总是无情地提示她“不满足生长所需条件”。 方奕斐崩溃了,水也浇了不少,空间里自带模拟昼夜变化,到底需要什么条件才能让种子发芽呢? 天时地利都没问题,难道是她这个人不行? 失败对于别人是成功之母,对于方奕斐同志则是摆烂的理由。 久而久之,方奕斐就只把这个能力当成一个天气预报来用了。 没想到今天居然收到了发芽的提示? 闪身进了空间,方奕斐看着偌大土地中央的那颗小小的绿色苗苗,第一次感受到了身为农民的喜悦。 她走到小苗旁边蹲下,仔细地看着这个来之不易的幼小生命。 嫩绿色的叶子在空气种舒展,细小脆弱的枝干昂首挺胸。 如果可以的话,方奕斐真想拿个玻璃罩子把它珍藏起来,毕竟这是她亲手养活的第一样东西。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种子发芽了呢? 方奕斐兴冲冲地点了点幼苗,幼苗头顶上立刻出现一行小字:“马齿苋(幼苗期),距离成熟还有两天。” ……马齿苋? 不就是野菜吗? 方奕斐嘴角抽了抽。 合着自己种下去的种子一样没活,最后纯靠野生啊? 罢了,有东西能活着就证明能力可以正常使用,在未来的日子里恐怕要完全依赖这个系统生存。 03 囤物资 系统:“北城天气将放晴一周,一周后将继续降雨并急速降温,最低温度将达到零下五十摄氏度。” 半夜,方奕斐听见脑子里的声音一下就清醒过来。 拉开窗帘,外头的雨已经停了。 方奕斐不敢耽搁,连忙起身穿衣,坐在桌子前列出自己要买的东西清单。 洋洋洒洒写了一个多小时,方奕斐生怕漏了什么,打开电脑搜索战时物资储备的清单,对照着又补充了许多物品进去。 这么一通下来,一张a4纸两面全写得满满当当。 此时已经天亮,久违的阳光从云层后缓缓探头,破开云层的光柱根根分明,隐隐露出几块湛蓝的天幕。 方奕斐站在窗前发愣,阳光洒在身上暖意融融,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有多久没有见过阳光了?以后还能不能见到阳光? 一股淡淡的惆怅涌上心头。 直到今天,她也不确定系统预报的东西是否百分百准确,而从现实生活经验来看,贸然显露自己获得的能力无疑是一种愚蠢的行为。说对了,她恐怕没有好日子过,说错了,她大概率会成为众人的笑柄。 横竖怎么都是错,她只能谨慎地提醒一下家人和朋友,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听没听进去。 信号已经恢复正常,给家人和朋友发送提醒囤货短信之后,方奕斐带上清单下楼了。 一周内要做的事情很多,现在不是享受阳光的时候。 席钧睡在楼下的客厅里。 那天过后他就发了高烧,方奕斐鞍前马后地照顾他,好不容易退烧了,这人像是陷入昏迷一样,怎么弄都不醒。 方奕斐心中不安,让物业找了医生来看,对方说席钧只是深度睡眠,睡到自然醒就没事了。 既然如此,方奕斐也不再管他,偶尔喂一两支葡萄糖吊着他的命。 路过席钧的时候,方奕斐顿了一下。 分开的时候她没得到一分钱,说不后悔那是不可能的。 现在席钧就躺在自己面前,上次脱下来的衣服堆在地上,散发着一股潮湿的霉味,不知道里边有没有能用上的东西。 “先说好,我可是救了你的命,收点好处不过分吧?你去看医生也得给医疗费的,”方奕斐捏着鼻子在衣服里翻腾半天,“啊,有了。” 一张黑卡落入方奕斐的手心。 她眼前一亮:“医疗费就拿这个抵吧,我保证不会乱刷的。” 躺在沙发上的席钧眉眼柔和,头发垂在额前,与高挺的鼻梁形成一小块浅淡的阴影。 在方奕斐的记忆里,曾经的席钧就算是睡着了眉心也拧着,从未露出过这样温柔无害的一面。 “扑通——扑通——” 方奕斐下意识咽了口水,试探着摸了摸他的眉毛。 不管看多少次,她依旧会被这人过于优秀的外貌惊得小鹿乱撞。 美色误事啊! 她不自在地把卡揣进兜里:“不说就当你同意了。除了脸一无是处,呸!” 她出门后,“一无是处”的席钧同志睁开眼,嘴角难以遏制地翘起来。 方奕斐开车来到水姆超市。 水姆超市是一家大型的仓储式超市,远在郊区,占地面积巨大,小到螺丝大到汽车这里都有售卖。 方奕斐选择这里的原因很简单,一是这里东西齐全,二是超市有专门的人进行配送服务,单靠她那辆小小的电动汽车不知要来回多少趟。 进了超市,方奕斐直奔生活用品区。 末日里女人最难解决的是什么?不是吃饭洗澡,而是个人卫生,尤其是生理期。 大概是第一天恢复上班,面前这位穿着红马甲的小姑娘面色疲惫,一脸懒散。 方奕斐左看看右看看,指着一个自己经常用的卫生用品问:“你们理货的时候,这种东西多少包一箱?” 小姑娘不解地看向她,上班以来被问的问题多了,第一次遇见这么奇怪的。她皱眉:“大概50包一箱吧?你问这个干什么?” 方奕斐了然地点点头,拿出手机摁了半天,说:“日用、夜用、安睡裤每样先给我拿一百箱。” 小姑娘惊讶道:“你要这么多做什么?” “给慈善机构捐点物资。” 方奕斐胡诌了一个看起来可信度高一点的理由。 小姑娘再看向她的眼神里多了一丝钦佩。 在她转身离开前,方奕斐忽然想起什么,又问:“哪些东西算你的提成?” 超市里的员工有不少身上有消费任务,方奕斐没少被推销。眼下有缘,干脆顺手让小姑娘高兴高兴。 一听这话,小姑娘眼睛都亮了,平常推销的时候别人都巴不得离自己三丈远,现在终于有用武之地了!她踮着脚从货架上拿出一包产品,有些生疏地开始介绍:“这是高分子吸水棉,设计也很符合人体工学……” 方奕斐扫了一眼,这个牌子她知道,一个老国货牌子,因为宣发不到位所以濒临破产了。她一边笑一边在便利本上写字:“这个牌子我认识的,你也给我拿一百箱。我的电话是这个,你办好了联系我去交钱。” 小姑娘哪见过这么大的单子,一溜小跑去找经理拿货去了。 没过一会,经理堆着笑脸走过来,说今天是方奕斐的专属vip经理,一对一为她服务。 这倒是省事了不少。 方奕斐又接连买了洗发水、沐浴露、牙膏等东西,预备了起码5年的量。粗略算了下,这就消费出去几万块了。 她暗自咋舌,没想到买点日用品就这么花钱了,幸好拿了席钧的黑卡,不然她那点积蓄压根不够看。 有财力傍身,方奕斐压抑许久的购物欲彻底放开了。 首先,按照她的计划,必要、合理、安全的仓储区域必不可少。 方奕斐的二层小楼带有一个宽敞的地下室,大概有一百来个平方。本来是打算用来做游戏影音室,现在拿来当仓库在合适不过。 她把地下室划分为三个区域:动力区、冷藏区、干燥区。 先来解决动力区的问题。 方奕斐早打听好了,水姆超市里有柴油发电机出售。在末日的时间里,一台柴油发电机的吸引力可比超跑大得多了。 她本想买十台回去备着,但被告知水灾这段时间,仓库里的三台发电机都被用于维持超市的正常供电,要等全新机器的话得半个月以后。 半个月以后黄花菜都凉了。她想。 方奕斐当机立断,说二手的她也一并收了,价格可以按照新机器给。 经理脸上笑出一层层的褶子,满口答应方奕斐提出的各种要求,还给她送了两箱蜡烛。 解决了电力问题,就可以解决冷藏区的问题。 一个正常的家用的双开门冰箱宽度约为900毫米,进深约为650毫米。 地下室的电路提前做了大功率负载测试,结合负载的容量、冷藏区的面积来算,塞几个双开门冰箱轻轻松松。 双开门冰箱的冷冻室容积没有预想的大,方奕斐又买了几个冰柜,这才勉强达到了她心里的预期。 最后是干燥区。 干燥区是用于存放粮食种子、米面粮油、方便食品的地方,也是方奕斐比较担心的一个地方。 地下室的防水目前来看功能正常,但是如果暴雨再继续下,反渗的几率将会大大增加,而这些赖以生存的食品大多数都需要一个干燥的环境。 楼上的房间虽然也能放,但这么多粮食储备摆在眼前……真就应了那句话“邻居囤粮我囤枪,邻居就是我粮仓”。 方奕斐想了半天都没有想出一个好的解决办法,只能先把东西买回去再从长计议了。 从水姆超市出来已经花了小十万,方奕斐又马不停蹄地赶向下一个地点。 04 药难搞 食品家电这些都好办,有钱就能买,难办的是药物。 处方药难买情理之中,但是大批量购买日常药物一样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方奕斐在手机上翻了半天,最后锁定了一个人。 这个人是医药公司的代表,之前来方奕斐单位谈合作,领导没在她就接待了一下,顺手加上了微信,但一直没有讲过话。 现在突然找人家会不会有点唐突啊? 方奕斐在即将摁下通话键的前一秒开始犹豫。 算了,又不是不给钱,有生意难道还不做吗? 这么想着,她摁下了通话键。 “喂,您好。” 对方接通得很快,充满活力的声音从听筒里面跳出来。 方奕斐:“请问是李经理吗?” “方小姐,您找我有什么事?” 这些轮到方奕斐惊讶了:“你记得我啊?” “当然了,您这么漂亮。” 方奕斐不喜欢这种商业客套,油嘴滑舌的,刚对他产生的一点好感尽数消散。她开门见山道:“李经理,方便面谈吗?” “可以的。” 到了约定的地点,方奕斐发现李经理已经到了。 李经理起身迎接,方奕斐摆摆手说:“不用客气,我们直接谈一下吧。” 方奕斐拿出一张单子:“李经理,突然找你很冒昧。眼下我正在筹备一个救援队,需要购买一批药品,您看下能否提供?” 李经理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几年,最喜欢遇见这种急需货物的人,这意味着他能从中抽取的利益会比那些磨时间磨价格的单子高出不少。 他扫了一眼单子,大多数都是创口贴、绷带、冲剂一类的常用药,小部分的处方药恰好是他手里有的资源。 大鱼来了!李经理强压心中的激动。 他用手在单子上敲了敲,说:“方小姐,不是我不帮你,而是你采购的数量未免也太大了吧?” 言下之意,方奕斐的行为在违法边缘游走。 “所以这才需要李经理帮忙。” 方奕斐看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心里一下子就有了底。她说:“李经理只管开口,合理范围内的价钱我不会跟你讨价。” 李经理眼睛眯成一条缝,他最喜欢做痛快生意。他伸手在杯中沾了水,用食指在桌面上写下一个10。 方奕斐了然:“药品总额的百分之十?没问题。” 十个点的额外抽成还在她的预料之内。 “不,”李经理摇摇头,“额外十万。” 方奕斐皱眉,单子上的药全部买下,按照市场价也不过十来万,李经理要求的额外十万无异于狮子大开口。 真是黑心中介! 方奕斐在心里吐槽。 李经理补充:“十万我要现金。” 还要现金?黑卡取现比一般卡片麻烦多了! 但是不跟他合作的话,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可以大批量买药的渠道。 果然掌握资源的人才是老大。 方奕斐盘算了一下自己银行卡里的钱,咬着后槽牙问:“八万可以吧?讨个彩头,下次我继续跟你合作。” 八万也是远超市场的价格,李经理意料到她会砍价,都做好了抽成腰斩的准备,没想到比他的心理预期高了不少,当即同意了。 李经理伸出手意欲握手:“那就感谢方方姐的信任了。” 糟糕!应该砍砍价的! 看着李经理狐狸一样奸诈的笑脸,方奕斐沉痛地支付了四万定金,约定好两天之后在这里交付货物。 方奕斐心如刀割。 都怪席钧!没事搞什么黑卡!要是普通卡还用得着这么麻烦吗! 方奕斐一肚子气地回了家,路上还不忘打包肯大爷的全家桶。 她想开了,以后吃糠咽菜的时候还多着呢!吃一两顿垃圾食品怎么了? 离开剂量谈毒性都是耍流氓! 正是夕阳落下,零星归鸟从天空中飞过,漫天的霞光美得不似人间。 小区里的路灯接连亮起,有老人带着小孩在小花园里散步,空气里弥漫着勾人的饭菜香。 方奕斐注意到隔壁的房子门口堆满了各类建材,许多穿着统一工服的人进进出出,看样子是在装修。 她好奇地往里看了几眼,心里隐隐有些担忧: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末日的时候来,不知道邻居会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末日来临,如果能有合拍的人互相帮助,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如果这位素未谋面的邻居是一个跟她完全不对付的人…… 后果她不敢细想。 她这破房子能遮风挡雨已经发挥最大作用了,根本不能指望它有一丁半点的防御作用。 想到这,她决定不走温情路线,当一个冷酷到底的女人或许会活得更久一点。 怀里的全家桶闷了太久,包装上有一层水珠,沾在手臂上有些凉。 方奕斐打开家门,沙发上空空如也。 人呢?那么大一个人去哪了? 她呼吸停了一瞬。 席钧养病的这几天,方奕斐设想过他出现在这里的很多可能性,比如被人追杀,比如躲债……不然以他的身份是万万不可能沦落到睡在雨中的。 难道是出事了? 方奕斐提心吊胆地在房间里走了几圈,楼上楼下都翻了个遍,最后在茶几的纸巾盒下发现一张纸条:“卡留给你用。” 苍劲有力的字迹穿透纸背,不难看出字的主人是何等的矜贵。 方奕斐瘪瘪嘴,一股酸涩涌上心头。 自己照顾了他这么多天,连一句当面的感谢也没有。还“卡给留给你用”?两人结婚三年,最后竟然落得个这样生分的下场吗? 这张薄薄的卡片只要轻轻用力就会被折成两半。就像她多年秘而不宣的卑微爱情,脆弱不堪。 她把卡片攥在手里,锋利的边缘割得手心刺痛。 许久,她长舒一口气,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几转,最终被硬生生憋了回去。 这样也挺好的,既然席钧要给,她又是急需用钱的阶段,没必要跟钱过不去。 她坐在席钧这几天常睡的地方吃掉了全家桶。 被水汽打湿的鸡肉失去刚出锅的酥脆,面衣咽下去的时候有些刮嗓子,可乐不够冰爽也不够气,喝起来一股萎靡的糖水味。 秋天的萧瑟透过落地窗渡进来,尽管她拼命往嘴里塞东西,鸡皮疙瘩还是一层层往外冒。 她想: 要是在店里吃完就好了。 要是……从来不认识他就好了。 05 不欢而散 方奕斐又来到了物业。 这次她不是来领物资,而是来领人。 刚踏进物业办公室,她就被扑倒了,被一个坚实的怀抱死死抱着。对方像只树袋熊抱着她不撒手,滚到地上时又体贴地把手垫在她的脑后防止她摔伤。 方奕斐一脸懵,脑袋被摁住,只能浑身僵硬地推搡着对方的胸膛,得到蟒蛇一样更用力收缩的臂膀…… “小方,你来了。” 物业经理是个很有意思的小老头,姓雷,跟方奕斐挺熟悉。 方奕斐艰难地歪开脑袋才看清这是不告而别的席钧,看向雷老头:“你从哪捡的……不是,他怎么会在这里?” 而且怎么一副傻子样?难道发烧烧成傻子了? “他说他要找媳妇。” “那你喊我来干什么?”方奕斐咬牙,“我又不兼职当红娘。” “他说你是他媳妇,还掏出结婚证给我看了。”雷老头笑呵呵的,“上面有钢印的,错不了。” 方奕斐黑人问号:“结婚证?我跟他离婚了啊!” 离婚协议还是她亲手放在他桌上的呢!虽然法律意义上还没有承认,但方奕斐确信他们感情早八百年前就破裂了。 雷老头晃晃脑袋:“那我可不晓得,国家证件比人可信。不过他好像有点神志不清,是不是要带他去医院看看?” 方奕斐这才注意到自己仿佛被一个火炉围着,伸手一探,席钧体温高得吓人。 怎么又发烧了? 方奕斐无语:“我跟他没关系,你帮他叫个救护车。” 雷老头轻咳两声,扬起胳膊假装看手表:“哎呀哎呀,我得马上去巡逻了,不然这个月全勤没有了!” 方奕斐黑线:“……” 被嫌弃的席钧搂住方奕斐,浑然无视周围来往的人,亲昵地把脑袋埋在她的脖颈处,呼吸喷在皮肤上痒痒的,弄得她汗毛倒立。 方奕斐无语:前夫哥这种情况算不算人设崩塌? 雷老头:“小两口的事情就好好解决嘛,在外头卿卿我我的也不好看。” 我也不想搞成这样啊!她在心里怒吼。 方奕斐抓狂:“什么小两口啊!把他交给警察叔叔不是更靠谱吗?老头你就不怕他是骗子来拐卖我的?” 雷老头笑呵呵的:“他才不是什么骗子。”老头凑过来小声说:“我认得他,是什么集团的老总咧!方方你不老跟我说想当个富婆吗?馅饼都掉你怀里了也不知道接!” 富婆也没必要跟这人扯上关系!靠自己更好! 方奕斐后槽牙咬得咔咔响:“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啊?” 雷老头端着保温杯轻嘬一口:“好说好说。不跟你扯了,我真要巡逻去了。” 方奕斐想拦住雷老头,没想到平日慢悠悠的老头子现在走得飞快,自己身上还挂着一个树袋熊,更追不上了。 物业办公室里总有人进进出出,好奇的目光不停落在两人身上。 方奕斐无力叹气:“早知道不来了……” 她试图松开两人之间交缠的手臂,没想到对方生怕她溜走,攥得更紧…… 她认命了,拖着席钧往家里走。 “小方,这是你老公啊?” 路上果不其然遇到了认识的邻居,对方笑着和她打招呼。 席钧抢先方奕斐一步答应:“是啊!我是她老公。”而后用一种缱绻温柔的眼神默默注视着她。 方奕斐下意识打了个哆嗦……这压根不是席钧吧?席钧怎么会用这种柔情蜜意的眼神看她? “哎哟,你老公真帅。以前怎么没见过?” “他不是……” 方奕斐想着撇清关系,却换来席钧更大声的主权宣誓:“之前工作一直忙,现在觉得还是以家庭为主。” 方奕斐狐疑地看着他:你丫现在说话这么流畅清晰有条理,刚才怕不是装的吧? “小方,你真是有福气。” “我们小方也不差啊,两个人站在一起多般配。” 邻居们笑着打趣。 “我……” 百口莫辩的感觉,方奕斐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 她无力地抬头笑笑,用力捏着席钧的手快步往家走:“我们还有事,就不多聊了。” 席钧一步三回头,高兴地扬起手臂:“下次请你们吃喜糖!” 喜糖个屁啦!早八百年前就过期了! 回到家里,方奕斐忍不住了:“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男人微微歪头,笑眯眯地看着她:“我怎么了?” 方奕斐一阵恶寒,夸张地搓搓手臂:“你一定要这样跟我说话吗?装傻很好玩吗?” 她无语地想:大灰狼装小白兔的剧情放在席钧身上真有够违和的。 …… 空气静下来,良久的沉默是他们之间悄无声息的对峙。 “不喜欢?” “不喜欢。”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席钧收起了那副纯良无害的模样,直起身,垂着眼睛看她。 接近一米九的身高让方奕斐感受到十足的压迫感,但是气氛舒服多了。 被虐习惯的方奕斐松了口气,同时挺直腰板,试图给自己找回一点场子:“你走吧。” “我不走。” “为什么?”方奕斐真的要疯了,她觉得席钧醒过来之后整个人完全不对劲,“你已经清醒过来了,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关联。” 关联…… 她突然想到那张黑卡,尴尬地顿了顿:“……等会我就把卡还给你。” 对方显然不满意这个回答,无奈地揉揉眉心:“我没想收回卡。” “那是为什么?” 方奕斐脑子里闪过一个不可能的念头:“总不能是想跟我重燃爱火吧?” 开什么玩笑。 “嗯。”席钧薄唇微张,眼神闪动,“不可以吗?” 方奕斐情绪一下上来:“我说过了,咱们俩就到此为止!当初但凡你照顾一下我的情绪,我们都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现在你说你想跟我重修旧好……”她仰起头,快速眨眼,试图把眼泪憋回去,“你不觉得对我很不公平吗?” 席钧一贯冷清的眉眼里满载悲伤,里头倒映着方奕斐每一个表情。 他很受伤地笑了笑:“你以前跟我说,每个人都会犯错,每个人都应该有一次被原谅的机会……” “这能一样吗?轻描淡写地忽略与我有关的事,最后用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把这一页掀过去……”她哽咽着,脸涨得通红,“席钧,由你主导的婚姻我真的受够了。” 心里话说出来,方奕斐前所未有的畅快。 席钧愣在原地,他的头很痛。 实际上,刚刚醒过来的席钧根本记不清方奕斐嘴里说的那些是什么事,高热使他脑子变成了一团浆糊,视野所及均是一片模糊,只有方奕斐是清晰的。 他看着方奕斐绝望破碎的眼睛,心里一抽一抽的痛,仿佛她的眼泪一颗一颗砸在他的心尖上,引起一阵阵的钝痛和酸涩。 他嘟囔着说:“对不起。” 方奕斐看着席钧红得诡异的脸色,忽然轻笑:“算了,我打电话让人接你回去。苦肉计……犯不着对我用第二次。” 话音未落,席钧自己先动起来。他走到门边,微微侧头:“不用,我可以自己回去。” 方奕斐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这回又要使用什么计策。 “我不太记得你说的事情了……”席钧低声喃喃,“但,还是对不起。” 大门合上的那一刻,方奕斐突然哭得更厉害,那股委屈劲莫名其妙地喷涌出来,掺杂着些许不舍。 这回,是彻底结束了吧? 06 父母来访 日子还得往下过,留给方奕斐的时间并不多。 收拾好心情,在家简单整理半天杂物,方奕斐继续出门采购。 这次她来到了建材市场。 受到隔壁装修的启发,她决定升级一下房子。 昨晚她翻出购房合同研究半天,发现这个小区在建造的时候用的是行业内的最高标准,但其他辅料如门窗玻璃等都是非常普通的东西,美其名曰“控制成本”。 北城虽然叫北城,但是地理位置却实实在在落在长江以南。因此,房屋整体的保暖性比起北方来是大打折扣。 方奕斐走进一家门头看起来比较靓丽的装修公司,马上有穿着西服的人迎上来:“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全屋保暖工期需要多久?” 王羽刚来公司上班不久,最近房地产不景气,连带着装修公司的业务都少了很多。大多数的人来咨询过就没了下文,飞机稿是一版又一版。 但王羽是个踏实肯干的姑娘,努力争取每一个潜在的客户,依旧笑呵呵的回答:“这看您的房屋面积,还有想要达到的保暖效果。” 方奕斐在心里默默计算,说:“全屋200平方左右,需要达到冷库的保温效果。” 王羽眼皮一跳,有些惊讶道:“这么大的冷库吗?” “嗯。”方奕斐补充一句,“一周内就要做完。不,越快越好!” 工期紧、任务重……王羽担心这又是一个不会落实的飞机稿,为难地开口:“价格可能会很高。” “没事,你只管报价。” 方奕斐想起席钧留的字条,恶狠狠地说:“给我用最好的材料!今天能签约最好不过!” 说完心里那股无处可去的怨气立刻消解不少。 王羽一听是大客户,忙不迭地抄起平板过来给她画效果图。 双层防爆隔热钢化玻璃、重型钢门、多重净水设备、全屋闭路监控、全屋保温…… 王羽越看这些要求越觉得有点不安。 这哪里是冷库的标准?这比牢房还要坚固吧? 她虽然很想赚钱,但也不想惹事,试探问:“您做这些是要做什么?” 违法犯罪的事情她可不干啊! 方奕斐总不能跟她说末日要来了。 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方奕斐微微一笑:“我是北城大学的教授,有一批研究贵重的研究材料需要特定环境保存,所以要求比较高。” 也不算方奕斐乱说,她本身就是北城大学毕业的,真要细问起来她也不会露出什么破绽。 “原来是这样。” 王羽放心了,她跟方奕斐反复敲定了几次细节,一套粗略的设计方案很快出炉。在方奕斐的强烈要求下,施工队下午就进入现场施工。 王羽惊叹大学教授就是不一样,做事如此杀伐果断。 离开装修公司,方奕斐来到了北城最繁华的商场,打算给自己采购几身冬装。 极寒天气下,衣服的保暖性能就成了保命的关键,能源总有消耗殆尽的时候,人也不可能避免出门的可能性。 加长加厚的羽绒服、贴身保暖的羊绒套装、防水的雪地靴……只要是方奕斐能想到的服装类目,她通通买了一遍。 她还买了不少男装,她准备将父母一并接到北城来。 她的父母在老家,到北城路途遥远且没有直达的交通工具,如何说服两位老人家到这里也是个令人头痛的问题。 更何况……她还没有跟家里说自己离婚这件事。 怎么开口呢? 方奕斐觉得太阳穴一涨一涨地跳。 要是让陈女士知道她把到手的金龟婿放生,不知道日子将会是怎样的鸡犬不宁…… “叮铃铃——” 铃声响起,是陈女士的视频通话弹窗。 糟了!老妈怎么会突然打电话过来? 手机仿佛变成了一个烫手山芋,她拿也不是丢也不是。 电话铃持续不断,方奕斐头皮发麻,犹豫半天在陈女士耐心用尽之前接通了电话。她强打笑脸:“妈,怎么想起找我了?” “哎哟!你怎么这么久才接我的电话?” 屏幕里的陈女士笑呵呵的,没有半点不耐烦。 “刚上厕所去了。” 方奕斐随口敷衍,随后注意到对方一身度假装扮,疑惑道:“妈,你旅游去了?” 这个节骨眼上还旅什么游啊! “说什么傻话?你仔细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陈女士将镜头移开,熟悉的机场赫然出现在眼前。 这……这不是北城机场吗? 方奕斐脑子转不过弯:“你来北城了?” “对啊,还有你老爹也来了,他现在在取行李呢!” “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方奕斐回过神,“我现在过去接你们。” “不是你让我们过来的吗?还说有喜事要告诉我们,让我们尽快赶到。”陈女士摘下墨镜,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欢快,“你跟妈说,你是不是怀孕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 方奕斐张张嘴,一时语塞。 她想了想最近给父母发的消息,还没来得及提这事呢!更何况就算是她真说过忘记了,那机票总应该让她买吧?俩老人家根本不会捣鼓票务啊! 难不成是她睡觉的时候梦游做的? 方奕斐放弃思考:“算了,你们在机场别动,我去接你们。” 陈女士嘬一口不知道何时出现的奶茶,美滋滋地说:“不用你接,都安排好了。” 下一秒,席钧清冷的声音从听筒里跳出来:“妈,爸过来了吗?” 席钧? 方奕斐吓得差点没把手机丢出去。 摄像头切换,席钧放大好几倍的俊脸出现,他嘴角微勾,对屏幕里的方奕斐温柔地说:“等会我们就回到家了。” 方奕斐在看到席钧的那一刻脑袋就死机了,从头到脚红成一个大番茄,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她支支吾吾地答:“谁……谁跟你是一家的。” 席钧看见方奕斐一副见鬼的表情觉得甚是有趣,之前怎么没发现她像个鹌鹑一样呢?这样的感觉……还挺好的。 陈女士的反应则强烈许多,跳出来维护亲亲女婿:“方奕斐你再说一遍?你是不是又跟席钧闹别扭了?赶紧道歉我饶你不死!” “妈!”方奕斐顿觉颜面扫地,“到底谁是你亲生的!” “行了!到家我再收拾你!” 陈女士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方奕斐腹诽:胳膊肘也没你这么往外拐的! 07 Viaduct collapse 夜幕降临,一辆黑色路虎揽胜驶出机场,缓缓汇入璀璨灯河。 6缸的英杰力双增压汽油发动机发出令人侧目的低吼,而车里感受不到一丝丝震动与噪音,meridian音响丝滑完美展现了古典弦乐的优雅尊贵。 席钧坐在驾驶座上,漆黑的眸子沉沉地看着前方道路。 后座的方刚,就是方奕斐的爸爸,正爱不释手地抚摸着豪华温莎打孔真皮座椅,眼里尽是光彩。 “这手感真不错啊……孩子妈你也摸摸看。” 陈丽华,就是方奕斐的妈妈,看见自家丈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怂样子实在跌份,丢自己的脸就算了,在女婿面前丢的可是女儿的脸! 她不满地拍拍方刚的腿,小声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 方刚正欲反驳,被陈丽华一个眼刀吓得一缩。 陈丽华抬头问:“小席,你是不是跟斐斐吵架了?我看她情绪不太高呢。” 席钧简短地“嗯”一声,从后视镜里与陈丽华对视:“是我惹她生气了。” “肯定是斐斐无理取闹,我等会得好好说说她。” 方刚下意识认为是女儿的错,毕竟席家规矩多,方奕斐又是个不拘小节的缺心眼。 “啧!” 陈丽华的眼刀再次扎向方刚。她看驾驶位,心里的天秤歪向自家女儿:“年轻人有些摩擦是很正常的事,你也不要太跟她计较。” “嗯,我会注意的。” 车内一时没人再继续说话。 上了高架桥,路况顺畅许多,路虎轰然提速,甩开同出机场的车子好几个身位。 席钧抿着唇不说话,他从未感到如此紧张,就算是在签人生第一笔单子的时候心跳也没有像现在一样。 他紧紧握着方向盘,指节泛白。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现在发生的一切,包括方奕斐爸妈说的话都和他经历过的分毫不差。 “叮咚。” 方刚的手机弹出一条短信,机械冰冷的女声自动播报:“现在播报地质灾害预警:根据气象台发布的消息,北城全区将普降暴雨到特大暴雨,全城地质灾害气象风险等级提升为黄色预警,气象因素等致地质灾害发生风险较高,请广大市民注意人身安全。” “这一天天的,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方刚戴上老花镜阅读短信,嘴里小声抱怨。 陈丽华看向窗外,远处的天不知何时笼罩了一层厚厚的乌云,黑压压地覆盖在远处的高层建筑上,如同猛兽张开口,悄无声息地吞没了城市的一角。 “啪嗒,啪嗒。” 豆大的雨点突然落下,杂乱无章地敲击玻璃,很快视线之内形成白茫茫一片水幕,只能靠模糊不清的红色刹车灯判断车距。 席钧皱眉,右脚持续深踩油门。如同跳出丛林的猛虎,灵活凶猛地穿梭在疾驰的车流之中。后方的车辆差点躲闪不及,滑动小半个方向后艰难地稳住方向。如果现在摁下车窗,可以非常清晰地听见后车车主的大声咒骂。 席钧没有心情去炫耀自己的车技,他焦急难耐地看了眼时间,还有十分钟这座高架桥就要塌下来了! 陈丽华印象里的席钧做事稳重,哪里见过他飙车的样子?她心有余悸地看向驾驶位,斟酌着开口:“小席,不用开那么快,我们不着急。” 方刚恰恰相反,除了方奕斐结婚的时候,这是他第二次坐豪车。女婿带着他在车流中像鱼一样游动,身后那些被甩开的司机不用看他都能预料到是何等的气急败坏,实打实地戳中了方刚同志的爽点,笑得呲牙咧嘴。 陈丽华不知道有什么可开心的,周围那么多车,慢点走不可以吗?非要争抢那零点几秒的差距吗?交通规则到底有没有好好学啊? 这么想着,她顿时觉得席钧也没有别人口中说的那么靠谱。 雨越下越大,湍急的车流在即将分道扬镳的出口骤然变缓。不知道是谁的设计,高架桥出口处衔接一个不合时宜的红绿灯,所有车辆被拦在桥上,目光所及皆是刺眼的红光。 红色代表危险。 等候的时间比想象中的长,逐渐有不耐烦的喇叭声响起。雨声、喇叭声、引擎声……各种繁杂的声音搅和在一起,谁都没有听见桥底发出的细微断裂。 除了席钧。 在方奕斐家苏醒之后,他用了半天时间才确定自己重生了,退烧之后更是拥有了远超常人的听力和视力,身体里还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在游走。 “咔擦,咔擦,咔擦。” 高强度的钢筋混凝土断裂时并非瞬间倒塌,干涩的摩擦声持续传进席钧的耳朵。 “喂?斐斐啊?” 手机弹出消息,陈丽华打开屏幕看见的就是方奕斐焦急的脸。 “妈!你们到哪了?” 方奕斐回家放东西,突然系统通知北城来往的陆地通道即将切断。她几乎是立刻想到了从机场回来的唯一道路,那条横跨大江的高架桥。 “哎呀,这不是正在小席车上吗?” “你把电话给他,我有急事跟他说。” 陈丽华还想打趣一番,看见女儿着急的样子怕真有什么急事,伸手把手机递过去。 “席钧,我说的你可能不会相信,但是……”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你听我说,现在立刻从高架桥上离开!” “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 方奕斐几乎是在尖叫,她最看不惯席钧这副淡淡然的死样子,现在已经到了生死关头,她恨不得从屏幕里钻出去揪他的领子。 “斐斐,你能不能相信我一次,”席钧觉得有点累,他和方奕斐的信任问题一直是两人难以越过的沟壑,“我一定会安全带着二老去见你。” 方奕斐心里微微抽动了一下,席钧顺手把电话挂了。 现在他们正要面临比接电话更紧要的情况——裂痕已经攀爬到路面底部,正虎视眈眈地等待一着吞噬时刻的到来。 而这一切,除了席钧无人知晓。 混凝土和钢筋摩擦的声音越来越大,他仿佛能看见它们剥离、分解瞬间带出的细小灰尘。 这个地方不能待了! 离出口看着还有一小段距离,快步跑下去应该勉强能躲开可预见的灾难。 但前提是中途不要出任何意外,并且身体状况良好。 “下车。” 席钧抽出雨伞,拉开后门把两位老人带下来。 “哎哎哎?怎么个事?” “怎么要下车了?” 方钢和陈丽华撑着伞在雨中一脸错愕,沉重的雨水随着风淋了他们满头满脸。 陈丽华不悦地看着席钧,任谁在暴雨天被突然拉下车都不会有好脸色。 “对不住,”席钧没有挡伞,“现在情况紧急,爸妈跟紧我。” 说罢,立刻催促他们走上一边的人行道。 三人牵起手的那刻,陈丽华和方刚有种怪异的感觉,仿佛全世界窸窸窣窣的声音都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 “轰隆!” 后方的高架桥传来巨响,桥面猛烈摇动,尖叫声骤起。 他们扭头看见灯河断裂,无数小车像玩具一样被丢起抛下,骨碌碌掉进沸腾的江中。 桥塌了! 08 Viaduct collapse Ⅱ “该死的!” 被挂断电话的方奕斐气得半死,咬牙切齿地盯着熄屏的手机,转身抓起车钥匙往外面冲。 席钧带着方父方母在雨中狂奔,水从眼睛、鼻子、耳朵灌进去,难受得让人无法呼吸。准确来说,所有人都感觉自己被浸泡在不断涌来的凶猛海浪里,稍微松点劲就会被推得踉跄。 雨伞早扔了,这样的情况下任何阻力都会增添没必要的烦恼。 三个人手拉着手,一刻也不敢松开,哼哧哼哧地冲向出口。 席钧的听力和视力能通过身体接触向周围人短暂传递,陈丽华和方刚看到的是发生在高架桥最尾端的事情,离这里还有二十多公里。他们不清楚这样的景象从何而来,却又实实在在看见。俗话总说“眼见为实”,他们古朴的价值观里信奉这是神明显灵,是老天在拯救他们。 