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物》 第1章 前提 前提—— 海龙贸易控制着拥有巨大吞吐量的三千港,海龙贸易领头人盛赞帅气逼人、气势内敛,但由于男女之间的爱恨情仇被手下川芎里应外合联手敌人白狐掀了老窝,盛赞假死逃出生天,依旧帅气逼人、气势内敛,被他迷倒的姑娘请移步隔壁《肥而不腻》。 我们今天要说的是另外一个男人的故事,他与盛赞从小一起长大,分食一碗猪耳,他是隔壁冒家小儿,毛毛。 在那场令三千港动荡不已、翻天覆地的战役中,毛毛为盛赞挡了一枪…… 两个故事不冲突,不用去隔壁补课。 第2章 初遇 美国 鳞次栉比、高耸入云的楼群间隐藏着无数窄且深的小巷,在某一条小巷中,几个黑衣男子在追赶着什么,从上向下俯瞰,小巷的前端,还有一个人在奔跑。他的身影如夜的精灵,滑溜得让人抓不住,终于到了小巷的出口,他闪身而过,一秒内消失无踪。 追在后面的几个人不敢出声,只能头疼的继续追寻。 与此同时,距离此处不远的一个废弃的汽车修理厂中,却没有这般如好莱坞大片里令人屏息的追逐场面。月朗星疏,有人在空地上升起篝火,不同种族的学生们正在进行他们的狂欢。 之前在小巷中奔跑的男子也来到了这里,他在黑暗中拉开了一辆废弃车的后门,矮身躲了进去。 他的腿很长,此刻只能蜷缩在一起,形成一个防备的姿势,他受了伤,每一次喘息腹腔就刀割般疼痛,他不敢大力换气,只能躺在后排吞咽唾液,慢慢地抚平急躁。隐约间,他听见了音乐,还有欢笑。 他想起了三千港,夏日里,他总喜欢在海边升起篝火,那时他的身边,总站着另外一个男人,和一个在他看来总也长不大的甜美女孩。 他想家了。 *** 围着篝火的人群中退出一个女孩,她独自一人往洗手间去,却因为害怕那片破旧和黑暗而止步在一排破车前,忽然一阵咳嗽幽幽响起,女孩差点被吓哭,因为那正是从她身边的车子里传出来的。 幻觉,一定是幻觉!女孩给自己打气,才挪动了不到半步,就再次听见了!这次她可以确定,天啊,这一切都是真的! 女孩鼓起好大的勇气才敢扭头,她看见有个戴帽子的人躺在里面,月光照亮了他的脸,那是一张东方面孔。 知道是人不是鬼,女孩就放心了,还肥着胆子开门爬进去。她很好奇这究竟会是那个国家的男人,竟然长着这样一张比棒子国明星还要帅的脸。女孩不是花痴,只是常年见到的都是五官深邃的欧美范,乍一见到自己人,感觉别提有多亲切了。男人可能做梦了,呜呜地痛苦挣扎,她蹲在旁边看了好久,莫名觉得这一定是个中国人。 忽然不远处响起一串很轻的脚步声,女孩条件反射地想直起身子探头去看,却在下一秒被人带进了怀里。浓重的血腥味混着药水的味道扑鼻而来,女孩下意识地反抗,却被刚刚还昏迷的男人死死压在身下捂住了嘴。 捂在她脸上的那只手沾满了血,滑腻腻的令人不舒服,女孩惊恐地对上男人的眼睛,这个男人有一双东方人特有的单眼皮,眼皮薄薄的,眼尾微微上吊,是最好看的丹凤眼。 他们陷在前后排的缝隙里,女孩一时忘了挣扎,软乎乎的身体犹如最好的棉花,减轻了男人的疼痛,男人将头埋在她的脖子边上,滚烫的呼吸染红了她的耳朵。 可以感觉到几个人经过这辆车旁向远处跑去,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脚步声渐渐消失。 警报解除,女孩指了指男人的手,表示自己很不舒服,不止是脸,她快被压断气了! 男人看懂了,放开手前威胁道:“敢叫我就杀了你。” 真的是中国人!女孩双眼一亮,她的眼也生得好,滚圆,却挡不住一股英气,男人慢慢松开手,却不曾想,自己会看见一轮满月。 少女披着头纱,眉心点一颗朱砂红痣,她的肤色很白,衬着一汪满月型的脸蛋真的像极了天上的月亮。她很听话,虽然有些害怕却乖乖的。男人定眼去看,她的脸上一多半都是他的血,他忽然觉得有些抱歉,自己弄脏了她的脸。 “擦擦吧。” 少女伸手抹了抹,她的手上画了花纹繁复的汉纳。 “你听得懂我说话?” 她点点头,绽放笑容:“我也是中国人。” 在他乡遇见与自己说同一种语言的人,男人也有说不出的亲切,他背靠着车门坐起来,一时牵动了伤口,疼的他冷着脸骂了句脏话。 “他们为什么追你?” “他们是坏人,要害我。”他满不在乎地告诉她。 “这里不□□全,我可以帮你!”平淡无奇的生活中突然出现了如小说般的事情,她很激动,决定要帮他。 这里不是自己的地盘,他不信任任何人,只是觉得这小妹儿挺有意思,比有些男人都大胆。 女孩说:“我叫离烟,是这附近的学生,我们一群人今天在这里玩。” “我以为你是阿三。”只有印度阿三才画成这样吧?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笑着解释:“这是我花了五美元让班里同学画的。” 男人点点头,这年纪一看就小,正是无忧无虑的好时候。 “你需要我的帮助吗?”女孩歪着头问,因为自己的头纱勾住了男人的皮带。 她的一双小手灵巧地在男人的腰下忙碌,男人大咧咧敞着,威胁她:“敢碰到我你就……” “好了好了!”离烟举起双手,保证自己没碰到皮带以外的任何地方。 男人抿了抿唇,本来挺惊心动魄的事情被这满月姑娘一带,居然开始往奇怪方向发展。他推开门下了车,心想着此地不宜久留,还是要再换个地方才好,就被人拉住了皮带。 离烟一脸为难:“恩,其实我是过来上厕所的……” 男人一脸诧异。 离烟索性快速说完:“我现在很急可是那里好黑我一个人不敢去念在我刚刚很乖的份上你能不能陪我去?” 男人其实很想告诉她自己现在正在跑路,可却拒绝不了那白胖小脸憋尿憋到内伤的表情。 *** 两人一前一后,离烟前面带路,走两步就要回头看看,深怕后面的人突然消失。男人哭笑不得,指着自己的脸告诉她:“爷说了陪你就尿就陪你去尿。” 离烟的脸嘭地熟了,迅速回身嘟囔:“尿什么尿啊,就不会换个词啊!” 男人觉得这个小妹儿有趣极了,故意闹她:“换什么词?你不是来拉尿的啊?” 然后他就看前面穿一身沙丽,把自己的真实体型显露无疑的小妹儿拎着裙摆跑了起来。她一跑就更像颗球了,滚啊滚的,圆润地滚远了。 男人笑起来,他手下的小妹儿都是瘦猴子,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小胖妞?可胖妞也有胖妞的好,这跑起来多喜庆! 离烟把脸洗干净出来,看见男人靠墙站着,她一脸担忧:“很疼吗?” 男人却问她:“尿完了?” 离烟鼓着脸,这人怎么这样啊! 男人却觉得逗她生气是件挺开心的事情,这样小脸一鼓,就更像月饼了。 离烟赶紧换话题:“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他个子很高,细长细长的,她需要仰着脸才能看见他的眼睛。 男人不再被这小胖妞打动,萍水相逢,他很快就要回家了,他并不想在这里留下什么。 正聊着就看见刚才的几个黑衣男子又倒了回来。离烟拉着男人飞快地融进了狂欢会场,她的伙伴们抽烟的抽烟,喝酒的喝酒,没人注意到这里多了一个陌生面孔,甚至还有人给男人递烟。 男人娴熟地叼着烟,也看见了那些追他的人。离烟只记得电影里看过的,迅速攀住了男人的手臂,做出很亲密的样子,男人弯下腰来,她就用自己的头纱遮住了他。 她的心跳得飞快,这是一次多么奇妙的历险啊! 黑衣人彻底放弃了这个废弃车场,分头往其他地方搜寻,男人和离烟都松了口气。 “谢谢。”他说。 离烟的脸上满是快乐:“我一直想这样来一次,太刺激了!” 男人却摇了摇头:“以后乖乖的,别闹事。”这样有什么好?故乡遭逢大变,不知兄弟生死,自己受了重伤被偷运出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我一直很乖的。”离烟揪了揪头纱。 男人点点头,后退两步,离烟的手从他的臂弯滑落,他无言的对她做了个道别的手势。离烟跨前一步想要跟上,男人淡淡地摇了摇头。 他们不过萍水相逢,分别后,可能再不会遇上,离烟心中微微惆怅,慢慢退回了自己的位置。可人群中忽然开始慌乱,有一个中东样貌的男孩拉开衣服,露出了捆绑结实的炸药。他说着大家根本听不懂的话,表情狰狞而绝决。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离烟已经开始跑。是那个男人!他回来了! 他扯住离烟想要远离这里,并且大喊:“快跑!” 他不会英文,其他人也听不懂中文,他捏了捏她的手,离烟张嘴大喊:“run!run!” 刚刚还手拉手跳舞玩耍的伙伴们这时全都慌乱起来,如无头苍蝇般四处躲闪,离烟身上的丽莎筒裙十分碍事,让她根本跑不快,她回头张望,那个男孩已经高高举起了遥控装置,她一把推开一直握着她手的男人,大喊:“你快走,不要管我!” 这是不能作假的勇气,从小在爷爷身边耳濡目染的大义此刻支撑了她所有的勇气,与其两个都被炸死,不如有一个活着!男人在奔跑中没能捉住那只小手,他也停下来,回头看着她。火光下,离烟看清了他眼里的意思。 他在生气,并且暴躁地重新捉住了她的手。 “开什么玩笑?想去送死吗?”我不允许!这个胖小妞,应该忘记今天的事情,然后永远保持她的笑容。 第3章 和尚 没有被抛弃,他要带她走,他不觉得她是累赘。这是离烟小半辈子来最感动的事情了。她死死抓住男人的手,即使害怕也还是跟上,身后炸出一声巨响,巨大的气流奔涌而来,他将她压在身下趴倒,无数的碎片四处乱飞,有些□□了他的后背,他疼的唔了声,在她耳边闷哼。 到处都是火硝的味道,这本该是狂欢的地方突然就变成了人间炼狱,有幸存的同学哭着在打电话报警*。离开这里!男人果断决定,对一个学生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离烟无神地跟着他离开,好一会儿才看清他后背如刺猬一般满是碎片。她看着都觉得疼,跑过去扶住他的手,他停下来看了看她,看见她咬着唇不敢哭,那么漂亮的头纱已经不见了,裙子也破破烂烂,几分钟前,她还是个漂亮的满月小妹儿。 哭什么?干嘛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男人心头一软,揉了揉她的头。 在他们离开的路上正巧遇见一辆警*察,黑人警*察停下车询问离烟是不是从爆炸处过来,离烟显得有些慌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么多好朋友就这样没了,她走的时候没敢回头看一眼,怕自己会疯掉。 男人捏紧了她的手,用中文告诉她该怎么说。黑人很不爽被黄种人这样排斥,作势要下车来检查身份。离烟忙挡住车门,一口纯正美腔流利地复述男人刚才的话。 ——“我是你的男朋友,我们听见车场有爆炸声很害怕,决定马上回家。” 这解释很靠谱,但坏就坏在西方人认为东方人都很神秘,只会跟自己国家的女孩在一起。而现在,离烟的打扮是印度人。 离烟快急死了,自己怎么就贪玩穿上了这么一身衣服呢! 她徒劳地解释着:“他是我男朋友,真的,他真的是我男……唔!” 这个戴着黑帽的男人行动更快更具体,他扶住了离烟的小脑袋,倏地吻了上去。这不是一般礼节性的亲吻,这是离烟的firstkiss,煽情湿热的hkiss! 在吻下去的那一瞬,其实这个男人也有一些意外,为什么呢?因为怀中的小妹儿嘴巴太甜!太软!他只允许自己分神半秒,然后就全神贯注地投入到了这个吻中,哎,小妹儿太乖太听话,真的好想欺负她! 他只是用舌尖抵着她的牙齿,她就张开了嘴,他只是缠住她的舌头含吮,她就浑身细细地发颤。男人不禁感叹对手太弱,在她好像要窒息时,他松开了她的唇。她的唇此刻妖艳异常,水润欲滴。 离烟的脑袋全面罢工,男人却还亲昵地拦着她,这样极具说服性的一个吻让黑人讪讪开车离开,一阵风刮来,都是烧焦的臭味,男人松开怀中肉呼呼的小妹儿,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就这样松开她,跨步向前走,没有道别,潇潇洒洒,离烟看着他渐渐远去,在心里问自己,明天醒来后,会不会发现其实这一切只是一个梦? 男人走远后回头看见离烟还立在原地,赶苍蝇似的挥挥手:“你赶快回家!傻乎乎啊!” 可离烟却抬脚跟上了他,满脑子都是自己刚才经历过的那些湿滑粘腻。不会是梦,这一切都是真的,必须!那是我的初吻! 男人没有去管身后亦步亦趋的小尾巴,他的眼前渐渐模糊,脚步也很沉,身上几处伤口的疼痛一下袭来,他疼的喘不过气,只能扶墙蹲下。 离烟一串小跑将他扶住:“我带你回家。” 昏沉中,“回家”二字将他打动。 *** 幸好离烟的家就在学校附近,男人强撑着随她回去,被扶着趴在一张柔软的床上,可腹部的伤口受到挤压一下冒出血来,前面后背都有伤,男人翻了身只能侧躺着。 他强撑着意识,告诉离烟该怎么将他背后的碎片清干净,该怎么消毒上药,该怎么包扎伤口,他说得很快很轻,就怕自己一昏迷这个小胖妞会束手无策。离烟家里备着个很大的药箱,万幸男人说的东西里面都有,她将他的衣服拉高,拆开他腹部已经被血染红的纱布,看见了一个狰狞的伤口。 “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离烟嘟囔,皱着眉头心疼着。 她轻手轻脚地用碘伏擦拭,翻出新的纱布为他包扎,然后挪到他背后,碎片陷进肉里,就算他已经昏迷不醒,但当离烟每拔*出来一片,他都还是会疼的闷哼一声。 这辈子就没有人为离烟受过伤,更不要说是这么重的伤,如果没有他,离烟知道自己绝对活不了,这份恩情,她一定要好好回报。 床头的小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男人一直皱着眉,嘴里不知在说着什么,离烟趴过去听,听见两个名字:阿赞,宝宝。 她不知道“阿赞宝宝”是什么,她伸手想摘掉他的帽子,好让他睡得更安稳些。可她也没想到帽子摘掉后自己会看见一颗光头。这颗头是新剃的,头上光溜得连一根头发都没有,隐隐泛着青。 离烟实在是很吃惊,她见过的光头不多,这是她见过最帅的一颗光头!只是这颗光头有瑕疵,他的后脑勺上有一条十公分的疤。 她自言自语:“这果然是个看脸的世界。”这个看脸的世界啊,有人就算剃个光头也帅成这样,是不是太不科学了? 男人昏睡了很久,他伤成那样不可避免的出现了高烧,离烟把从国内带来的退烧药泡在水里喂他喝下,每隔一小时就要碰碰他的脸试试温度,当温度恢复正常时,男人也醒了。他的嘴里满是苦涩的药味,身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他睁开眼,看见了生下点着小花的床单,一直悬着的心落到实处,这里很安全,这些小花让他很安心。 他不想动,保持侧躺打量这个房间,房间有些乱,有很多书,凉风吹起深色的窗帘,窗台上养着一盆仙人掌。他的目光从那颗快要干瘪的仙人掌上移开,就发现了在门边冒头的一张满月脸。 离烟笑着:“总算醒了!” 她换下那套丽莎,眉心没有红痣,穿着宽大的家居服,手里似模似样地拿着一把长勺,笑起来圆胖可爱,没心没肺。 男人真觉得这小妹儿没心没肺到了极点,怎么就敢带一个满身是血来历不明的男人回家?明媚的阳光从离烟的背后争先恐后地涌进房间里,男人的心忽然一软:“谢谢。” 离烟笑着摆手:“饿了吗?我煮了粥,起来吃一点吧!” 说完后又笑了笑:“那个,先生请问你是佛教徒吗?” 男人被问的莫名其妙,淡淡摇了摇头。 佛教徒?不能吃肉不能跟小妹儿一起玩的和尚?算了吧,世界末日他也不要剃头! *** 男人坐起来脱掉了身上脏兮兮的衣服,略显单薄的身板上贴满了纱布,他低头看了看,无奈的笑了,这手艺,真是不敢赞同。 他起来梳洗,当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时整个人都不好了。离烟把新的牙刷毛巾送进来,就看见男人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他摸了摸那光溜溜的脑门,再摸了摸圆滚滚的后脑勺,然后听他爆出一个字:“干!” 记忆中,有个女人说:“给我把他的头发剃干净!太打眼了这么送出去!” 干!将来要是被他知道是谁剃了他的毛,他一定要揍到爹妈都不认识! 离烟指了指他的后脑勺说:“你这里有疤,怎么弄的?当时一定很疼吧?”她小时候贪玩,从树上掉下来摔破了腿也是很疼的,腿上留了疤不好看,所以后来爸妈都不让她爬树了。 男人的手指抚过那条疤痕,已经过去十多年了,这是当年还在码头上当工人时,为了给阿赞报仇,被老工人用啤酒瓶开的瓢。 “这里是哪里?” “美国啊。”离烟怪怪的看着男人。 “我睡了多久?” “三天。”离烟边说边打开电脑上的一个窗口。 这是三千港出事后的第三天,在离烟每天都要关注的国内新闻中,毛毛看到了关于三千港走*私案的报道,警*方在海里捞起了一具浮尸,尸体被三千巷盛家认领,镜头中有一秒葬礼的画面,有个美丽的女孩穿黑戴白,跪在墓地上哭肿了眼睛。 “我去给你盛饭!”对于离烟来说,这只是一则非常普通的新闻。 男人梳洗后坐在桌旁,安静的吃着一碗有着明显焦糊味道的浓稠食物,一勺一勺,平静得让离烟都忍不住要自首:“恩,有点糊,这是我第一次做饭,没什么经验,你不爱吃可以不吃的,我们叫外卖怎么样?” 可男人说:“不用。” 第4章 米饭 离烟觉得这个男人有了一些变化,他默默吃完一碗煮糊了的粥,对她说:”冒毛,我的名字。” “哈?”离烟想了想,并不知道这两个字怎么写。她缠上去问,他就拉过她的手。 她的手很小,粉□□白肉嘟嘟的,老人都说这是一双有福气的手,可她自己却更喜欢瘦姑娘的手。离烟下意识地攥成拳头,男人将她的手展开,在上面写道:冒,毛。 他从小不读书,十几岁就跟着兄弟出门闯荡,在码头做过工人,给别人做过小弟,十年,他的兄弟终成人上人,而他,还是跟着他的好兄弟,他们说好的,要永远在一起。 在他的家乡,人们都要尊称他一声“毛爷爷”,毛爷爷在三千港是横着走的。 “毛哥!” 他看过去,身旁的小胖妞仰着头欢喜:“我终于知道你的名字了,你比我大一些吧?叫你哥哥可以吗?” 她没有哥哥,但小时候跟着爷爷长大,爷爷身边穿松枝绿的那些人总爱给她买糖果,哄她喊一声“哥哥”。她爱吃甜,爷爷不给糖,她就甜甜的一个个喊过去,小口袋里不一会儿就兜满一袋。那时她喜欢给她糖吃的大哥哥们,现在,她喜欢这个在异国他乡认识的光头毛哥。 毛毛愣了愣,哥哥?好吧,就哥哥吧。 他点点头,表示同意。 离烟家没有客房,之前毛毛在昏迷中霸占了人家小姑娘的卧室,现在人醒了,不管离烟怎么劝他,他还是抱着被子睡在了客厅。 客厅的沙发偏小,他的长腿还有好长一节搭在外头,他睡得不好,闭上眼就能想起新闻里的那双眼睛。 黑暗中有哭声从卧室里传来,毛毛推门进去,床上的女孩蜷缩在一起,嘤嘤啼哭。他拉亮了床头的小灯,发现女孩在做噩梦。 “醒醒。”他摇了摇离烟。 离烟紧皱的眉心慢慢放松,缓缓睁开眼,她发现床头有人守着她,哇的一声扑进了毛毛怀里。 毛毛只感觉被一张肉棉被裹住,笑她:“猫胆子。” 离烟小声告诉他:“我做梦了,梦见死掉的那些同学。” 毛毛一贯风里来雨里去,见过的这些事数都数不清,自然不知道那天的爆炸会让这个姑娘整夜整夜的做噩梦。 “这个世界上每天都在死人。”他其实是想安慰她的,可却感觉怀中的姑娘抖了抖。 他又换了一个:“人都是要死的。” 离烟幽幽从他怀里爬起来:“能不能说点别的?” 毛毛捏住她脸上的肉:“前几天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离烟想了想,指着床边的地板说:“你发烧了,我就睡在这里照顾你,你在我旁边啊,我那时不怎么害怕的。” “所以今天晚上你自己睡,就害怕了?” 离烟点点头。 “睡吧。”毛毛将她摁进被窝里放好,抬手要关灯。 “别关!”离烟拉住他。 毛毛还是关灯走了出去。离烟睁着眼决定今晚不睡,不一会儿就发现毛毛抱着被子进来,铺在了刚刚她指过的地方。 “快睡。”他说着,拉开被子躺下来。 离烟这才知道他是在陪她,她顿时好感动,侧过身紧紧挨着床边,想离得更近一些。 她一时睡不着,就跟他聊天,问:“你是哪里人?” 毛毛侧躺着,知道黑暗中那双圆圆的眼睛正有神地看着他。他说:“很远的地方,靠海。” “等伤好了你要回去吗?” “不。”回去?不,现在不。 “你要留在这里吗?” “不。”他终有一天是要回家的。 离烟听不懂他的意思,嘟着嘴:“你有在认真回答我的问题吗?” 毛毛坐起来对上那双圆眼:“我很认真,所以你现在也要认真睡觉。” 离烟举起小手:“最后一个问题。” “说!” “你肚子上是不是枪伤?”她好奇了好久。 毛毛重新躺下:“不是。” *** 毛毛不再急着回家,他还要自己要做的事情,但在那之前,他需要养好身上的伤。他觉得离烟家非常好,大学附近,人口干净,没人认识他,而离烟也觉得家里多一个人真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她不再做梦,不再寂寞,可以一直说中文!她还怕他要离开,拉着他一个劲地表示:“你给我这个机会吧,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啊,你让我照顾你吧!” 毛毛正在给自己上药,听她这么一说,把消毒水递给她,脱下衣服露出后背。离烟就笨手笨脚地给他背后的伤口消毒,弄疼了他就可爱的呼呼吹气。毛毛转回身拿走消毒水,一脸正经对她说:“你就这样照顾我?上药总是弄疼我,做饭差点烧了厨房,洗碗……你说说这两天你打碎几个碗了?” 离烟揪着手指头:“我当然要照顾好你!你也不爱吃我做的饭吧?这样就太好了!其实我最讨厌进厨房了!” 讨厌进厨房的离烟小盆友开始每天乐滋滋的领着她毛哥下馆子,学校周围各种有名的饭店她都熟,一天三餐,餐餐在外头解决,还特别邀功地:“好吃吧好吃吧!哎呀为什么这世界上好吃的东西辣么多啊?” 毛毛一脸看外星人的表情。 离烟还捧着脸:“你说,那些狠下心减肥的女人是不是都对自己太狠了?” 毛毛拿披萨堵住这人的嘴:“她们是不是太狠我不知道,反正你是绝对瘦不下来的!” 离烟给他点了个赞:“还是你了解我!” 毛毛无语望天:这小妹儿真是个奇葩。 在炸鱼汉堡中度过的每一天对毛毛来说都是煎熬,但有个没眼色的小妹儿还在他跟前说:“你不想出去的话,叫外卖怎么样?我知道有一家意大利面特别好吃!” 好歹是一碗面,毛毛同意了。但当那碗面送到他面前时,这男人终于暴走了。他拎着离烟时离烟嘴里还吸溜着一根油滋滋的面条,听他暴吼:“老子要吃米饭!” 离烟如怪物一般看着他,毛毛回敬一个你要是敢反对老子就咬你的表情。 为了照顾国内同胞的心情,离烟只好带着她毛哥去了华人街的中餐馆。 *** 毛毛进去坐下就开始点菜,米饭,炒青菜,红烧肉,清蒸鱼。 海鱼就应该用中国的方子烹饪,怎么会拿去炸?毛毛觉得歪果仁脑子有坑!他一想到自己那娇弱的胃经受了这么多天的污毒,就忿忿用眼睛剐对面的胖妞。胖妞还不服气,争着说:“你不喜欢吃不代表那些东西不好吃,你怎么可以瞪我?我这不是带你来吃中餐了么!” 正说着,东西上桌,那味道就跟西餐厅不一样,那是一种中国人特有的人间烟火。 离烟讪讪偏过头:“我也没说这东西不好吃。” 毛毛扔给她一碗白米饭:“做人要诚实!” 离烟端起碗扒饭,默默觉得光头毛毛狂吃红烧肉很不和谐。毛毛扔一块肉给她,她咬了一口后泪牛满面:“毛哥我错了,呜呜呜,太好吃了!” 中餐馆老板从后厨出来,看见这一幕笑了,毛毛嘴里含着鱼刺对老板说:“这丫头真是没见过世面,也没吃过真正好吃的。” 离烟也点点头:“是我无知,我太无知了!” 一人爱吃鱼,一人爱吃肉,一桌菜两人分工正正好,吃饱后毛毛问离烟要钱买烟,离烟捂着钱包想劝两句,就听她毛哥说:“这几天憋死我了。” 离烟觉得能憋几天也是不容易的,这是她的恩人,她确实得买烟孝敬。她狗腿表示自己可以把烟买回来,毛毛却拿了钱往外走:“在这里等着。” 长长一条街道,来去都是华人,里面卖什么的都有,毛毛走去杂货铺买烟,顺便买了一把未开刃的水果刀。 回家后,他将水果刀放在水下细细地磨,磨到那刀锋锐利无比。 当夜,在这个国度的某一处十字架下,黑幕中亮起一颗红心,燃烧的烟草味妖娆飘荡四处,有个细长的身影蹲在教堂外面抽完一支烟,把烟头弹在玻璃窗上,发出哒地一声。天未亮时,这个身影从教堂里出来,将刀随意扔在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第二天的报纸头条是一直令美国警**方头疼的白狐社被人捣了老巢全部覆灭的消息,报纸上还刊登了一张事发地的照片,据说这个社团一直隐藏在某个基督教堂里面。 毛毛叼着烟站在厨房里烧水喝,外面离烟捂着嘴惊呼:“都死了!好可怜!” 他淡淡地走出来,将水递给离烟,随口说:“可怜么?他们害了不少人家破人亡。” 离烟觉得她毛哥有些冷血,在她看来隔壁实验室养的兔子死了都是件大事,何况是人。离烟吱吱呜呜:“可是他们也有家,他们的家人也会难过。” 第5章 二傻子和老帅哥 离烟吱吱呜呜:“可是他们也有家,他们的家人也会难过。”话才说完,手里的水杯就被夺走了。 毛毛将那杯水倒掉,转身出门。离烟喊他:“你去哪儿?你伤还没好别乱跑呀,你要去哪里我陪你去好不好?” 回答她的,是很大的关门声。 楼下,毛毛蹲在墙角抽烟,烟雾蒙住了他的脸,经过这里的几个黄毛男孩好奇地打量这个东方男人,毛爷爷跳起来大骂:“靠啊你看什么看?哎说你呢黄毛的你看什么看!” 他站起来后才发现自己没人家高,随即指出:“爷黄头发比你帅多了你个讨厌鬼!” 可怜那几个大学生根本听不懂中文,以为这是个东方疯子,赶紧跑掉了。毛毛一个潇洒回身,蹲回之前的位置,抽了两口又蹦起来:“妈哟老子快气疯了!个小圆胖子你特么真有本事,敢气老子!” 当然,可怜的小圆胖子也不懂她毛哥到底在气什么,她只是有一种感觉,她刚刚做错事了。 可生气归生气,毛毛也不准备告诉离烟这里面的恩怨,他准备抽完一包烟就上楼,但这时,几辆黑车停在了毛毛面前,毛毛看着车上下来的人,嗤地笑了,弹了弹烟灰,说:“二傻子几年不见你也人模狗样了啊!” 来者有一张憨厚的面相,听见毛毛叫他二傻子也不气,反而点点头:“现在做生气都讲究个排场,你别告诉我你们海龙贸易不是这样的。” 毛毛脸上的笑就落了下来,扔掉烟说:“别提了。” 被毛毛喊作二傻子那人的真正名字其实也没比这个好多少,他是美国最大的华人进出口贸易公司华超集团的二把手,名叫傻昆。 华超集团姓白,跟三千港的海龙贸易性质一模一样,他们靠黑起家,近几年一直在洗白。白家在美国华人心中的地位格外高大上,等于是他们这些异乡国人的保护神。傻昆是白家的养子,在美国黑白两道甚至连政**界人士都要给几分面子。 傻昆抬了抬手,有人就从后面递上一根点好的雪茄,他递给毛毛,说:“来,抽两口。” 毛毛没有接,看着他。 “那天你买刀的时候把自己透给了老板,就能想到我会来找你吧?”傻昆自己先抽了一口,再递过去:“三千港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本来想帮你,没想到你手脚更快。” 毛毛挡了挡,表示自己不抽,他说:“本来想我要是死了也得让你们白家帮我这一次,但兄弟命大,自己解决了就不劳烦你们老板了。” 傻昆把烟递给手下:“老板让我来问问你,有没有兴趣一起做?” 毛毛不说话,傻昆继续游说:“盛赞死了,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你天生就是干这行的料,老板手里也找不到比你更厉害的人,如果你愿意,其他东西都好说。” “心领了。”毛毛拍了拍傻昆,“替我跟你老板道个谢,但我真的没兴趣。” 傻昆定眼看着毛毛,像在分析他这话有几分真。 毛毛笑起来,摊摊手:“真的,我不想干了。” 他已经替阿赞报了仇,恩恩怨怨也有了了断,等风声过后,他想回家,他不愿再参与这道上的任何人与事,他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以后他要好好活着,为了阿赞。 在被送出三千港前,他在昏沉中听见阿赞对自己说:“毛毛,要活下去,我们三千巷见。” 阿赞没有守住承诺,但我毛毛一定做到!他死了,我就替他活着,替他守着三千巷,替他好好照顾他的女孩。 但现在三千港风声未过,他还需要在这里呆一段时间。毛毛看着傻昆,十分认真地说:“你让我过过安稳日子吧,我谢谢你了。” 傻昆这下确定,眼前这个男人说的是真话:“我不勉强你,我会帮你跟老板说,但不管怎么样,我俩都是好兄弟,对不对?” 毛毛笑着点头。他与傻昆都是万年老二的命,当年阿赞带着他,白家那个厉害的带着傻昆,他们四个人打过不少交道,他知道这二傻子是个忠心的,是个可以交的朋友。 “以后来三千港玩。”毛毛弯腰与车里的傻昆摆手,目送车子离去。他以为他们不会再见。 *** 毛毛门推开,就见小圆胖子从沙发上跳起来往自己身上冲,他急忙后退两步,却还是被抱住了,圆胖子抱着他的手臂,道歉态度非常诚恳:“你别生气了,是我错了,我以后不说了。”那小眼神,可怜兮兮的,圆眼本来就显无辜,这下更不得了,水汪汪的特别招人。 毛毛被她这无节操的态度逗笑了:“你说说你怎么错了?” 小圆胖子觉悟特别高:“我虽然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但你生气了,我就认错了,我这么乖乖的,你就不会再生气了。” 毛毛看着那圆白小脸,也觉得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跟个小孩计较做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的。两人离得近,离烟踮脚挨着他,见他直直看着自己,就更蹭过去撒娇:“毛哥毛哥你不生气了吧?说完还眨巴眨巴她那小圆眼睛。” 于是两人和好了。 毛爷爷脸皮厚,睁眼说瞎话:“爷说爷生气了吗?乱想什么呢!” 离烟一脸呆滞,是吗?事情是这样吗?只是我想多了吗? 她还没想透,就被毛毛捏着脸从家里牵了出来:“去吃饭,爷饿了!” 离烟就把那些东西抛到脑后:“恩,我也饿了!今天吃什么?” “中餐馆。” “红烧肉!” “没问题!” *** 两人去了中餐馆,店门口贴着一张招聘,毛毛进去的时候看了两眼。他吃饭很快,吃饱了就喜欢来根餐后烟,离烟吃东西喜欢细嚼慢咽,还不喜欢有剩下,多叫了一碗白米饭,把红亮亮的菜汤扒拉扒拉全拌饭里,呼噜呼噜吃起来。毛毛朝这吃货吹了口烟,小吃货从碗里抬起头:“我快好了,你等我一下!” 毛毛笑着点点头:“不急,你慢慢吃,多吃点。” 离烟就听话地多吃点,毛毛站起来去后厨找到了老板。 华人聚集的地方讲究一个独字,比如这条长长的唐人街,做衣裳的裁缝店只有一家,杂货铺只有一家,理发店只有一家……大家互相不抢对方生意,才能和和睦睦,生财有道。中餐馆当然也是独一家,其他人想开饭馆,就得卖中餐馆没有的东西,像街口那家饭馆,就专做高档食材,这条街上的人所有婚庆聚会,需要请客摆宴席的时候,就会去那家。还有街尾那家,只卖咖喱饭,还没有外卖服务。 整条街只有中餐馆送外卖,上一个打工仔回国了,老板南叔想再找一个。毛毛进去先给南叔递了根烟,然后说自己好手好脚聪明机灵,可以胜任。 南叔正眼看了看毛毛,问他的第一个问题是:“你这头发怎么搞的?” 毛毛就笑不出来,忿忿地:“丑吧?哎哟我最近都不爱照镜子,累感不爱啊南叔!” 南叔见他不想说,也就不纠结于这个问题,见毛毛确实有一股机灵劲就问:“真想来?” 毛毛特别认真地点头,他做过大哥也当过小弟,一点也不觉得来这边做个跑堂的有什么不好,自食其力罢了。 南叔这辈子也算见过不少人,总觉得这光头身上有一种很难说出来的东西,总觉得这光头应该不会真的喜欢来跑堂,可人家就是点头了,还特真诚地看着你让你给口饭吃,南叔也就不再深究那种很难说出来的东西究竟是个神马东西,对毛毛说:“大家都是中国人,就不签合同那些了,你以后白天来上班,店里包吃,送外卖、端盘子、洗碗,工作很杂,但也不是很累,行吗?” 工资是已经在那张招聘上写得很清楚了,毛毛也没抬价,点头就说明天过来。 那点钱,对于曾经的毛爷爷来说,真是掉在地上都懒得弯腰去捡,但换做南叔来看,就觉得这光头挺懂事,不会像其他小孩一来就吵着要抬工钱。南叔就喜欢这样的小孩,于是主动说:“工钱好说,干好了月底有奖金,过年有红包,保证把你养得肥肥的还能泡个妞。” 毛毛就转头去看差不多吃饱了,拍着肚皮一脸满足的离烟。南叔也顺着看出去,这样有福相的胖娃娃如今真是不多见了,于是对这光头又有了些好感,问他:“你的妞?” 毛毛笑了,是真觉得好笑,三千港毛爷爷喜欢胖妞?真的要笑岔气了。正巧这时小胖妞打了个秀气的饱嗝,一摇一晃跑进来冲着南叔竖起大拇指:“老帅哥你做的东西真好吃!” 南叔真是更喜欢离烟了,老男人表达喜欢的方式也很不同,他转身刷锅下油:“坐好,给你做个糖醋里脊尝尝!” 第6章 合租 毛毛低头看离烟,这小妞粉红着脸颊好奇地观看南叔的拿手绝活,颠锅的时候洒酒,酒液溅到灶台上,火舌就舔着高粱酒越烧越高,好像要蹿到房顶上去。 离烟怕被烫着,往毛毛身后躲了躲,他就顺势揽住了人,好像在保护她。 回家的路上,离烟手里提着一个袋子,走几步就要停下来用牙签往袋子里戳上一颗炸得外酥内软的粉丝丸子放进嘴里,不用说,这肯定是老帅哥送的礼物。毛毛就总是要停下来,回头看看这贪吃小妞有没有走丢,离烟还不知道自己被她毛哥嘲笑了,特别乖的冲她毛哥笑,又戳了一个伸长手:“毛哥你吃!” 那圆白小脸鼓囊囊的,一说话就香香的满是粉丝丸子的味道。 有人在这条街上飙车,飞快地从离烟身后冲过来,离烟还在甜甜的笑:“吃不吃?不吃我一个人全吃了!” 毛毛脸色骤变,在那辆机车就要撞上离烟时一手把人拉进怀里。呼一下机车冲着刚才离烟站着的位置碾过,带着头盔的男人回头冲毛毛竖起中指,与同伴笑着离开。 离烟一下撞进毛毛怀里,撞得鼻子疼,手上油腻腻的袋子还弄脏了他的衣服,她哎呀一声,而后又被放开,被毛毛点着鼻子骂道:“吃吃吃!跟个孩子一样走不好路!” 离烟的鼻子二度受创,一下跳远了:“不可以戳我鼻子,疼!” 毛毛一看这丫头又不听话,赶忙拉回来教育:“我拉着你走,你看看这街上多危险!这些歪果仁脑子都有坑!” 离烟举起袋子:“你牵着我我怎么吃丸子啊?” “……”毛爷爷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暴跳如雷,“爱怎么吃怎么吃!” 于是,离烟就真的创造一切条件又吃起了她的粉丝丸子,只见她用被毛毛死死牵住的那只手拎袋子,自由的那只手捏着根小牙签,往袋子里一戳,戳起一颗丸子,仰头放进嘴里。 还特懂事,给她毛哥也戳一个,踮着脚要喂他。 毛毛本来不想理她,可这姑娘特别执着,就想让她毛哥也尝尝那粉丝丸子的味道,毛毛只好低头吃掉,笑着戳她鼻尖:“你真是……” 真是什么呢?毛毛想了想,算了算了,不说她了,省得破坏了自己如此英俊帅气滴形象! 离烟自觉喂了她毛哥一颗已经很够意思了,她毛哥那么好,一定宠着她不会跟她抢的,可她真的太高估某人的思想品质。 毛毛一脸贱笑点评:“不错,好吃。” 离烟正要附和,就被抢走了袋子。毛毛举高手,她根本够不着,急的一跳一跳:“你还我还我,丸子不多的,你已经吃了一个了!” 毛毛就不就不,在离烟的哀怨注目下把袋子里的东西吃了精光,然后指挥小胖妞:“去扔到垃圾箱里,咱们是爱护环境的好孩子。” 离烟憋着嘴不开心,毛毛捏她的脸:“帮你减肥呢,还不感谢我!” 离烟炸毛:“大坏蛋,那是我的丸子!” *** 两人这一路嘻嘻闹闹,已经走到家楼下,毛毛收起笑:“真的讨厌我啊?” 离烟泪汪汪的咬手指:“我的!” 毛毛摸摸她的头:“我今天找到工作了。” 离烟还惦记着她的丸子,才不管是什么工作。 毛毛摁了摁她脑袋:“我给老帅哥打工,端盘子送外卖什么的,你以后想吃就过来,哥哥请你。” 离烟懵懂抬头:“干嘛说的像要离开我似的?” 毛毛看着离烟:“也不好一直打扰你,我想在唐人街租个单间。” 他们本就萍水相逢,这小胖妞心眼好,人可爱,他很喜欢,但人与人的缘分有时候不会长久,他总是要回家的。可一听这话,小胖妞不开心了。哈佛商学院高材生离烟同学飞快地组织语言,然后捏着毛毛的袖口说:“你要租房子吗?可以跟我合租吗?我最近很缺钱都快付不起房租了,这样,因为你睡客厅,所以我付大头你添一点,这样比你出去租房子要便宜很多,这样……行不行?” 那哀求的小眼神,简直要把毛爷爷融化了,他甚至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摇头,这丫头立马会哭出来。 离烟见他不吭声,又加筹码:“有你在我都不做噩梦了,如果你走了我该怎么办?我作业很多的,睡不好考不及格我爸爸妈妈会很伤心,他们辛辛苦苦供我出来读书,就是想我出人头地……” 毛毛没想到自己搬不搬出已经上升到了家庭问题,赶忙捂住了离烟的嘴。离烟还坚持不懈,一个劲地呜呜呜。 毛爷爷也不知是怎么搞的,脑子抽了抽,就答应了。 当然,他绝对没想过正常家庭的父母要是知道闺女跟个大男人住在一个屋檐下会不会提着刀来砍人。因为在毛爷爷前半生所见过的小妹儿里,都不会有这种情况出现,在三千港,要说哪个小妹儿跟毛爷爷住一起了,那真的全家约着一起去龙王庙烧高香谢谢龙王保佑有没有! 所以这事就算定下来了,毛毛歇了找房子的念头,他抬头指了指楼上离烟的家,问她:“这里租金贵不贵?” 离烟暗暗决定回家就把房产证收好,千万不能被她毛哥看到!这哪里是租的房子?这是她家里因为她在这里念书而特地置办的房子,其实当时家里还找了个更大的,大到有游泳池那种,她过去一看调头就走了,打电话跟秘书说自己是来学习的不是来炫富的用不了那么大的地方。 就为了这事,他们家闹腾了小半月,她妈妈还特委屈的说:“已经为你考虑了,这已经是比较小的户型了!” 离烟当时就要疯了,好不容才争取到这个像普通大学生的宿舍房。 但离烟也有点自豪,哎呀自己真的长大了,连骗人都那么有水平了,谁能知道这是她第一次撒谎呢?离烟觉得很刺激,她很喜欢她毛哥,只要跟她毛哥在一起,总是会有各种刺激的事情发生。 毛毛推了推小胖妞:“呆什么呆?问你话呢!” 离烟话不对题:“毛哥你放心,合租在美国很普遍的,大家都这样!” 这个毛毛就专业对口了,不要说在美国,就是以前在三千港也都是这样的,小妹儿几个合租个套间,客厅放张床,卧室也放床,里面自己睡,外面用来做生意,有时候客人兴致来了,两个人同时上工伺候一个也是经常事。 想着想着毛爷爷就猥*琐滴笑了,拍着小胖妞的脑袋:“知道,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呵呵,知道。” 既然女孩子都无所谓了,那他一个汉子就更无所谓了,毛毛正式落户小胖妞家。两人去二手市场淘了张床,就摆在客厅里,离烟欢喜地看着,仰头告诉毛毛:“我从小就特想要个哥哥。” 是想有个哥哥陪她玩吧?毛毛特可怜这小妞,他们这一代都是独生子女,他从小在巷子里长大,小伙伴一筐一筐的,也不觉得孤单,这丫头这么小就出来念书,小时候肯定也是被关在家里写作业的料,哪里有他那时快活。 “以后陪你玩。”他捏了捏她的脸,决定在自己走之前好好陪着她。 *** 唐人街里的人都很简单安逸,与毛毛的家乡特别像,他挺喜欢这里,每天说中文,来去都是普通人,没人知道自己的来历,他靠自己的劳动吃饭,不用再过那种刀口舔血的生活。 南叔手艺不错,有一批自己的忠实客户,南叔跟他说这些都是老顾客,送过一次就要记住,以后经常会去,南叔还跟他说以后送外卖身上别放钱,老客户都知道规矩,会准备好零钱,实在没零钱赊账也行。毛毛自然知道是为什么,但还是不打断。 南叔交代得特别仔细:“如果路上遇到劫财的,不要抵抗,我在外卖箱里放了二十五美金,到时候给人家就行了,你别傻,放了你你就赶快走,钱是小事,命是大事。” 二十五美金是吸一次白**粉的钱,可毛爷爷却不准备将钱拱手让人,这关系到男人的面子!敢抢?揍趴下再说! 南叔还特别问了一句:“那天那胖娃娃跟你住一起?” 毛毛点点头,补充:“我俩合租。” 南叔就明了了,这天下班后在厨房招手,毛毛过去一看,笑了。 南叔拎着个餐盒对他说:“今天剩的,你带回去热热就能吃。” 毛毛接过来:“她不能再胖了,真的。” 南叔瞪眼:“胖什么胖!你现在不懂,女人就要肉肉的才好看!” “好好好。”毛毛不争,虽然他嘴上总嫌她胖,但其实他也是这样认为的,女人太瘦真的没什么“内涵”! 第7章 打架 离烟没想到她毛哥去打工晚上还能给自己带回夜宵来,那惊喜,真是很难用语言表达,所以不能语言表达的小胖妞就用肢体语言,从毛毛进门开始就摇尾巴跟着人家,她做了一天的作业了,也没时间吃饭就拿零食垫垫肚子,这个点钟闻见香味,真是赶脚自己还能跟那些狗屎玩意儿再战三百回合! 毛毛抬脚轻轻踢了踢离烟屁股:“别缠着我,没你的份。” 他是逗她玩的,可离烟当真了,躲在一旁绞尽脑汁想着该怎样逗她毛哥开心。恩……是打个滚好呢?还是跳一段肥天鹅? 毛毛当然知道身后有只小胖妞正在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他笑着把外卖倒进锅里加热,顺口就喊到:“宝宝,来吃面了。” 大概是潜意识里太思念了,所以才会这样,可喊完后那种空落落的感觉真是让人心里很难受。离烟听见他喊了,听得清清楚楚,她知道他不是在喊自己,他给她取了很多名字,其中没有这个。 他背对着她,背影看起来很孤寂,她摆出笑脸探头在他身边,问:“谁是宝宝?” “我妹妹。”毛毛低声说。 “在国内?” “恩。” 离烟转了转眼珠子,舔着脸:“我当你的宝宝。” 毛毛哭笑不得,挑着眉看她。 她肥肥的手指点着自己鼻尖:“我给你当宝宝啊,好不好?” 她的笑冲淡了他心中的思念,他毫不客气地嘲笑:“胖宝宝。” 虽然这样嫌弃,但他心里顿时好受很多。就像他从小就觉得家里的团子宝宝即使再难看也是漂亮的,现在身边的这个胖宝宝,即使再胖,他也愿意将她归拢到自己的羽翼下。 “吃吧,胖宝宝。” “去掉一个字。”离烟不满。 “胖宝。”毛毛贱笑。 离烟泪牛,化悲痛为食欲。 *** 就因为毛毛跟离烟说老板答应以后有剩余的食物都让他打包回来,隔天吃货妞就去商场买了个崭新的微波炉,毛毛下班回来看到了,训她:“知道你为什么没钱吗?这也太大手大脚了!” 离烟却不觉得,还企图说服她毛哥:“老帅哥做的东西好吃的!我不能暴遣天物,我很需要微波炉!” 毛毛被她那认真样唬得没话说了,瘪瘪嘴:“好了好了,随便你。” 有了微波炉确实方便多了,加热食物也更能保持味道和外观,离烟买的还是最贵的那一款,光波加热,360无死角。 毛毛把这事当玩笑说给南叔听,南叔却也一脸赞同:“阿毛啊,不浪费食物的孩子都是有福气的。” 这已经不知道是毛毛第几次听见南叔夸他家的小胖妞了,他笑着:“也就是喊了一声帅哥您怎么就这么不经夸呢?” 南叔却以为他家伙计属于毛都没褪干净的毛头小子,索性坐下来循循善诱:“你南叔我哪有那么浮夸,我本来就挺帅的,这么多年也听多了别人夸我帅,阿毛我跟你说啊,听老人言一句,你家那个胖娃娃真不错,哎呀你现在不知道,以后就品出滋味了,南叔给你打包票,牢牢看住了,保准没错!” 毛毛都要笑死了,论浮夸谁能比得过南叔?在后厨炒个菜都要戴墨镜的大叔真的不浮夸吗? 正说着,有客人进来坐下,南叔只能停止炫耀他当年泡妞的各种辉煌,让毛毛过去招待。毛毛拿菜单过去,见这几个流里流气的半大小子整头乱七八糟的颜色,满口脏话贼眉鼠眼,一双手就有些控制不住要往那脑袋上拍。 以前在三千港,虽然海龙也是道上的,里面的孩子却走的是精英范儿,各个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看着都让人误会是学校里的三好学生,哪里像这几个,啧啧,一看就是混不出名堂一辈子给别人当小弟的料。 毛毛又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心中暗叹,那个时候几乎都没人染发,他觉得走出去不够霸气就拉着阿赞问:“这样真的好吗?气势不行啊!” 那时阿赞无奈又揶揄的表情还历历在目:“有你这样三天两头折腾发型的老大,你让你手下小弟弟们怎么办?万一哪天跟你撞发型了,他是要去跳海啊跳海啊还是跳海啊?” 这话说的明白,他转身就给手下一人发了一个大红包,作为一个把折腾发型当做毕生职业的男人来说,适当补贴一点精神损失费是他做大哥的义务! *** “要吃什么?”毛毛问他们,皱着眉看其中一个男孩的鞋底踩在了座椅上。 其中一个染红毛的男孩不满道:“都没什么好吃的,你们怎么开店的?” 毛毛索性收起菜单:“不好吃就别吃,慢走不送。” “哎你怎么说话的呢!”另一个男孩站了起来,推了推毛毛的肩膀:“喊你老板出来跟我们说话!会不会做生意啊,揍你信不信!” 但是他根本没推动这个高瘦的男人,毛毛扭头看肩上的那只手,那男孩最后讪讪地松开。 南叔从厨房里冲出来,很大地缓和了这边紧张的气氛,他赔着笑脸:“怎么会没好吃的?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个鱼不错,煎饺都是我自己手工做的,皮子特别有弹性,你们看看要不要来两盘?还有小菜,都是我自己腌的,很爽口……” “老不死的烦不烦啊!唠叨个屁啊!”红毛男孩打断了南叔的话,这话说的太有水平,令毛爷爷想把他吊起来打,替他爹妈教育一下。 “那你说的那些就都来几份,有没有酒啊,大爷要喝好酒!” 这话一出来,南叔一面笑着,一面摁住了毛毛:“你到里面去,电话响了去接电话!” 毛毛只好到柜台里面接电话,客人点了外卖。他提笔一一记好,挂上电话时南叔已经安顿好了那边的各位大爷,拎着一长溜的菜名回到厨房。毛毛跟进去,把写了自己那狗爬字的纸条递给他,心中不知道已经把这几个毛头小子来回骂了多少遍。 南叔一边看外卖单子一边说毛毛:“有什么好气的?家里没教好放出来的狗你还跟他们一般见识?” 毛毛一听笑了,也对,跟狗不好一般见识的。 南叔笑着点点他,“快去送外卖!” 毛毛应了声,领着外卖箱子从后门出去了。 *** 他特地在外面多转了转,就是想图个清静,可回来时却发现之前没怎么说话的两个男孩守住了店门,还不让他进去! “滚!”毛毛一脚踹一个,已经听到里面南叔愤怒的骂人声。 守门的两个男孩被揣得远远的,毛毛一跨进去就看见红毛男孩推倒了南叔。南叔年纪毕竟大了,这一下几乎站不起来,毛毛胸腔蹭蹭冒着火,几步过去捏住了伸进收银台拿钱的那只手。 这是趁自己不在顺便劫个财呀!毛爷爷彻底火了。 男孩并不结实的手臂被死死捏住,一股钻心的疼痛令他大喊出来,但在那之前,一道更为恐怖的骨骼断裂声让其余的同伙们纷纷后退了几步,看毛毛如看阎罗。 毛毛拎着红毛男孩的手腕直接扔到门外,然后站在那里,背对着外面的明媚阳光,低声问:“还有谁想像他那样?” 几个男孩你看我我看你,这个年纪义气最大,鼓起勇气纷纷朝毛毛冲了过来,毛毛一个弯腰将其中一个顶在背上,一起身那人摔在地上,他的脚也同时踢向另外一个,那人被绊倒,摔在同伴身上,垫在地下的那个嗷一声,差点断气,最后只剩下一个,那小子哆哆嗦嗦不敢过来,毛毛指了指还坐在地上的南叔:扶起来。 那小子又哆哆嗦嗦将人扶着坐在椅子上,都快哭了,小声问毛毛:“我,我可以走了吗?” 毛毛摊开手,挑着眉问:“不付钱啊?” 那孩子哇哭了出来,指着外面的红毛:“他有钱!” 毛毛转了个方向,薄薄的眼皮露在太阳下,他低头问红毛:“想吃霸王餐?还要抢劫?” 红毛吊着手把饭前送过来,毛毛一脚踹在他腿上,早就想教训他们的大掌毫不客气地拍在那红红脑袋上,十分不爽地吐出几个字:“麻利的滚!” 一帮残的残伤的伤,相互扶着圆润滴滚了,毛毛回头看南叔,南叔也在打量着他,他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个人有点不一样,却不敢想他会有这样的身手。他带着杀气,眼神犀利,出手毫不留情。 可下一秒,刚才那样的感觉又不见了,只见毛毛扯开一脸无奈的笑朝他走来,说;“南叔,可不可以加工资啊?” 他蹲在他的脚边,询问着:“南叔,有没有哪里受伤?” 他的眼尾稍稍上扬,手掌拂着他的胸口:“以后见到这些人我就帮您打出去,您别生气,气坏了对身体不好。” 第8章 新技能 “你……”南叔有些迟疑。 “恩?”毛毛在等他问下去。 南叔想了想,还是算了,也许,就是个小时候练过童子功的孩子而已。毛毛见他不问,当然也不会主动去说,把老帅哥拉起来走了两步,确定没有大碍才放下心来。 他跟南叔聊着:“这一带不是白家在管吗?怎么会这么乱?” 南叔叹了口气:“白家事多,虽然有心,也不可能面面俱到,我们也不好拿这点小事麻烦人家,像我们这样开门做生意的,总会遇到几次这种事情,没多大损失就好,没必要计较。” 正因为唐人街商人们的不吭声,所以下面的小帮派才会时不时过来打秋风,毛毛是过来人自然懂得这些,南叔他们习惯了这种事情,可初来乍到的毛爷爷,却不怎么习惯自己身边的人被欺负。 他眯了眯眼,扶着南叔到后面休息,站在床边说:“前面你就交给我,我保证帮你看好家。” 南叔刚刚那一下摔狠了,现在连菜刀都拎不起来,除了躺着也没什么好做的了,他嘱咐毛毛:“你把店门关了,早点回家吧。” 毛毛却摇摇头,坏笑着:“说了帮你看家的。” 他走出去,稍稍带上门,昏暗的房间令人听力更敏锐,不会儿,南叔就听见厨房里开始切菜,那声音,一听就是熟练工。他不禁品了品,灶上颠锅的声响也脆,这样滑出来的汤汁才油亮,后面炸鱼的油温也足够,才会发出刺啦一声,激得人食欲大增。 南叔在心里揣摩,店里只有两个人,自己现在躺在床上,毫无疑问,现在掌勺的只能是毛毛,可他却又怀疑,毛毛? 门被推开,高瘦的男人靠在门边,手里端着碗面条,问他:“就知道您睡不着,饿的吧?真是晦气,饭没吃还被人欺负了!南叔你吃面条吗?我下了碗面。” 那香味,早就窜进了南叔的鼻子里,他接过碗一看,啧,汤清,面白,味香,稍稍抿了口,先是烫,然后是盐的滋味,最后化作了蔬菜的甜。 “不错。”南叔看着毛毛,“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 毛毛嘿嘿笑了:“我家也是开饭馆的,小时候跟爸妈学的。” 南叔吸了口面,面更是要好好品一品,杂货铺里卖的最普通的挂面,不知道这小子怎么做的,居然根根不断,根根劲道,面条间隙里夹着汤水,吸溜一口嘴里就满是鲜甜,再吸溜一口,爽滑的面条咬在嘴里,却又有了种绵密的质感。 南叔抬起头来想问,却见毛毛已经出去了,他说:“来了几桌客人,我去炒菜了!” *** 可南叔怎么能就这么呆在屋里?他端着碗追到厨房,看见毛毛在切菜,外面真是坐了两桌客人,其中一个他还认识,是对面店铺的儿子带着女朋友来吃饭了。 南叔就跟毛毛唠叨:“你待会儿摆盘的时候用点心,雕朵花放中间,人家小年轻泡妞呢,这样比较有面子,咱们饭馆最是价钱公道,味道也不输给大饭店!” 说完又觉得不妥,几下扒完了面条,拿走毛毛手里的刀:“你不会雕花吧?这个我来我来,给我拿个西红柿来,我教你雕一个……” 可这话还没说完,就被毛毛拎走了菜刀,他拍了拍平时择菜的小板凳说:“您坐这。” 莫名有气势,所以南叔就乖乖坐下了。 只见毛毛一手轻轻捏着红艳艳的西红柿,一手拎着刀,圆滚滚的东西随着刀锋在男人手里灵巧地转圈,薄薄的一层皮肉就呈宽面条状垂了下来。 南叔在一旁嘟囔:“太不专业,哎你换个小一点的刀呀!” 毛毛回头看着他,手里还在转着,他拿的是平时砍肉的大菜刀,可就是用的很顺手,仿佛练习过许多次。 南叔瞪着眼:“哎你别看我呀,切了手!” 这时,西红柿宽条已经垂到了他腰下,他用大拇指摁着刀口轻轻一刮,然后从头将宽条揉到尾,一朵艳红的西红柿花娇艳的绽放在手心。他递过去给南叔看,南叔眯着眼瞧了瞧,实在没啥好挑剔的,就憋着嘴不说话了。 毛毛收回手,将花朵摆在盘中央。 然后他起火、倒油,炸一锅煎饺,另外又起了一口锅,烧水下面。饺子煎好了就留着底油熬炸酱,酱熬的差不多面条也煮好了,带着光的白面盛在大碗里,浓浓的黑红酱汁浇上一层,最上面码放各种丝。变得酥脆的煎饺一个个乖乖的在毛爷爷手里,被码放在红花周围,圆嘟嘟地穿着漂亮的金黄脆衣给毛爷爷露出可爱笑脸。 毛毛不自觉就带了点微笑,把菜端出去时听见小姑娘惊呼:“哇!好漂亮的玫瑰花~” 这时隔壁桌的小姑娘也看见了,指着红花问毛毛:“为什么我这边没有?” 毛毛笑了笑:“等等给你补上。” 他一笑,小姑娘就傻了,有些脸红地小声道:“谢谢啊,帅哥。” 毛毛脸皮厚:“不谢,美女。” 进去后还跟南叔邀功:“我这张脸真是活招牌,哎呦哎呦,人帅也是一种罪!” 南叔幽幽看着他:“对啊,我也觉得自己很有罪。” 然后两个自大的男人哈哈大笑起来。 说也奇怪,毛毛掌勺这天中餐馆生意格外好,客人络绎不绝地让后面做菜的毛爷爷憋得烟瘾很大。南叔见生意好也不觉得身上难受了,笑容满面的在外面招待,两个人的工种顿时换了换。人多毛毛也不慌忙,都是从小看大的流程,不一会儿就能上桌。 这天晚上回家,早就在家里等着的小馋猫摇着尾巴得到了一碗炸酱面和煎饺,炸酱面是装在瓷碗里带回来的,上面的各种丝码得整整齐齐,煎饺是用一次性盒子带回来的,里面放着一朵红花,这一看就不是厨余。 毛毛累坏了,连捏脸的力气都小了几分,他说:“今天生意好,你的老帅哥让我给你带的。” 离烟就挨着她毛哥吃面吃煎饺,鼓着脸夸奖:“哎呀真好吃,今天的最好吃了!” 她不明所以,毛毛却笑了:“还不都一样。” 可离烟就是觉得今天的比较好吃,她一脸认真:“我没说谎,今天的煎饺比较脆,炸酱也比较香。”其实她也是最近才开始跟着毛毛一起吃d,其实她吃这些东西的一双手就能数的过来,但就是一种感觉,她感觉到了食物的不同。 毛毛乐坏了,夸她:“嘴甜的小东西!” *** 隔天,南叔早早就戴着墨镜站在厨房里,可却被毛毛拱到了一旁小凳上,以前是没显摆,既然现在大家都知道了,那么,毛爷爷觉得,厨房就应该是他最后的归宿,没办法,就喜欢这活! 南叔摘下墨镜想了想,对毛毛说:“这样,以后给你开的工资按掌勺的算,我来跑堂,店里再招个part-time专门送外卖。” 这样一来,南叔就得再额外付一个小时工的工钱,可人就是这样,有了缘分,就喜欢放在身边照顾。南叔挺喜欢这帅小伙,愿意多付一份工钱,毛毛也喜欢这帅大叔,暗暗咬牙下次再有敢吃霸王餐的,绝对打到死没商量! 正说着,用大红装点的唐人街街口停下了几辆黑车,中间那辆车的车门打开,一人走了出来,吩咐其他人:“都别跟着,我自己进去。” 街上的人纷纷侧目,他的脸上带着憨厚的笑,一一打过招呼走向中餐馆。店里生意不错,他随便找了个角落跟人拼桌,点了一碗面。南叔忙着收钱,就没看到角落里的这位贵客,贵客等面的时候,店里又来了几个人。 前一天被揍得屁滚尿流的几个小屁孩带着他们家老大来了!一路走还一路撒娇:“大哥大哥,就是这里!” 被扫了脸的小帮派老大上门来要医药费,因为店里人太多,自然也就没看到角落里的贵客。只见那老大抢走一个女孩刚上桌的面条,呯地砸在地上,瓷碗碎了一地,客人们都很害怕,争先恐后跑了出去。 “这些人!这些人太过分了!”南叔是真动气了,偶尔打秋风必不可免,但这副上门讨债的嘴脸到底是凭了什么? 毛毛挡住要冲过去的南叔,解下围裙扔给他,只留一句:“交给我,您别出来。” 南叔只恨自己没年轻个三十岁,别看他现在儒雅翩翩,以前也是个打遍无敌手的铁汉子!就在铁汉子热血沸腾想要加入战局时,毛毛一眼看见了一直被忽略的某人。 他嘿了一声,一脸坏笑地停住了脚,大嗓门囔囔得街头巷尾都能听见:“二傻子有人在你地盘上撒野!二傻子有人欺负我你还管不管了!” 这一声实在太响亮,无论是南叔还是来找茬的人,都扭头去看这二傻子……南叔差点给跪了,他宁愿是自己眼花,充满疑问地:“昆,昆爷?” 傻昆笑着朝南叔点点头,站起来走到毛毛身边,他并不在意刚刚那声“二傻子”,语气十分亲近:“你说我管不管你?” 毛毛贱笑,亲热地揽着人:“我一直觉得二傻子这名字特别适合你耶~” 这下,是来找茬的这位帮派老大要跪了。 第9章 二更 来者吓尿了,今天是不是不宜出门啊?怎么讨个债都能碰上白家昆爷啊?我现在怎么办啊?现在撤出去还来得及吗? 只见这人哆哆嗦嗦地赔着笑脸喊了声:“昆,昆爷您怎么来啦?” 傻昆真是一个眼神都没给,只对着毛毛笑,但口气却冰冷:“怎么?我来这里还要你批准?” 说完转身一个拳头砸在人肋骨下,那人顿时疼的直不起腰。 哗! 从店内到店外,整个唐人街都炸了!昆爷开揍啦,大家快来凑热闹啊! 傻昆只出了这一拳,挨揍的人就算还爬的起来也不会傻到真的爬起来。毛毛笑着蹲下问:“你刚刚说你是来干嘛的?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傻昆也蹲下来,问:“我也没听清楚,你说吧。” 