三个在暴雨中狂奔的人引起一阵骚动,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什么作出这样的举动,为首的男人穿着精致优雅,和这样疯狂的事情毫不沾边。 有好事者拿出手机对准他们,不出意外的话今晚的晚间新闻将会看见他们飞奔的身影。 席钧重生之后身体各方面素质都有很大提升,快速奔跑对他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 耳畔的碎裂声越来越大,他感受到路面奇异的颤动。 桥!马上就要从这里断开了! 席钧停下脚步,两位老人不明所以。 望山跑死马,车上看着近在眼前的出口跑了半天还是近在眼前,空给人希望。 “爸妈,你们相信我吗?” “哎哟女婿!现在还说这些干什么?赶紧走啊!” “现在我们必须跳下去。” 跳下去? 方刚和陈丽华呆住了。 他们站在横跨北江的大桥上,暴雨让他们看起来像一只落汤鸡,这般凄惨的状况下还被要求从距离地面几十米高的地方跳下去? “小席……你是不是疯了?” 陈丽华被冻得嘴唇青紫,声音颤抖。 方刚不可思议地看着席钧,车上那股热络劲完全消失了。 席钧垂眼看着两位老人,俊美的脸上面无表情,有那么一瞬间,方刚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并不是席钧,而是跟他们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陈丽华扯扯方刚的衣角,方刚马上松开抓住席钧胳膊的手。她牵着方刚绕过席钧:“女婿……我认为我们还是走下去比较合适。” 陈丽华气冲冲地想:回去就让女儿跟他离婚!怪不得一口答应和我们家结亲,原来是个脑子有问题的! 方刚也觉得女儿嫁错人,嫌弃地看了眼席钧,紧着脚步跟在陈丽华身后。 “呃!” 路过席钧的下一秒,方刚喉咙里发出一声急促的短音,两眼一翻,身子迅速瘫软下去。 陈丽华堪堪撑住他,慌了:怎么现在晕倒?她刚想招呼其他人救命,脖子突然挨了同样的一下。 席钧重重吐了一口气,接着脱掉身上剪裁良好的定制西服,三两下撕成一块长布,接着把两人的胳膊架到自己脖子上,用布片把三个人绑在一起。 “哎!那个人想干什么?” “他是不是要跳桥啊?” “自己跳就算了,怎么连老人家也不放过?” …… 议论声被雨水阻挡在背后,席钧轻轻一跃跳上护栏,低头看着风雨中摇晃不止的树林。 上辈子方奕斐的父母就是死在这座高架桥上,被无数碎石和车辆挤压成一滩肉泥,时光倒转,他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他更不希望方奕斐难过。 席钧仰起头,想起方奕斐漂亮的琥珀色眼睛。 “你会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他说得很小声,唇边带着一抹苦笑,随后,他带着两位老人家一跃而下,顷刻淹没在风雨里。 “他……他真的跳了!” “快叫救护车!” “先报警才对吧!” …… 呼呼风声呼啸而过,极速下落带来超乎寻常的失重感。 席钧睁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地面,计算最佳着落方位和距离。 北江高架刚落成不久,里头有席式集团的股份,下面的土地也被集团一并收入囊中。 他记得有一块地上种满泡桐。 泡桐生长速度极快,几年时间就能生出一片阴凉。而且泡桐木质相对来说比较软,落上去的时候也能极大减少伤害。 啊,找到了。 席钧用曾经学过的知识调整姿态,像鸟一样轻松改变了下落的方向,更准确地说,他是在空中滑行。 与此同时,高架桥上是另一番景象。 失去整体稳定性的高架桥化身为吞噬生命的恶龙,向下坠落的石块扯着桥上所有东西往下沉,产生一阵撼天动地的狂啸。许多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被拖入无法回头的水下坟墓。 桥上架设的电力系统逐一崩断,疯狂摆动的高压线落在雨水里立刻引起爆炸,飞溅的火花点燃车辆,如同多米诺骨牌倒塌,凶猛的火势瞬间封锁桥上的一切。 方奕斐来到现场时只看见冲天的火光,消防员一队接一队往里面走,救护担架一个又一个往外面运。 爸爸……妈妈…… 她失神地往事故现场走,被浑身湿透的警察拦回来。 “我要找我的爸妈,他们在上面。” “小姐,请你冷静点。” “我说了!我要找我的爸妈!” 年轻的警察被她的眼神吓得一愣,见她跟自己的姐姐有几分相似,心中不忍,指着远处的雨棚说:“小姐,已经救出的伤员在旁边登记呢,先去那边找找?” 方奕斐失魂落魄地点点头,警察的话给了她一点信心。她深吸一口气,尽量稳住自己颤抖的身体,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谢谢。” “不客气。” 临时搭建的雨棚里有雨水也洗刷不掉的血腥味。 方奕斐掀开布帘,半晌都说不出话。 没有痛苦的哀嚎,劫后余生的人们脸上都脏兮兮的,表情麻木、呆滞,像是还没有从事故里反应过来。医护人员给他们处理伤口的时候才能听见一些吃痛引起的闷哼,仿佛一群会流血的木偶。 方奕斐走进去,在每个人脸上努力辨认,希望能看到熟悉的面孔。 没有,没有,没有! 每略过一个人,她的脸色就灰白几分。直到扫视完棚里的所有人,她眼里最后一丝光亮也熄灭了,同时耳里响起奇怪的嗡鸣。 这里没有的话…… “斐斐……” 有人叫她! 猛地回头,她看见席钧灰头土脸地站在她身前,身上的衣服透出丝丝血迹,看着没比那个周围的人好到哪去。 视线越过他的肩膀,陈丽华扶着方刚走出来,两人看着没什么大碍,陈丽华嘴里不停地数落:“这么点疼就忍不了,你算什么男人。” 看见家人完好无损站在面前,方奕斐扣在掌心的指尖松开,露出一道道深刻的血痕。 “爸妈……你们没事。” 她苍白着脸色,哆嗦着笑,黑白的世界慢慢恢复了色彩,冰冷的四肢里血液恢复流动。 席钧点点头,有些邀功似的说:“我说过会带他们来见你。” 太好了!太好了! 方奕斐咬着唇,感激地看了席钧一眼,再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09 新邻居 方奕斐全身酸痛地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席钧市中心顶层的房子里,这里是俯瞰全市风景的最佳位置。 她掀开被子,身上是质地良好的真丝睡袍,显然是有人帮她换了衣服。 屋子里没有人,有饭菜的香气飘进来。 方奕斐支着脑袋发呆,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出去面对父母,更不知道怎么面对席钧。 他救了父母的命,于情于理,她都是要报恩的。 不是有人说么,报恩分两种,长得好看的恩人自然是以身相许,长得不合胃口的恩人只能来生当牛做马相报。 他们已经许过了,破裂了,难道现在还要再许一次? 但是给席钧那个冰块当牛做马……总觉得会折寿好多年。 方奕斐心情复杂。 良久,门被敲响:“斐斐,起来吃饭了。” 是陈丽华的声音。 “来了。” 方奕斐趿拉着拖鞋走出去,方刚正从厨房里往外端菜,脸上贴着纱布的地方高高肿起,看着有点滑稽。 没看见席钧。 方奕斐小口小口地吃着熟悉味道的,不停偷瞄饭桌上的人。 “你在看什么?我脸上有菜吗?” 陈丽华摸摸自己的下巴。 “那个谁……去哪了?” “谁?”陈丽华转了转眼睛,“你说小席?” 方奕斐点点头,眼神飘忽。 “他说公司有事回去了,说你看到他也不高兴,等你高兴了他再来。”陈丽华伸出食指点了点方奕斐的脑袋,“这么好的男人,你到底在闹什么?” “我哪有!” “不管有没有,小席这次救了我和你爸的命,这么大的恩情,你可要好好对待人家!” 方奕斐埋头吃饭,不置可否。 陈丽华敲敲方奕斐的脑袋:“听见没有啊!” 方刚心疼女儿,连忙制止:“行了行了,先吃饭吧,斐斐刚醒过来,有什么等会再说。” 陈丽华撇撇嘴:“就你喜欢当好人!” 两位老人自顾自地扯起家常,方奕斐在一边神游天外。 她盯着筷子尖尖,不住地想:席钧居然不来看我?之前要死要活地缠着我,现在连个人影都不冒出来……难道我说他两句就生气了?真是个小肚鸡肠的男人! 方才的愧疚经过她歪七扭八的脑回路后彻底变味。 她小声嘟囔:“不来更好,我又不是没地方去。” 嗯? 她突然反应过来,现在还得继续囤物资啊! “妈,今天几号?” “12号。” 该死该死!她居然睡了三天! 她快步回到房间,闪身进了种田空间,发现马齿苋已经到了成熟期,显示“可采摘,采摘剩余时间3小时”。 方奕斐来不及深究这个剩余时间是什么意思,径直走向一边的告示板上下滑动。 空间里有一块告示板,上面记录着系统发出过的预报,用手指划过上面的信息可以快速查找。 目前系统发出的预报还不多,方奕斐很快找到了那条末日预报,预报的结尾很贴心地备注了一个倒计时:“现在距离极寒天气还有2天。” 方奕斐懊恼地呼出一口气,拿出手机分别给李经理、王羽发了消息,对方很快回复她,一个说东西已经准备好,一个拍照说房子已经进入收尾阶段。 指尖快速划过屏幕,视野里突然跳出一个熟悉的山水头像。 这是席钧的账号,方奕斐总说他像个老年人。 她愣了一秒,心里生出一丝怪异的感觉,下意识划过去,立刻又划回来。在输入界面犹豫半天,删删改改,最后只说了两个字:“谢谢。” 她屏着呼吸,忐忑地等着对方的态度,毕竟她确实也该说声谢谢。 过了十来分钟,她盯得眼睛都有些痛了,对话框上依旧只有一条可怜的绿色。 方奕斐抿抿嘴,收起手机。 还是老样子不是吗?果然不能对他有过多期待。 衣柜里有很多应季的时装,都是方奕斐的尺寸。她较劲似的,径直拿起自己的旧衣服穿上。 “爸妈,我出门了,今晚回来有事跟你们说。” 方奕斐拉开玄关桌抽屉,草草扫了几眼,拿走了帕拉梅拉的钥匙。 她先回了家,王羽正在门口等她:“方小姐,房间都按照您的吩咐做好了,现在师父正在做开荒保洁,上午就可以完工了。” “甲醛浓度高吗?” 毕竟她马上就要住进来,别末日还没来,自己先病倒了。 “材料都给您用最好的,全屋除醛也做了,还给您送了两台空气净化仪。” 方奕斐挺满意:“谢谢,你们效率挺高的。” 结了尾款,方奕斐又到银行领了现金,很快办妥了和李经理的交接。 下午五点,方奕斐回到了市中心。 电梯数字跳动,她看着越来越大的数字,觉得自己像个英勇赴死的战士。 末日这种事本来就难以解释,这会又把席钧掺和进来……她要是她的父母,一定会觉得自己女儿是突然了什么精神疾病。 电梯停下,有人走进来,方奕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余光瞄到有人,下意识地往角落缩了缩。 “消气了吗?” 狭窄的空间里突兀地响起一声温柔的问询。 方奕斐疑惑地朝发声处掠了一眼。 是席钧。 “关于你之前说的问题,”席钧专注地盯着方奕斐,“我会试着改正,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斐斐?” 斐斐两个字带了点缠绵的尾音,听着像是在……哄人? 别开玩笑了,他怎么可能会哄自己? 方奕斐闻言愣了一会,鼻子里逸出冷哼。 席钧继续追问,靠近一步:“怎么样?” 方奕斐伸手横在两人之间:“不怎么样。我说你这人怎么现在听不懂话呢?” 席钧不动声色地侵占空间:“方奕斐,你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什么发生了什么?” 空间被压缩,她感到一阵烦躁,最烦就是别人跟她打哑谜,席钧这人的哑谜更是让人烦躁。 席钧缓声道:“你有没有想过,北城高架那么危险,为什么我们平安无事?” 方奕斐正想不耐地敷衍,忽然心里“咯噔”一声,一直盘旋在心头的疑惑清楚显现:是啊,为什么他们没事?按照时间来看,那会他们应该还没有下高架才对。 “你想说什么?难不成有什么蜘蛛侠之类的超级英雄救了你们?” 她尝试心平气和,说的话还是一样锋利尖锐。 四目相对,方奕斐看见席钧的嘴唇一张一合:“方奕斐,末日要来了。” 10 强买强卖 方奕斐瞬间警惕,皱着眉往后躲,下意识否认:“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怎么知道的?难道他也有系统? 方奕斐不敢轻易暴露自己,她掩藏好心思,主动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把话题往其他方向上引:“没发烧啊,肯定逃跑的时候伤到了。咱们现在去医院照照脑部ct……” “我没疯,你先听我说。”席钧呼吸有些急促,极尽所能想让对方相信自己,“现在带上爸妈跟我走,我们一起生活。我……我知道有个避难所正在修建,不久之后就能投入使用了。” 避难所?系统都没提示过的信息他是怎么知道的? 方奕斐心里闪过不确定的念头,也许她并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觉醒的人类。 “那,你要怎么证明?”方奕斐问。 席钧眼神闪动,就那么沉默在原地。半晌,他轻轻开口:“我没办法证明。” 看吧!这个人就是喜欢说些不着边际的谎话,肯定是被末日雨水淋坏了。方奕斐想。 “真的!你千万要相信我!我绝对不骗你!” 席钧猛地双手握着方奕斐的肩膀,阻止她逃离自己身边。 气氛突然怪了起来。 淡淡的暧昧在空气里流淌,方奕斐看见他深潭一样的眼眸中全是自己,愣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 “叮——” 电梯门适时开启,门外传来嘈杂的说笑声。 方奕斐如梦初醒,瞥开视线低声吐槽:“你骗我骗得还少吗?” 两人原本是贴在一起的,趁着席钧恍神,她丝滑地从涌入的人群里钻出去,像一尾灵活的鱼。 进入电梯的有带着工具的装修工人,梯子好死不死横亘在席钧面前,他只慢一步就被堵在最里面的角落。 席钧着急地看着方奕斐离去的身影,紧着脚步往外挤,因为他的动作,电梯里响起了不少抱怨声。 “别挤啊!” “就是!有没有素质!” 人群拥挤,席钧被困在原地。 方奕斐看了一眼吃瘪的席钧,心情好了不少,嘴角上翘,在电梯门关闭前用口型对他说了两个字:“告辞!” 她回到地下停车场,打算去洽谈最后一样末日必需品——杀伤性热武器。 别误会,方奕斐不是混黑道的。 作为一个在幼儿园天天有小红花,读小学周周得小红旗,上班了年年被评选为优秀员工的人,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绝对是值得信任的三好市民。 说起来,这事情纯属偶然。 她列计划清单的时候全都是站在一辈子蹲守小别墅的角度思考,忽然看见电视上的荒野求生节目,反应过来末世动荡,没准后期需要转移阵地。 而转移阵地的路途中难免爆发冲突,太讲武德估计命不长。 她把目光对准了户外用品和流落在民间未上缴的猎枪上。 寻常的户外用品不难买,小件的消防斧、登山镐同城速递就能买,大件些的冲锋舟、橡皮艇加钱也能找到,但真涉及到自保的东西就什么都看不着了。 方奕斐想了个主意:在不同的户外论坛上发布了几十个帖子,提问野外生存遇到野兽肉搏活命的可能性,顺带问了一嘴什么工具自保最趁手。 大部分的评论让她能跑则跑,不能跑就躺下装死,左看右看都是插科打诨,没有实际参考价值。 直到今天早上她随手打开其中一个帖子浏览,有一条评论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亲~武器批发需要吗?本店货真价实,童叟无欺,收到货不满意请直接让店主当活靶子。” 这条留言搞笑中带着一丝恐怖,方奕斐原以为是开玩笑,但鬼使神差地点开对方头像,上面是一个精瘦的男人拎着血淋淋的鹿头笑得灿烂,场景是国外,不像是p的。 看样子真是个猎户, 直觉找对了人,方奕斐试探着发了一条私信,没想到对方很快回复,还是特别专业的那种客服式的回复,一口一个亲,有种在某宝讨论袜子包不包邮的错觉。 聊了几句,对方立刻发了一串简短的数字过来,方奕斐一愣,在键盘上打字:“难道咨询也要付费吗?” “不是啦!这是我的微信号。”对方秒回,“你要是想用onion交易也可以,微信方便看货。话说你有onion的账号吗?” onion不是洋葱吗?用洋葱交易军火是什么新型诈骗手段吗?难道她身上的种田空间已经顺着网线被人看穿了? 方奕斐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个智障,为了掩盖自己的无知,她选择加了微信。 利索加上微信,对方昵称只有一个大写的c,头像是一片空白。 c:“你好啊!这是我们商店的物品,下拉可以选择你想要的型号。” 对方发过来一个在线文档。 c:“在上面标红注明数量就好,24小时全球发货,直接送到家门口。” 方奕斐:“你们怎么保证东西安全上门?”这玩意在华国犯法吧! c:“这你不用管了,我们全球都有安排有专业的运送团队,并且特别爱岗敬业,绝不会和你有正面接触,验货后不满意7天无理由退货,但是要扣除百分之三十的货款,小本生意,难免需要一点保障。” “……那我先看看。”方奕斐说。 点开在线文档,上面琳琅满目的武器闪瞎了方奕斐的眼。 手枪、步枪、火箭炮、手榴弹……还有实拍图? 方奕斐差点把手机摔了:“你们这是真货吗?” 对话框显示正在输入,半天也没有发出消息。 应该是个骗子,幸好没有上当。她想。 方奕斐眯着眼睛点开对方空白的头像,正准备删除对方,手机屏幕自己活动起来,接通了对方的视频通话。 画面里是在荒山野岭的靶场,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不同的枪支武器,一只带着露指手套的右手在屏幕前挥动,看这个视角是挂在胸口。 有经过变声器处理的机械声音传出来,:“哈喽!能听见吗?我是c。话说妹子你长得还蛮好看的。哇哦~帕梅诶~我也想要一辆的说。” 对方很活跃,方奕斐很沉默,她哪里敢说话啊!不断点击屏幕想关掉这场莫名其妙的视频。 c的语气有些兴奋:“关不掉的哦!刚刚已经入侵你的手机了!” 方奕斐哭丧着脸,着急道:“你不会直接把我账上的钱全都转走吧?” “怎么可能?做生意要讲究诚信!”c不屑,“我们直接验货吧!” “可是我还没说我要买什么?”方奕斐试图放缓购物流程,准确来说,她不想买了…… “我帮你选就好了啊!” 话音刚落,屏幕里就传出几声枪响,不同枪支轮换上阵。 “m9手枪,小巧轻便,适合在狭窄空间潜行作战,女生用非常不错。” “mp5a3冲锋枪,火力凶猛,我建议你用这种超短型的,加上并联弹夹直接把敌人打成筛子。” “awp狙击枪,操作难度较大,但是一枪爆头的快感谁能拒绝?” 方奕斐看得目瞪口呆,赶忙叫停:“好了好了!不用介绍了,我觉得我暂时不需要购买此类产品,感谢你的细心解释。” c笑得癫狂:“怎么会不需要呢?点进文档就表示愿意购买哦!” 【您尾号1234的储蓄卡消费人民币20000元,当前可用余额0.03。】 “不是说好了不扣钱吗!” 突然弹出一条短信,看清内容后方奕斐吓得跳起来,心跳直接飙到130——银行卡里最后那点钱全部被划走了! “感谢您的下单,您的全球速达将会在24小时内送到您的府上,请您耐心等待。” “你们这不就是强买强卖么?”方奕斐握拳奋起,“等会我就报警抓你!” “哪里是强买强卖呢?我们在友好的气氛下共同协商达成一致的呀!还有,现在报警的话只有你会被抓,因为在警察赶到之前东西就会出现在你家里。”c顿了顿,尾音上扬,“非法买卖、储存枪支弹药,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最高可处死刑。” 好好好,就你精通刑法是吧! 方奕斐屈服了,她要真进局子,这些前期准备工作不久白做了么? “好吧。”她心如死灰,有气无力,“我在家等快递就行。” “嗯嗯,稍后我会给您一个尾款链接,在期限之前确认付款哦。” “怎么还要给钱!你都把我的钱转走了!”方奕斐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点开尾款链接,尾款居然要50万?还是美金? 请问你这枪是金子做的还是银子做的? “请亲亲及时付款哦,否则我会报警的哦!”c语调很欢快,“还有,记得给五星好评哦!” 画面跟着话音一起熄灭,方奕斐看见自己惊恐的表情清楚地倒映在屏幕上。 果然……就不该卸载国家反诈app…… 11 黄铜子弹是种子 刷卡付账之后,全球速递在当天下午三点到达别墅门口。 方奕斐正在里面打扫,忽然听见一阵很有节奏感的敲击声,声音之大生怕她听不见。 门口除了一个裹着蓝色防水布的箱子没看见其他人的存在,就像真的空投一样,没人知道这玩意怎么出现,但它就是好死不死横在门口,显眼得不能再显眼。 方奕斐表面冷静,心里已经翻江倒海:真有武器?真送来了?怎么送来的?快递员在哪?会不会爆炸?现在这个时间正好是大家午休刚起床的时间,刚才动静那么大,会不会有人看见她这个奇怪的快递而举报她? 犹豫片刻,她拿出手机想退货,发现对方收到转账之后已经把她删掉了,甚至连论坛里的聊天记录都消失不见,仿佛她根本没有遇见过那个人。 “嘶……” 方奕斐倒吸一口凉气,退一万步来说,是诈骗倒还好,里面真要是枪支弹药她可怎么处理啊!就算是自首也得坦白来路啊! 想着,她当即决定把这玩意藏到地下去,就算是走火别人也听不到。 方奕斐小心翼翼地搬起箱子,箱子坠手,走两步就往下掉,但晃动的时候没有听见声音。 继续晃动几下,倒是有塑料摩擦的嘎吱声。 里面不会是砖头吧? 她想起一些网络上的整蛊视频,掂量几下觉得重量对不上。 在地下室拆开箱子,拨开一层又一层密实的塑料纸,看到了排列整齐、大小不一的铁皮盒。 青棕色的铁皮盒看起来像上个世纪常见的罐头,每一个上面都贴着标签,统一写着:“此物易爆炸,小心从高处跌落。” 方奕斐拿过货架上的开罐器打开,里面是一个个的小牛皮纸包,装着10发亮闪闪的黄铜子弹。 小时候在夏令营她捡过军队训练遗留下来的空包弹壳,如果是真货质量肯定不一样。 她抛起其中一颗,子弹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线,落在手掌心沉甸甸的,和空包弹压根沾不上边。 竟然是真的! 为了安全起见,方奕斐立刻起身锁上地下室的门,确认锁紧之后,回来一个个铁皮盒拆开,没多久面前就摆着两把m9手枪、一把mp5a3冲锋枪、一把l85a1自动步枪、两把尼泊尔军刀,还有四件防弹衣、十袋军备口粮和若干子弹。 想得倒是挺周到,但总感觉50万美金的东西应该不止于此。难道其他买家太有钱了不追求性价比? 她下意识吞了吞口水,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遇到过最危险的东西大抵是妈妈的衣架,亲眼见到真枪实弹反而激发了一种难以遏制的害怕。 无数的泡沫塑料被掏出来堆在脚边,方奕斐生怕错过什么附加物品,翻找一阵后在箱子的最底下看见一个u盘,标注为“使用说明及教学引导”。 地下室里为了控制全屋系统装了一台电脑,方奕斐插上u盘,点开唯一一个文件夹,立马跳出来好几个视频。粗略看了一下,全部都是各类枪支的使用教学。 方奕斐把u盘收好,盯着地上的真家伙发蒙。 在自己熟练掌握这些东西的使用技巧之前,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包括父母在内。 放在什么地方最安全呢? 抱着一箱武器,方奕斐进入了空间,迎接她的是已经枯死的马齿苋。 “可怜的马齿苋还没有履行作为一棵青翠野菜的使命就此干枯,希望下辈子早点被吃,那可是野菜的无上光荣……” 干枯的马齿苋头顶上飘过一条半透明的弹幕,好像怨念的具象化。 方奕斐嘴角抽搐:作物还有心声什么的最奇怪了。 弯腰拔掉枯萎的作物,把箱子放在土地上,一颗子弹趁着没人发现滚下来,就像镇元大仙的人参果被猴子打落,一下就融进土地里,根本找不到任何痕迹。 方奕斐只觉得余光一闪,空间里马上回响起震耳的播报声。 系统:“恭喜成功种植作物,请随时查看作物状态进行收成。” 带着金属光泽的小小枝干破土而出,肉眼可见的生出两片黄铜叶子,舒展开的时候抖了两下,似乎能听见涩耳的震动声。 方奕斐惊了:子弹也能种吗? 不同于植物的嫩绿色小芽,黄铜子弹发芽也是黄铜。 所以不管是怎么样都一定要用“植物”这样的经典造型吗?方奕斐在心里默默吐槽。 “巴拉贝鲁姆弹(距成熟还有5天):口径9毫米,适配大多数型号冲锋枪及手枪。” 黄铜小芽头顶的字体跟它一样带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幼小的身躯配上如此硬朗的标注有一种铁骨铮铮的不屈感。 方奕斐看着这个小芽忽然福至心灵:如果子弹能种,那么是不是枪也能种?要是这样的话,她岂不是能大批量生产军火?用无限火力压制一切牛鬼蛇神! 想着,她抽出一把手枪放在土地上,预想中的吸收没有出现。 系统:“土地种植容量已达上限。” 方奕斐无奈地把手枪捡起来放好,看来成为军工厂的愿望还要推迟一阵。 往好的方面想,起码自己没被骗。 至于那50万美金……方奕斐挠挠脑袋,席钧应该不会跟自己计较吧? 方奕斐回到别墅,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拨通陈丽华的电话,拿着钥匙出门。当她打开房门看见正打算去接回来的父母的时候,她错愕地发出一声“啊?”。 “斐斐啊!你都买房子了怎么不告诉我?” 陈丽华和方刚喜笑颜开地挤进来,眼睛不住地打量刷得崭新的小楼。 “你们怎么过来了?”方奕斐问。 “小席说的,你买了新房子,让我们过来瞧瞧。”方刚摸着实木家具,“这装修花了不少钱吧?” “还好。”反正钱都是席钧出的。 两位老人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方奕斐转身不停瞄着门外。 “别看了,外头没人。”陈丽华走过来说,“小席送我们到小区门口就回去了,说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处理。” “哦。” 方奕斐撇撇嘴,今早还装得那么情深义重,现在连面都不愿意见,真是好虚伪的男人。 她心里咕嘟咕嘟冒着一层雾气,说不上是释怀还是失落,嘟囔着关上房门。 12 寒潮的前奏 收拾了一天屋子,北城又开始下雨了。 不同的是,这次的雨水带来了大幅度降温,仅一个晚上,北城的温度就降到了十摄氏度。 昨天还在穿着短袖吹风扇,今天就得找出长袖棉服保暖。 “据气象台报道,我市今晚将迎来强对流天气,伴随大风、暴雨,请各位市民合理安排,减少不必要的外出……” 穿着精致的女主播正在播天气预报,方奕斐边听边站在阳台边朝外看。 乌黑的云层几乎压到地面,呼啸的狂风狠狠撞向玻璃,雨水仿佛被冻成冰,打在三层防爆隔温玻璃上发出骇人的声音。 小区还有一部分高层住宅,别墅区和高层住宅本就隔得远,她这里更是偏僻。 抬头远眺,下午六点的住宅楼少见的灯火通明,偶尔有些杂物被风吹着甩到半空中,而后便有转瞬即逝的惊呼声淹没在风雨里。 业主群在疯狂弹消息,物业发了几条劝诫业主不要在危险天气出门,剩下的都是高层的业主在抱怨。 3栋402:“不是说好今天配送物资的吗?怎么这个点了还没人来?” 2栋305:“这么危险的天气你让谁去送?物业的命就不是命吗?” 1栋1103:“对啊,前几日不是放晴了吗?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出门买菜,你咋不去?” 3栋402:“你管我为什么不出门?社区都发了通知说每周五准时发放生活物资,高层可以送上门,我主张行使我的权利怎么了?” 1栋1103:“那你自己下去拿啊!没长腿?4楼算什么高层?” 3栋402:“我每个月交那么多物业费,让他们送上来怎么了?” …… 看了几眼,群里争吵越演越烈,方奕斐没在意。 回到主界面看见席钧的名字,心中升起一股烦闷,左滑删除对话框,并息屏手机下了楼。 方刚和陈丽华在厨房里忙活,联手配合做出一桌子好菜,说是庆贺新家入伙。 鲜亮的红油在锅里翻腾,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桌上除开生鲜,还有松鼠桂鱼、宝塔肉等功夫菜,光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方奕斐跟母亲撒娇:“怎么做这么多菜啊?我们几个吃得完吗?” 陈丽华端着油焖大虾走过来:“哪里多了?咱们家斐斐靠自己买了大房子,要是放在平时我们可得大办特办的。” “就是。要是放在老家,我们可得办几桌呢!”方刚接上话,手里拿着开好的红酒,“咱们家今天好好庆祝一下,一起喝两杯你们说好不好?” “好!” 温馨的氛围让方奕斐彻底放松,父母在身边她就什么也不担心了。 刚扯下围裙坐好,陈丽华就猛地一拍自己的脑门:“哎!坏了!” “肿么了?” 方奕斐正在跟大虾搏斗,说话含混不清。 陈丽华:“忘记叫女婿过来一起吃了。” 方刚立马掏出手机:“对对对!一高兴起来就把他忘记了!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听到席钧的名字,饭都不香了。 方奕斐吐出虾壳,皱眉道:“叫他来做什么?” “一家人说这些干什么?”陈丽华不悦,“人家可是我们两的救命恩人,要是没他你可见不到我们两个老头了!” “那也没必要让他来。”方奕斐撇撇嘴。 “哎!我从来的时候就觉得奇怪,你和席钧是不是闹离婚了?怎么别别扭扭的,感觉要划清界限一样。” 方奕斐眼皮一跳:知我者非老妈也。 “没什么。”她低头扒拉两口饭,“夫妻吵架分居多正常,不想搭理他是正常的。” “差不多得了,别真弄得人家生气跟你离了,到时候你都不知道上哪哭。”陈丽华狠狠剜了她一眼。 “知道了。” 方奕斐闷闷地应一声,心想人家早跟白月光双宿双飞了,自己主动撤退是给自己保全面子,难不成真等人家把自己扫地出门,用冰冷的五百万甩在脸上说离开他吗? 咦?这么一想好像也很不错的样子。 席钧那么有钱,分手费肯定给得大方,五百万就是看不起他的身价。 早知道先狠狠敲诈他一笔就好了,不过现在末日来临,钱即将变成废纸,要也没什么用。 “真是奇怪了,”方刚拿着手机看了又看,“怎么打不通呢?我昨天还跟他视频来着。” “人家是集团总裁,分分钟几千万上下,哪里有空搭理你啊?”方奕斐摇摇头,捏着晶莹雪白的虾肉往味碟里沾。 这是泰兰德运回来的黑虎虾,水姆超市常年断货王,一盒价值298大洋,方奕斐平时舍不得买,现在敞开吃。 虽说是冻品,但仍能吃得出品质上乘,肉质紧实弹牙,清甜鲜美。 “怎么跟你爸说话的?”陈丽华也有些不满,“自家老丈人的电话都不接,集团总裁难道比美国总统还忙么?” 方刚无奈耸耸肩。他的脑回路一向简单,现在打不通就等会再打,碎碎念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而且他现在绝对不能出声,否则子弹就会扫射到他身上。 方奕斐趁机把酒分好,浓郁的红酒在水晶高脚杯里晃荡。 “来!我们先碰个杯!”方奕斐站起来,“这次多亏爸妈及时赶到我才能吃上这一桌好菜,你们不远千里来这里,作为女儿实在太感动了!我要说一句,爸妈我爱你们!” 作为传统的东亚家庭,家庭成员甚少如此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情感。 方刚和陈丽华有点不好意思,脸红扑扑的,起身碰杯之后一饮而尽。 “这叫什么?这叫虎父无犬子!” “爸!我是女孩!” “都差不多!” 一家人笑成一团,热闹的场景和外头狂风呼啸的天气形成鲜明对比。 “叮铃铃——” 吃得正欢,门口墙上那台物业统一安装的内线电话响了起来。 陈丽华在桌子下踹了一脚方刚,示意他去接。 方刚放下筷子就往门口走过去,一边走一边嘀咕:“吃个饭也不让人好好吃。” 方奕斐身子后仰,看见老爹在门口哎哎回答几声,很快挂断电话走了回来。 “什么事?”陈丽华问。 “物业说让看小区业主群。”方刚看向方奕斐,“说是有新消息发布。” 方奕斐拿出手机,业主群里的消息已经刷到了999+。 点进去一看,一条刚发布没多久的群公告弹出来:“各位业主,由于极端降雨天气造成电路损坏,收到电网通知,本小区所在区域今日19时起开始断电维修,具体恢复时间待定。” 于此同时,方奕斐脑子里也弹出了一条消息:“今日24时过后,气温降低至零下十摄氏度。” 13 停电的夜晚 果然,19点刚过,整个小区就仿佛被按下暂停键,沉默着隐入阴暗的天色之中。 别墅区入住的人不多,一向安安静静的,如今停电倒也不觉得和平时有什么不同。 方奕斐眨巴眨巴眼,迅速适应了黑暗的环境,打开手电到库房里找出几只蜡烛,让父母放置在需要的地方。 她回到地下室,拿着工具把联通小区物业的电表切断。 寒潮一旦开始,电能无法保证供应,而联通的电表由物业总闸控制,经常启停存在短路的风险,为了安全还是切断为妙。 想着,她开启了一台发电机,保障全屋安保系统正常运行。 全屋的玻璃都是节能电控玻璃,只需要很少的电量就能保持不透光状态,并且还有一层单向玻璃,里头能看见外头的东西,外头却不能看清房间内的情况,严格杜绝一丝光亮透出去的可能性。 她犹豫片刻,只开启了新风系统。 目前气温尚且能适应,暂时不需要启动室内供暖,而外头的情况暂不清楚,先观察观察再说。 做完这些,方奕斐上去收拾了餐桌,神色如常。 另一边,高层住宅人多,那可就乱套了。 雨依旧在下,物业发通知说会每家每户发两根蜡烛度过今晚,还不出半小时,业主群里就爆炸了一样。 有些住在高层的业主说物业不尽责,让15楼以上的住户到10层领取蜡烛就是在偷懒。 有些拿到蜡烛的业主在群里秀自己做的美食,说难得吃一次浪漫的烛光晚餐。 有些显眼包则秀自己的自拍,还有影子舞小视频。 特别是那个影子舞引起了不小的反应,马上就有许多拿到蜡烛的低楼层业主跟风拍了发到群里,一时间群里嘻嘻哈哈,完全无视高层住户的诉求,甚至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方奕斐窝在沙发上浏览群消息,眉头就没放松过。 她有点庆幸自己当初没有选择买高楼层而是选择买了偏僻的小别墅。 以往其他文艺作品中,但凡涉及到末日寒潮之类的设定,主角往往都喜欢找个高楼苟着。 