那个小帮派头头泪牛满面:“我,我什么也没说呀……” “哦,你只是砸了我家的碗……”毛毛看看四周,“还吓跑了我家的客人。” “我,我我我赔!不,不好意思!” 毛毛一眼扫过去,冲着门口勾勾手,昨天那红毛男孩就只能乖乖过来,毛毛撸着他的头发恶狠狠:“你的长相和气质真的很不适合红色!有头发了不起啊?头发长了不起啊?” 小男孩也要哭了,麻麻,这人好可怕,我要肥家! 傻昆接着说道:“你,回家把头发重新弄了。” 然后看着毛毛已经长出点发桩的脑袋,安慰道:“慢慢来,总是会长长的,我给你介绍一个特别靠谱的师傅,你想染个什么颜色?” 毛毛脱口而出:“银色!”显然是想过不知道多少回了。 这两个旁若无人地商量着头发颜色,那个老大只能自己爬起来跑去找南叔,硬是要让他开个价。南叔是厚道人,唐人街里的也都是厚道人,被砸碎的碗就是在这条街上的瓷器店买的,南叔张口说了个数,那老大又要哭了——这么便宜……这是不想善了了啊! 可他给多了南叔却不收,一笔归一笔,他阿南不是个贪财的人!再说了,谁知道这些钱是从哪里弄来的?搞不好也是从其他地方抢来的! 那老大只好一脸哀愁地表示:“昆哥,你看这?” 傻昆笑看着毛毛,毛毛一脸土匪相:“我家南叔的医药费不用给啊?昨天你们没打人啊?这是看不起我啊?” 那老大着急辩解着:“没,没说不给啊,我这不是正要给的么!多少?您说个数吧求您了!” 唐人街上的邻居们纷纷感叹:“还有这么着急给人送钱的啊?稀罕!” 毛毛垂眼看了看那老大手里的钱包,从里面抽了几张美钞给南叔,说:“您拿着买烟抽。” 南叔一看,钱不多,刚好够抽几包好烟。 毛毛把钱塞进他口袋,转头问:“这钱干不干净啊?不会是□□吧?” 那人真的要跪了,哭天喊地:“干净,特别干净!请相信我!” 毛毛揽着傻昆齐齐看向南叔,这件事的决定权在南叔手上,他如果不愿意收这钱,那就说明气没消,那毛毛和他的二傻子就能耍出更多的花招来逗老帅哥开心。以前在三千港,有谁敢这样欺负毛爷爷的自己人?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南叔不愿意为难人,就把钱收好,让人赶紧滚蛋他还要做生意呢! 那些人看着傻昆的眼色,傻昆问:“没听见吗?让你们滚蛋!” 于是一群人又屁滚尿流回家找妈妈了。周围商户的老板纷纷议论:“这下我们街上可以太平好久了!白家昆爷就是厉害!” 毛毛坏笑着看傻昆,傻昆蛮不好意思地笑了。 *** 一切恢复正常,毛毛照旧还是站在厨房里掌勺,他问傻昆:“哎二傻子你刚才点了什么?我现在给你做一份。” 南叔现在比较混乱,一个人坐在柜台里面收钱接电话,绝对不跟毛毛有眼神接触。傻昆都看的明白,所以说话很小心:“我把你的话带给我老板了,她让我再来劝劝。” 毛毛正在熬酱的手一顿,看向傻昆。傻昆无奈:“你也知道她那人,怎么会听我的?” 毛毛干脆关了火:“不给你煮面了。” 傻昆低声问:“真想好了?” 毛毛:“你到底要不要吃面啊?烦死了!” 傻昆妥协般举起双手:“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会帮你搞定的,但是得先填饱肚子吧?” 毛毛这下才重新开火,做一碗面条递给傻昆。傻昆吃了一口,没想到会那么好吃,他说:“以前真不知道你还会这个。” 毛爷爷傲气极了:“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傻昆边吃面边看了看这个小店,问他:“以后就打算在这里了?” “恩。”毛毛应了一声,满不在乎地。 晚上打烊后,南叔用毛毛为他讨来的医药费去小卖铺买了一瓶酒和一包烟。毛毛这人虽然平时看着不是个细腻人,但却有令人意外的一面,他每天走前都会将厨房打扫干净,锅碗瓢盆在他眼里是有生命有感情的,你对它们好,它们也会对你好。 等他打扫完出来,南叔已经小酌一杯,手里还搓着花生皮。他问毛毛:“你不急着回去吧?” 这明显是有话说,毛毛当然点头:“不急。” 南叔拍怕手边位置:“坐,喝一杯。” 杂货铺老板自己酿的米酒泡了药,喝起来一股浓浓的杜仲味,但却比洋酒来得香醇,毛毛仰头喝完,捡了一把花生米搓掉红衣放进南叔手里。南叔咬了一颗,含糊问他:“你跟傻昆认识?” 毛毛点点头,把早就想好的答案说出来:“老乡。” 南叔不管这句话有多真,想了一整天,他还是觉得要说说自己的心里话。他举起酒杯跟毛毛碰了一个,喝完后诚心实意地说:“如果可以还是别踏进去的好。” 毛毛侧过脸看,南叔笑了笑:“我没偷听你们说话,但我能猜到。白家保护了我们这个地方,我们心里虽然感激,但做父母的不会希望自己的孩子做这样不黑不白的工作。” 南叔点了根烟接着说:“虽然看起来好像完全干净了,可你说,能干净吗?” 能吗?不能。就像海龙贸易,虽然阿赞在三千港进了毒,但却还是有人不听话。 毛毛也点了一根烟,他想到了惨死在海里的阿赞。 “你的父母还在国内吧?”南叔问。 毛毛点点头,喝干杯中的酒。他说:“南叔您放心,我跟傻昆说清楚了,我以后要回家的,不会脏了手。” 南叔不禁松了口气,他年轻时最好的朋友跟着别人出去混,最后死在一场乱斗中,那样的场面,他不想再看见。 气氛正好,毛毛还想喝一杯却被南叔抢走,南叔开始嫌弃他:“都把我酒喝光了!赶快回家!” 毛毛嘴上说他小气,却还是听话回家。到家时比平时晚了不少,他以为家里的小胖妞睡了,谁知道一开门就见到一张哀怨圆脸。 毛毛吓一跳,凶她:“这么晚扮鬼吗?你那么胖怎么飘的起来!” 离烟软软拉着他袖口:“我的夜宵呢?” 遭!忘记小家伙的口粮了! 毛爷爷强撑镇定:“这么晚吃东西多难消化啊!你这么胖怎么总想着吃?该减减肥啦!” 离烟凑过去仔细看他,小鼻子嗅了嗅,问:“你喝酒了?” 毛毛推开她:“恩,喝了点。” “你不开心吗?” “恩,有一点。”毛毛闭上眼倒在床上。 一旁的离烟就不准备把自己已经饿了一天的事告诉他了,可毛毛忽然睁眼问她:“今天吃了什么?” 离烟望着天花板:“哦,叫外卖啊。” 于是毛毛就爬起来把家里每个垃圾桶都检查了一遍,然后问:“外卖盒子你扔了?” “恩!”离烟重重点头。 “恩个屁啊!”毛毛一下拍在她脑袋上,离烟捂着头喊疼,听她毛哥唠叨:“敢骗我你这个小胖子!你是不是一天都没吃了啊?你就算作业多也不能不吃饭啊!以后我不在了你是不是要饿死自己啊?” 小胖子那个委屈啊……是谁说自己胖的飘不起来不能扮鬼吓人来着? 毛毛却管不了那么多了,拿起电话问她:“吃什么?披萨还是汉堡?快说!” 小胖子吓得一颤,急忙自己拿过电话拨号要了一份大号披萨。一转头她家毛哥气没消,还在数落她:“你气死我了你!” 离烟不敢反抗,就特别乖的听着。 毛毛也知道自己有些急了,可一发现这小胖妞还没吃饭,他就有些控制不住。她怎么能不吃饭呢?不吃饭还是不是他家小胖妞了啊! 他点着离烟鼻尖:“一日三餐正常吃,我以后不给你带夜宵了,免得你饿到胃痛大半夜暴饮暴食!” 第10章 冷战 也许是喝了点酒,也许是夜已太深,也许是今天南叔提起了父母……毛毛想家了。 他看着远方,不论在哪里,天空都是一样的,他习惯地点燃最后一根烟,一口一口抽着,房间里,小胖妞狼吞虎咽吃完了披萨,走过来挨着她毛哥,偷偷嗅烟草的味道。毛毛伸手将这孩子拎远,不让她吸二手烟,可这孩子却又黏上来。 他这一晚的烟瘾特别大,可心情又实在不太美好,所以就想打发小胖妞下楼买烟,谁知离烟钻进房间再出来,就递给他了一包女士烟。她还笑嘻嘻的,说:“毛哥你抽啊,你抽这个吧~” 毛毛冷脸就要骂,离烟竖起三个肥手指保证:“我真的没抽,我就是买着玩的。” 毛毛有的时候真搞不懂这小妹儿脑子里在想什么,想教训她吧,她又一脸我很可怜的小模样。 离烟指着烟告诉他:“毛哥,我喜欢这些小东西,好像有一包女士烟就表示我也是个坏女孩了,我也跟别人一样了。” 毛爷爷无奈了,盯着烟看了好久,最终是点了一根,女士烟的薄荷味让他想骂人,可眼尾却扫到那小胖妞特别满足地看着自己。 他笑了起来,捏着她的脸说:“你如果敢学我就剁了你拿烟的手喂狗!” 离烟被捏着脸却很开心,她自幼孤身求学,家中父母虽对她严厉,却都十分忙碌,他们没有时间这样管她,陪伴她,她一直很希望有人能这么操心自己。离烟乖乖点头,蹭在高大的毛毛身边,好奇的问东问西。 “毛哥你几岁学会抽烟的啊?” “毛哥你拿烟的手势真好看!” “毛哥烟是不是辣的?” …… 毛毛一个问题都没回答,她每问完一个,他就吐一个漂亮的烟圈给她看。身边有这样一个胖姑娘陪着自己,毛毛的思念突然淡了些,好受了些。 这天晚上,他们约定好要一起去离烟的学校吃甜筒。 *** 那是毛毛在中餐馆掌勺后的第一次休假,南叔八卦的问过他:“嘿嘿,明天什么节目安排?是不是要跟胖娃娃出去约会啊?” 毛毛点点头:“如果天气好就去她学校走走。” “胖娃娃在哪里上学?” “不太清楚。”毛毛耸耸肩。 胖娃娃离烟就读于哈佛商学院,这个学校在世界排行上一直保持着令人望而止步的高度,只有这个领域最尖端的学子们才能在这里继续学习,而三千港毛毛,怎么会知道这些?学校?呵,对他来说,学校只是个能睡觉打架的地方。 其实离烟是有些小骄傲的,看,我的学校多漂亮,我的同学们多聪明,虽然我从小就学习好,但当时要考上这里也是费了好一番功夫的,哦,我每个学期都是满分,呵呵,习惯就好了。 天气特别好,他们坐在长椅上吃甜筒,小胖妞完全不知道自己嘴角都是粉色的冰淇淋,还在叽叽喳喳向她毛哥介绍着这个闻名世界的学校。可毛爷爷却听得意兴阑珊,他从小就没有学习天赋,老师讲话稍微长一些他就犯困,现在这小妹儿唠叨个不停,他真是撑不住了,能不能睡一下啊? 正说着,身边就路过几个金发碧眼小妹儿,毛爷爷瞬间来了精神,目测出误差绝对不超过半厘米的三围后,带着坏笑回过头。这一回头才发现小胖妞停止了演讲,气鼓鼓地表示:“我在这儿呢,你看哪儿呢!” 毛毛理所当然:“小胖子谁要看你?哥哥看大美妞呢!” 毛毛是一贯都这个调调,但离烟却真的生气了,她满脸通红,气呼呼的说出一句:“我不跟你好了!” 说完蹬蹬蹬跑走掉。 “哎……”毛毛尔康手,可小胖妞却不理他,真的走掉了。 什么情况?毛爷爷表示很费解,但转念一下,这样也好,没了那个小唠叨,自己正好泡个国外小妹儿!只见风骚风骚最风骚滴某人挨近金发小妹儿,打出招牌笑脸:“嗨~” 国外妞都挺大方的,也纷纷跟毛毛打招呼……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毛爷爷对着几个小妹儿大眼瞪小眼,很多话不知道怎么用英文说啊啊啊啊!这时候他才真正理解那句话——掌握一门外语是多么的重要! “干!”毛毛暴躁了,这真是到嘴的肉飞了。 几个小妹儿见语言沟通困难,也就歇了要一起耍的念头,说笑着离开。这样一来,毛爷爷就落单了,家里小胖妞抛下他不管了,他就自己到处走走,看看这美丽的校园,可耳边都是英文,他现在特别想念刚刚唠叨不停的离烟。 *** “也不知道在气什么?爷刚刚说的那句有错?她就是胖么!”毛毛嘀咕着,也不觉得这地方有什么稀罕,掉头去了唐人街。 南叔一看:“哟,你怎么过来了?” 毛毛说:“我来买口锅。” 买锅?南叔诧异,谁家厨房还每个锅啊?但他还是指点:“喏,街尾那家,连带着锅碗瓢盆,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买不到。” 毛毛过去一看,还真是面面俱到的一家店,他顺手拿起一口锅颠了颠,轻了点,没手感,再换一个,恩,这个不错。然后又选了一些吃饭的家伙,打包装在纸箱里,抱着回家去。 他故意不拿钥匙开门,在门口喊着:“小胖,你来帮我开开门!”半天没人应。 没办法,只好自己开门,再把东西搬进去,一进去就看见里面卧室的门是关着的,这说明小胖在家。 “嘿!”毛爷爷敲了敲门,还是没人应。 他干脆换词:“我买了好东西,要不要出来看呀?” 里面的离烟狠狠捏着手:“你不是跟美女一起玩了吗?还回来干什么?” “要不要出来啊?”毛毛笑了。 “不要!”离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搞的,虽然他平时也说她胖,但她是一点都没介意过,可今天在学校里,他就这么盯着别的女孩一直看,她觉得有点伤自尊了。 “不看就算,不给你看!”毛毛也傲娇了,自己躲在厨房整理厨具,整理了半天,还是没等到离烟, 没想到难得的休息日就在冷战中度过了,毛毛觉得没劲,还不如去店里干活!他砰地甩上门走了,离烟从房里出来,发现自己的厨房被填满了。那些东西在离烟看来都是危险物品,她不敢碰,只好再回房间写作业,写着写着就摔了笔,在床上滚了两圈哀嚎着:“是你错了是你错了,你要先来哄我的!” 可惜毛爷爷听不见,他正在跟南叔投诉家里小胖,南叔笑呵呵的当故事听,听完还表达了一下:“你有错,你好好反省。” 毛毛指着鼻子被噎得说不出话来,闷闷去炒菜。可虽然很忙,但他还是一直在想:不知道那个小胖妞吃了没有? 想往家里面打个电话吧……又觉得没面子……可虽然知道没面子,但还是走到了电话前面。 叮~~这时电话正好响起,把毛毛吓得差点扔掉锅铲,高大形象受损。他骂骂咧咧接起来,大声喂了下,那边静了静,然后就听见一个甜甜的女孩在说话:“我,我不找你,我找南叔!” 既然人家都这么要求了,那么,有骨气滴阿毛绝对不会痴缠。 他把电话转交,就回厨房了,不一会儿南叔进来,笑的略猥琐:“一份面一份饺子一份蛋炒饭一份糖醋排骨啊,送外卖啊,你去啊!” 毛毛:“凭什么我去?” 南叔:“钟点工出去了,这个是我们店里的vip客户!” *** 毛毛只能打包好两人份的东西往家里走,这条路他今天来来回回好多次,折腾的够呛!他计划着等家里那小胖子吃到自己亲手做的美食,感动流泪后,就要好好教训她一顿!还耍脾气!她那么胖是他的错吗?反了她! 因为是送外卖的,所以毛爷爷觉得必须要等这个vip自己来开门,他站在门口,见门缝里露出一双圆眼睛,他忍了忍,没忍住还是说了:“你到底有几个胃啊?你叫这么多东西吃的完吗?你不就是想喊我回来跟我和好么?哎呀我都知道的啦!你……” 砰! 这是关门声。 这是小胖妞拿走食物后利落的关门声。 这是毛爷爷被挡在门外的关门声。 这下毛爷爷是真的知道自己把小胖妞惹毛了。 他在门口转了几圈,最终自己拿钥匙开门,看见离烟鼓着脸吃得飞快,还抽空瞪他一眼。 他的心突然就软软的,哦,小胖妞饿了,吃吧吃吧,多吃点,胖点才好看呢! 他挨过去,就这么看她吃饭,她抱着饭盒背对他,他伸手摸摸她的脑袋,说:“好了好了,你不是小胖子,我说错了。” 女人都是这样,生气的时候心里都在呐喊:快来哄我,哄我我就不生气了! 等男人真的哄她们时,却又矫情的更加生气。 离烟现在就很生气:“这还能有说错的?你明明就是这么想的为什么要骗我!” 她咽下嘴里的食物愤愤道:“我这种身材在美国来说已经算是苗条了,我妈妈还一直说我营养不良呢!你不能用国内的眼光横梁一切问题!” 毛毛要笑死了,小胖子生气起来也是个生气的小胖子么!有什么区别啊?如果你营养不良那我刚才在你学校看到的那几个小妹儿是什么呀? 但离烟就这么认真的看着他,他知道自己再不收敛这事就没完了。他高举双手求饶:“好了好了,哥哥给你道歉,不生气了啊胖宝!” “胖宝宝去掉一个字!” “乖,胖宝是一个很可爱的称呼,我很喜欢。”他揉揉她的脸。 他都说喜欢了,离烟只好同意,又皱着眉头告诉他:“以后跟我在一起不能看其他女孩,这是尊严问题!” 如果你跟朋友在一起,会在意他们的目光吗? 如果你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才会在意他的目光吧? 只是这个问题,离烟还没想明白。 第11章 二更 冷战结束了,心情也轻松了,离烟就敞开肚皮狂吃,差不多是两个大男人分量的食物就这样一口一口再一口进了嘴里,毛毛在一旁托腮看着,也不禁感叹连连。离烟嘟着油汪汪的嘴巴问他:“厨房里怎么会有那么多厨具?你知道我不会做饭的,唯一的一口锅都被烧坏了,碗也砸碎了。” 毛爷爷摇摇头,心想在三千港,就算是最娇气的小妹儿,也不会好意思说自己不会做饭不会洗碗。他可怜兮兮地摸摸他家胖宝的圆滚滚的脑袋,不知道以后哪个倒霉蛋要把这姑娘娶回家。 “哎……”毛爷爷长叹一声,又摸了摸胖宝的脑袋。 离烟扭过头问他:“毛哥你怎么啦?” 毛毛笑了笑:“没事,你继续吃。” 吃出一身汗的某小胖还不知道,她就这么凭着自己天然萌的特质,让三千港只宠自家团子妹妹的毛爷爷做出了某个决定——算了算了,在你嫁人前,我一定把你喂得饱饱的,团子不在身边,我就独宠你一个好了。 毛爷爷的独宠那真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三千港人都见识过,他妹妹指着狗狗说喜欢,隔天全三千港在毛爷爷眼里那都不如一只狗! 就这样,毛爷爷的独宠开始了。 他说:“我特地去买的锅,明早给你做早饭。” 一听有好吃的,没有节操的小胖妞又腻在了她毛哥身边,还紧紧贴着,问:“早饭吃什么呢?” 离烟以前很少吃中餐,因为中国菜总会让人想家。她总是刻意回避,然后告诉自己汉堡薯条非常美味。当然,在毛毛没出现之前,她也是真心觉得自己是和适合美国的饮食文化,可自从吃过了中餐馆,她慢慢就吃不下汉堡和炸薯条了。 因为有毛毛与自己住在一起,所以就算天天都吃着美味的家乡食物,她也不觉得孤单,能想起的,都是自己那些少少的,关于国内一切的美好记忆。 毛毛并没有公布明早的菜单,只是在天还未亮时出了门。然后,身披黎明寒气回来,他十分小心地开门,脚步轻轻地走进厨房。 他拿起称手的锅烧水,把刚买到的新鲜黄鱼腌制后水煮,嫩白的鱼肉味道很鲜,唯一的缺点是小刺极多,一般人都不喜欢耗费时间在这样种类的鱼上,可吃鱼是个苦尽甘来的事情,一般刺多的鱼,味道都十分美味。当然,他很清楚,正在呼呼大睡的小胖妞绝对没有这个耐性,但不要紧,只要有人愿意宠她,这些都不是个事。 天空渐渐发亮,毛毛关上了厨房的灯,对着窗台,弓着腰开始剔鱼肉。几乎透明的小刺需要用指腹来感觉,男人的大手捏着一条黄鱼,从鱼尾开始,把鱼肉一寸寸碾碎,将那些危险的小刺全都取出来。他很瘦,黑色的高领毛衣贴在弓起的脊背上,显出一道好看的弧形,他看起来很漂亮的手指穿梭在鱼肉之间,因为那样修长干净的指尖,所以那些鱼肉也显得格外干净漂亮和美味。 三千港靠海,人们喜欢吃鱼,家家的母亲都是这样为孩子剔出一碗干净的鱼肉,看着自己的宝贝一口口吃下,一天天健健康康的长大。这是这个男人对于家的思念,对于里面呼呼大睡小胖妞的独宠。 两条鱼,去头尾和刺,剔出来的鱼肉其实不多,白莹莹的鱼肉被搁置一旁,男人直起酸疼的腰,浑不在意地揉了揉,又重新烧了一锅水,准备好面粉糊糊和鸡蛋葱花木耳。 他站在锅前等水开,歪着窄跨,只用一条腿承重,另一条腿一刻都不老实地抖着脚。 水开后,他将稠度正好的糊糊用筷子一条一条切到水里,水温让细条状的面疙瘩瞬间成型,毛毛估计了一下他家小胖妞的食量,索性将所有的面糊都倒进锅中,等水重新煮沸,面疙瘩浮在水面,他就将之前准备好的配料全都放进去,最后下盐巴味精,还有最重要的,那一碟少少的黄鱼肉。 一时间鱼鲜味充斥了每一个角落,这是最正统的,三千港风味。 *** 喜欢睡懒觉的离烟被这香味吵醒,迷瞪瞪地以为自己在做梦,这是天堂的味道吧?只有天堂才会这么香喷喷吧? 她躺在被窝里做了几次深呼吸,倏地就想到了昨晚,她毛哥说要做早餐给她吃。 不会……是这样的早晨吧? 敢不敢这样幸福啊?! 离烟从没有这么利索的起床过,她一脚踹了被子,一脚踩在地上找拖鞋,最后觉得穿拖鞋真的很浪费时间,就光着脚跑了出来。 她探出一颗小脑袋,站在香气最浓厚的地方,那里有一个男人在歪跨抖脚,这是她爷爷最讨厌的姿势,可此刻,这是离烟觉得他最帅的姿势。 男人拎着一只勺子慢慢搅拌锅中的食物,朝阳洒在食物上镀上一层金粉,欢乐的小泡泡不断咕嘟咕嘟地在锅里面唱歌,他轻轻抿了一口汤,薄薄的眼皮微微眯起,然后满足地笑了起来,他回身,冲着偷看的小妹儿招手,说:“胖宝,快来尝尝,这味道,绝了!” 离烟跑过去挨着他,两人都光着粉嫩嫩的脚丫子踩在地上,他将勺子递到她嘴边,说:“张嘴。” 她乖乖张开嘴边,被滚烫的汤水烫出眼泪,却舍不得吐掉。 他笑眯眯看着,笑眯眯,再笑眯眯。 离烟一下抱住了他,大着舌头急哄哄地吼着:“嚎嚎吃!真的嚎嚎吃!毛哥我以后都乖乖的,你能经常给我做吗?” 男人拍了拍小胖妞的脑袋,略微傲娇:“看你表现。” 第12章 生日 离烟的生日是在初冬,那天,她接到一通从国内打来的电话。电话里的男人语气恭敬严谨:“离烟小姐,楼董事长已经在珠宝店为您定制了一串钻石手链,夫人的礼物此刻正躺在您的银行户头上,我在这里再次祝愿您生日快乐。” 也不知道有多少年了,反正楼离烟同学每年的生日都会接到她爸爸……楼董事长……身边的特助先生……的祝福电话。 可是她并不开心,这算什么啊?连个祝福电话都没有时间亲自问候吗? 离烟闷闷起床,闷闷坐到桌边,闷闷不说话的样子让休假在家的毛毛很诧异。他捏着她的脸问:“怎么了?饿了?” 离烟哀怨看着他,这又是什么啊!她就这样被他捏着脸,嘟囔:“今天是我的生日。” 太小声了,含含糊糊的,毛毛没听清,转身想去给小胖妞做早饭,可离烟以为他是听见了却不在意,站起来冲他背影大喊:“人家今天生日你怎么能这样!” 你们怎么能这样? 毛毛转回身,就看见他家小胖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鼻头红红的要哭要哭。 “妈哟,怎么了这是?”毛毛赶快过来搂住人,弯腰问她。 离烟呢喃着:“今天是我生日呢……” 离得很近,毛毛看清了她眼里的无限失落。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如此受伤,他抬起手将她的脸摁进自己胸口,一下一下顺着毛:“好了好了,哥哥给你煮寿面好不好?” 一个认识不久的人会为她做寿面,为什么亲生父母就这样敷衍过去?离烟越想越难受,抱着毛毛的腰不撒手。这个男人很怕冷,早早就穿起了毛衣,他骨架大,撑起毛衣的肩膀很好看,他肤色白,十分适合这样深色的针织物。 这时手机在房里响,毛毛低低问她:“要不要接?” 离烟又在他身上赖了赖,才百般不愿意地去拿手机,气压很低的接起来说:“喂,这不是离烟的电话,请你以后不要骚扰她。” 那端的男人淡笑着:“我不找她,我找你。” 离烟望了望天花板,她一直学不会翻白眼,只能这样表达一下心中的无奈。 “你找离烟什么事啊?” “今天是你的生日,烟烟,生日快乐。”男人的祝福道的珍重,离烟又开始去想,为什么父母不能这样呢?她要的不多,一个电话都不行吗? 她的鼻子像被堵住了,只用大口大口用嘴换气,她说:“谢谢。” 挂了电话出来,离烟就看见毛毛等在门外,朝她眯着眼笑:谁的电话聊这么久? “啊?”离烟怔了怔,没有说实话,“一个朋友。” 毛毛没多想,离烟却捏着手站在原地,她说谎了,那不是普通朋友,那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父母已经安排好了她的一生。 “你别做饭了。”她拉住他,“我们出去吃好不好?” 毛毛回头看她,她像个被人欺负过的小孩,吸着鼻子问他:“我们出去吃大餐好不好?我,我想出去走走。” “可是我想在家呆着啊。”他坏坏的说着,他想让离烟扑过来满满元气地撒娇,耍赖,然后他才能答应她的请求。 可他的算盘打错了,只见小胖妞一动不动,啪嗒啪嗒开始掉眼泪。毛毛满眼不相信地伸手去接,滚烫的泪水断了线般落在他的手心,灼伤了他心里某个地方。毛毛吓傻了,三千港毛爷爷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却最害怕小妹儿在他面前掉眼泪。 这个……不知道怎么哄啊! “哭,哭什么啊?”毛毛真的很费解,刚刚不是好好的吗?你求求我,撒撒娇,我肯定会陪你出去的啊,所以你哭什么啊? 离烟拉着他的手:“你就陪我一次,好不好?这样不行吗?我很讨人厌吗?” 毛毛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能飞快地换上他最厚实的衣服,戴上他从不离头的线帽,走到门口默默等着。离烟觉得自己找到了这人的命门,她忽然开心了些,就这样傻乎乎带着笑立在原地。 门口全副武装的男人回过头来问她:“不是要出去吗?怎么还不换衣服?” 她重重点了点头,跑回房间去,听见男人叨唠着:“这什么破天啊这么冷!哎胖宝你多穿点,别冻着!” 于是,离烟也把自己裹成了颗球。 *** 毛毛到美国后去过的地方很有限,除了家就是唐人街,每天两点一线非常规律。这是他和离烟继上次为了金发小妹儿闹翻后的第二次外出。刚下过雨的路面非常湿滑,圆滚滚的女孩撑着一把小伞在前面带路,后面跟着的男人在她不小心要滑倒时及时拉住了她,顺便扯过她手里的伞,带进自己的臂弯。 男人的手里握着一把黑伞,微微低头与女孩说话,女孩仰起头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伞折好放回包里。 她再也不用担心会滑倒,他的手稳稳地箍着她的肩头,又低声说了什么,只见女孩的圆脸被风吹得发红,将一双小肉手伸进了男人的大衣口袋里。他们就以这样的姿势走进一条长街,那里全是各种各样的奢侈品旗舰店。 毛爷爷从没给手下的小妹儿买过包包,但不妨碍他知道这些让女人为之疯狂的小皮包价码几何,他一直就搞不懂为什么小妹儿能为了小皮包不吃不喝省吃俭用,以前他以为喜欢小皮包是漂亮女孩的标配,现在……他垂眼看看站在店外面挪不动脚的某个小胖子,才知道原来不止是漂亮的女孩,可能这世上所有的小妹儿都喜欢小皮包。 离烟的口袋里揣着一张无上限金卡,她一直没用过,她一直乖乖做一个像模像样的学生,但今天,她想要好好疯狂一下。她拉着毛毛说:“走,我们进去看看。” 在她的身后,走出来一位贵妇,那气质那服饰,似乎就是应该出路这些地方的样子,再反观离烟,最普通的衣服和板鞋,一张稚嫩的脸。 “算了吧。”毛毛捏了捏她的手,第一次想要拥有很多很多钱。 以前他很有钱,但他没有花钱的地方,所以他经常打赏手下小妹儿,所以小妹儿都喜欢她们毛哥,毛毛也从来不觉得有钱有什么好,或者没钱有什么不好。 但现在,他是真觉的,如果时光倒退几个月,如果他们是在三千港认识的,那么此刻,他会让手下把整个店包下来,然后让她进去慢慢的选,喜欢什么就买什么,不喜欢也没关系,买回家放着图个舒坦。 其实离烟并不喜欢这些,她就是赌气的想花点钱让父母心疼,可她也很清楚,就算她把这条街上所有店里的当季款全买下来,她的父母也不会有任何反应,那些钱根本不足以让他们花时间来打一个电话。 在他们看来,作为一个上流名媛应该具备花钱的能力,你会花钱,才会赚钱。 *** 离烟乖乖地被毛毛拉走,就算刷爆了卡又能怎样呢?其实挺没意思的。 小皮包店旁边就是一家珠宝店,毛毛拖着小胖妞想快快离开这条令人魔性的街道,却听见身边的离烟轻轻说了两个字:“等等。” 珠宝店的展柜十分漂亮,一切女孩所喜欢的元素都展现在那小小的空间里,她不用进去就能知道父母预定的礼物长的是什么样子,因为每一年,她的生日礼物都会被放在这个珠宝店最大的那个玻璃橱窗前面,那是当季的最名贵限量款。 他们甚至连挑选都觉得没有必要,只要是最贵最值钱的,就能令他们认为自己的诚意已经非常足够。 毛毛手心里的小肉手忽然滑走,轻轻贴到了玻璃橱窗上,女孩在那里整整站了十五分钟,这期间,来来往往的人们纷纷投来轻蔑滑稽的视线。他不愿打扰她,只能默默地用身体挡住她,不让她被人嘲笑。 离烟趴在窗前端详那颗大钻石,最后决定不把它带回去。钻石有什么稀罕的?在她家老宅里,她有一个很大的保险柜,里面有许许多多各种成色各种产地的名贵钻石。从她出生起,每年大节小节,她都能收到这些东西。 所以,钻石有什么稀罕的?稀罕到可以敷衍她一年一次的生日吗?她已经好久好久都没见到爸爸妈妈了呀! 毛毛就这么替她挡着,直到这胖宝自己看够了回过头来,她仰着脑袋对他说:“走了,我们回家吧。” 一年一次的生日,父母都不能陪在身边,来这条街上只能趴在人家窗台上流口水,毛毛觉得这小妹儿简直可怜到家了。 他抬手摸摸小脑袋:“乖,以后哥给买。” 奇怪的是,他说要送,她就有点稀罕了,胖妞妞乖乖点点头,也不追问什么时候给买,就这么懂事的依偎在他身边。 毛毛觉得手下毛茸茸的脑袋很称手,又呼噜了两下:“就这么喜欢啊?” 离烟就点点头,当然喜欢,你要送给我礼物呢,我当然喜欢。 这时雨更大了些,男人牵着女孩离开这条街,他手上的黑伞无声地向女孩这边倾斜了很多,女孩安安稳稳地躲在一方小天地里,一点也没淋湿,男人的半边身子则泡在水中。 女孩开心的在说着什么,男人静静听着,时不时点点头作为回应,时刻注意女孩的衣服有没有沾上雨丝,时刻将她拢在臂弯里。 第13章 爷爷 两人慢慢走回家,上楼时毛毛推推离烟说:“你先上去,我买包烟。” 离烟乖乖就上去了,回家后从床底下翻出一个蒙尘的纸盒,也忘记是那一年收到的礼物了,看起来就很名贵的红酒一直委委屈屈的在床下躺到现在。离烟把酒开了,用配套的醒酒器醒酒,然后像只看家的小狗,一直盯着门口瞧,准备第一时间迎接主人回家。 可这个主人也不知道是去哪里买烟,过了好久才回家,上来时手里拎着一个四方的纸盒,上面用丝带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离烟一眼就认出是对街那家蛋糕店的蛋糕,立马开心地跳起来,扑过去抱盒子。 毛毛挑了挑眉,抱盒子不抱我?以后不给你买了,太贵了,花了我小半月工资! 离烟扬起脑袋:“毛哥毛哥,谢谢你!” 她的笑容令人心情很好,毛毛带上门,有些得意:生日不吃寿面,总是要按照这里的规矩吃个蛋糕的。 离烟指着桌上的红酒:正好有酒,太棒了! 毛毛鼻子一闻就知道是好酒,他问离烟:“哪里来的?” 离烟:“班里一个土豪同学送的。” 毛爷爷不经感慨:真土豪啊!想当年爷也是这样土豪过来的! 毛毛点了一根红蜡烛,兀自唱起生日歌,最后一句,他唱:“祝胖宝生日快乐。” 离烟也笑眯眯的接受了,吹了蜡烛后切蛋糕,调皮的想糊她毛哥的脸,却先被毛毛得逞,一张圆脸被画成了小花猫。毛毛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倒在自己床上捂着肚子,离烟做坏地扑过去,把脸上的奶油弄下来涂在了毛毛脸上,两个人打打闹闹,你压我我翻过来压住你,等笑的没力气时才发现姿势太过尴尬,离烟忙从毛毛身上滚下来,偷偷瞟她毛哥,看看他有没有生气。 毛毛还带着一丝笑,点着离烟的脑袋顿了顿,觉得过生日的还是别说什么不好听的了。只是用脚一踹,说:“给爷去拿毛巾!” 站在一旁的小胖妞忽然俯身亲了毛毛一下,圆圆的大眼睛带着快乐,丝毫没察觉什么不对劲,然后蹦跳着去帮她毛哥拿毛巾。这真心是无比礼节性的一个脸颊亲亲,有个男人却怔住了,满是奶油的脸上慢慢浮起红晕。 “……靠。”毛毛用舌头顶了顶被亲过的地方,觉得局部温度太高。 也不是没被亲过,以前手下小妹儿拿到大红包或者跟了大客户,都会这样没大没小的上来献个吻,他毛爷爷历经风雨,也不是个扭捏的人,但…… 他的目光追逐着离烟,但没有人像她这样干净,这样单纯,这样全心全意对他好。 *** 毛巾拿来了,毛毛接过来却不擦,反而站起来捏住了离烟的后颈,低声嘟囔着:“自己也不懂洗一洗,还真想留着晚上宵夜啊?” 离烟嘻嘻笑着让毛毛擦脸,她的身上有奶油的香甜,他不禁往她那里更靠近了些,在就要碰上的地方停下,这是面上的毛巾被拿掉,离烟看见了近在咫尺的毛毛。 她碰了碰毛毛的脸,从上面偷了一点奶油放进嘴里,笑着与他说:“好吃。” 毛毛的脸顿时更红了,他觉得自己被小妹儿调*戏了!被这个胖小妞吃豆腐了! 离烟懵懂问他:“毛哥你很热吗?” 男人拍开她正在啃的手指,转身躲进卫生间,好一会儿才出来,出来时脸上已经干干净净,离烟抱着醒酒器拍马屁:“毛哥你真帅!” 毛毛:“再帅你也不能多喝。” 离烟乖乖的:“我就喝一点点。”她追求的不是酒的多少,而是能有个人陪着她一起喝酒。 像这样,挨着坐在床上,一边喝酒一边说点真心话,这才是她想要的。 离烟说:“我爸爸妈妈今天都没给我打电话,女儿的生日不是母亲的母难日吗?她怎么能这样呢?我,我想给她打的,可是……” 可是她的秘书告诉我她正在开会,会议结束后还有一个漫长的飞行,她只能在车里睡半小时。 所以我不敢打扰她,可我只是想告诉她我很想她。 毛毛一直在看两人的脚,他们并排坐在床上靠着墙,也都伸直了双腿,可离烟的腿比他短了非常多,以至于她那只肉嘟嘟的小脚丫只能够得着他的小腿。 毛毛想了一下国内普通家庭的情况,夫妻要供一个孩子出来读书,负担是很大的,可能这个小丫头现在还不能理解那是一种怎样的负担,所以他开解道:“他们也想你的,胖宝。” 离烟揪着手赌气道:“才不是呢,他们不想我。” 毛毛拉下她要灌酒的手,继续说:“肯定想你,但因为太想你了所以不敢给你打电话,怕听见你哭,怕你坚持不到学业结束。他们那么努力就是在等待你学成归国的那一天。” 毛毛这番不知情的解说几乎让离烟真的相信了,她紧紧挨着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毛哥毛哥,他们真的是这样吗?” “当然。”毛毛点点头,“绝对是这样的。” 可离烟的目光在红酒杯上停了停,然后就清醒过来了,她摇摇头:“不是的,他们不是这样的,我从小就很少见到他们,他们过年也都不回家,我是跟着爷爷长大的。” 他们不用担心我的学费,不用没日没夜的攒钱,即使隔着一个地球他们都能用钱让我过得舒坦,这是他们的责任,至于我的心情,我的思念,并没有值钱到能令他们做出行动。 “这样啊……”毛毛有些头疼,这应该是个父母没什么感情的家庭吧? *** “我爷爷啊可帅了呢!”离烟忽然得意起来,转而说起自己心中的老英雄。 毛毛做出很有兴趣的样子哄她继续说,不想她在纠结之前那个话题。 于是离烟就抿了一口酒,细细地告诉毛毛关于她家的那个老帅哥:“我爷爷打过战的!以前夏天他喜欢带我去小河边游泳,我永远都记得他那满身的伤痕,爷爷说那是军功章。” 离烟眼珠转转:“可是你知道吗?这样的大英雄居然也很调皮呢!我第一次骗人就是他教的。” 毛毛挑挑眉,表示自己实在是很意外。 离烟就开心地告诉他:“因为我爸爸妈妈不让我去小河边游泳,可是我每天都跟爷爷撒娇,我爷爷最疼我了,总是瞒着大家带我去玩,然后准时在每天下午四点前回家,因为四点我爸爸妈妈会打电话过来,我们必须等在电话前才不会被发现哈哈哈!” “为什么不让你去?” “因为我没穿衣服啊!”离烟笑的整个靠在了毛毛怀里,毛毛就默默接着。 她说:“附近的小孩都在那条小河里玩,小男孩什么都不穿的,小女孩就穿条三角裤,家家的爸爸都带着孩子在里面游泳,我看着羡慕,可我不说,但我爷爷疼我,就拎着我也去了,他好有力气好厉害,单手就能抱着我浮起来,我爷爷喜欢说我是只生气的小青蛙,你知道为什么吗?” 毛毛虽然知道,但却摇摇头。 离烟笑着告诉他:“因为青蛙生气了就会鼓起来啊,我爷爷也像你一样,说我是胖娃娃!” 毛毛笑了,捏离烟的脸:不知羞。 离烟点点头:“我爷爷喜欢我这样的。我也让你这样说我,因为你对我好么!” 然后捧着酒杯一脸谄媚:“毛哥我再喝一丢丢行不行?” 毛毛亲自给她添了一丢丢,然后问:“后来被发现了吗?” 离烟点点头:“后来他们要送我去上游泳班,爷爷才不得不说实话,他们不敢对我爷爷抱怨,就罚我写一百张大字。我以为只要写完爸爸妈妈就不生气了,可是还没等我写完他们就走了,我都没跟他们说上几句话呢,所以我爷爷特别心疼我,第二天又抱着我去玩了,还说以后谁罚我写大字他就用马鞭抽谁!” 这丫头边说着边跑进房间拿着钱包出来,给毛毛看里面夹着的一张老人照片,老人穿着军装,即使年过半百也依然精神十足,照片的右下角黑黑的,离烟说:“这是我的脑袋,我小时候很黏我爷爷的,旁边的叔叔没拦住,我冲过去眼泪汪汪的要抱抱。” 毛毛能想到那一幕,家里只有一个老人一个孩子相依为命,依赖是必须的。他心有戚戚焉,他家反而是太热闹了,没有一天不鸡飞狗跳的。 他笑着与离烟说起自己的一些事情,那是他思念得太久的地方。 他说:“我们家在小巷子里开了个饭馆,叫冒记,我家正好与你家相反,我家永远都很热闹,爸爸妈妈经常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有的时候都忘记给我做饭,可是吵了几十年他们也还是在一起,我小时候总要躲到隔壁图清净,我家隔壁的盛老爹是卖卤味的,他们家是祖传的手艺,他儿子跟我一样大……是我的好兄弟,盛老爹还有一个女儿,就是我上次跟你说过的,我妹妹,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我没饭吃总会跑去蹭饭,盛老爹很疼我,会切一碗卤猪耳给我下饭,我兄弟也对我好,自己碗里的猪耳朵还要分我一半,还有我妹妹,我妹妹从小就漂亮又懂事,我以前可喜欢给她洗澡洗尿布了。” 离烟心里羡慕极了,她看着毛毛,知道他想家了。 她故意逗他开心,问:“卤猪耳好吃吗?” 毛毛果然笑了,捏她脸:“就知道吃!” 离烟就这么乖乖让他捏着,再问:“什么味道?我爷爷以前也喜欢吃猪耳朵下酒。” 毛毛想了想,好好回忆了一下小时候的味道,告诉离烟:“有八角,茴香,橙皮,还有药材,盛家有一口老卤汁,那味道说不清,只是我永远都会记得。” 第14章 圣诞节 那一夜将两人的距离拉近了许多,他们不再是萍水相逢,他们真心实意地对对方倾诉过自己的烦恼,忧愁,思念。 南叔在杂货铺买了半斤瓜子吃着玩,分一点给毛毛。两个大老爷们就跟退休了的中老妇女一样,闲的没事干在路边嗑瓜子拉家常。偶有小毛孩背着书包路过,南叔就感叹说如果年轻时跟女朋友结婚了,现在孩子大概都念大学了。 毛毛突然想到在离烟生日的那天晚上,有点喝醉的女孩闹着说自己不想学了,要回家。那时毛毛才知道,原来她不是不想家的,虽然她看起来非常适应美国的一切,但她不是不想家的。 他拨开酒杯,坚定地告诉她:要坚持,一定要坚持。 他去过她的学校,那是个非常美丽的地方,他其实是羡慕她的,羡慕她能在那样好看的地方学习,羡慕她能够无忧无虑,干净单纯。 大概是自己小时候从没有过好好读书天天向上的心,所以毛毛一直高看读书人,当晚他抱小胖子回屋睡觉时瞥了两眼她的课本,顿时头晕气闷,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垂眼看看小胖妞肉嘟嘟的小手,这下他明白了,这些特么的都不是肉,是烦恼啊!是乡愁啊!是压力啊! 然后他就更可怜离烟了,离乡背井,爹不疼妈不爱,特么还念这么深奥的书!哎……也是胖有胖的道理啊,心里这么苦,不吃点好的还让人怎么活? *** 这是从国内运来的炒瓜子,味道特别正,下班时毛毛买了半斤瓜子带回去,没多久那半斤瓜子就被离烟吃光了,小姑娘坐在沙发上嗑瓜子,咔咔咔的特别像小仓鼠。毛毛特别喜欢她那小样,就托着下巴不腻歪的看了半小时,离烟担心她毛哥又要说她胖,可毛毛却却什么都没说,隔天又去店里称了一斤。 南叔忙劝他:“这个上火的,不能吃这么多,你看看我这牙都肿了。” 毛毛笑着说:“小胖妞挺爱吃的。” 南叔一想到离烟那圆润润滴小脸蛋咔咔嗑瓜子就被萌坏了,立马换台词:“哎呀那我再去买点,你晚上带回去。” 毛毛忙拦住:“够了够了,下次您再请客。” 晚上回去时,毛毛将瓜子扔在桌上,正在疯狂算数的某小胖抬头看了一眼,嫌弃地不去碰。 “哟!”毛毛喊了声,跑去看天气,“我还以为下雪了呢!” 离烟可怜兮兮地翻开嘴巴给她毛哥看里面的血洞洞,含糊不清地诉苦:“好痛!” 那个小洞挺深的,毛毛一看就有点心疼,训她:“你怎么这么笨?” 离烟也觉得自己是真的有点笨,磕个瓜子都能把嘴咬成这样。她深情地看着那袋瓜子,瓜子好香好香的,可是为什么吃瓜子要吐皮啊啊啊!毛毛见她叹气一声重新做作业去了,只好坐下来抓一把自己磕磕磕!那清脆的声音太勾人,瓜子皮一咬开就能闻见香味,离烟简直要疯了,扔了笔就这么哀怨看着她毛哥。 毛爷爷边干活边训话:“白天上班晚上回家给你嗑瓜子,爷现在生活作息健康得一塌糊涂!” 不用去场子里管小妹儿,不用跟着阿赞出门谈生意,阿赞那小子不厚道,每次都把陪酒的事情推给他,搞得他毛爷爷一直是个专业三*陪,还得豁出去一身细皮白肉让小妹儿满足一下! 离烟不敢吭声,就这样饥渴地看着毛毛手里的瓜子肉。 毛毛在嗑瓜子方面极其有天赋,他飞快地存了一把瓜子肉藏在手心里,冲流口水的某胖子说:“伸手。” 小胖妞乖乖张开小手,他的手大,一把放进离烟手里差点装不下,离烟在吃上面也特别有天赋,连忙拉起衣服做了个小兜兜,把瓜子肉藏里面。还没说谢谢,就见她毛哥飘去厨房倒水喝。 毛毛边喝水边跟她说:“我靠太咸了,你吃的时候用后面牙齿咬,千万别碰到伤口记住没?” 离烟感动坏了,他怎么这么宠她呢! 于是毛毛出来就看见这姑娘边哭边吃特别滑稽,顿时觉得自己这么拼命给她嗑瓜子也是值了。他无良发笑,可当她泪眼汪汪看着他时,他又束手无策地哄她:“哭什么太咸了吗?要不要喝水?” 离烟嗷呜一把吃光,小脸圆鼓鼓地扑过去抱住毛毛,呜呜的说不出话,毛毛僵僵的,虽然他毛爷爷在三千港人见人爱,小妹儿抢他都能抢得头破血流,但这胖胖一撞上来那赶脚跟店里瘦的胸骨都凸出的那些也太不一样了啊! 怎么会这么软啊!一贯潇洒的毛爷爷迎风凌乱了,倒是小胖妞作风开放,国外都是这种气氛,一点也没觉得什么不好。 毛毛突然就想起这种软绵触感似曾相识,他们俩初次见面那天,在那个废弃车场的车后座里,他压着她滚进缝隙躲避黑衣人,她就这样肉呼呼地垫在自己生下,减轻了他的疼痛。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那里有一个枪伤留下的疤痕。 离烟见她毛哥不说话,满怪的,就肥着胆子伸手拍他脸,毛毛又恢复了那赖赖的样子,厚着脸皮把小胖妞抱了抱,细细品了品,非常认真地告诉她:“手感不错!” 离烟小骄傲:就跟你说我这种身材在美国属于瘦妹你还不信! *** 转眼就到了圣诞节,毛毛对圣诞节特别没有好感,因为有一次他在十二月二十四号那晚飞到英国办事,想带个小礼物给妹妹,差点被无理性购物的疯狂市民挤成肉饼! 因为出门前就跟妹妹说了会带礼物回去,所以他忍着性子在混乱的商场里选东西,好不容易选了个满意的,结果……人家英国人不认识他是三千港的扛把子啊,嗖地就把一条红色围巾从他手里抢走了,他追都没办法追,人家直接奔去柜台付账了! 结果他什么也没买成,也不敢回家,因为妹妹一定是搬着小板凳坐在家门口等他回家呢!所以他只好天天睡在公司里,最后是被阿赞拎回去的。 一回去就看见妹妹眼泪汪汪的扑过来,结结巴巴的说话:“母……母,毛毛!团,团团还以为你,你死掉惹!” 毛毛到现在都还清楚记得自己当时那种要杀人的心情,特么的还我的红色围巾!特么的狗屎圣诞节!特么的最讨厌歪果仁了! 所以当离烟哭丧着脸回到家时,某毛感同身受地搂过来:“哥知道,哥都知道,去特么的圣诞节!” 离烟实在是很想也这么骂一声,但从小的良好淑女教养让她没能喊出口,只能弱弱地从书包里拿出一张邀请函递给毛毛。 毛毛翻开一看,卧槽都是英文哥看不懂啊!淡定还给小胖妞,说:“翻译一下。” 小胖妞就说了自己必须带着舞伴参加班花办的舞会,可是她没有舞伴,伐开心! 大概是因为种族和身材,她在班级里一直不怎么受欢迎,班花的小团体总是会嘲笑她是个胖子,这跟她毛哥那种亲昵的唤她小胖宝是完全不一样的,这是一种很糟糕的感觉。 毛毛又翻开邀请函看了看,上面是手写的花体字,他自己写字像狗爬,就特别喜欢写字好的人,看着赏心悦目还有点香水味的卡片,他张口就夸:“哎呀你们班花很不错么!” 离烟茫然地点点头,每个男生都是这样评价班花的,班花很有钱,很漂亮,很瘦,学习也很好。 “我陪你去!”可毛毛的下一句却是这样的。 离烟倏地仰起头,发现她毛哥一脸傲娇:“没有舞伴就不开心啊?这算个毛事?哥哥最会跳舞了!舞神不是吹的,看哥哥这小跨,这腰身,这脸蛋,不给你丢人吧?” 离烟笑了,当然不丢人,她毛哥最帅了! *** 隔天上班,毛毛趁着休息时间在后面练习舞步,南叔晃过来咦了声,毛毛就说:“小胖妞有个舞会,我陪她去一下。” 南叔问:“你穿什么去?” 其实毛毛也发愁装备,他现在这份工资根本买不起名牌啊!但南叔淡定表示:“你跟我进来。” 南叔房间有一只很有年份的木箱子,箱子上锁了一把小锁。 “你试试。”南叔将箱子打开来,友情出借压箱底宝贝一套。 那是一套老式西服,虽然款式旧了,但版型和质量真是没话说,毛毛个子高,骨架大,腿长,穿上后裤脚意外地呈现了一种英伦九分小脚西裤的风格,要是光脚配上一双手工皮鞋,那真是绝了! 南叔就拎着这样的毛毛去了隔壁的裁缝店,裁缝李被惊艳了,天天都吃着隔壁中餐馆的外卖,怎么就不知道大厨子有这份气质呢? 第15章 钻石 裁缝李顿觉自己真是老了,想当年妹子站在几十米外他一眼就能看见,如今靓仔就在隔壁,他居然眼瞎到这种程度!不能忍!绝对忍不了! 南叔略带显摆嘚瑟滴表示:“这是我家毛毛,裁缝李你给好好拾到拾到,他晚上要去泡妞。” 毛毛笑着解释:“南叔我都跟你说了晚上是陪小胖妞去……” 裁缝李才不管究竟是泡妞还是小胖妞,他戴上厚厚的老花镜上下打量毛毛,那目光太过刺裸以至于毛爷爷默默用手捂住了重要部位。裁缝李再探出一双手,他这双手阅人无数,轻轻一摸就能分辨骨骼机理。 毛爷爷不习惯被个老男人上下乱摸,裁缝李皱眉呵斥:“别动!还怎么做事呢!” 于是毛爷爷只好咬牙忍了,心想如果没把爷打造成全场最帅爷就吃了你! 裁缝李装模作样吃够豆腐后退开两步,拿了针线包过来干活,毛毛头皮发麻地忍着绣花针在自己身上乱戳的感觉,使劲给南叔眨眼睛,南叔悠哉悠哉看戏,冲毛毛眨眨眼:放心,裁缝李手艺很好。 西装收腰线,换掉之前的垫肩,换了纽扣,西裤基本不做调整,只是加一条皮带,最后裁缝李友情赞助一双手工皮鞋。 毛爷爷也不是没见过好东西的,他以前虽然最爱小流氓服饰,但其实衣橱里摆着好几套手工定制,但干他们这行的穿太帅容易遭恨,所以他一直很低调。 换上那双手工皮鞋后,毛毛算是看透了裁缝李这人——色是色了点,但绝对大方! 南叔放下茶碗走过来表示:“有我当年十分之一了!” 毛毛同样也看透了南叔此人——自认为全宇宙他最帅,简直不要脸! 毛爷爷一向认为自己全宇宙最帅! 镜中的男人穿着最正式的三件式西服——白衬衫、小马甲、两粒扣西装外套。男人有些瘦,却不弱,他有着最神秘的东方面孔,他的目光无羁中带着一丝匪气,他的身体中隐着见过血后的锐利。 他稍微活动了一下肩膀,西装袖管有些窄,微微曲起手臂就能看见黑色布料下流畅的肌肉线条,他握了握拳头,青色筋脉瞬间暴起,从白色袖口之下绵延至手背,他松开手,轻轻拂了拂胸口,那里有一个口袋,里面放着叠好的丝绸方巾,他的手顺着滑下,整了整衣摆后垂在两腿旁。 个高腿长的男人永远都是设计师的灵感之源,裁缝李默默感叹着,镜中男人有一副能令女神都疯狂的腰臀,他那劲瘦有力的窄胯与翘臀被西裤束缚着,显露出完美的线条,骨节宽大的脚踝显露在裤脚之下,未能躲进裤子里的浅色肌肤被深色皮鞋衬得更加耀眼,男人的性感只流露在一些细小的地方,就足够撩拨人心。 最后,裁缝李跳起来摘掉毛毛头上的帽子,往他手腕上圈住一块很有年份的手表。 *** 毛毛曲腕看了看时间,决定现在回家接离烟,一转头发现南叔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外间响起特殊的喇叭声,毛毛一脚跨出去,看见南叔戴着墨镜点着烟,坐在一辆墨绿的古董车里。 裁缝李在一旁感叹:“啧啧啧,阿南真是疼你,居然连老婆都借给你。” 墨绿的车身,旧式的线条,复古的喇叭和轮子,那是南叔的老婆。 毛毛站在那里,看南叔扔过来一支烟,冲他说:“来,试试。” 他把烟叼在唇边,走过去摸了摸引擎盖。车真是好车,以前他经手过几次这样的买卖,知道里面的窍门。 这辆不知是几世纪出生的小墨绿就这样威风凛凛地站在唐人街上,引得路人纷纷侧目感叹。毛毛掀起眼皮看南叔,实在没想到这个开中餐馆的浮夸中年男人居然这么有品位,居然收集古董车! 南叔一脸怜爱地跟他爱车商量着:“老婆啊,你就委屈点借给这小子一晚上给他长点面子吧!” 老男人浮夸的演技继续保持着,南叔趴到方向盘上好像在听他老婆说话,然后抬头告诉毛毛:“我老婆借给你了,好好表现!” 毛毛挑着眉坐进驾驶室,对着方向盘说了声:“婶子好!” 南叔一掌拍在他后颈:“别搞花样,去吧!” *** 毛毛将车停在楼下,自己上楼开门,还没旋开门就从里面被拉开,离烟穿着一条掐腰露肩小黑裙站在门内,略带羞涩的表情在看到门外的男人时顿时变成了不能掩饰的诧异和惊艳。 而同样惊艳的还有门外的毛毛。他从没有见过小胖妞如此女人的时候,她将及肩的头发盘成利落的发髻,露出白皙的脖颈,因为胖所以她的锁骨并不清晰,但人们不会在意那些,她圆润的肩头将视觉全都锁定,那是一片光滑到令人想伸手触摸的区域。 而且离烟还拥有胖女人唯一的优势——胸部。 一字露肩线条在胸前忽然变成了v字,让这一块所有的美好都隐隐露在了外面,透过离烟慌张捂住胸口的指缝,毛毛看清了那里的一道深沟,不是刻意为之,那个地方带着一丝纯情,带着一丝少女的妖娆,极其夺人眼球。 离烟的这条裙子非常成功,裙摆正好遮住了她胖的地方,突出了她最有线条的区域。而黑色,令她更加神秘。 离烟被他这样安静又挑衅的眼神打量得全身发麻,不自在的跺了跺脚。毛毛的视线从她脚上的高跟鞋再次回到脖子上,离烟通身最亮眼的就是脖子上的一条钻石项链,那钻石坠子夸张到看起来像是玩具。 离烟注意到他的目光,讪讪拎起来揶揄道:“假的啦,我觉得挺陪这条裙子,你觉得呢?” 她刚刚在首饰盒里选了半天才选中这条项链,因为太大所以不会有人相信是真的,这样她才能骗过她的合租者。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的合租者以前专干这玩意的线下运输,他以前经手的东西比这个贵的不是没有,但并不是很多。 毛毛一眼就看出了真假,别人家要藏在保险柜里一辈子都不敢拿出来的东西这姑娘就这么大咧咧的戴在脖子上准备去舞会了? 他不禁后退两步,重新看待面前的离烟。 谁都会有秘密,但她在他眼中,再也不是那个家境普通的邻家小妹了。 离烟觉得他有点反常,心神不定的看过来。毛毛指着钻石说:“真亮啊!” 离烟低着头不敢看他:“假的,把我卖了也买不起真的。”这些都是父母送的礼物,她自己确实买不起。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稍后毛毛笑起来:“也是,猪肉才多少钱一斤。” 他在笑她是小猪,离烟这才敢喘口大气,飞过去一脚。 毛毛灵敏地躲开,转身走在前面。离烟锁好门跟上,她不穿高跟鞋,这时走起路来摇摇摆摆如新生的小鸭,前面男人忽然转身,朝她伸出手。离烟快走几步想把自己的手搭上去,却一个趔趄摔下去。毛毛眼明手快拦腰将人带进怀里,把这只小鸭整个一提,转到自己身边。 离烟惊魂未定,摸了摸自己的发髻,确定完好后才松了口气,她就这么赖在毛毛怀里检查头发,导致这男人有很多时间来感觉,他有了一种像是躺在棉花糖上面的柔软感觉。 他低下头问她:“还好吗?” 离烟仰头看近前的男人,呆呆点点头。毛毛将手从她腰上拿开,只是后来的这一路他都一直牵着她的手。 坐上车时他看了看镜中的自己,过来前他借了南叔泡妞用的发蜡打理了一下自己长了不少的头发,他本就擅长这个,随便抹几下就特别精神,身边的小姑娘从上车后就一个劲的在惊呼,胖虫子一样扭来扭去看车子,他一眼撇过去,胸腔中有点闷闷的。 离烟拉着他的胳膊询问:“这是谁的车?这种古董车现在已经不好找了!” 毛毛将车子启动:“南叔的车。” 离烟喃喃:“人不可貌相啊!” 毛毛看了她一眼:“是啊,人不可貌相。” 第16章 舞会 不得不说,离烟的同学真的非常有钱,圣诞节当晚,她将舞会地址定在最好的酒店。车子开过来马上就有门童等在门边,等车停稳后,周到的拉开车门,接过钥匙,把车开去停车场。 毛毛站在旋转门前,把手肘弯曲,咳了咳。 离烟乖乖把自己的手腕搭在他的臂弯间,一齐走了进去。 离烟一出现,班花就拉着她的舞伴过来了,那个金发小美人迫不及待的要看离烟出丑,可却意外的看见她的身边站着一个非常惹眼的男人。这年头,韩国风已经吹向世界各地,单眼皮帅哥在美国十分受欢迎,而毛毛又比韩国idol多了一些男人的味道,一时间令会场中的女孩们痴迷不已,纷纷涌过来打招呼,抛媚眼。 主办人班花小家气坏了,分开那些蚊子般的女人站在毛毛面前,会场的灯光太暗,却更加衬托了毛毛的神秘气息,这一局,离烟赢了。 班花小姐生气地跑走了,她的舞伴追逐而去,却被她嫌弃地甩开手。 毛毛挑眉看了看离烟,离烟为他解释:“那是我们学校最有人气的男孩,他们最近才在一起的……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生气。” 毛毛笑了下:“爽不爽?” “恩?” “你的舞伴比别人帅,这种感觉爽不爽?” 离烟被一语点醒,班花一直讨厌她,明知道她没有舞伴却给了她邀请函,看见她到了就带着最有人气的男孩来看她出丑……可她没如人所愿,她把自己打扮的很好,她的舞伴也很好,比任何人都要好…… 这种扬眉吐气的感觉真是太爽了! 离烟觉得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狂欢都在颤抖,毛毛低头看她:“哥不给你丢人吧?” 离烟笑的像只偷腥的小猫,喵喵蹭了蹭她毛哥的手臂。毛毛拿来两杯红酒,离烟觉得口渴,呼呼就喝掉自己手里的,也顺便喝掉她毛哥的。 *** 不一会班花小姐又来了,她抛弃了自己的舞伴,转而来跟离烟的舞伴搭讪,离烟手足无措地站着原地,她向来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种阵仗,只知道如果毛毛被抢走了她一定会哭。 毛毛看着呆呆站着一旁不知道捍卫主权的离烟,轻叹一声,甩开了班花小姐的咸猪手,转而拉过离烟的小手捂在手心里。离烟诧异的仰起头来,眼角已经有了一点水泽,毛毛笑着去抹她的眼睛:“为什么要哭要哭的?” 离烟低下头,蛮不好意思的:“我没有哭。” 毛毛毫无诚意的哦了一声:“我看错了。” 两个人用中文对话,明显是把班花小姐晾在一旁,班花小姐不死心,绝对不相信会有男人不败在她的超短裙下。她快速调整自己,融入话题,可惜毛哥不懂英文,而她根本不可能在几秒内学会博大精深的中文。 离烟有些忐忑地告诉毛毛:“她好像喜欢你。” 毛毛点点头:“哥这么帅,是应该的。” 离烟就想去揪自己的裙子,却被毛毛拉住手不让她折腾自己这条好看的小黑裙。 这时音乐响起,dj在上面打碟,慢慢有几对男女滑进了舞池。毛毛拉了拉离烟的手:“我们也去吧。” 班花小姐不相信自己已经成了壁画,急忙拉住毛毛的手,表示自己舞跳得很好。离烟又开始有点想哭想哭。 毛毛冷着脸甩掉班花小姐的手,表情毫不掩饰他的嫌弃。 班花小姐显然是受到了伤害,捂着胸口喘大气,她的舞伴心疼地过来哄劝,十分没面子的班花小姐捂着脸跑走。 毛毛皱着眉头吐槽:“假胸排骨精,脸上雀斑遮都遮不住!” 离烟:“没那么夸张吧?你不是喜欢瘦的吗?” 毛爷爷反手抱住离烟,夸这小妹儿:“哪里都好!” 离烟长这么大除了自家爷爷还没被哪个男人这么卖力夸过,当下就红了脸,想在地上挖个坑把脸藏进去。 毛毛拍了拍她的后背,手掌直接触碰到了她的肌肤,那样的滑腻,那样的令人爱不释手。 “给爷把胸挺起来!”说着他挺了挺胸,侧脸看她,“做女人挺好的!没听过吗?” 离烟是真没听过这个很有历史感的广告词,但她能听懂里面的意思。 她从小就圆润,发育的也比同龄女孩要好,小时候不懂,妈妈也不在身边,看着自己与其他女孩的不同,她就慢慢变得有些自卑,她从小到大就没有瘦过,所以这种自卑的心理也就从没有消失过。 头顶是毛毛等待的视线,他不催她,音乐已经过去一曲,她低着头,慢慢的直起了背脊,从侧面看,像是只垂头丧气的天鹅。 毛毛捏了捏她的手,天鹅渐渐扬起下巴,露出优美的肩颈线条,滴答滴答,时间流淌的声音毛毛都听得见,一秒一秒,他亲眼看着离烟挺胸昂首,脸红红的朝他露出一个腼腆青涩的笑容。 *** 通常这种情况,一般的绅士们都会说一句:你很美。 但我们毛爷爷那就不是一般人!他摸着下巴品了品,来一句:“料不错!” 离烟的脸涨红,小肉拳头拿起来,轻轻地砸了他一下。 毛毛笑着包住那个拳头,带着离烟滑入舞池。 因为毛妈喜欢跳舞,所以毛毛从小就充当妈妈的舞伴,也就早早的就学会了交谊舞舞步,而离烟更是从小接受淑女教育,交谊舞是必备课程。 