但是,高层住宅的弊端显而易见:难以撤离。 再丰富的物资储备也有用完的那一天,再坚固的楼房也难以抵挡极端天气造成的加速老化,到时候套不出来,面临的无非死路一条。 两位老人节省惯了,偌大的客厅里只点了一根蜡烛,微弱的小小烛光摇曳,还真有那么点末日来袭的味道。 群里的消息刷得很快,话题随时都在变,很快就有人开始求助了。 “谁家有多的泡面和热水吗?我今早下夜班回来一觉睡到现在,家里什么吃的都没了。” “求快乐水一罐!我可以上门去拿!我出10块钱!” “有没有小蛋糕?今天是我生日,重金求小蛋糕~” 小区离市区特别远,门口只有一条公交车路线,这也是租金不高的原因。但租给刚出社会的新鲜人正合适,高层里聚集了不少天天吃外卖的年轻人,家里没有存粮不难理解。 有人起头,就有人应答,多数是积极的相应,也有些趁此机会耍流氓。 方刚和陈丽华坐在另一个沙发上刷短视频。 现在媒体上到处都是关于气候异常波动的言论,试图从科学、玄学各种角度解读异象,看得人直打瞌睡。 忽然陈丽华搓了搓手臂:“是不是有点冷啊?” 方奕斐回过神,赶忙带着父母上楼去收拾床铺,并嘱咐他们把窗户关好。 陈丽华看着怀里的羽绒服有些不解:“不至于穿这个吧?你妈我身子骨还硬朗着。” 方刚摸着羽绒被也疑惑:“姑娘,现在是夏天,铺羽绒被人家会把我们当成精神病的。而且,关了窗怎么透气呢?” “刚才电视不都说了,强降雨加上大风,不关窗屋子明早起来可就难收拾了!” 方奕斐没打算现在告知他们末日来临,这才哪到哪?总要给老人家一点接受异常的缓冲时间。 方刚和陈丽华觉得女儿说的不无道理,没再反驳。 “叮咚!”门铃响了。 “有人在家吗?” 外头有人大声呼喊,隔着门听不真切。 方奕斐来到可视门铃边上一看,发现是浑身湿透的雷老头。 雷老头穿着连帽雨衣,拿着个工业手电,冰冷的雨水顺着他脸上的沟壑滑下来,看着很让人心疼。 雷老头跟方刚年纪相仿,方奕斐见不得老人家受苦,急忙开门:“怎么是你?老雷快进来擦擦,别感冒了!” “没时间了!我还要去给别家送蜡烛呢!”雷老头抹了一把脸,大声说话以压过瓢泼大雨,嘴唇有点抖,“本来还没送到你这片,我先给你拿来了!” “可是这么大的雨!等雨停了再送吧!”方奕斐跟着大声说,虽然她也不清楚雨什么时候会停。 “不了!再不抓紧时间就要被主管扣工资了!” 雷老头牵动僵硬的嘴角笑了笑,哆嗦着从雨衣里掏出三根白蜡烛塞进方奕斐手里,他的手冷得好像没有血液流过,短暂的触碰激起方奕斐一身鸡皮疙瘩。 好冰…… 方奕斐怔怔地看着手里带着水珠的蜡烛。 雷老头很俏皮的冲她眨眼:“别告诉别人哈,其他人都是两根的。” “等会!这个你拿着!” 见他冷得直打颤,方奕斐立刻拿过沙发上的小毯子,“你穿太少了,等会撑不住的!” 这是实话,这天气单衣怎么熬啊! 雷老头连忙拒绝,方奕斐硬往他怀里塞,对讲机里传来主管催促的声音,雷老头直接转身冲进了漫天的雨水之中,抽空给她挥了挥手。 方奕斐心情复杂,她希望雷老头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挺住,她才能想办法帮他一把。 陈丽华和方刚见她情绪低落,手上拿着蜡烛,以为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关切地问了两句。 方奕斐摇摇头,把蜡烛放在饭桌上,沉默着回到房间里。 群里面的信息还在继续,粗略看了一下,无非还是那些话题。 这次停电并没有引起人们足够的重视,之前连续下了那么久的雨都没对电力造成损坏,人们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次就是简单的突发情况。 想了想,方奕斐放弃在群里发消息的念头,主动暴露自己的行踪是最蠢的,最好就别让人知道自己家有人。 她起身走到房间的窗边,这扇窗户正对着隔壁那家正在装修的屋子。 隔壁的屋子一片漆黑,看起来没有一丝丝人气。 是还没搬过来吗? 她好奇地打量几眼,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看来是真的没人住。 她稍稍放下心,周围没人更能确保自家隐蔽性。想着,她把窗帘拉上,安心回到床上躺下。 殊不知,席钧正透过那扇玻璃窗看着她。 单向玻璃对异能拥有者不起作用,方奕斐脸上的小表情清楚的落在他的瞳孔里。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北城迎来了有史以来第一场冻雨。 14 察觉到反常天气 方刚如同往常一样早起,下楼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屋里温度有所下降。 但在厚实保温墙的作用下,稍稍凉爽的温度反倒显得舒适宜人。 方刚没在意,秋天总是这样,一场秋雨过后气温就变了。他换上运动服准备出去晨练。 方奕斐安的防盗门带双保险,里面的人出去同样需要输入密码。 “怎么这么麻烦……净给老人家找事!”他皱眉嘀咕。 滑动显示屏输入六位数字密码,轻微咔哒一声,随着齿轮带动链条运转的沙沙声,沉重的大门缓缓开启一条缝隙。 冰冷的狂风带着水珠噼里啪啦地灌进来,趁着方刚没注意,劈头盖脸正中他的面门,由内到外给吹了个透心凉,还差点把他掀到地上。 屋子里有些重量轻的东西,被打着旋的风带到地上,乒铃乓啷响成一片。 好在门的质量够重,缝隙扩大的速度尚在可控范围。 方刚稳住身子顶着门背,右边膝盖作为支点,左脚发力猛蹬,用尽全身力气才抗衡住风力,艰难推着大门往前关上,直到听见上锁的声音才如释重负地滑倒地上。 天气怎么变得这么快? 透过玻璃窗,方刚这才看见外头树叶上亮晶晶地覆盖着一层冰壳,树枝剧烈晃动的时候扑棱棱砸在地面上四分五裂。 “怎么了?没事吧?” “发生什么了?” 楼上的方奕斐和陈丽华听见动静,穿着睡衣跑下来。 方刚惊魂未定地指着外头,嘴唇有点哆嗦:“外头结冰了!” 和方奕斐淡定的神情不同,陈丽华的反应强烈许多。她小跑着挪到窗前,呼吸变成一团白气粘在玻璃上,窗外边竟然结出了形状清晰的窗花。 陈丽华懵了,她活了几十年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象,花生油凝固已经是她体验过最冷的温度了。她连珠炮似的发问:“怎么回事啊?一晚上过去就入冬了?这不才九月份吗?中秋节还没过呢!” 陈丽华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正好播放着今天的新闻。 “由于极端气流影响,我市上空有强冷空气入境,预计未来两天将会出现霜冻结冰现象,请各位市民减少出门次数。” 以往的新闻力求准确中心,现在带上实打实的劝导,事情的严重性不言而喻。 方奕斐过去小心地扶着方刚坐到沙发上,顺手打开暖气,拍拍空着的沙发示意母亲坐到这来。 出了今天这档子事,方奕斐觉得不能再拖,有必要跟他们说明事情的严重性。 “爸妈,我有话要跟你们说。” 两口子收回放在电视荧幕上的眼神,疑惑地对视一眼,女儿这个严肃认真的样子还真是少见。 方奕斐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才开口:“爸妈,今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你们一定要相信我接下来说的话。” 方刚小心谨慎地问:“是不是要打仗了?我听说东南边有部署的,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陈丽华性子急:“你倒是快说呀!今后的日子怎么就不好过了?” 方奕斐试图用父母能听明白的词语解释:“我一个朋友告诉我,今年开始气温将会极度不稳定,地球即将进入漫长的冰河期,也就是全球变冷。咱们北城的气温将会降低到零下五十摄氏度,再北边些的地方直接就被冰雪覆盖了。” “斐斐……你是不是加入了什么组织?咱们北城虽然叫北城,但咱们属于南边啊!南边再冷也不会到零下五十度那么唬人呢!又不是南极!” 陈丽华想起昨晚刚看的电影,里头的人被邪教洗脑,说的话都有些不正常,最明显的特质就是说一些不可能实现的场景。 “我知道这对于你们来说可能有些难以接受,但你也看到了,今天这气温实在诡异。”方奕斐指着墙上显示零下十度的电子温度计,“一晚上降低20度,这种速度想也知道是因为地球出了什么问题吧?” 陈丽华和方刚沉默了。 一方面他们认为女儿在胡说八道,一方面事实就摆在眼前——一夜速冻,确实无可争议。 “那……生活怎么办?我是说,咱们不能保证其他条件的话,首先得保证吃饱肚子,这种天气就算是大棚种菜也供不上那么多人呢!”方刚少见的以实际出发。 “这个不用担心,我的朋友既然提前通知我有这样的情况出现,当然也会提醒我囤好所需要的物资。”方奕斐看着两人,“地下室里的粮食储备够我们吃起码六个月。” 为了不吓到老人家,还是把待在房间里的时间说得少一点。 “六个月……这次的寒潮这么厉害吗?”陈丽华喃喃重复一遍。 “比大家认知里的极端天气都要严重。”方奕斐低声说,“08年的寒潮席卷半个华国,造成巨大的经济损失,直到来年开春才慢慢缓过劲。但是这次不同,零下几十度的日子可能会持续很久,全球性的灾难不是轻飘飘一句坚持就能轻易度过,到时候国际形势说不定都要发生天翻地覆的转变,所以我希望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面对这样重磅的消息,陈丽华和方刚有点难以消化,不过还是点点头。现在全家人都住在一起,起码有个照应,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他们还能挑剔什么呢? 方刚提出疑问:“我们需不需要趁现在交通没有完全瘫痪换个地方住?比如现在飞到最南边享受阳光海浪?” “老头子你忘了?”陈丽华顿了一下,“通往机场的高架桥已经断了……” 劫后余生的记忆涌上来,三人的表情有些不好看。 见气氛凝重,方奕斐把话题换了一个方向:“房子做了全屋保暖和太阳能发电,地下室配了发电机,不用担心能源使用问题,起码我们顿顿吃上热饭热菜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那……要不要把亲家他们也接过来?”方刚斟酌着开口,“毕竟我们现在是一家人。” 方刚是这样想的,虽然多一张嘴就多一份消耗,但席钧家财力雄厚,手眼通天,补充起来也方便,再说了,他们家不也就俩人——亲家母和席钧。 方奕斐瞬间沉默了。 15 天上掉下个席哥哥 坦白,或者不坦白,这是一个问题。 二老目光探照灯一样集中在她脸上,威压之下方奕斐起身,往后退开几步,深呼吸几下,终于下定决心丢下重磅炸弹。 “我和席钧离婚了。” 略带颤抖的尾音回荡在空气里,两位老人耳膜被敲打的瞬间,还以为是提前老年痴呆引起的幻觉。 离婚?谁和谁离婚? 陈丽华的表情从疑惑变为震惊,最后渐渐有火山爆发的趋势。 方奕斐的脑袋里浮现着母亲化身为龙的咆哮,她仿佛已经看见了巨龙喷出的红色火焰。 “妈!你冷静!”方奕斐咽了咽口水,连着又往后退几步。 “老婆,你别冲动!”方刚也察觉到自己夫人正在沸腾的边缘,下一秒就得听见烧水壶似的尖叫。 “你知道怕了?方奕斐你胆子不小嘛?”陈丽华脸上诡异地浮现出一个笑容,挑眉看着惊恐的方奕斐,“我当初怎么对你说的?好男人要牢牢把握在手上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没了席钧这条大腿,咱们平头老百姓在这样的日子怎么熬?” “妈!离婚很正常好不好?”方奕斐试图为自己辩解。 “正常?”陈丽华直视方奕斐的双眼,“那你跟我说说,你们正常离婚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国家提高结婚率?还是为国家创造gdp?我看你们这些小孩一天天的拿感情当儿戏,就是欠收拾!” “妈!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事,我现在好好的不比什么都好吗?少了席钧这号人物难道我们就不能活了么?” 方奕斐也生气了。 自从结婚,陈丽华的胳膊肘就再也没有拐回来过,一口一个亲亲女婿,现在连自己是不是受了委屈也不问,先入为主的觉得是自己过于任性导致的婚姻失败。 “你别跟我在这里大小声!我现在就给小席打电话,他说离婚我才信。”陈丽华掏出手机拨号。 “别!” 还不够丢人的么?方奕斐好不容易在席钧面前找回的场子,让一切体面结束不好吗! “轰隆——” 平地一声巨响,连地面都在震动,窗户微微颤抖着,最后传来持续不断噼里啪啦的碎裂声。 “是不是地震了?”方奕斐先反应过来,“爸,妈,有没有受伤?” 陈丽华摸摸自己的胸口,惊慌地摇摇头。 “看样子好像是隔壁传来的动静。”方刚起身走向厨房。 方奕斐疑惑,这屋昨天不是没人住么? 四周渐渐归于平静,滴滴答答的雨点仍旧单调地拍打窗沿。 从厨房窗户看出去,隔壁家靠近这边的房顶竟然塌了大半,地上躺着一架金属扶梯,看样子是有人被埋在下头了。 “有人!快去救人!”方刚看见废墟里伸出一只胳膊,急忙转身披上羽绒服冲了出去。 听见这话,方奕斐也跟着跑了出去,她身上穿着加棉睡衣,扛一会没问题。 一老一少撑着伞快步跑到隔壁,万幸院子门没锁。看着屋顶坍塌的走向,方刚初步判断是房梁质量不过关。 方奕斐心里闪过一丝怪异:这家人装修的时候她还在边上围观,用的材料比她买的好多了,怎么会质量不过关? 小区里的别墅都是斜顶带瓦的样式,模仿丹麦童话小屋建造,因因此地上散落一地瓦片,踩着嘎吱作响。 方刚弯腰在废墟之前看来看去,尝试找出最佳落脚点救人,发现那只胳膊动了动,马上招呼方奕斐过来搭把手。 “丫头,我搬开这个的时候你就把人拖出来,我瞧过了,这人刚好躺在三角区内,空间足够咱们使劲的。”方刚说。 “这能行吗?咱们要不还是报警叫救护车吧?别给人家拖死了。”方奕斐忧心忡忡。 重伤不能轻易移动,这样的常识她还是知道的,而且她真的不想接触末日的雨水,等会变异了她是咬人还是不咬啊? “这东西说不定什么时候再塌下来,等救护车来就得给下边的人盖白布了。”方刚握着一块碎石开始使劲,“赶紧的!别犹豫了!” 言出法随,废墟竟然真有下滑趋势。 方奕斐急忙过去踢开挡路的细碎瓦片,防止拖动时候给对方造成更大的伤害。 “一二三!”方刚喊着号子发力,满脸涨得通红,脑门上的青筋都爆出来。 方奕斐拽着那人的裤腿往外拉,指尖白得几乎透明。拖一会她就得停下扫开纷纷落下的障碍物,身上的棉服很快被雨水浸湿,冷得像铁块。 “好了没有啊!”方刚力竭,手臂开始发抖,眼看着就要撑不住。 方奕斐被雨水迷住眼睛,清扫障碍物的进程放缓。她大声道:“等一下!好像被卡住了!” “快点啊!我……要撑不住了!”方刚喘着粗气,粗粝的石块边缘磨得皮肤剧痛。 方奕斐飞快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伏下身子钻进去解开对方勾在钉子上的衣服,立马撤出来拉着对方的脚往后仰,自己也一并滚到地上。 她吃力道:“出来了!” 方刚使出最后的力气猛地向上一抬,给自己争取了宝贵的逃脱时间。 “轰隆——” 废墟再次坍塌,屋子这半边是彻底报废了。 “呼!好险!”方奕斐胸口起伏,终于松了一口气。 “干得真不错!”方刚对她竖起大拇指,眼里满是自豪。 陈丽华换好衣服过来,看见院子里三个人都躺着,吓了一大跳,忙喊:“你们都没事吧?” 父女俩爬起来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陈丽华撑着伞从门口走进来,径直走到两人边上,对着地板方向点点下巴:“没事就好。赶紧打120呀!地上还有一个躺着呢!” 陈丽华视线回收,扫过地上人的脸时发出惊呼:“哎哟!这不是席钧吗!” 席钧穿着家居服躺在地上,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胸腔起伏微弱,感觉下一秒就要断气。 方刚和方奕斐都紧张起来,尤其是方奕斐,眼前的场景如此熟悉,仿佛和上次捡到他的画面重合。 陈丽华和方刚手忙脚乱地动手把席钧搬回家里,陈丽华看见方奕斐还站在原地,立刻催促她:“你回来搭把手啊!怎么说他都算你相好的吧?” 方奕斐磨蹭着脚步走回去,觉得怪异极了。 看着他靠在方刚身上软绵绵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席钧从房顶上摔下来肯定没事,甚至可以说是故意为之。 这人醒来以后好像专门使用苦肉计,她不接受就冲着她的爸妈,总有人心软。 “无语。”方奕斐小声埋怨,带着一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甜。 16 疑点重重 席钧被陈丽华和方刚一左一右架起来,没几步回到家里,人被小心放在客厅中央的地毯上,软得像一滩烂泥。 陈丽华去找干净的毛巾,方刚上楼拿干净的衣服,留下方奕斐和席钧独处,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下雨的午后。 