他们两人翩翩起舞,毛毛惊讶他家小胖妞的舞姿,而离烟则非常担心的问他:“很难看?” 她担心自己太胖了,跳起舞来像一坨飞翔的肥肉,所以除非是逃不掉的场合,不然她绝不会做这件事。 毛毛捏着她的下巴说:“看着我。” 从他的眼里,离烟看见了赞许和惊艳。她不敢相信自己也能得到这样的目光。 她也根本不知道,此刻的舞池里,已经有许多男孩注意到了这朵东方黑玫瑰。毛爷爷凶神恶煞地一个个瞪回去:看什么看?爷的妞都敢看? 然后低头柔声问:“她为什么欺负你?” “啊?”离烟想了想,才想到毛毛说的是班花小姐。 该怎么说才不令人讨厌呢?其实从小到大离烟遇到过很多次这样的情况,该怎么说,才不令人讨厌呢? “我学习比她好。”她只能这样低调。 “哦?”毛毛吃了一惊,他今晚有太多的吃惊。 原来每天揪着头发抱怨专业是狗屎的女孩,居然如此令人骄傲。 “只有这一样?”他问。 “恩。”离烟想了想,补充一点:“她很聪明的,学习也特别好……只是每次考试都排在我后面。” “谁排你前面?” “前面?没有人。”离烟仰起头,这是她唯一骄傲的。为了让父母高兴,为了让自己离开爷爷的日子变得有意义,她能做的,唯有努力读书,让所有歪果仁都排在她的后面。 (学霸的世界我不懂/(tot)/~~) *** 既然有靠山了,小胖妞就再抱怨一下:“她给我寄了邀请卡,却让所有男生都不能做我的舞伴。” “正好。”毛毛站得更直了些,“这样正好,所以我才会站在这里。” 离烟看到的,是他赞许的目光,她很开心,扭头时不经意发现了更多相似的目光。以前从未留意过她的同学们,纷纷打量着她,对她露出友善的笑容。 离烟停住了脚步,目接不暇地看着一对对男女旋转着从她身边经过,每一个经过的男生都向她打招呼,笑着询问她下一支舞能不能给自己一个机会。 离烟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拒绝的话,有人比她更快更直接,这个人虽然不会说英文,却明白该怎样撒尿占地盘。他将这个招人的小胖妞带到身前,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握住她的手,占有欲不言而明。但无奈饿狼太多,并且这些饿狼显然没有接收到这个东方男人的愤怒。 毛爷爷暗骂一声,索性拉着离烟的手圈住自己的脖子,他的双手捏在她的腰上,他微微弯着腰配合她的高度,离烟夹紧的手臂更加聚拢了凶型,水滴形的深沟白溪,独好的风景只便宜了毛爷爷一人。他吞了好大一口口水,下生不自觉地贴了过去。离烟没有察觉异样反而觉得自己被她毛哥保护着,好开心哦~ 第17章 深吻 歪果仁明显都有点不知道看人眼色,所以就算毛毛将小胖妞抱得紧紧的,一副忠犬护食的模样,但还是有人跃跃欲试地过来了。那人叫了离烟的名字,小胖妞回头一瞧,当场愣住了。 毛毛不爽的把呆妞拉到身后护好,与来人面对面站着,两人一般高,这个明显比班花小姐的男友更有看头。离烟的同学完全忽视毛爷爷的愤怒,还笑着打招呼,绅士地邀请离烟小美女共舞一曲。呆妞在后面拽拽她毛哥的袖子,用一种惊喜百分之五十,不敢相信百分之五十的语气小雀跃告知:“他是已经毕业的学长,没想到班花连他都请的来!他好厉害的,他的毕业论文……” 毛爷爷默默转头,捂住了这只呱噪的小呆瓜,然后优雅回身,用母语告知:“她是我的舞伴,你,起开!”管你是不是听得懂。 来者一怔,随即看向毛毛手臂后面的小脑袋,小脑袋乖巧地朝他摆摆手,抱歉一笑。 大概是很少被拒绝,这个传说中的厉害学长有些不可置信,但离烟却对自己的舞伴非常忠诚,就算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学长站在面前,她也还是希望能和她毛哥在一起。 毛毛非常不爽自己的妞被别的男人盯着看,当下就要发火,但就在他出手前一秒,离烟从他的臂弯里钻出来,仰头与学长说了几句话。毛毛没听懂,只看见学长礼貌的笑笑,转身离开,而他的小胖妞拉住他的手,撒娇说:“还要不要跳舞啊?毛哥你累了吗?” 开玩笑,男人怎么能喊累?! 毛毛立马把小胖妞圈在自己身边,让那肉呼呼的小身体紧紧贴着自己,然后朝一直往这边打量的男生们瞪了瞪眼,做出了更加撒尿占地盘的事情。 他俯身,将下颚点在离烟肩上,喝过酒微微发烫的脸颊贴在了她的颈侧。冰凉的肌肤是最香最好的降温剂,两人的皮肤触碰在一起,微微发麻。离烟颤了颤,毛毛下意识地更压了压她的腰,她整个人就被高大的他圈禁。 离烟完全不敢动,她想挠一挠自己的脖子,那里太养太热,可是她动不了,像被施了魔法,如玩偶娃娃般,任凭这个男人索求。 *** 刚刚喝下肚的红酒借着这份热力挥发开来,酒精溢满她身体里的每一处角落,离烟有些醉了,她随着毛毛的脚步移动,本来小心谨慎的心也随着这份酒意而变得放松大胆。她露出洁白小牙,笑起来格外憨甜,让毛爷爷看得牙痒痒。 在舞池里,一切爱妹都是应该的,一对对男女随着音乐慢慢贴近,在昏暗的地方咬住了对方的嘴唇。离烟醉眼迷离地寻找这些画面,看着男男女女纠缠在一起,她学着那些瘦女孩的模样挑逗毛毛,她的小手攀上他的脖子,用手指在颈后打圈,轻轻地,如羽毛搔过。 毛毛直起身子,很近地看着离烟,离烟笑嘻嘻踮起脚凑近他,问:“痒吗?” 毛毛点点头,却不反对。 离烟觉得自己真是个好学生,然后她又把小手滑到了男人的耳朵上,这是某人最敏感的地方。 只感觉到自己的肋骨被勒疼了,醉女孩哼哼着反抗,男人松开了一些,声音沙哑:“不许玩了。” 可却没什么威慑力,其实男人好像也不是很反对的样子。离烟眼神迷离,腰身发软,新的高跟鞋让她的脚很疼,她不愿站着,就贴着她毛哥,让她毛哥抱着自己。女人慵懒迷人的样子,是毛毛最熟悉的东西,他曾觉得每一个女人都是一样的,却在看到这样的离烟时知道自己错了。 在此刻以前的她是那样的单纯美好,而喝醉之后的她,是这样的别有风情。她妩媚得令人爱不释手,她娇憨得令他沉醉。 毛毛喝的不多,却醉了。他用鼻尖蹭着她的小鼻子,若有似无地在她唇边徘徊,他们曾有过一个吻,他们都记得。 “你刚刚跟他说了什么?”毛毛在她唇边问。 这时dj在台上说:“今夜的最后一只舞,请邀请你喜欢的姑娘。” *** 男孩们都过来邀请今晚最夺人眼球的黑玫瑰,离烟松开毛毛,对男孩们摆摆手,用英文说:“我只跟他跳舞。” 这句话,就是她刚才跟学长说的。 毛毛觉得小毛孩很碍眼,霸道的将人拉回来,重新抱好后一个个瞪过去。男孩们向毛毛露出十分羡慕的眼神,毛爷爷得意挺胸,小声问离烟:“小坏蛋,你到底说了什么?” 离烟重新揽住他的脖子:“我说,我喜欢你。” 这应该是醉话,因为平时的离烟绝对不会如此大胆,毛毛低头看她,笑着附和:“那我也喜欢你。” “是最喜欢吗?” “当然。” 最后一曲,舞池内的灯被关掉,女孩们纷纷小声惊呼,展现她们柔弱的一面,离烟没来得及赶上第一波,只能小小声的在毛毛耳边说:“……我也挺怕黑的。” “不怕,我抱着你呢。”毛毛笑。 周围响起唇舌交缠的声响,好不含蓄,引人联想。舞池中间的这一对中国人一时间沉默了,男人见多识广,正要说笑几句,却感受到了暗香飘来,他怀中的女孩做出一个决定。 黑暗中,离烟脸红红,主动送上自己的唇。 气氛太好,酒太香,人欲醉。 她不会接吻。毛毛的第一反应。有一个吻技精湛的伴侣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但毛爷爷却喜欢这样的,此刻在他怀里这样的,明明不会还要抱着你啃的小妹儿。这样的小妹儿会让男人想拥有,想条叫,想亲自从不懂到懂,把她教会。 “我来教你。”他捏住她的小下巴,轻轻呢喃。 在离烟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吻技很差这件事时,他接过主动权,加深了这个吻。 虽然四周都黑漆漆的谁也看不见谁,但离烟还是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毛毛的眼睫毛扇在她的手背上,酥麻得令她浅浅恩了声。 这无疑是最好的催化剂,男人更加卖力地展现实力,小女孩红着脸意识到,自己的第二吻也是个绝对不含糊的hkiss。 一曲终了,一吻结束,灯光在这时打亮,离烟不好意思拿掉手,毛毛就倾身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吻了吻。蜻蜓点水般,触碰一下就离开。他看见手掌下她的脸嫣红如花开,她的嘴唇娇艳欲滴,惹人怜爱。 离烟干脆把脸埋在毛毛怀中这样谁都看不见她,她也看不见别人,她呼呼喘气,耳朵下是他急促的心跳。 咚,咚,咚,原来他也如她同样感受吗? *** 一束追光打在今日票选最受欢迎的女孩身上,那女孩整个身子被淹在男人的保护中,看不见脸。于是毛毛一张倾国倾城妖娆痞气的帅脸就明晃晃地亮在了灯光下。dj用英文喊着让两人接吻,这是今晚的礼物。 四周响起口哨和掌声,毛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离烟耳边问:“你还要害羞到什么时候?现在是什么情况?” 离烟不肯抬头,声音都有些颤抖:“呃,说是要,要接吻,哦,不接也行,都可以的。” 毛毛的眼睛盯住了离烟的耳垂,这个姑娘羞成了这样。他笑起来,这种让小妹儿害羞的成就感是男人最骄傲的。他的丹凤眼十分漂亮,笑起来有一股妖气,他在她耳边低语:“当然,当然要满足观众。” 说着,便捻起离烟的下巴,偏头含住。 毛爷爷是玩咖,他知道怎么炒热气氛,知道怎么满足观众。他双手捧住她的脸,先是轻含,辗转唇齿,然后深入。没有了黑暗的保护,离烟很难为情,大家都在大笑呱噪,她经验不足,难免会被分心。毛毛离开她的唇,用指腹点了点:“闭上眼,想着我,投入点。” 闭上眼,想着你。 离烟看进他眼里,他的虹膜上印着她的脸,只有她。她的目光转向他的嘴唇,男人很少有这样红润的唇,此刻那两片唇瓣上湿泽水亮,令她不由自主想到刚才进行的一切。 离烟闭上眼,踮起脚仰起头。毛毛笑着重新咬住,手下微微使力,女孩就张开了嘴。他直冲进去,侧过最完美的角度去勾她铭感的上颚,女孩条件反射地躲了躲,然后勇敢地抱住了他的腰身。那无骨小手放在他腰上,好像握住了他的心,他伸舌揪住了她的,狠狠用力吮西。 离烟的心也被狠狠握住,那种感觉令人感到满足,令人觉得自己被重视。她已经听不见四周的笑闹,她沉入其中,只有男人微微的换气,呼吸喷洒在她面上,细密地抓牢她的每一处。 第18章 外宿 灰姑娘过了十二点就被打回原形,十二点是童话故事里的魔咒,是小女孩心里的一道坎,似乎所有事只要能撑过十二点,就都会是好事。最后一支舞开始的时间是十二点整,那时她已经偷偷亲吻他的嘴唇,一曲终了后她被选为最受欢迎女孩,他将她抱在身前,侧脸深吻。后来的一切,都是在十二点之后发生的。 她捂住心口,所以,一切都成真了,对吗? 他们玩到了最后,要回去时姑娘们的电话号码已经塞爆了毛爷爷的通讯录,离烟也拿到了很多小纸条。那辆墨绿的老爷车早就停在门口,毛毛拉着离烟出来,先把她送上车,自己再绕一圈坐进驾驶室。 离烟被呵护着坐进去后又开门出来,将手里的小纸条全都扔进了垃圾桶。车内小小的空间会放大很多事情,离烟的脸一直烧红,也不敢跟她毛哥说话,就靠着车门装睡。 毛毛一路将车开得很平稳,在家门口停下后看着还在“睡”的离烟,把手机掏出来不满地抱怨:“真麻烦,还要一个个删掉,算了,不删好了,下次可以……” 话没说话就被旁边诈尸的某个姑娘抢走手机,全部删得干干净净。 毛毛微醺,凑过去抵着离烟,轻笑一声:“小醋鬼。” 离烟皱着眉嘟囔:“就不给,不给她们。” “不给什么?” “你。” 毛毛揉了揉她的脑袋,平时散在肩头的头发全部绾成了髻,所以手感不同。离烟就乖乖的仰着脑袋让他顺毛,她的鼻尖都是他身上带着的烟草味道。 她拉了拉他的手:“现在要去还车吗?” 毛毛摇了摇头:“现在要回家。” *** 两人上楼,毛毛走前面,向后伸出手,离烟在后面跟着,拉着他的手,她寻着微弱的街灯看去,看见他身上的西装微微反光,如同夜里最神秘的存在。她穿着高跟鞋摇摇晃晃,他要慢慢上台阶配合她的速度,她索性脱掉了鞋子,光脚踩在台阶上,一脚跨两级。 他发现了,回头不赞同的皱着眉头,圣诞节已经过去,现在是凌晨十分,离烟光着脚哆哆嗦嗦,凉气从脚底蹿上来,冷得她催促:“别停,快,快走啊,回家去!” 男人回身下了一级台阶,弯腰将她抱了起来。 “啊!”夜里这样的惊呼是会吵到邻居的,男人单手将她的脸埋在自己胸口,示意她不许出声。 在离烟的耳朵下,他的心跳缓慢而有力量,她喜欢这样的节奏,她乖乖闭上嘴,小手抓住了他胸前口袋里的丝巾。 怀中的姑娘不算轻,但对毛毛来说,也不算沉。他在家门口将人放下来,让她面对着自己,踩在他那双手工皮鞋上。离烟需要很紧很紧的抱住这个男人,才能在他的皮鞋上保持平衡。毛毛拿钥匙开门,单臂圈着离烟,一脚一脚将她带进去。 他向前抬起左脚,她就是向后伸出右脚,他们刚好相反,离烟笑起来,毛毛也轻笑着,随手关上门。 家里很暖和,他低声道:“下来吧。” 可怀中的胖姑娘却没有听话,反而是踮起脚,拉下他的脖子,在上面咬了一口。 既然以后要嫁给不喜欢的人,不如把第一次交给喜欢的人,这是离烟用尽了这辈子所有的勇气做出的决定。 她的个子不够高,如果毛毛不低下头配合,她是吻不到他的,她压着他的脖子索求一个吻,却没能成功,她的十二点魔咒来了,迟到了几个小时后,终于来了。 男人最敏感的地方被咬了一口,只有两种可能——抱着你冲进卧室,或者退开两步。 毛毛是后者。 男人办事喜欢讲究个排场,欢场上玩玩闹闹在所难免,但不可以动真格,这是毛爷爷前十年行走江湖给自己立的规矩。没有人要求他守身如玉,在三千港,小妹儿甚至都不介意他是不是玩过成千上百个女人,只要他是海龙贸易的毛哥,就足够让所有的小妹儿都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 但毛毛就这么守过来了,他希望今后跟自己的媳妇儿能像毛爸毛妈那样,一辈子永远都在一起,虽然过日子难免吵吵闹闹,但到老了回想起来,都是幸福的回忆。 他一辈子只想对一个女人负责。 可当三千港天翻地覆,他的兄弟葬身大海时,他的想法又变了。 他退开两步,这个带着巨大玩具钻石的女孩,不应该是他的。 *** 离烟抖着手抓住他的袖子,他轻轻拂开:“很晚了,乖乖睡觉。” 离烟的眼里满是绝望,轻轻问他:“不要走好不好?” 毛毛摇了摇头。 她一直是个有点自卑的小姑娘,今晚这样的举动对她来说有多么的出格,毛毛十分清楚。但他此时又怎么会知道,其实,她迟早是他的。 如果能早知道,那么毛爷爷绝对不会在此时拖拖拉拉。几年后他总是在夜里自我安慰完后深深后悔,当年放过了那个胖子! 他轻轻合上房门,转身离开。 楼下,他坐进车里,楼上,离烟倒在地上,楼下,他将车子驶出去,楼上,离烟抱着膝盖听轮胎摩擦地面的声响,直到再也听不见。 这一晚十分难熬,离烟哭了整整一夜,是了,她还是那个没人喜欢的胖子,一切只是美梦罢了。主动求*欢被拒绝的难堪连同黑夜被离烟埋葬在了心底,她再也不敢奢望其他,只希望他们还能像从前一样。 毛毛敲开了中餐馆的大门,南叔披着外套跟在他后面一个劲地询问:“你怎么来了?小胖妞呢?你们吵架了?” 毛毛垂着眼:“我像疼我妹一样疼她,怎么会吵架。” 那南叔就更莫名其妙了,这明显是有事啊,不是吵架是什么啊? 毛毛无力的摇摇头,只说一句:“困了,要睡觉。” 南叔只好搬出被褥让他睡在店里。 虽然前一晚就这样离开,但隔天早晨,毛毛还是拎了早餐回家,离烟已经梳洗过换下了那条小黑裙,她的头发依旧披散在肩头,她依然是听见脚步声就会冲出来抢先开门。 她探出一个脑袋,满是感动的看着提着豆浆煎饺的毛毛,眼眶里又有水泽。毛毛看见了她红肿的眼皮,不知道这个小妞到底哭了多久。 他将早餐放在桌上,但离烟并不像从前那样马上就吃,而是安静坐在桌前,有话要说。她是经过良好教育的女孩,身上自有一种诗书气,只要她想,她就能让别人安静听她说话。 她对毛毛说话,目光却只敢盯着那袋早餐:“你以后别扔下我一个人在家,我,我以后不那样了。” 早晨的阳光洒在她的头发上,暖融融的能唤醒人心底最温柔的一面,毛毛抬手却又放下。 他以为她会闹,会生气,却没想到,她只是希望他别扔下她不管,这令他有些动容。昨晚是个误会,这个误会他也有份,不好这么欺负小女孩的。 他拿走早餐平视她的眼睛:“昨晚你没有错,是我不好。” 离烟眼眶马上就红了。 “我们把它忘记好不好?” 忘记?可那是离烟最美好的回忆啊!她沉默了好久,毛毛就耐心等待,如果不能忘记,那么他们俩就回不到原来的关系,这个道理他们俩都懂,只看能不能做到。 她努力忍着不哭,僵硬的点点头:“那你以后还管我吗?” “当然,你是我妹妹啊,只要我还在这里一天,我就不会不管你,我说话算数你相信我。” 离烟诧异地抬起头:“你要回家了吗?什么时候?” “没那么快。”毛毛说,“但总是要回去的。” 回去后,他要做个普通人,接手父母的小饭馆,每天烧烧菜,做做饭,好好照顾二老,忘记所有的恩怨情仇,每年清明节给他的好兄弟烧点纸钱,点三根烟。 离烟低头揪手指,一想到她毛哥要回家了,她就要哭要哭的。如果毛哥不在了,她就得每天一个人守着这个房子,没有人喊她小胖妞,没有人给她带夜宵,她的生活完全变回原样,每天吃汉堡薯条,被班花欺负也没人为她出头,下一个舞会,她又将面临没有舞伴的窘境。 要是毛哥能一直陪着我该多好啊!但离烟知道,人不能那么自私。他也有父母,他也想念家乡,他本就不属于这里,他们只是萍水相逢。 “那在你离开前都不能不管我。”这是她唯一的奢求。 “好。”他承诺,不再把这胖妞妞一个人留下。 离烟露了个真不怎么好看的笑脸,毛毛也笑了笑:“傻妞。” *** 离烟有多可爱、有多乖巧,谁都没有毛毛清楚,这件事后毛毛更疼小胖妞了,他想在走前为她多做点事,这样心里也少些挂念。离烟也表现得很好,她每天笑嘻嘻地围着她毛哥转,撒娇说想吃黄鱼面疙瘩。 之后南叔又去买瓜子,问毛毛:“要不要给你带两斤?” 毛毛下意识的点点头。 晚上下班后,毛毛一手拎着夜宵一手拎着瓜子,因为害怕夜宵冷掉不好吃他走得急冲冲的,半路时这个男人突然顿住了脚步,低头重新打量手里的东西。 他转手送给了路边的流浪汉,他用新学的英文说:“eat,eat,好吃。” 流浪汉拿起来闻了闻,觉得味道不错才慢慢吃起来。毛毛心里不怎么舒坦,爷给你吃你还挑剔,真是不可爱。 第19章 中国结 中餐馆里已经换了一本新台历,但在中国人心里,只要农历春节还没来,就不算新年。 美国下了大雪,清晨,毛毛从簌簌飘落的雪花声中醒来,半晌没回过神,好久好久之后他才恍然,坐起来拉开窗帘,看着外面那个雪白雪白的世界。一片片小巧晶莹的雪花落在树上、车上、地上,无声又乖巧的,好像在说:嗨,你好。 毛毛将窗户打开一些,朝着外面吹了一口气,白色的雾气瞬间蒙上来,他觉得冷,却裂开嘴笑了,那笑容有些苍凉,让人心疼。 三千港的冬天是很少有雪的,阿赞,你也没听过这些吧?这声音真好听,我帮你听一听。 毛毛竖起耳朵听了很久,直到开始打喷嚏才恋恋不舍的关起窗。卧室门无声地开了,一个小姑娘飘出来扑到毛毛床上,把脸蒙在被子里闷闷说话:“我要死了。” 毛毛一掌盖过去,被子里的小姑娘嗷嗷喊救命。 “死毛死?再说半个死字爷吃了你!”毛毛是认真的。 离烟扔了被子爬起来,满头乱发糊在脸上,跟毛毛说她的作业出了点小差错,不能回国过年了。毛毛用小指挑开那些发丝,满不在乎:“那就不回去。” 离烟似乎想说什么,却咬着嘴唇忍住。 “去刷牙,哥哥给你做好吃的。”他说着站起来,光着脚到厨房张罗。 离烟无声地飘进卫生间,毛毛正在搅面疙瘩的手停了停,把早餐换成了糖水蛋。 热水里打一颗鸡蛋用小火煮,大概五分钟后往水里撒些白糖,就是一碗半生流黄的糖水蛋。女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应该吃点甜的。毛毛将碗放在离烟面前,离烟将脸贴在桌布上,迟迟不动筷子。 毛毛咬着根烟,手指叩叩桌面:“吃饭了。” 离烟抬起脑袋看他,一颗眼泪啪嗒掉在桌上,她乖乖拿起汤勺,更多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把毛毛烟都吓掉了。 “这是怎么了啊?”毛毛蹲下来给离烟抹眼泪,烟雾一直飘进他眼里,火辣辣的疼,不一会儿他也眯着眼要哭要哭。 胖宝宝抽抽着:“我想我爷爷了。” 毛毛顿时松了口气笑起来,“小孩子气。” 离烟还没止住哭,拉着他的手不让他碰,一个劲地纠正:“我不是孩子气,我都跟你说过了我是我爷爷带大的,我爸爸妈妈都不喜欢我,就我爷爷疼我,我爷爷已经很老了,我不能回家陪他过年,他肯定想我了。”说完又眼泪汪汪呜呜地哭起来。 多孝顺的姑娘啊!毛毛叹息一声,一下下给她顺毛:“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行么?你别哭了啊,今年回不去明年咱们努力努力肯定要回去对不对?今年你就在这里陪我过年好不好啊?没有你我一个人也很可怜的啊!” 离烟想了想,仰头看她毛哥:“你什么时候走啊?” “怎么,赶我走啊?”他指指糖水蛋:“我还给你做早餐呢!” 离烟吸着鼻子:“我没赶你走不许你乱说……你,你不回家陪爸爸妈妈过年啊?” 毛毛恩了声:“今年不回去了。” 离烟就拉住他的手:“那你也别难过,我陪着你。” *** 春节是中国人最重要最传统的节日,唐人街的商户们早早就妆扮起来,把本来就红红火火的这条街妆扮得比平时更加喜庆。 晚上下班时,南叔问毛毛:“你明天除夕怎么过?” 毛毛在研究大年三十的菜谱,说:“小胖妞也不回家的,我们俩一起过。” 南叔就笑眯眯地跟他商量:“那酱紫好了,你们都到我这里来过,好不好?” 毛毛的眼睛从菜谱移到南叔脸上,南叔红光满面:“你跟胖娃娃说啊,明天老帅哥给她做糖醋松子鱼,红烧肉,炸排骨,海蛎煎,三鲜饺子还有……” 毛毛忙打住:“够了够了,来,一定来!” 南叔喜欢毛毛这样爽气的孩子,一掌盖他帽子上:“待会回家前去修个头,街头那家不错!” 毛毛捂着头:“这个您就别操心了,走了走了,我回家了!” 南叔探出头来:“明天带胖娃娃早点来!” “知道了!” 虽然夜已深,但唐人街上还是热闹极了,整个美国再也找不出这么有年味的地方了,这里挂满了红火的灯笼,年轻小伙子们聚在一起商量明天舞狮子的事情,毛毛比他们年长几岁,见毛毛过来,都礼貌的喊一声:“毛哥。” 毛毛想了想,指着自己:“明天算上我一份。” 小伙子们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毛哥的实力,毛毛笑着说:“我以前在家也玩过,我是狮头。” 裁缝李的小儿子一拍手:“正好缺个狮头,明天咱们要踩梅花桩呢,毛哥你别掉下来啊!” 毛毛笑着撸了撸那孩子的头,挥挥手回家。漫天星辰都被这一盏盏的红灯笼比了下去,他走到街口,想起了离烟的眼泪,脚步不自觉的就拐去了旁边的小店,买了春联、鞭炮和另外一样东西。 离烟今天过得并不顺心,明天就除夕了,大过年的她还被导师批评一顿,导师说她对待数字不严谨,离烟就想跳起来喊一句:严谨个毛毛啊!大过年的老子回不了家陪不了爷爷你还敢说我不严谨? 摊手,跟某毛一起呆久了,耳濡目染的,聪明如她自然也学会几句。 毛毛回来见她耷拉着脸不开心,就从袋子里拎出一串红艳艳的东西,哄她:“喏,给你买的,挂客厅好不好?” 离烟抬起眼皮看了看,小小声:“要挂卧室里,是我的。” 毛毛笑起来:“好了好了,我帮你挂起来。” 离烟小尾巴一样跟着他,揪着手说自己今天挨骂了。毛毛钉钉子的最后一声特别重,张口就骂:“你个笨蛋不会骂回去啊!跟了哥这么久一点优点都学不会!” 离烟看他那一下砸的特别重,怕他砸到自己手指头,忙说:“我骂了,真的……在心里。” 毛毛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咬着一颗钉子把人揽过来,两人一起看着床头红艳艳的中国结,那是他特地选的样式,红色的粗绳用繁复的手法编织成方形,中间镶着木雕的圆盘,中间是大大一个倒福,寓意着福到,四周簇拥着金线双层盘锦的富贵花,四个角上都有一只刺绣亮片鱼,寓意着年年有余,下面坠着同样颜色的流苏,火红的流苏很长很长,直直垂到离烟的床头上,离烟轻轻朝上面吹气,流苏就飘了起来。 两人看了很久,毛毛侧过脸对她说:“明年,天上下石头我也护着你回去,好不好?” 离烟重重恩了声,变得欢喜起来,跑出去翻看袋子里的其他东西。毛毛在她身后说:“过年就要有过年的样子,我们也装扮装扮,这个春联我们明天贴,等等我要熬一锅浆糊,这个鞭炮也是明天来放,哦对了,你们美国可以放鞭炮吧?” *** 离烟笑着说了句:“管他们美国能不能放鞭炮,大不了罚款好了!” 毛毛哟了声:“豪气啊小妞!” 离烟笑着说:“毛哥毛哥,我爷爷家也是自己熬浆糊的,我爷爷家的元宵也是自己包的呢!” 毛毛拉着离烟到厨房去,他把刚买回来的一小袋糯米倒出来洗干净,放在锅里慢慢熬。家里弥漫一种米香,离烟想到了小时候,自己也是这样,爷爷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一想到爷爷她就有点难受,她说:“小时候我爷爷把我抱在怀里滚元宵,看我那么乖就偷偷喂我点芝麻馅,芝麻馅可香了,哎呀不行我口水都要留下来啦!” “就知道吃,小吃货。”毛毛弯着腰,舀了一勺糯米汁喂给她喝,说了明天的安排:“我们去老帅哥那里陪他过年,回来以后我给你包芝麻馅元宵,好不好?”他希望离烟会喜欢这样的安排。 米糊水很浓稠,微微有点苦味,是小时候她最喜欢闻的味道,那时候她缠着爷爷要吃浆糊,爷爷笑她是小笨蛋,说浆糊不能吃。现在她吃到了,恩,的确不怎么好吃。 她皱着眉头,毛毛就笑了,对她说:“你小时候是不是特想吃浆糊?” 离烟觉得神奇:“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是,我们家那条巷子里的孩子全都是这样。” 两人哈哈笑起来,离烟拉了拉他的袖口:“老帅哥没有家人,我们应该去陪他的,热热闹闹才像过年,明天他会给我做好吃的吧?” 毛毛一本正经:“不会。” 离烟嘟着嘴:“肯定会,我那么可爱他那么喜欢我!” 第20章 抢糖大盗 第二天是除夕,离烟早早的起床,衣柜门上有一件用衣架撑着的大红色毛衣,是她特地为这个春节准备的新衣服。她换上新衣服,特地梳了梳头,漂漂亮亮走出来。正在刷牙的毛毛看见了红火小球,有些不确定的告诉她:“大年初一才穿新衣吧?” 红火小球不满意道:“谁规定一定要等到明天?我每年都是今天就穿新衣的!我爷爷说只要我喜欢,昨天穿也行!” 最近“爷爷”这个词出现的频率很高,某毛觉得自己瞬间就被比下去了,可是在宠小妹儿这方面,三千港毛爷爷并不想输给谁。 离烟摸着自己的新毛衣问他:“好不好看?” 毛毛满嘴泡泡地称赞:“好看,太好看了!”就算是爷爷,他也不想输! 接着牙也不刷了,跑出来更没节操的夸她:“这红,一般人穿不了!也就你皮肤白,穿起来特别好看!特别有气质!” 红火小球被他夸得害羞,低头脸红脸红的。 出门前,毛毛踩在椅子上贴对联,离烟就高高举着浆糊,给她毛哥帮忙。然后两人一起出门,离烟外面又盖了一层大棉袄,也不知道这小妞从哪里找到的衣服,红得让唐人街的灯笼都自叹不如,她身上这件棉袄还有个白绒毛领子,衬着离烟一张小圆脸特别像年画里的娃娃,年画娃娃仰头朝她毛哥笑:“我爷爷说过年要穿红才吉利。” 毛爷爷虽然品味怪异,专门喜欢乱七八糟的颜色,但每年过年,他都是要染个大红色庆祝一下的。所以他特别赞同爷爷的想法,大红,吉利! 他就带着吉利年画宝宝去了唐人街,虽然时间还早,但唐人街已经热闹起来,家家都炊烟袅袅,满街都香喷喷的,孩子们到各处讨糖吃,你追我赶比谁的糖果多。 离烟一进唐人街几乎就跟灯笼混在一起了,眼神不好根本找不着她。毛毛拉着她的衣领不让她乱跑,也厚脸皮的从街头讨糖到街尾。年画宝宝特别招人疼,逢人就嘴甜说吉祥话,也不知道她到底哪学的那么多好词,老板们喜欢听这些,那糖果都是一抓一大把,离烟一双小手加上毛毛一双大手都兜不下,旁边小孩们怨念看着这俩抢糖大盗,不开心的囔道:“你们都是大人了不能跟小孩抢!” 毛毛拎着离烟放前面:“这个姐姐现在还在念书,是不是大人?” 在小孩的思想里,念书的都是学生,不算大人。孩子们只好指着毛毛:“你是大人了,不能抢我们的糖!” 毛毛一个坏笑:“就抢就抢啦啦啦啦~!” 小孩们被气哭了,毛毛领着离烟去下一家。 *** 下一家是裁缝店,裁缝李大叔特别喜欢离烟,围着她转了两圈,离烟笑眯眯的给裁缝李拜年,说了一车的好话,裁缝李喜欢这样乐呵呵的小姑娘,拉着她进了工作室,说:“你等等,我给你件东西。” 早就准备好的手工刺绣小包包,上面的纹路非常精美,也是有鱼有福,裁缝李翻过背面指给离烟看:“瞧,这是我亲手秀的,你知道这是什么?” 离烟举起来朝毛毛挥了挥:“金元宝!” 裁缝李说:“祝你进财添宝哦小姑娘!”说着抓了一大把糖果塞进包里。 离烟可喜欢了,把小包包挎在身前,走到毛毛身边,毛毛把手里的那把糖也塞进去,然后走出裁缝店,抢糖大盗重新开始了讨糖之路。 等走完整条街,离烟的小包包也变得鼓囊囊,最后,两人回到中餐馆,离烟甜甜的喊:“南叔祝您越来越帅!” 南叔乐呵呵的往离烟小包包里塞了一个小红包,说:“拿去玩。” 毛毛也伸手,没想过真能拿到。南叔没有子女,笑着也给了毛毛一个,毛毛有些脸红,他都已经是每年给父母包红包的年纪了。 他忙推过去:“开玩笑的呢!” 南叔笑着:“没多少钱,你不要可以给烟烟。” 离烟就站在一旁,一双圆圆的眼睛闪啊闪的看着那红包。毛毛带着她往外走,两人躲在墙根拆红包。 红包里有几张□□小额钞票,刚好够在小卖铺买几盒“地老鼠”。 钱不多,但离烟特别想要,毛毛敌不过她这样闪闪看着自己,把红包一扬,离烟就拿到手里。她特别宝贝的抱在怀里,仰头说:“毛哥,你带我去买炮吧!我也想玩!” 南叔就坐在门口,笑眯眯地点了一支中华,看一高一矮,一个穿一身黑衣竹竿样,一个穿一身红衣小球形状,去往小卖铺。 抢糖大盗在小卖铺与这条街上的孩子们狭路相逢,小男孩尖叫着:“啊啊啊啊!” 离烟忙说;“我们不要糖,我们是来买炮的。” 小孩们大过年的都要哭了,呜呜着:“你们都长大了还像小孩子一样玩炮羞不羞啊?!怎么哪里都有你们啊!” 小卖铺老板坐在柜台里也笑了,离烟十分理智的摆事实讲道理,毛毛随她去,靠在一旁跟小卖铺老板分了一支烟。 两个人边抽烟边看红火小球语重心长:“我想玩炮我不羞啊,没法律规定只有小孩才能玩炮啊,我南叔刚刚给了我红包就是让我买炮的啊,我又没抢你们的炮你们为什么不让我玩啊?要不这样吧,我多买一点,分给你们一起玩,好不好?” 说了那么多,最后一句是重点。 孩子们赶忙围住这个胖姐姐,说:“说好了不能耍赖啊!” 离烟当然拍胸脯保证自己不耍赖,还仔细看了看孩子们手里的种类,男孩胆子大,玩的都是火箭炮,地老鼠之类的,女孩子胆子小,只敢拿着仙女棒。 离烟回头看着毛毛瘪瘪嘴:“我也玩仙女棒好了。”她掏空了两个红包买了几只仙女棒,还买了男孩们爱玩的。 毛毛眯着眼,透过白蒙蒙的烟雾看头顶上的天,阿赞,过年了呢。你离开的第一年我过的还算不错,放心吧。 *** 有人从离烟身后探出长长的手臂,拿走了她打算分给小男孩们的响炮。男孩们本来想张嘴嚎,却被毛毛的目光盯着,愣是乖乖的跟在两人屁股后面,不敢说话了。 毛毛拉过离烟护在手臂里,转而指着中餐馆教训一群小毛孩:“你们真是不懂玩,大白天的放炮有什么意思?晚上吃完饭都到对面找我,哥哥带你们一起玩。” 小男孩们还是瘪着嘴,毛毛又说:“这个姐姐没骗你们啊,晚上来我这里领炮,早来拿的多,晚来就没有了啊!” 他像个孩子王,连她也欢喜的跟上去,觉得好像跟着这个人,不论玩什么,总是会特别好玩。 孩子们纷纷听话的散了,回家的回家,找妈妈的找妈妈,搞得家里大人都莫名其妙:这是怎么了?怎么不调皮了? 孩子们的回答都是一样的:“妈妈,晚上咱们几点吃饭?能不能早点吃啊?我还要跟毛毛哥和胖姐姐一起玩呢!” 离烟抱着几大盒子的炮竹跟在毛毛后面,见他不往中餐馆去,好奇问他:“我们不回去吗?” 毛毛弹掉手里的烟,朝街口的一堆人打了声招呼。离烟放眼望去,都是一堆穿着金黄衣服,全身上下都是金黄流苏的男人。其中一人将一个红色大眼睛的狮头递给了毛毛。 离烟扯了扯她毛哥:“你要干嘛?这是什么?” 小胖妞对于舞狮是很陌生的,她从小生活在军区,哪里有见过这种文化。 毛毛顶了顶狮头,拉过离烟去换服装。离烟站着门帘外面,抱着毛毛换下来的衣裤,不一会后,一个金黄色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他揉了揉她脑袋,交代她:“你回去找南叔,我一会儿也会过去。” 离烟就蹬蹬蹬抱着衣服和炮竹回中餐馆了,只听见外面响起鞭炮和锣声,南叔拖条板凳放门口,喊道:“烟烟快坐这里,好戏开始咯!” 离烟把衣服叠好放在南叔床上,快快跑出来等着看好戏。 一只惟妙惟肖的金黄大狮子从街头嬉戏追逐着一颗线球跑来,中餐馆门口立着梅花桩,大狮子一跃而上,脚步稳稳地踩在了碗口大的木桩上。周围群众都拍手叫好,离烟呆呆看了看南叔,南叔笑着指了指狮头,狮头上一对圆溜溜的大眼朝离烟眨了眨。 “这是……” “你毛哥!” 鼓点一时变得又轻又快,大狮子开心的摇头摆尾跳上更高的木桩,鼓点急促,它轻巧回身,弓步踩好,亮了个相,抖了抖一身狮毛。 一直在前面做诱饵的线球忽然被撤掉,大狮子生气发怒,眼睛瞪得大大的,吼一声从最高的梅桩上跳下,巨大的狮头用力抖动。 离烟捂着心口,刚刚那一跳简直把她的心都跳出来了。南叔不知从哪里拿到了线球,塞进离烟手中,所有人就看着那样一个红润胖娃娃,呆呆的抱着一颗球,问大狮子:“你要吗?” 大家都在喊:“扔啊,扔过来,不给它!” 可离烟却不干,举着球凑近大狮子,嘴巴红嘟嘟的说话:“你要吗?我给你啊!” 举着狮头的男人大声笑起来,只有凑近了才能听到他说:“给爷拿好了,不许动!” 于是胖娃娃就听话不动,鼓点又变了,大狮子用轻、重、快、慢、急、缓的步伐随着节奏改变步伐,围着红衣胖娃娃绕了一圈,一时弓步,一时小跳,呈现动静之美,展现栩栩如生的精湛技艺。 离烟笑起来,捂着嘴说:“你好调皮啊!” 大狮子头凑过去蹭了蹭,翻开上眼皮抖两抖,然后跳开两步。离烟举着球送过去,说:“你拿着,你拿着,我不跟你抢!” 有人实在看不下去,过来拿走了球,引着狮子往后街去,喧哗吵杂,离烟只听见她毛哥说:“在这等我!” 第21章 小水饺 看热闹的人群随着大狮子往后街涌去,鼓点变了节奏,一声声重重弹出,离烟探出头,远远的,能看见那头大狮子立了起来,又稳稳落下。南叔给离烟倒了杯甜茶,问她:“你喜欢他吗?” 离烟转回来不敢再看,抱着甜茶喝了一口。放了红枣和冬瓜糖的茶水味道很怪,再喝一口却变得有些好喝,离烟默默喝茶,不回答。南叔笑了笑,说:“真羡慕你们。” 离烟却摇摇头:“毛哥不喜欢我。” 南叔一脸愤怒:“他瞎了!” 可转念一想,不对吧?他不喜欢这个小胖妞?怎么可能! 南叔盯着离烟瞧,离烟特别可怜地说:“毛哥真的不喜欢我,他以后是要回家的,他把家人看得很重要。” “恩。”南叔点了点头。 离烟转着手上的玻璃杯:“我觉得他快走了……以后有缘,或许能再见。” 南叔见不得小姑娘这样,他是旁观者,看得清楚,毛毛挺喜欢这小丫头的,要不然他也不会把自己老婆借出去帮这臭小子追妞,可……这是为什么呢? 哎呀,好烦啊,为什么我要为小年轻操心这些事呢?南叔站起来:“走,你跟我去看看面发得怎么样了。” 离烟被带到了厨房里,南叔掀开一块湿润的纱布,面盆里是光滑的面团子。她学着南叔的样子用手戳了戳,面团的触感很好,她乐了,又戳了戳。等毛毛舞完狮子回来,发现他的小跟班变成了浮夸大叔的小尾巴。南叔在擀面,把面团揉开了、揉软了,滚成长长的条,撒上一层厚厚的面粉。 空气中散满白色颗粒,离烟在白色的面粉中朝他笑:“毛哥你回来啦!快去换衣服,南叔要教我包饺子呢!” 她的手里捏着南叔给的小面团,随便她怎么玩都行。她捧着靠到毛毛身边,献宝般展示:“喏,像不像元宵?” 毛毛笑起来,就是把面团滚成了球形就敢张口说是元宵?他揉了揉小胖妞的脑袋,去南叔房里换衣服。南叔看得清清楚楚,毛毛看离烟,是男人看女人的那种眼神。 *** 房间里,几件衣服平整地放在南叔的床上,毛毛把身上满是流苏的狮子服脱掉,摸了摸自己的外套。他将最上面的外套小心拿下,细细看下面压着的毛衣和裤子。 利落的折痕,整齐而服帖,每一件的折叠方法都按照衣服的种类而有所不同。毛毛实在吃惊:胖妞儿什么时候学会这样叠衣服了? 她是真的不会家务活,不仅做饭难吃,拖地马虎,连衣服都是随便揉一揉丢进衣柜里的那种女孩,他刚跟她住在一起时真是不太习惯,就拉着她要教她,可小胖妞作业太多,每天睡觉时间都很少,哪里还能在其他事情上费心?她抱着他求放过,他也就作罢。 毛毛有些不舍得拆开那叠衣服,在床边坐了好久。离烟在外面喊他:“毛哥,快来,我们要包饺子了!” 他先穿上裤子,再套毛衣,最后是大衣。他怕冷,身上的衣服又厚又重,他好像看到了离烟站着这里,吃力地折叠对她来说过于厚重且过分大的衣裤。她像个小仓鼠一样忙来忙去,满身是汗,最后把衣服摆在床上,像摆放艺术品一样,笑眯眯的带上门。 毛毛双手插在口袋里走出去,平时客人用餐的桌子上已经铺上了面粉,南叔在揪面剂子,离烟就握着擀面杖嘿咻嘿咻,却怎么也擀不出圆形面皮。她举起一片刚完成的三角形面皮问:“南叔南叔,这个可以吗?” 南叔看了看,实在不愿打击小孩自信心和积极性,含糊恩了一声。 毛毛拿走擀面棍,就着那三角形再加工,很快三角形就变成了圆形。他问离烟:“你什么时候学会叠衣服了?” 离烟小骄傲:“网上查的。” 毛毛看着她。 离烟更骄傲一点:“我熬夜学的,哎呀毛哥我跟你说,原来这世界上有那么多种叠衣服的方法呢!我都学会啦!以后你的衣服我帮你叠!” 毛毛忘记手上有面粉,习惯性地捏住她的脸:“做完作业就早点睡觉,熬什么夜!我的衣服我自己叠!” 离烟顿时变成了中国最传统的一样糕点:糯米团子。 白嫩嫩圆滚滚的糯米团子就是她的脸,上面洒的糖粉就是她脸上的面粉。毛毛和南叔对视一眼,都笑了。 *** 南叔接过这片饺子皮,往上面放了点三鲜馅,再点上一颗虾仁,手指灵活地合上口子,再捏出花样。离烟拍手:“南叔好帅!男人果然越老越有味道!” 毛毛挑着眉:“小毛孩知道什么男人!” 然后拉过小毛孩,手把手教她擀面皮。她坐在桌前,他站在她身后,弯下腰从后面拥着她,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轻轻捏着面剂子,在她耳边说话:“喏,看好了小笨蛋。” 他的手指上全是白白的面粉,有些沾到她手上,她的手僵硬,不会随着擀面杖旋转面皮,他就牵着她的手,一步步的教导。最后,离烟完成了自己的第一片饺子皮,其实多半是毛毛的功劳。 他问她:“会了吗?” 离烟摇摇头,可怜巴巴望着他。他只好保持这个费劲的姿势,再拥着她重复了五遍。然后扶着她的肩膀直起腰,骂了声:“我……” “草”字没说出来,因为今天过年。 离烟看她毛哥哽住便笑了起来,在长条凳上挪了挪屁股,腾出一块地方,满是面粉的小手拍了拍:“毛哥你坐,你坐。” 毛毛一脸嫌弃的看着那些面粉:“你玩吧,我去做事了。” 他走到厨房里,回过身往外看,刚刚那个场景,似曾相识。在三千港,曾经也有一个女孩拉着他同坐一条长椅,他们笑着共食一碗猪耳。可那个女孩以后再也不会笑了,因为她最爱的人已经死去。 毛毛抹了把脸,脱了外套挂在门后,煎炸炒煮蒸,瞬间把一个厨房弄得热火朝天。离烟留在外面跟南叔学包饺子,她跟南叔说:“我们班有个女孩特别爱烤蛋糕,可她的成绩并不好,常常不能按时完成导师布置的作业,但她还是经常带蛋糕来跟大家分享,我以前总觉得她因为小事浪费了很多时间。” “可是……”离烟看了看手里的小面团,虽然她笨手笨脚地,虽然饺子露了馅根本不能下锅…… “南叔,我觉得我错过了很多有趣的事情。” 从毛毛的角度看过去,可以见到离烟在跟南叔说话,侧脸圆润,笑得很乖巧,不知她说了什么,举起手里不成样子的东西,南叔接过来修整一下,放进待煮的饺子群里。 *** 毛毛忽然就想起自己的家,每年春节,毛妈也是这样拉着他包饺子,毛爸在厨房里准备年夜饭,小的时候,隔壁总会传过来卤味香,盛老爹死后,盛赞和团子就开始每年扎堆他家那小小的饭馆,挤在一起包饺子。 南叔把包好的饺子拿过来煮,毛毛嫌弃其中几只:“会散的,都散开了喝面皮汤吗?” 南叔一瞪眼:“少罗嗦,我就爱喝面皮汤怎么了!”话没说完就趁毛毛没注意,把那几只特别遭人嫌弃的饺子扔下锅。 南叔把饺子扔下锅就跑了,毛毛低头看不出所料已经浮满韭菜碎的汤锅,继续嫌弃地搅了搅。煮熟的饺子一颗颗浮起来,被毛毛捞起来晶莹剔透的装在盘中,之后他把面汤倒掉一些,用漏勺捞锅底的碎渣渣。离烟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小水饺已经四分五裂葬身锅底,还十分期待的拿出手机想拍一张留作纪念。 “开饭了!”厨房里的毛毛一声吼,离烟欢呼过来端盘子。 各种大盘子端上桌,最后是中国人过年必吃的饺子。饺子一共装了两盘,离烟朝第一盘探头看,没看到她的小水饺,就探头看第二盘,可第二盘里整齐小巧,褶子又多又好看,绝对不可能是她的。于是她仰头问毛毛:“毛哥,锅里还有吗?” 毛毛端着一个大碗出来放在自己座位上,那是一大碗的面片汤。汤面上很丰富精彩,翠绿的韭菜零零碎碎地飘在着,几只粉红的虾仁隐隐约约,支离破碎的饺子皮黏着粉丝也在往外冒头。 离烟哆哆嗦嗦指着那口大碗问:“这是我的小水饺吗?” 南叔噗哈哈大笑起来,毛毛不耐烦地摁着她坐下:“干嘛!” 离烟抱着手机:“要拍照……” 毛毛翻白眼:“都这样了还拍什么?能不能给尸体留点尊严!” 离烟默默看着他,他被看得转过去:“不管不管了,你爱拍就拍吧!” 于是,咔嚓,离烟拍了一张,照片里一个男人背对着镜头,手掌上放着一只碗,碗里是她的小水饺。 南叔笑到不行,颤抖着夹了一颗漂亮的水饺放在离烟碗里,离烟有点舍不得她的小水饺,想争取一下,毛毛一瞪眼:“怎么什么都想要啊,吃你的不许看!” 明明是嫌弃的不得了的人,最后却护着那碗面片汤不让别人碰。 第22章 苦心 家家吃年夜饭前都放炮,震天响的炮竹预示着来年的红红火火,南叔也挂出去一串长鞭炮,毛毛就捂着离烟的耳朵退到后面。导线点燃,呲啦冒着火花非快地窜跑,点燃了鞭炮。噼噼啪啪、噼噼啪啪,大家在鞭炮声中入席,准备开饭。 三个人围坐就不显得孤单了,南叔特别有感慨,举着酒杯说谢谢,谢谢他们俩陪着他这个老头子。离烟一看南叔眼眶红红的,赶忙拿出在家哄爷爷的功夫哄大叔,一会儿给南叔夹菜,一会儿偷偷藏南叔的酒,忙得不亦乐乎,菜都没吃一口。 毛毛看她作怪逗趣,夹了一颗粉丝丸子喂她,堵住了这小胖妞的嘴,他端起酒杯,同样说了句谢谢。 他们都是异乡人,相互陪伴,多谢。 离烟忽然拉着毛毛说谢谢。毛毛用酒杯点了点她脑门,她捂着脑门说:“谢谢你每天带回来的夜宵啊!我就说味道不一样么!老帅哥炸的粉丝丸子和你的味道就是不一样呢!这个粉丝丸子和你给我做的黄鱼面疙瘩才是一样一样的!” 毛毛从始至终都没对她吐露过一句自己在中餐馆掌勺的事情,也不知道这丫头的舌头究竟是个什么玩意,怎么就能吃的出来呢? 离烟一脸感动的看毛毛,毛毛觉得南叔的酒劲头太大,醉得他脸都红了。 中餐馆里,红了脸的男人大声说道:“店里每个客人吃的东西都是我做的,你不算特别!” 红衣小球对手指:“我也没说自己特别啊……” 南叔默默给离烟竖了大拇指,离烟还是看她毛哥脸色。 毛毛把这小丫头的脑袋扭过去:“别看我,快吃饭。” *** 到八点时离烟打开店里的小电视看春晚,她吃得肚皮圆圆,只能进入躺在长椅上把自己的脸挤出双下巴模式观看, 南叔与毛毛对酌,南叔揶揄:“喜欢吗?可乖了。” 毛毛哼了哼,也有不乖的时候。第一次见面,就敢把血淋漓的他带回家,不知道以前是不是老干这事。 春晚的镜头总会拍到观众席上白发苍苍的老人,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她躲在角落里给爷爷打电话,爷爷的副官一听是她,语气一改之前的严肃,变得亲切了些,说道:“是烟烟啊,稍等,我把电话给将军拿去。” 电话那端军歌震天,离烟的爷爷从不在家过年,总是带着她跑到各个军营里慰问,带着她在大食堂里吃士兵包的饺子,那里的饺子味道很特殊,是任何一个地方都不能模仿的,以前她问过爷爷,爷爷告诉她:国家不能没有兵,当别人都与亲人一家团聚时,当兵的必须扛起枪保卫祖国,所以他们包的饺子里是想家的味道,是铮铮硬汉的味道。 那时,她指着爷爷手里的一只水饺,娇气地问:“爷爷包的饺子是什么味道?” “是与烟儿在一起,很开心的味道。” 那边的军歌声渐小,是爷爷躲了出来,老人笑着说:“烟儿过年好啊!” 离烟眼泪哗啦就下来了,她没回去,爷爷就得一个人在外面过年了。 她努力平静地说:“爷爷,你又在军区过年了啊?其实我觉得过年挺没意思的,就是吃点饺子看个晚会而已,爷爷我跟你说,美国的圣诞节才有意思呢,街上特别热闹,大家都出来玩,把脸画得乱七八糟的,可好玩了!” 楼将军忽然柔了声:“烟儿想家啦?” 离烟捂着眼睛:“我不想家……就是有点想爷爷。” 楼将军嗔道:“小没良心。” 离烟咬着自己的手安静听爷爷说话,腻腻歪歪的叮嘱老人家不要太累,要注意身体,她不常打回去,因为害怕触碰强压在心底的思念。 楼将军打断了她的唠叨:“烟儿,这里有许多不能回家团聚的战士,爷爷现在要去陪他们过年了,你在外面乖乖的,有空就回来。” 离烟轻轻嗯了声,等那端挂断了就默默听永无止境的嘟嘟嘟。 *** 南叔仰头喝光,毛毛又为他添上一杯,男人喝了酒,不是聊事业就是谈女人,南叔说起了自己年轻时喜欢的一个女孩:“那时候不定心啊,哎,现在可后悔了,要是我那时结了婚,孩子也有烟烟这么大了……毛毛啊,别后悔。” 毛毛捏了颗花生放嘴里嚼。 “叔年轻的时候帅啊!好多小姑娘追的!她家境不好,不像那些小姑娘给我送东西,就每天做了饭盒给我吃,我吃着吃着就喜欢了,她就没名没分的跟了我很久,后来……我找不到她了。” 毛毛沉默了很久,幽幽说道:“南叔,你别小看那小妞,她家估计很有钱。” “……钱不是什么大事,我看烟烟也不在乎这些……” 毛毛打断他的话:“我跟您说说我家吧,我家是海边最普通的那种人家,我父母开了个小餐馆,我没学历,以后回去如果不想去码头搬货就只能把家里的店收拾收拾重新开起来。” “可是……”南叔还想争取一下。 毛毛抬了抬手:“南叔,我不瞒您,我以前是道上混的,我们那边出了很大的事,我兄弟死了,我被偷偷送出来。经过这一次,以后我想平平安安的,活得长一点,不再流浪,不再卷入道上的生生死死,留着一条小命给我父母养老送终。” “可是你总是要成家的啊!”南叔一开始就觉得对面的青年不一般,今天听他亲口说出来,其实是心疼更多一些。 “不了。”毛毛摇摇头,仰头喝光酒,“我们这种人,不应该爱上谁,好好的小姑娘,没必要跟我这种人参合在一起。” 他的眼里有泪光:“南叔,我兄弟死得太惨了,他媳妇儿,也就是我妹妹,哭晕在他的墓地里,您说说,我妹妹以后怎么办?他死了我妹妹活不了!作为哥哥我不希望自己放在手心疼大的妹妹遭受这一切,您说,她的家人愿意自己的孩子跟着我冒险吗?她不应该跟着我吃苦。她这一辈子应该安稳幸福。” 南叔拍了拍毛毛:“都过去了不是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毛毛摇摇头:“我不能保证自己永远都不出事,所以我不敢要她。” 南叔叹息一声,“那你以后怎么打算的?” “等风声过去了我就回家,替我兄弟好好照顾妹妹,好好照顾我的父母,一辈子很短的,时间很快过的。” *** 两个人聊着聊着就觉得少了些什么,四周看了看,哦,是少了胖妞妞么! 南叔喝多了,自己摇摇晃晃回房间,毛毛到处找离烟,终于在门外头的转角里找到人。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飘雪,离烟的肩头落满雪,她蹲在那里一动不动,呜呜哭着。毛毛可心疼了,抱过来边为她取暖边哄:“这是怎么了?哭鼻子做什么?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离烟说:“想爷爷了。” 毛毛心中一暖,这小妹儿真有人情味啊! 他把人抱进去,离烟坐在长凳上,他蹲在她脚边,正好平视她的眼睛。哄小妹儿毛毛最拿手了,他从小哄自己妹妹的那个劲头,三千港真是他称第二没人敢争第一的。他给离烟抹眼泪,带着酒意软乎乎地说话,捏着她的手捂在胸口,他的脸上泛着喝过酒的粉红,薄薄的眼皮更显妖娆,对她笑得格外好看。 小姑娘的伤心不是一下就能哄好的,他就能不急不躁,你不笑我就一直哄,不管用多少时间,总要哄好你的。 他的耐心,他的好脾气,他的笑容,他手心的温度,这些统统都让离烟不好意思再悲春伤秋下去,她问他:“你想家吗?要不要给家里打个电话?”说着把手机递过去。 毛毛挣扎一番,虽然知道他的失踪肯定让父母很难过,但现在并不是联系的好时机,阿赞费尽心机把他送出来,他不能任性。 “不了。”毛毛把手机放回离烟的口袋,“下次吧。” 孩子们从门口探头出来:“毛毛哥,胖姐姐,玩炮了!” 毛毛锁好门,带着离烟和孩子们去往空旷的地方,他点了一根烟,捏着一个“窜天飞”用发红的烟头点燃导火线,在女孩子们的尖叫中高高抛出去。 砰砰砰! 烟花在黑夜中炸开,他回身去看,见离烟躲在最远的地方。他朝她招手,她摇头不敢,他索性过去把人拢在身前,变出一颗窜天飞。 离烟忙摆手:“我不敢的。” “有我在。” 像教她擀饺子皮那样,他从后面捏着她的手,猛吸一口眼,让烟头发红,点燃导火线后在她耳边低语:“扔。” 夜空炸开一朵最美的七色花,离烟惊喜地回头,拉着他喊:“毛哥,好漂亮啊,你看你快看!” 他点点头,单臂拢了拢她。 第23章 男佩出场 过了十二点就是大年初一,中国人传统中新的一年的第一天。离烟睡得很香,完全不知道她毛哥凌晨就起来了,外面还在簌簌地下雪,毛毛躺在床上听了一会儿后,光脚去往厨房。小火、平锅,上面铺了薄薄一层芝麻,男人歪着胯吊儿郎当地站着,时不时单手颠锅,黑色的芝麻就在空中飞翔一次,稳稳再落入锅中。 炒好的芝麻被倒入一个木臼子里,毛毛怕把那头小猪吵醒,只能把木臼子放在地上,用尽全身力气一下一下的摁,破坏掉芝麻的外壳,才能散发更香的味道。他跪在地上同一个动作重复循环了几百次后站起来,皱着眉头凑在灯下看成果,芝麻粒均匀地变得扁平,散开成为带着油脂的芝麻碎。 比预计的要好,毛毛吐了口气,随手把臼子扔一旁,往芝麻碎里拌猪油和糖,同时甩了两下屁股,腰胯抖两抖。 猪油是从南叔厨房拿的,是芝麻汤圆里最少不了的一味。 拌好了馅子天也蒙蒙亮了,毛毛走到卧室门口喊醒离烟,怕她被鞭炮声吓着。离烟赖赖躺在床上一副还要睡要睡的模样,毛毛点了一根烟,穿了外套出去。门没关,他站在门口点燃一串非常长的鞭炮,导火线呲呲啦啦地飞窜,他身手敏捷地回到家里反手带上门。 外面噼里啪啦一阵狂响,邻居在美梦中被吓醒跳起来的画面太过喜感,令毛毛坏笑着嘿嘿两声,他走几步,站在离烟卧室的过道上看她,挑着眉,一副哥哥很厉害吧要夸奖的表情。离烟恹恹的揉眼睛,满头乱发坐起来说了什么,只是鞭炮声太大,毛毛听不见。 毛毛买的是店里最长的一串鞭炮,放了好久才安静下来,接着就有人敲门,叽里咕噜带着怒气说着毛毛听不懂的语言。离烟这时终于肯起床了,飘过来拍拍她毛哥的手:“干得漂亮。” 然后她去开门,双手叉腰悍妇模样捍卫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毛毛一脸“我很不好惹”的表情走过去,把一颗烟头弹出去,吓得邻居们纷纷鸟兽散。他揽住离烟的肩膀,作为男人,才不会要女人为自己出头。 但惹不起悍匪毛毛的邻居们理智的报了警,警察再度敲响了这个铺满红色纸花的小门。毛毛骂了一声,离烟拦住他:“交给我来解决。” 毛毛很少看她这样的表情,不忍拒绝,就甩甩手,反正你解决不了还有我。 门拉开,外面站着两个警察,离烟冷静地向他们解释:“这是中国习俗,这是民族信仰,你不能残忍剥夺这一切,美国是个讲究人权自由的国度!” 离烟的最后一句更加厉害:“需要我打给你们的长官吗?我的母亲应该有交代他要好好照顾我。” 小姑娘昂首挺胸,似乎自从圣诞节舞会那晚之后,她就改掉了驼背的毛病。警察哑口无言,默默遁了,毛毛觉得精通第二国语言的女人真是特别有魅力啊!那么长的句子他愣是没听懂。 毛毛问:“我给你惹麻烦了?” 离烟说:“才不,我早就想这样放鞭炮了,大概因为看见你在家,他们连罚单都没留下,毛哥你好厉害哦!” 毛毛揉揉鼻子:“东西我准备的有多,待会儿给邻居们都送一点去,邻里关系还是很重要的。” “什么东西?” “有人点名要吃,不给吃就哭的元宵啊!”毛毛促狭地说,离烟欢呼着跑进厨房。 *** “我要吃十五个!” “你这么胖,只能吃十个啦!” 两人挤在厨房里滚元宵,放在冰箱里冻过半小时的猪油芝麻馅已经变硬,滚之前沾水再放入糯米粉中,毛毛和离烟一人抱着一个大碗摇啊摇,男人手长又大,滚起来很容易,离烟的手肥嘟嘟的,抱着碗滚了一小会儿鼻尖都出汗了。 小家伙聚精会神,毛毛却慢悠悠地说话:“有些事,要干干脆脆,像刚才放鞭炮,其实我可以先去打招呼,但肯定有些歪果仁脑回路不对跟我磨磨唧唧浪费时间,所以我就先斩后奏,反正最后他们吃到我的元宵一定会竖大拇指,既然效果是一样的,那么就应该选择最利落的方法,你,学会了吗?” 学霸离烟突然被上了一课,有些抓不到她毛哥的脑回路,懵懵懂懂看着他。毛毛盖她一脸糯米粉:“这么笨以后怎么办!” 离烟就乖乖不反驳,低头继续滚元宵。 原本的芝麻馅经过几次沾水滚粉后变大了不少,离烟小心地将滚好的元宵拿出来放在一边的盘子里,仰头恳求:“过年要吃个饱的,毛哥哥你最好了,可不能让我饿肚子啊!” 毛毛一脸嫌弃地拿起她的元宵,另一手是自己的元宵,一对比就有差距,他问她:“你不是跟我说很会滚元宵么?这多边形是个什么鬼?算了算了,你不要吃了,回去睡觉吧!” 离烟啊呜抱住她毛哥的手:“要吃要吃!” 最后还是毛毛负责收尾,把那几个多边形重新沾水滚了滚,滚成白胖满圆。离烟在一旁揪着手,那小表情仿佛被全世界抛弃,毛毛都懒得再说,他不去理会一旁的小胖妞,开始煮元宵。 一颗颗小白球煮熟了都浮起来,甜汤上面洒一勺桂花糖。窗外印着雪光,玻璃蒙上热气,他招招手,离烟就挨过去,看他在她的碗里装了二十个,顿时笑得见眉不见眼。 毛毛轻叹一声,也不指望她有多贤惠,他做好了伺候胖宝宝吃就行。 二十个下肚,离烟乖巧询问:“还能再给我几个吗?” 毛毛一张后妈脸:“不行!” 然后把小胖妞推出去送元宵。离烟一家家送完,脑子里一遍遍回想刚刚她毛哥说的话:“反正最后他们吃到我的元宵一定会竖大拇指,既然效果是一样的,那么就应该选择最利落的方法,你,学会了吗?” *** 隔天,毛毛正在准备早餐,卧室里的小胖妞还在呼呼大睡,楼下停着一辆黑车,安安静静,不吵不闹。毛毛就这么晾着来人,抽完两根烟后才下楼。 他裹着厚厚的棉服,傻昆从车上下来,递了一根中华给他,毛毛接过来挂在耳后,问:“二傻子你找我干嘛?” 傻昆从车里提出一个纸袋子,上面一个大大的白字:“大小姐特地准备的,让我今天送来。” 毛毛把东西接过来,促狭道:“怎么还改不了口,她不是三年前就做老大了么?” 傻昆憨憨笑:“习惯了,从小就这么叫的。” 毛毛就好奇:“那女人整天在忙什么?怎么说我当年也救过她一次,脸都不露,回回差你来是几个意思啊?打发要饭的呢?哎,虎落平阳被犬欺哦……” 傻昆一脸正义:“她忙,真的。” 毛毛哼了哼:“也不知道给你吃了什么药这么护着她。” 傻昆把一包中华都塞毛毛口袋里,笑而不语。 毛毛抬抬手里的袋子:“你回去吧,谢谢啊!”大年初二串门子,白家带着年礼上门,他自然得说声谢谢。 毛毛拎着东西上楼,离烟已经起来了,咦了声:“你在这里还有朋友啊?” 毛毛想了想,他和白家有点交情,以前见过傻昆几次,这次出了事傻昆更是经常在他眼前晃。 “挺不错的人,是我喜欢的那种。” “你喜欢哪种?” “忠心的那种。” 离烟狗腿:“毛哥,你真是条汉子!” 毛毛挺胸扭胯:“谢了啊!” 袋子里有一个盒子,是一瓶包装精美的红酒,夹层里另外有东西,重量不对。毛毛把瓶子拿出来,把空盒子放在床上。 离烟歪着脑袋发牢骚,说不想写功课。毛毛捏着她的脸问:“你以前也这样?你是怎么考到第一名的?” 离烟坦荡荡:“没有啊,我只跟爷爷和你撒娇的,哎呀我只是抱怨一下么,作业我还是会写的,我可是我们院的传说呢!” 学霸的世界毛毛不懂,但他十分清楚学习是个多么遭罪的事情,他点了点红酒说:“写完,就让你喝一点。” 