站在过道里,方奕斐盯着眼前人不动,思考现在让他苏醒过来为两人关系正名的几率有多大。 “还傻站着干什么?救人啊!”陈丽华看着她毫无动作气不打一处来。 陈丽华觉得自家女儿有时候真的有点傻乎乎的,不论面前躺着的是谁,先救下来良心才过得去啊! 冰凉的指尖轻轻跳动,喉间发出微弱的呻吟,像是灵魂在挣扎着求救。 方奕斐指着席钧,眼里满是不可思议:“他醒过来了!” 席钧睁开眼睛,黑色的眼珠上笼罩一层雾气,微微转动后,在看到方奕斐的瞬间清晰消散。 你丫是洲际导弹么?怎么每次都能精准锁定我的位置?方奕斐下意识后退一步。 “你醒了?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陈丽华柔声询问席钧,转头把毛巾丢在方奕斐身上,很有气势地指使,“赶紧给他擦擦脸。” “我不……” “嗯?” 迫于母亲大人的威压,方奕斐不情不愿地开始给地上的人擦水,动作之粗鲁,态度之敷衍,再次惹怒了陈丽华同志。 “我数到3,1!2!”陈丽华祭出杀招。 家长的倒计时加上陡然上扬的语调,绝对是制服华国小孩无人可比的终极大招。 方奕斐皮紧了紧,手上动作利索轻柔许多。 “妈……我没事。”席钧气若游丝,“我自己来,别累着斐斐。” 方奕斐心想你现在当好人是嫌我死得不够快吗? 在方奕斐甩手不干之前,方刚拿着一套崭新的纯棉法兰绒格子睡衣下来,放在茶几边上,关切问:“小席,需要叫救护车吗?我看你伤得挺重的,咱们早治疗早康复啊。” 席钧小幅度摇头:“不用,都是皮外伤,看着吓唬人,休息一会就好,没事的。” 陈丽华担忧道:“咱们还是叫个救护车吧,人家不都说内伤一时半会看不出来吗?” “不用,”席钧顿了一下,“这个地区救护车暂时来不了,路口那边因为道路结冰发生连环车祸,附近的医疗资源怕是不够用的。” 见二老还是担心的样子,席钧说:“等会让斐斐打电话给我的私人医生就好。” 突然被点名的方奕斐鹌鹑一样愣在原地,皱着一边眉毛看着面前几个人。 “听见了吗?赶紧带小席回房间去打电话。”陈丽华转身走进厨房,顺手系上围裙。 “对了,记得给他换衣服。”方刚见席钧还能说话,脸色逐渐恢复,也甩手了。 “我啊?”方奕斐疑惑地用食指指着自己。 “不是你还能有谁?家里有电梯,费不了你什么劲!”陈丽华不容拒绝的声音传过来,“你总不能让我看女婿的裸体吧?” 好家伙!别说得这么直接啊! 方奕斐脸瞬间红到脖子以下,整个人呈现一种尴尬的红温状态。 方刚帮忙扶起席钧,把两人塞进电梯间后,笑眯眯地关闭了电梯门。 小两口闹别扭就该多些独处的机会,离婚怎么了?这不是还能再婚么?方刚想。 父母的视线被隔绝,方奕斐利索地把席钧推到墙上,冷淡道:“别装了啊,这里没人。” 席钧被推得踉跄,仿佛真虚弱站不稳,吓得方奕斐伸出两只手在他腰间挡了一下。 “嘶——”席钧撑着墙站稳,倒吸一口气,听起来很痛。 “你……真受伤了啊?”方奕斐讪讪收回手,脸上带了点歉疚。 也怪不得她,这人三番两次使用苦肉计,谁知道是真是假? 但刚才那一推确实是她的问题。带着歉意,她走过去拉起他的胳膊架到自己的脖子上,男人顺势贴上来,恰到好处地没有压到她。 方奕斐警告道:“告诉你啊,你既然醒过来了,那么等会你自己搞定,我可不碰你。” 席钧当然没有受伤,那可是他用拳头一下一下断房梁,趁着屋顶差不多塌下来找了个缝隙钻进去等待救援。 但他还是装作很虚弱的样子,微微笑了一下:“好……好的,我知道了。” 说着还咳嗽两声,仿佛真的被重物砸中五脏六腑。 他又不是演员,方奕斐立马看穿他略显浮夸的演技。她相不相信无所谓,只要父母相信,那她就算是化身咆哮帝也不能赶走对方。 拿他没办法,自己孤立无援,真跟三个人硬刚吃亏的只有自己。不能强攻只能智取。方奕斐绕着弯套对方的话:“你为什么会在我隔壁?而且你怎么想起这大雨的天气去爬屋顶?” “屋顶漏水,我去修,没注意踩空掉下来。”席钧委屈地看着她,“我想离你近一点。” 呃……过于直白了兄弟。方奕斐被直球打得无语凝噎,随手将毛巾塞进他的手里,自己退出去:“赶紧把衣服换掉。” 方奕斐真要被他搞疯了。 当初自己做了那么多努力都没能让他分过来多一丝喜爱,现在好不容易有底气断舍离,他又像不能消散的阴魂,时不时在她面前刷存在感。 “耍我就那么好玩吗?”方奕斐握着门把手喃喃自语,“少了一个舔狗浑身难受吗?在这个节骨眼想着挽回我总感觉不对味呢?” 她方奕斐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对自己平凡的人生定位相当清晰——丢在人堆绝对找不到的普通人类。 所以是什么让一个闪闪发光的霸道总裁三番五次缠着自己呢?钱吗?谁能比他有钱?色吗? 方奕斐看着自己的平板身材默了。 那到底是什么呢? 一个念头飞速闪过,她想起当初系统的提示,想起电梯里他言之凿凿的末日提醒…… 好像有几条她看不见的线在空中交汇,纠结缠绕之后生出一个清晰明朗的箭头。 他难道是冲着自己的能力来的?好像有几条她看不见的线在空中交汇,纠结缠绕之后生出一个清晰明朗的箭头。 他难道是冲着自己的能力来的? 17 流鼻血 方奕斐努力回忆席钧之前的表现,确实咂摸出一些不对味的地方。 比如说否认离婚事实,比如说提前预知高架桥上的危险,再比如十分恰好住到自己隔壁演这一出苦肉计…… 求自己原谅,一旦自己心软,对方就能顺理成章使用提前购置的资源,到时候她又会变成那个看他眼色生活的苦逼妇女,或者说抢走自己的资源后一脚把自己踹开,和白月光双宿双飞…… 方奕斐越想越觉得席钧图谋不轨,决定下楼和父母提前打个招呼。 防君子不防小人,席钧就是那个小人! 方奕斐走下楼,心里组织了几遍语言才开口:“爸妈,等会我联系人把他送走,他看不出外伤,但是感觉很虚弱,我担心他有内伤。” 她把后半句吞在肚子里:说不定会死,只要别死在我家就行。 心疼同一个男人的事情绝不能发生第二次。 方刚和陈丽华沉默了一会,方刚说:“那你也跟着一起去。” “我不去,让人来接他自然会有专业人士照顾他,我去不是添乱吗?” 陈丽华从厨房里伸出头,“你不了解情况吗?你救的人,当然要和医护人员说清楚,不然人家怎么对症下药?” “他自己也能说清楚,我看他精神头挺好的。” 方奕斐奇怪地看了父母一眼:“天地良心,我作为路人能搭把手救下他是我心底善良,是你们教育有方,不能给陌生人开门,这不是你们从小教育我的吗?” “这能一样吗?”陈丽华拿着菜刀出来,“别给我唧唧歪歪,你娘我还教导你不能见死不救呢!” 闪着银光的菜刀在空气里划拉两下,方奕斐觉得后脖颈一凉,默默收起反驳的话。谁会和手拿重要武器的人正面刚呢? “咚!” 楼上传来一声闷响,足够引起众人注意。 方刚和方奕斐对视一眼,方奕斐心虚地把头扭开。 “你没把人照顾好?”方刚问。 “他说他能自理……”方奕斐越说底气越是不足,立马站起来,“我再上去看看就是了,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话说得好好的,突然有演变成批斗大会的趋势,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上了楼,方奕斐不耐烦地敲门:“你怎么了?” 回答她的是里面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你到底咋了?是死是活回个话!” 方奕斐耐心告罄,扭着门把手直接走了进去。 卧室里没看见人,厕所里有哗啦啦的水声。 不会自己洗澡洗死了吧?方奕斐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 她快步走进,把厕所门敲得震天响:“席钧!你在里面吗?要是还活着就吱个声!” 方奕斐想着,要是倒数十个数还没人应答她就冲进去。 数到五的时候,里面终于传来一声细微的应答:“吱……” 哦,人还活着。方奕斐悬着的心放下来,大声道:“没事就赶紧出来。” “我没办法出来。”席钧的声音闷闷的。 “什么叫没办法出来?厕所把你吃了?”方奕斐问。 席钧为难地擦了一把淌到下巴的鼻血,伸手撑住大理石做的洗手台,看着镜子里瞳孔变成红色的自己:“过一会吧……过一会我就出来。” “你真没事?” 方奕斐被他一时一变的态度弄得有些糊涂,以她对他的了解他向来报喜不报忧,就算真发生了什么事,只要他不想说就一定不会让别人知道。 方奕斐敏锐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源头来自眼前紧闭的门。 肯定不对劲! 方奕斐扭动门把手,大喊:“没事你开门让我看看,!” 席钧狠狠闭了闭眼,瞳孔很快恢复原样。他胡乱用清水洗净脸上残余的血痕,拧开水龙头冲掉洗手台上的污渍,又用纸巾擦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的地方,这才开了门。 “你在里面干什么?”方奕斐伸着脑袋往里看,耸动鼻子闻空气里的味道,“你是不是受伤了?我怎么闻到一股很重的血腥味?” 察觉到方奕斐关切的目光,席钧抿着嘴虚弱一笑,“没有,你闻错了。” 越是这样,方奕斐反而越忧心,他虽然换了衣服,但是脸比之前更白几分,水珠顺着下巴滑落,看着颇有些楚楚可怜的感觉。 方奕斐怕席钧出事,他一出事她就要对付席母,还有那些胡乱难缠的理事会,。 想着方奕斐不管席钧的阻止,冲上去就抓着他的手往楼下走,“你真得去医院看看。” “斐斐,你就那么想赶我走吗?”席钧任由她拖着,忽然轻声问道。 方奕斐白了他一眼,又去看路,比起跟他斗嘴,现在最重要是看看他到底怎么了。 她隐隐感觉到席钧不对劲,就比如现在,要死不活的可怜样子,说她没心软是不可能的。 “咱们先说眼前的事,过后再吵架成吗?” 席钧余光一直注视着方奕斐,见她关心自己,身体上的疼痛倒是缓解了不少。 他也想知道自己出了什么问题,换了身衣服忽然就头晕起来,眼睛颜色变得骇人,唯一的好处就是视力又强了许多,能长时间锁定在某个特定人物的身上,比如方奕斐。 肩膀突然沉了下去,方奕斐嗅到了席钧身上淡淡的血腥气,脾气顿时上来。 这个人总是一意孤行,把别人的感受视作空气。 她以为她脱离和他朝夕相处的日子就能平静看待他的毛病,现在看来还是留下了心理阴影,否则也不会心突突跳,像是准备冲出来给他两拳。 幸好自己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了!方奕斐想。 席钧离得近,撒娇似的凑过来,清浅的呼吸洒在她的脸上,像是在吸取赖以为生的止痛药。 社交距离被入侵,方奕斐受不了的抬手推他,“站好了,!没事就自己走啊!” 扭头间视线相撞,她看着席钧专注的眼睛,推搡对方的的手不自在地顿了顿,目光下滑到他鼻尖下方的一抹鲜红,心头一抖马上尖叫:“你怎么流鼻血了?” 18 不速之客 “斐斐!物业说……” 陈丽华跑上来喊方奕斐,从她的角度只看到两个人紧紧搂在一起,立刻笑出褶子转身,“那什么……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 还说离婚呢,感情这么好像是离婚的样子吗?陈丽华更加确定方奕斐就是在闹小脾气。 “妈,怎么了?” 方奕斐不自在地快速弹开。 “物业说小区的电子门被冰封住了一时半会打不开,外面的物资进不来,现在让小区住户们互帮互助,尤其点名了别墅区的居民。” 陈丽华越看两人越登对,说起话尾调都上扬着。 “为什么专门让别墅区的支援?谁打电话过来的?” 方奕斐皱眉,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 陈丽华边耐心解释边看着方奕斐的脸色:“一个小年轻,我不认识是谁。他们问我们有没有吃的,有的话分点出去,等物资送进来再还给我们。” 方奕斐看了眼边上站着的席钧,犹豫着在要不要透露自己的家底和透露多少家底之间找一个合适的度。 席钧头还晕,径直走向床铺躺下,方奕斐趁此机会把陈丽华拉走。 下楼时,方奕斐对陈丽华说:“妈,我觉得不要给。” 陈丽华一下就着急了,这孩子怎么不跟她似的热心肠呢?她不满道:“不就是些口粮,难道你还怕别人缺了你的不成?” “你给出去,别人知道我们有这东西之后会不会想着继续让我们支援?说物资送过来之后补给我们,但是啥时候能送过来谁也不知道。”. 方奕斐在末日这件事上格外敏感,上一个阶段天天,啃白面包的日子她可不想再继续了,因此地下室最外头的储物室里只有类似方便面之类的应急食品,连桶装水她都没敢多放出来。 “你就是小气!把地下室钥匙给我,我就给别人拿一箱方便面总可以了吧?都是街坊邻居,别这么小气成不成?” 陈丽华只觉自己当母亲的权威受到挑战,在女婿面前丢了面子以后还怎么树立威严? “不给。”方奕斐和她拉开距离,掸掸自己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一个调料包都不给。” 说不过方奕斐,陈丽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给不给是你的事,我只是来通知你,你爸把厨房里的方便面都找出来了,等会一并交给物业的人。” 那你来找我干什么?方奕斐无语地想。 转念一想,厨房里放着的方便食品不多,给出去也好,让他们瞧瞧人心是如何叵测。 方奕斐抿了抿嘴,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走开,实际是到地下室把大部分东西收到暗房去了。 她想过的,即使有地下室也不能完全打消别人对于他们的觊觎,她能想到地下室难道别人就想不到吗?因此她做了两间地下室,一间是常规的储藏室,另一间则是隐匿在墙体后的隐藏室。 常规储藏室的墙壁她做了防水板材,板材最大的好处就是有一条条明显拼接缝隙,做个隐藏门再合适不过了。 放好东西,方奕斐从地下室上来,立马看见了穿着物业工作服的几个小年轻,无一例外是带着口罩,露出一双双闪着精光的眼睛。 “您好,我们是物业上门统计各家物资储备情况的,您方便让我们查看地下室吗?” 为首的一个年轻人眼睛弯弯,看着是在笑,实则笑意不达眼底。 陈丽华和方刚有些错愕,他们只想捐些物资,可没说要把自己的实际储藏全部奉献出来。 “不用了吧?说好互帮互助的,怎么开始摸底调查了?”陈丽华有些不满,指着地上的方便面,“这些带走还不成吗?” 方刚也加入拒绝的队伍,“几位小伙子,我们家能吃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为首的那个年轻人口气不容拒绝:“这是上面的命令,现在特殊时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顺利接到物资,保证小区内的和谐稳定是我们每个人的责任。” 话音还没落下,一直站在他身后的那几个人就开始动作,直插厨房和地下室的方向。 “喂!喂!你们怎么这样?” 方刚和陈丽华想拦,动作慢人家许多拍,人还没到,人家就往下一处去了。 方奕斐打开所有灯,双手抱胸靠在墙边,“查呗,我们全力配合物业工作。” 陈丽华慌了神,走过来拽着她的胳膊,低声快速地催促:“你还让他们找!快把他们拦下来!” 方奕斐才不怕,她倒是想看看这几个人想干什么。 钻进地下室和厨房的年轻人果然没有空手离开,每个人手里都带着一些战利品,有人手上是一袋大米,有人手里是一桶花生油,有人连冰箱里的鸡蛋都端了出来…… “感谢业主的支持,今天找出来的物资我们会统一上交物业分配,您到时候按照群里发的操作进进入小程序登录申请领取即可。” “自己家的东西也要申请?这是什么道理?”陈丽华彻底反应过来,对方根本就是打着互帮互助的幌子来搜刮物资的! 方刚抱起一桶花生油就不放下,指着想过来抢夺的年轻人说:“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报警了!” 依旧是那个为首的年轻人站出来发言,语气生冷许多,“您现在可以收起这桶花生油,但是接下来的一周内您可就领不到物资了。外头的车进不来,门也打不开,您想点外卖或者叫跑腿都是行不通的。” 听见这话,方奕斐陷入沉思,按照他的说法,难道也有其他人知道接下里的日子不好过? “你……你们!”方刚手里的花生油被硬生生夺走。 “请您按照程序申领物资。” 穿着物业服的年轻人带着方奕斐故意留下的所有物资离开,连盐巴都没放过。 方刚扶着几乎快晕厥的陈丽华欲哭无泪:“他们把吃的拿走了我们可怎么办啊?” “叮咚——” 方奕斐低头拿出手机,上面是真正物业发来的消息:“各位业主,近期有人冒出物业行骗,请各位提高警惕,切勿轻信任何人。” 19 雨停了 闹过物业这一出,陈丽华没处施展的好心彻底收了回来。 方奕斐打电话跟真正的物业说明了情况,提供了相关的监控材料,物业说马上移交公安部门处理,让他们提高警惕,但是吃的东西肯定是要不回来了。 物业现在资源同样紧张,只好叫他们克服一下。 方奕斐送他们出去的时候看见雨已经停了,肉眼可见的地方都迅速结起一层冰。 寒潮来临的时候,停雨反而不是好征兆。 要知道水的结冰点是0度,一旦水都无法凝结成水珠的话,证明更低的温度马上要来了。 像他们这些楼层不高的还好,高层的水管在低温条件下很快撑不住断裂,水柱自十层开始喷出凝固成一道冰瀑布,这下,渐渐连生活用水都供应不上了。 没电还能熬,没水可是真难受。 尤其是厕所没法冲,很快就臭气熏天。 高层的住户有些聪明的早早到楼顶的预备水箱接了水,勉强应对当下的危机,有些发挥强盗行为,直接到低楼层住户家“借用”,借用不成直接在别人门口解决。 短短一天,小区住宅楼里的气氛就变了。 上午还能嬉笑抖机灵的业主群,现在里头刷刷的全是不堪入目的污言秽语,充斥着各式各样的辱骂和抱怨。 有些人瞄准了别墅区的住户开炮,说别墅区肯定有水供应,楼层低水压绝对足足的。 但有人晒出别墅区的水管早冻上了,一点水也流不出来,勉强熄灭了一次场没来得及爆发的战争。 方奕斐尝试联系了席钧的私人医生,对方的电话一直没能打通,她试着联系之前的装修公司来修理席钧家的屋顶,同样也没人接听,连接途中甚至会有几秒信号中断的杂音。 通讯也受到影响,看来这场灾难的范围已经开始扩大了。 陈丽华看着方奕斐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以为她在生自己的气,小心翼翼地走过来,说:“斐斐,妈不是故意的……” “没事,算长了点教训。” 方奕斐熄灭手机屏幕,带着陈丽华走到地下室里,从隐藏门后边掏出一些蔬菜和肉,“我想吃水煮肉片了,妈你给我做一个吧?” 陈丽华看着品质良好的菜眼睛亮了,连忙答应。 方奕斐:“妈,现在我可以不瞒着你家里有菜,但是你也看到了,特殊时期别人千万不能相信。” 陈丽华点点头:“知道了,妈再也不说了,这就给你做饭去。” 方奕斐让方刚赶紧下载些喜欢看的电视剧、电影、戏曲,等信号彻底中断,那就真没有可以消遣的东西了。 方奕斐坐在沙发上,从窗户可以看见席钧一片狼藉的院子。 她敏锐地发现,除去掉在地上的屋顶,房子的其他部分设计得十分低调坚固,仔细看了屋顶碎片,发现都是些石膏和拼接板,重量轻,密度小,正常人很容易就能折断。 果然,他为了接近自己用上了苦肉计。 方奕斐撑伞走出去,站在席钧家门口,发现他装的也是加固加厚的不锈钢安全门,全屋同样包了保温板,甚至连玻璃都和自己一样用了不透光材质。 这么说来,席钧家肯定也会有物资储备。方奕斐想。 既然他借宿在自己这,到时候让他还些物资回来,末日来临,亲兄弟也不能白吃白住。 方奕斐脱下冰爪,路面上的冰层大约有三公分厚,寻常的鞋子踩上去一定会摔个四脚朝天。 她回家后开始查看群消息,看见有人在群里刷屏求助。 说是家里玻璃被刮碎了,有没有好心人能收留他们一家,家里还有小孩,可以提供一天500元的租金,还发了几条长语音,点开就是刺耳的孩童哭泣,听得人心烦。 刷了大概半个小时,群里终于有个人说可以收留。 是3栋504的住户。 方奕斐认得这家,是一个独居的年轻妹子,家境不好,之前社区搞便宜菜团购的时候她总是买很多,现在答应大概也是想着趁机赚点钱过日子。 得到答复,群里那家求助的人动作很快,马上带着孩子挪到了3栋504,还在群里发了那妹子家里布局和妹子懵圈的正脸照,说感谢遇到了好心人。 方奕斐觉得不妙,有谁会在得到帮助的第一时间就曝光自己的恩人?她想提醒3栋504,但发现没她的微信,对方设置了添加限制。 3栋离别墅区最近,从二楼阳台可以隐约看见504屋子里有来来往往的人,结合群里实时发布的消息,应该是求助者正在拉着3504合影。 方奕斐看不清屋子里的情况,只能继续留言添加3504。 求助者没有备注自己是几栋几楼的住户,不排除是像上次那几个年轻人一样趁火打劫的,但是群里热情高涨,都在夸赞3504人美心善,有部分人发出的疑问很快淹没其中。 深吸一口气,心里莫名不安,独身居住的生活她也经历过,3504不知道是涉世未深还是太需要钱,这样的日子和这样的选择显然不够明智。 “叮!您的作物进入成熟期。请注意采收时间。” 方奕斐闪身进入空间,发现黄铜子弹树长到了半人高,上面金灿灿的都是黄铜子弹,伸手一碰叮当作响,像是好听的风铃。 随手揪下一颗,金黄饱满的果实看着甚是喜人,果然丰收会激发所有华国人内心深处的喜悦。 一颗颗揪下子弹,正正好好30枚,足够使用一阵子的。 方奕斐高兴,忍不住又埋下了一颗新种子。 “土地升级中,请稍后尝试……” 埋进地里的子弹自动弹出来,完全没有当时融进去的丝滑感。 方奕斐起身走到告示牌边,点开最新一条播报: “恭喜宿主种植技能升为2级,空间自动升级改造。此次升级将会扩大土地的基础容量,由1*1变成1*2,宿主可同时种植2种作物。 【奖励】上次种植的作物再次种植则缩短30%成熟时间。” 有什么比技能升级更让人安心的吗? 方奕斐心满意足地离开空间。 外头的风越来越猛,北城阴沉沉的天空里飘下了雪花…… 20 物资来了 两天以后,地面上的冰厚达5公分。 期间群里有好多个人发了翻墙离开小区的教程。 小区西北角的围墙比较矮,翻出去不成问题,但外面的世界是一个未知数。 翻出去还能不能平安回来,谁也不知道。 信号时有时无,方斐斐想随时查看群消息都办不到。 席钧奇怪地还在昏迷,这次比上次沉睡的时间久得多,身上没有发热也就不用太上心。 3504果然出事了。 那天方斐斐站在二楼阳台,看见3栋墙上挂着个东西,在风中飘来荡去的,像是一个残破的布娃娃。 找出望远镜,竟然是具尸体! 翻找聊天记录,方斐斐看见那家救助的人在群里嗷嗷哭泣,说原住户妹子想不开,就在他们眼前上吊自杀了,说完还抱怨几句说给自家小孩留下了心理阴影,完全把自己当成了房子的所有者。 3504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唯一的支撑点只有脖子上一条摇摇欲坠的的绳子,怎么可能是自杀呢? 现在住在3504的人铁定不是什么好人。 方斐斐握着手机,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群众里混进几个别有用心的,现在只是末日起步阶段就已经开始用上这么可怕的手段,后期指不定能闹出什么事来。 “怎么了?” 方刚看见女儿表情不对,出声询问。 住了几日,他觉察出了几分不对劲,现在的情况完全不像是普通的自然灾害,尤其是女儿的态度总带着点欲言又止。 方刚只是随口一问,他天生乐观,同时也相信女儿,那点不对劲没在他心里停留太久。 “爸,最近连院子里都不要去了,待在家里假装没人就好。”方斐斐认真道。 方刚:“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方斐斐犹豫一下,男人对于死人这种事的接受程度比较高,把刚才看到3504尸体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方刚一听,瞬间严肃,“你说的是真的吗?” 方斐斐点点头,把望远镜递过去,“就在那边。” 走到阳台,方刚拿着望远镜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看,脸色难看了不少,“这事暂时别跟你妈说,我们先看看形势。” 父女两很快达成一致,先瞒着陈丽华,然后隐藏自己的居住痕迹。 现在物业不作为,修个门修了三四天,报警电话也一直在忙线中。 没有秩序的世界有多可怕没人知道,但一定是远远超出平常人想象的。 家里的垃圾也不能再放在门口等着物业收,只能每天趁着夜色丢到垃圾站去。 又一次日落时分,久不见动静的物业发来消息,说能到物业中心领取物资。 方斐斐和方刚思索一下,决定还是去拿一次物资。 毕竟上次他们被入室欺骗的事情通报了物业,物业知道他们家没东西吃,现在不去拿岂不是引起别人怀疑? 半个小时后,物业中心就被人挤得水泄不通。 物资是空运进来的,直升机在空地上放盘旋十几分钟后离去,留下物资和政府派来的工作人员。 物资堆在物业中心的角落,许多住户无视排队规则,一窝蜂冲上去哄抢食物,还有些人趁乱当场扭开矿泉水往自己嘴里灌。 方斐斐站在人群的最外头,打算看一下就走。 在一些住户面前露了面就能算作是在场证明了。 人群拥挤,方斐斐被推得东倒西歪。 忽然一只细若无骨的手扶住她的肩膀,浓郁的玫瑰花香钻入她的鼻腔。 扭头一看,是席钧的白月光应舒玉,穿着志愿者的马甲,见到方斐斐时明显眼睛一亮,“好久不见啊!” 确实好久不见,但没什么可寒暄的。 方斐斐稳住自己的身子,低声道谢,立马远离。 “你现在是住在这里吗?真巧,我听说席钧也买了这里的房子。”应舒玉跟着挤过来,很热情似的,“你是需要领物资吗?我可以直接帮你拿,不需要排队的。” 方斐斐和她隔开一臂远,“我排队就行。” 应舒玉脸上的笑容跟贴上去似的,这么下她的面子也丝毫不动,不愧是优秀的公关。她紧跟着方斐斐,“你和阿钧最近还有联系吗?我有很多事情要找他处理……哎!我忘了,你们离婚了。” 她嘴角微微上翘,有些得意似的,“对不起啊,我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方斐斐就知道这个女人没安好心,双手抱胸瞪过去,“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和他离婚了,直接受益人不就是你吗?你天天跟在他屁股后头,怎么现在要来问我他的行踪?” 应舒玉眨巴眨巴眼,马上有晶莹的水光涌现,“你别这么凶嘛,阿钧喜欢谁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委屈巴巴的样子,好像方斐斐才是那个插足的人。 “是是是,他最喜欢你,所以你应该去找他,而不是来这里盘问我。”方斐斐直接撞开她的肩膀走过去,“让一让,别挡道。” 应舒玉穿着高跟鞋,被装的踉跄一下,脸上的笑容彻底挂不住了。 她有些气急道:“你干嘛撞我!” “我撞你了吗?”方斐斐无辜看回去,“这里人这么多,大家都走来走去的,不小心碰上也是情有可原吧?” “我看你就是故意跟着阿钧!他在哪你就在哪!你果然是贼心不死!”应舒玉本来是要看方斐斐的笑话,现在反被将了一军,顿时大声嚷嚷起来,“不要脸的小三!要不是你席家太太的位置早就是我的了!” 这一嗓子短暂制住了屋子里的所有人,视线集中在应舒玉身上,又顺着她的视线落在了方斐斐身上。 呵呵,绿茶变汽油是吧? 方斐斐随手抄起地上散落的一瓶矿泉水就朝着她丢过去,“别小三小三叫个不停,他为什么选我不选你这件事你应该去问他!别在这里转移矛盾所在!再说了,我跟他离婚在先,要说小三应该是你吧?” 离婚协议是应舒玉趁着席钧喝醉了骗他签字的,因此离婚证发出去的第二天她就被席钧炒了鱿鱼。 要不是她家和席家是世交,她恐怕连完整站在这里的机会都没有。 21 大闹物业中心 应舒玉咬着嘴唇,眨巴几下眼睛,泪珠就滚落了腮边,“不是的,不是的,是我和席钧先认识的!” 这个世界目前还是个看脸的世界,普罗大众对于美人自带一种天然的心疼,对于丢在人堆里就销声匿迹的方奕斐一族来说显得格外残忍。 尤其在场百分之八十都是男人,形势就一边倒了。 周围渐渐有人围过来安慰应舒玉。 “妹子,你别哭啊!你好好说,我们一定给你主持公道。” “看着她姿色平平,竟然也会做这种勾搭别人爱人的事吗?真不要脸!” “小三就是小三,看起来气质比原配差了一大截。” “天啊!我们这里竟然有这种品行不端正的人!” …… 群众八卦的力量是很大的,每个字都彷佛一柄朴实无华的大砍刀,毫不留情地朝着方奕斐砍过去。 要是放在以前那个自卑的方奕斐身上,她可能会当场小声哭泣着为自己辩白,手足无措地任由应舒玉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但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有空在这里叽叽歪歪,还不如多为活命争取机会。 方奕斐穿着户外极寒装备,身上口袋多,正巧出门前藏了一把女性专用的甩棍在身上。 “噔!” 甩棍从袖子口甩出,金属卡扣合拢发出清脆的声音。 甩棍长1.5米,不是太长,但是小范围威慑足够了。 她指着应舒玉精致小巧脸蛋,眼神淡淡扫过周围议论的住户,说:“说够了吗?她说你们就信,倒是让她拿出证据来?长得好看就能得到原谅的话,那些偷税漏税的娱乐明星怎么不见你们替他们打抱不平?” 应舒玉还以为自己的计谋成功,博取别人同情是她最擅长的操作,见方奕斐丝毫不怕,决定加大力度。 她主动往方奕斐手上的甩棍上撞:“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当初在学校我帮了你多大的忙!这才让你有机会认识他的!” 方奕斐眼疾手快,甩棍换了一个方向收回自己身后,动作利落帅气。 她鄙视地看着应舒玉,在学校帮忙是没错,大概就是帮忙递了一个本子这样的小事,至于认识席钧,他俩在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见过了。 应舒玉扑空,力度没收住,直愣愣地往前倒,立刻有护花使者冲上来扶着她,顺手吃了一把嫩豆腐。 场面混乱,应舒玉咬牙推开环在自己身上的手,眼下她没空对付流氓,最主要是先弄烂方奕斐的名声。 凭什么她努力吸引席钧目光这么多年,却敌不过一个普普通通的方奕斐?甚至连离婚了的都不曾对她高看一眼? 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啊! 有武器在手,周围想帮应舒玉出头的男人生生顿住了脚步:为一个不知道能不能摸着的女人挨一顿打,犯不上啊! 也有继续壮着胆子替她出头的男人,“你当小三你还有理了?快点道歉!” 方奕斐没理睬他们的骚扰,径直走到物资领取的桌子前,说:“你好,我要领取物资。” 故意没说出自己的详细的住址,为的就是避免之后的麻烦。 分发物资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穿着个应舒玉一样的红马甲,不是物业的人。他刚才还踮着脚看热闹,不想主人公直接走到自己面前,反应了好一会才急忙推出登记簿,“在……在这里签字才能领取。” 方奕斐眉头轻微皱了皱,提笔开始写住址,当然是乱写的。 高层那边还有很多空置的房子,买房的时候销售不停推销她多买两套有优惠,那些信息正好派上用场了。 小区人口流动性大,信息真假一时间也很难核准。 “不准让她拿走物资!” 尖锐的女声自背后传来,鞋跟敲击地板发出清脆的声音,越来越近。 不用看也知道是应舒玉过来了。 方奕斐转身,嘴角勾起来:“有什么问题吗?我是这里的住户,领取物资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应舒玉不装了,踩着麂皮高跟靴趾高气昂地挡在她面前,“你说是业主,请出示你的相关证件证明一下你自己。” 这不就是明晃晃地报仇来了? 三番两次针对自己,再通情达理的人都得有脾气。 方奕斐挥动手里的甩棍,直接朝着她的脑门刺过去,“我是不是业主自然有物业会查,你作为一个工作人员几次阻碍群众领取合法物资,甚至还出口造谣,你就这么不怕被举报吗?” 话音刚落,一个大肚子的男人急匆匆跑过来,满脸堆笑拉开两人的距离,对方奕斐说:“女士,这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大肚子男人是这次物资筹备的负责人,对应舒玉有点意思才带她进来,没想到闹得这么大。真被举报出去,他这点苍蝇大的权力恐怕都要被收回去。 应舒玉尖叫着护住自己的脸,慌忙后退间带翻了桌子,整个人倒栽葱一样滚到后面去。 她没想到方奕斐情绪如此稳定,甚至还学会了威胁别人,她印象里的方奕斐明明是个被欺负了屁声不出的怂货啊!一时间,她吓得慌了阵脚。 情节几次反转,场面精彩十足,现场的众人掏出手机给自己的亲朋好友进行现场直播。 当然,这次的主角是应舒玉。 方奕斐迅速拉上口罩,拿起物资就离开,出门的时候听见了那个大肚子男人发怒的声音…… 本想好好藏起来,没想到一下成了小区里的热门讨论话题,群里一路刷下来都是称赞方奕斐为民除害之类的点赞发言,说早看不惯部分人拿着鸡毛当令箭。 “真的有够倒霉的……”方奕斐呼出一口白色雾气,脸上满是惆怅。 说是三天量的物资,清点过后不过就是两包方便面,两瓶矿泉水,一个人住勉强算够,真要分给一大家子人可够呛。 好在这不是她需要担心的问题。 只不过应舒玉是怎么知道她在这里的呢?方奕斐想不明白,难道席钧准备跟她联合起来诓自己? 22 该不该相信 距离小区上一次发放物资已经过去了七天,七天内再没有其他东西送过来,物业的人也被转移,好像这个小区被彻底放弃了一样。 事实的确如此。 强烈汹涌的寒潮席卷了全球,赤道的温度都已经逼近零度,大批量物种正以匪夷所思的速度灭绝,因为极端天气,许多机械设备也罢了工,生产力一降再降。 在严峻的形势之下,各地纷纷做出保全计划——优先维持重要区域的正常转运,其他地区酌情考虑。 新闻上都说让群众稍安勿躁,大量的物资正在加班加点制作运送,一定会保证每个人都能吃上新鲜的饭菜。 这样带着一丝哄骗意味的循环播报在信号彻底中断的那天成为了破碎的泡影。 网络一断,彻底失去和外界的联系,大家伙都慌了。 有人冒着暴风雪闯进物业,发现小区的广播系统还能收到讯号,便开始召集人士值班轮守,等着救援到来。 