离烟瞬间充电完毕,捧着早餐回房间奋斗。毛毛将那个精美的酒盒拆开,里面藏着一把弹夹装满的□□,大小正适合防身。 “够意思。”毛毛笑着退了弹夹,将东西藏在床底。 他没有想过有一天会用到这把枪,他以为今后的生活会平淡安稳。 *** 中国人习惯过年时走亲访友,在傻昆来过后,离烟的小屋又有了一位远道而来的客人,这个人与离烟素未蒙面,但闻名已久。离烟在接到妈妈的通知电话时脑子都快气炸了——生日那天不打电话,居然在这种时候专门打来叮嘱她要好好表现!? 尽管离烟不愿意见客,但那人还是来了。他来的那天美国下了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雪,从厨房窗户望出去所看见的一切都美得像童话,有个孩子在楼下堆了个雪人,他妈妈的口红被当做雪人的鼻子,孩子为雪人带上自己的帽子。 一辆黑车停在雪人面前,雪人一脸呆滞的看着黑车的车门。司机跑来开门,先是一根明显已经使用很久,柱身光滑油亮的拐杖探出来钉在了雪地上,大雪一下子将拐杖没过一大截,然后在司机的搀扶下,一个男人下了车。他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整理了一下领口的围巾,他的脚也埋在雪地里,司机一脸着急地想要背他过去,却见他摇了摇头,只好作罢。 他的个头很高,那么冷的天穿一件挺拔的厚尼大衣,围巾遮住了他的口鼻,但只看眼睛,就能知道这是个如何英俊的男人。 他被人扶着慢慢走过湿滑的雪道,摁响门铃。 第24章 登门入室 厨房里,毛毛咬着一根中华在烧水,他的手边是一碗拆好的黄鱼肉,他听见楼下停了车,他好奇探头去看,看见车标后吹了记口哨,看见那根拐杖时,挑了挑眉:“这老头挺有品位。” 然而,下车的并不是老头,而是与他站在一起也毫不逊色的一个男人,这个男人有一张东方面孔。 水开了,毛毛将面糊一点点搅进水里,上次离烟说想吃小小的面疙瘩,多多的黄鱼肉,他今天就按着小胖妞的要求做一次,边下鱼肉边骂:“拆了一早上的鱼刺,爷眼要瞎啦!” 离烟赔着笑脸,嘿嘿傻笑。 毛毛问她:“咱们这楼里还有中国人?” 离烟摇了摇头,不明白她毛哥为什么这么问。 毛毛就奇怪了,意外的在意楼下的瘸腿帅哥究竟是来找谁。 离烟的家有门铃,只是不常用到,这时门铃响了,如在ktv唱了一整夜般沙哑。沙哑的门铃响了三次,毛毛眉心一跳。 来者自报家门,屋内的离烟像被炮炸到的猫,蓦地弹开半米,好像门外有个怪物。 毛毛不清楚来者是谁,但看离烟这样火急火燎的,就觉得应该教她:“不想见的人不必开门。” 可离烟却选择与他商量:“你到我房间先别出来可以吗?” 毛毛正在搅拌锅底的手瞬间顿住,看见离烟苦着脸拜了拜他。他深深吐出一口烟,冷着脸问:“我见不得人?” 离烟嚅嗫:“事情有点复杂。” 他不肯,就站在那里,离烟不得不说实话:“如果被我妈妈知道了,我……” 这姑娘有个狠心的妈,毛毛是知道的,他闭了闭眼,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与离烟擦肩而过时,她看出他的不高兴,唤他:“毛哥?” 毛毛不理她,抱着自己的鞋子衣服砰地甩上卧室的门。 他躲在小妹儿的房间里,什么都不能做,也不能发出一丁点声音……他冒毛这辈子,还没有谁能让他这么窝囊过! 离烟根本来不及换衣服,只能穿着毛茸茸的幼稚睡衣去开门,那件睡衣让她更圆了一圈,这就是她与许文博,未来很可能成为她丈夫的男人的第一次见面。 *** 许文博,许家老三的小儿子,此刻就静静站在大风大雪的门外,笑盈盈地看着离烟。他手里捧着一束鲜花,见离烟垂着脑袋不说话,就把鲜花递过去,礼貌的问:“我可以进去坐一坐吗?” 之前离烟的妈妈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让人家进来坐一坐,这是礼貌!楼离烟我跟你说,如果你不听话,我就要给你爸爸打电话了!” 离烟这人连将军爷爷都不怕,却最怕她的爸爸,大概是因为从小就见得少,父亲的威严就一直神圣地保留在了她的心中。 “进来吧……”离烟稍微让了让,看见许文博的拐杖。 许文博也意识到了,却不在意,问她:“你不知道吗?” 离烟点了点头。 “那你介意吗?” 离烟的心里有个小人在咆哮:尼玛老娘说介意有人听吗? 但不管作为朋友还是未来的丈夫,她并不在意对方身体是否有残缺,他们俩家并不缺钱,就算瘸了腿也还是可以比一般人过得富足,她唯一在意的,是爱情。她不爱这个男人,也就根本说不上介意他的腿。 “小时候出车祸。”许文博笑了笑,走进去看见客厅摆着一张床。 离烟真是含泪感激她毛哥的机智,拍了拍床解释道:“有的时候同学来讨论功课,太晚就睡这里。” 许文博把目光从床上移开,看着离烟:“早就听说你不爱铺张浪费,但实在没想到房子居然这么小……” “要喝茶吗?”离烟急忙打断了他的话,生怕被卧室里的毛毛听见。 许文博点点头,放下拐杖坐在了沙发上。这个家里有烟味,他看了看厨房里的离烟,离烟端着白水出来,听他问:“你抽烟?” 离烟被口水呛到了,猛地一阵咳嗽。 许文博却笑着说:“我不会告诉你妈妈的,但是,少抽一点,对身体不好。” 卧室里,毛毛躺在床上对空气踹出一脚:“要你管啊!瘸腿男!” *** 离烟只好点点头,表示自己只是偶尔抽着玩。 许文博说:“你等等。” 然后对着门外的人说:“把东西拿进来吧。” 几个人鱼贯进来,放下许多礼盒,都是许文博精心准备的年礼。离烟都看了看,是她最喜欢的,玉城一家老字号糕点铺子里的东西。 她说谢谢,问他:“你怎么会来?” 许文博说:“昨天去给楼将军拜年,谈起你时爷爷显得有些担心,所以我就自告奋勇说要替他来看看你,没有给你添麻烦吧?” 离烟没想到这个许文博居然连自己爷爷都见过了,当下有点绝望,却又很想念爷爷,所以问他:“我爷爷身体怎么样?冬天还咳嗽吗?这个季度的体检报告你有看吗?有没有什么问题?” 她问的这些一般人大概都不能回答,但许文博却娓娓道来:“爷爷有些咳嗽,我跟疗养院的医生谈过了,应该是玉城太冷导致的,我们想劝爷爷搬去南边的别墅住段时间,等冬天过了再回来,但他老人家说什么也不肯。” 说着他笑了下:“烟烟,你可以打电话劝劝,但不要说是我告诉你的,爷爷会讨厌我的。” 卧室里,小床上,某毛横空又一脚:“马屁精!” 离烟忙道谢,说自己一定保密。 许文博接着说:“去年一年的体检报告我都看过了,但我懂的不多,后来复印了一份让我熟悉的一个权威看了看,烟烟你放心,爷爷很健康。” 虽然每次电话里爷爷都说自己很好,但离烟这报喜不报忧的性格就是跟爷爷学的,她最担心的就是老人的身体,现在听了许文博的这番话,她总算松了口气。 “你明天就要走吗?”她想着到时候去送送人家表示一点心意。 可许文博却摇摇头:“还要在这里呆几天的。” 离烟吓坏了,忙劝:“我很好真的很好你赶紧回去吧!” 许文博笑着说:“其实是生意上的事要逗留几天。” 离烟一脸的囧,许文博说:“好了,我也该走了。” 离烟送他下楼,他指着那个雪人说要拍几张照留作纪念。离烟就乖乖站在他的司机旁边,想赶紧把他送走,家里还有一尊发怒的大神要哄呢! 可许文博却冲她招招手:“烟烟,你跟我一起拍一张好不好?带回去给爷爷看看,他一定很开心。” 只要是关于爷爷的,离烟都会同意,她想让老人家开心。 *** 两人在雪人前找了一张,许文博说:“我有你的手机号,待会儿发给你。” 离烟无语了:“我妈告诉你的?” 他点点头:“阿姨对我很好,所以,我也会对你很好的。” 离烟的脸蓦地烧起来,说了声拜拜赶紧跑回家。她靠在门后,心里堵得要死,家里很安静,毛毛还没有从她房间出来。她开门进去,见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毛哥?”离烟蹲在他脚边。 毛毛沉沉恩了声,抱着自己的东西出去了。 离烟追出去,吱吱呜呜不知该怎么解释,毛毛一抬手,制止了她:“不想说就别说。” 尽管他好奇的要死,却不想听。 离烟给爷爷打了个电话,说许家小儿子今天来看她了,楼将军乐呵呵的听着小孙女抱怨,不表态。 离烟问他:“爷爷,你喜欢许文博吗?” 楼将军:“爷爷喜欢他做什么?重要的是你喜不喜欢。” 离烟说:“不喜欢,我跟他不熟!” 楼将军问:“那你喜欢谁?” 离烟偷偷看了眼外面,毛毛去中餐馆上班了,家里空荡荡的。离烟捏着手机:“我……没喜欢谁。” 楼将军劝她:“烟儿,这件事是你爸爸定下的,我作为隔辈人不好说什么,许家老三的小儿子目前看起来还可以,虽然他的腿有残疾,但爷爷不歧视任何人,只要他能对你好。如果你现在还没有喜欢的人,可以尝试跟他多相处相处,人都是要相处以后才会有感情的,但是,爷爷希望你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在这件事上,你千万不要勉强自己。” 离烟抹着眼睛,眼里干涩,很疼。 “我知道了。”她说,“我当然不会委屈自己。” 挂了电话后,离烟就收到了许文博发来的照片,她圆滚滚的站着他身旁,真是……怎么看怎么不般配啊! 离烟戳着照片上的自己,觉得许家小儿子真是一朵鲜花插在内什么上了。 还有一条短信,许文博说:我没来过美国,想多拍几张照片回去给爷爷看,烟烟你能做我的向导吗? 既然都这样说了,离烟怎么好拒绝?她回了短信,问他想去哪里玩,自己需要安排时间。 许文博很随意:哪里都行,看你方便的时候我来接你。 第25章 吃醋 中国人过年喜欢串门子,也喜欢请客吃饭。唐人街街口那家最大的酒楼要在明天请客,早几天圆桌碗筷就洗干净摆了出来,鱼肉鸡鸭也提前准备妥当,毛毛早晨来上班,一踏入唐人街就被这阵仗震了震。 南叔捧着杯茶笑眯眯地看着自家帅气大厨沉着脸过来,到了店门口换了表情,冲他嘿嘿笑了下。 但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勉强。 南叔:“小年轻就是吃饱了撑着浪费时间!” 毛毛说:“对啊,有些人这是吃饱了撑着。” 南叔一掌盖在他后颈上,响亮亮啪一声,怒吼:“说你呢说你呢!你个吃饱了撑的,烟烟那么可爱你怎么舍得惹她生气?!” 毛毛嗤一下真的笑起来:“南叔,我们没吵架,我也没惹她生气。” 南叔哼哼:“没有就好,小姑娘一个人在国外可怜兮兮的,你别欺负人家。” 毛毛真是要跪了,爷欺负她?爷宠他都来不及谁敢欺负她! 毛毛的笑容倏地一顿,忽然想到了开着豪车上门来送年礼的那个瘸腿男。南叔远远瞭望街口忙碌的阵仗,手肘拐了拐沉思的毛毛:“哎小子,明天酒楼请客,你把胖娃娃也带过来啊,我刚刚看了看,菜色非常不错。” 毛毛嘟囔:“不用了吧,她不是这条街上的人。” 南叔回身摘了墨镜一个眼刀扫过去,毛毛忙改口:“……我回去问问她。” 晚上回家,毛毛故意把脚步放得很轻,在家门口站了站,那扇门慢悠悠地被人从里面打开了,钻出一颗小脑袋,冲他嘿嘿地笑。 毛毛用指节叩离烟的脑门:“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小胖妞非常狗腿:“虽然没听见脚步声,但我感觉到了。” 她拉开门,转身跑去厨房给她毛哥倒水,毛毛一边脱鞋一边想:算了,跟个孩子计较什么。 他晃着往里面走,整个人压在离烟背上,离烟一手端着水杯,一动不动地驮着她辛苦赚钱疲惫归家的毛哥,毛毛其实没敢把重量都放上去,怕压坏了小胖妞,他扯着离烟的头发问:“明天有人请客吃饭,南叔喊你一起去。” 要是往常,这胖妞妞肯定早跳起来欢呼了,可这一回,毛毛静静等了好久,歪过头嗯了声。 离烟低头揪着手指,含含糊糊的样子让毛毛直起身,非常认真的告诉她:“如果不想去就直说,不需要这么勉强。” *** 离烟忙仰头:“不是的,我想去的,可是……” “可是什么?” “上次来看我的那个人……我答应陪他逛逛我学校……” “楼离烟。” “在!” “你带我去过你学校。”毛毛换了只腿抖了抖,心中的不爽压都压不住。 离烟弱弱辩解着:“不是我主动要带他去的,是他说想看一看……” 毛毛做了一次深呼吸,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转身坐在客厅里点了一根烟。 离烟站着厨房里,小声说:“我只喜欢跟你一起出去玩。” 毛毛没听见。 第二天早晨,有车停在楼下,一看车标就知道是谁,毛毛敲了敲卧室门:“来接你了。” 离烟趴在床上不想动弹,她很清楚她毛哥是生气了,生气她把他藏起来,生气她不能与他一起跟着南叔吃席,可她能怎么办?他不喜欢她的,她也违抗不了父母。 烦!离烟从没怎么烦过。 门又被敲了敲,毛毛皱着眉说:“你不出门我怎么下去?你想让他知道我住在这里吗?” 门被打开了,里面站着一脸憔悴的离烟。毛毛的心里堵了堵,我刚说完你就开门了,好么,我就是见不得人么! 他冷着脸啪地甩上了厨房的门,站着里面猛抽烟,一时间厨房里烟雾缭绕,跟着火差不多。离烟离开前看了看餐桌,没有早餐……她毛哥真的生气了!没有早餐! 毛毛的眼睛被烟熏得刺痛,看着许文博特地下车来,护着离烟坐进车里。 中餐馆,南叔一看毛毛的脸就说:“又吵架啦?烟烟今天来不来啊?” 毛毛在厨房里拿着把剔骨刀剁黄瓜,一刀一刀又一刀,南叔过来一看,黄瓜被剁得稀烂。 毛毛说:“她不过来了。” “为什么?”南叔问。 毛毛又拿了一根黄瓜,一刀下去南叔夹着腿往后退了退。 毛毛说:“她要陪人看学校!” *** 外面太冷了,离烟带着许文博坐在学校外面的咖啡店里喝咖啡,心里一直惦记着唐人街的流水席。 许文博问:“烟烟,有什么事吗?你今天有点心不在焉。” 离烟摆摆手:“没有,只是昨天没睡好。” 唐人街内架了大棚,大大的圆桌从街口排列而下,街上所有的店家都准时入席,好酒好菜流水一般端上来,大家远离家乡,在外就如亲人一般,坐在一起说话吃喝十分开心。 南叔自备了几个小食盒,要打包一点让毛毛带回去。毛毛摇摇头,那人肯定请她吃大餐了。 他们的座位旁是一个陌生面孔,南叔私下里告诉毛毛:“这是专门给酒楼送海货的人,他有一条船。” 毛毛看了看南叔,南叔点点头。于是毛毛就给那人递了一支烟。 天上开始飘起小雪,许文博邀请离烟:“喝完这杯咖啡,我们去吃饭好不好?你爱吃什么?” 离烟望了望天,下雪了怎么办?听说流水席是摆在街上的呢。 “烟烟?” 离烟一口喝完咖啡,早饭没吃到现在肚子已经饿扁,她拒绝了许文博的邀请,写了一张她认为好吃的美式餐厅地址给他的司机,然后独自一人打车前往唐人街。 紧赶慢赶的,还是没赶上,伙计们聚在街口收拾碗筷,离烟仰起头,打量专门防雪保温的塑料大棚。街上还飘着饭菜的香味,大红灯笼上沾着雪粒,离烟拢了拢衣服,跑去中餐馆。 可是中餐馆居然关着门。 离烟握着小拳头咚咚咚敲门,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确定里面没人。她的毛哥和老帅哥究竟去哪里了? 对面裁缝李看见中餐馆门口蹲着个胖娃娃,眯眼一看,哟,是年画娃娃么!他站在自己店门口冲离烟喊:“蹲那里做什么?阿南和毛毛出去了,你快进来躲躲雪,我给他们打电话。” 离烟摆摆手:“叔叔你别打电话,我要回去了。” 说着离烟站起来,小手摸了摸门口新贴的春联,转身走了。 *** 南叔也准备请客吃饭,所以流水席后带着毛毛去采买食材,正好与离烟错过了。晚上下班前,南叔特地交代毛毛:“你回去再问问烟烟,她明天有没有空过来。” 毛毛哦了声,回家后发现小胖妞已经在家,趴在他床上装尸体。他用脚踹踹,问:“吃饭没有啊?” 离烟可怜兮兮地摇摇头,毛毛一声不吭去厨房,熬粥的时候爆了句:“靠!”陪你玩还不给饭吃亏你还开那么好的车! 离烟跟过去拉住她毛哥的袖子,眨了眨眼卖萌:“别生气了。” 毛毛:“你那只眼睛看见我生气了?” 离烟:“……” 粥熬好了,离烟抱着碗吃一口看一眼她毛哥,毛毛指间夹着烟,点了点碗:“我不生气了,快吃。” 离烟这才放下心来大口吃粥,并且表示:“明天我会去的!” “不要你去。” 胖宝宝嗷嗷叫:“老帅哥刚刚给我打电话啦!他邀请我去的!” 毛毛还是那句话:“不要你去。” 离烟瘪瘪嘴,特别可怜:“真的不要我去啊?” 毛毛把碗收走,拿到厨房清洗,离烟跟在后面,等候发落。 这个男人的心很软,他如果对一个人很好,就会一直好下去。 “去吧。”他轻叹一口,刚才只是在跟这个小胖妞抬杠而已。 身后被人紧紧拥住,他的手顿了顿,离烟用脸蹭蹭他的背脊,讨好道:“毛哥你最好了。” 我喜欢你啊,毛哥,我特别喜欢你。 *** 第二天一早,离烟就把自己打扮好,在她毛哥身边转悠,毛毛笑着:“晚上的饭局你激动什么?” 离烟就这么激动了一整天,到下午时她的手机响了,是许文博来的电话。毛毛挑着眉看,示意离烟接电话,离烟也特别有骨气,接起来就说:“不是说好了我今天没空吗?你想去哪里我们明天再说行吗?” 毛毛觉得这小妹儿有点棒,从口袋里翻出一颗糖扔给她。 电话里,许文博沉默了一下,然后说:“哦,对,我看到你的短信了,没什么事,我忙忘了,抱歉。” 电话挂断,离烟剥了糖纸一口咬碎糖果,毛毛站起来穿衣服,差不多要过去了。这时离烟的电话又响起铃声,是特殊的音乐,是毛毛从没听过的旋律。 离烟的妈妈在电话里告诉离烟:“文博被送进医院了,你现在过去看看。” “医院?”离烟说,“他刚才还给我打电话的,妈妈你搞错了吧?” 离烟的妈妈有些生气:“搞错?我怎么会搞错?你爸爸的好友布朗先生跟许家也有交情,文博一住进去布朗先生马上就通知我了!楼离烟我不是交代你要好好招待人家吗?你现在在哪里?” “在家……” “那你现在马上去医院!” 那端挂了电话,离烟抱着手机走到窗边给许文博又打了一个,毛毛靠在鞋柜旁等着她。 “喂?”许文博的声音一点也挺不出异常。 离烟小小声地问:“你生病了?” 许文博无奈道:“阿姨告诉你了?布朗真是个大嘴巴。我没事,在雪地里滑了一下。” 虽然许文博尽量风轻云淡,但离烟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他的腿本来就有残疾,美国这几天又那么冷,只是滑了一下没必要住进医院。 “你有事就去忙吧。”许文博说。 “我一会儿去看你。”离烟说。 快要傍晚的天黑压压的,毛毛站在鞋柜的角落里看不清表情,离烟走上前去,与他说:“毛哥……我,我朋友出了点事,我现在得去医院看他,你先去店里,我看完他马上就过去,好不好?” 毛毛问:“一定要去吗?” 第26章 船票 离烟点点头,她虽然常年在国外,但人情世故她也懂得,许文博特地过来看她,给她说爷爷的身体情况,就是对这份婚约的赞成和认真,她有什么好呢?人不漂亮又胖乎乎的,但是人家不嫌弃她,她就应该感激了。况且他是在美国出事的,她作为主人理所应当过去看一眼。就算帮不到什么,这样也是一种礼貌。 “他是谁?” “恩?” 毛毛一步步走出阴影,站在离烟面前,低着头问她:“为什么你会有一个这么有钱的朋友?离烟,他的车最少一千万。” 离烟呆了呆,脑子一时间运转不了,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撒下一个谎,需要用更多的谎来圆。她很着急,该怎么说呢?可是怎么说都是在骗人啊! 毛毛说:“我现在想听你解释了,离烟,他是谁?” 离烟闭上眼,吐露实情:“我父母很喜欢他,他们希望我能跟许文博订婚。” “可是。”离烟睁开眼,盯着毛毛的胸口,“我不喜欢他,我已经跟他说过了,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他来美国看我那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毛毛微微弯腰,对上离烟的眼睛,那双圆眼里满是受伤,看着他时有些委屈。 既然都说了,就干脆说清楚吧。离烟的手在身后握成拳,勇敢地告诉面前的男人:“我不喜欢他,我喜欢你,我真的很喜欢你。” 毛毛没想到她会有勇气对他说出这番话。他后退了两步,没有接话,而是打开离烟放在他床上的笔记本电脑,翻出那则关于三千港的新闻,他的手指点在上面,画面上是一个墓地,美丽的女孩如脆弱的植物,哭得令人动容。 “这是我妹妹。”毛毛说。 “宝宝?” “对。”他点点头,“她男人死了,所以她那么伤心。” 离烟捂住嘴,只从画面就能感受到那是一种怎样的疼痛。 毛毛问她:“你喜欢我?如果有一天你也会变成这样,你还喜欢我吗?” 离烟不能理解他的话,她听不懂,他也不会说明,怕吓着她。 “我很快就要走了,你别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我谢谢你救了我的命,所以对你好一点而已。”他明确说出这句话,在离烟心上插了把刀。 这个女孩太过纯粹,他很喜欢,但他怕。 离烟的眼前蒙上一层雾:“我觉得你是真心对我好的。” 毛毛轻笑了下,合上电脑,问她:“你们俩家是商业联姻吗?你还有什么事是骗我的吗?离烟,我真的很讨厌别人骗我。” 离烟老实地点点头:“有的,这个房子不是我租的,是我家里给我买的。” 其实都在意料之中,毛毛并没有太吃惊。他反而笑笑,故作轻松地说了句:“你男人脑子坏掉了?居然喜欢小胖子。” *** 离烟的眼泪啪嗒掉在地上,砸碎了。 他总爱笑她胖笑她笨,她从来没有放在心上,可这一回,她是真的生气了。她从小循规蹈矩地长大,连婚姻都不能自己做主,好不容易碰上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但那个男人今天说了实话:脑子坏掉了?喜欢小胖子? 毛毛知道自己有些过分,可安慰的话,他不能说。他撇过眼,不去看她的眼泪,他没有等离烟,自己下楼走掉。门一关上离烟就没力气站着了,坐在地上抹眼泪,最后小小声哭起来。毛毛走到楼下一脚踹飞了雪人的脑袋,一脸阴蛰地离开。 他没有去唐人街,而是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南叔的电话打来,问他:“你们怎么还没到?烟烟的电话怎么没人接?” 这里的楼很高,人很多,绿色瞳孔的歪果仁与他擦身而过,撞了他一下,他沉着脸看过去,那个小伙子抬起双手摆了摆,笑着走掉。 电话里,南叔说:“毛啊,那个事有门路了。” 算来小半年过去,新闻上再也没有关于三千港的消息。风波过去,有人该回家了。 那天同席吃酒的渔船老板还做别的生意,南叔套交情在船上给毛毛弄了个位置。 毛毛停在街上,人来人往,接踵而至,他就要回家了,却没有半点喜悦。 “什么时候?”他问。 南叔说:“明天一早出发。” “这么快?”毛毛皱了皱眉。 街上有小妹儿纷纷朝这个东方美男飞眼儿,毛毛拉低了帽檐,快步走向一个巷子。 电话里,南叔说:“听说他们都是这样突然通知的,怕走漏风声。” “多少钱?”规矩毛毛都懂,三千港也靠海,以前他也经手过不少这种事情,只是…… 毛毛无奈的抿了抿嘴角,才刚说完,自己就真的要走了,那个小妞,又要哭了吧? 南叔告诉毛毛:“没多少钱,南叔帮你给了,算是相识一场。” 毛毛也不拖拉,爽利说了声谢谢。 南叔只担心一件事:“那个……烟烟?” 毛毛长叹一口气:“我把她惹哭了。” “……”南叔沉默良久,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南叔。”毛毛说,“您放心,我明天会去的,谢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 带人过境是件很危险的事,不是熟人一般是买不到船票的,这里面有南叔的面子和人情,如果临时反悔,不单南叔不好做,整艘船为了安全起见说不定都要改期。 “毛毛啊……”南叔说,“不然,下次好了。” “不了。”毛毛看了看黑压压的天,“就明天吧。” 南叔说:“你今天别过来了,好好跟烟烟说,明天早晨我去送你。” *** 靴子咯吱咯吱踩着雪粒,男人站在楼下看着黑漆漆的家,轻轻叹了口气。他蹲在角落里抽一包薄荷香型的女士烟,雪都落在肩头,把他冻得够呛。他似乎在等人,只要街口有人拐进来,他都要探头去看,不知重复这个动作多少次,不知何时烟已经抽完,他还是没等到要等的人。 在这段时间里,他想了想要说的话,首先,应该道歉的,他希望小胖妞不要讨厌他。然后,他要告诉她,自己该走了。 他希望她不哭,笑着送他出门,那么,他也会说一声恭喜,恭喜她与那个瘸腿男百年好合。 如果日后有缘再见,那时他们都老了,应该会相视一笑吧。 男人闭上眼,雪花飘落在他的鼻尖,他不动,感觉那冰凉,心想到了那时,她一定会是个白胖的小老太太,身边跟着孙辈,撒娇告状说:“喏,那个瘦嘎嘎的老头以前总是欺负我。” 想着想着,他就笑了起来。 他看了看时间,已经太晚了,路上也再没有人经过,他的脑子忽然想到什么,拔腿往楼上跑。 她是不是没出去过?她是不是一直在家等他?她是不是也像他这样等了他许久? 毛毛开门进去,家里没开灯,透过街灯可以看见离烟还坐在他离开前的地上,听见他回来了,轻轻抬起头,眼里带着泪,看着他。 毛毛开了灯,看清她那张狠狠哭过的脸。他走过去,束手无策站在她跟前,最后将人从地上拉起来。离烟的脚麻了,被他扶了好久才站好,她的手机里全是许文博的短信,没有一条是他的。她轻轻推开他,不要他扶,慢慢挪回房间。 “我……”在插身而过时毛毛出声,她却没有停留,越过他带上门。 这天晚上,毛毛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可他的东西太少了,甚至装不满一个小号行李袋。他从床底拿出那个酒盒,把东西别在自己腰侧,然后躺下。他睡不着,竖起耳朵听卧室内的声音,他隐约听见好像有人在哭,可再仔细一听,却又听不见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他就出来了,他关门的声音很轻很轻,极小的咔哒一声,那个曾经有他的客厅变得空荡荡,餐桌上放着一碗糖水蛋,用微波炉加热后可以直接吃。 南叔等在码头上,即将带着毛毛归家的货船就停在他的身后,他看见毛毛一路低头走来,就朝他招招手。 “没睡好?”南叔关切地问。 “恩。”毛毛点点头,是一点都没睡着。 “我翻了黄历。”南叔说,“今天不是个出门的好日子。” 毛毛给南叔点了一根烟:“没事,我不信这些。” 这时,在哈佛附近的一套小房内,离烟晃悠悠地打开门。她面色潮红,呼吸急促,靠在门边朝着客厅说话:“毛哥,我难受,你带我去看医生好不好?” 空荡荡的客厅没有应答,女孩一阵头晕目眩,只能扶着门框蹲下,她的脚边,是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的字迹并不好看,明显就是小时候偷懒不练字。 字迹歪歪扭扭写着:“我回家了,再见。” 码头上的毛毛看着货船,不知道能不能有再见的那天。 第27章 大小姐 离烟唰一下从地上站起来往外跑去,不可以的,我还没有消气呢,你怎么就这样走掉? 冲出去的离烟慌乱得没有方向,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要去唐人街,黎明前的天那么黑,她跑得喘不上气。路边停下一辆车,离烟坐进去,哑着嗓子报地址。这是一辆看起来很普通的出租车,驾驶室上的白人点了点头,车子开出去,却是反方向。 离烟马上就发现了不对,吵闹着要他掉头,但白人却无动于衷,不顾后座上中国女孩的大吵大闹,锁上了车门,往郊区开去。离烟的反应很快,在口袋里按下了快捷拨号。 她的快捷拨号不会是父母,而是毛毛。 电话拨出去了,离烟祈祷他还没将手机关机,还没扔掉关于这里的一切。如果他已经走了,那么,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呢? 电话通了! 码头上等船的同路人纷纷回头去看,黑夜中,一个高瘦男人捏着手机怒骂一句,拔腿往回跑。 ——“毛哥,救我!求求你救救我!我好害怕……” ——“干!胖妞别哭,哥哥马上就来,我保证你一定会没事的!” 下一秒,白人跳下车,将离烟从后座拖了出来,他毛茸茸的手臂夺走了离烟的手机。电话还在接通中,那端,男人急切地呼唤:“烟烟,你现在在什么位置,你别乱来,不要惹恼那些人,你……” 电话被扔到路边,一辆私家车经过时将它碾碎。白人一掌劈下,将昏迷的离烟重新放进车里带走。 码头上奔跑的男人忽然停住脚步,他扔掉手里的行李袋倒回来,停在来为他送行的南叔面前。 渔船上亮了亮灯,这是开始登船的暗示。毛毛脸上的杀气挡也挡不住,他问了南叔一句话:“白家在什么地方?我找白易!” 无论傻昆怎么表示诚意,无论当时他多么的潦倒,他都未想过去求白家,他习惯靠自己解决一切,当然,他也是这么做到的。别人帮你一次,你就欠了一份人情,人情债最难还,他不喜欢还债的滋味。可此时此刻,他别无选择,要在美国这地方找人,除了白家,再没有谁能有这份能力。 黄历是对的,今天真不是个出行的好日子,或许过了今天,他就再也回不去了。时间紧迫,他没空去多想,但有些事情,此刻他已经预料到。 大家已经开始登船,码头上最后剩下南叔和毛毛,船上的人开始给老板打电话汇报情况。突然有一个人不上船了,此趟运货是否会安全? 南叔问:“为什么找白易?毛毛你怎么了?不回家了吗?” 毛毛抬起头,眼里一片赤红:“南叔,烟烟出事了。” *** 渔船老板赶了过来,说什么也不让南叔离开,毛毛从腰间拔*出一杆家伙,用黑漆漆的圆口顶着老板的脑袋,让他:“别挡道,滚!” 南叔带着毛毛回到唐人街,拍开了裁缝李家的门,裁缝李的大儿子在华超集团工作,跟着傻昆。 裁缝李披着外衣来开门,问:“大半夜的这是怎么了?” 南叔把情况说了一下,裁缝李进去叫醒大儿子,小李是见过毛毛当面喊傻昆外号的,赶忙给头顶上司打电话。毛毛抢走电话直接说:“我找你们大老板,让她到唐人街来见我!” 小李差点咬到自己舌头,谁?毛哥你喊谁来见你? 可是来的却依旧是傻昆,傻昆一进来就看见坐在旁边满身黑气的毛毛,他笑着摊手:“别这样,大小姐不在美国,有什么事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毛毛朝他走去,一手从后面桎梏住傻昆的脖子,一手拿着什么顶住了他的后腰。他带来的手下全都举起了枪,傻昆变了脸,压了压手。所有人都收起枪,跟在傻昆后面亦步亦趋。 毛毛的声音冒着寒气,用手狠狠夹了夹傻昆的脖子,勒得他很疼:“带我去找她。” 手下将街口的车开进来,毛毛拉着傻昆坐进车里,傻昆扭了扭快被夹断的脖子说:“往老宅开。” 南叔怕跟上去添麻烦,则留在裁缝李家等消息。 车上,毛毛看见傻昆脖子上的勒痕,说了句:“抱歉。” 傻昆摆摆手:“没事,真没事。” 毛毛说:“我一定要把人救回来。” *** 车子在一个极其繁华的地方停下,即使是凌晨,这里的大楼仍旧亮着灯,街道边的咖啡店里仍旧很热闹。傻昆从车上下来,还没站稳,毛毛就又夹住了他的脖子。傻昆无奈道:“真的很疼的,你小力一点。” 毛毛说:“不行。” 一群汉子从大楼里涌出,将毛毛和傻昆围住,毛毛将顶在他腰后的枪换了个位置,直接点在傻昆太阳穴上面,他的手下怕伤着二当家,只能纷纷往后退。大门敞开,有个女人在监控室里看到了一切,大楼广播里传出来的女声并不甜美,反而像是老烟枪的烟嗓,她的口气极其不屑:“现在想到我了?我白易是你想见就见的吗?” 毛毛不说话,赌气般看着监控头,屏幕后面的女人终于妥协:“上来吧。” 总裁专用电梯,直上顶楼,速度飞快,四方的空间内,傻昆还不忘说道:“她脾气不好,你别跟她吵,她会帮你的。” 毛毛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傻昆就老老实实不反抗,被夹着脖子带到顶楼。电梯门开,一群黑衣大汉围在出口,毛毛不出去,他们也不敢进来。是傻昆挥挥手:“好了好了,吓坏客人了。” 大汉退开,毛毛带着傻昆出去,远处有一个白色背影。 顶楼被装潢得金碧辉煌,一整面墙的书架上摆着顶级跑车的限量版手工模型,那人拿着其中一个模型转过身来,她的长相十分中性,很高很瘦,一马平川,除了一头长发,根本找不到一点女性特征,她穿一身白色西装,围着一条白狐围脖,玩着汽车模型的手指并不纤细,反而有些粗糙,那是常年打沙袋和木桩留下的痕迹。 她就是白易,白家现在说话算数的人。 白易破口骂道:“妈的,老子特地赶回来你再敢用枪顶着二傻子就没什么好谈了!” 然后抽空也骂了傻昆一句:“没用的家伙,丢人的东西!” 楼上的大汉仿佛都习以为常,不论是这样的大小姐,还是挨骂的二当家。 傻昆挨了骂却不恼,反而笑着,任她当着大家的面这样说自己。 毛毛终于松开傻昆,把他往白易那里推了推。 白易指着他的枪:“妈的,用老子的东西还敢那么嚣张!” 毛毛把枪塞回腰后,白易又骂道:“娘们一样,见你一面三请四请的,烦死人!” 毛毛点点自己,再指指她,意思是:咱俩谁是娘们? 白易把心爱的汽车模型放回去,往鳄鱼皮沙发上一坐,招傻昆过去给她点烟。毛毛推了傻昆一下,自己过去,从口袋里摸出一包中华,递过去一根。白易嫌了嫌,还是接住,咬着烟对准毛毛手里的火机,点燃了深吸一口,吐出一个烟圈。动作炉火纯青,比爷们还爷们。 *** “跟着我,我帮你找到她。”白易往一个黄金烟灰缸里弹了弹,看着毛毛,她已经知道毛毛所求何事。 “行。”毛毛甚至没有一点的犹豫,点头答应。 一边是回家的路,一边是再踏入江湖,毛毛斩钉截铁地做出了选择,他无法忘记那通求救的电话,无法扔下一切回到三千港,那个女孩应该永远单纯快乐,应该永远圆润爱吃,应该忘记今天的一切。 白易略有不爽地摁灭了烟头:“考虑一下都不要,你特么什么时候这么爽快了啊?烦死人!” 毛毛看着她:“要快,尽快。” 白易又重新玩起她的汽车模型,对着空气说话:“听见没有?还愣着干什么?” 傻昆带着一群黑衣大汉消失了,他们从这栋大楼分散到四处去打探消息,毛毛坐在顶楼,没有与老友叙旧的心情。 而白易更是高傲:你不鸟我我还不要鸟你嘞!哼!╭(╯^╰)╮ 白易果然没令毛毛失望,十八小时后毛毛拿到了离烟被囚禁的地址,连同绑匪在警方的内部悬赏价码都很齐全。 “谢了。”毛毛举着手里的牛皮袋。 既然有人主动说话了,白易也不端着,打着哈欠问他:“要不要带点人手啊?” 毛毛摇了摇头:“给我一辆车就行。” 白易走到书架前挑车,每一辆手工模型里都放着一把钥匙,白易看了眼毛毛,他今天穿了全黑的衣服,真是太难得了。 所以,一定要搭配风骚一点的车漆,什么颜色好呢?大红?唔,有点俗。粉红?还可以,算了,要不然屎黄好了。 毛毛抓狂咆哮:“选个屁啊!老子是去救人啊!” “烦死人!”白易抛给他一把车钥匙,毛毛在空中握住,转身离开。 毛毛走到楼下,大楼广播又响起:“啊,啊,听得见吧?毛毛你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情。” 毛毛冷冷骂道:“女人就是事多。” 楼下所有人都低下头,不敢吭声,楼上的白易听得见,却不在意,反而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第28章 英雄 毛毛走到门口,看到了白易为他选的车。如果时间不是很赶,他其实很想上楼拍肩说一句:“嘿,哥们,谢了。” 而此刻停在路边线条犀利的亮紫跑车似乎也在朝毛毛打招呼:“嘿,哥们,我漂亮吧~” 毛毛一跃而上,一脚猛踩油门,轰地飞了出去。车载导航上已经输入了目的地,谢天谢地,说话的是个温婉清亮的中国女孩,普通话地道极了!毛毛就按照导航的指示,来到了囚禁着离烟的小屋外头。 一整片被雪厚厚盖住的农场看不到边界,毛毛弃车前行,大靴子踩在雪层中陷进去,雪粒磨着靴子的牛筋底咯吱咯吱响,他一步步朝着堆放草料和农具的仓库走去,脑子里想着的是他将离开的前一天,那天晚上他在楼下等她回家,蹲在地上抽了整整一包烟,他的靴子踩在地上,也是这样咯吱咯吱响。 越靠近那个仓库越能听见一点声响,仓库里点着灯,有人在唱歌,风言风语的,毛毛听不懂歌词,只觉得实在呱噪。 他在门口站定,抬手轻叩,仓库内瞬息安静下来,有个粗犷男人发问:“who?” who你个头啊who!毛爷爷最烦听英文,皱着眉再敲了敲。 他低下头,灯光争先恐后从门缝里透出来,可以很清楚的看见几个影子慢慢靠近这扇门。毛毛失去耐心,后退两步,拔枪对着门锁射击。 砰,砰。 两枪,锁坏了,门晃悠悠地裂开一条缝,里面有五个壮汉惊讶的脸。他们手里拿着猎枪,设备并不专业。 毛毛分神去看,看见角落里躺在草堆上的离烟。 她躺在脏兮兮的草堆上!怒火刹那充斥了毛毛的心脏,他一手夺下距离最近的一把猎枪,一脚踹在了那人的肋骨处,西方大汉吃的糙,常年高糖高脂造就了一身肥膘,毛毛用尽全力的一脚似乎是踩在了棉花糖上。他躲开了一枪,朝着开枪人撞去,改变战术利用巧劲,矮身躲过一拳后飞跳而起,拳头自下而上砸在壮汉的太阳穴上。 壮汉仰头倒地,嘭一声,直挺挺摔在地上,听声音都肉疼。剩下四个说着鸟国语言齐齐围住毛毛,他们高壮,毛毛劲瘦,看起来是弱方,可真打起来却丝毫不让。他有枪,却不用,反而拿起了架子上的镰刀。 *** 离烟睡得并不好,昏沉间能听见打斗声,她努力睁开眼,迷蒙的眼前只能看见一个黑色身影,他出手如风,比闪电还快,有什么液体呲啦溅起,仓库中顿时弥漫腥味。他似乎知道她醒了,边打斗边吩咐:“烟烟,闭上眼。” 她认得这个声音,她向来听他的话,她闭上眼,想起一个童话故事,那是小时候爷爷特地命副官跑去新华书店买的,上面是一个国外的王子救了女孩的故事,爷爷说:“这就是英雄救美。” 爷爷,我也等到这一天了呢,我的英雄,他来救我了。 壮汉巨大的哀嚎声响彻在这片宽广无边的土地,白雪精灵般落下,毛毛把刀就扔在其中一个壮汉手边,他不惧,转身走向外面。壮汉多么想握住这把刀从背后还以致命一击,却无奈,只能躺在地上看着残破的自己。他一直听闻中国人能打,却不知,外表和善的东方人,暴怒时比死神更加骇人。 这个壮汉当场决定,如果有机会活着出去,他这辈子、哦不,是连他的儿子,他的孙子,他们家的人再也不会跟中国人做生意了。 中国人不好惹! 寒风呼呼的吹,毛毛蹲在门口,把双手摁进厚厚的雪中。白雪被染上了红色,令人触目惊心,但这个男人却很平静,幸好,他及时赶到了。就算付出再昂贵的代价,他都舍得。 他捧起一捧白雪,用力的在手上揉搓,手背,手心,指缝,任何一个地方都小心擦拭过后,他举着干净但被冻成青紫的一双手返回来,越过地上血淋淋的五人,轻轻走到草堆旁,安静看着昏迷的女孩。 离烟的手一直放在口袋里,因为紧张而握成一个小拳头,他撩开衣服,把手贴在自己胸口暖了暖,才去触碰她。 她的拳头里握着什么,他小心掰开,扯出一张纸条。 纸条上是熟悉的字迹:我回家了,再见。 他将她抱起,接着,五个被吓破胆的壮汉就看见刚刚那个死神无比温柔地亲了亲女孩的脸颊,低声说了句话。 滚烫的温度透过肌肤传达到毛毛的嘴唇,他抱起高烧的她离开,他说:“对不起。” *** 远处遥响警笛,警方包围了这个农场,一辆非官方的车辆停在最前面,许文博缓缓下地,他的脸色很不好,极低的温度和大雪让周围的人都在担心他的腿。毛毛抱着离烟与他打了个照面,两个男人面对面站着,戴帽子的那个匪气不羁,著拐杖的那个深沉内敛。 “谢谢。”许文博不问其他,低头看向毛毛怀中的离烟,伸手要接过。 毛毛却轻巧避开他的手,轻蔑一笑——自己女人出事要靠警*察才能办事的男人,真是弱哭了。 现在先不给你。 毛毛带着离烟离开,警*察不放人,许文博用英文与警*司交谈,警*察纷纷涌进仓库,绑匪早已缺胳膊断腿地倒在地上,只需要铐住带走即可。警方轻松办事,却丝毫不知杀神的来历。 许文博回头去看,看见毛毛小心地把离烟抱进那辆紫色跑车内,呼啸离去。他只身一人,在美国境内比警方更快更准,他是谁,许文博并不了解,但从他对离烟的维护来看,就能猜测不少。 这一次,是他迟了一步。他宁愿这样潇洒的让人走,也不愿动用警方来抢离烟。 但是,这个人他记住了,后会有期。 跑车内,毛毛选了一首歌,邓丽君一遍遍唱着: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 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开在春风里 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 你的笑容这样熟悉 我一时想不起 啊~~在梦里 梦里梦里见过你 甜蜜笑得多甜蜜 是你~是你~梦见的就是你” 毛毛看着前方自言自语:“现在先不给你。” *** 毛毛带着离烟回到唐人街,街上所有的孩子都跑出来围观毛毛哥的跑车,毛毛把离烟抱出来,跟着南叔去找跌打师傅。 跌打师傅算半个医生,这条街上的人有点小病小痛都来抓药,药铺里也有床位,离烟就躺在内间,裹两层棉被,大量灌水,点滴消炎药防止肺炎。 离烟是被香味唤醒的,她睁开眼,看她毛哥在吃春卷,白色绵软的春卷皮里卷着许多蔬菜,他吃得津津有味,见她睁着眼,抽空打了个招呼:“嘿,小胖妞。” 他的胃隐隐作痛,从离烟出事那天开始,直到她醒来,他不吃不喝那么多天,现在,她醒了,他终于吃得下东西了,觉得南叔的春卷真是人间美味啊。 离烟痴痴看着他,之前,是做了个噩梦吧? 她软软捉住毛毛的手不放,哑着嗓子说:“嘿,阿毛。” 毛毛习惯性抬手要敲她脑门,却堪堪停在上方,语气宠溺:“叫谁阿毛呢?没礼貌。” 离烟不松手,耍赖道:“以后就叫你阿毛,谁让你要惹我生气!” 毛毛没坚持,随便她爱怎么叫都行,他摸了摸她额头,感觉温度恢复正常,终于放下心来。离烟话不多,就一直默默地拉着她毛哥的手指头。 毛毛问她:“还生气啊?” 离烟委委屈屈的:“你怎么还在这里?你不是要回家了吗?” “暂时不回去了。”毛毛笑了笑,“饿吗?” 离烟点点头,想让他分她一口。可他却坏笑:“你不能吃哦,你生病了只能喝粥哦。” 她瘪嘴要哭要哭的,好不容易从梦里醒来,怎么就知道欺负她呢? 毛毛把春卷放在她鼻子前面闻味道,说:“可好吃了,不给你吃。” 南叔端着米汤进来拍他:“怎么又欺负她啊,之前最担心的也是……” “南叔!”毛毛急忙打算下面的话,“还有吗?我还能再吃两个。” 南叔叹息一声,指了指外间,毛毛就跳出去吃春卷,离烟只能捧着一盏米汤灌肚子。 第29章 离开 离烟在唐人街住了三天,三天里被南叔各种喂投,人家小姑娘遭遇个绑架都受惊害怕,食欲不振,妥妥的是要瘦上两斤的,可再看看某人,只是第一天喝过粥后,接下来的两天她十分严肃认真的拒绝米汤,告诉老帅哥她要吃肉。 毛毛现在都挤不进厨房,因为南叔要亲自掌勺。中华料理门派多,好吃的那是一天都说不完的,毛毛只能两手一摊看着小胖妞一天三顿外加下午茶和宵夜,脸色红润有光泽,牙好胃口就非常好。 他是憋了又憋,差点把自己憋出内伤。善解人意的离烟问他:“阿毛,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毛毛摆摆手,捂着嘴跑进厨房,对着灶台放出一句:“哎呀,她心可真大!” 后颈被人重重拍下,南叔指了指他:“不许你欺负她。” 毛毛只能回到原位,离烟捧着个肉包子看着她毛哥,毛毛指了指,说:“你继续吃,别管我。” 于是小胖妞接着啃包子,满嘴油汪汪的,好像前几天在电话里哭喊求救的那个不是她一样。 等离烟彻底退烧后,毛毛带着她离开了唐人街。两人一起回家,离烟的眼睛有些发热,这样真好,要是永远都这样就好了。 毛毛把她摁在床上休息,自己准备晚饭,问她:“想吃什么?” 离烟抱着被子,无比乖巧。毛毛笑了下,决定做点面疙瘩。家里不再空荡荡,家里一到饭点就有饭菜香,离烟甜蜜蜜的以为他们又回到了以前。 晚上睡觉前,离烟问:“阿毛,你能陪着我吗?” 毛毛这才知道,这个小胖妞不是不害怕的。他仍旧抱了被褥进来,睡在她床边。房间里多了一个男人,令人感到安心。离烟探出头看,被人指尖点了点,那人说:“睡了,不许闹。” 可离烟睡不着,绑架事件对她造成的影响很大,她只要闭上眼就全都是自己惊慌无助,被陌生人载往未知地方的恐惧。她的手机没了,但她不想买一个新的,因为她现在占时不想接到任何人的电话。 其实她很想问问,爸爸妈妈你们把我一个人扔在美国,真的不会想我吗? *** 小家伙一时太安静,毛毛很意外,坐起来一看,小胖妞睁着圆滚滚的眼睛在发呆。 “怎么了?” 离烟吸了吸鼻子,从床上挪下来,坐在了毛毛身边。这么多天过去了,她第一次问起那天的事。 “毛哥,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毛毛没回答这个问题,倒是说:“我看见你家瘸腿男了,叫什么?许什么?” 离烟垂着脑袋:“许文博啦。” “恩,许文博。” “他也在啊?” “当然,你不是要跟人家定亲么?” “什么定亲!”离烟小暴躁,“八字没一撇不许你乱说!” 毛毛摸了摸她脑袋,没说话。 离烟索性在他枕头上躺下,毛毛皱眉道:“起来,回你自己床上睡。” 离烟就不就不,装尸体。毛毛一手伸过去拉人,被离烟反手抱住,她不知什么时候哭了,哽咽说:“毛哥,都这么多天了,我爸爸妈妈联系不到我为什么不来找我?” 毛毛只能叹息,父母不能选,能有什么办法? “你知道那些人为什么抓你吗?” 离烟颤抖着:“因为我家有钱。” 毛毛有些想笑,头一次看见这样委屈的有钱人。他给小胖妞盖好被子:“睡吧。” 离烟没想到她毛哥能让她睡这里,赶忙乖乖闭眼,时不时还抽抽一声,真是特别特别委屈的小模样。毛毛一下下拍着她的手,自己却不躺下,而是仍旧坐在那里,静静等她入睡。 时针绕过了一圈,地上的离烟沉沉睡着,毛毛才敢站起来,动了动僵直的小腿。他环视这个卧室,很少女孩用的东西,最多的是书,厚厚的书籍叠在一起,揉皱的纸团落在垃圾桶旁边,摊开的笔记本上的字迹娟秀无比。 他小心地将枕头替换成自己的小臂,弯腰将离烟抱起,轻轻放在她的床上。然后收拾自己的被子,打算去外面睡。可这时,离烟睁开了眼,定定看着他。黑夜中,他无奈一笑,重新铺好被子:“好了好了,我这回真的不走,你快点睡,乖。” 听到他的保证,离烟重新闭上眼,这一回,一直睡到天大亮。而毛毛也真的没走,就睡在她的床下。 第二天,毛毛在做早饭时问她:“真的不想跟他们联系吗?” 懂事的孩子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太出格,离烟喝着牛奶嘀咕:“要联系的。” 她拉开抽屉,里面有几个新手机,她随便选了一个,装上卡开机。父母各有一条短信发来,都是让她:看见短信,速回电话。 *** 毛毛偷看了眼,捏捏她的脸:“喏,都还是关心你的。” 离烟先给爸爸打过去,毛毛拿起她的牛奶杯去清洗。电话里,楼向德沉声问:“还好吧?” 离烟带着颤音恩了声。 楼向德问她:“想知道事情的原因吗?” 离烟说:“不想。” “那么,想知道事情的结果吗?” “也不想。”离烟不想知道更多的事,她一直在抗拒接收关于父亲公司的事情,被绑架这件事用小腿想都知道跟公司脱不了干系。 楼向德笑了声,似乎觉得这样的女儿很可爱,接下来语气柔和了不少,说:“这次不逼你了,事情文博已经都处理好了,你要记得感谢人家,爸爸给你打了点钱,你去买喜欢的东西换个心情。” 离烟捏着手机不说话,每次与父母通话她都要深呼吸。 楼向德想起来什么,问她:“上次生日给你定的项链怎么没去拿?” “是您选的吗?” “……不喜欢吗?” “恩,不喜欢,所以没去拿。” “那就换一个你喜欢的好了。” 父女俩的对话到此结束,离烟继续给妈妈打电话,真是该感谢这次的绑匪,她父母万年助理接听的电话这次居然能直通本人。 离烟的妈妈说:“我本来想飞过去看你,但是……” 离烟知道但是的后面是一大串的会议,所以她打断了,说:“好的,我知道了。” 那端默了默,问:“生气了?” 离烟很诚实:“没有,不怎么生气。” 她真是连生气都觉得浪费。 “给你爸爸打电话了吗?” “打了,刚才。妈妈,我不想知道这件事的所有讯息,您还能说点别的吗?” “……给文博买个礼物谢谢人家。” 离烟看着天花板:“恩,知道了。” “这件事我们没让你爷爷知道,怕他老人家担心。烟烟,当时我跟你爸爸都很担心你,谢天谢地你能完好无损地出来,现在已经没事了,你放心。” “恩,我知道的,妈妈。”离烟说。 *** 毛毛洗了杯子,还特地在厨房磨蹭了两下才出来,一出来就看见离烟有气无力绝望地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他不多问,一家人的事情很难由外人去评断。离烟抛开这些烦人的事情,打算让她毛哥做点好吃的来放松心情,却听他轻轻地说:“我要走了。” 离烟猛地抬眼看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毛毛站起来穿外套,他的行李袋没有打开过,还是原来那个样子。 一切一切的郁闷和委屈都在这一刻爆出来,离烟炸了,跳起来不让他穿外套:“你不是不走了吗?!” 毛毛看着她:“我没有要回家,只是换了一份工作,公司提供住宿。” “是不是我骗你一起合租你生气了?毛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别搬走好不好?”离烟的心突然重重的掉在地上。 “没生气。”毛毛揉了揉她的脑袋,“我真的换了工作,公司待遇还不错。” “你可以继续住这里啊!我不收钱!” “胖妞。”他笑了笑,“不是钱的问题。” 离烟拉着他不放,想说点什么来挽留,可她看清了他眼里的意思,他是真的要走了。 毛毛不想让分别太过悲伤,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习惯就好了。 离烟这辈子就是在不断的妥协,她无力与任何人抗争,她根本留不住她喜欢的人,因为人家早就说得明白,他不喜欢她。 毛毛站着鞋柜旁掏口袋,口袋里有这个家的钥匙。离烟站着沙发那里呢喃:“你抱抱我……你抱抱我好不好?” 声音很小,但毛毛听得很清楚。 他转回身,看着低着头的女孩,快步过去将她搂进怀里。他大力地拥紧她,下颚抵在她的额头上。离烟深深吸了一口他身上的烟草味,小手环住他的腰。 “以后别忙得忘记吃饭。”毛毛忍不住婆妈叮嘱。 离烟哼哼:“你才是,别忘记吃饭。” 这个拥抱持续了很久,毛毛先松开手,离烟带着哭腔,努力想潇洒一些,她说:“那你走吧。” 毛毛离开了这个对他来说如家一样温暖的小房子。他带上门,仰头看了看楼道里的灯,叹息一声:哎,又把她惹哭了。 他知道自己应该尽快离开这里,可脚却被钉在地上,挪不动步。他不后悔为了救她所付出的代价,他也不需要她知道。 离烟告诉自己:不能哭,你哭什么? 心里的另外一个声音在哀嚎:我的初恋,我的初恋没了! 第30章 保镖头头 毛毛下沿着堆满积雪的道路走到小区外头,看见了停在那里的黑车。傻昆看起来已经等了很久,对他憨憨笑了笑。 “男人婆怕我跑路啊?” 傻昆摆摆手:“没有没有,大小姐不是那样的人。” 毛毛坐上车,他即将兑现承诺,归入白家。 傻昆在路上与他说:“你放心,我都跟下面交代好了……没想到我们俩有一天能在一起做事,我挺开心的,你呢?” 毛毛斜眼看了看这个二傻子,勉为其难地:“恩。” 车子停在白家大楼前,二当家亲自去接人,亲自带人上顶层,这让华超集团从前台小妹儿到后勤扫地板大妈都在内心八卦这个新来的男人。而白易身边的彪悍保镖们在亲眼见识过这个男人对自家老板的态度后,也实在不敢小瞧他。 “来了啊。”白易抽出一根雪茄,毛毛主动接过雪茄刀,剪好后递给她。 傻昆一脸雀跃,问白易:“大小姐,让毛毛跟我在一起好不好?我那里已经安排好了人手,都是他以前做过的事,很快就能上手,我还找了两个机灵的让他用,办公室就把我的给他就行了,反正我天天跟着你也用不到那么大的地方。” 白易抽了一口雪茄,眯眼看墙上的一幅画,画上是一只上山虎,白虎。 当天下午,华超出了一份人事调动,傻昆不再随身负责白易的安全,接手公司的一个大型项目,新来的那个男人负责保护白易的安全。 在外人看来,傻昆这是更得老板信任了。华超上下纷纷羡慕不已,但傻昆却不怎么高兴,上顶楼找白易。 可白易的私人超短裙小蜜抱歉地送走傻昆:“老板出门了。” *** 白家是做生意的,黑白两道都有他们家的地盘,但白家人丁并不兴旺,白易她老爹身体不好,没有执掌华超一天,华超是从白易爷爷手上直接传给白易的。白家这一代只有白易一个,就算是个女孩也是眼珠子一样宝贝着,生怕出事。白易出门从来都是大阵仗,没带够二十个保镖她爷爷都不让她踏出家门一步。 从前二十个保镖的头子是傻昆,现在变成了毛毛。 白易拎给毛毛两个纸袋子,指了指内间。大楼顶层不仅是接待贵客的地方,也是白易的休息室。前面和后面用书架分割。 既然给老板当保镖,就得有一副精英相。毛毛摘了帽子,将留长一些的头发往后梳理整齐,在台子上找到白易的发胶,不客气的喷了点固定发型,最后换上纸袋里的西装和皮鞋。 衣服很合身,毛毛拎着一条满是花朵的领带走出去,站在白易面前。 白易看见这副模样的毛毛,哟了一声,拍手鼓掌道:“你这样顺眼多了,真不知道盛赞当年是怎么忍受你那副杀马特的模样。” 提起故人,白易没有丝毫的抱歉,反而相当傥荡,这就是见惯了生死的反应。毛毛也不觉得一提起阿赞就要哭哭啼啼,他虽然死了,但永远活在他心里。但是,毛毛不想就往日自己的造型跟这个男人婆多说什么。 你懂什么?你这个不男不女怎么能领会爷通身上下完美到极致的一切?杀马特?爷爷杀了你哦! 白易也不在乎自己手下这么把老板当空气,兀自往外走。毛毛给人当保镖,老板去哪他就得跟着,白易的性别在此时真是一点阻碍都没有,女人?这个女人去洗手间你也得跟着! 白易领着一大堆保镖来到女洗手间,毛毛守在最前面,如二十四孝老公那样拎着白易的包堵在门口。等白易办完事出来,毛毛说:“你干脆跟着我用男厕所算了,反正没人看得出你是个女的。” 在场的二十个保镖极其快速地垂下头,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白易倒是豪爽:“好啊,下次一起。” 毛毛把包还给她,说:“没脸没皮宇宙第一。” 白易干脆往男洗手间走,边走边问:“你现在想撒尿吗?我陪你一起啊!” 开玩笑,爷们撒尿怎么能有个不男不女在旁边?毛毛哼了哼:“算了,有你在爷尿不出来。” 白易:“ok,你不尿我们就出发。” 毛毛:“……” 五个保镖随第一趟电梯一齐下去,毛毛不会打领带,此刻正对着电梯门挣扎,白易就当着这五人的面,双手拉紧了毛毛的脖子。毛毛放开手让她来,白易个头够高,给他打领带不需要踮脚,分分钟搞定。 毛毛觉得这男人婆挺可怜的,一般人家的小妹儿哪个没结婚前是会打领带的?看这位,从小到大都穿男装,这份手艺大概是天天给自己打领带练出来的吧? 出电梯时前台小妹儿都在偷瞄毛毛,觉得他帅呆了! 白易忽然顿住脚步,回头看了看那几个小妹儿,变出一个笑脸,问:“帅吧?” 小妹儿都点头,觉得保镖头头和他们家老板一黑一白简直般配shi了! 白易好像十分满意小妹儿的反应,吹了记口哨离开。她走到车旁时等了等,保镖头头戴着一双黑皮手套,为她拉开车门。 *** 毛毛走后,离烟开始天天往唐人街跑,只有呆在中餐馆里,见到南叔,她才能肯定毛毛是真实存在的而不是自己的幻觉。 南叔怪心疼的,一个劲给胖宝宝做好吃的,可离烟却吃不下,不是那个味道。她常常在中餐馆一呆就是一天,帮南叔接接电话擦擦桌子,这里有属于她和她喜欢人的很多回忆。回家后,她就憋不住了,想要找个人说说话,想要有个人陪陪她。 电话只能打给爷爷,只有爷爷对她最好。 离烟带着很重的鼻音撒娇:“爷爷,我一定要嫁给许家小儿子吗?” 爷爷无所谓地耸耸肩:“随便啊,如果你不喜欢就不嫁好了,干嘛一定要嫁他?” 离烟就不说话了,一直沉默沉默——如果没有许文博,是不是一切就会不一样? 楼将军是个多么聪明的人,当下就问:“哪个臭小子欺负你了?带回来!爷爷拿马鞭抽他!” 离烟忙否认:“没有的,什么啊,人家只是想爷爷了!” 她是真的很想爷爷了,小时候呆在爷爷身边的时光是那样的无忧无虑。离烟特别严肃地说:“爷爷,您一定要一直陪着烟烟啊,不要离开烟烟啊。”说着说着又要哭了。 “爷爷又不是老妖怪,爷爷迟早是要死掉的咯。”楼将军很现实,他的老战友还活着的已经很少了,物伤其类,他最近越来越力不从心,想来那天已经不远。 离烟一听这话,彻底哇啦啦哭开来:“呜呜呜呜……什么呀!您重说!刚刚说的不算!您吐口水重说重说!” 楼将军一边腹诽小孙女越养越娇真是没办法,一边恩了声:“知道了,小丫头。” “知道什么呀!”离烟满脸鼻涕。 “爷爷是个老妖精,永远陪着烟烟啊!这下行不行了?!” 离烟破涕为笑,娇娇恩了声。 *** 毛毛做了几天保镖头子开始得心应手,以前他是坐在黑车后座上的人,现在他的位置在副驾驶室。车上放着邓丽君的歌,毛毛很少见到这个年纪的小妹儿喜欢这种曲风。 白易问他:“你最喜欢邓丽君的哪首歌?” 毛毛从前面回头说:“我妈喜欢她所有的歌。” 白易用皮鞋踹座椅,毛毛只好按照自己的风格说话:“妈哟,老子跟她不熟啦你个奇葩!” 白易也真奇怪,好好跟她说话她不要,非得毛毛这么贱贱的她才开心。她收了脚,弹弹上面不存在的灰。车子在美国最繁华的高楼前停下,毛毛先下车,环视四周确定安全后,敲敲车窗玻璃,白易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单脚跨出车外。 她并没有进到高楼内,而是在旁边找了个咖啡馆坐下,她占了一条大沙发,歪在上面打电话。不一会儿,一帮人从高楼里出来,直直走向咖啡馆,毛毛挡在白易前面,白易拍拍他:“别紧张,都是朋友。” 毛毛挑挑眉,你跟你朋友都是奇葩,带着几十个保镖喝下午茶! 白易看懂了,大笑起来,骂他:“烦死人!” 等人坐定后,毛毛就站在靠窗的地方时刻警戒,虽然这奇葩说是跟朋友喝下午茶,但白家大小姐如果喜欢,喝个下午茶都有本事让你体验一把血雨腥风。别的都好说,但只要这奇葩出了一丁点差错,他毛毛都得先把自己了解了,免得白老还得费心招呼他。 一串学生打扮的孩子经过这条马路,他们边走边讨论着什么,其中有一个东方女孩,穿一件大红的毛衣,并没有参与其中,她的眉眼里隐着惆怅,在红绿灯变化时最先踏上斑马线,快速穿过马路,站在对面等同伴。她并没有发现来自咖啡馆里的一束追光。 毛毛不自觉地放松了警惕,看着她和不同肤色的同学拐了弯,消失在自己眼前。 白易在唤毛毛,让他把车里的雪茄拿过来。毛毛几乎是立刻就回了神,没有丝毫偏差地去车里取来了小木盒。 白易的观察力却无比惊人,她在对方点烟的间隙用中文说笑般问毛毛:“看上哪个小妞了?” 毛毛哂笑:“老板,我只是个打工仔。” 第31章 白老 找了一天有空,白易带毛毛去见她爷爷。白老从小把白易当男孩养,就指望她接手自己的事业和一帮兄弟。白易从小在男人堆里长大,爷爷是她心中最高大的存在。 白老把公司交给白易后真的做到了全身而退,公司和白家的一切事物都听白易的,他一概不插手,只有白易自觉拿不定主意请教爷爷时他才会指点一二,自己养出来的孩子自己知道,白易也不负她爷爷的众望,接过掌家权后事事办得井井有条,黑白道上皆不敢因为白家换了个姑娘出来办事就轻看些许。 车子穿过繁华路段朝前一直开,路上渐渐多了些中国人。毛毛从前座回头询问:“我们这是去哪里?” 白易闭着眼轻轻跟着邓丽君哼歌,告诉毛毛:“回家,去见我爷爷。” 毛毛拉开车顶的化妆镜整理了一下领带,背脊挺直。 毛毛没有见过白易她爷爷,只听道上人都说白老侠义,毛毛作为小辈头一次拜见白老,心里微微有些紧张。 白易微微撑开眼,起来拍了拍毛毛:“不要紧张。” 毛毛恩了声:“我没紧张。” 车子已经驶离了市中心,一条柏油马路直通某处,毛毛摁下车窗探出头,无法相信在美国这样的地方居然能有一座古老的东方庭院。这座庭院与这个国度格格不入,仿佛是时空交错时的幻象。这一次,白易不需要毛毛为她开门,她先下车来,站在门口等他。 偌大的庭院,纵向极深,白易带着毛毛穿过曲折环绕的回廊,亭子外头还开着梅花,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站在院中扎着马步练拳,毛毛感觉到白易刻意放轻了脚步,他立刻也学着这么做。 白易在外面嚣张得没有人样,在她爷爷面前却乖的像兔子,白老挥出一拳,虎虎生风,枝桠上的一朵白梅落在他的手背。老人以一个太极手势翻转,收势极快,深深吐纳后收起马步,闭目冥想。 白易极其狗腿地等她爷爷冥想过后挨过去将汗巾递上,才过完年没多久,外院的气温低,刚刚练完拳的白老一头是汗,头顶冒着白烟,他接过汗巾擦脸,眼看了看站在远处一身保镖打扮的毛毛。白易压低声音对爷爷说了毛毛的事,她比白老高了半个头,说话时极恭敬地弯着腰低着头。 白老没发话,毛毛就站在远处不动,他微微颔首,一派礼貌懂事的模样。白易边说边看过来,见他这副骗人的样子嗤地笑了起来,又跟白老在那边嘀咕什么。白老也带了些笑意,说:“你带他进去,我去换身衣服。” 白易带着毛毛进到白老书房,过了不一会儿白老也过来了,坐下后笑着对毛毛说:“盛赞是不错,但你也不差,既然来了,就好好做事,在这里,没人敢动你。” 三千港的这番动荡想必道上的人都有所耳闻,毛毛也不遮掩,坦坦荡荡的坐在那里,对白老说:“不,阿赞比我厉害多了,我只是跟着他而已。” 白老满意的点点头,这年头,有这份胸襟的年轻人不多了,他最是喜欢讲义气的小朋友。 白老问毛毛:“仇家解决了没有?需要帮忙吗?” 毛毛摆摆手:“这点小事不需您费心。” 白易在一旁插嘴:“爷爷您不知道,他一个人挑了白狐社的老窝,二傻子之前还想帮他,结果人家瞧不上!” 白老想起什么,哦了声:“那个教堂?” 毛毛点点头。 白老有些意外,更多的是欣喜,这样的人现在留在他们白家,就是一份助力,假以时日,他将成为白易不可或缺的左右手。到时候白易身边有傻昆和他,白老觉得自己就可以放心的走了。 “白易啊。”白老说,“你去把茶盘拿来,我们泡杯茶喝。” 他特意把白易支开,单独与毛毛说了几句。白易似乎知道爷爷有话要说,所以取个茶盘取了老半天都不回来。 “你现在跟着白易,干保镖?”白老上下打量毛毛的衣服。 毛毛低头看了看一生黑却有条五彩斑斓花朵领带的装束,无奈的点点头。 白老笑了:“白易太胡闹。” 毛毛摆摆手:“我欠她一个人情,随她,高兴就好。” 白老收了笑,严肃地问:“欠她人情,所以投靠我们白家?” 毛毛点点头,说了些往事:“本来没想这样,那天我都打算回家了……不过现在也不错,跟着白易挺好的。” 白老叹息一声:“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过你这样回去实在太可惜。白易眼光不错,这件事办得叫我喜欢。毛毛,你好好跟着她,也能像以前那样,走出去大家都要喊你一声大哥。” 大哥不大哥的毛毛并不在意,他从来就没在乎过这些东西,但他现在是白家的人,主家要他做什么,他就得听话。 白老自认这辈子从没有看错过人,他认为毛毛是放不下的,当过大哥的人怎么可能甘心当小弟。只要他想出人头地,白家就能留得住他。 人,只要有这份心,就能做到自己想不到的事情。 *** 离开时毛毛回头看了眼白家老宅。白易看起来鲜有的高兴,拍着毛毛肩膀问:“去喝一杯?” 毛毛点点头,大小姐那么有兴致,他不能扫兴。 白易带毛毛去了一个日本居酒屋,外表看起来最普通不起眼的地方,里面却十分热闹。居酒屋里只有少少几个小木桌,多数人都坐在小台上,小台把开放式厨房围成一个圈,师傅在炭火上烤串,时不时刷一层秘制酱汁,酱汁滴落,发出呲啦呲啦的声音,香味慢慢被炭火烘烤出来,小小一间居酒屋内满是咸香的味道。 毛毛撩起门帘进去,屋内聚满了三教九流的人,手臂纹满刺青的壮汉们手里握着竹签,一个个歪着眼去看进来的这个黑衣男子。白易就站在他的身后,两人一黑一白,立在这间小屋内,但其余人并不敢看白易。 正在忙着烤串的师傅朝白易抬了抬手,很快便有一个和服女子踩着木屐指引白易和毛毛进去。他们走到一间堆满调料的房间,和服女子伸手推开门,撩起门帘,眼前豁然开朗。 深处别有洞天,不知是谁引来的泉眼,在磁石打造的水池中蓄一池温泉,远远就能听见嬉笑娇嗔,再近一些,毛毛就看见了池中的姑娘。 这些姑娘们各个肤白若雪,在池中不着片缕,细白的手臂执起酒杯仰头将清酒喝下,润红了小巧的唇瓣。池水随着她们的打闹随波浮动,将少女们鼓*囊*囊的胸*脯显出来又很快隐去,那样雪*白的软*肉上点缀着粉*红花*蕊,被泛白的温泉水煨得更加娇*嫩*欲*滴,池水起起伏伏,甚是勾人。 少女们见有人过来了,纷纷安静下来,娇笑看着眼生的黑衣男子。 毛毛停下来,看向白易。 白易完全理解错误,拍拍他:“她们很干净,放心。” 毛毛失笑:“不是喝酒吗?我觉得外面不错。” 白易看他一眼,那眼神极其轻蔑:“怕了?你还是不是我认识的冒毛?还不如我一个女的!” 毛毛一手解开领带,上下打量这个“女”的,眼神也很不屑:“你?没看出来。” 白易给了毛毛一拳,走去女更衣室。毛毛邀请她:“一起?” 白易笑了笑,手指遥遥点着毛毛,意思是:你没这个胆,我已经看透你了。 两人分头去换衣服,毛毛先出来,裹着一条白巾坐进池里,里面都是日本妞,语言不通,但不妨碍小妹儿们拿出手段勾人。肉少狼多,大家各行本事。毛毛见多了这种事,淡然靠在热乎乎的石壁上,舒服得轻轻叹了一口气,接过酒杯,仰头喝尽。 这时白易出来了,毛毛一看就笑起来。 不管平时再怎么像个男人,这时候总归知道男女有别,白易裹着一条浴巾,一直挽髻的长发放下,从远处走来时很有些娉娉婷婷的味道,可毛毛见惯了穿西服的白易,只觉得她这样滑稽极了。 白易走近,夺了他的酒杯,骂道:“笑毛?想死啊?” 毛毛摇摇头,笑得太过被酒水呛到,捂着脖子咳起来。 自有一个小妹儿挨过来在水下软软搂住了毛爷爷的劲腰,她将自己一身嫩豆腐一样的肌肤小心地贴上去,看着毛爷爷的眼神荡漾无比。见毛毛没有推开她,她更大胆的用胸口蹭他。 温泉水暖,小妹儿香,简直是男人的人间天堂。 白易下到水中,尽管一看就知道她是个女的,但刚才全都围着毛毛的小妹儿们自动分了一半过来,靠在白易身边。白易就着另外一个小妹儿的手喝下清酒,十分习惯的样子。 第32章 二更 这个居酒屋已经存在了几十年,白易从小被爷爷带在身边应酬,小时候穿条短裤就挤进大佬们的温泉池子里,爷爷们喝酒她喝牛奶,那时候还会有专门的小妹儿陪她在池子里玩模型,她一边听大人谈事一边组装,完成一个汽车模型后小妹儿们会站起来集体鼓掌。她很小的时候就看明白了自己与那些姐姐的区别,那些姐姐的胸很大,大腿间也长头发。她睁眼看着爷爷的一个朋友,老得牙都掉光了还不死心的在一人胸部上揉了两把。然后爷爷们哄堂大笑,小妹儿们也娇笑起来,那时只有她不理解他们在笑什么。 那时她只在烦恼一件事,自己那边也会长头发吗?太丑了啊! 长大后,她更是没少来这里,但她带过来的大多都是道上说一不二的女人,女人狠起来比男人心硬,所以做大事的有不少都是女人,她们其中也有好这口的,兴致来了就直接拉着池里的日本妞去旁边房间办事。但白易从来不曾如此放纵自己,她一直在等一个男人。 她的心上人在几年前救过她的命,那片海域距离三千港不远,白家和海龙贸易约定了在海上交易,爷爷让她去接头作为历练。初期一切都很顺利,那天,是她第一次见到毛毛。 想到这里,白易捂着胸口白巾的手指慢慢伸过去,从毛毛的锁骨处滑到胸口,毛毛抖了抖,拍掉她的手:“死鬼,想干什么!” 白易收回手,笑着仰头往石头上一靠,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只有泉水叮咚流淌。 那天,毛毛开着一艘快艇来交货,那时,他还是那个在三千港意气风发的毛爷爷。他的头发染成紫色,不知道用了什么牌子的发胶,无论海风怎么吹,都一丝不乱。那时,他的话很多,即使是双方交货那样严肃的时刻,他都能叽里咕噜说出很多废话。她自小被当做接班人养大,接触到的都是少言寡语的人,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那么能说的男人。 她还记得,自己张口说完第一句话后,他瞪着眼下巴快要吓掉。 他十分不客气地表示:“妈哟你是个女的啊?” 当时她带去的人立刻用枪指着他,只要她一个眼神,他马上就能变成筛子。可她却不生气,反而觉得有趣。她与他握手,说:“你好,白易。” 他笑着:“你好,毛毛。” 他会把自己的名字念得很好听,毛毛,像是个从小被宠大的孩子。 *** 双方都很友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本来那是一次极漂亮的作业,可惜有人想坐收渔翁之利。 交易只能暂停,一时间枪声四起,为了不暴露目标,快艇上的灯被打掉,她被重重保护住,可来者不善,似乎能够夜视,一枪枪准确地击倒她的保镖。大海掀起风浪,她带来的人全都喂了海鱼。一直跟在爷爷身边被保护得好好的她,在那片海上迎来了自己的第一次实战。 她虽然从小练武练枪,却从没杀过人,那天,她的子弹划开黑幕,射中了什么东西,随即就有更多的子弹朝她飞来。 她能够听到子弹划破空气的声音,却找不到地方躲避,忽然斜刺里伸出一只手,大力拽过她的衣领,一具比她高的身体跨前挡在了她面前。子弹钻进肉里并不会停,反而会继续旋转着越搅越深。他一定很疼,却不像之前那样话唠,反而一声不吭,只是更大力地拽着她的领子。 “别说话,我带你走。”他极轻地对她说,两人躲在驾驶室内又躲过了一波射击。 敌人的船正在靠近,他疼得一直吸气,咬牙切齿地告诉她:“抱紧我!” 她听话地从后面抱住他,他启动了快艇的发动机。快艇一个摆尾,差点掀翻在海里,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白易庆幸自己是真的抱紧了他。不然就那一下,直接会被甩到海里喂鱼。 她的掌心下湿漉漉一片,越来越多的液体涌出来,她知道那是什么,什么才会那样粘腻。快艇跃在浪头上,一跳一跳的逃离那片海域,等船进了三千港,他们就安全了。 后来爷爷亲自来接她,她离开时他还在昏迷中。白家为了还礼,给了海龙贸易一个很可以的价格,大家皆大欢喜。 那一夜,她的心中有了一个英雄。她一直在等他。 白易看起来像是睡着了,她身边的小妹儿一直对毛毛抛媚眼。毛毛身边的小妹儿守得牢牢的,不给其他小妖精一丁点机会。也许是太久没应酬,毛毛十分不喜欢别人在他身上乱蹭。他终于忍不住了,不着痕迹移开一些,小妹儿立马就扑过来,他十分严肃地摇摇头,那些小妹儿十分知趣,无声地退开了一指的距离。 白易把这些全收进眼里,毛毛不知她什么时候醒的,只是一回头就发现自己被人看穿。他有些恼,问白易:“你究竟想跟我说什么?” 白易其实早就了解过毛毛此人。他在三千港花名远播,但她派去的人根本打听不出来他的相好是谁。他好像跟那个小妹儿都好,也总会大方的打赏送包包,每逢酒局都左拥右抱,但最后离开时,他总是一个人。他从不带小妹儿离场,他的钱包里没有套。 男人都会给自己准备套,安全又放心,白易的手下们都是这样做的,她让人偷了他的钱包,里面很干净,有一张全家福。 她喜欢把全家福随身携带的男人。 白易看着他,那样直接的目光让毛毛不太适应,她问:“你还想回去吗?” “不了。”暂时不了。 “跟着我,我能让你成为第二个盛赞。”白易撒下诱饵。 爷爷教过她,要得到一个人的忠心,就要给他他想要的东西。所以白易认为,爱情也是这样的,她想得到他的回应,就要给他他想要的一切。 他是三千港毛毛,他想要权利,不是吗? 毛毛笑了,仰头大笑,为什么没有人相信?他从来不想成为盛赞,他曾经有机会取而代之,但那不是他想要的。 “你不了解我。”毛毛说。 白易像在听笑话。 毛毛说:“我大概跟傻昆比较有共同话题。” 白易说:“你最好不要像他,我最看不起没野心的男人。” *** “这地方谁能让你高看一眼?”毛毛问。 白易等的就是这句话。她的脸颊泛红,幸好酒精能遮掩她的那点少女情怀,她点了一根烟,大胆的吐露心声:“你,我喜欢你。” 小妹儿正在给毛毛按摩肩膀,毛毛当下汗毛炸起,看鬼一样看白易。 白易冲他笑了下:“很意外?” 毛毛点点头。 白易吹散烟雾:“那你要尽快适应。” 毛毛不禁头疼地摇了摇,这是怎么回事?今年他走桃花运吗?怎么一个两个都说喜欢他? 那个他不能惹,这个他也惹不起啊! 正泡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男人,光着脚跑过来,趴在池边与白易耳语几句,白易不高兴地睁开眼:“烦死人了,故意破坏我心情吗?” 小弟抱歉地垂着头,白易站起来对毛毛说:“走了,去换衣服。” 刚刚关于喜欢的话题就此打住,毛毛松了口气。 白易带着毛毛离开,居酒屋里的人纷纷向厨房里烤肉串的老板打探黑衣男的背景。一夜之后,道上就传遍了关于这个男人的各种八卦,其中最靠谱的一条是——他是白易的新宠。他曾在白家大楼里没大没小的跟她说话,他曾被她带回老宅见白老! 而另一边,两个当事人回到华超顶楼,傻昆一脸焦急地在他们之后到达。 白易:“说。” 傻昆把一叠资料放在她手边,汇报了他负责的那个项目没有通过审核的事情。 这是白家今年最大的一个项目,其中的利益够吃十年还有多,本来还指望能开门后,没想到在审核就被挡了下来。 白易皱着眉语气不善:“前期没打点好?二傻子你跟了我那么久不会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吧?” 傻昆嚅嗫:“是我不好,我能力不够……” “够了。”白易抬抬手不让他说下去,好歹他白家的二当家,怎么能说自己能力不够?她最看不惯傻昆这副没用的样子。 “把人换下来。”白易看完所有资料后决定,既然不顶用,就扯下来,不需要浪费时间。 “那……” 白易转头看向毛毛:“你去。” 傻昆朝毛毛咧嘴笑,竖起大拇指。毛毛一脸不情愿,眼巴巴看着白易。 这种事他以前做过很多,简直驾轻就熟闭着眼都明白该这么办,不批审核?呵,你就砸钱砸到人家爽了,舒坦了,还能不听话吗?可是他不想插手啊!他他以前陪客户喝酒肝都坏了,他真的不想出人头地啊,就让他做个小保安不行吗! 第33章 特别大 毛毛苦着脸看傻昆,你们白家又不是没钱,这么小气干什么? 傻昆回以憨笑,好像特别开心毛毛的升职。 他搓着手:“那我还是回来保护你?” 白易却摇了摇头,指了指毛毛对傻昆说:“你去帮他。” 傻昆僵了僵,脸上有一瞬的不耐。他说:“我不去,我来保护你。” 白易一脚踹过去:“我是随随便便就能杀掉的吗?还是你不听我的话了?” 第二天,华超又有了人事调动,老板身边的黑衣美男接手烂摊子。 大家私下里议论纷纷—— “哇咧,老板的爱宠好风骚哦,才进公司多久就坐上这么重要的位置!” “哎呀他好帅的,要是我也愿意捧着他!”前台小妹儿握拳。 正说着,毛毛从顶楼下来,他开了个局,请人玩□□,现在就要过去。他走到一半,默默转身,捉住了那些偷偷看他的眼睛。他好笑的问:“我背后有什么?” 小妹儿告诉他:“有一个字。” “恩?” “帅!” 毛毛真的笑起来,他的丹凤眼微微眯着,挑起来的弧度更斜,简直媚死个人了!小妹儿们低声惊呼,血压快速升高,险些hold不住!有人在楼上看监控,发现自己男人被调戏了,于是用广播告诫:“上班时间看美男,扣你们工资哦!喂,门口那个,你赶紧滚蛋啊!烦死人!” 毛毛挑眉看了看前台墙上的摄像头,坏坏一笑。 白易在楼上封了麦,良久后吐出一个字:“靠。” 她知道其实他不愿意接这件事,但她从没打算让他永远做自己身边的小弟。他是有能力的男人,他熟悉这些事上麻烦的各种手续,他知道怎么让对方愉快的签下合约,他更知道怎么漂亮的令双方都满意。他天生是干这行的料,只是从前的他一直站在盛赞背后,隐藏了自己的光芒。而她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让所有人都看见他,他不再是三千港盛赞的小弟,他将会是站在她白易身边的男人。 白易的目光从监视器上收回来,问身边小弟:“傻昆人呢?怎么没跟毛毛一起去?” 小弟吱吱呜呜:“昆哥在他的办公室里。” 白易下楼去找傻昆。傻昆坐在转椅上不吭声,默默抗议着。白易一笑:“哟,太阳从西边出来啦?二傻子也有发脾气的一天啊?” “别叫我二傻子,我不是真的傻。”傻昆沉沉说道。 白易看着他:“那好,以后不叫你二傻子。” 她这样轻易的放弃这个名字,傻昆却又不开心了。他低着头,玩着手里一个破到快散架的汽车模型,赌气的样子像个小孩。 白易拍开他的手捡起来看,啧了声:“你没钱买新的啊?这都多少年的老古董了还玩?你这人就是这点不好,没上进心!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 “我这是念旧。”傻昆呢喃,那是年幼时白易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白易把模型随手一扔,一个车轮子掉下来滚到了沙发下面。傻昆眼睛都红了,白易说:“好了好了,明天再送你一个。” 白易送他的东西非常少,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她并不是每年都能记得他的生日。傻昆趴在地上把轮子勾出来,一边用胶布粘连,希望能尽量修复,一边对白易说:“这个我会修好的,你明天别忘了要送我一个。” 白易笑起来,用手指戳他脑袋:“顶楼上面随便你选。” 那些车模都是白易的儿子,她头一次肯让他动她儿子。傻昆哼哼:“为了让我帮毛毛,你真肯牺牲。” 白易没耐心了,作势要走:“爱要不要,烦死人!” 傻昆伸手拦住了她:“……他去了哪里?” 白易转回来,告诉他毛毛打牌的地点。 *** 傻昆带着人往那边赶,前台的小妹儿又聊起来—— “哎呀昆哥跟毛哥真没法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 “是呢,昆哥好可怜呢,靠脸拼不过毛哥,靠实力……也拼不过……” “他现在要给毛哥跑腿,好没面子呢!” “听说他闹着要回来跟着老板,老板没让!” “以前昆哥每天跟着老板进进出出,我是一点想法都没有,可我现在一看到毛哥,就觉得他跟我们家老板好配哦!” “是哒是哒,我也是这样想哒!” …… 傻昆到的时候,毛毛已经输的一塌糊涂,对面桌上摆着一捆捆美金,收钱的人是个美国人,笑容满面的拿了钱,在审批上签了字。傻昆实在搞不懂两个语言不通的人是怎么交流的。 毛毛无所谓地告诉傻昆:“很简单啊,男人么,不是好财就是好*色,今天如果他收了钱还不肯签字,我明天就派个火辣小妞让他在床上给我把字签了!” 傻昆不耻下问:“如果他还是不肯签呢?” 毛毛说:“一般不会,不过凡事要有两手准备。” 傻昆等着他接下来的战略,可毛毛却不说了,把牌一推,让小弟先把审批先给白易送去,他则搂着傻昆出来,找了个地方吃饭。吃饭的时候也不清净,白易跟个催债鬼似的夺命连环call。 毛毛就让手机一直吵着,等点完餐了才接起来,语气不善:“干嘛啦!” 白易:“怎么还不回来?” “饿死了,吃饭啊!” “我也没吃,帮我带一份!” “你好烦!” “烦死人!”白易抢先挂了电话,看着手里的审批哈哈大笑。 消息传到楼下,大家就都知道了,龙心大悦,新宠得势。 美式餐厅里,毛毛一脸苦大仇深地啃着汉堡,非常不爽。傻昆其实挺懂得看眼色,切牛排的手停了,说:“要不咱们去唐人街吃吧?” 毛毛哼了哼:“开车过去要五十分钟,算了,麻烦。” “刚刚是大小姐吧?” “恩。”毛毛咬了一口傻昆盘子里的牛排。 “她……” 毛毛不把傻昆当外人,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牢骚:“也就你能忍她,把她当眼珠子,她说的没错,就她那彪悍样,谁敢下手?截她做什么?抱回家做老婆吗?别瞎操心了。” 可傻昆很认真地告诉毛毛:“她也就是看着厉害,我还真怕有人欺负她。所以我昨天不怎么高兴。她总是这样不注意自己的安全。白家就她一颗独苗,我是白家养大的,什么地位我不在乎,我只在乎她的安全。” “停。”毛毛笑死了,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你也是个奇葩,你俩太般配了。” 傻昆一下红了脸,刀子在磁盘上留下深深一道划痕,赶紧岔开话题:“所以你到底有什么两手准备啊?” 毛毛一脸高深莫测,其实说出来的手段非常不入流:“不签?给他来个燕门照啊!这都不会?” 傻昆呆了,久久吐出一句:“可是……白家已经洗白很久了……” 毛毛问他:“你真傻假傻?白家黑不黑你不比我清楚?耍我吗?” *** 回去后,毛毛跟白易说:“二傻子说你们家洗白了?那你要小心点,我这手段可是黑的,别害了你们。” 白易不耐烦的摆摆手:“他傻你也跟他一样傻啊?白?我家姓白但不是真的白!” 毛毛问她:“你在干嘛?” 白易站在书架前:“给二傻子选礼物啊,跟小孩子一样,耍赖皮就为了要个玩具。” 毛毛走过去看,白易问他:“你喜欢哪个?也顺便送你一个?” 毛毛摇摇头:“我比较喜欢大家伙。” 白易的目光下移,停在毛毛的皮带下面。毛毛立马双手捂在前面:“往哪看呢!” 白易遗憾地说:“我真应该在温泉里扒了你的遮羞布。” 毛毛是真不把白易当女人,说起话来十分牛氓:“不用扒!爷告诉你!爷特别大!” 白易回过身,自言自语:“总有一天我会亲自体验一下,是不是真的大。” 然会她指了指书架:“你不要啊?那车库里的,你选一辆啊?” 毛毛说:“还是算了,我一个打工的。” 白易说:“很快就不是打工的了。” 毛毛说:“别,我还是比较喜欢做保镖。” 白易有些高兴,有些小羞涩,“也就是说,你比较喜欢呆在我身边?” 毛毛哈哈大笑:“你不要搞笑好不好?” 白易却越想越觉得是这样的,把那辆紫色跑车的钥匙送给了毛毛。她说:“我爷爷要培养你,你不可能一直跟着我,以后出门开这个吧,要不我送你一辆新的?” 毛毛只好随手从书架上拿了个模型,说自己玩这个就好。 正好傻昆上来,白易把一个车模扔给他:“烦死人。” 傻昆看着毛毛手里的车模,问:“你也送他了?” “不行啊?” “……不是。” 最难的一关解决后,毛毛再接再厉,又搞定了几个高层。就连白易都不得不佩服,问傻昆:“他字母都念不全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傻昆摇摇头,我要是知道的话早就用起来逗你开心了。 项目顺利进行,白易领着毛毛十分得意地回去看爷爷,白老乐呵呵地打趣道:“就知道你有点本事,好好做,以后把白易嫁给你。” 第34章 二更 这句话正巧被进来的傻昆听见。他怔了怔,憨厚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愤懑地握起拳头。小时候,白易的父亲也对他说过一样的话。 “阿昆,乖乖的,以后把白易嫁给你。” 毛毛哪里伺候得起这位大神,赶忙摆手:“您说笑了。” 白老笑着看毛毛,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 这天,白老将傻昆单独留下来,白易带着毛毛离开老宅,擦身而过时,毛毛给了傻昆一个无奈的眼神。 平常家里只有白老一人,饭菜就比较简单,因为傻昆留在家里吃饭,所以白老命人多准备了几道他爱吃的菜。傻昆一点胃口都没有,低头数着米粒。白老给他夹菜,让他:“多吃点,天塌下来也得吃饭的。” 傻昆往嘴里塞饭菜,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白老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不要勉强:“小易跟我说喜欢他,还特地带他来见我,阿昆啊,你和白易都是我一手带大的,年轻人的事情我不懂,原以为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彼此能相处出一点感情,但你也看到了,这么多年,你剃头担子一头热,你为她做的我都看在眼里,但你捂不热她。 毛毛救过她,她跟我说从那时就喜欢他了,她一直在等他。我一开始也不相信,咱们家白易怎么可能那样?可……她居然就真的只要他一人。今天呢,爷爷想劝劝你,这件事,你要看开一些,有些事情不可强求,如果你能主动放下,那是最好的了。 当然,你也别耗着,我白家的孩子,走出去肯定是最抢手的,你呢,赶紧找个喜欢的姑娘,成个家和和美美的,爷爷还得看着你们的孩子出生呢。” 傻昆重重恩了声:“爷爷我懂得了。” 这天晚上,毛毛跟老板请假,约了傻昆吃饭。白易不满地说:“我也可以一起去,为什么要撇下我?” 毛毛摇摇头:“这是男人的饭局,你是男人吗?如果你承认自己是个带把子的我就让你去。” 白易默了默,吩咐司机回家。 毛毛解了领带下楼去找傻昆,坐在他办公桌上等他下班。可傻昆并没有答应毛毛的饭局,他翻着手里的资料,说:“今天有很多事要忙,没有时间。” 毛毛耸耸肩,自己走了。不一会儿后又出现在门口,手里拎着两个便当。他难得礼貌地在进去前先敲门,傻昆只能放下手里的东西。 “再忙也要吃东西嘛!”毛毛分了一盒给傻昆。 傻昆看了看油腻腻的便当,站起来说:“算了,去喝酒好了。” 于是两个没吃晚饭的男人跑去买酒,毛毛跟在后面嘟囔:“我也知道菜色很差啊,我本来想请你吃大餐的啊,是你自己作来作去好不好?” 傻昆忽然停住回头看毛毛,毛毛很美式地摊开手:“我什么都没说。” *** 大楼后面就是音乐喷泉,傻昆在超市里选了酒,毛毛:“我来我来,不许跟我抢!” 傻昆看了看他,点点头让开。 大概是时间没到,广场上没有喷泉,几个孩童顽皮地追逐对方。两人拎着酒往旁边一坐,开喝。傻昆仰头干掉一瓶,毛毛默默把自己的酒瓶子递过去,傻昆拿过来接着喝。 “别多想。”毛毛展臂搂住了他的肩膀,“也就你喜欢那个男人婆。” 傻昆落寞地笑了笑,他那么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别人却不要。毛毛看他这样心里难受,站起来要去买更多的酒给兄弟消愁。 傻昆轻飘飘问了一句:“你有喜欢的人吗?” 此时他正穿过干涸的喷泉花洒打算抄近路跑去超市,听见傻昆的问题后,水柱突然齐齐窜上了天空,并且随着音阶高高低低,起起落落。毛毛被淋湿了,孩童们都在笑他是傻瓜。 “……没有。”他说,“我没有喜欢的人。” 广场上不时有情侣拥抱在一起,亲吻对方。毛毛拎了很多酒回来,跟傻昆两个人不说话,只喝酒。两个酒量都很好的男人在把自己灌了一肚子水后发现自己怎么也醉不了,最后互相嘲笑着彼此到处找卫生间。 毛毛夹着腿咆哮:“算了,反正没人认识我,我尿了啊!” 傻昆比较没这么没脸没皮,拉着毛毛跑回华超,两个人并排在一起撒尿。然后不可避免的举行了一次关于射程、时间的友好交流。 毛毛手里握着家伙发射水柱,惬意地吹起口哨,完事后抖两抖,歪着胯站在水池旁洗手,然后把手上的水都弹在傻昆脸上,最后贱笑着跑出去怕挨打。傻昆人老实厚道,不跟学龄前儿童计较,用冰水抹了把脸,看向镜中的自己。 毛毛在外面接了个电话,他老板冷艳高贵:“通知你一声,今天你从项目主管的位置被撤下来了。” 毛毛才无所谓嘞,一点儿也不在乎。 白易说:“明天早晨你来接我。” 所以,毛毛又变成了白易的保镖头头。 毛毛提前跟傻昆打招呼:“让我回去当保安。” 傻昆很羡慕,诚恳地说:“请一定要保护好她。” “你放心。”他毛毛答应过兄弟的事,就一定会办到。 最近华超人事调动十分频繁,通告贴出来后,小妹儿们又聚在前台聊起天来—— “我们老板的独宠真是太明显了!” “怎么说?” “你没看到今天的通知吗?毛哥被调回顶楼了啊!” “这不是降职吗?当主管才更有前途吧?” “你错啦!这是老板一刻都离不开咱们毛哥,爱得深沉的表现啊!” “也有道理!” “那是当然!咱们老板简直是霸道总裁邪魅狂狷的最佳典范!我已经脑补爱情小说二十万字不能自拔!” “可是毛哥不介意回去当保镖吗?” “怎么可能介意!要是我当然也希望能整天贴住老板你侬我侬好么!保镖?他现在可是咱们老板的心上人!把老板伺候舒服了整个华超还不是他哒!保镖才是王道好么!总裁和保镖,简直要萌死个人了好么!” *** 电梯从顶楼下来,小妹儿们赶紧闭上嘴各就各位,电梯门开,白易走在前面,毛毛跟在后面,四周散一圈壮汉,这是最基本的出行配备。小妹儿们看着那一黑一白的背影,少女心被满足。 原本要坐在前面的保镖头头这次却跨上了后座,追出来的小妹儿们脑补四格漫画十多页,各种姿势语气都在脑子里上演一边,各个捂着心口回到座位,双手捧脸一片粉红。 毛毛不顾白易惊讶的眼神,对前面的人抬了抬手,司机后后视镜里看白易,白易微微颔首。有了隔音板,后座就变成了一个单独的房间,毛毛的表情很严肃,让白易莫名其妙。 “你对二傻子好点。”毛毛真是觉得自己越活越回去了,一大把年纪还要帮人做媒拉线。可昨晚仰头灌酒的傻昆让他决定要鸡婆一次。 白易气笑了:“我对他不好?我把我儿子都送给他了!” 毛毛扶额:“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他喜欢你你真的不知道吗?” “……”白易原本挺起来的胸膛慢慢缩回去,靠在座椅上不回答。 毛毛以为白易是情商低所以一直对傻昆不来电,现在看她这样心虚,他咆哮起来:“你一直知道的吧?!” “那又怎样?我不喜欢他。”白易理直气壮说。 “他才是真正对你好的人,你眼瞎还是傻?” 白易不耐烦地摆手:“都说了喜欢你你跟我说他干什么?烦死人!” “你这样不好,二傻子真是个不错的人,你们又从小一起长大,你……” “够了!”白易真的生气了,一拳打在毛毛脸上。哪有小妹儿跟心上人吵架是这么动手的?只有从小长在男人堆里的白易认为这是让人闭嘴的最快办法。 毛毛用舌头顶了顶挨揍的地方,身份原因他不能还手。 白易收回拳头,掌心刺麻麻的,她沉着脸,让人停车。毛毛下了车,砰地甩上车门,选择乘坐后面一辆车。他拉开车门,里面的四个壮汉受到了惊吓,挤啊挤啊给毛哥腾了个位置。 毛毛冷着脸,车里的人都不敢说话,他看着窗外:“放。” 小弟上来劝到:“两口子床头打架床尾和么,毛哥咱们是男人,就先让一步不丢人的……” 毛毛眯着眼攥住小弟领带:“给你一次机会,重说。” 小弟马上改口:“毛哥,您不在前面押车,老板会不会不安全?” 毛毛呵呵,松开领带,点了一根烟。 你爷爷我不爽,不伺候了! 而同一时刻的另外一辆车里,小弟也在劝着白易:“老板,小两口床头打架床尾和……” 白易:“你机灵,给你加工资!” 小弟捂着嘴,我说了什么?怎么就加工资了? 白易恶狠狠地:“妈蛋,敢把我像个皮球推来让去,我让你永远逃不出劳资的五指山!” 第35章 酒局 很快,白易在自己常去的会所安排了一个饭局,为了这个饭局,她甚至特地做了一套新西装。她的每一套西装都是专门由一个百年老店里的老师傅亲自打样剪裁而成,那些样板不外卖,只做给她一人。 老店里早早就派小师傅到华超给大小姐量尺寸,虽然白易这些年身材一直保持原样,但老店有老店的规矩和坚持。三个人拎着小皮箱乘电梯来到顶楼,一出来就发现白家大小姐身边多了个脸生的保镖。小师傅一眼望去就能把这个男人身上的各个部位尺寸大概猜准。他个头高挑,劲瘦,肌肉匀称却不突兀,非常适合穿窄版西服。他肤白,眼尾上挑,非常适合明艳的颜色。小师傅已经在脑子里画出了一个穿亮色窄版西服男人的三维立体图, 白易正在讲电话,似乎在安排什么大事,毛毛隐约听见与白家相熟的几个大佬的名字。谈话结束后,白易站起来张开双臂,让小师傅干活。顶楼的其他保镖全都低着头,不敢触碰某些禁区。小师傅难得来,自然是没有感觉到此处怪异的气氛。 与此同时,楼下前台,小妹儿们正在每日一八,继续八卦她们老板和保镖头头,前方最新情报是这样的—— “今天老板又没跟毛哥说话?他们是不是吵架了?” “对啊,我也注意到了,咱们毛哥看起来心情不好。” “天了噜,霸道总裁的小娇妻生气了,不知道老板会怎么哄得美人心,是送钻戒还是跑车?啊,难道是华超股份?” “难道就我一个人看见毛哥的嘴角破掉了?” “我也看见了啊,只能无视好么!不然你让我怎么忘掉他们两个在床上的激烈战况!” “噗,不会吧?老板这么激烈啊?” 话题渐渐走歪,小妹儿们脑洞巨大。 顶楼,小师傅拎着小皮箱回家交数据,白易让他们赶工,在后天之前要把衣服送来。 毛毛站在落地窗前巡视窗外,虽然这栋楼非常高,但美国最不缺的就是高楼,他们要时刻防范有人站在制高点上射击。 “喂。”白易叫他。 毛毛微微侧目,从白易揍了他直到这时,他们已经有一个礼拜没说话了。 白易翘着脚:“后天你加班,陪我去个地方。” 两天后,小师傅送来了他师傅为大小姐定制的手工西服。白易所有的西服都是白色的,款式也都差不多,不同的几处细节不是内行人就完全看不懂。她换上后,很满意的在镜子前照了照,看向镜子里的毛毛,问他身边的小弟:“怎样?” 小弟哪里懂这些,老板你每天穿的都一样啊!可他还是狗腿表示:“赞,老板您好英俊!” 毛毛站在一边,连个眼神都懒得给。白易恩了声:“大家都下班吧,晚上我有点私事,不需要这么多人。” 大家都傻了,白家的规矩在那里,谁敢走?私事?大小姐的命比私事重要多了! 见大家都不敢走,白易挑衅看着毛毛,毛毛呵斥:“当我是死的吗?” 虽然大家目前为止还没见过头头的真本事,但直觉此人不好惹。又一想到人家小两口的“私事”,赶紧都拍屁股下班。人走光后白易拉着毛毛的领带:“走!” *** 毛爷爷亲自开车把白易送到会所,一般人要是经过这里一定会绕道走,以为这里出了什么大事,会所门口站着几排保镖,各个壮得像是要打职业拳击。只有白易一人轻装上阵,带着一个毛毛就进去了。 毛毛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场面,心里猜测一二,进去时把那群保镖一个个瞪过去,他们虽然人少,但气势得足。白易走在前面,不知觉地露出笑,等走到包间门口时,她回头对他说:“你别紧张。” 毛毛挑挑眉,不置可否。 什么大场面他毛爷爷没见过?紧张?他不懂这两个字怎么写。 门开,毛毛摁住腰间的枪,可情况却不是他想的那样。包间里面一个大圆桌只剩下两个位置,白易进去把一圈人一个个喊过来,然后转头让毛毛:“叫人。” 于是毛毛只能跟着她,叔叔伯伯的叫了一圈。 都是他以前只听过名字没见过真人的大佬,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下见面。 毛毛垂眼看白易,白易拉着他坐在特意留下的两个空位上。照理来说,毛毛的身份不应该上桌,他更应该是站在门外的那一个。他不懂白易什么意思。 都是以前跟着白老打天下的老一辈,叔伯们从小看着白易长大,从小把她带在身边谈事,前几天已经听白老说了关于白易和毛毛的事,他们就在等着白易把人带过来让他们掌眼。 话没说开,但叔伯们纷纷露出揶揄笑容,手指空点白易,笑她心急不含蓄。白易面上难得一抹粉红,举起酒杯一圈敬过去,连连告饶。毛毛不傻,这时已经看懂。他冷眼瞥向白易,白易谅他也不敢在这种场合甩手走人,就当做不知道他在看自己,举起杯子再敬一圈。在叔伯们看起来,他们家的小闺女似乎是格外维护这个心肝宝贝。 大家已经听说了毛毛的来历,也都欣赏他有点本事,要知道这年头,有本事还不浮夸的小生实在是太少了。叔伯们挺喜欢,今天一见人也精神,对这事就喜闻乐见。但中国人嫁女儿讲究个“求”字,作为女方长辈,叔伯们势必要拿出架势来,让毛毛表现诚意。 这么多大佬压着让你喝酒,你皱一皱眉头都是没礼貌。毛毛只能拎着酒杯不断被灌酒。白易看起来很高兴,跟毛毛说:“你放心,喝醉了我会送你回去的。” *** 叔伯们一齐上,话没说几句酒先来。喝就喝,毛毛端着酒杯站起来,环视所有人,有些感慨地说:“这一杯,谢谢各位老大这么看得起我毛毛。” 他初来乍到就能跟这些人物同桌喝酒,看的全是白易面子。他懂。 酒杯又被满上,毛毛看着白易:“这一杯,我敬你,小白,谢谢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了我。” 白易有些不好意思,这么大年纪了在叔伯面前秀恩爱什么的,真是…… 她端着酒杯与毛毛一碰:“说这些做什么,应该的。” 她一直在等他,从听说他被人带到美国后,她就一直在暗处守着他,守着她等候多年的梦。她想竭尽全力帮他报仇,可他自己就把仇家解决了,让她懊恼了好久,生气自己失去了那么好的机会。可同时,她又不可自拔地更加喜欢他。她从小就混在道上,接触的都是男人,在异国他乡独自端掉仇家老窝的冒毛,是男人中的男人。 “不疼了吧?”白易伸手想摸一摸他的嘴角。 “可是……”毛毛挡住了她的手。 大佬们都在看好戏,嘻嘻哈哈笑得没个正经,还有人喊:“亲啊,亲一个嘛,我们又不会砍了你。” 毛毛看了看大佬们,再看着白易:“可是我对你仅仅是感谢。” 刚刚还在说亲一个的人立马萎了,问兄弟们:“现在是什么情况?” 看明白了的就摔了酒杯:“给我打死他!” 白易立刻护住毛毛:“不许你们欺负他!” 大佬们瞪着眼:“小白你傻啦?现在是你被他欺负了!叔叔们给你报仇不好吗?” 白易不可理喻地问毛毛:“你在这里说这些话,想死吗?” 毛毛从她的保护下站出来,迎着她的叔伯们:“那天在车上我也跟你说过,你不但不听,还把我带来这里,白易,我很不喜欢别人逼我,就算你帮过我,我也不会把自己一辈子都卖给你。” 其他话不用再多说了,白易是真的意识到,她喜欢的人不喜欢她。 叔伯们看着白易,只要她招呼一声,他们就能把这臭小子碎尸万段!他们家小白可不是好惹的,骚年,受死吧! 可白易却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毛毛双手插袋:“喂,干什么,你这样我很不适应啊,我还会一直是你的好兄弟的,这个我可以保证。” 白易听到这个就炸了,抬手挥拳一气呵成。但毛毛躲开了,已经被揍了一次就不会再有第二次。白易一颗少女心碎成渣渣,指着毛毛朝叔伯告状:“给我灌醉他!” 整装待发的叔伯们一个踉跄,小白啊,你这样真的好吗?说好的碎尸万段呢? 喝醉还不容易?毛毛自己就端着酒杯喝起来。白易走到他旁边坐下,看他一杯杯喝下去,一双眼睛从未有过的温柔。她不知道未来他会这样看着谁,但她知道那个人一定会被她抓起来扔到太平洋。 “我就是要继续逼你,只要你在我身边一天,我就不会放过你。”白易说。 毛毛侧脸看了看她,笑笑没有说话。 第36章 二更 毛毛醉了,直接睡在饭桌上,白易把他架起来与叔伯道别,说下次再聚。大佬们看着他们家瘦瘦的小白扛一个比她高的男人走路不喘不累的,似乎找到了原因。等人走远后,叔伯们纷纷互看,也是,这样的女汉子怎么能下口? 白易拉开副驾驶室的门把毛毛放进去,轻轻摸了摸他的嘴角,破的口子还没结痂,她开始自责自己当时下手太重,也担心烈酒润了伤口毛毛会很疼。 毛毛挥手拍开脸上的东西,不耐烦地哼了哼。白易噗呲笑起来,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人可爱。 夜里下起了雨,白易把车开得很慢,默默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独处,可有人不知趣的打来电话,打破了这份宁静。白易看了看来电,不接。毛毛嫌烦,胡言乱语了几句。车子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等红灯,白易只好把这通锲而不舍的电话接起来,语气不善:“烦死人,干嘛啦?” 傻昆有些担心地:“我看跟着你的人都走了,也没在家看到你,想问问你怎么还不回来。” 白易低声呵斥:“二傻子你最近管的很多知不知道?” 傻昆那边静了静。白易想起毛毛说的话,语气稍微改了改:“好了好了,我就要回去了。” 傻昆问:“你跟毛毛在一起吗?” 白易恩了声。 “你们去哪里玩?怎么不带我?” 白易是个不会顾忌他人情绪的人,她看了看身边的毛毛,告诉傻昆:“我带他见了叔叔伯伯,你在,不方便。” “这么快……”傻昆落寞地笑了笑。 白易:“是啊,我一刻也等不了了。” 绿灯亮,前面一辆车加大油门跑走,与白易的车拉开好大一段距离,白易说:“喂,我开车,不跟你说了。” “好,开车小心。” 因为时间太晚所以路上的车不多,白易慢慢把车开出去,她的右手边忽然有车闪了闪远光灯,速度极快地呼啸而来。白易眯眼看去,那是一辆大货车,速度快到发疯。车灯直直照在右边睡着的毛毛脸上。他被亮光刺得难受,下意识地抬手遮住双眼。 情急之下,白易选择向右打死方向盘,冲着货车直直撞去。 砰! 货车车头直冲黑车驾驶室,因为速度太快,根本停不下来,顶着黑车又行驶近十米。黑车内,白易松开了方向盘,在撞上的一刹那将毛毛护在身下,巨大的惯例将她和毛毛一同掀起,毛毛整个人飞起来压向白易,白易一头撞在车门上,防弹玻璃没有丝毫碎裂,硬生生地迎向她的后脑。车内安全气囊因为这巨大撞击而暴涨开来,把毛毛死死卡住,白易整个人被挤压到几乎不能呼吸,在那一瞬昏厥过去。 两辆相撞的车静止在深夜空无人烟的马路中央,货车门开,从上面跳下一个蒙着脸的青年,他迅速逃窜至一旁的树丛,消失无踪。 救护车将伤员送往医院,白家在第一时间接到了电话,白老最先赶到医院,其他叔伯也纷纷赶来,向白老说明了一下今晚白易的酒局。白老仿佛一下老了十岁,他站在距离手术室门最近的地方,没有说一句话。 *** 而此时,救护车送来了另外一个伤员,手术室前的其中一人惊呼:“阿昆?!” 散在两旁的大佬们听闻纷纷围上来,看见了手臂冒血的傻昆。 “怎么回事!”白老震怒。 傻昆被送进去缝合伤口,见白老也跟了进来,忙打起精神说了自己的遭遇:“我带着一个小弟在酒吧喝酒,有人在后门埋伏我,地方太暗我看不清他的脸。” 那个跟傻昆一起喝酒的小弟被叫了进来,白老看他一点事都没有,面色不虞。小弟忙哆嗦着解释:“昆哥喝醉了,我扶着他去后巷吐,有人袭击我们,昆哥让我去喊人帮忙,我带着人赶到时昆,昆哥已经这样了……” 白老抬了抬手,面露疑惑。 一晚之内他们白家两个孩子被送进医院,这不可能是巧合,白家太平许久,洗白后也不与人结怨,是谁要下这么狠的手,要绝他白家? 缝合进行到了最后,傻昆惨白着一张脸看着白老。他刚刚没有说完全部,他没有告诉白老自己为什么要去喝酒。其实当他在顶楼没找到白易时,就打电话回家问了保姆,保姆说白易还没回家,于是他又给白易打电话,从那通电话他知道了白易带着毛毛去见叔伯的事情,他很不开心,所以带着小弟去喝酒。 酒吧就在华超大楼附近,他常去,那里的人都认识他,他今晚醉得很快,并且醉得很难受。酒吧里的气味让他想吐,他被扶去后巷,被人偷袭。 白老还没理出头绪,那边手术室里就把毛毛推了出来,医生为他做了很多检查,幸运的是在那场车祸中他只是软组织挫伤,其他一点小伤口都没有。此时他已经醒了,冲护士摆摆手,自己从推床上坐了起来。 护士一个劲地惊呼,让他不要乱动,可惜毛毛听不懂,当然,也不会听话。他站起来,走到白老面前。 他是保镖,可他毫发无伤,他的老板却还在手术室里生死未明,说起来他的责任最大。 “对不起。”毛毛说。 白老倒是大气,并不计较这些,对毛毛说:“人没事就好,放心,白易也会没事的。” *** 白易那一撞撞出了颅内出血,开颅手术持续了八个小时才结束,白老不顾他人的劝阻,在外面守了八个小时,并且发话,白易没出来前,不让任何人把这件事告诉在国外疗养的白易的爸爸。 八个小时后,主刀医生和白易同时出来,白易包着一头纱布沉沉睡去,医生告诉白老,手术很成功,开颅后十分顺利地找到了出血点,现在只要度过术后二十四小时应该就没有什么太大问题。 白老听到这话,整个人才放松下来,一时站不稳,往后退去。毛毛站在他身后,伸手扶住了白老,其他叔伯们听到这个好消息,都念了一句:“福大命大。” 消息被严密封死,外面的人都不知道今晚发生的事,华超前台小妹儿们还在火热进行着每日一八,最近八到为什么老板和毛哥不来公司?难道去国外秘密举行婚礼吗? 二十四小时后白易没有醒,白老实在是撑不住了,被送回家休息。毛毛还是守在病床边,时不时与白易说话:“喂男人婆,你快点醒来,看看你的新发型,你一定会抓狂的,我很期待。” 白易从没有这么安静过,每一个来看她的叔伯都不禁感慨。白老在睡过一觉后迅速恢复精神,他带着人堵住了主刀医生的办公室,要听一句准话,医生给了准话:“一定会醒,只是不知道时间。” 白老便不再担心白易,他自己的孙女他很清楚,肯定是嫌从小被他逼着接班干累了,要趁这次机会好好偷懒一下。他亲自去公司坐镇,打算在白易偷懒的时候暂时替她管管。 白家的生意表面上光鲜亮丽,但就像毛毛估计的,白家不可能真的洗白,进了这行,这辈子都脱不了一个黑字。白家有一些买卖不能见光,有些东西的流通需要巨大的人脉和关系,还要靠人肉携带。东西的价值越高,送货人的等级就越高。最近白家接手了一单保密级别相当之高的买卖,原本白易打算自己送货,并与对方签订了合约,但白家一下伤了两个,白老十分犯愁送货的人选。 傻昆吊着手要求前去,白老摇摇头:“你就算了吧。” 傻昆也很听话,没有强求,其实他更想陪在白易身边,每天跟她说说话,好让她早一点醒来,他希望她醒来时第一个见到的人是自己。 白老在书房里跟毛毛简单说了一下这个事,说完后看着他,等他的态度。毛毛当然知道白老的意思,点点头说:“交给我,我一定把货顺利带到。” “这可不是一般的东西。”白老说得更详细一些。 毛毛想了想,既然白老这样提示,那就说明那东西危险系数特别高,路上少不了有人来抢货。货不能被抢走,白家不能在道上被落了面子。他把这些都想明白了,对白老打了包票:“赔上我这条命,我说到做到。” 白老就知道自己没看错人,这种时候,毛毛其实可以一走了之,说起来他跟白家其实没什么关系。 “您放心。”毛毛说。 他对白易说过:“我不会把一辈子都卖给你。” 他对白老说过:“我欠白易一个人情。” *** 白老将一个黑色小皮箱交给毛毛:“等你回来,就和我们家白易订婚吧。” 白易注定从小就不能像普通女孩那样长大,她得到的很少,承担的却太多,所以在终身大事上,白老打定主意要让白易顺心如意。 东西的来历成迷,货主行踪不定,与白家约定了在美国以外的地方接头。 白易醒来时毛毛已经飞往秘鲁,傻昆得以继续呆在她的身边,就像从前。 在这个北欧的太阳之国,一个高瘦男人停在路边,等红色电车响着铃从他面前跑走后,才迈出长腿慢悠悠地穿过街道。 毛毛已经来到这里两天了,他看起来与这里的背包客没有任何差别。这里的太阳暖极了,跟那个见鬼的美国完全不一样,毛毛比较喜欢这里,在货主没联系他之前,他乐得每天蹲在路边晒太阳。 他不知道还要等多久,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索性就跟着来自中国的背包客一起去沙漠滑沙。秘鲁的沙山很有名,又高又抖,十分适合冲沙浪。他们一车人开上了最高点,抱着滑板在山头趴好,一个个顺着沙山俯冲。女孩们尖叫,男人们耍帅,毛毛蹲在沙山下面抽烟,看着另外一车人趴在了沙山上,准备就绪。 离烟第一次跟同学来秘鲁玩,被晒黑了一圈,她鼓起勇气从十五层高的地方滑下,极速的冲刺令她放声尖叫,她的滑板载着她稳稳停在山脚下,她的眼前出现一双肤色偏白的小腿,这个人的脸正对着阳光,令她看不清他是谁。他慢慢蹲下,他的脸从万丈的光芒中慢慢显露。 离烟跟个乌龟一样趴在原地,听见这个男人对她说:“嘿,你那么胖会把滑板折断的。” 第37章 重逢 毛毛蹲在沙山下抽烟,看见另外一车人趴在了沙山上,准备就绪。他戴着墨镜,迎向绚烂的阳光,发现在那车人中有一张他眼熟的东方小圆脸。小圆脸咬着嘴巴趴在山顶,害怕的不敢往下看。毛毛笑了,笑着笑着摇了摇头,一下坐在沙地上。 和他一起的中国背包客问他:“毛哥,笑什么呢?” 毛毛指了指山顶:“看见一个朋友。” 于是大家一起看毛哥的朋友——那个圆脸的小姑娘,大声尖叫着从沙山上冲下来。毛毛说:“我得过去跟她打个招呼。” 这一路,大家几乎没见毛哥笑过,可是此刻,他们毛哥笑得有些过,怎么看怎么有些坏坏的味道。 毛毛手痒极了,他走过去蹲下,摘了墨镜对小圆脸露出笑,笑她:“嘿,你那么胖会把滑板折断的。” 离烟愣神,他把手指插*进细沙中:“你那么胖,会陷进去的。” “毛,毛哥?” 虽然大家都这么叫,但离烟说出来的这两个字总是格外不同。毛毛再也忍不住掌心的刺痒,大手盖在离烟脑袋上,使劲摁了摁。离烟本来就像乌龟一样趴着,被他摁着连连点头,看起来更像乌龟了。 她呜呜抱怨,毛毛却不松手,把她脑袋捧起来又搓又揉,格外开心。 他们相遇了,在太阳之国的沙漠中。 离烟没想到他们会这样重逢,心中百感交集,但毛毛一见面的两句话真是拉近距离的利器,连一点缓冲时间都不给她。于是离烟还来不及感慨就先生气了:这人怎么这样啊,一见面就提体重! 毛毛的同伴在异国见到会说中国话的也很开心,都站在不远处冲她友好微笑。离烟一边被她毛哥□□脑袋,一边还要抽空对人家也露个可爱笑脸,简直忙死了,偏偏她毛哥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见到称手的玩具就不撒手,一点也没顾忌到人家小姑娘的心情。 生气的小胖子拍开毛毛的手,不跟他好了,她闷不吭声地拖着滑板又爬到沙山上,赌气地呼呼滑下。这一次,她没有保持好平衡,在半山腰就翻了车,带着惯性从上面滚下来,摔了个狗啃泥,吃了满嘴沙。毛毛这才着急了,扔了烟跑过去把人从沙子里拉起来。 *** 离烟全身都是黄沙,耷拉着脑袋要哭要哭,她觉得丢人,她本来想好好展示一下自己高超的滑沙技能让她毛哥刮目相看,可现在却摔成这副模样。毛毛跟个老妈子一样把这孩子身上的沙都拍干净,捧起她的脸细细看。这一看就看心疼了。 他家小胖妞圆圆小脸被细沙划破了!毛毛一脸阴蛰地看着脚下的沙地,好么,敢欺负我家胖妞么,爷爷踩你!踩踩踩! 于是所有人就看着毛毛猛跺脚,一脸杀气。 毛毛教训了沙地后又骂离烟:“看吧看吧!我就知道会这样!小笨蛋你到底会什么!” 离烟不吭声,可委屈了。旁边的背包客用中文说:“打是亲骂是爱啊!” 毛毛也没空纠正那人,拉着离烟施舍般:“跟着哥哥玩,就教你玩一次啦!” 离烟一直低着头,却没反对。她头发上的沙子拍不干净,生生戳了毛爷爷的眼。毛毛心里的郁闷简直没法说!哪家小妹儿是这样的?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离烟想拽住她毛哥的袖子,无奈这里太热,毛毛换了件短袖。想了想,她厚脸皮的牵住了她毛哥的手。毛毛低头看了看,反手握牢,嘴里还唠唠叨叨的。 他们分开了一段时间,却一点都不生疏。因为对方都紧紧握着自己的手,所以他们的心里都松了口气。 毛毛与同伴分开,带着离烟一起玩,他们相扶上山,毛毛抱着一个滑板细细讲解动作,离烟学得很快。她再次趴在滑板上,跟在毛毛后面向下冲去。毛毛先冲到山下,回头去看,小胖妞这次好好的滑了下来,得意地冲他笑。 她伸手出去,毛毛握住她的手把人拉起来,再次给她拍拍身上的沙粒。离烟拿出手机要求:“阿毛,拍张照好不好?” 毛毛揪着眉毛:“喊我什么?” “阿毛。”离烟偷笑。 毛毛摆摆手,算了算了,不跟小孩计较,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他用手臂夹住人,无奈道:“有事的时候才叫哥,你啊……” 离烟嘿嘿笑,偷偷又叫了一遍:“阿毛~” 毛毛顺手捏住她的脸:“恩,还是一样肉多,挺好的。” 他真的挺高兴的,这个小妹儿没瘦,他比中了彩票还高兴。 两个人又爬山,离烟因为运动量太大而呼呼直喘。毛毛往地上一坐,拉着离烟也坐下:“先休息一下。” 离烟怕耽误她毛哥,可毛毛淡淡地:“没事,先坐一下。” 既然这样,小胖妞嗷一声躺直了舒展身体,一个劲地抱怨爬山好累。毛毛无语地看着小胖妞埋在沙里的头发,深深叹了口气。 *** 这时艳阳已经弱了些势头,被对面的沙山遮住了一小半身体,夕阳美得让人不敢相信,离烟摸了摸毛毛的手,举起手机,她躺着,眯着眼笑,毛毛弯腰缩肩让自己挤*入镜头中。 咔嚓,时间永远定格在这一刻。夕阳让两人的脸上染上只属于秘鲁的金黄。 离烟背对着夕阳检查照片,照片中,毛毛的脸颊上粘了细沙。她把手机宝贝的收好,爬起来看她毛哥的脸。 毛毛:“看我干嘛?” 离烟从包包里找了一张湿纸巾,小心翼翼地帮他擦脸。毛毛没动,离烟整个人挡在他眼前,挡住了夕阳,他眯着眼,不去看她红艳艳的嘴唇。 “谢谢你。”离烟将湿纸巾收好,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 毛毛却知道她在说什么,那时他没多问,到了现在,在这里,可以问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后就看见小胖妞一脸愤懑:“太过分了我跟你说毛……阿毛,我爸爸要一块地,可是别人也看上了那块地,那人简直不可理喻,以为绑了我我爸就会让给他!开什么玩笑!我爸那种人怎么可能让?” 说到这里离烟不好意思地笑了:“恩……我爸是那种软硬不吃的人,他很生气别人用我来威胁他,所以他就更要拿到那块地,当然,他也很有把握能把我救出来啦!” 有钱人的世界毛毛永远不懂,换做是他,有人敢绑了他闺女换一块地,他一定会把这人装麻袋扔海里,永远都浮不起来! 离烟一派天真:“最近家里在抢一个大项目,我熬夜五天给我爸爸做前期数据分析,哎呀,不知道这次会不会有人来绑我,嘿……哎呦疼!” 最后一个“嘿”没“嘿”到,被毛毛敲头。 “走了!”毛毛没好气地说。 离烟小跑追上,夕阳下的沙漠中,留下一大一小两串脚印。 *** 离烟的同学都在等她,那边背包客也在等毛毛,离烟拉着她毛哥的手问:“你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毛毛看了看离烟的同学,想到他们第一次见面她的某个神经病同学炸飞了自己。他说:“我们半路结队的,他们要回国了,我还要在这里呆几天。” 离烟一听,眼里闪亮亮的:“那我们去看纳斯卡line好不好?” “什么玩意?” “就是古印加帝国留下的神秘图案啊!” 毛毛听不懂,但看离烟一脸希翼就知道应该不赖,他指了指远处:“你的同学不带你去吗?” “要去啊,你跟我们一起去好吗?” “叫毛哥。” “毛毛哥~~~”离烟还小狗一样蹭了蹭。 毛毛收敛了笑,板着脸带上墨镜说:“明天镇上早餐店见。” 离烟欢呼起来,两人在沙漠分开,离烟走向自己的同学,毛毛跟背包客勾肩搭背地,商量晚上要为他们践行。 这天晚上,一路上没精打采的离烟主动包揽了明天的行程,她预定了小飞机,预定了餐厅,也预定了回美国的机票。 过完明天,她和她的同学就要回去了。 第二天依旧是艳阳高照,一早就热的人满身大汗,离烟尽管依旧提前出门,却比不过某人。她到的时候毛毛已经坐在早餐店里吃完了早餐,悠闲地抽烟。离烟也坐下来吃早餐,问他:“你什么时候学会点餐了?” 毛毛挑挑眉,给离烟秀一个烟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这个问题是白易替他解决的,白易说:“烦死人,你就随便指一个好了么!反正都是那么难吃啊!” 毛毛觉得很有道理,就一直这么干。 第38章 二更 绿色的小飞机在跑道上滑行,载着离烟和毛毛飞向天空。天气很好,能见度很高,机长发给两人一本小册子,上面画满了纳斯卡line的图案。离烟忙着把纸上的图案与地上的巨大线条比对上,机长在预告后拉升高度,为了让离烟看得更清楚。地上巨大的线条此刻在高空中显出了完整的样子,离烟拉着毛毛惊呼:“阿毛你看你快看,那是鲸鱼,啊,猴子猴子,哦买噶,我看见了小狗!” 机长似乎见惯了这种游客,有些骄傲地再次拉升高度。毛毛牢牢抓住小胖妞,生怕她太过投入飞出去。没有人知道这些图案是怎么完成的,离烟被深深震撼了。她转头看毛毛,毛毛被她的情绪感染,也开始很投入地拿着小册子比对图案。 高空中,他坐在自己身边,离烟渐渐平静下来。她不再看窗外的神奇,而是在看毛毛。毛毛正津津有味地看着那只狗,离烟扯了扯他的衣服,在巨大的风声中嘶吼:“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上班了吗?” 如果你不上班,能不能回来陪我? 大风吹掉了毛毛的帽子,把他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他也大吼:“出差!” 机长这时与离烟说了几句,离烟紧紧抱住她毛哥:“要下降了,你不要害怕!” 毛毛笑起来,只好让她这么抱着。 巨大的失重感袭来,机长还炫技地让飞机在空中翻了个肚子,离烟吓得嗷嗷叫唤,毛毛伸手将她抱紧。 到底是谁害怕啊? 高空之上,咫尺之内,离烟抓住了好机会,抬起头亲了他一下。 “啾!” “……”虽然风声很大,但那声啾就在毛毛耳边,一遍一遍重放。离烟像偷腥的小猫猫,特别开心地看着他。毛毛吓唬她:“再捣乱就把你扔下去!” 这话刚说完,飞机就平安着陆了。 离烟笑嘻嘻地看着毛毛,毛毛默默退到一边,沉着脸。可离烟不怕他变脸,这一招对她来说已经没用了。 离烟的同学陆续着陆,大家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说着什么,毛毛听不懂,索性在一旁抽烟。离烟说英语的时候总是比手画脚,一会儿指指毛毛一会儿又指自己,她的同学朝毛毛露出某种眼神,可惜毛毛完全看不懂。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傻昆发短信让他去库斯科。因为毛毛跟货主无法正常交流,所以本该双方直接联系的保密流程里多了一个傻昆,傻昆充当翻译。 *** 库斯科?什么玩意?毛毛皱着眉头准备打电话让他的那帮背包客给他买张车票,就听见离烟在他身边说:“好了,我们走吧!” 毛毛的视线从电话簿上移开,看着小胖妞:“走去哪里?” “库斯科啊!”她边说边眺望远方,与自己亲爱的同学们挥手。 毛毛指了指:“他们在等你过去。” “不。”离烟摇摇头,“他们要回美国了。” “你不回去?” “恩。”离烟笑眯眯地,“我单独留下啦,我要跟着你呀!” 毛毛顿时炸了,这是去郊游吗?他这时去送货啊,跟什么跟!可是他又不能跟她说明自己现在是在做什么。毛毛觉得自己需要来根烟冷静冷静。 他指了指,说:“你,离我三米远,快点。” 可是这胖妞赶都赶不走,就蹲她毛哥腿边,像颗小蘑菇。 眼看着小胖妞赶不走,毛毛一个头两个大。离烟怎么可能放走他?开什么玩笑他们好不容易见面她刚刚还亲了他他居然让她走? 毛毛蹲下来语重心长:“胖宝,哥在办正事,懂?” 离烟也委屈:“我就是想跟着你,你为什么要赶我走?我那么乖,不吵不闹,为什么不行?” 她说:“我那么乖。” 毛毛心里有个声音也在说:“她那么乖,她最乖了!” 毛毛一言不发打车去车站,买票的时候跟售票员解释不清楚,有个小姑娘压了压他胡乱比划的手,英文流利地买了两张票。她拿着票,回头笑说:“看吧,我多能干!” 毛毛抽走自己的票,闷闷的走掉了。离烟就乖乖跟上,亦步亦趋。毛毛只能装作不认识她。他不想跟谁有牵连,这场交易不同寻常,他也不知道未来有什么在等着自己。 离烟完全不知她毛哥的内心活动,跟在后面检票。他们的座位挨在一起,开车前乘务员举着个相机给每个人拍照,毛毛不喜欢在陌生人的相机留下自己的脸,离烟倒是很合作的对乘务员赌气小嘴巴,拍了自己淘气的样子,然后戳戳毛毛,这时候就改了称呼:“毛哥你拍吧,如果死在路上可以用照片比对身份。” 毛毛幽幽转头:“你能不能说点好的?既然知道这么危险你还跟着来?” 离烟:“我现在不是跟着你咯,我是要去看天空之城!” 天空之城又是什么玩意?毛毛很费解,索性不理她。 离烟心里暗暗表扬自己聪明,这个借口找的真好! *** 深夜,司机关了灯,好让乘客们能睡个好觉。离烟玩了一天沙累坏了,窝进毛毛怀里,把他当做自己的人型靠枕。毛毛因为离烟刚才说的那句玩笑话一点也不敢睡,只要一有不对劲,他就破窗带她离开。 看着怀中熟睡的姑娘,他嫌弃地:“真是只小猪。” 必须要找点事做保持清醒,毛毛发现离烟的脸是个很好的玩具,他一下扯她的脸,一下又把她的脸揉成面团,离烟也是真乖,就一点也不反抗,任她毛哥顶她鼻尖做猪鼻子造型。毛毛玩了一会儿又怕把人吵醒,就改为在黑暗中发呆,他一直看着窗外,道路很偏僻,外面也很黑,几乎看不到什么东西,毛毛却习惯了这样的奔波。 太阳与月亮交替上岗,天微微亮起来,车上大部分人都醒了,只有离烟没被太阳打扰,依旧睡得香甜。大家纷纷回头看,看见一个中国男人用手为他的女孩挡住了阳光。大家对着毛毛友好微笑,竖起大拇指。毛毛也对着大家微笑,用中文说:“你们看她睡得多像小猪!太丑了!” 大家听不懂,只知道这个男人很爱他的女人。 离烟醒来的时候正适合那句话:太阳晒屁股。 她整个人趴在毛毛怀里,半边屁股被太阳晒得热乎乎的。她的半边脸都是红印,揉着眼睛跟毛毛说早安。毛毛在背后揉着自己发酸的手腕,又变成一脸不耐烦。离烟顿时就受伤了,决定自己真的要很生气,并且要生气很久。 他怎么能这么嫌弃我呢?我这么可爱,怎么能嫌弃我呢混蛋! 毛毛真希望能把这个小胖妞气走,可无论离烟怎么生气,就是没提要回美国的话。车上的人都不懂了,为什么那个男人对女孩那么好她还生气呢?中国女孩好可怕哦! 这一回离烟很坚持,一路保持生气状态。在吃了前座金发太太两颗巧克力后,她开始跟陌生人倾诉自己的悲哀,说了毛毛不少坏话,大家以为那是一个感人的爱情故事,都围过来听,却没想到这是个单恋故事,纷纷惊呼不可思议。 中国男人都会给单恋自己的女孩遮太阳吗? 毛毛不懂离烟在说什么,却觉得这样走到哪里都能交朋友的性格很有趣,离烟越说越气愤,越说越大声,说到动**情之处眼睛都泛着水光,有了听众她就说得更欢快了。车上的人看毛毛的眼神慢慢变了。 *** 就在这时车子爆胎了,嘭一下差点翻进沟里。车上的人都乱作一团。 毛毛大骂:“你个乌鸦嘴啊乌鸦嘴。” 离烟气鼓鼓:“我也害怕的。” 毛毛一下就把她抱进怀里,骂道:“现在知道怕了?到下一站你赶紧买票回家!” 离烟一边发抖一边抗争:“就不就不!” 两个人就这么抱着等车子缓缓停稳。前面金发太太在惊呼、投进丈夫怀里、撒娇一系列动作中还抽空哇哦了一下,开始质疑这个中国娃娃刚才说的一切。 毛毛一下下轻抚离烟的后背,她在害怕,他很心疼。你说你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好么?跟着我闯什么江湖? 离烟死死拽着他的衣服,心里暖暖的,朝金发太太挤挤眼,特别得意。 车子终于停稳,司机让大家都下车,他要给车子换备胎。直到这时车上已经没有人相信这个中国男人不爱他的女孩了。大家站在路上跟离烟又聊起来,劝她不要放弃。 离烟仰头看着毛毛,他的眼睛红红的,像是一夜没睡,他到现在还紧紧地抱着她,她已经不害怕了,可是他忘记松开她了。 毛毛垂眼看了看离烟:“干嘛一直看我?” 离烟:“你没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 第39章 小狗 换过轮胎后继续行驶,途径一个普通小镇时司机让大家下来吃点东西。沿路有不少当地居民背着小孩拎着竹篮游走贩卖,妇人背后的襁褓里,婴孩黑白分明的大眼一直好奇地盯着离烟,离烟冲孩子做鬼脸,孩子咯咯笑起来,妇人抬了抬篮子,问她要不要买。 离烟肚子也饿了,就指着煮玉米问价钱,却一下被毛毛拉走。 “别吃这些。”毛毛拉着她往能遮阳的地方去,从包里拿出不知什么时候准备的面包给她。 离烟心里甜滋滋的,虽然总是被他嫌弃,但其实他根本就不会不管她。她娇娇地问:“都给我了你吃什么呀?” 毛毛抽着烟:“我不饿。” 他看着离烟,这个小胖妞的脸因为这样的风沙和颠簸已经有些发红,看起来跟当地人很像。离烟干脆就坐在墙角,啃她毛哥给的干巴巴的面包。路边有很多妇人在卖羊毛毯,与离烟同车的很多人都聚在那里讨价还价,希望能买到一张物美价廉的羊毛毯做纪念。 吃食要谨慎小心,羊毛毯倒是可以看一看,毛毛指了指问鼓着脸费力咀嚼的离烟:“你不去买一张?” 小胖妞对食物以外的东西基本没有兴趣,她摇摇头,继续啃面包。 几个孩子相互追逐着嬉闹在一起,他们的脸上有明显的高原红,身上的衣服也很破旧,离烟注意到这些孩子竟然没有像样的玩具,他们中的一人拿到了一个游客给的矿泉水瓶,矿泉水瓶在孩子们眼中似乎是很不得了的玩具,他们都挤在一起,想要玩一下。抢到水瓶的小女孩美滋滋的用自己的小衣服将瓶子包起来,学着妈妈的样子把包裹系在脖子上,牵着比她更小的妹妹,慢慢走远。 离烟渐渐就不吃面包了,眼巴巴地看着人家。毛毛扔掉烟用脚尖踩了踩,顺着她的目光追去。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 离烟在羡慕这些孩子。他们无忧无虑,虽然贫穷,却能与天空泥土作伴,每天都很快乐。毛毛看着远方,垂下手,摁在小蘑菇头上,揉了揉。 有个长辫子的女童悄悄挨过来,举起手中的羊驼钥匙圈向毛毛贩卖。她的个头很小,却不害怕生人,毛毛低头去看,不忍赶她走。他蹲在女童面前,指了指羊驼,女童机灵地伸出短短的手指告诉他价钱。这个应该到了上学年纪的孩子却没能坐在课桌前学习知识,她明显做惯了这样的事情,谈起生意非常精明。 女童并不好看,高原红和黝黑的皮肤令她看起来脏兮兮的,但她的样子却让毛毛想到了在三千港的妹妹。 他的心中一片柔软,对着女童微笑。女童以为这个大哥哥嫌价钱太贵,忙重新数了指头给他看。毛毛却摇摇头,按照之前的价钱买走了女童全部的羊驼。女童看起来非常开心,把纸票小心地装进口袋。 毛毛指了指那群玩耍的孩子,拍了拍女童的肩膀,女童卖完了所有的钥匙圈,终于可以跟小伙伴们一起玩耍。 毛毛走过去,把钥匙圈分给这些孩子。孩子们虽然在贩卖这些东西,但自己却没能拥有这样好看的玩具,这些东西是他们生活下去的依靠,他们从小就知道,这些手工艺品能换钱,钱能换粮食。 *** 孩子们一拥而上,拿到玩具后飞快散开。毛毛留下一个,拎在指尖玩。离烟眼巴巴地看着他的手,不说话。 毛毛哼了哼:“拿去。” 离烟喜出望外,美滋滋地将羊驼挂在自己的包上。 一起玩矿泉水瓶的孩子似乎找到了更有趣的玩具,小小的个子围在一起,脑袋顶着脑袋围成一圈,竟然密不透风,让人看不见圈子里的东西。刚买钥匙圈的女童忽然跑出来,拉着好心大哥哥的手过去,给他看里面的东西,离烟也跟在后面,女童牵毛毛的左手,她就厚脸皮的牵住他右手。 等看到是什么东西时,小胖妞发出了与孩子们一样的惊呼。她挤在孩子们中间,静静打量干草里那个神奇的小动物。她回头找毛毛,小声与他说:“毛哥,你快来看,天啊,它好小!” 孩子们让出地方,毛毛蹲下来,看见了一窝小狗崽。 离烟问女童:“狗妈妈去了哪里?” 女童伤心地告诉她:“狗妈妈被萨满巫师抓去了,一直没有回来。” 孩子们纷纷向离烟表示:“他们家的爸爸妈妈都说没有多余的粮食养狗,这些小狗崽很快就会被饿死。” 离烟被这些眼睛都没张开的小狗崽萌的不行不行的,实在不忍心它们被饿死,可单凭她一人,又不能把所有的小狗都抱回家养,所以她只能遗憾的告诉那些孩子,自己只能领养一只。 虽然只是一只,但孩子们已经很高兴了,他们兴冲冲地给离烟选小狗,拿出售卖钥匙圈的本事让她无法反悔。离烟扯着毛毛的衣服:“毛毛哥,你抱一只好不好?我觉得屁股上有花的那个就很好。” 小胖妞双手合起来一个劲地求他,他问:“是你说要养的,为什么到头来求我?” 小胖妞一脸哀怨,深情地望着狗崽:“我对它过敏。” “那就别瞎操心。”毛毛一听这话,站起来要上车。 离烟拦住他,还指挥所有小家伙都挡在毛毛前面,毛毛眯着眼:“威胁我?” 离烟哼哼唧唧:“你养好不好?毛毛哥你养吧!我负责狗粮和狗玩具,这只狗狗的所有花销我都负责到底的!你养吧你养吧!你养一只我就不生气了。” 毛毛气笑了:“你生气关我什么事?” “你不养我就一直生气了啊!” 孩子们虽然听不懂这个大姐姐在说什么,却觉得她一定有办法让大哥哥抱起一只小狗。孩子们纯真的眼睛齐齐望着毛毛,毛毛撇过头,离烟踮起脚挤到他跟前,一双圆眼满是着急和恳求。 “那你就一直生气吧。”毛毛无所谓地耸耸肩,抬脚要走。 离烟使出杀手锏,索性赖在地上不走了。大家都在看她,她也不觉得丢人,就闹着要养一只。毛毛只得倒回来把她拎走,同时单手抱了一只小狗。 顿时间,这个世界安静了。 他怀里那个一只扭动的肥姑娘也老实了。 毛毛掌心里的那只小狗仿佛有着神秘的力量,能让孩子和不懂事的某人都瞬间被冻结。他们一齐瞪着圆溜溜的眼珠子神情望着小狗,连看毛毛的眼神都充满感激。 小狗崽那么小,那么脆弱,它的心脏就隔着一层皮贴在毛毛的手心里,咚咚咚,这是生命的力量。 毛毛的眼神变得认真,他用衣襟为小狗挡住风,他的手很稳,一点也不会吵到正在睡眠中的小东西。 *** 那些孩子见小狗有了主人,纷纷热情地告诉离烟要怎么养育小狗,虽然他们自己也没养过小狗。离烟耐心地一一听过来,拍胸脯保证会永远爱它,永远照顾它。 毛毛听见了,用中文揶揄她:“就你?你是会做饭啊还是会洗碗啊?你怎么照顾它?” 离烟很有道理地回他:“毛哥你会做饭又会洗碗,你当然能照顾好小狗。” 离烟稀罕地凑到毛毛胸口把小狗看了又看,毛毛点着她的脑门将她推开,不让她看,可就如离烟自己说的,我不跟你生气了!无论毛毛怎么捏她说她胖子多作怪,她都不生气。她脸上是得到了全世界的表情。 乐坏了的小胖妞拉开背包,催促她毛哥:“快放进来,我们去买牛奶!” 毛毛心头一软,一种很难言语的感情润物无声地淌进心头。 离烟等着他,那兴致勃勃的模样令人很难拒绝。 才刚把牛奶买回来,司机就摁喇叭集合了。离烟恋恋不舍地与孩童们道别,将牛奶留下一半,让孩子们喂给剩下的小狗喝。她带着那只屁股上有个黑斑的小狗离开了这里。 接下来的路段无比陡峭,稍不留神就会出事,离烟想起一件事,她毛哥不知道什么是天空之城,那他穿过这么险峻的道路去库斯科干嘛? 阳光斑驳地照在毛毛脸上,他整夜没睡,现在补眠,并不知道自己身处如此危险的地方。离烟并不想喊醒他让他担心。她摸着那个羊驼的钥匙圈,心想:如果死在这里,有他陪着,也挺好的。 但她没想到,车子转过这个大弯后,一切开始变得那么不一样。窗外出现了呈阶梯状白色的盐田,悠久古老的制盐方法在这里得到了延续。勤劳的人们靠着天地赐予他们的财富度过艰难的日子。车上的人纷纷发出感叹,凑在车窗边上观看这白色的一切。 离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正忙着摸羊驼钥匙圈、看她毛哥、如果要死也无怨无悔。毛毛睁开眼,看见了离烟背后的的美景,他摁着离烟的脑袋转了个方向,说:“快看。” 离烟惊呼一声,立刻捂住嘴。 毛毛松开手,翻看了一下她包里的小狗。小狗崽乖乖的睡着,没有被离烟吵醒。离烟被萌的不知怎么办才好,那感谢上帝的模样把毛毛逗笑了。 第40章 二更 经过长时间的行驶,终于安全抵达库斯科。 毛毛不动声色地观察这里的旅店,离烟什么都不知道,跑到最好的酒店刷了卡,然后笑盈盈地抖着门卡出来。 “毛哥,我开好房啦!” 毛毛:“哦,那再见。” 离烟要哭要哭,站在原地看着毛毛,毛毛叹息一声,走进去要房间。离烟追过去,嘿嘿笑着说:“毛哥,我要了一个大套间!” “我干嘛跟你住?” 离烟抱着背包,小小声:“我看不见它会好想它哒!” 毛毛当然不要听这种破借口,他执意要让前台小妹儿给他一个单人房。离烟又开始撒泼打滚,说实话她以前再怎么跟爷爷撒娇都没这样过,现在对着毛毛做这件事,倒是很习惯,甚至有点享受。 小胖妞的办法很直接简单并且有效。她就站在前台,抱着她的小狗崽,眼泪汪汪看着门口进来的每一个人,用别人听不懂的中国话说:“我和我的狗狗被一个叫毛毛的抛弃了,我们好可怜哦~” 毛爷爷等的电梯到了,把离烟当空气。离烟又说:“狗狗饿了呢,要喝奶奶了呢~” 毛毛很想忽视这个缠人精,但无奈,他也是真的忽视不了。 离烟就带着得逞的笑看她毛哥一步步走过来,拎走了她装着小狗崽的背包。离烟还立在前台,某毛暴吼一声:“愣着干嘛!” 离烟笑嘻嘻跟上去,摇头晃脑好不得意。 电梯里,毛毛冷脸:“过敏了不要怪我!” *** 这家酒店最好的套间,离烟住里面,毛毛带着狗崽睡外面。当天晚上,毛毛与货主约定好了交易地点,第二天天未亮毛毛就出去了,他极轻地带上门,趴卧在浴巾里面的小狗崽睁开了眼,一会儿后又睡过去。 毛毛站在路边,从天黑等到天亮,那条路上渐渐走过许多人,但他没有得到暗示。毛毛靠了声,低头给傻昆拨电话。 傻昆笑了:“不是我放你鸽子啊!” 毛毛让他:“你让货主给我靠谱点!” 毛毛带着早餐回去时,发现自己床上多了一张猪头脸,离烟果然过敏了! 但猪头脸非常乐观:“既然都这样了,我干脆就趁机抱抱它,天啊它好可爱好小好安静哦!毛哥你说我给它取个什么名字好?” 离烟很激动,有种为人母的错觉。 毛毛实在见不得猪头脸,这丫头满脸都是红痘痘,一边挠还一边抱着小狗不撒手,毛毛把人拎起来扔进浴室里,怒吼:“给我洗干净!我现在去买药!” 可猪头脸却不乖,探出头来兴奋地问她毛哥:“叫猪耳朵怎么样?” “这是我的狗你有什么资格取名字?” 离烟呲啦一下把脸挠破了:“不,这是我的狗,你只是养母而已!” 毛毛狠狠拍开她的爪子:“不许挠!破相了没人娶你!” 离烟小声嘀咕,趁毛毛出去买药又重新趴在了猪耳朵的身边。猪耳朵很喜欢毛毛给他做的狗窝,但是非常讨厌此刻骚扰它正常睡眠的女人。 离烟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但她不在意,一声声唤道:“猪耳朵,猪耳朵,你以后就是猪耳朵啦!麻麻会永远爱你!你也要永远陪在麻麻身边哦!” 狗狗嫌弃地闭上眼,呜……好吵哦…… 毛毛在街头狂奔,半天没找到药店,他心里想的全是房间里挠花脸的小胖妞,心急如焚间,他看见了一个十字架的灯箱。他冲进去,手舞足蹈比比划划,扮作大猩猩挠自己的脸。 万幸的是店员看懂了他的意思,抬抬手让他安静下来。毛毛喘着大气,拿到一袋看不懂的药包。 *** 出来时他的电话又响,傻昆笑着让他:“转身。” 毛毛回过头,看见了不远处站着的二傻子。 “你怎么来了?”毛毛问。 傻昆笑着:“大小姐让我来看看你。” “除了把秘鲁都跑遍了还没见到货主外,我好得不能再好了。”毛毛给了傻昆一拳,问他,“手好了?” 傻昆抬抬手臂,点点头:“你刚刚打给我抱怨的时候我都快到了,怎么样,这个惊喜开不开心?” 在他乡见到自己人,说不开心是假的。毛毛笑着与他抱了抱,问:“找到是谁下的手吗?” 傻昆摇摇头:“查不到。” 毛毛在路边蹲下,思考着那天晚上的事情,但他实在太醉,只是隐约记得白易抱住了他的头,然后他们俩一齐被撞飞。 他拍拍傻昆:“帮我跟她说声谢谢。” 傻昆比了个小皮箱大小的尺寸说:“她也让我跟你说声谢谢。” 毛毛说:“应该的。” 傻昆看了看毛毛手上的药袋,问他:“怎么了?” 毛毛哦了声:“养了只小狗,皮肤病。” 傻昆递给他一支烟,两人蹲在路边吞云吐雾,傻昆问他:“想不想回家?我可以帮你,干完这票你就走吧,我知道你不想回美国。” 毛毛却摇摇头:“这里挺好的,我以后可能真的能比阿赞更厉害。” 既然三千港海龙贸易可以出内奸,既然白家在自己地盘上都查不出车祸的事,那么毛毛决定不再相信任何道上的人。 这是自保,他想活着回家。 傻昆扔掉烟头:“我会帮你的。” 毛毛说:“好啊,谢谢。” 他问傻昆:“要在这里呆多久?要去看看我的狗吗?” 傻昆说:“不了,我马上就要走,就是绕过来看看你。” “行。”毛毛说,“我也急着回去喂狗吃药。” *** 回到房间时离烟还在洗澡,毛毛先逗了逗狗,狗狗发现是他就乖顺了不少,还活泼地舔他手指。毛毛揉着狗狗的耳朵,低语:“猪耳朵?那家伙就离不开吃。” 狗狗赞同地呜呜两声,抱着毛哥的手指继续舔。 “那你就叫猪耳朵吧。”毛毛说。 “呜呜。” 离烟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那张脸比之前更肿了一圈,毛毛说:“呆在你房间不要出来,出来就打断你的腿!” 离烟乖乖进去等着她毛哥。毛毛很仔细地洗了手,换了衣服,这才拎着药袋进去。他一下走过来,离烟的鼻尖都是烟草味道,她像小狗一样嗅嗅嗅,毛毛把她拎远,她笑着扑过来。毛毛没好气地训她:“坐好!” 离烟乖乖坐好,毛毛一手捏着她下颚,一手把白色药膏涂上去。药膏清凉,立刻就止了痒,离烟舒服得直叹气,小猫般餍足。毛毛不能捏她脸,就敲她头:“你有没有脑子?对狗过敏还去抱它?” 离烟笑眯眯的,乖乖挨训,把毛毛弄得很没脾气。 “早点睡!”毛爷爷拎着药袋往外走。 他的衣角被拉住,小胖妞哼哼:“我怕。” 毛爷爷是真笑了:“怕什么?门外面有我还有狗,你怕什么?” 离烟说:“我怕这一切只是我在做梦。” 第41章 天空之城 第二天凌晨,毛毛和离烟带着猪耳朵坐上了去天空之城的巴士。两人一狗在车上假寐,猪耳朵睡得香甜,但毛毛却想起了昨天夜里的事情——有人顶着一张猪头脸对他说:“我怕这一切只是我在做梦。” 他不能对她承诺什么,只能说:“早点睡。” 离烟也在想着几个小时前,她对他说:“我怕这一切只是我在做梦。” 毛毛离开她的房间后她并没睡着,一直在听外面的动静,她闭着眼听觉更加灵敏。她听见小狗呜呜叫了叫,他把牛奶倒出来喂它,过了很久之后,小狗安静睡着,他去浴室洗澡。她的房间没有开灯,忽然门开了,离烟紧闭的双眼感觉到了一束光亮,她的眼皮动了动,害怕被他发现,就慢慢地,拉高了杯子。 毛毛刚洗完澡,身上的沐浴露味道和离烟一模一样。他轻手轻脚地在她床边铺上被褥,躺下去后轻轻叹了一声。好似宠溺,如从前一样。离烟的手攥成拳头,她想让他知道自己还没睡,可她却又害怕他会生气。 猪耳朵被主人留在了外间,孤零零地度过了漫长的黑夜。 许多游客都在山下排队,这里每天上山的人数都有严格的规定。因为赶得及时,毛毛和离烟跟随队伍一齐爬上了山顶。在这座山的最高处,藏着这世间最美的天空之城,一开始人们并没有发现这处城池,直到很多年以后,它才向世界绽放了它的美。 上山的路上出现了下山的队伍,前头领队的人停了下来与之交谈,之后大家议论纷纷,毛毛问离烟:“说什么?” 离烟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汇报她毛哥:“山上有雾,看不见天空之城了。” 天公不作美,大雾遮住了原来的美景,传说中的天空之城被掩埋在浓雾之下。离烟遗憾地准备调头,毛毛拉住她:“干什么?” “不下去吗?” 毛毛摇了摇头,拎着装有猪耳朵的小背包继续向上走。之前打算上山的游客纷纷作罢,加入了下山的队伍,唯独毛毛……加上他身后的小尾巴离烟,一步步往山上去。 上山的路不好走,潮湿的气候让路更加湿滑,离烟几次差点滑跤,扶着山壁不敢吱声。前面默默行走的毛毛转回身来,朝她伸出手。离烟背起猪耳朵,牵住毛毛的大手。 “毛哥,雾会散吗?” “不知道。” “毛哥,那我们就看不见天空之城了吗?” “可能是这样。” “……” “但不要半途而废。”他说。(作者实在是控制不住少女心说一句:帅炸了!) *** 天气湿冷极了,没有人像他们俩那般执着,几乎每天都会被挤爆的山顶此刻却安静极了,毛毛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来,他没见过什么空中之城,但他觉得,那么多人趋之若鹜的东西,一定有它的价值。 离烟有些冷,腿也很酸,抱着背包蹲在毛毛腿边。毛毛从自己包里拿出一张毛毯,拉了拉她的头发。离烟回头看,她毛哥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小胖妞把屁股挨上去坐好,乖乖的,不说话。毛毛用一张厚毯子盖住两人,离烟红着脸往他那边靠了靠。毛毛用嘴咬了一根烟,几次点火都被风吹灭,天上开始下雨,噼噼啪啪的,这里没有躲的地方。 毛毛低骂一句:“靠。” 离烟如做错事的孩子,是她一再保证天空之城有多美多神秘,可是现在…… 猪耳朵醒了,在她包里呜呜叫唤,离烟把拉链拉开,只让小狗冒出一个头,怕它着凉。毛爷爷烟瘾犯了人很暴躁,把小狗脑袋拍回去,把离烟衣服上的帽子提起来盖住她的脑袋。 离烟的脸瞬间小了一圈,眨巴眨巴大眼睛看着毛毛。 “说吧。”毛毛玩着打火机。 “对不起……唔!”话没说完,被毛毛捂住了嘴。 离烟知道,她毛哥的意思是:对不起个屁啊,再说揍你! 小狗狗委屈的呜呜呜,要主人抱,毛毛凶神恶煞对它吼:“不许出来,再哼哼揍你!” 离烟就很想很想了,偷偷小声:“h……g……” 毛毛扭头看她,瞪了瞪眼。他俯身躲在她的身侧点火,离烟默契配合地直起身为他挡住夹道的风。这一次火没有灭,毛毛赶紧把烟头凑过去,深深吸了一口…… 这时,雨突然停了,被浓雾盖住的太阳慢慢在云雾之后显露,光芒破晓而来,万丈光芒劈开迷雾,天空之城宛如悬浮在云端,令人不得不感叹造物主的智慧。浓雾散尽,山中一片翠绿,巨大的石头被打磨了棱角巧妙拼合。几千年前用这些石头堆砌的城市没有被时光带走,它们依旧无声诉说着曾经的一切。 这样的景象令人的心突生勇敢,离烟看着远方:“我还是喜欢你。” 这样的景象令人觉得世界很大,自己很渺小,毛毛:“我要回家了。” 两人异口同声,说完都愣了。 是离烟先笑了笑:“哦,那我就不喜欢你了。” 毛毛深深看着她,很难说清心中的感觉。这是很认真的一次告白,他知道。 第42章 交易 这天下午,毛毛收到了傻昆发给他的交货信息。他来秘鲁时背了一个大号登山包,在最底下垫了几件衣服,把白老给他的小皮箱放中间,上面再盖上厚毛毯,这天晚上,他第一次将小皮箱从包里拿出来。皮箱上的密码锁错误输入三次就会自动锁死,只有货主才知道真正的密码。毛毛从不想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他只是个送货的,不想知道太多。 离烟现在被喝令绝对不能靠近猪耳朵,她只好抓耳挠腮幽魂般在远处叫唤:“猪耳朵……猪耳朵……你转头看看麻麻……” 猪耳朵用爪子捂住耳朵,睁开眼睛看它的主人。它的主人把小皮箱重新放进了背包里,面色凝重。 离烟问:“那是什么?” 毛毛说:“命。” 他交代猪头脸:“哪里都不许去,也不许给任何人开门,在这里等我回来。” 离烟问:“你要去哪里?” 毛毛没有回答,蹲下来给猪耳朵喂牛奶。猪耳朵伸出粉色的小舌头一舔一舔的,吃饱了就继续睡。毛毛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背着背包走向离烟。他也揉了揉离烟的脑袋:“我很快回来。” 擦身而过时,离烟忽然拉住了他。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说:“你别去好不好?” 毛毛笑她:“别傻了,这是我的工作,不许胡闹。” 他让她松开手,开门出去。门被轻轻关上,猪耳朵回头看了眼,离烟站在门边上,隔空摸了摸:“继续睡吧,麻麻在这里陪你。” 毛毛带着东西前往附近的一个菜场,菜场里的人正在跟几个白皮肤的旅客吵架,这里似乎是不允许拍照,那些旅客不知道这里的规矩,就这么被团团围住了,当地人非常排斥外人,抢走了旅客的相机,狠狠砸在地上,他们还一拥而上抢走了旅客的钱包。 那些白种人向毛毛求救,当地人非常不友好地朝地上吐口水,对毛毛露出凶恶的表情。毛毛抬起头摆了摆,慢慢退到菜场外面,表示自己不参与纷争。 这是一个长条形的走道,走道两边是商铺,后面则是居住的房屋,许多窄小的巷子从走道两旁延伸,只有当地人才知道每一条小巷通向哪里。黑猫趴在墙头,金黄的瞳孔注视着来到这里的每一个外人。当那些白皮肤的旅客被集体扔出去后,黑猫慵懒地站起来,弹跳几下消失在小巷中。 毛毛的身上没有相机,他就像是来买东西的顾客,慢慢走进这个菜场。但他的肤色和眼睛引起了人们的主意,满脸沟壑的老妇坐在小凳上静静看着他,红脸的胖大叔提着一把菜刀将他上下打量一遍。 毛毛边走边在观察,这里像个小型的迷宫,你或许可以逃出生天,或许就死在这里,没有人会为你哭泣。 他坏坏笑了下,难怪要在这里交货,就是他也选不出更好的地方了。 *** 天渐渐黑了,这个热闹的市场突然安静下来,商铺中亮起昏暗的油灯,玩得满身是泥的孩子们被父母喊回家吃饭,难得有人天黑后还敢留在这里,孩子们对这个男人露出好奇的目光。不知从哪里传出一曲异国音乐,毛毛走向深处,看到了站在墙角,来拿货的货主。 货主的脸上蒙着布巾,但单从眼睫毛就能知道这是个阿拉伯人,货主当着毛毛的面打了个电话,毛毛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这就是确定对方身份,开始接头了。 两个人语言不通,只能靠手势沟通,这就把原本气氛紧张的交易变得有些诙谐。毛毛拿出那个小皮箱,看着那人的眼睛,把东西交给他。货主低头验货,检查皮箱上的那个金色智能锁。 黑暗中,密码锁闪闪发光,下一秒,枪影晃过他的虹膜,毛毛立刻拔腿跑。 货主要杀他! 毛毛并不是初来乍到的毛头小子,他虽然不知道箱子里是什么东西,但道上有道上的规矩,一般情况下,到了这个阶段,货主验过货后给的是小费而不会是子弹。 唯一的解释就是交易信息被人外泄,来的这个人不是货主,而是要他命的阎罗。毛毛在这里与人无怨,为什么会有人特意等在这里要他小命? 音乐悠扬,两旁的商户根本不会知道此时外面正在上演一场追逐战。毛毛边跑边拉倒了路上的垃圾桶,给对方制造障碍好得以脱身。 奔跑中,一双小手捉住了他。毛毛定眼看,居然看见了离烟!他顾不上那么多,拉着她一起跑。经过一条小巷时急转弯消失在其中。 两人躲在墙与墙形成的深巷中,他将她压在最黑的角落里,用整个背脊护住她,离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她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小拳头抵在毛毛胸前,推了推他。 毛毛气的想揍她低吼:“你怎么在这里?” 离烟:“你刚走猪耳朵就吐了,我抱着它追了你一路。” 她的背包中,躺着一只生病的狗狗。毛毛现在只希望这只狗千万不要乱吠,不然他们都会死在这里的。 离烟问了一个让毛毛很伤脑筋的问题:“为什么有人在追你?你的工作究竟是什么?” 下一秒,毛毛用力捂住了离烟的嘴。在小巷的附近,有缓慢的脚步声在靠近。离烟一颗心快要从嘴巴里跳出来,只要跟她毛哥在一起,就永远不乏惊险刺激的场面!她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毛毛。 毛毛俯身贴了贴离烟的面颊,在她耳边低语:“乖乖呆在这里,我一会就回来,不许跟着我,不然我再也不理你了。” 放心,我会救你的,你不要看也不要听,这里不属于你。 离烟拉住他,不肯让他走,毛毛侧过脸咬住她的耳垂。 怀中的女孩猛地颤抖,他用牙齿碾磨她的耳朵,吐出的气火热地灼烧离烟的智商,毛毛说:“从一数到一百,我就回来了。” *** 离烟被留在了小巷中,今晚没有月光,小巷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忽然听见猫叫,她包里的小狗喘了两下,低低咽呜。离烟蹲在那个黑暗的角落里,捂住了小狗的嘴巴。 不能出声,乖,再忍一下麻麻就带你出去。 黑猫从墙头跳下来,踩在离烟肩上,长长的尾巴扫过她的脸。离烟吓得汗毛竖起,差点叫出来。突然一下就变了天,在风声簌簌中传来一声闷哼。悠长的异国曲调到了最高*潮,商铺里的人跟着音乐放声高歌,离烟把小狗捂在胸口,自己也尽可能缩到最小最小的程度,希望这一天赶快过去。 砰! 一声枪响,像是有人摁下了暂停键,让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可商铺里却没人好奇是谁开了枪,又是谁挨了枪。他们将音乐声开到最大,让孩子们赶紧吃饭,不许说话。 离烟害怕得站不起来,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眼泪啪嗒啪嗒打湿了小狗的绒毛,猪耳朵虚弱地睁开眼,用粉红的小舌头舔了舔离烟的脸。 她在心中数数,一、二、三……五十五、五十六、五十六…… 因为害怕,五十六她数了好多遍,一直是五十六、五十六、五十六……呜呜呜,毛毛哥你为什么还不回来!? 笃笃笃,有人在靠近,那人把手上的枪甩向墙头的黑猫,老猫炸毛,尖叫着逃走,离烟不再数数,而是默默地在心中与爷爷道别。可一双带血的手将她拉起来,毛毛笑着对她说:“走了,去给猪耳朵看病。” 离烟哇地一下哭出来,抱着猪耳朵呆呆靠在墙上哭泣,她腿软,腿麻,走不了啦!毛毛将猪耳朵放回她的小包里,牵着她说:“走了,哥哥没力气抱你。” 离烟出来时看见了满地的血,却没看见中枪的人。毛毛身上的血腥味很重,他牵着离烟消失在另外一条小巷中。 他说:“你不要问,问了我也不会说,忘记今天吧。” 离烟点点头,什么都不问。 城中没有兽医,两人只能去药店。离烟把小狗捧出来给店员看,告诉他猪耳朵的症状。店员给离烟拿了几盒药,都是给人吃的。死马当作活马医,总是要试试看。 毛毛站在一旁,从刚才起就没说话,这时他对离烟说:“你让他拿点止血药粉和纱布。” 离烟回过头来,眼睛里对猪耳朵流露的怜悯和担忧还未褪去,她看着他怔了怔,目光移到他的手。他的手抱在胸前,一派悠闲。 毛毛说:“只是备用而已,不需要这样大惊小怪。” 离烟转回头告诉店员,她要的不仅是止血药粉和纱布:“请把你们家最有效的药都给我来一份,我自己会看说明书!” 第43章 二更,上部完 可是这一路却是离烟走在了前头,毛毛落在了后面。离烟不吭声,眼里都是水光,停下来朝他伸出手。毛毛白着一张脸,摆摆手:“不用啦。” 离烟不肯,就要跟他拉手,毛毛只好让她牵自己,低笑一句:“懂事。” 与这个男人几次出生入死,离烟真的懂事了很多。这世上不如书中那般和平,动荡和危险随时都会要人命。她放慢脚步扶着他,想起下午他离开时说过的那个字:命。 他们走到酒店门口,毛毛抬头看了看上面的四颗星,说:“换一个地方。” 离烟就带他去了最角落的一间青年旅社。她把卡拍在前台,豪气地要了一个房间。青年旅社都是上下铺位,一个房间里可以住上十个人。离烟把整个房间的铺位都买了下来,不允许其他人进去。 电梯里的人都在看毛毛和离烟,因为血的味道太浓了,无法遮掩。毛毛无奈朝她笑,他说:“要赶紧回去换衣服了,好脏。” 离烟恩了声,一直低着头。 回到房间,毛毛立刻去了浴室,离烟放下东西趴在浴室门上偷听,即使水声很大,她还是听见了隐藏在那之中的,短短的几声闷哼。她压抑着哭腔叩门,毛毛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沉沉安慰道:“没事,真的,别担心。” 离烟守在门口,一直等他把自己洗干净后出来。毛毛昏昏沉沉的,脚尖踢到一团软软的东西,低头一看,笑了。他揉揉蘑菇的脑袋,说:“让我先睡一下,等等再给猪耳朵喂药,你别碰它。” 他身上裹着浴袍,扶墙走到床边,慢慢躺下,安静得好像睡着了。离烟改为蹲在他床边,从他的包里翻出烟盒。她的动静不小,可毛毛睡得很沉,没有醒来。离烟咬住烟嘴,划开打火机,学着曾经她看过无数遍的样子,低头,侧脸,迎着火光,将烟头对上去。丝丝白烟袅袅升起,离烟深深吸了一口,烟头烧红,浓雾从她口中散开。 她分开毛毛的嘴唇,把烟放进去。穿上的人依旧沉睡着,一动不动。离烟伸出小手解开他的睡袍,睡袍下面一丝*不挂,男人的东西软趴趴地被她看光。离烟的脸轰一下红了,但她现在没工夫欣赏她毛哥的家伙。 他肋骨上的那抹血痕太过刺眼,离烟翻出刚才买的那堆药,找出消炎止血的药粉,轻手轻脚地洒在伤口上。她没有太多照顾人的经验,所以等敷好药粉后她才想到,自己忘记给伤口消毒了。消毒是很重要的一环,可以很大的控制未来伤口感染的几率。 想了想,她还是把药粉洗掉了,用药棉沾着消毒药水轻轻涂抹。刀口很深,表皮泛着白色细泡,把那样深长的创伤妆扮得更加狰狞。应该会很疼的,但是毛毛就是没有醒。离烟抹着眼,觉得自己这样来回折腾简直蠢毙了! 床上的男人闭着眼,嘴唇却微微张开,咬住印有一排小小齿痕的烟嘴,深深吸了一口,将尼古丁吸入肺中,抑制疼痛。 离烟红着眼睛,再次把药粉盖在伤口上,湿润的创口很快将褐色粉末吸收,那里红的、粉的、白的全都混在一起,让人不忍去看。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看他受伤了,她心里很难过,那道长长的刀疤仿佛是砍在她自己身上。离烟不禁去想,如果她没有追过去,他是否就能全身而退? 她总是这样连累他,难怪他不要她,一直赶她走。 *** 猪耳朵醒了,摇摇晃晃爬过来把脑袋枕在离烟腿上,离烟哽咽着与它说:“再坚持一下哦,等麻麻给粑粑包好纱布就来救你。” 床上的男人听了这句话被呛到,硬是忍住不敢咳嗽。 离烟用纱布包住伤口,可没一会儿纱布上就全是血,离烟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说好的止血呢!怎么这么不靠谱啊!” 有人装不下去,心里软成渣渣,睁开眼哄她:“别哭了,不疼的。” 离烟害怕极了,哭着求他:“你不要死好不好?” 毛毛坐起来时牵到伤口,皱着眉僵在那里,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他拍拍离烟的脑袋:“我当然不会死,只是小伤啦,别哭了。” 离烟很难过,不停的抹眼泪。 毛毛:“别哭了。” 猪耳朵:“呜呜。” 离烟恩恩的应着,却还是止不住眼泪。 毛毛:“别哭了。” 猪耳朵:“呜呜。” 离烟保证自己不哭的,却在给他换纱布的时候又哭了。 毛毛一个翻身,把人带上床压在生下,咬着烟嘴恶狠狠地:“再哭我亲你咯!” 猪耳朵:“……” 这句话定格住了时间,一切想是个梦。离烟主动抬起头,吻上了他的嘴唇。眼看烟头要烫上她的脸,毛毛赶忙分开两人的唇瓣。两人带着沉重的呼吸凝视对方,离烟咬着唇,一颗颗大大的泪珠滚下来,滑入发间。 他们一起经历过生死,他为了保护她选择了与对手正面搏斗,他用一条刀痕的代价把她安全带了回来。房间里浓浓的药味是她对他坦诚的关怀,她的眼泪是催促他最好的武器。 毛毛拿掉嘴上的烟,摁在床头的纸杯里,随即低下头,咬住了那哭的红艳艳的嘴唇。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有多想这样做,身体忍得发疼,他控制不住自己地紧紧抱住她。 离烟哇哇大叫:“干什么呀!你又流血啦!呜呜呜!放开我!我会治好你的我保证!你不要这么用力抓我你会很痛的……唔!” 她再也不能哭着唠叨,因为毛爷爷不喜欢她哭。 “知道了。”他顺从地松开她,却依旧把她压在生下。 双层床很小很窄,毛毛跪在床上,矮着脖子脱掉了沾血的浴袍,重新覆上她。离烟呆了,连哭都忘了,问他:“你要干什么?” 毛毛挑着眉:“不许问。” 然后,他亲昵地咬住她的耳垂,轻轻舔舐。 离烟浑身一颤,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样的一个夜晚,令她想到了去年圣诞节。毛毛拉开她的外套,从头上把其他衣服都脱下来。掌心下的肌肤柔软光滑,正如他在圣诞节那晚见过的一模一样。离烟护着胸,毛毛拿掉她的手说:别动。 清醒过来的小胖妞非常委屈:“我的脸还过敏呢!你关灯,快点关灯!不要看我脸啊!” 毛毛把灯关了,却不会忘记那张因为小狗而红肿一片的小圆脸。 黑暗中,离烟主动绕过伤口抱住了毛毛的腰,小小声说:“你放心,我不会弄疼你的。” 毛爷爷笑出来,轻声说:“好。” 他分开小胖妞的腿,至上而下亲吻她全身,血气翻涌而上,他把自己顶在她的小腹上,缓缓搓动。离烟的脸烫到爆炸,屏息期待接下来的事。毛毛俯身吻住她,用手背给她的脸降温。 他向前一挺,堵在入口,在揪住离烟的舌尖放入自己口中时,直直而入。 “啊!”离烟痛呼,抓住他腰间的手马上又松开。 他满心柔情,对她说:“没关系,没关系。” 他拉住她的双手环住自己的脖子,离烟因为有了放手的地方而轻松不少。等那股疼痛过去后,她轻轻抬腰动了动。这一切都很新奇,这原来是她的一个梦,但现在实现了! 毛毛紧紧蹙着眉头,咬牙忍受被绞紧的窒息感,从喉咙深处长长地叹出一声:“靠。” 床边地上,猪耳朵无语地望着摇晃的小床,用爪子捂住眼,忽然一件三角形布料飞出来,正好落在它小小的脑袋上,如果狗狗会说话,大概此时的台词是这样的——汪了个汪的!我都吐了怎么没人管我!说好的喂我吃药呢?药呢!药呢! *** 清晨,阳光透进房间里,一团凌乱的小床上只睡着一个全身光螺的美男子,床单上血迹斑斑,颜色有深有浅,显然之前还有另外一个人在这张床上睡过。毛毛用手挡住刺眼的太阳,在房间里寻找离烟。猪耳朵已经被喂过药,恢复了一点精神,此刻正努力想爬上床。毛毛顺手一捞,将猪耳朵抱上来,对着它的耳朵问:“你麻麻呢?” 猪耳朵哼哼着,倒在他的臂弯里迅速秒睡。 毛毛只好坐起来,环绕四周。他的目光停留在床单上,手指拂过上面的每一处血迹。 “烟烟……”他极轻地唤道。 猪耳朵勉强睁开眼,毛毛说:“睡吧,我不是在叫你。” 他套上睡袍到处找人,最后站在浴室外面,咚咚叩门。离烟已经在里面半小时了,半小时的天人交战并没有什么结果,她捂着脸,指缝中透出红,呢喃:“不要敲了呀,不要找我不行吗?” 毛毛却很着急,那架势仿佛下一秒就要破门而入。 离烟拖拖拉拉拉开一条缝,垂着眼皮看地板,不吭声。 毛毛担心地问:“很疼?” 小胖妞顿时炸了:“不许问!不许说!我只是要体验一下419!” 毛毛靠在门边,点上一支烟,深深看她。 离烟的耳朵红彤彤的,说完这句话后再也憋不出其他的词语。 毛毛捏起她的下巴,俯身吻了一记,怀中的姑娘簌簌颤抖,如昨夜在他怀中那样,他问:“还满意吗?” 离烟诚实点头,如果要嫁给不喜欢的人,不如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交付于喜欢的人,留个纪念,证明她年轻时也疯狂过。 毛爷爷看起来完全不像身上有伤的人,他拎起那红彤彤的耳朵教训:“这世上很难有哪个男人能有爷的技术爷的体力爷的好叽叽,所以……不要跟别人做这件事,他们都没我好。” 前半句离烟面红耳赤,后半句离烟觉得好笑。 是不是男人都这样? 对于这种生物,她知道的太少了! 就如昨晚,那样软趴趴的东西,为什么瞬间就变得又应又大? *** 这里不安全,当天,毛毛带着离烟离开库斯科。 大巴上,离烟问:“你把公司的东西丢了,所以要跑路回家是吗?” 毛毛摇摇头:“东西没丢。” 有人要害他,他当然不会傻到回去任人宰割。东西肯定在自己人手里,所以他不欠白易人情。 他们一路奔波,在机场分别。 这一路,离烟感觉到她毛哥比以前更加变本加厉地照顾她,疼她疼到了心坎里。她知道,他这是在补偿。但她并不觉得谁亏欠谁。 毛毛的飞机会先离开,离烟陪他在安检前排队,毛毛一次次从队伍的最前面走到最后面,让其他人先进去。终于,机场广播念出了他的名字,催促他立刻登机。 周围没有中国人,离烟用中文大方地说:“你别这样,我一点也没吃亏,你那么帅我还赚了呢!回家吧,你的爸爸妈妈在等你。” 毛毛定定看着她,非常不放心。 离烟笑着:“呼,我终于不是醋女了,班里的同学再也不会笑话我了!” 毛毛:“你过来。” 离烟凑过去。 他抱住她,低头,扒开她的衣领种了颗草莓。 这里是国外,大家好像都很习惯这种事,只有离烟一个从小混国外的中国女孩脸上快要冒烟,她从没有跟谁在公共场合如此亲密过。 “喏,拿去炫耀吧!”毛毛站在安检里面,对离烟挥挥手。 离烟捂着脖子,笑着与他道别。 “好好学习。” “恩。” 离烟在那里站了很久,直到再也看不见他。她捂着脖子钻进洗手间,等里面的人都走光后小心翼翼翻开衣领。似乎还能感觉到他的嘴唇贴在那里狠狠一吮,离烟过电般颤了颤,看着镜中那圆圆一枚红印,心中百般惆怅。 原本关着的隔间门忽然慢慢拉开,有人迅速掏出手帕捂住了离烟的口鼻。 “呜呜!”离烟无力地防抗,越来越没力气,缓缓闭上眼昏了过去。 这一次,她的英雄不会来救她了。 *** 飞机载着毛毛回到了玉城,接下来换乘汽车,毛毛回到了自己的家乡。 三千港靠海,空气湿润,这里的人们安逸满足,生活悠闲。毛毛戴着一顶黑帽从车上下来,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仿佛他离开这里不是一年,而是一天。 但三千港也有了一些变化,从前这里只归海龙贸易管辖,但海龙贸易完了,他的兄弟死了,一年前的那场动荡让症府接管了这里。在离家不远的街上,毛毛看见了一座新盖的房子,大大的“警*察”二字让他很不习惯。 他远远绕过派出所,走进自家的巷子。 三千港三千巷里有一个冒记,那是他的家。 “我回来了。”他站在门口,摘掉黑帽,露出自己的脸。 毛妈哇啦一下哭了,抱着门口的高瘦男人问他:“妈哟,这是谁?你是谁?你是不是我家毛毛?” 毛爸拎着菜刀出来一看,哐当菜刀砸脚上。 “你你……你……”毛爸“你”了半天,没“你”出个所以然。 毛妈回头大骂:“你个头啊你,还不快让儿子进门!” 毛毛这时露出了真正的笑容,不管他在道上怎么坏怎么邪,在父母面前,他永远是冒记小儿。 “爸妈,我回来了。” *** 十天后,美国,楼向德放弃了到手的项目,赎回了离烟。离烟被救出来时后脑一块碗大的伤口,手术进行了十个小时,她的爸爸妈妈终于都来了,等在手术室外。 手术很成功,但她忘记了所有的事。 她重新认识了自己的爸爸妈妈,重新认识了自己的导师和同学。她忘记了唐人街,忘记了南叔,忘记了裁缝李,那些关于某个男人的一切如风逝去,家人告诉她,她有一个挚爱的男友,叫做许文博。 上部完。 第44章 冒记 当他在灶上炖着一锅老卤,等待老饕们在饭点来到三千巷的冒记,她正戴着白花,怀里抱着一个老人的黑白相。大礼堂上响起肃穆的军歌,胸前挂着无数功勋的军人们纷纷起立,她苍白的小脸露出无言的悲痛,这世上最爱她的爷爷,去了。 他们本是不相及的两个个体,被月老的红线,牵在一起。 冒记里有一个巨大的鱼缸,里面养着一尾三眼金龙。每到饭点,人们都会怀揣将要打开礼物的心情来到冒记,冒记不能点菜,毛爷爷做什么你吃什么。不论刮风下雨还是下雪,只要天没塌,冒记就永远热闹。老饕们可以为了吃容忍他的坏脾气和毒舌嘴。 岁月让毛毛变成了另外一个盛赞,他的五官由少年时期的略显单薄变得极其具有男子气概,他结实了很多,内敛,悍气,身上有漂亮的肌肉,曾经劲瘦的身条随着岁月,变得更加强悍。颠锅时,火光飞起,照出一条油亮的手臂,他牢牢抓着大锅,小臂上的肌肉瞬间绷紧,几条青筋爆出,格外的好看。 他站在灶台前,汗水顺着肌肉滑下的样子,是三千港小妹儿圈里拍价最高的照片。 时光流逝,离烟忘了毛毛,而毛毛还是那个毛毛。当年他们在秘鲁机场分别,两人重新回到自己原本的生活之中。回到三千港的毛毛没想到,几年后本该死在海里的兄弟盛赞会活着出现在他面前。 重逢那天的盛况请关注番外。我们接着往下说。 三千港海岸线绵长无尽,一直以来就由海龙贸易控制。证府趁着换届改选,设计踢掉了海龙贸易这颗绊脚石,盛赞早已得到消息,计划了自己的假死,顺便算计了自己的死对头白狐。 当年他离开时把重伤的毛毛托付给了自己的母亲曼文。曼文将毛毛送到国外避难,毛毛在那里遇见了离烟。 当时他们好聚好散,但可能是散得太爽快了,所以毛毛这几年总是会想到那个脸圆圆的小胖妞。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他的这段往事,就连好兄弟盛赞,也不知道自家阿毛已经在国外蜕变,成功破醋。 从国外回来的毛毛如他所说的那样,接手了爸妈的小饭馆。他与盛赞从小一起长大,两家就在隔壁,重逢后盛赞把盛记的钥匙送给了毛毛。毛毛将两家打通扩大店面,并且专门做了个灶台,只放一锅老卤。 盛家的卤味手艺一代又一代,那锅老卤带着年岁的味道,是吃货们最喜欢的下酒小菜。只是当盛家之子盛赞一夜之间坐上海龙贸易的大位、从三千巷搬去大宅后,吃货们就再没能尝过传说中的盛记卤味。 但谁能想到,三千港动荡的那一年,匆忙之间,有人留下了一块盛家老卤。 盛记卤味不仅是整个三千港人最棒的下酒菜,更是毛毛心中最宝贵的一份记忆。他留下了盛家的老卤,要把这份记忆永远延续。 于是,盛记卤味也重生了,它活在三千巷里的冒记饭馆。 但它并不是冒记的主角,冒记的主角永远并且唯一是那个喜欢染颜色亮丽的头发,喜欢穿背心和花短裤的毛爷爷。 毛爷爷的脾气不好,嘴巴巨毒,发起脾气来整个三千港都要颤一颤。三千港的大人几乎都被他训过,但他唯独宠溺这条巷子里的小孩和自己的狗。他会做鬼脸逗小婴儿开心,会在巷口的小卖铺里给已经上学的孩子买辣条吃,过年时,会给所有的孩子派发大红包。 他的狗名叫猪耳朵,周身白色屁股有黑斑,猪耳朵的各种秉性都像极了它的主人。因为毛爷爷的盛宠,所以这只狗在三千港过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天天都有肉骨头的神仙日子。猪耳朵自己也很争气,以它四肢短小肥硕滚圆的形象,成为了三千港的萌神。 毛爷爷和他的小狗是三千港最亮丽的风景线。 *** 离烟的叛逆来得有些迟,在她二十八岁这年,她迟到的叛逆突然爆发,二十八岁的老姑娘因为工作的事情与家里大吵一架,开着小红车头也不回地离家出走了! 可是,能去哪里呢? 其实她回国没几年,除了玉城外就没去过其他地方,唯独依稀记得小时候曾经到过三千港。从玉城到三千港的路变了好多,离烟开了导航,总算是没有走弯路,顺利到达。 这里与玉城很不一样,这里的生活节奏很慢,人们的脸上都是真心实意的笑容。离烟几年前脑部动过一次大手术,虽然忘记了很多事情,但倒是一直记得这个地方。 万幸的是三千港的路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她凭着很少的记忆找到了地方。那是一条又长又深的、铺满青石板的小巷,小时候妈妈带她来过一次,有个光头小哥哥在巷子口请她吃了一根冰棍。那是一条很普通的绿豆冰棍,比不上家里为她准备的各种高档冷饮,时间太久了,她忘记了小哥哥的长相,倒是记得很清楚那时候冰棍不便宜,小哥哥的钱只够买一根,大方的全都给她吃。 她是个好孩子,浅浅咬一口递过去,闹着让小哥哥也一起吃。于是,那么热的夏天,两个孩子蹲在巷子口分完了一根冰棍,后来妈妈从里面出来了,她坐在车里朝小哥哥挥手,说还会来找他玩。 这一晃,就是二十几年。 小哥哥会不会记得我呢? 离烟有些忐忑地从车上下来,一步步走进三千巷。 巷口的小卖部还在,正是最热的夏天,她进去问老板:“你好,我要买绿豆冰棍。” 她比划着:“这么一根,好像没有包装袋,额……我说不清楚……” 店里的老伯笑着示意:“别说了姑娘,我知道你在找什么。” 他从冰柜里拿出一个塑料箱子,打开盖子后,是一排排整齐的、离烟朝思暮想的绿豆冰。没想到二十多年过去了,居然还有这东西! 离烟连钱都忘记给,抱着冰棍舔起来。老伯笑眯眯地看着这个脸生的小妹儿,也不催她,还拉了张板凳给她坐。 离烟咬着冰棍,口齿不清地说谢谢。 这个小卖部简直是天堂,离烟又要了最畅销的辣条,她小时候没这东西,后来去了美国就更没见过了。老伯跟离烟科普:“这辣条小孩子最爱吃了,我们巷子里的阿毛总是请客给孩子们买辣条。” 离烟听了很好奇,老伯说:“哎呀你干脆在这里等等,小孩子都放学回来了,你就能看见阿毛出来买辣条啦!” 离烟问:“阿毛是谁?” 老伯说:“咱们三千港最会做菜的厨师呢!喏,他们家饭馆就开在这条巷子里姑娘你往前走,就看到啦!” 离烟又问:“他为什么要给孩子们买辣条?” 老伯说:“因为他喜欢小孩子么。” “那他没有小孩吗?” “哎呀他妈妈都急死了,全三千港的小妹儿也都喜欢他呢,可阿毛就是不搞对象呀!” “是不是他长得丑啊?”离烟特喜欢这里,要是能住在这里就好了,每天跟老伯聊八卦,到放学时间过来蹭辣条。 老伯瞪圆眼:“阿毛不丑的!小妹儿都喜欢他呀!” “真的吗?” “老人家不骗人的!” 于是,离烟决定留下来看看这个阿毛。 *** 时间还很早,她按照老伯的指示,往巷子里走去。青石板被踩了不知道多少年,已经变得圆润光滑,她越过一扇扇门,停在了冒记门口。冒记还没开张,离烟趴在玻璃门上往里面看,一张张四方桌上架着四条长条凳,天花板上悬挂着白色风扇,收银台后面摆着一尊关公相,天天都有香烛供奉。饭馆里的一切都很怀旧,现在在玉城几乎已经看不到这样古朴的饭馆了。 太阳好大,照得她整个人都是汗,她干脆躲在没有太阳的阴凉角落里,享受巷子里的穿堂风。风儿呼呼地吹,她由蹲改坐,十分惬意,二十八年的教条和拘束全都被抛之脑后,反正这里没人认识她,她就不要形象了。这种被放逐的自由让离烟的心情好了一些,她决定要在三千港住下来! 可这一天,离烟并没有见到三千巷的阿毛,她在冒记门口蹲了半天,炙热的太阳下山回家了,三千巷里的穿堂风竟然有些冷。她只好跑去小卖部找老伯。 老伯嘿嘿笑着告诉离烟:“其实冒记不开张是很常见的啦!” “纳尼?”到底是多大牌的饭店啊?离烟不能理解! 老伯说:“要看阿毛的心情啊,阿毛脾气不好啦!” 阿毛阿毛的,老伯好像特别喜欢这个阿毛,但他也喜欢离烟,他指点这个外地来的小妹儿:“你去海边看看吧,阿毛可能在码头上钓鱼。” 提到海边离烟才想起来自己原本是要去看海的,结果竟然在冒记门口浪费了一天!她与老伯告别,买了一大包辣条,开车前往海边。 夏天的海边永远都热闹,离烟绕着海岸线走了一圈,没有看见钓鱼的男人。她坐在码头上吃光了那包辣条,嘴唇红红的去找住宿的地方。三千港里有一家连锁快捷酒店,离烟刷了卡,要了一个房间。 她的房间开了窗就能看见大海,晚上睡觉时伴着海浪声声,离烟的手机没电了自动关机,她在床上纠结了好一会儿,不知道妈妈找不到她会不会着急。 第45章 二更. 这一晚离烟睡得很好,三千港的早晨很凉爽,海风吹开了窗帘,轻轻拂在她的脚腕上,她慢慢从床上坐起来,脑子放空,一动不动地看外面的大海,尽管耳朵听得到,眼睛也看到了,但她还是用了很久才知道:哦,下雨了。 淅沥沥的小雨像是太阳在撒娇,离烟把手伸出去,让小雨打湿自己的手背。几个小孩撑着小伞在楼下聚头,结伴一起去上学,他们手里拿着早餐,一边吃一边笑。离烟想了想,把手机翻出来充电。