广播系统用的是风能发电,小小的风扇恰好足够它维持正常运转,唯一不好的是现在风太大,风扇叶片转得呼啦啦响,弄得喇叭里总是传出滋滋的电流声,听着让人十分紧张。 在家待久了,心情不太好。人一旦静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 方奕斐穿得严严实实站在阳台上深呼吸,凌冽的空气迅速圈进五脏六腑,吹得她全身都舒畅了。 还得是新鲜的空气最好。 想到这,方奕斐忧郁起来。 也不知道这场寒潮有完没完,自由在阳光下活动的日子还能不能存在。 以前能够自由活动的时候总是躲在家里睡觉,如今天天蹲在家里,反倒怀念起当初贴近大自然的时光了。 就算是去公司加班,或者到马路上吸两口汽车尾气也比现在的日子要鲜活得多。 高层住宅里时常发出惨叫,很快被风卷到天空里消失不见。 肉眼可见有许多人形的东西被丢出来。 方奕斐不想也不愿意知道那些是什么东西。 有些人想着用汽车撞开小区门逃出去,但这小区什么质量都不好,唯独大门固若金汤,买房的时候觉得很安全,现在成了困住业主的牢笼。 “算了,还是多看点书吧。” 方奕斐抖掉自己身上的雪花,拨掉睫毛上的冰晶,碎碎念着进屋。 她的一天安排得明明白白,先健身两个小时,再看书三个小时,最后到空间里学习射击。 在空间里射击不会影响到别人,更重要的是子弹可以回收,捡回来跟没用过一样。 灾难当前,不仅要活下去,还要活得比别人好,更要保护好自己的家人。 ………… 席钧在一个暗夜中醒过来。 他缓慢走下楼,垂着眼睛,安静地坐在沙发上。 雪短暂地停了一下,天空中少见地冒出了月亮,银白色的月光从窗户洒进来,勾勒出他俊俏清雅的侧脸。 “嚯!吓死我了!” 方奕斐下楼喝水,忽然看见个人影端坐在屋子中央,差点吓得被子都丢了出去。 方刚和陈丽华都睡下了,方奕斐走过来看见是席钧,仅仅打开了落地灯。 席钧双眼放空,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暖黄色的灯光和银白色的月光在他脸上交织,从方奕斐的角度看过去有点像是毕加索的画,明媚和阴郁的色块在他脸上诡异的和谐。 方奕斐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能听见我说话吗?在梦游吗?以前也没这个毛病啊!” 席钧眨眨眼,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他目光的焦点落在方奕斐脸上,但依旧沉默。 窝在沙发上的方奕斐倒是想看看他想做什么,梦游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 良久,席钧轻轻呼出一口气:“斐斐,我醒了。” 方奕斐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她又不是没长眼睛,当然看到他醒过来了。她点点头:“知道。” “睡了这么多天,我的能力又进化了。”席钧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噗——” 方奕斐吓得吐出一口水,连忙拿着纸巾擦拭自己。 这么重要的情报他竟然告诉自己?心这么大,不怕自己图谋不轨吗?或者说,他的能力高级到藐视一切? “你在说什么?”方奕斐试探,“要不你回去再睡会?” “体质强化、透视、超强听觉,这是我的能力。”席钧耐心解释,表情严肃认真,“我是重生回来的,所以我知道末日已经到来了。” “等下!你是重生的?”方奕斐又一次震惊了。 席钧慢慢转向方奕斐,只见他握住方奕斐的手腕,方奕斐的眼前瞬间就出现了户外的场景,树梢上缓慢堆积的皑皑雪花因为重量正在往下滑动,月亮表面灰色的圆形斑纹似乎近在眼前,3栋某一层传来的清晰争吵…… 这些竟然平白无故出现在了方奕斐的脑海! 席钧松开她的手,“除了体质强化,剩下的能力都可以通过肢体接触共享。” 方奕斐目瞪口呆,“你告诉我这些有什么用呢?重生回来你也一样没能阻止末日降临。” 她想起什么似的,问:“如果你是重生回来的,那你活到了什么时候?我又活到了什么时候?” 不知道她在另一个时空里是不是也拥有了预知能力。 “末日开始没多久你就死了。”席钧抿抿嘴唇,专注地看着方奕斐的表情。 “啊……竟然是这样。”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但还是让方奕斐肉眼可见低落下来。 不过这并不打紧,她现在也有超能力,活下去完全不成问题。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方奕斐喝了一口水,“这样的能力你应该去拯救世界,老跟着我周围转圈圈算什么本事。” “不为什么,为求一个心安。” “总不能我上辈子是因为揪你而死的吧?”方奕斐心里发笑。 但沉默的空气让她脸色变了变。 席钧好看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欲言又止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不会吧…… 方奕斐心里默默鄙视,自己在另一个时空竟然能舔到为爱放弃生命?换做现在的她肯定要狠狠扇自己两巴掌。 “不对。”方奕斐脑海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你现在缠着我,是不是想让我再一次帮你挡灾?” 23 雪夜散步 方奕斐警惕地盯着席钧,攥紧手里的骨瓷杯子,身子下意识地往后靠,呈现明显的防备状态。 对方的能力她亲眼目睹,一旦真打起来,她能闪进空间躲一阵子,爸妈可怎么办? 这样过了好一会,空气静悄悄的,席钧才动作了一下。 “喂!我警告你啊!别乱动啊!”方奕斐伸手制止席钧的动作。 横看竖看自己都算是弱势吧?一个老爷们整天动手动脚的有没有绅士风度?难道说自己挂掉的原因是因为自作孽不可活,对方替天行道了? “等一下!”她慌慌张张放下杯子,用抱枕挡在自己身前,“就算你要取我狗命,你也得先跟我解释一下来龙去脉吧?” 席钧英挺的眉毛在眉心挤出几道短短的沟壑,疑惑道:“你以为我要杀了你?” “啊!那不然呢?” 方奕斐觉得奇怪,你堂堂一个集团总裁总缠着小市民不放,难道是良心发现要改走群众道路了吗? 席钧一愣,脸上的表情似乎在说不明白对方这样的印象从何而来。 “不……我……”席钧叹口气,“我在你心里形象好像不太好。” “还好,如果你离我远一点的话,我会对你的印象好十倍。” “嗯……” 简短几句,空气再次凝固。 气氛倒是轻松不少,方奕斐发现对方似乎真的没有什么恶意,脑子里更乱了。 自己从没有暴露过有能力,也就是囤货这件事让人觉得有点想不通,用独居女性加强安全之类的借口糊弄过去不成问题,那席钧到底是为什么呢? 因为在他的记忆里自己舍命救他所以来报恩了? 这种剧情琼瑶阿姨听了都要说一声土。 “所以,你现在能回你自己家了吗?”方奕斐歪着脑袋问,心里吐槽:别在这里浪费我的口粮了! “其实我很高兴。”席钧突然说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高兴什么?赶你走你还乐上了?你是抖m?方奕斐有点茫然。 “很高兴你听进我的话,提前把家里加固,并且储存了粮食。”席钧眼角有清浅的弧度,“证明我在你心里大概还是有几分可信度的。” 方奕斐一愣,每个字都认识,连在一起怎么听不懂了。这人给自己找台阶下的能力真是出神入化,炉火纯青。 “嗯嗯嗯,你说得对。”方奕斐在席钧肩膀上拍了拍,点点头,“感谢你的提醒,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席钧沉默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开口:“能不能让我留下来?我回想了一下,现在我正处在能力提升阶段,时不时会晕过去,末日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不放心爸妈和你应对,而且我那边也储备了不少物资……” 物资! 方奕斐一下就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眼睛瞬间亮了,双倍物资的诱惑谁能抵挡? 虽然她之前详细地列出了需要购买的物资,但是由于缺少实际生存经验,还是没有全方位储备 但联想到应舒玉来找事,方奕斐陷入一种想要又怕被整的状态里——万一这俩聪明脑袋联合玩仙人跳,她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席钧说完了,这回轮到方奕斐神游天外,表情一下兴奋一下忧虑。席钧这才注意到方奕斐穿着整齐,似乎要出门。 “你要去哪?”席钧问。 糟了!怎么把这事给忘了?方奕斐有点冒冷汗了。 实话说,她今晚是准备探查隔壁,摸摸席钧的底,干等着人也不醒,主动出击心里踏实。 方奕斐迟疑片刻,“没有啊……我到院子里活动活动,一天到晚都在家憋得慌。” “凌晨三点,活动一下?”席钧指着墙上的钟发出疑问。 “呃……”方奕斐尴尬起身,伸了一个懒腰,“突然觉得很困,我还是回去睡觉吧!” 席钧默默看着她,等她从面前路过的时候扯住了对方的衣角。 行动受阻,方奕斐不明所以地低头,“干……干什么?” “反正都收拾好了,跟我出去一趟。”席钧径直前去开门。 上百斤的大门在他手里轻的仿佛不存在,呼啸的冷风卷着雪花擦过他的身侧,掀起他细碎柔软的发丝。 室内温暖,突如其来的温差让方奕斐缩了一下脖子。 席钧站在风里,单薄的睡衣吹得鼓起来,越发显得他清冷。 不冷吗?方奕斐愣住了,现在可是零下十五度! “走吧,我带你去看看我那边的储备,要是我不在家或者遇到什么不测,你们也能靠着那些东西拖延时间,找到活下去的方法。”席钧嘴角微微勾起,却莫名带着些苦意。 “呸呸呸!胡说八道什么?”方奕斐听不得这么不吉利的话,“你都重生了,还说这样的丧气话!” “嗯,是我错了。”席钧脸上的苦意消散,转而化为一潭春水,丝丝绕绕地落在方奕斐脸上。 惹!不要用这种爽到的表情看我啊!我是在骂你好不好!方奕斐冷着脸路过他,心里一阵吐槽。 小区里没有电,离开了屋子目光所及只有昏暗,昔日用来散步休闲的小花园只剩下黑色的剪影,似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危险。 好在还有月亮。 大概是污染减轻,今晚的月亮格外亮,圆溜溜地挂在天空上,照。 “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方奕斐无端想起记忆深处这首诗,轻声念叨着。 席钧主动握住方奕斐的手腕,她皱眉想挣脱,却听见他关切的声音:“牵着就不会摔倒了,你没有穿冰爪。” 言之有理,算你贴心。方奕斐默许了。 两人走在满是积雪的地上,蓬松的雪地上留下并排的脚印,全世界都寂静下来,只听见嘎吱嘎吱的踩雪声。 “你知道么?我以前最讨厌下雪。”席钧冷不丁开口,“在国外的时候因为下雪屋顶塌了,弄得我在冰天雪地里露宿街头。” “是吗?” 方奕斐干笑两声,不知道他现在分享这些事情的用意,难道以为说剖析一点真心,流露出一点可怜,就以为能融化两人之间的冰墙吗? “但我现在最喜欢下雪。你知道为什么吗?”席钧问。 我哪知道为什么?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方奕斐腹诽。 席钧自顾自地开口,“因为,这是我第一次和你一起走到白头。” 24 双倍物资 方奕斐打了个寒颤,马上从他身边弹开,疯狂搓动手臂,抱怨道:“不是说好了不玩尬的?你现在说这些我真的会去报警!” 无视席钧受伤的表情,方奕斐一股脑闷头往外冲,“快点的,冷死了。” 两人很快进入席钧的家中。 即使面临末日,席钧钟爱的装修风格依旧是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站在里面跟站在外面差别不大,音量大一点都有回音。 方奕斐在杂志上看过这种装修风格,叫什么侘寂风,主打一个高贵冷艳不食人间烟火。 用来拍照倒是很出片,用来住总觉得少了点人味。 席钧带着方奕斐到地下室,她这才发现地下室才是真正的生活区。 穿过一层消防门,地下室的空间大得令人震惊,甚至可以说是别有洞天。 全屋定制的高级收纳柜容量大、质地坚硬,防火防潮防虫蛀,方奕斐之前想定做,太贵了没舍得。 随手打开其中一个柜子,里面是个酒柜,整整齐齐码着许多高级酒,茅台、五粮液、威士忌、二锅头……只要是市面上叫得出名字的酒这里都存着,并且数量不少。 瞠目结舌的打开另一个柜子,里面又是琳琅满目的烟,要知道这玩意可是不可再生的,末日后期指不定多有用呢! 方奕斐合上门,“你还挺会享受。不过你不是不抽烟吗?存这么多烟干什么?” 她记得他妈妈也不抽。 “给爸的。”席钧顿了一下,“我的意思是,咱爸。” 方奕斐嘴角撇了撇,在地下室里转来转去。 这边的地下室做得很仔细,厕所、厨房、客厅、卧室都是按照豪宅的标准定制的,东西都经过加固处理,震动需要达到一定等级才会使得物品倾倒。 动力区的配备同样闪瞎方奕斐的眼,不说谁能知道这屋子里还能引入地热,除非地球坍塌,否则这玩意就能一直使用啊! 方奕斐这会有点仇富了。 “好了,钥匙交出来。”方奕斐伸手,“你说要把物资给我的,可不许赖账。” 席钧走到一面墙前,抠出墙上的门把手,说:“你可以从这里过去。” 从这里过去?意思是让我撞墙?方奕斐不满,“不想给就不给,何必诅咒人呢!” 席钧好声好气地解释:“你过来拉一下试试。” “你最好不要耍我。” 方奕斐拉动门环,一阵齿轮运转的声音过后,一扇门出现了。 这扇门通往何处? 方奕斐双手扒在门板上,好奇地伸头往里面瞧: 粮油米面……是个仓库啊,可是让我看这些是什么意思?我也储存有这些东西啊!比如这些康帅傅的方便面,还是我最喜欢的鲜虾鱼板面……咦?为什么这箱鲜虾鱼板面的缺口和今早拆开的一样? “等会!”方奕斐尖叫,“这这这!这是我家的地下室!” 她转身瞪着席钧,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怪不得他的地下室这么大,原来是挖到她的地盘了!她就说为什么隐藏室这面墙上那几条淡淡的水痕总是不干,今日一瞧终于发现了奥义。 肯定是趁自己不在家的时候搞的鬼! 原本她还想着跟席钧示好,毕竟两人即将达成合作关系,但是现在看来好像没有这个必要。 方奕斐气呼呼地转身就走,末了想起什么又回来把门摁回去,恶狠狠地指着席钧的鼻子开口:“警告你啊!等会回去我就把墙封住!你休想再踏进我家一步!” “斐斐,这不是挺好的吗?”席钧问。 “好你个大头鬼!你凿穿我家的墙诶!我可以告你的知道不?私闯民宅是犯法的!你不知道的话我就给你好心科普一下!大、总、裁!” 新风系统的风扇发出轻微的气流声,暖黄色的灯光洒在屋子里,男人含情脉脉地看着女人,远看真是相当偶像剧的画面。 方奕斐气得跳脚,她好不容易买的房子,没住几天就被人暗中改造,唯一成了危房怎么办?影响房价怎么办? 呃……好像末日没有房价这一说。 不管了!总之!对面站着的这个家伙一再挑战自己的底线!这简直就是蹬鼻子上脸,简直就是…… “斐斐,你的信息已经被暴露了,很快就会有人过来找你的麻烦。到时候抢走物资事小,人身安全为大。”席钧轻声说,目光依旧没从她的脸上移开。 他做这些当然是有原因的,除去保护方奕斐之外,更重要的是找出谁是当初杀害他的人。 在他上辈子的记忆里,陷害他的人冲着他的能力来,他本来就能躲过,只是方奕斐这个蠢蛋下意识优先保护他,最后导致他能力暴走,自己的下场也不怎么好。 换句话说,席钧重生回来的记忆也不够全面。 方奕斐看他说得言之凿凿,迟疑了。 从表面上看,席钧的逻辑相当通畅,自己接触过那几个假扮物业的小年轻就已经暴露了家里有人的事实,而物业提供的物资绝不够用,方奕斐一家基本不出来和别人走动就够可疑的了,动点脑子不难想到他们藏有私货活命。 但方奕斐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她琢磨不好席钧的意思,就算见识过他的能力不假,涉及重生之类的问题他却说不出太多。 脑子一片混乱,她决定先听席钧的,就像她以前一样,但她现在有自己的能力,实在不行就火力压制吧。 席钧也有点奇怪,虽然他看着总是很关心自己,所有的事情都以自己的安危为主,但是说到底,他成天跟她打哑谜不正是因为从心底里觉得自己跟他层次不同吗? 就像学霸给学渣讲题,学渣问为什么,学霸会打断说不要问那么多为什么,事实就是这样,只要记下来用就好了。 说了等于没说,教了一半但不多。 由此导致两个人在认知上越走越远,甚至产生马里亚纳海沟般不可逾越的鸿沟。 如此说来,其实席钧还是不可信,当初出现得莫名其妙,回来求和也莫名其妙。 方奕斐鼻子里溢出一声无奈的叹息,投降似的双手举过头顶:“好吧好吧,暂时不跟你计较,但这里的物资都归我了,没意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