手机里有一通妈妈的来电,还有来自她男友许文博的短信,他们都在找她。 许文博说:烟烟,看到短信可以给我打个电话吗?我们都很担心你。 离烟不想给他打电话,从手术到现在也有几年了,可这几年里离烟愣是没想起一点关于他们俩的恋爱经过。她曾问过许文博:“我们真的相爱吗?” 许文博的回答是肯定的。 “那为什么我不记得你?” 他当时指了指自己的腿笑着说:“大概你潜意识里在嫌弃我是个瘸子。” 离烟摇摇头,她不会这样,她不介意自己爱着一个瘸子。 “我对你没有感觉,我们分手好不好?”那时,她这样求他。 许文博大概是真的爱她吧,连这样无理的要求都能接受,他说:“好,分手吧,但我会从新追回你。” 两个人的分手在长辈看来只是一个无聊的游戏,在所有人心里,许文博还是离烟的男朋友,他们感情很好,马上就要结婚了。 许文博倒是遵守承诺,痛快分手,但分手后,他也说到做到,重新开始追求离烟。 离烟回国后一直在自家的向德集团上班,公司的人都知道她是老总的女儿,却不敢小看她,因为她是哈佛的高材生。公司里的女同事都很羡慕她,离烟曾有一次坐在卫生间的隔间里,听到她们的谈论。 在女同事眼中,她是一个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的女人——有将军爷爷,有总裁老爸,有家世般配的未婚夫,有哈佛的毕业证书,还有不用刻意打扮就能吸引眼球的样貌。 可她们不知道的是,离烟想要的,不是这些。 她不喜欢自己的专业,不喜欢自己的男朋友,不喜欢高高在上的爸爸。 但那天下班时,许文博等在公司楼下,手里捧着一束粉色玫瑰。 *** 天上忽然炸了一声雷,把离烟吓了一大跳,她关上窗,给许文博回了一条短信:我不回去了,不要找我,勿念。 离烟把自己收拾好,拿着车钥匙下楼,她想去买刚刚楼下小孩吃的那种豆浆油条。她开着车在街上绕圈子,找寻早餐铺子,放在台子上的手机响了,离烟接起来,听她妈妈说:“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今年二十八岁,还想闹到什么时候?” 她闹了吗?没有啊,她只是对父母说,想换一份工作。她想做个自由撰稿人。 妈妈的口气不好,一大早的离烟也爆了,母女俩在电话里吵起来。离烟把电话扩音,一边开车一边坚持要换工作,妈妈的言辞十分犀利,说她出了向德集团的大门根本不可能自食其力。 离烟说:“我在美国那么多年都是自己一个人,我怎么不能自食其力了?” 妈妈说:“你从小到大吃的用的花的,哪一样是你自己赚的?你自食其力了吗?家里把你当公主一样养大,送你去念最好的大学,你为什么不能为家里出一份力?你爸爸只有你一个女儿,以后向德都是你的,你现在在公司里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以后能顺利接手这份家业,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事情你为什么不要?如果你能自食其力,那就把这些年我们花在你身上的钱都还回来!” 离烟一个急刹车停在路中间,她说:“原来你们都是这样想的吗?我是你们的女儿吗?还是你们的工具?!” 她的妈妈更加尖锐:“不要说工具不工具,作为工具也要有它的价值!你现在马上回来上班,不要再胡闹!文博很担心你,你怎么总是长不大!” “文博文博!我已经说过很多次我们已经分手了!妈你能不能听一听我的感受,为我考虑一下?” 道路上突然停下一辆小红车,导致跟在她后面的一辆货车跟的太近打滑撞上了电线杆,离烟在与妈妈的争吵中听见砰的一声,一辆货车擦着她的小红车滑过,货车车头严重变形。 电话那端妈妈还在不停地教训着她,离烟的心嘣嘣直跳,心想:妈妈,你知道吗?我刚才差点死了。 她不想再多说什么,这些年,她和自己的父母就没有一次能好好沟通过。她尝试过,但一次一次的,她累了。离烟关了手机,告诉自己不要哭。 货车车主愤怒的敲响了小红车的车门,离烟鼻头红红的出来,颤着声说:“对不起。” 任凭是谁一早出门就撞了车都不会被这轻飘飘一声对不起搞定。车主拉着离烟生怕她逃走,一定要让他看看车头的惨状,他说:“要不是老子当时机灵,你现在就是肉饼了你知道吗小姑娘!你看看我的车!你说怎么办吧!你到底有没有驾照啊怎么敢这么胡乱开车!” 离烟被他扯得东倒西歪,其实这件事很简单,赔钱。只要离烟能甩出银行卡说:多少钱我赔给你。 可离烟突然想到刚才妈妈说的话:“你从小到大吃的用的花的,哪一样是你自己赚的?你自食其力了吗?” 啪嗒啪嗒,眼泪哗哗掉下来,离烟终于承认,她活到二十八岁得到的一切都是父母给的。她什么也办不到,她钱包里所有的银行卡都是父母的副卡。 车主怔了怔,怎么就哭了呢?他被离烟那双大眼睛看得于心不忍,松开这个姑娘,教她:“快打电话给保险公司!这个你自己赔不了!哭什么啊?我又没打你!” 离烟捂着脸:“对不起大哥,实在抱歉,都是我的责任,我会赔给你的。” 她没有走保险,而是把身上全部的钱都留给了货车车主。 *** 雨越下越大,离烟浑身湿透地坐进车里,抖着手把车开走。等这箱油用光后,她只能回家跟妈妈道歉,重新回到她之前的生活,为家族出一份力。 真是人倒霉喝水都会塞牙,离烟开了一会儿后发现车的雨刷坏了。大雨天没有雨刷根本不行。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要去哪里修车呢?她身上没现金了,才不要刷卡嘞!不知道换个雨刷要多少钱?呜呜呜,搞什么鬼啊!那么贵的车怎么说坏就坏了呢! 三千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她在这里谁都不认识,连哭都没地方哭。离烟一边抹眼泪一边看路,发现这附近十分眼熟,是她昨天来过的那条巷子! 离烟把车贴着巷子口小卖部的那面墙慢慢靠边停下,她想去里面躲躲雨,老伯人很好的,应该不会赶她走吧? 离烟对着镜子擦干眼泪,两手空空的跑进巷子里。 然后…… 呜呜呜,什么呀!为什么老伯也不开店呀!都是在耍我吗! 离烟不死心地拍门,她拍的那么用力,可是整条巷子连个探头的人都没有!大家都去哪里了啊?能不能来个人跟她说说话啊! 这时,一个男人一只狗从马路对面走来,男人两手都是菜篮子,穿一件白色背心,下面是一条大花的红短裤,与他的大红色头发遥相呼应。他老远就看到巷口停着的一辆眼生的红车,他的小狗跐溜一下扑过去,对着车轮子又啃又咬。 “猪耳朵!”毛毛唤了声,小狗乖乖松开轮胎,回到主人脚边。 一人一狗走进巷子里,就见小卖部门口有个姑娘鬼鬼祟祟。猪耳朵先窜过去,擦着姑娘的脚踝跑走,离烟啊了一声,差点踩到狗尾巴。她还没回过神来,就听有人问她:“找谁?” 雨幕中,她回过头,看清了问话的男人,这个男人也在看她。 “我找老伯……哦不是,我其实不是来找他的,我,我其实不找谁……我以前来过这里……”离烟的长睫毛上挂着水珠,沮丧地说不清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种离家出走的小姑娘毛爷爷见多了,对她说:“阿伯今天去玉城儿子家了,不会回来。” “我昨天在这里吃过冰棍和辣条……”离烟对着男人的背影解释道。 这个男人突然回过头来,对她说:“你帮我开门一下。” “恩?” 男人两手提着菜篮子,歪着胯站在那里,说:“别废话,过来帮忙!” 不远处,那只小狗汪汪两声,冲离烟狂摇尾巴。 离烟跟着去了,等站在冒记门口时,她哦了声:“阿毛?” 男人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第46章 终于见到你 离烟说:“你叫阿毛是吗?” “你不认识我?” “我以前认识你吗?”离烟问。 “……没有。”毛毛默了默,“只是三千港的人都认识我。” “我是新来的。”离烟失落极了,告诉毛毛,“我昨天在这里等你,可是你没有开店,今天老伯也没开店,你们为什么都不喜欢我呢?” “为什么要等我?” “因为老伯一直提起你。” “那我为什么要喜欢你?” “……”离烟想了想,自己确实没什么招人喜欢的。 “你别站在那里。”毛毛把菜篮子提高,说:“钥匙在我裤子里,你帮我拿一下。” 离烟看向他那条惹眼的大花红短裤,怎么都下不了手 小狗仰着头看自己的主人和这个女孩,不知道他们在磨蹭什么。离烟嘟囔:“我帮你提篮子。” 毛毛却不要她碰,把篮子往地上一放,自己拿钥匙开门。离烟琢磨不透他什么意思,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毛毛头也不回:“进来啊,又不会吃了你。” 这个雨天,想不起从前的离烟走进了毛毛的小饭馆。她的身上湿乎乎的,比街上的流浪猫更狼狈。 “饿吗?”毛毛点了一根烟,把菜篮子扔进厨房。 离烟点点头。 “想吃点什么?” 如果三千港的老饕们听见这个问题,绝对会以为天要塌下来了! 毛爷爷什么时候在意过别人的喜好?冒记的规矩是——想点菜?门都没有,爷爷做什么你就得吃什么! 什么小孩子不爱吃茄子啦,不爱吃姜葱蒜啦,不爱香菜啦,不爱……三千港妈妈们的杀手锏就是带自家崽子排队吃冒记! 毛爷爷看心情上菜,在后厨随时注意前方动向,哪个小屁孩敢闹他就把人领出去,告诉他:“你爸爸妈妈还在里面吃饭呢,既然你不爱吃那就这里站着吧!” 当然,目前这种情况还没出现过,因为从来没有一个孩子敢在冒记挑食耍脾气。三千港的孩子们最崇拜的就是冒记的毛毛哥,对,他们不喊毛爷爷,他们觉得毛爷爷是个大哥哥! 虽然毛毛哥好凶好可怕,但他们还是依然决定,长大后要变成毛毛哥那样的大人! 当年道上混的谁能想到,一身土匪气质的毛爷爷做菜居然是把好手?并且是个调**教熊孩子的高手?只要有父母带孩子来吃饭,他们桌上的茄子煲里姜葱蒜绝对俱全,上桌前更是特地撒满香菜沫沫,满满一盆全是孩子们在家不爱吃的东西。 可就是奇了怪了,在冒记里,孩子们就是喜欢吃,就是吃得香,油乎乎的小嘴巴闹着:“妈妈,还要!” 谁说妈妈做的饭最香? 在三千港,毛爷爷是王道。 *** 离烟想了想,说不出要吃什么。 她对吃一直没什么要求,这么多年,她的全部时间都放在了学业上,吃饭只是维持生命的一件小事而已。 “坐一下。”毛毛把桌上的板凳搬下来让离烟坐,自己去了厨房。 冒记头一次这样早就生火开灶,这里的厨房很传统,需要手动点火,离烟伸长脖子好奇地看这个红头发的男人手拿打火机凑近灶台,火点遇上煤气,噗一下着了。 毛爷爷今天发挥失常,怎么就爱耍帅慢悠悠收手呢?现在一鼻子焦味,手上的毛都被烧光了。 他侧过脸,对离烟说;“你等一下,很快能吃。” 离烟就乖乖坐在那里,静静打量这个饭馆。在外面看的不是很清楚,其实这里比她预计得要小很多,店里只摆了六张木桌,那个巨大的鱼缸占用了不少地方。一尾金龙悠哉悠哉地游动着,似乎对外面新来的姑娘不感兴趣。 大雨不断拍打路上的青石板,一股寒气袭来,店里很安静,只有厨房里颠锅的声响。很快,香味就溢满四周,离烟闭上眼嗅了嗅,肚子更饿了。 木耳丝、笋丝、胡萝卜丝炝锅炒香,加热水煮沸,另一边用面粉搅一碗略稠的面糊糊,水开后用小勺将面糊糊一点一点的倒进水里,搅拌均匀,出锅前撒胡椒和香油,成了! 这个东西他曾经做过很多次,没想到还能有今天。 在离烟的闭眼翱翔中,那种香味越来越浓,她睁开眼,一碗冒着热气的三鲜面疙瘩就在她眼前。 “吃吧。”毛毛在她身边坐下,咬着一根烟。一阵风吹来,把烟雾都蒙在他脸上,他眯着眼,递过去一把小勺。 离烟难得馋了,一口一口吃得飞快,配菜爽脆,汤底微甜,面疙瘩小巧圆润,大小正好一口一个。这些年离烟出入的饭局不少,虽然美食珍馐很多,但吃进口中总不是她心里的那个味道,。而此刻,她正在吃的这碗东西让滋味全部聚到了心坎里,就像身上痒痒处被大力挠了一下,那感觉,太爽! 其实嘴巴里已经被烫破了,但她停不下来,胡椒粉的辛辣驱走了寒冷,胃里被食物填满后的满足令她忘记一切烦心事。 离烟吃得不亦乐乎,原来小卖部的老伯真的没骗人呢!这个阿毛真的是三千港最会做菜的人呢! 离烟一边吃一边冲毛毛竖起大拇指。毛爷爷倒是很习惯看到这幅场景,来冒记的人,每一个都是这样。 这胖妞,居然瘦了!毛毛默不作声地观察离烟。每个胖子都是潜力股,瘦了的小胖妞连五官都精致起来,那么小的巴掌脸,尖尖的下巴,翘翘的鼻子,眼睛更大更黑,皮肤依旧是那么白嫩,她的身上少了那时的学生气,多了一份成熟。 毛毛不禁好奇,这姑娘是怎么瘦的呢?当年给他一个矿他都不会相信这家伙也会有瘦的一天。 最后几口离烟吃得慢之又慢,她在思考自己的未来。毛爷爷的指节叩了叩桌面:“吃饭要专心。” 离烟的大眼睛环绕冒记,最后一口咽下,她问:“我能留在这里吗?我给你洗碗。” 她要自食其力,把钱还给爸爸妈妈以后,她是不是就能做自己爱做的事情,不用跟许文博结婚了呢? 她在纠结要不要报上自己的学历,可她专业不对口啊,不懂老板会不会要她? 令人吃惊的是,毛毛不问缘由,当场就同意了。他说:“打碎的盘子在工资里扣。” 离烟脸红红,这个阿毛是怎么知道自己不会洗碗哒? *** “我,我会努力的。”打工妹向自己的老板做保证。 毛毛点点头,一派沉稳内敛。 离烟在差点被撞,跟妈妈大吵一架,被雨淋成落汤鸡这样糟糕的一天中,第一次有了笑脸。 独立,好像不会很难。 “老板,我叫离烟,大家都叫我烟烟,我是个很靠谱的小姑娘。”离烟这么介绍自己。 毛毛的嘴角浮起一点笑:“以后叫我毛哥。” “好哒!毛哥!”她欢快地收拾了自己的碗筷,要给老板表现一下。 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洗碗,又是在陌生的厨房,难免会有些紧张。毛毛靠在门边,沉沉说:“不要紧张。” “好的好的。”离烟这样应着,却一下手滑,碎了一个碗。 离烟:“……” 毛毛:“……” 猪耳朵:“……” 毛毛:“这个算练习,从下一个开始算。” “其实我没怎么做过家务活。”离烟脸红,就像妈妈说的,她从小是被当公主一样养大的。 “没关系。”毛毛挥挥手,并不在意。 如果这句话被店里几个伙计听见,真的要下巴掉下来! 没关系?比娘们还挑剔的毛爷爷什么时候对他们说过没关系?(╯‵□′)╯︵┻━┻ 偶尔犯点小错就会被削一顿好么!妹子你真的命太好! 这还不算,更夸张的是,毛爷爷把离烟挤开,自己顺手洗了那两三只小碗! 他说:“什么都是慢慢学会的,别担心。” 离烟觉得,毛哥人真好! *** 冒记如果有开店,是雷打不动的中午十一点和傍晚五点放号。是的,来冒记吃饭要领号排队,店里只有六张桌子,不管生意多好,老板都没想过要扩大规模。这样的小店却是三千港人心中的圣地,很多去外地工作的三千港人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来这里领号码牌。 更夸张的是,本来毛爷爷也想跟别人一样年节都休息,可老饕们不肯,顶着被揍的风险集体到冒记抗议。那些在外地工作的人只有年节假期才能回来,如果冒记年节放假他们还指望什么! 一群人不敢吵不敢闹,选择在冒记门口静坐,毛爷爷打发小弟出来传话:再坐下去老子让你们永远吃不着! 于是大家纷纷鸟兽散,但抗议是有效果的,冒记虽然是看毛爷爷心情做生意的,但年节时,毛爷爷会默默敞开大门。 现在时间还没到十一点,但早早就有人在门口晃荡。离烟不解地问她毛哥:“门口是谁?为什么不进来?” 猪耳朵颠儿颠儿到门口趴下,大大方方地展示自己的一身肥膘。 毛毛开始洗菜,跟离烟说:“你别管他们。” 第47章 狗眼看人低 离烟挨过去:“毛哥,我来洗吧!” 毛下意识地:“别闹,一边去。” 离烟:“……这是我的工作啊!” 毛毛这才缓过神:“哦,那你来。” 他让出水池,离烟靠上去,一开始水开太大,把她的衣服都弄湿了。毛毛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个粉红围裙,给离烟围上。离烟说:“毛哥,还有什么要洗的都给我!我全部给你弄好!” 毛毛说:“没了,你把这个洗好就行。” 离烟指了指菜篮子:“那些都不洗吗?” 毛毛:“不要话多!” 离烟就乖乖不说话了,等好不容易洗完菜,毛毛给她一摞号码牌,说:“给外面的人发一下,注意维持好秩序,有不听话的就踢出去。” 离烟目瞪口呆,餐饮业是这样做的吗?顾客不是上帝吗? 毛毛等小姑娘走掉后,自己又把菜叶子重新洗了一遍,自言自语:“这点叶子都洗不干净,真是一点没变。” 门口排队的老饕们看见一个眼生的姑娘出来发号码牌,都好奇地围过去。冒记名气大规矩也多,毛爷爷只收小弟不收小妹儿是大家都默认的规矩,所以谁都没往那方面想,都以为这是毛毛家亲戚。 可是,大家邻居这么就,怎么就没听说过冒家有这么一个小丫头呢? 离烟长得漂亮又爱笑,向大家自我介绍:“我叫离烟,初次见面,今天是我第一次上班!大家多多指教!” 冒记的猪耳朵大爷仿佛怕有人欺负它家小妹儿,皇帝一样走在前面开路,谁敢上来造次就一口咬下! “啧啧啧。”每天都来报道的单身汉大叔感叹,“难怪今天会下雨,原来是这样。” “是啊是啊,下雨了呢!”大家都赞同。 离烟问:“下雨有什么好奇怪的?” “小妹儿你真不是阿毛家亲戚啊?” “不是不是,我和毛哥今天第一次见面!” 正说着,又有个姑娘走进巷子里,这个姑娘大家都很熟悉,纷纷扬声打招呼:“飞飞你来啦!” “飞飞你今天有点晚啊!” “飞飞你和阿毛什么时候办事啊?咱们都等多少年了!” 那个叫飞飞的姑娘显然十分精心地打扮过自己,她穿着短裙,露出一双长腿,飘飘长发搭在肩头,一对傲*人挺*立在空气中,随着她的每一步如水球般晃动。 离烟看傻了眼,这真的人间胸器啊! 飞飞同时也在打量这个脸生的女孩,当然,她不承认这个女孩比她漂亮比她身材好,她也猜不到一件风衣就顶别人家半年粮食的女孩在冒记发号码牌是几个意思。 冒记老板,毛毛大爷,非常刻意,做作,虚伪地在厨房磨蹭了几分钟后,把这个叫烟烟的小妹儿拎走了。 然后,他把号码牌扔给飞飞,说:“你来发。” 最后,他藐视全体老饕,说:“今天午餐推迟一个小时,大家随意。” 当然,不可能有人会因为这句话而离开。一个小时算什么?一百个小时也要等啊! 又不是没等过! 哼! 这种吃货的坚持一般人不懂! 离烟什么都不知道就被毛毛拎走了,毛毛把她拎到后面房间,扔给她一套衣服,貌似随意地:“哦,刚刚忘记了,你衣服都湿了吧?这是我妹妹的衣服,你们身材差不多,试试看……别感冒了。” 离烟感激涕零,觉得她老板真心太赞了。 毛毛说完却不走,离烟说:“老板?我要换衣服了?” 毛毛哦哦应着,赶紧从房间里出来……他只是看她看傻了,怎么就变得这么小这么瘦这么好看呢?妈蛋到底是谁敢这么饿着他家胖宝啊!出来不打死你才怪! 毛爷爷门神一样守在门口,飞飞跑过来不甘愿地问:“毛哥,她是谁呀!” 毛毛:“路边捡来的小猫。” *** 小的时候,毛毛一家就住在店铺后面,用挡板隔出来的空间,就是属于毛毛的房间。后来他在海龙贸易混上了大哥,身上钱多的不花不舒服斯基,就到处买房子。几年前他从国外回来,将父母送往更大更繁华的玉城居住,自己则依旧留在三千港。 他喜欢这里,愿意在这里过普通人的生活。 飞飞不是毛爷爷的女朋友,她以前是毛爷爷场子里的小妹儿,后来三千港一夜之间天翻地覆,她也就从了良,过规规矩矩的日子。但她与小姐妹不同的是,她从一开始就喜欢毛爷爷,就算毛毛失踪的那一年,她也不肯放弃。后来毛毛回来了,她自然就缠了上来。烈男怕缠女,这个道理千古不变。这几年飞飞已经练就了子弹都打不穿的厚脸皮,她一直以毛嫂自居。 离烟从房间里出来,笑眯眯地告诉毛毛:“毛哥,衣服正好也!” 飞飞一看,大喊:“毛哥你为什么把团子的衣服给她穿!我上次吐了一身你都不肯给我!” 毛毛:“你也知道你是吐了一身啊?那个小妹儿像你那样喝酒不要命的?我妹妹的衣服我爱给谁给谁,你再吵就把你踢出去! 毛爷爷说到做到的,飞飞老实了些,却怎么都看离烟不爽。 这究竟是哪里来的小妹儿怎么穿什么都比她好看啊!懂不懂先来后到的规矩啊! 毛毛拿给离烟的是一条白色的棉布裙子,这种裙子虽然简单却很挑人,脸蛋不够清纯身材不够瘦的妹子完全hold不住。飞飞虽然也漂亮,但她是属于很艳丽的那种类型,她就特别羡慕离烟这样的脸蛋,小白花一样,男人都喜欢这款。 离烟见毛毛和飞飞关系很好,就问:“你是这里的老板娘吗?” 她可得跟老板娘打好关系呢! 飞飞仰起头,恩了一声。 毛毛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怒吼:“滚!” 飞飞笑着告诉离烟:“他害羞了,哎,老夫老妻的。” 原本在外面巡视的猪耳朵也进来的,飞飞拍着手说:“宝贝,来我这边,麻麻给你好吃的!” 谁知猪耳朵理都不理飞飞,绕开她扑向离烟。离烟蹲下来摸摸它的头,它还不知足,用爪子趴着离烟的裙摆,要抱抱。离烟笑着把这个可爱的小家伙抱起来,毛毛吃了一惊:“过敏好了?” 离烟莫名其妙:“我不过敏的。” 毛毛淡定转头问飞飞:“过敏好了?” 飞飞更莫名其妙:“毛哥我不过敏你不是知道么。” 毛毛:“爷怎么会知道!你怎么还不走?” 飞飞脸皮够厚:“阿猫阿狗不是请假么?我来帮忙啊!” 不要怀疑,阿猫和阿狗是毛爷爷店里的小弟。 离烟爱心爆棚,捧着脸:“哎呀它好可爱啊!” 猪耳朵自我感觉不错,撒娇哼哼,一个劲地舔离烟。 “叫什么名字?” “猪耳朵。” “哈哈哈,怎么会取这样的名字?”离烟要笑死了。 毛毛目光空远:“以前有个小胖妞喜欢这么叫它。” 离烟一声声:“猪耳朵,猪耳朵,来,姐姐抱抱。” 猪耳朵很喜欢离烟,颠颠儿甩着尾巴蹭。三千港毛爷爷的爱宠,那脾气是养的跟主人一样霸道,从来都是狗眼看人低,哪有这样亲近过谁,飞飞羡慕极了,更是看离烟不顺眼。 门口等位子的一干人等也是下巴要掉下来,难怪今天下雨哦! 第48章 大地主 等终于闲下来了,毛毛问离烟:“你晚上住哪里?离店远吗?还有,你那辆车不能这么停,邻居会有意见的。” 离烟身上没有钱了,还有骨气地不要用卡,她这才想起来自己晚上没地方去,昨天住的那个酒店一晚上也要好几百呢!离烟这就不得不想到她妈妈说的那些话,马上要哭要哭了,可怜兮兮问她毛哥:“毛哥你这里不包员工住宿吗?怎么办我没地方可以去/(tot)/~~” 毛老板最见不得小妹儿哭,也真是没想到这家伙现在会穷到这种程度,只好说:“包的包的,我们冒记包吃又包住……你……千万不要哭……” “那我的车……” “车是要挪一挪的。” “我的车坏了!”好像找到家长了,离烟哇哇告状起来,一颗豆大的眼泪啪嗒掉在伏在她脚边的猪耳朵身上。 猪耳朵跳上来要舔脸,毛爷爷一掌拍下,自己递了面巾纸过去,其实恨不得能自己上去舔,有点生气地问她:“怎么坏的啊?哪个人弄坏的啊?我明天找个人过来给你修,你把弄坏你车的家伙找出来,我揍他!” 离烟挺得连连点头,可后来想想,才想起来车……是自己坏掉的……小姑娘低着头,把自己为了工作离家出走,差点被货车撞上,赔光了身上的钱,自己的车也坏了的悲惨遭遇一点不漏的都告状了。毛毛原本咬着根烟听,听到车祸的时候生生把烟咬断了,一嘴烟丝苦哈哈的,他噗地吐掉,心疼的不行不行的。 几年不见,他家小胖妞怎么可怜到这种程度?毛毛再也坐不住,领着他的狗出去,对离烟说:“不许哭了,哥哥现在就给你看看车。” 一人一狗都不爱打伞,见离烟也要跟着,一人一狗停下来,毛毛指着她:“去拿伞!” 猪耳朵:“汪!” 离烟拿了伞追过来,脸红红地告诉她毛哥:就是那个雨刷啊,忽然就不动了,那么大的雨没有雨刷我怎么敢开车么!说到后面又告状告状的,实在委屈。 毛毛脚步一顿,猪耳朵也停下来,离烟跟在猪耳朵肥肥的屁股后面也不走了,听她毛哥失笑:“还以为多大的事,雨刷坏了啊?” 毛毛真是憋不住了,蹲在石板路上笑起来,还以为是什么呢,这姑娘越来越娇了!猪耳朵狗腿极了,绕在主人身边哈哈喘气,看起来也像在笑。离烟特别不服气被这么小看了,拉着毛毛去看她的小红:“我买的时候销售人员跟我说得好好的,这个车五年里什么都不用换,可好开可省心的!我买了那么贵的车他为什么要骗我?我才开几天啊这就坏了!那是我存了好久的钱!我这几年的工资都用来买车了!” 这部车真是离烟自己的钱,她不动用保险柜里的东西,也不要爸爸妈妈送给她,就这么一点一点的存,存到最近才够买车。她一直就想有辆车,可以载着到处走走看看,如果爸爸妈妈有时间,也能坐着她的车一起出去玩。当然,梦想很美好,现实中她的爸爸妈妈百分之百不会有时间,但她就想早早准备着,还特地买了最安全最贵的车。 毛毛再次感叹,这个把钻石当玩具的小姑娘真是太励志了!攒钱?姑娘你那颗玩具一样的钻石换成钱可以买整个车行了吧? 毛毛坐上车把车启动,那根无骨雨刷确实不动了,他下车来看了看,告诉离烟:“这个么,我就能修,不花钱。” 离烟噹一下眼睛发光,现在对她来说,不花钱是最好的了! 两人一狗就在路边修雨刷,离烟给她毛哥撑着伞,特别乖巧。一般来说雨刷真不容易坏,那个卖车的也没骗人,就是这……这小姑娘运气实在不好。 但毛毛却又感谢她的坏运气,对于他来说,能再见到她,实在是意想不到的大礼包。 雨下大了,毛毛看着离烟那两条细细的小腿就宝贝,说:“你进去吧,很快就好了。” 离烟摇摇头:“毛哥我跟你一块啊!” ╮(╯▽╰)╭,什么也不说了,毛哥有点爽。 手上的速度加快,男人玩器械的时候最要命最无敌,离烟也是女人,当然也不能例外地被她毛哥这番鼓起小肌肉的模样弄得小鹿乱撞。在公司里见惯了斯斯文文的西装男,再看身边这位穿着背心手臂上爬满一条一条青筋的汉子,离烟真心觉得,公司里的那些,都是弱鸡。 她怎么想就怎么跟她毛哥说了:“毛哥你有健身吗?你身材真好!我的同事们真的好弱,连办公室里的饮水机都搞不定,每次都是我自己换水桶!” 那嫌弃的模样把毛毛逗笑了,他转头看着离烟,离烟说:“真的啊!我没骗你!” “那你喜欢我这样的还是他们那样的?”男人刻意压低了声音。 小胖妞坦荡荡:“我就喜欢毛哥你这样的!” *** 雨刷修好了,离烟坐在车里试了试,瞬间觉得她毛哥特别高大上,不仅会炒菜还会修车,这种男人哪里找啊! 毛毛趴在车窗上,看着来回摆动的雨刷,一时两人都没说话,他空了很久的心顿时被填满。 离烟问:“毛哥,我的车怎么办?有免费的停车场吗?” 毛毛开了门让她下来,说:“就停这里吧。” 他毛爷爷要让车停这里,谁敢说个不字? 回到店里,毛毛指了指之前那个房间说:“你以后就住这里。” 那原本是他的房间。 离烟在里面换衣服的时候就先观察过了,房间里的摆设特别旧,好像很多年都没装修过了。她问:“毛哥,你小时候住在这里吗?” 毛毛点点头,他走进去拉开衣柜,拿了新的毛巾出来,整张盖在离烟头上。他说:“别着凉,洗了热水澡再睡觉。” 然后,他低头玩狗,离烟就坐在对面有趣地看着。等猪耳朵烦了,困了,要睡觉了,毛毛才抬起头,貌似无意地问了一句:“一个人住这里不会怕吧?” 离烟笑了笑:“不怕的,我一个人在美国住了很久。” 毛毛又沉默了,良久后恩了一声,把自己的手机号给她,说:“有人闹事就打电话给我。” 话是这么说,但毛爷爷心里十分清楚,在三千港,没有人敢在他的店里闹事。 “好了,我走了。”房间被小胖妞霸占了,他得另外找个地方睡觉。 离烟还以为她毛哥以前就是住外面的,没有一点霸占人家房间的自觉,还摆摆小手:“毛哥再见!” 毛毛带着猪耳朵走了,朝着海边走去。 三千港靠海的那一排房子被开发成了商业街,所有的商户每个月都得往一个名叫宋砚晟的账户里打租金,这里因为靠近海边堪称一寸土地一寸金,但这里的租金有两个价格,持有三千港本地户口的商户,他们的租金从以前到现在完全没有变过,而外来户的租金会随着土地价格的飙升而涨价。租金这样任性,却从没有人敢闹事。没办法,谁叫你不是三千港人! 外来户嫉妒死了本地户,本地户烧香烧纸谢谢祖宗保佑。 猪耳朵欢脱地跑在前面,扭着肥嘟嘟的屁股溅起地上的水花,毛毛跟在后面慢悠悠地走,任凭雨水将他打湿,他低声道:“太皮了你这家伙,回去还得伺候你洗澡,你才是大爷。” 猪耳朵听见洗澡,忙跑回来蹭它主人的腿:我最喜欢玩水啦! 走到半路毛毛接了个电话,那边的人笑着对他说:“大地主,上半年的收益小的已经打你账户了,别忘了查收。” 毛毛笑骂了句:“我靠,宋砚晟你这么晚打来是存心不让老子办事对不对?” 宋律师一眼拆穿某人装逼:“办事?容我提醒你一下,阿毛你的床上已经四年没有小妹儿了。” 是啊,四年了…… 宋律师又补刀:“哦抱歉,我忘记了你一直是跟自己的右手办事的。” “给爷滚远点!”毛毛干脆停在路边的屋檐下,点了一根烟。 猪耳朵从远处颠儿颠儿的倒回来,乖乖蹲在毛毛腿边。 宋砚晟笑道:“我一个按分钟收费的大律师还要费心替你收租,你好歹做个菜来吃吃啊!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你那片房子每个月能赚多少钱我都心里有数,你也没说给兄弟一点辛苦费,真是伤感情。” 听着老友抱怨,这样压榨劳动人民的赶脚真的很爽,毛爷爷划出短信来看,看见银行账户来钱的消息。是的,三千港靠海边的那一排房子,都是毛毛的。当年只是顺手买下来玩玩,没想到如今成为了除了冒记之外他最大的收入。 “哪天有空?”毛毛问。 宋砚晟律师小傲娇:“都说了是按分钟收费的。” “滚!爱吃不吃!” “明天过去,要吃河豚!” “老子毒死你!挂了!”这世上,敢向毛爷爷点菜的人不超过十个。 第49章 飞毛贼 挂了电话,抽完手里的烟,毛毛带着猪耳朵走进了那片商业街,里面有他留给父母居住的两套房子。毛妈去玉城之前用破被单把床盖了起来,所以被褥都是干净的,随时都能住人。毛毛洗了澡躺在床上,猪耳朵趴在他床边哼哼:“说好了洗澡呢?” 毛爷爷现在没工夫陪爱宠玩水,电话里的几句话引出了他的某些玉望。 他吹了记口哨,猪耳朵就乖乖挪到客厅去了,没办法,毛爷爷就算再没节操也无法在小狗面前做这事,猪耳朵就算长得再肥再大,也都还是那年在秘鲁的那只眼睛都睁不开的小小狗。 毛毛把夏被踢到一边,从裤子里掏出小阿毛,轻轻拨弄顶上的盖帽。感觉慢慢袭来,他闭上眼,把某份记忆再次拿出来观摩一遍。 他压着她,脱掉浴袍,俯身吻住她。她因为心疼而哭红的眼睛一眨不眨,似乎不敢相信发生的一切。她怕弄疼他的伤口,推着他不让亲。她因为自己过敏的脸而闹着要关灯。 她的身体那样的柔软,他将头埋在她的胸口,咬住那一点狠狠吮吸,怀中的小胖妞狠狠一颤,小手软软地环住他的脖子。他咬她耳垂,她如猫叫。他架起她的双腿,把自己放在她的小腹上蹭动。 毛毛的手在小阿毛上滑动,随着自己的回忆而慢慢寻找当年的速度,自己拿久了菜刀的手当然不及某人小腹的万分之一,但没有条件就要将就,习惯就好。 那天,她很勇敢,为他敞开自己。他把小阿毛堵在那里跟她的小妹妹打了个招呼。初次见面小阿毛和小妹妹都很害羞,不肯看对方,毛毛挺了挺,往里面去了些。小妹妹嘴巴好小,咬不住他,他被吮得差点没忍住,赶紧退出来,在外围游荡,像个小流氓一样对小妹妹各种调*戏。 毛毛的手捏在小阿毛的脑袋上,模仿小妹妹的窄小,一下下地卤动。他仰头恩了声,抬脚把半褪的短裤扔下床。没有了布料的遮拦动作更为顺畅,毛毛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用掌心抱住小阿毛。滚烫的温度让小阿毛跳了跳,整根又长大了些。 青年旅社的房间里,上下铺的小床上,他肋骨下的伤口沁湿了纱布,怕被她发现,就更卖力地讨好小妹妹,怀中的姑娘魂不守舍,忐忑地等待他。他再次把小阿毛送进去,这一次,用尽全力,狠狠桶了小妹妹一下。小妹妹破了,小胖妞疼的喊出来,怕碰到他的伤口,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安抚她,同时快被逼疯。 曾经观摩无数电影的他,疯了。心中不停骂脏话,草啊,怎么会这么爽啊! 猪耳朵的耳朵动了动,听见了房间里主人的闷哼,但它不会进去破坏气氛,只是趴在脚垫上继续睡觉。 房间里,汗水从毛毛的额头淌下,他的手变得湿滑无比,与当年的小妹妹有几分相似,他把小阿毛攥紧,狠狠搓了搓,痛感带着致命的快乐袭上脑门,他一次一次地弄疼自己,想到的全是曾经的回忆。 似乎怎么都不够,他从床上跳起来,抓着小阿毛进到浴室。水开大,要热,沐浴露揉出泡泡挂在小阿毛身上,再次动手卤过。这一次感觉好了很多,毛毛靠在墙上幻想此时自己正抱着真正的小胖妞,狠狠的这样这样,又那样那样。 画面太多,他一个没控制好,太过刺激地感觉袭来,小阿毛抖了抖,把口水吐了出来。毛毛的掌心里沾着白色的东西,在小阿毛身上缓缓摸过,延长那种感觉。开了热水的浴室简直是蒸汽房,汗水顺着男人的背脊留下,在腰眼位置停留,毛毛甩了甩头发,懒懒睁开眼,眼底隐着没有被满足的渴望。 他又重新洗了澡,去客厅看过猪耳朵后,倒在床上。身体叫嚣着,心中疯狂思念着,他睡得不好,一直想起离烟穿着白色棉裙,露出细细小腿的样子。 床上的男人朝着空气狠狠踢了一脚,用枕头压住自己的脸,低声低喃:“靠啊,这日子没发过了……” 正说着,电话响了。 *** 离烟的运气真是衰到了姥姥家,住进冒记的第一天就遇上了小偷!有谁敢在毛爷爷地盘上撒野?显而易见这个是外地来的飞毛贼,什么情况都不懂就撬开了厨房的窗户。 当然,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找个饭馆好下手,抽屉里随便拿一下就能有现金收入。冒记从来都不关心防盗措施,因为没想到会有今天。 离烟拿着手机刷邮箱,虽然她闹脾气不干了,可她的同事们仿佛她只是出去旅游一下而已,照样还是把工作资料都发过来,有些很急的信件等着她拍板定夺。离烟一条一条给人家回过去,复制粘贴:我不干了,爱谁谁! 她没有在公司里这么说过话,可在三千港,她就想这样,这里好自由,过两天她还想尝试一下“靠”这个字! 只是一个不干净的字眼,在离烟这里,就变成了无比刺激的事情。 离烟用手机自带的计算器算着要用多久才能还清妈妈的钱,店里包吃包住她根本不用花钱,工资可以全部存起来。她今天忘记问工资了,几号发工资?多少钱?她是一次性寄给妈妈还是每个月按揭? 正想着,就听见前头有动静。下着雨的深夜,这样窸窸窣窣的声音是会让人吓破胆的。离烟一直安慰自己:是耗子出来打牙祭,烟烟你别怕,爷爷会在天上保佑你的! 一个盘子落地,噹一声摔成碎片,离烟彻底毛了,哪个品种的耗子这么大动静啊! 外头的飞毛贼也是不专业,怎么能打碎盘子呢!差评! 他四处看了看,店里没有养狗也没有养猫,胆子更大了,干脆开了灯,方便撬锁。那么大的一个抽屉,不知道会有多少钱呢? 灯光从门缝里传进来,离烟吓哭了,这肯定不是耗子是人啊!她悄悄从床上爬起来,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爬到床底下躲好,给她毛哥挂电话。 “毛,毛哥,我是烟烟啊,呜呜呜,店里有小偷啊你快来救我!” 离烟害怕得不停颤抖,小声与她毛哥说话,却没发现房间门已经开了,有人走进来,蹲在床边,朝床下探出一个头,问说:“你在跟谁说话?” 离烟一下就炸了,尖叫起来。 “啊——” 毛毛当下一身冷汗就出来了,搞什么搞!那个不长眼的! 猪耳朵睁开了眼睛,看着它主人飞一样越过自己摔门出去了。 “……汪。”为什么不带耳朵一起去呢?桑心。小狗耙了耙脚垫,哼哼着躺倒。 雨夜,冒记。 毛毛一路狂奔,翻过前头盛家的围墙,开门进到店里。此时离烟已经被人从床下拖了出来,她不断踹着对方,可是花拳绣腿真的没什么作用。 “别别过来啊,我我打架很厉害的!”离烟瑟瑟发抖,一句话说到最后两个字已经掩饰不住哭腔。 飞毛贼把房间里的灯也打开了,看清离烟的脸后特别开心,来都来了,不能什么都不干就走吧! 他问离烟:“自己脱还是我帮你啊?” 下一秒,毛爷爷从天而降,嘴里骂骂咧咧:“老子帮你脱,脱光了拉出去游街你开心了吧!” “嗷!”飞毛贼被敲到了鼻梁,一管鲜血就这么流下来。 毛毛来了,离烟就不害怕了,指着人跟毛哥告状:“毛哥他要脱我衣服!” 毛毛嗬地又是一脚,直接把人踹倒后骑在上面狂揍。 离烟张大了嘴巴,原来做饭一流的毛哥打架更一流啊! *** 第二天,这个小贼就真的被毛爷爷脱光了挂在三千巷巷口游街示众,小卖部老伯看着碍眼,好心地给小贼腰上挂了一截红色塑料袋,小贼颤声求他:“老伯你救救我,你救救我吧!” 阿伯摆摆手:“不行的咯,阿毛生气了咯。” 三千巷因为出了一个盛赞出了一个毛毛,多少年都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突然冒出个这么肮脏的东西,街坊邻里都很不愉快,走进走出时都要停下来骂两句。冒记的粉丝们更给力,来吃饭时会揣上两颗臭鸡蛋或者烂番茄,全都往小贼身上招呼。 宋律师来的时候也是看醉了,不怕死的跟毛毛说:“我觉得你越来越变*态了,你这样不行啊,还是得找小妹儿啊!” 正说着,他就看见从阿毛房间出来个漂漂亮亮的小妹儿。 毛爷爷不爽地横了一步把人挡住,痞子脸问:“往哪看呢?” 宋律师问:“她怎么会从你房间出来?你昨天晚上真的……” 毛爷爷被问得一脸红,他昨晚没吃到小妹儿啦,他昨晚自己右手解决的啦! 宋律师多么精明的人啊,一看就知道了,长长哦了一声:“要加油哦~” “滚!” 离烟冒出头来,非常有礼貌:“你好,请出示号码牌!” 毛毛笑了,哎呀,还是家里的小妹儿给力啊!不管你,爷就不管你! 宋砚晟律师正了正领结:“初次见面,我来这里吃饭从来不用号码牌,下次记住。” 离烟仰头看她老板脸色,门外头排队的一干人等哭着咆哮着:“烟烟对啦!没错!他不用号码牌的!” 第50章 打水仗 不管嘴上再怎么嫌弃,毛爷爷还是很疼兄弟的,因为宋律师要来吃饭,他一早就去经常进货的渔船上要了两只河豚。不敢杀,养在水里。 宋律师再次不厌其烦地跟毛毛说一个事:“你这里最好弄个包厢,以后我和阿赞来找你谈事情就可以自在一点。” 毛爷爷抬了抬眼:“你们做大生意的跟我谈什么事情?” 虽然兄弟家财万贯,但毛毛一点也不眼红,他也无数次拒绝了兄弟要他入股的事情。 宋律师扶额:“那为了我,就不能改个包厢吗?” “你算老几?”毛爷爷拎着刀,笑问。 宋律师只好从厨房里退出来,问小妹儿:“我坐哪里?” 离烟把鱼缸旁边的大桌留给了老板的好朋友。 宋律师摸着下巴柔声询问:“你什么时候来的?阿猫阿狗去哪里了?” 于是离烟就简单说了一下,宋律师非常有兴趣地还要再问,飞飞就进来了。飞飞看见宋律师犹如见到自己的信仰,赶紧扑过去诉苦。 无非是:“毛哥还是不要我,毛哥为什么不要我?没人比我更爱毛哥了对不对?” 宋律师看看离烟,离烟嘿嘿笑着,跑进厨房里。 三千港宋律师简直是所有良家妇女的好朋友,他温柔又多情,有耐心又正义,飞飞每次见到他需要心理辅导。原本宋砚晟是很看好飞飞的,毕竟跟了毛毛这么多年,知根知底的过一辈子也不错,但是现在…… 宋律师玩味地瞟了瞟厨房。 飞飞就说:“不知道从哪来冒出来的小妹儿,毛哥可喜欢她了,还给她穿团子的裙子!” 宋律师再看看飞飞,恩,差距不小。 一碟刺身扔上桌,毛爷爷抽着烟:吃完快滚。 宋律师笑着夹起一块,沾了沾酱油。默不作声,等着后面的大菜。 果然,离烟出来了,手里用两块棉布垫着,抱起一锅鱼汤,于是大家就看着毛爷爷咬着烟过去接碗,说她:“这么烫你别动,怎么不听话?” 宋律师笑了,决定回去要跟阿赞说这个惊天大事。 离烟又勤劳去端别的菜,却被长条凳绊倒,一个踉跄把菜盘飞了出去。菜盘展现飞碟的英姿,在最后呈弧线陨落,落在三眼金龙的窝里。整个鱼缸都变成了菜汤。宋律师低头吃菜,听离烟忐忑道歉。 毛毛是真的毫不在意那条鱼,反而看着离烟的膝盖皱眉头,他说:“你膝盖破了,走,我帮你涂点药。” 飞飞凑在宋律师耳边忿忿:“每次都是这样,也不知道摔了多少个盘子了!” 然后,宋律师听见毛毛在打电话,问:“你们俩的假期没有了,赶紧滚回来上班!” 不用想都知道阿猫阿狗在电话那边的两张苦瓜脸。 宋律师觉得有趣,实在有趣。 *** 晚上,冒记关了门,但猪耳朵和它的主人留了下来。经过了飞毛贼一事后,毛毛不可能再放心把离烟单独留在这里。 一男一女,离烟睡房间,毛毛把两张桌子拼在一起,睡外面。 早晨起来,毛爷爷到巷子口买豆浆油条,猪耳朵则去舔醒房间里的漂亮小妹儿。三千巷里没人对这件事发表评论,有什么好说的,年轻男女搞对象都有一段暧昧期!我们阿毛这么优秀,可不能再单着了! 惊闻这一消息的飞飞赶忙带着包袱也要入住,被毛毛扔到外面。 “凑什么热闹!” “毛哥我……” “你再这样就不要来了!”毛毛这回是说真的。 飞飞只好抱着包袱回家去,偷偷给阿猫阿狗打电话,催他们快点回来。阿猫阿狗本来也是喜欢飞飞姐的,因为飞飞姐对老大一片痴心,是个爷们都要感动一下。但阿猫阿狗回来那天,在见过三千港冒记有名的烟烟以后,这个想法迅速产生了变化。 去了一趟玉城的阿猫和阿狗自认眼界开阔不少,听了飞飞姐在电话里哭诉的内容后,很有给飞飞姐撑撑腰,挤走那个小狐狸精的打算。两人一回来就跟着飞飞直奔冒记,先是看到他们毛哥在给一辆小红车洗澡,然后,看见他们家猪耳朵大爷欢快地在水盆里打滚,吐着舌头卖萌,最后,他们看见了一个背影。 阿猫阿狗正是青春萌动的年纪,对小妹儿没少研究,已经做到了只看背影或者只看腿就能把小妹儿的长相猜测出五六分的功夫,深得他们家毛哥真传。只见那个瘦瘦的背影慢慢转回来,两条细细的长腿隐在迎风摇曳的短裙地下,猪耳朵兴奋地蹦起来,抱住其中一条腿,好吃地一个劲舔。 不看其他,就这条腿,阿猫阿狗就羡慕了。 哎……人活的不如狗啊! 再一看,三十度侧过来的小妹儿撩起了长发,露出优美的脖颈,她的手腕也很细,轻轻一拨,拨动了少年的心弦。 飞飞看不过眼,说:“喏,就是她!” 阿猫阿狗对看,唔……好像……下不去手啊…… 毛爷爷一脚踢开狗,不让那个畜生吃豆腐,拎着脖子上的毛吊起来打了两下肥屁股,然后把狗扔进水里,用水管冲它。离烟哈哈笑,过去把猪耳朵的爪子拿起来清洗。猪耳朵那个舒服那个惬意哟,连着打了好几个滚球虎摸球抱抱。 见一人一狗玩的开心,小卖部老伯也登场。 虽说人已经老了,但老男人也有一颗喜欢看小妹儿的心!谁都不能阻止!这是合法的! 毛毛正在看离烟身上的那条裙子,以前从没见她穿过裙子,印象最深的是过年时,她穿了一件大红的毛衣,圆滚滚的一颗球跟着他去唐人街,街上的人都喜欢她,把糖都抓给她吃,以至于其他小孩都哭了,说他们是抢糖大盗。 以前的烟烟永远都穿运动裤板鞋,那天他在巷子口第一次见她,她穿了一件枫糖色风衣,腰间随便打个结,脚上照样一双板鞋,却让他挪不开眼,她多了很多很多的女人味,这种气质令人沉醉,忍不住一看再看。 他一眼就认出她来,虽然瘦了,一双眼睛还是那样水灵。就在她自我介绍时,他心里也在说:“我知道,你叫离烟,小名烟烟,你爷爷叫你烟儿,我叫你小胖妞。” 毛毛不知道离烟为什么会忘记以前的事情,但这不重要。这么多年,她终于跟父母闹翻了,那么,他就好好留着她,什么也不做,如以前那样保护她,等她要离开三千港那天,他会笑着送走。 阿伯凑过来,打断了毛毛的沉思,阿伯笑着揶揄:“漂亮吧?阿毛你加油哦~” 毛毛低下头,玩着手里的水管,不小心把水洒了离烟一身。 *** “啊!”离烟捂着胸口站起来,这一声把阿猫阿狗和老伯都唤来了。 毛毛扔了水管跑过去,挡住了所有人,着急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你没事吧?赶快进去换衣服!” 谁知,离烟却笑了。 她没生气,她在笑,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大家更喜欢烟烟了。 毛毛内心有一股得意:瞧,这就是爷的小妹儿,看,这性格,多像爷! 猪耳朵更是人来疯,汪汪叫着到处跳,兴奋得不知道怎么才好。 离烟很开心,其实这就是她向往的生活,普通,平凡,却快乐。她没有养过宠物,她没有给小狗洗过澡,她也没有自己洗过车,但这一切在这个叫毛毛的人的生活中,却是那么寻常。 她拉着她毛哥的手,头一次这样调皮,把水管对准了他的肩膀。水柱直直打过去,在肩头溅起耀眼的钻石光芒,落在毛毛的脸上。 这一刻,所有人都安静了。就连阿伯都低头无法直视,只能默默扯了扯毛毛的衣摆:“阿毛啊,忍忍吧,忍忍就过去了,可不能发脾气呢!” 可阳光下,毛毛却笑起来,他伸手挡着水柱,作势要抓离烟。离烟躲在老伯身后喊救命,老伯高举双手也喊救命,毛毛跟捉小鸡的老鹰一样,精准地一下就叼住了小鸡烟烟。 “看我怎么收拾你!”男人笑着,夹住了女孩的腰。 阿猫阿狗同时捂脸,飞飞雀跃等待。猪耳朵头一次护着外人,汪汪撒娇让它主人消消气。 毛毛把离烟抱起来,三百六十度在空中转了一圈。这是小孩子的游戏,只是离烟从没有被自己的爸爸这样抱起来玩耍过。她尖叫着,撒娇着,求饶说下次不敢了。 “还有下次?”毛爷爷坏坏笑着,再转了一圈。 离烟眼花头晕,锤着毛毛的肩膀,毛毛将人放下来,离烟一个腿软投进他怀中。男人声音低沉,只有离得近的阿伯听见他说:“下次不许闹。” 阿猫阿狗也是下巴要掉下来了,向飞飞姐投递怜悯的眼神。 飞飞握着拳头离开,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 第51章 好莱坞视觉盛宴1 什么都不会的离烟,成为了三千港另外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当厨房里又一声脆响时,外面的食客们早已经习以为常,能够淡定的继续夹菜吃饭,他们心里有数,冒记的毛爷爷绝对不会骂人发飙。大家不敢明着面儿调侃,又都忍不住这千年难得一回的好机会,就都用腹语聊天:“毛老板脾气渐好呀!这是怎么回事呀!” 男人比不女人消停,也凑过去哼哼两声:“能怎么回事?就是喜欢她呗!” 大家就哈哈笑起来,哎呀,我们只是因为菜太好吃才笑的,我们真的没有其他意思哟! 总之,有离烟在,皆大欢喜,除了飞飞之外。 厨房里,又犯错的小妹儿很难过地蹲在地上捡碎片,她以前一直觉得自己无敌聪明,无论导师出什么难题她都能给出最佳答案,可她在冒记的这几天,只是证明了她妈妈的一句话:“离开家里,你根本养不活自己。” 毛爷爷舍不得骂,见他家小妹儿这副受伤的模样就心疼。他捏住她的手,语气是半分都不敢重,劝她:“你别捡了,划到手更麻烦,我来我来。” 离烟一脸失落:“毛哥,为什么我这么笨?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笨?失望?毛爷爷都要笑了! 在国外念大学的小妹儿哪个会笨?他现在不是失望,是每天激动得都睡不着好么!那种感觉,就像他在四年前在国外丢了一个宝贝,现在宝贝回来了,天天跟着他,他真是做梦都在笑啊有没有! 毛爷爷想着想着嘴角又翘起来了。他的沉默不作声让离烟以为老板真的讨厌她了,要赶她走,求饶地扯了扯她毛哥的手。 毛毛回过神才看见小妹儿要哭要哭的,急忙安慰:“笨点才可爱啊!真的!” 猪耳朵扭着肥屁股进来,汪汪表示自己喜欢笨姑娘。 离烟吱吱呜呜:“我以后真的会小心的,毛哥你别赶我走行吗?” 毛爷爷祭出大招,把猪耳朵扔进离烟怀里,自己快手快脚收拾起来,离烟红着眼眶站在一旁,听他低语:“怎么会赶你走?猪耳朵很喜欢你呢!” 猪耳朵听懂了,扑上去一通狂舔。 小狗的舌头软乎乎的,离烟怕痒地躲了躲,终于笑起来。 猪耳朵瞥了瞥自家主人:“小妹儿笑了,晚上要给汪加餐哦!” 毛爷爷跪在地上用胶带粘玻璃渣,淡淡恩了声。 加餐还不容易?只要你天天能让她笑,爷顿顿给你开狗罐头! 由于有个小妹儿喜欢天天跟在她家老板后面,做什么事都要先软软问一声:“毛哥,这样行吗?”冒记的食客们不约而同觉得最近天都晴朗了不少,当然,食客们迅速适应了这一切,并且在每天排队拿号时跟烟烟小妹儿套近乎,比如—— “烟烟啊,你没有男朋友吧?” 离烟红着脸:“没有的。” 食客们无声振臂欢呼! “烟烟啊,你觉得这里怎么样啊?” 离烟不假思索:“三千港很好很漂亮,毛哥人也很好!” 食客们再次无声振臂欢呼! “烟烟啊,要一直留在这里吗?” 离烟想了想:“当然,我愿意。” 食客们……已经无法振臂欢呼了,因为门口突然出现一人一狗,那男人咬着烟笑骂:“干什么?不想吃饭了?以后不许跟我家小妹儿聊天!抽你们!” 此时,食客们的心里有一百只草泥马咆哮而过:笑了?毛老板居然笑着跟我们说话?我没眼花吧?明天要不要去眼科看看啊?妈蛋今晚必须买彩票啊! 然后,这个男人拉过他家小妹儿的手腕,说:“热不热?猪耳朵闹着要吃冰棍,走,你陪我去买一下。” 离烟看了看堵在门口但秩序很好的众人,问:“现在?”马上就要到开饭时间了呀!? 毛爷爷回头瞪眼,问大家:“你们有没有意见?” 众人很懂事地齐声道:“没有!” 还催着离烟:“烟烟啊,天气好热的,你不要一直站在这里,会晒黑的。” 毛爷爷很满意,决定晚上给这些人打个折扣。 两人一狗走进了巷子口的小卖部,拿着号码牌的某个食客立刻开盘:“赌毛老板会给烟烟买冰棍的押大!不给烟烟买冰棍的押小!” 众人纷纷鄙视:“大家都押大还玩个屁啊!” 小卖部里,毛毛说:“阿伯,拿根冰棍。” 老伯从冰箱里抱出冰棍盒子,毛毛抽出一根,直接递给了身边的小妹儿。 猪耳朵:“汪的冰棍呢?粑粑你好坏呜呜呜……” 离烟指了指狗狗:“毛哥,不是给猪耳朵买的吗?” 毛毛低头看看猪耳朵,懂事的孩子默默走开了,蹲在门口表示自己不吃,真的不吃…… 毛毛拎起离烟的手,把冰棍放在她的手指头上,说:“拿稳了。” 然后看着她,一直看着。被这样看了好久的离烟才反应过来,迅速咬了一口,说:“好冰哦!” 毛爷爷这才开心,从口袋里拿出硬币给阿伯。阿伯一直在笑,露出后面的银牙。猪耳朵耷拉着脑袋,可怜兮兮的。 离烟咬了一块冰放在手里伸到小狗面前,猪耳朵先看了看她身后的毛毛,毛毛点头后,它才一下一下的舔起来,还高兴地哼哼,尾巴一直甩啊甩。 毛毛也蹲下来,揉了揉狗脑袋,对离烟说:“猪耳朵现在最喜欢你,我都只能排第二。” 离烟被小狗舌头舔得痒痒,一个劲地咯咯笑,转头看见毛毛额头的汗珠,不知怎么的,就举着自己咬过的冰棍问:“毛哥,你吃吗?” 于是,小卖部里的阿伯,冒记门口踮着脚寻找最佳瞭望位置的食客们,在这一刻静默,内心叫嚣着:“咬一口!毛老板你要是个男人就咬上去!嗷呜~” 结果,他们心中男人中的男人,冒记的毛老板,像是拒绝了一次非常心动的诱惑,慢慢推开了小妹儿的手,笑着说:“你吃,不够我再给你买。” 这种天天打碎盘子还有冰棍吃的饭店,冒记仅此一家。 这种天天打碎盘子还有冰棍吃的小妹儿,对某人来说,全世界只有一个。 *** 这一天,因为冒记突袭的打折活动,导致三千巷被人堵成了死巷。冒记价格真心不贵,但有便宜当然要来参与才不算吃亏,老饕们自己来还不算,都忙着打电话喊朋友一起过来,大概是最近毛爷爷太和颜悦色了,他们很想挑战一下他的底线。 然后,就有人真的踩到了毛爷爷的底线。 冒记从不卖酒水,也不允许食客在店里喝酒,这个悲催踩到毛爷爷底线的家伙是某个老饕的朋友,来的时候就已经喝醉了,一身酒气进来撞到了上菜的离烟。阿猫阿狗把这人在心里骂了个狗血淋头,撞谁不行啊大哥你非要撞上我们老板的心头好?快点回家吧!不然没人救得了你! 醉汉一看,哟,这小妹儿真漂亮啊!来,大哥摸一摸啊! 把人喊来的那个老饕都快给跪了,忙拉着这个醉汉要走,可人醉了真是不能控制自己的言行,只见这醉汉把手一甩,踉跄着要去抱离烟。小妹儿没抱到,猪耳朵先冲过来飞天一跳,把自己的肥屁股堵在了这人脸上。男人力气大,一把把猪耳朵扔在地上,猪耳朵嗷了声,显然是摔惨了。 离烟这回没掉盘子,把盘子放好后过去抱猪耳朵,那醉汉一看就开心了,赶紧把离烟拉起来,拽着小妹儿的手臂不放,还把冒记当成了他之前喝酒的地方,嘴里不干不净:“来,陪大爷喝一杯就给你好多钱!” 阿猫阿狗把猪耳朵抱走,剩下的事他们不能插手。所有人都给跪了,集体为这个醉汉和把他带来的那个老饕集体默哀三分钟。 只听厨房有人摔了锅,哐一声让人害怕,然后,从厨房里飞出一根筷子,直直往醉汉飞去,最后三千港脾气最不好的毛爷爷咬着根烟走出来,看了看目前的情况。 目前的情况是,毛爷爷的小妹儿被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醉汉给调*戏了! 醉汉嗷了一声,特地削尖了的筷子擦进了他的手腕里,疼的他立马松开了手。 众人屏息,等待好莱坞视觉盛宴。 飞飞的出场时间也是绝了,什么时候不好非得挑这种时候进来。毕竟是在风月场练过的,她一进门就知道是怎么个情况,这段时间的种种情况也表明绝对不能惹到这个新来的小妹儿。所以,飞飞一秒都没耽误,撸起袖子上了。 她边往前冲边喊:“毛哥交给我!不用你动手我就能把这人给拆了!” 于是众人就看着瘦瘦的,踩一双高跟鞋的,穿贴身超短裙的飞飞,狐假虎威地冲出去,在最后一秒被毛爷爷拎了回来。 最近在食客中备受冷落、被拎回来的飞飞得意的给在座众人飞了个眼儿,意思是:看,毛哥还是最心疼我! 飞飞还朝着被吓到的离烟飞了个眼儿。 谁知,就在下一秒,毛爷爷把她甩到一旁,捞住了备受委屈的离烟小妹儿的小细腰。 众人在心中鼓掌,这样戏码才对嘛! 离烟吓呆了,泪汪汪的揪着她毛哥的衣服,被呵护长大的小公主哪里有见识过这样的市井之徒,害怕的小模样让在场的所有人的心都软成面条。 第52章 好莱坞视觉盛宴2 “你进房间去,别出来。”毛爷爷的语气又轻又柔,生怕稍稍大声一点这姑娘眼泪就会掉下来。 对比立刻见高下,飞飞噘着嘴不高兴。 离烟摇摇头,眼里带着泪花,说话颤悠悠地:“毛哥,我可以帮你打电话报警。” 这句话说完,所有人都笑了。毛爷爷一边笑一边看了看飞飞,飞飞只好把这个要报警的小妹儿拉到房间里,阿猫阿狗也抱着毛爷爷的爱宠一起进去了。 房间门咔地关上,只见刚才还能斯文说话的毛爷爷吐掉了嘴里的烟,一脚把人踹飞了。 在店里揍人毛爷爷还嫌脏了地方,那个醉汉直接飞出去,嘭地摔在地上。食客们默默估计毛老板的腿力值,脑门淌下一滴汗珠。 毛爷爷把人压在地上,其他地方不碰,只用脚踩住醉汉的一只手。食客里有人小声说了句:“刚刚他就是用这只手碰烟烟的。” 于是大家都懂了。 把醉汉叫来吃饭的那个人已经吓傻了,只希望毛爷爷不要把他列入黑名单永不往来才好。 过了十分钟,毛爷爷重新回到厨房里,冒记的门口,有个醉汉被踩烂了一只手。 大家都像没看到一样,继续吃菜,醉汉的朋友根本不敢送他去医院,最后痛得完全酒醒的醉汉自己捧着手哭着跑走了。 厨房里又开始火热地炒菜,只是下一盘端出来的菜没轮上这里翘首等待的各位客人,而是被毛爷爷端进了后面房间。房间里,飞飞正指着书桌角落里的一张旧照片跟离烟显摆:“你根本不知道这里有照片吧?这是我们家毛哥!” 离烟在这个房间住了几天,虽然老板说了以后这里是她的房间,但她这人从小教养就好,她每天进来就乖乖睡觉,从不乱动别人的东西。照片?离烟鼻头红红地探头去看,是个好像在哪里见过的小孩子的照片。 是在哪里见过呢?离烟捂着头,怎么也想不出来。 这时,端着一盘拔丝地瓜的毛爷爷顶着一张温和的脸进来了。看见小妹儿捂着头就冷了脸,打算出去把那个醉汉打到死。飞飞一下扑过来,连声询问:“毛哥你没受伤吧?” 毛毛没有理她,而是走过去轻声问离烟:“头疼?” 离烟点点头:“我以前动过手术,事情全忘记了。” 毛爷爷没有追问别的,只是说:“喏,甜的,吃完了就不许哭了。” 离烟红着脸:“人家没哭的。” 毛爷爷笑了下,要她乖乖在房间里吃拔丝地瓜不许出去。 出来时,他把飞飞也拎出来了。离烟一边吃地瓜一边看着被书桌挡住的那张照片。 *** 晚上打烊后,毛毛敲了敲门,离烟还没睡,抱着前几天她毛哥专门给她买的一个粉红色糖果抱枕跑来开门。她穿一条白色吊带睡裙,长至脚踝,长长的头发披在肩上,软软问:“毛哥?” 毛毛礼貌地站着门外,说:“我就是看看你有没有事,不怕吧?” 离烟点点头:“不怕的。” 一个男人一只狗在门口守护着她,她还需要怕什么? “毛哥,你打他了吗?”离烟没看见好莱坞视觉盛宴。 “恩。”毛毛靠在门边,歪着胯,“没打死他你放心。” 离烟:“……” 毛毛笑了:“跟你开玩笑的,傻妞。” 离烟揪着裙子:“毛哥啊,我总给你添麻烦,对不起呢。” 毛毛收了笑意:“不算什么,不用对不起。” 离烟有些难过,擅自独立后,她最大的感触就是自己是个没用的家伙,曾经妈妈说过的话,都是对的。 毛毛见她突然不说话了,就弯下腰去看,正好对上离烟的眼睛。他最喜欢她的眼睛,大,圆,有英气。 离烟握着小拳头,把想了一晚上的事情跟她毛哥说了:“毛哥,店里生意那么好,你为什么不扩张?我以前是学这个的,我可以帮你做一份投入成本与风险和回报,保证能赚更多的钱,好不好?” 她什么都不会,只能学以致用来报答恩人了。 可毛毛却并没有同意,他摇摇头,说:“睡吧。” 离烟有些失落:“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能做好?毛哥你相信我好不好?我虽然笨手笨脚的,但这是我学了好多年东西,我一定能做好的,我,我只会这些。” 毛毛低头看着这个女孩越说越低的脑袋,不由得开心了下——无论过了多久,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无论你是不是还记得我,你一直都没有变,你一直有一颗敏感而自卑的心。 他的手,比他的心更快(这就是嘴上说不要,身体很诚实!),摁在了那颗没有自信的小脑袋上,充满柔情地揉了揉。离烟怔了怔,她一直在心里默默期待着,能有一天,能有个人,能这样揉一揉她的脑袋。男人的手掌很大,很暖,却不会弄疼她。 离烟抬起头,看向比她高了很多的毛毛,毛毛笑着安慰她:“不是不相信你,我当然相信你,你是我们店里最聪明的人,可是啊烟烟,你不懂我。” 毛毛放下手,插袋站在她跟前,倾身与她平视,他的眼尾微微上挑,眼角很尖,可以看清每一根眼睫,他说:“一间小店,日子安稳,钱不多不要紧,够用就行了,现在的一切,我很满足。” *** 离烟的父母都是商人,所以在她的生活中,一直接触的都是唯利是图的人,那些人恨不得能拥有世界上所有的财富。 唯独没有,像她眼前这样的,如此淡薄的人。 “你……”离烟揪着裙子,棉布被她揪成了一团,皱巴巴的挤在一起。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怎么办,你不爱钱,我还能为你做什么? 毛毛轻轻拍开她的手,故作不在意地:“是生病了,所以动手术吗?” 离烟摇摇头,告诉他:“好像是出了车祸,我妈妈说的。” 她没看见,他的手握成了拳头,青筋全都暴起来,一条条无声叙说着这个男人的心疼和愤怒。 “别担心,我现在全好了。”离烟笑了笑,“只是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 毛毛嗯了声:“人没事就好,不许哭了,快睡。” 离烟也没再逞强说自己没哭,乖乖关灯睡觉。她房间的灯灭掉后,毛毛拉开一瓶冰啤酒,坐在两张桌子拼起来的床上,对着月亮默默灌酒。猪耳朵过来,乖乖躺在主人脚边,一下下甩着尾巴。 一罐啤酒喝完后,有人从巷子口进来,踩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是毛毛最熟悉的节奏。他转身去冰箱拿出一打瓶酒,切了一碟猪耳,把比较肥的部分留给猪耳朵解馋。 一个黑色的身影从门口进来,刚坐下,冒记的冰啤和卤猪耳就上桌了。名字也叫做猪耳朵的小狗撒娇地对来者疯狂摇尾巴,一下一下蹭他大花短裤下的腿。他的脚踝纹着一支木兰花。 盛赞穿得跟毛毛双胞胎似的,两个男人背心花短裤地坐在外面喝酒,谁也不先说话,都有烦心事。 等一打酒都喝完了,盛爷哐地扔掉啤酒罐,不满地说道:“跟水一样,喝着没意思。” 毛毛看了看地板上摇晃的啤酒罐,说:“小声一点。” 他怕吵醒乖宝宝。 盛爷以为他是怕吵到街坊邻居,淡淡恩了声。 “怎么了?”毛毛咬着一片卤猪耳,“你又欺负宝宝了?阿赞你再这样我们就来算一算老账。” 什么是老账?老账就是盛爷假死骗过所有人,连亲兄弟都蒙在鼓里,然后突然重生的事情。 盛爷很痛苦:“我欺负她?她没欺负我就算不错了!阿毛,风水轮流转,你觉得我舍得欺负我家团子?” 毛毛一想到他妹妹欺负人的画面就笑了,同情地给盛爷拿了点炒菜用的白酒。盛爷说;“这才叫酒,你要不要来一点?” 毛毛摇摇头,点上一根烟。 盛爷很羡慕,自从媳妇儿给他们盛家生了一对双胞胎后,他就再也没抽过一根烟,咳,虽然是自愿戒烟的,但是…… “你特么能不能别在我面前抽烟?”盛爷骂道。 毛毛笑着,把烟圈往他那边吹。但是,盛爷也有杀手锏,他闻着二手烟问毛毛:“你什么时候找媳妇?我听阿砚说你这里收了个小妹儿?喜欢?改天带去给团子看看啊她最担心你!” 毛毛二话没说,拿起手机给他妹妹打电话:“喂?宝宝啊,阿赞在我这里喝闷酒呢,你们吵架啦?哥哥帮你揍他好不好……” 盛爷抢走电话,啪地挂断,夺门而出。 冒毛,你给爷记住! 第53章 毛妈 很多人不明白为什么三千港住的好好的,毛爸毛妈要搬去玉城,答案只有一个,因为毛爸毛妈喜欢盛爷家的双胞胎,搬到玉城去可以天天跟小家伙一起玩,还不用看见自家这个怎么劝都不肯结婚的坏小子,多好! 盛爷在冒记被欺负的第二天傍晚,毛妈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彼时,离烟正细心地为眼睛老花的客人挑去鱼刺。毛毛看了眼乖巧得全三千港都要竖个大拇指的小胖妞,走到外面去接电话。 “妈哟,怎么啦?想我了是不是?嘿嘿,你儿子我好得很嘞!改天去玉城看你们哈!” 毛妈非常不待见这个臭小子,不爱听他装疯卖傻,直接问他:“阿赞跟我说你店里有个小姑娘?你店里什么时候招小姑娘了?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啊?你谈恋爱却不跟我说,是几个意思啊?是不是飞飞啊?妈跟你说,飞飞不行你听到没有?三千港那么多小妹儿你喜欢哪个不好要找飞飞?” 中年妇女最擅长话题走偏,毛毛听着听着就笑了:“飞飞?妈你别听他乱讲,他昨天跟团子吵架了我说了他几句他就记心上了,你说说有这么坑兄弟的人么?妈,阿赞太坏了!你一定要帮我好好教训他!” 四年来隔一段时间就要被催婚一次的毛毛练就出了中年妇女话题走偏的本事,面对盛爷的打击报复根本不屑一顾。 “真的不是飞飞啊?” “妈哟!”毛毛也是服了他吗了,“是谁也不可能是飞飞啊!我俩要是能看对眼还要等到今天?” 毛妈想想也是,觉得自己最近有点心浮气躁,就软了声音劝儿子:“你总不能一辈子都单着吧?妈手里有不少好闺女呢,你什么时候来玉城?我给你安排安排?” 相亲?呵,毛爷爷要是会去,全三千港都要笑了。 冒记里,漂亮的小妹儿因为爆出了曾经出国留学多年的经历,被要求唱一首英文歌。这里的人听不懂abcd,但不妨碍他们有一颗喜欢小妹儿的心!离烟站在店中央,连连摆手,瞥着外面接电话的老板小声告饶:“下次吧,下次,现在是上班时间呢,这样不好……” 人民群众可不乐意了,下次?烟烟你除了上班时间是属于我们的,私下里你还有时间陪我们玩吗?阿毛那个坏家伙把你整个霸占了咱们想跟你说说话都不行呢! 大家就也小小声催促,说今天听不到晚上会失眠。 巷子口的阿伯今天也来吃饭了,捂着心口说:“老人家睡不好多难受啊?哎呦,难受呢!” 这些事怎么瞒得过毛老板的耳朵?只见毛毛捂着电话进来,朝离烟抬抬下巴,低声说:“随便唱一首,反正他们也听不懂。” 其实,是他想听。 老板都发话了,大家都排排坐好,安安静静的。离烟从来都听话,美国留学回来的姑娘也不怯场,小手交握在胸前,一串字母就飞了出来。女孩的嗓音很嫩,唱到高处还会微微打颤,众人就看见这个小妹儿因为发挥失误而红了脸,大家立刻拍手鼓掌给她打气,心□□同的感慨是:哎哟,年轻就是好哟,红个小脸都那么萌! 毛毛一边听着歌一边转回身应付毛妈的间歇性狂躁症,心里想着等等要给毛妈卡上打点钱,让她去商场各种买买买。这才是治疗中年妇女更年期综合症的最好办法! 毛妈正在抱怨毛爸各种不懂事不会来事儿,说着说着就停住了,片刻后悠悠地问:“阿毛,谁在唱歌?” “店里放的cd。”毛毛走进店里,站在离烟的身后,目光沉沉。 “哦,那你下次也给我刻一张,挺好听的。” *** 虽然嘴上总是嫌弃儿子,但自己的孩子总归是自己心疼,第二天一早,毛妈就让毛爸开车,载着自己回了三千港。夫妻俩坐在儿子送的汽车里,心里也是很得意的。 毛妈叹了一声:“虽然咱们阿毛很令人生气,但确实是个好孩子。” 毛爸已经习惯了毛妈这样变来变去的,就好脾气顺着她的话说:“是啊,咱毛毛有谁比得过?” 毛妈摸了摸腿上放着的保温壶,问毛爸:“你说他为什么就不肯找对象呢?都愁死我咯!” 毛爸倒是看得开,他与毛妈贫贱夫妻一直到老,年轻的时候吵架那是谁都不肯让谁,三千巷子里的街坊邻里都知道,那个时候脾气大,能把店里的东西都砸了眼睛都不眨一下,毛妈也是火爆脾气,两人吵得顾不上儿子,儿子就跑到隔壁盛家去吃饭。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几十年,他们现在老了,倒是把日子过得更好,他也学会让着毛妈了,家里小事毛妈全权做主,大事就两人好好商量,没事的时候就坐下来感慨一下当年,多好! 所以说,这种事就讲究一个缘分,急不来! 车子在三千巷口停下,毛妈有个好儿子,还在玉城住了几年,身上金饰叮当,整个人都抖起来了,走起路来风都比较大,后面跟着个毛爸,特体贴地拎着毛妈一早起来熬的鸡汤,见人就打招呼,弄得特别热闹。巷子口阿伯天天都晨练,一看毛妈毛爸回来了,特激动地要表达一下关于阿毛的近况。 毛妈倒是好奇另外一件事,指着巷子口霸占位置的小红车问:“谁的车?” 阿伯那就更是笑得喜庆,特欢乐地说:“烟烟的呀!” 毛妈见是阿伯认识的人的车,也就不说什么了,直径往冒记走。夏天的太阳起得早,冒记里两人一狗都还在睡,毛妈站在外面发现儿子居然睡桌子,当下就把阿赞的话信了一半。她敲敲门,毛毛眯着眼看过去,看见亲妈后不够淡定,直接从桌子上摔下来了! 猪耳朵做了肉垫子,嗷一声叫得那叫一个凄惨。 “妈?”毛毛真是给跪了,这更年期的女人真心不能预测她们的行动啊! 毛妈一进去就给了毛毛屁股一掌:“好啊你,敢骗我?真是养大了儿子没了娘!” 此时,毛爸站在门口,望天,不发表任何评论。 毛妈揍完儿子直接往里走,毛毛拦都拦不住,这是他亲妈,总不能把人扔出去吧?毛妈一路走一路卷袖子,冷声警告毛毛:“如果是不三不四的小妹儿,老娘就打断你的腿!” 毛毛从后面把毛妈抱住,他的肩膀宽,手臂又长,高高的个子让毛妈好好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小鸟依人,这是毛爸从没给过她的感觉。毛妈气消了点,但她要做的事,是谁也拦不住的。毛爸在门口轻声唤他儿子:“阿毛啊,你让你妈妈看一眼。” 门推开了,房间还是原来的那个房间,但是小床上,睡着一个毛妈不认识的姑娘。毛妈当时就吁了口气,挣脱开撒娇的儿子,轻轻垫着脚尖走到床边看了看。毛毛只能摊手站在门边,等着接下来的拷问。 毛妈指了指甜甜睡着的离烟,问:“你想跟我解释一下吗?” 毛毛:“不想。” 毛妈差点喜极而泣:“太好了,别解释了,拿下吧!” 毛毛:“……我现在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 毛妈:“我没有误会,我真的没有误会,儿子啊,你眼光不错!” *** 有谁会不喜欢笑起来甜甜的,嘴巴也甜甜的,国外大学毕业还长得特别漂亮,年纪轻轻就有一辆小红车的小妹儿?谁?站出来!看毛妈不揍死他! 什么?你说小妹儿来历不明? 呵呵,你过来,毛妈真的不揍死你! 毛爸嘴里常常念叨的缘分,这就出现了! 毛毛其实有点头疼,这么喜欢以后该怎么办?等小胖妞回家了他该怎么办? 离烟也被突然出现的老板家属弄晕了,毛妈那叫一个爱不释手啊,在离烟第一次喊阿姨的时候摆摆手:“喊妈。” 又担心会吓到小妹儿,说:“你们这辈都喊我毛妈的,我爱听别人喊我妈。” 离烟就甜甜的,充分满足毛妈特殊嗜好的,喊了一声:“毛妈好。” 毛妈的耳朵自动屏蔽第一个字,原本给儿子补身体的鸡汤也轮不到他了,还打发他去:“给我拿个碗!” 毛毛皱着眉,离烟忙挥小手:“毛哥我不抢你的鸡汤!” 就这一句话,毛毛带着一丝笑意,去厨房拿碗。 就这一丝笑,就这天王老子都使唤不动的人居然会去拿碗,毛妈决定,一定要让儿子的单身汉生涯在烟烟这里画上个句号! 第54章 杂酱面 这天毛妈直接住进了毛毛在商业街的房子,毛爸拍拍儿子的肩:忍忍就过去了。 毛爸这些年的忍功是愈加精进了。 毛毛回家跟毛妈一遍遍的解释:“妈哟,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我俩真的没什么。” 毛妈很坚定,恩了声:“年轻人,从没什么到有什么是很快的,你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她当然知道没什么,不然怎么会儿子睡外面烟烟睡里面? 毛妈拍拍儿子肩膀:“加油。” 三千巷里的街坊邻居都知道了毛妈回来的事,大家在巷子口的油条摊子上碰见,就停下来聊两句,毛妈就特母爱的表示,自己把烟烟当场亲生女儿。 阿伯就说:“不要女儿啦,烟烟要跟阿毛结婚才行啊!” 毛妈笑呵呵,当场表示酒席就办在三千巷,流水席三天随便吃。 “吃什么?”毛毛咬着根烟,穿着夹脚拖出来买早餐,发现他老妈被人包围了。 老一辈人都捂着嘴笑,就不告诉他。毛妈也不说,拉着儿子要回去。毛毛看了看毛妈手里的东西,对卖油条的说:“来个糯米饭团,里面夹蛋和火腿肠。” 毛妈莫名其妙:“谁吃?” 毛毛没回答,拎着豪华版糯米饭团走了。 阿伯给毛妈科普:“烟烟爱吃咯!” 毛妈笑得见眉不见眼:“以前没发现,我家毛毛这么会疼媳妇。” 疼媳妇的毛毛走进冒记,小桌旁坐着一个等早饭的小妹儿。小妹儿一见他进来就笑啦,喊他:“毛哥,为什么我吃了半个月的糯米团子都不会腻呢?” 毛毛耸耸肩,拎着糯米团子进厨房,拿出糖罐倒了一碟白糖,先把糯米团子用白糖滚了滚,然后才端出去。离烟闪着大眼睛安静地等待她的早晨,猪耳朵凑在她脚边,等烟烟分它一口。 毛妈一直没跟过来,去阿伯店里聊天了。毛毛吹了记口哨,猪耳朵只好恋恋不舍地离开烟烟,伏在它主人脚边。离烟啊呜一大口,咬掉了晶莹剔透的糯米团子,小颗粒的白糖粘在她嘴边。这一口真不小,里面的煎蛋和火腿肠一下就露出来了,离烟舔了舔嘴,捏着糯米团子沾了沾碟子里的白糖。她从不知道自己喜欢这种又甜又咸的味道,仿佛开启了新世界大门。 毛毛抽着烟,抖着脚,一直用眼尾观看这一幕,这是每天清早,他最喜欢的画面。 为什么?因为你以前是个小胖妞啊!你那时候多会吃啊!肉嘟嘟的闹着要我给你带夜宵,我不肯你还要哭要哭的!你那时候就喜欢吃咸咸的杂酱面配甜豆浆,喜欢吃汉堡配奶昔,喜欢吃完瓜子再咬颗糖…… “喜欢吃杂酱面吗?”毛毛突然问。 那边嗷呜嗷呜大口咬糯米,小脸鼓囊囊正在努力咀嚼的小妹儿秀气地捂着嘴:“不怎么爱吃。” “为什么?” “不好吃。”离烟皱皱眉头。 她早就过了好吃的年纪,也不关心到底吃了什么。反正食物都是那个味道。不过,这种感觉最近变得很少了,因为在冒记,每一道菜她都觉得好吃,吃得好了,她的心情也变好了不少,她现在都不敢回想自己以前是怎么过来的,每天对着电脑,脑子里是无数的商业机密,加班的时候随便吃两口冷了的三明治,下班回到家,因为不知道要吃什么,所以干脆什么都不吃。 *** 厨房里,毛毛在检查冰箱里的东西,然后捏着烟走出来,对离烟说:“我出去一下。” 还没到饭点,离烟一个人守着店就行,再过一下阿猫阿狗就来了,不会有什么大事。 离烟啃着早餐,问她毛哥:“我也去吗?” 毛毛看着她嘴边又是糖粒又是酱油的,笑着摆手。他吹一记口哨,猪耳朵颠儿颠儿地跟上。 菜场里有一家老字号的面店,专门卖各种面粉制品,毛毛往店里一坐,跟这家店的第二代接班人说:“要一点面,碱面,但不要有碱味,细一点,但不要太细,有弹性的那种,千万不要软趴趴的。” 面店老板跟毛毛差不多年纪,称呼他一声哥,听到这种要求都要哭了:“哥,您敢不敢再说详细一点?” 毛毛笑了,摆摆手:“就做杂酱面的那种面条,你看着办吧!” 不过后面补充:“弄不好老子抽你!” 老板怔了怔,三千港疯传毛老板最近会笑了,原来是真的啊?艾玛,好渗人啊! 这边有人在买面条,那边,毛妈拎着早晨回了冒记。离烟正好吃完她的糯米团子,乖乖接过毛妈手里的东西,去厨房拿碗。毛妈被未来媳妇儿伺候得特别舒坦,母爱泛滥地夹了一段油条喂到离烟嘴边。 离烟啊呜吃掉,蛮不好意思的说:“我吃过早饭了呢。” 毛妈乐呵呵,能吃是福啊! 这时阿猫阿狗来了,毛妈等的就是他们俩,她牵过烟烟的小手,吩咐道:“我带烟烟出去转转。” 阿猫阿狗赶紧伺候老佛爷起驾。 毛妈其实也没带离烟去哪里,三千巷里面就有她相熟多年的牌搭子,她走两步就到了。本来三缺一的,毛妈来了大家都开心。为什么?因为毛妈总是输牌! 说来也是心酸,毛妈以前打牌喜欢在旁边放一只招财团子,那时候她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每天赢钱赢到手软,可自从她家团子嫁人以后,毛妈好像用完了这辈子所有的牌运,怎么打都输钱。毛妈一开始真是红了眼,但输着输着她也就习惯了,哎,儿子孝顺,给老娘零花钱从不手软,所以老娘不稀罕这点小钱! *** 毛毛拎着一个小袋子回来,发现店里没女人了。阿猫阿狗指了指方向,说毛妈在那里,带着烟烟。 猪耳朵先窜出去了,毛毛慢悠悠在后面走着,还没到就听见一阵狂笑,那疯狂程度能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毛毛特熟悉这笑声,这表示他老娘赢钱了。再走近一些,就能听见牌搭子各个抱怨:“你怎么又赢了?” 毛妈伸手收钱,略傲娇:“还打不打?打不打啊!” 没办法,输了好几年了,总算扬眉吐气啦! 毛毛走到了门口,看见的是离烟搬了张小板凳坐在毛妈身边,她不会打麻将,只能从毛妈出牌的规律里找游戏规则,时不时毛妈都要喊她:“来,烟烟,给毛妈摸一张好的!” 离烟也不懂毛妈需要哪张牌,就随便拿一张,可奇怪的是,无论她拿什么,都能给毛妈凑一副好牌。毛毛被她那呆萌呆萌的模样弄得心情大好,进去站在毛妈身后,弯着腰像是在看牌,其实是在跟离烟说话:“懂了没?” 离烟苦着脸:“有点难。” 不过小姑娘好学,握拳表示:“给我两天,我一定能学会!” 毛妈朝牌搭子飞眼儿:瞧,这小两口甜蜜的! 毛毛替毛妈组了一副牌甩出去,教离烟这里面的玩法,但国粹博大精深,头一次接触麻将的离烟还昏头昏脑。毛毛也不在意,因为他知道这个小妹儿上学时一直是第一名。 她曾自豪的告诉过他,她一定要每次都是第一名,才值得为此离开最疼爱她的爷爷,独自生活在美国。 毛毛直起腰来,想拍拍那颗小脑袋,但这里这么多人,他还是忍住了,跟毛妈说:“一会儿记得回来吃饭。” 毛妈恩了声,吃饭?老娘现在顺风啊,吃什么饭! 毛毛重新回到冒记,吩咐阿猫阿狗:“今天不开张。” 阿猫阿狗对看一眼,不开张毛哥你买这么多菜干嘛? 但他们不敢质疑,利索地关了店门。一早就等在冒记门口的食客们一阵哀嚎:“不会吧?今天?是今天吗?毛老板的大姨妈比平时早了一个礼拜啊!” 老饕们已经掌握了毛老板翘班的规律,私下里宣称这个规律为毛老板的大姨妈。 厨房里一阵叮叮当当,不久后传来杂酱的香味,杂酱一般不出现在冒记的菜谱里,所以在场的没有一个人吃过这种传说中的美食。 所谓不是在沉默中死亡就是在沉默中暴*动(作者的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食客们为了杂酱面都拼了,全都扑上来敲窗敲门,嚎叫着要吃。但厨房里的男人罔若未闻。 他烧开一锅水,将特地去买的面条下水氽烫,待水再次煮沸时把面捞出来放在冰水里镇。然后把肉沫下油锅,煸炒一会儿后再下泡水的香菇丁,豆酱是冒记自己做的,装在小陶罐中,一直晾在厨房的窗台上。在冒记做了四年的阿猫阿狗从来都没见他们毛哥打开过陶罐。 这一天,毛毛打开了那个他亲手封住的陶罐,从里面舀了些赫黑的豆酱,与肉沫香菇炒在一起。 整个冒记香得不成样子,所有人虽然才吃完早饭不久,但都饥肠辘辘。有人眼里闪着泪花:“阿毛啊,算在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份上,赏一口吃的吧!” 毛毛眯着眼,往锅里下酒,酒液滴在火里,嘭一下如飞起一条火龙,他的手用力地抓着锅柄,一次次颠锅,让空气和火气都进入酱料之中,融汇一锅最好的杂酱。 最后,毛毛在案板上切各种丝,他的手很快,几乎不用眼睛看就能准确让每一刀都切在想要的位置。浸泡过的面条格外劲道,被男人的大手轻轻揉过,卷成一团放在碗中,各种丝码放在面条上面,红红绿绿格外好看,炒好的杂酱落在最上头,红黑红黑的,让人格外有食欲。 在众人不断的嚎叫中,冒记的门开了。毛毛端着两碗面条走出来,眯着眼吐出一个字:“滚!” 虽然冒记的老板非常没有素质没有礼貌,但被他喂过的食客们全都变成了抖m,时不时都要找上门让毛老板骂一骂,挨了骂就浑身舒坦了。 众人纷纷让开一条路,毛毛端着两碗冒热气的大碗,藐视了食客们偷偷闻味道的幼稚举动,走进了毛妈打麻将的地方。 第55章 哥哥 香味早就飘了进去,乖乖坐在一旁的招财烟烟吞了吞口水。毛毛走进来,牌桌上立马安静了,大家都看着他手里的碗。 “妈,吃饭了。”毛毛说。 毛妈的牌搭子都要哭了,这位爷小时候年年倒数第一还中途辍学跟着阿赞跑江湖时,他们都拍胸口庆幸:还好还好,这不是我儿子。 可现在,瞧瞧,谁家的儿子有这么孝顺把饭做好了端过来喂娘?妈蛋,人比人气死人哦! 毛妈一点都不饿,她牌风正旺,推开碗说:“不要烦我,正在关键时刻!” 毛毛也不强求,只是,蹲下来把另外一只碗放在那颗小蘑菇面前,给她闻了闻味道,问:“想吃吗?” 离烟此时的表情神cos猪耳朵,就差没有尾巴可以摇一摇。毛毛笑了,轻轻问她:“不说话就是不想吃吗?” 离烟伸出小手捉住她毛哥的手,糯糯地:“要吃要吃。” 毛毛在牌桌子地下冲她挤挤眼,做出嘴型:“走吧!” 离烟就被那一碗炸酱面引走了…… 青石板上偶尔会有小石子,离烟常常绊脚,于是毛毛就习惯圈着她的手腕,领着人走过长长的三千巷。回到冒记后,他说:“你不爱吃只是因为没有吃过好吃的,这个面应该不错,你尝尝。” 你快尝尝看,还是不是以前的味道。 离烟拿着筷子把炸酱和面条拌在一起,她的手小,力气也小,偏偏这晚炸酱面下料实在,厚重的手感让她只能勉强拌一下,也不求均匀,就要送入嘴中。 “我来。”毛毛拿过碗,男人的手把筷子衬得十分瘦小,刚才让离烟束手无策的面条在他手里轻而易举地裹上了酱汁,黄色变成了赫黑色,看着就好吃。 离烟告诉自己要耐心一定要耐心,终于忍到她毛哥拌好这晚面条。 “喏,吃吧。”毛毛拉过一张长条凳坐下,一只手臂撑在后颈坐没坐相的看着她。 冒记门外,所有食客都趴在玻璃窗上,咽着口水无声咆哮:快吃啊烟烟,馋死我啦! 不久后,冒记就多了一只花脸猫。 离烟的嘴角都是红黑的酱汁,毛毛知道她爱干净,抽了张纸巾递过去,离烟随手糊了糊,又继续吸面条,毛毛回头瞥了瞥,食客们纷纷鸟兽散,不敢再看。毛毛拿起纸巾,帮小花猫仔细擦了擦嘴,叮嘱她:“慢慢吃,不着急。” 花脸猫恩恩应着,但速度是一点也没减慢。毛毛就耐心等她把一大碗面都吃完,拿过一杯柠檬水问:“毛哥做的炸酱面好不好吃?” 离烟脸红红,抱着碗笑得满嘴。 毛毛点了一根烟:“以后还做给你吃。” 猪耳朵在离烟旁边摇了半天尾巴愣是没吃到半根面条,听到这句话也蹭到主人脚边:猪耳朵也要吃! 那边打牌的毛妈从离烟走后就开始输钱,不过她也不在意,输点钱却可以让她看见自己人嫌狗憎的臭儿子温柔体贴的一面,真是太值了! 一圈麻将打下来,毛妈把刚刚赢的钱都输光了,她一推牌桌,说:“今天就到这里,咱们明天再战!” 从此,冒记的烟烟小妹儿换岗了,天天陪着毛妈打牌,当招财小猫。当然,毛毛是一定会跟上的。冒记已经好几天中午不开张了,只做晚上这一餐,食客们怨声载道,离烟也很惶恐,推着她毛哥:“我在这里陪毛妈就行啦,毛哥你还是不相信我吗?我真的会让毛妈很高兴哒!” 毛毛没说话,心里想的是:我当然知道你能把我妈逗得高兴,但她高兴了我不高兴,我在店里见不到你我有点难受。 猪耳朵汪汪叫:汪见不到烟烟也难受。 毛妈没想到小烟烟这么旺她,让她再度找回来当年的雄风,虽然输赢不是什么大事,但在牌桌上大杀四方的赶脚真是令人合不拢腿啊! 烟烟只有一个,所以母子俩在某天晚上进行了一次深刻谈话,场面还算和平—— 毛妈:“白天给我,晚上陪你。” 毛毛:“成交。” 每天只做一餐的冒记被食客们挤爆了,太阳还没下山的傍晚,有个姑娘撑着把太阳伞站在冒记门口,给街坊邻里发号码牌,然后走进厨房,跟在她毛哥身后闹着要帮忙,现在她已经学会了洗菜,洗碗,甚至精通国粹。 毛家母子从没像现在这般和睦过,毛毛有时看着他老娘阴测测的笑都要害怕一下自己哪天会被卖掉。 *** 可这种每天陪老太太打麻将的日子并没有到天荒地老,离烟的妈妈派人来到三千巷时,离烟正抱着猪耳朵在剪指甲,毛毛闲闲蹲在一旁,看他家小狗舒服得直哼哼。毛毛看着夕阳,心里有个小角落在说:抓住啊!快把人抓住啊! “毛哥,你看我剪的好不好?”离烟笑着把猪耳朵的爪子递过去。 毛毛把猪耳朵拎起来看了看,淡淡恩了声,说:“又长胖了。” 离烟马上就顺着抱怨,她捏着自己的脸,对她毛哥说:“毛哥我也胖了!你看我的肉!” 在这里,她不再是向德集团高高在上的总裁之女,而是一个平凡的,希望能有个人真心疼她的,会撒娇的女孩。 毛毛吐了一个烟圈,向上挑的眼尾因为笑意而更加魅惑,他的眼尾有几道浅浅的笑纹,让那双太过锋利的眼睛柔了几分。离烟原本轻轻捏着脸上肉肉的手忽然使了劲,嘶!好疼! 毛毛看这小笨妞把自己的脸弄出了个红印子,心疼得不得了,拍掉她的手:“做什么?讨打是不是?” 这时的他敛了笑,眉头微微皱起,一手抬起她的下巴,眯着眼在看那道红痕。离烟的心蹦蹦跳,低头躲开毛毛的手,嚅嗫:“不是……” 毛毛揉了揉她头顶:“走了,买冰棍给你吃。” 是的,毛哥现在已经不需要用猪耳朵来当借口了!猪耳朵一听有冰棍吃,颠儿颠儿在前面开道。几辆车停在巷子口,一群黑西装堵满了三千巷,猪耳朵汪汪地叫起来,离烟对现实的无力飙高到了极点。 太阳终于肯落山了,离烟轻轻挣脱了毛毛的手,低着头站着不动。毛毛看看那群黑西装再看看小蘑菇,明白了。可他居然认识这些人! 毛毛两手插袋,弯腰问离烟:“曼文是你谁?” “我妈妈。”小胖妞看起来是真伤心了,说话时就哭了。 毛毛挣扎着:“你有个哥哥?” 小胖妞点点头,揪着手指:“我哥哥不怎么喜欢我……呜呜呜……没人喜欢我……” 毛爷爷一颗心乱成渣渣,我靠啊!原来眼前这位是半路跑出来的公主啊!难怪当年脖子上栓那么大一颗钻石说是玩具!姑娘你怎么就没提过盛赞是你哥呢? 毛毛也要哭了,他预测不到被阿赞知道这件事后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黑西装们直挺挺地站着巷子口,不催促,不蛮抢。离烟知道自己逃不过,也累了,不愿挣扎。 “我要走了。”她跟毛毛告别。 “那,那就去吧。”说不清,也理不清。他没有挽留,他最知道这世上,什么人该做什么事。 离烟离开这天,身上穿着那条小白裙,猪耳朵追了她一路,她不敢回头,哭着喊:“你别追我,别追我呀!” 猪耳朵听懂了,站着巷子口吐舌头,还频频回头看主人。毛毛立在刚才与离烟说话的地方,也没回头。 黑车载着离烟走了,猪耳朵这才确定小烟烟是真的要离开了,它拔腿狂追,毛爷爷的爱宠这辈子都没跑这么凶过,一路汪汪狂嚎。可黑车始终没能停下,猪耳朵呜呜低吠,委屈地回到毛毛脚边,累瘫了在地上打滚,暴躁地用爪子刨地。 “主人,为什么不让烟烟留下?” 围观了这一切的食客们悄悄退散,不敢惹今天的毛爷爷。 三千港只有一条路能出去,离烟听毛妈说了不少三千港以前的旧事,据说从前这里很闭塞,只有一条泥泞的小路通往外面的世界,后来,毛毛的好兄弟,修建了这条柏油马路。 离烟现在恨死那个修路的人了,为什么要修路呢?让三千港这个美丽的地方永远与世隔绝不好么?呜呜呜,为什么啊啊啊! 离烟整个人都要奔溃了,扒着前座椅哭嚎:“你们怎么找到我的!?快点说你们特么究竟是怎么找到我的!!” 前面开车的那位都要哭了:“小,小姐,你冷静一点……” 副驾驶的那位也要哭了,颤悠悠递过去一瓶饮料:“小姐,冷静……” “我冷静个屁啊!呜呜呜呜啊啊啊我要死了你们懂不懂!”离烟开始用头撞玻璃。 自认为自己是非常礼貌的把小姐请回家的黑西装们纷纷崩溃,赶紧通知前面领头的车停下,所有人下车来在离烟车前排队,等着她发话。离烟把那瓶饮料砸在挡风玻璃上,回头看到她的小红车跟在车队的最后面。 “你们塌马的说不说!”离烟哭着,闹着,跑去抱住她的小红。 第56章 二更 所有黑西装集体后退一步,只有刚才开车的那个大哥人憨厚,被这样推举出来。大哥苦着脸:“小姐你别吓我们啊!这个……内个……我真的不能说呜呜呜……” 大哥一边呜呜呜,一边用手指了指那辆小红车。 离烟瞬间领悟到什么,又哭又笑。 买车的时候她可骄傲了,她觉得自己长大了,终于脱离了父母,可到头来看,她永远摆脱不了。 她买车,妈妈就在车里装追踪器,她去了哪里,都逃不过。她甚至不知道追踪器是什么时候被放进去的。就她这样还闹离家出走?呵,离烟笑着笑着又哭了。妈妈甚至没有第一时间来带她回家,她就像玩偶,被长辈吊着玩一玩,放一放,紧一紧又松一松。她说的话他们从来没放在心上,而这个世界原本最疼她的那个人,去了。 离烟想爷爷了,她乖乖坐上车,告诉那个大哥:“去军区大院。” 大哥真的要撑不住了!大院?大院的房子都空了! 可是离烟能怎么办呢?爷爷死的那天,她真是想那把刀把自己给劈了,读什么书?读什么书要跑到那么远的地方一年都见不了爷爷几次?如果她乖乖呆在爷爷身边,爷爷是不是就不会那么早的离开她,是不是她就不会那么难过? 除了大院她不知道要去哪里,爷爷死前交代过,要把他的骨灰抛入海中。大院里的那个空房子,好歹有爷爷的气息。她把所有事都忘了,后来慢慢记起的,是小时候和爷爷在一起的记忆。爷爷每个春节都下基层慰问,带着她在大食堂里包饺子。夏天里,爷爷把她扔进小河里游泳,让她跟着当兵的那些哥哥们一起爬树,爷爷是这样唤她的:“烟儿啊,烟儿啊。” 离烟哭的撕心裂肺,前面开车的大哥只好把人带去大院。而另一边,毛妈问毛毛:“烟烟去哪里了?” “回家了。”毛毛说。 “她家在哪里?”毛妈一巴掌拍在毛毛屁股上,“追回来啊!你是不是惹她生气了!” 毛毛用被子蒙住头:“妈,我好困,要睡一下。” 毛妈心里空了一块,也很难受,回家找毛爸抱怨。冒记里,毛毛在被子里给盛赞打了一个电话。 “冒毛你还敢给爷打电话?” “阿赞……” “……怎么了?”从小一起长大,盛爷分分钟能听出他家阿毛的不对劲。 “唔……没事。”毛毛想了想,其实是真没什么事,他只是少了个笨手笨脚总是摔碎盘子的小妹儿而已。 要是会闹腾盛爷就不怎么担心了,可现在这种状况他实在搞不懂,跑去喊媳妇来说话,团子正在给书言书俊洗澡,不耐烦地:“接什什、么电话啊!我忙着呢!” 书言看着书俊,书俊使劲扑腾水,把团子的裙子弄湿了。盛爷虎着脸:“再闹就收拾你们!” 团子老母鸡一般护着:“你,你你要收拾谁!” 盛爷只好认怂,把手机放在她耳边,小声说:“毛毛。” 团子立刻就温柔了,甜甜地喊:“母——毛毛~” 毛毛提起精神应了声,问宝宝们吃饭没有。 盛家一共有三个宝宝,大宝宝是团子,书言书俊是小宝宝。团子忙娇娇地告诉他:“吃过啦!宝宝在洗,洗澡。” “宝宝你呢?”毛毛捂着眼,一片黑暗。 “宝宝,你幸福吗?” 团子担忧看向盛爷,怎么办?出大事了! *** 只是走了一个烟烟,但整个冒记好像都空了,猪耳朵恹恹的趴在阿伯的小卖部门口,每天都望着离烟离去的方向,而毛老板则整天躲在厨房里做菜,冒记开始连早餐都供应,巷子口卖豆浆油条的泪洒当场。闻讯纷纷赶来的食客们堵在了冒记门口,这一次,没有号码牌,阿猫阿狗把长长的三千巷全都摆满了桌子。 不用排队了,众人纷纷望天,天是要塌了么? 在失去漂亮的烟烟小妹儿和再也不用排队吃冒记中,大家还是选择了后者。能让毛老板这么奋发努力的人不多了啊!烟烟,你生的光荣……走的伟大!我们永远记住你! 但是,在尝过早餐后大家就开始哭着求小烟烟赶紧回来——阿毛你不能这样啊!阿毛你心情不好怎么能拿我们这些无辜地可怜人儿撒气尼! 一盘盘菜流水似的端出来,厨房里乌烟瘴气,飘出来的再也不是令人垂帘三尺的味道。食客们苦不堪言,却不敢说,吃完这一顿后不敢再来吃下一顿。客人不上门了,冒记就连开张都没必要,毛毛给阿猫阿狗放了大假,自己则生无可恋。毛妈简直要气死了,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逆子呢?小妹儿跑不见了不去追却在这里装尸体是要给谁看啊! 毛妈拉着毛爸:“走,回家!” 隔天,毛爸毛妈回了玉城。 毛毛拍拍床,猪耳朵跳上来,他挠着小狗的毛,问它:“大家都走了,你呢?” 猪耳朵伸出舌头舔了舔主人的手背:“汪不走,汪在这里陪着你。” 想念小烟烟的不仅仅是毛妈和食客,就连三千巷里的孩子们都在翘首期待烟烟的归来。 为什么? 因为烟烟走后毛毛哥再也不给我们买辣条了!(╯‵□′)╯︵┻━┻ 一群孩子每天放学就只能在小卖部里看着辣条流口水,有胆子大的去冒记敲门:“毛毛哥,你在吗?” 房间里,毛毛一直在睡觉,他这辈子东奔西跑受过很多伤,却从来不知道,有一种伤痕会如此疼痛。第二次放手的滋味实在令人骂娘。床上还留着小妹儿的味道,香香的,甜甜的,令人喜欢到心疼的。 毛毛咬着被子锤床,自己怎么就会喜欢那个小胖妞呢?以前见不着还能忍,现在又见到了,这心里就跟猫抓的似的,难受! 千万不要让我再看见你。毛爷爷心中发狠,再让我看见,管你是什么千金小姐,有什么瘸腿未婚夫,是不是曼文的女儿,爷都要把你抢到手! 三千巷口停下一辆黑车,一个只会在三千港穿花短裤的男人走进小卖部,付钱给孩子们预定了一周的辣条,自己的兄弟自己知道,他家阿毛的恢复期一个礼拜足够了! 一个漂亮到令人不能置信的女人牵着一对双胞胎站在车边,等她的男人扮演完大哥哥后一齐走到冒记敲门。因为是熟悉的气味,所以猪耳朵跑出来,隔着玻璃门汪汪直叫。 不知昏睡了多久的毛毛顶着一脑袋鸡窝出来开门,说:“哦,你们来了啊。” *** “舅舅~”书言书俊一人抱住毛毛一条腿撒娇,两个宝宝可喜欢舅舅了,因为舅舅做的东西好吃! 可几秒后,两个孩子捂着鼻子跑回了妈妈身边,边煽气边说:“舅舅臭臭!” 盛赞沉声道:“你居然喝烈酒?你到底是怎么了?” 毛毛抬了抬手,先去洗澡刷牙。团子一脸担忧,去给她家母毛毛泡蜂蜜水。书言书俊吃着甜甜的蜂蜜,咯咯笑起来。 毛毛湿着头发出来,看见这一幕,心里有个声音在咆哮:如果四年前你抓住她了,今天你的小孩也能这样偷吃蜂蜜了! 不可言说的情绪憋在心头,团子把杯子端过去,喊着:“母毛毛喝,快喝。” 毛毛仰头喝光,抱起两个孩子,书言书俊平分舅舅,一人坐舅舅的一只腿儿,舅舅还会颠儿颠儿的抖腿,比跷跷板还好玩! “我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正在给三眼金龙喂食的盛爷手一抖,直接把整瓶饲料扔进水里。 正要找张凳子坐下的团子直接摔在地上。 “宝宝!” “妈妈!” “妈妈!” “媳妇!” 在场的四个男人齐声大喊,团子坐在地上笑得那叫一个幸福。她拉过毛毛的手,告诉他:“毛毛,也要幸福。” 她从小说话就结巴,第一个敞开心扉信任的人,是毛毛。这个哥哥,陪伴她整个童年时光,用所有的感情疼爱她,永远无条件护着她。 三千港盛爷的女人也不是好惹的,团子站起来拍拍裙子,一字一顿:“谁?我把人绑回来。” 盛爷忙捞起饲料瓶子,毛毛忙放下书言书俊,两个大男人齐齐拉住团子的左右手,不让她乱来。团子很认真的表示:“交给我,放心。” 毛毛突然笑了,点了点团子的脸:“哥哥没事,别担心。” “有事!” “没事的,我保证。” 冒记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因为毛爷爷的味觉又恢复了正常。食客们流着泪吃着这来之不易的美食,私下里嘀咕:“要不,再招个漂亮小妹儿过来端盘子?” 他们不知道,有些人是不可替代的。他们真的行动,把家里的适龄女青年都领到了冒记。阿猫阿狗代表他们大哥发话:“毛哥说了,店里以后不招小妹儿!” 有人肥着胆子推荐:“让毛老板出来看看么!我家这闺女可漂亮了!” 旁边的人都附和:“是啊是啊!” 毛爷爷咬着烟靠在厨房门旁:“萝卜腿扁屁股飞机场猪头脸,哪里漂亮?” 被带来面试的小妹儿当场哭了。众人心中挽扼,要知道毛爷爷在三千港也是优质单身汉一枚呢!要是能趁他情伤时趁虚而入就好了呢! 之后的日子,大家经常看见的画面是——毛爷爷蹲在门口抽烟,特别寂寞空虚冷。 又是一个雨天,毛爷爷心情不好没开张,早早抱着猪耳朵上床睡觉,半夜时有人在外面拍门,猪耳朵一下窜出去,对着大门汪汪叫,小尾巴旋风似的狂甩。毛毛懒得理门外的人,天王老子都不能打扰爷今天的颓废男定位,他喊到:“猪耳朵,进来,不许吵。” 可猪耳朵不听话,甚至跳起来用爪子扒玻璃,刺耳的声音一下钻进毛毛心里。他从床上跳起来,冲出来时只穿着一条花短裤。 天上一道雷电,让他看清了门外人的脸。他在开门前先回了房间一趟,他把衣服穿上后才来开门,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轻轻地问:“你怎么回来了?” 离烟从背后变出两瓶烈酒,问他:“毛哥,陪我喝酒好不好?” 第57章 喜欢你 雨声淅沥沥的,仿佛是一场好梦,毛毛迟疑了:“你……” 猪耳朵绝对忠犬,抱住小烟烟的腿蹭啊蹭。 离烟笑着却要哭要哭的:“毛哥,你不会不要我吧?” 这绝对不是梦,毛毛确定。他轻轻踢开猪耳朵,目光停留在离烟光洁的脚踝,她的半条裙子被雨淋湿,是他们在三千港第一次见面的样子。 毛毛不多言,把人拎进来。 “坐。”他指了指长条凳,拿过衣橱里的毛巾盖在离烟头上。 离烟扯下来一看,是她走时来不及带走的,她在三千港专属的粉色毛巾。 “把头发擦擦干,不要感冒了。”男人的嗓音在深夜里姓感低哑。 离烟怔了怔,抓着毛毛的衣摆:“毛哥你最近是不是抽了很多烟?你的嗓子怎么了?” “唔。”毛毛点点头,不否认自己的肺快要被尼古丁烧穿一个洞。 离烟突然心有戚戚焉,从包里翻出一个小纸盒,“我也想试试呢!” 毛毛笑了,有些场景,会在你的一生中重复很多次,在美国时,也有个小胖妞拿了一包女士烟给他。 毛毛边笑边恶狠狠地:“敢抽我就剁了你拿烟的手!” 离烟赶紧把爪子藏起来,哼哼着:“我就是买来玩一玩,我没抽!” 包里放一包烟,会让她感觉自己坏坏的,这种默默叛逆的行为,她只让毛毛知道。离烟仰着头看他,他好像很高兴,摸走了她的烟,抽出一根用牙咬着。离烟懂事的摸出打火机。 毛毛不重不轻地打了打她的手,离烟不躲,乖乖巧巧给她毛哥点烟,好奇地问:“毛哥,烟好吃吗?” “恩,挺好吃的。” 为了将就某些人的身高,毛毛弯着腰,侧着脸,吐出来的烟圈都是浓浓的薄荷味,他说:“没收。” 离烟拉住他:“毛哥你为什么心情不好?” “哦,我不小心把最喜欢的宝贝丢了。”毛毛咬着烟,摁了摁离烟的脑袋,“坐着,我去弄两个菜。” 喝酒没菜怎么行?毛爷爷是个讲究的人! 黄瓜切丝凉拌,糖醋后多加一味麻椒油,那滋味就全了。人生么,酸甜苦辣麻。毛毛还捏了颗西红柿,用大菜刀细致地削皮,把长长的西红柿皮卷在一起,巧手那么一捧,就成了一朵美丽的红花,他将红花放在黄瓜丝上面,翠绿配大红,非但不俗气,还特别引人食欲。 有了凉菜还要有热菜,大灶送气,毛爷爷单手点火,这次发挥正常,修长结实的手臂迅速收起,火焰起来的时候他已全臂而退,一派淡定地看火苗吃空气。等火烧红,架锅烧油,冰箱里的小排细细长长,揉上一层薄薄的木薯粉后扔进油锅,油温要低,木薯粉才不会脱落,小火慢炸到淡黄就能捞起来,毛爷爷莫名有些紧张,吐掉烟灌了一口冷水。 他的心像此时的灶火一般火热,他知道自己身后站着他的小妹儿。 离烟很在意她毛哥刚才那句话,在门口用脚尖戳地板地板都要秃了的时候,小妹儿怯生生地:“毛哥,你最喜欢的宝贝,是什么?” 小烟烟的心里有个声音在咆哮:妈的,可不能是个女的啊! 毛毛没转头,也没回答,而是说:“马上就能吃了。” 炸到淡黄的排骨再用高温的热油复炸两遍,既能变得外酥内嫩,又能逼出里面多余的油分,捞出来后的排骨干脆干脆的,不会油腻。最后,男人的大手端着重重的铁锅,天女散花一般撒下厚厚一层椒盐粉,干锅小火煸炒,放入一颗干红辣椒提味,将炸好的排骨倒入锅里。颠锅是个技术活,毛毛让每一块排骨都飞了起来,在半空中与椒盐碰撞,再一起掉入锅中,溅起几粒粉末,他让每一寸肉都均匀裹上椒盐,让站在门边纠结的小烟烟默默进来,看着排骨流口水。 毛毛的手指不怕烫,捻起一块递给离烟,离烟抓住细细的骨柄,哈哧哈哧说烫。烫又想吃,可怜见的。毛毛把排骨拿回来,让她就着他的手啃完一个。有些辣,离烟的嘴唇红红的,上面还沾着几粒椒盐。毛毛抬手抹了抹,离烟呆在那里。 毛毛不解释,端着两个菜出去。离烟的心砰砰直跳,低着头也出来了。 猪耳朵早就找好位置,优雅地趴在地上坳造型,闻见肉香就对着主人小声哼哼,跟离烟刚才那个样子简直如出一辙! 毛毛拿起酒看了看,最少十年的威士忌,还是两瓶?这丫头想干什么? 酒没开,先给丫头夹菜,离烟吃一口凉菜再吃一口肉菜,吃完嘴里的肉肉再来一筷子黄瓜,小脸鼓鼓地跟她毛哥抱怨:“我回家都没好好吃饭!太难吃了!我都瘦了!” 毛毛沉着脸打量小妹儿,心中爆了个:靠! 最烦这姑娘掉肉了!老子把她喂胖多不容易啊凭什么说掉就掉啊!尼玛能不能照顾一下劳动者的心情啊!(╯‵□′)╯︵┻━┻ *** 饲主不动声色地把排骨都夹烟烟碗里了,说:“吃。” 就是毛毛不说离烟也会把肉吃完的!特么玉城那些饭店是卖家具的吗?连个蛋炒饭都不会是真的要卖家具了吗! 毛毛把排骨上的肉都给烟烟剔下来,自己咬着光秃秃的骨头问她:“怎么又回来了?” 离烟不吭声。 “有人欺负你?”毛爷爷皱起眉头。 猪耳朵:“汪咬他!” 离烟在这一声声询问中填饱了肚子,抱着酒瓶说:“等我喝醉就告诉你!” 毛毛只好气呼呼地把酒开了,往桌子上嘭地一放,说:“喝!赶紧喝!” 这小妹儿酒量怎样毛爷爷最是清楚,估计她两杯就能倒。结果真不出所料,离烟两杯后开始说醉话:“我想换工作,我想做我自己,我妈妈说我是个废物……” 最后两个字小小声的,毛毛两手握成拳头,心里爆了个:屁! 毛爷爷烦啊,曼文他是惹不起的,换个人他能把人揍到外太空看他还敢这么说他家小妹儿! 毛毛就给离烟留两杯,自己抱着酒瓶子仰头干了一口。 离烟说:“你认识我妈妈对吗?你上次问我了。毛哥,你为什么会认识我妈妈啊?我小时候来过这里呢……” “我……我和你哥哥从小一起长大。” 说到这里离烟就哭了:“我哥哥不喜欢我呢!我去他们家看宝宝他都不对我笑呢!呜呜呜呜!我知道哥哥吃了很多苦,我知道是妈妈的错,可是她是我妈妈我没办法选择啊!” 在这堆抱怨中毛爷爷只听到一个重点:尼玛阿赞你敢欺负爷家小妹儿你给爷等着!咱俩没完! “不哭了。”毛毛扔了酒瓶蹲过去给离烟擦眼泪,哄她:“不哭了好不好?” 离烟哼哼着:“还有毛哥你哪里来的宝贝啊?你怎么都不跟我说啊!我这样好像傻瓜啊!” 毛毛凝视着一直叨叨念的离烟,仰起脸亲了亲她的眼睛。 “……”离烟脑子里一片空白。 “就是你啊。”毛毛靠近,这一次亲在离烟的嘴唇上。 离烟全身没了力气,手里的酒杯滑落。猪耳朵被酒杯砸到,泪流满面:“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汪?” 毛毛看了看碍事的猪耳朵,忽然把离烟抱了起来。 “啊!”离烟突然腾空,只能紧紧圈住毛毛的脖子。 毛毛笑了,他微醺,脸色微红,眼尾上挑带着邪气,哑声说:“我喜欢你。”好久了。 他抱着离烟进了房间,抬脚带上了门,把猪耳朵留在外头。离烟瞪着大大的眼睛,超级可爱地告诉她毛哥:“我喝醉了,我脑袋不清楚。” 毛毛笑了笑:“我很清醒。” 他将她压在墙上,手里那点分量真是让人心疼,他的大手握住离烟的两条腿,将它们分开。他置身其中,与她贴在一起。 “好不好?”他的气息在她唇边游走。 会在包里藏烟的女孩当然也会放下所有地挥霍一把,离烟鼓起勇气亲了这个男人的脸,小小声:“你喜欢我?” 毛毛将脸埋在她的耳后,不断喘着粗气:“恩,最喜欢你。” 他的嘴唇印在她的耳廓上,怀中的女孩抖了抖,猫叫一样哼了声。只能在梦中回想的一切都变得真实起来,这个男人全身都疼,他忍得太久了。 “不放你走了。”毛毛每说一个字,就用牙齿咬一下那扇通红的耳朵。 离烟不自觉地偏过脖子,吐气如兰。她害怕掉下去,只能用大腿夹紧毛毛的肋骨,用手紧紧抱住他,她这一抱,让他的胸膛贴上了她的。毛毛把人牢牢摁住,为所欲为。 他的舌尖流连在颈侧一带,湿湿滑滑的软东西上上下下的滑过,留下沁凉的一道水痕,他将舌尖钻入她的耳朵里,进进出出的模仿着什么。离烟揉皱了他的衣服,小手从领子口伸进去,偷偷触碰他的皮肤。男人的体温好高,灼烫了她的手心,让她的心也跟着烧起来。 毛毛带着笑,把人放下来一些,随后,听见离烟羞燥不已地啊了声。 她的小腹下紧紧贴着他,能够感觉到他的变化,他死死堵着她,可以感觉出形状的东西又烫又大,不要脸地蹭着小妹儿柔软的腹部。离烟烫红着脸推他,小声求饶:“这样我难受。” 毛毛的眼睛瞬间亮了:“哥哥会伺候得你很舒服的,乖。” 乖乖的小烟烟被从墙上扯下来,直接甩上床,下一秒,把自己脱了干净的毛爷爷贴上了,撕破了她的裙子。 “我的裙子!!”离烟捂着胸口。 “没事,哥哥给你买新的!”毛毛亟不可待地拨开她的手,咬住了她的胸口。 第58章 二更 “唔恩!”离烟整个人都挺起来了,她晕乎乎的低头,看见男人伏在她的胸口。 毛毛一边咬她一边冲她笑,突然松开嘴里的东西,转而去咬她的嘴唇。他吻她的样子,她好像似曾相识。被人这样珍视的感觉真好,离烟主动回应,毛毛吃到了一颗眼泪。 “不哭了。”毛爷爷最怕小妹儿掉眼泪。 “恩。”离烟点点头,小手颤悠悠环住他的腰。 两人越吻越深,毛毛急不可耐地把小阿毛放在了烟烟的肚皮上,小阿毛猛地弹了弹,红彤彤十分精神。毛爷爷咬紧牙关蹭了蹭,差点没交代在小妹儿的肚皮上。他分开离烟的腿,把小阿毛送进去,小阿毛懂事地跟小妹妹打招呼,说要给小妹妹吃棒棒糖。 离烟羞红了脸,酒意令她更加昏迷,只记得在一片爽麻中,有什么东西闯进了她的世界。毛毛一声低吼:“我靠你太紧了,放松点,爷要被你夹断了!” 离烟听不懂,也不觉得疼,只是撑得难受,可她却听她毛哥一直安慰她:“不疼不疼,哥哥轻轻的。” 她喝醉了非常诚实:“我不疼。” 毛爷爷演技一流:“那是爷技术好!不然哪个小妹儿第一次不疼个死去活来的!” 离烟来不及去想她毛哥怎么会知道其他小妹儿的感觉,而是记住了一件事——自己的第一次给了他。 有很模糊的画面一闪而过,离烟的头剧烈疼痛起来,她脑袋疼,下面也跟着夹紧,毛毛在心中爆了无数个靠:靠啊,要死在这丫头身上了啊! 雨声还在继续,可房间里却再也听不见雨声,取代它的是一种湿*润的,粘*腻的,令人脸红的声响。 汗水从毛毛的背脊滚下,离烟咬牙承受调皮的小阿毛肥嘟嘟的一直亲她。她好热,好难受,毛毛以额贴着她,劲腰一次次向前又后撤。离烟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马上要爆开。 毛毛看着她,一边揉着她的胸口一边咬她的脖子,最后两只手钳住离烟的腰,再也顾不得其他。深入骨髓的那种酸胀感融入了他的每一条血脉,一起嗖嗖传到大脑,小阿毛憋着一口劲就是不离开,就是要跟妹妹玩,开玩笑!它寂寞了好久怎么能就这样出去! 是离烟先到了,她啊地一声极速颤抖起来,小腹震颤着收缩,将小阿毛咬得要骂人,毛毛咬着后槽牙,第二次感受这致命的一刻。四年前的秘鲁,四年后的冒记。这里很安全,这里是他的家。 离烟从高空中坠下,再也没有一丝力气,酸麻的感觉令她慵懒地抬起手,抱住了毛毛的脖子,拉低他,吻她。毛毛的眼眶一瞬间变热,命令小阿毛再接再厉。小阿毛又胖了一圈,硬是撑开了离烟窄窄的小妹妹,色*眯眯地探头探脑跟人家打招呼。小妹妹好累了,它就舔着脸说:“我来动就行,我不累。” 小妹妹无力吐槽,只能咬住需要减肥的小阿毛,一下一下绞着它。 “啊哈!”毛毛仰起头,闭上眼,加快速度。 离烟已经跟不上他了,身体中再次聚集的酥麻酸胀让她又害怕又期待,在最后一刻,毛毛狠狠挺腰撞击,离烟的脑袋磕在床头嘭一声,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刻爆发,所有的未来也都在这一刻定型。 小阿毛一个劲地在人家小妹妹里面吐口水,离烟感觉自己灵魂深处被热水泼过,整个人不断颤抖。毛毛开始缓慢地移动,又赖了几分钟后握着小阿毛缓缓离开。他低下头,在黑暗中分辨出小妹妹的形状,用手指轻轻摩挲。离烟难受的紧,挣扎着不然他碰。 她的手捂住自己的小妹妹,在男人看来,这简直是要再来一次的节奏! 小阿毛又抖了起来,呆头呆脑地要跟小妹妹一起玩,毛毛握住它,在离烟手背上蹭了蹭。还湿润的触感带着滚烫的温度令离烟惊呼着收回手,毛毛就接着用手去摸,小妹妹的嘴边慢慢滑出湿润的东西,他把手指伸进去,要把东西抠出来。 “不,不要……”离烟被他弄的都要炸了。 毛毛压住她,低声安抚:“哥哥今天没准备,下次不会这样了。” 离烟听不懂,只能撒娇哼哼,毛毛的手指被绞紧,毫无阻碍地感受她收缩的节奏,顿时心猿意马。他皱着眉头强忍住,温柔地把东西抠出来,下去打水给离烟擦身体。 整个过程小阿毛都高高翘在天上,可怜兮兮的小模样让毛毛笑着拍了拍:“慢慢来,以后不会饿着你的。” *** 第二天光溜溜的小烟烟很早就醒了,她以为做了个梦,可睁眼看见那个熟悉的小房间时,她知道梦中的一切都是真的。按照小烟烟的意思,这种时候应该要睡到天昏地暗永不见昨晚另一方就好了,可无奈的是……她!感!冒!了! “阿嚏!阿嚏阿嚏!”离烟秀气地打了三个喷嚏,尽管已经尽量小声,但还是惊动了某人。 毛毛这段时间从没有睡得这样好过,小妹儿在侧,小阿毛升旗,如果不是有人打喷嚏了他可以睡到天昏地暗。男人侧过身,单手撑着脑袋,笑看那个背影。离烟僵了僵,偷偷拉起被子遮住脸。 她的头好痛,满脑子少儿不*宜的画面,那些刻着毛毛留下汗水的画面让她一大早就涨红了脸。毛毛见她害羞也不催她,自己靠在床头点了根烟。但离烟实在在被子里蒙太久了,他推了推她,隔着被子说:“我想了想,你应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离烟慢慢拉下被子。 “你想做什么?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离烟抱着被子探出头来,一张强作镇定熟透的脸蛋让毛爷爷一早就有好心情。她说:“我大学是在美国读的。” 这个毛爷爷知道。 “哈佛商学院,博士。”烟烟揉了揉眼睛,满不在乎。 但毛爷爷沉默了……博士啊……尼玛怎么没个人来提前告诉他这丫头居然是个博士啊!他毛爷爷没什么文化,路上走过的大学生就够他羡慕了,他掰着手指算了算……本科……硕士……博士?摔啊!这是令人非常不愉快的连跳三级啊!当年那个被导师骂了会哭,考试前通宵写作业,满屋子都是他看不懂的大头书的小胖胖是个博士啊!啊啊啊! 我阿毛居然那什么了个博士小妹儿啊……毛毛牙疼,有点自卑怎么破? 离烟根本不能体会毛毛内心的咆哮,接着往下说:“我的专业是我爸爸选的,他让我毕业后回公司帮忙,我在自己家的公司里做了几年,毛哥,我不喜欢我的专业,我想做个撰稿人!我要为社会发声!我大学修了这门课的!我的毕业成绩很好!可是他们都不让!我,我闹脾气了离家出走!” 换做以前,听到这姑娘说什么离家出走毛爷爷绝对会笑出来,不是嘲笑,而是觉得她可爱,可现在…… “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要继续?”毛毛捂脸,继你是阿赞的妹妹,曼文的女儿后,你又告诉了我你的学历?草啊,你到底还有什么炸弹没扔?一次性了结了吧! 离烟这时认真起来:“总记得有人让我坚持,所以我就坚持念完了博士,差点要念博士后,最后被家里抓回来了。” 博士后是什么?三千港阿毛根本没听过啊亲!亲你这样很桑人的亲! 毛毛偷偷摸出手机查博士后,查着查着忽然幽幽地笑了——嘿嘿,都闹失忆了,居然还记得爷当年说过的话!爷不疼你疼谁? 只有离烟自己知道,他曾经说过的这句话,激励了这个胖姑娘度过多少个想要放弃的时候。她记不得那个人是谁,但她认为这个人很重要,她一定要坚持。 得意洋洋的毛爷爷轻飘飘,哎呀呀,博士就博士呗!爷辣么帅辣么优秀,配个博士妥妥哒! 然后,毛爷爷就想到了曾经让他非常不愉快的某个瘸腿男。他试探着问:“你家里有没有给你安排未婚夫啊?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 离烟立马老实交代:“有的。” 毛爷爷想杀人。 “可是我跟他说清楚了。”离烟忙说道,“我不喜欢他的。” 毛毛看着她,烟烟捂着心口:“人家喜欢你么。” 他的眼神暗了暗,一种深深的后悔流入心中,四年前,她也是这样,谦卑地,告诉他:“我喜欢你。” 毛毛握住离烟的手,长叹一声。 一时谁都没说话,离烟有好多要问他的,比如—— 你跟我哥有多好?能帮我说说好话吗? 你有去过我哥家吗?为什么我没有见过你? 你介意我家有钱吗?我真的好害怕你不要我哦! 许久后,毛毛说:“我支持你。” “恩?” “你要改行的事,还有你离家出走的事。”毛毛说着说着就笑了。 离烟很开心,这是从小到大第一次有人支持她的想法。这在别人看来或许寻常,可对她来说,却意义重大。 “呜呜呜,毛哥!”感动极了的小妹儿从被窝里爬出来要抱抱。 “还有。”毛爷爷说,“咱俩不是一夜*情,你现在是我家小妹儿。” 说完,忍了很久的男人长臂一捞,把人揽入怀中。两人都光着,离烟就这么直接趴在他身上了!小阿毛嗷呜一声马上就弹起来了!离烟害羞的用手拨掉这个碍事的小家伙,被毛毛问:“不喜欢?” 离烟笑了,她有男朋友了,二十八年来的头一个。 他会做饭,会骂人,专治小儿啼哭,也专对她好。 毛毛顺着她的笑容向下看,小妹儿虽然瘦了,但该大的地方一点没缩水,手感依然是当年的味道!毛爷爷渴了,忍了五个小时的小阿毛嗷呜一声直直戳在小妹妹面前,流氓地戳戳戳。 这种时候不来一场简直不是汉子!毛毛把离烟摁在被子里又来了一回。猪耳朵在门外爬了一晚上:“怎么还不开门?你们背着汪吃什么呢?” 第59章 威风 小烟烟回来的消息在老饕中以光速传播,大家都松了口气,毕竟跟随毛老板很多年了,总是希望他能幸福。 每天清晨,冒记炊烟袅袅,毛毛歪着胯站在厨房里,细细拆着手里的小黄鱼,做一碗离烟爱吃的黄鱼面疙瘩。 飞飞听到消息后跑来冒记闹了一场,她要撕了那个叫离烟的,让她永远不能靠近毛哥! 可显然事情比她预计的还糟糕,飞飞到的时候食客们正在闹着要毛老板给个解释,大家起哄着:“你们是不是在一起啦?在一起在一起!” 总是板着脸训人的人,这次居然会笑着点头:“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他拉过那个女孩,搂在怀里,说:“喏,要拍照的快点,爷很忙。” “毛哥……”飞飞走进去,站在人群后面喊了一声。 往日里总是起哄让飞飞做冒记老板娘的各位全都没工夫跟她说话,都挤在烟烟面前:“来,烟烟你笑一笑,哎呀不要害羞么!” 毛毛看到了飞飞,但他下一秒是拨开了那群讨厌的家伙,把他家烟烟护在身后,沉声道:“她脸皮薄不许你们这样。” 毛老板一发话,大家就乖乖坐好了。毛毛转身对离烟说:“飞飞来了,我跟她说两句,让猪耳朵陪你玩一会儿。” 在座所有人都竖着耳朵听人家小两口说甜言蜜语,呕……毛老板你风格太玄幻我一时不太习惯呢! 猪耳朵一下扑进烟烟怀里:“主人终于走了,终于轮到汪了!” 三千巷外,毛毛对飞飞说:“我们在一起了,请祝福。” 飞飞哭着让他:“你别这样,别这样好不好?” 毛毛拨开她的手:“飞飞,感情的事勉强不了。我自认没有做出什么让你误会的事情。” 飞飞跪在地上:“她怎么会看得起你?那天来接她的车你也看到了!她家那么有钱,你们是没有未来的!” 毛毛蹲下来,捏住飞飞的下巴,头一次跟她说重话:“别仗着我们认识这些年就可劲折腾,把这点情分折腾完了你会后悔的。” 飞飞眼泪汪汪,再也不敢说离烟半句,只是第二天就传来了她重新下海做生意的传闻。阿猫阿狗不忍心看他们飞飞姐这么折磨自己,跟老板请了假。毛毛这几天都沉浸在初恋的美好中,是一点不知道飞飞的事。 “去干嘛?”他笑着问阿猫阿狗。 阿猫阿狗两股战战:“回,回家拿充电器。” 离烟一点也不小气,摸出自己的充电器:“借给你!” 猪耳朵:“汪也借给你!” 毛毛:“去吧。” 等阿猫阿狗走后离烟问毛毛:“他们为什么不用我的?” 毛毛正好把苹果皮整条不断地削下来,他亲了亲烟烟的脸:“乖乖跟猪耳朵一起吃苹果,我很快回来。” 四年前,三千港的码头边上有一条街,工人们拿了工资就喜欢去那里找找乐子,现在那块地归毛爷爷所有,变成了商业城。那时候的小妹儿多半不会放弃这种生意,她们把自己签在酒吧里继续做。阿猫阿狗就是在酒吧里找到的飞飞,飞飞现在穿的裙子比任何时候都短,整个胸脯都快露出来了,笑的样子也和平时不一样。她接过客人给的烟,一口一口吸进肺里,问阿猫阿狗:“要来玩吗?姐姐可以带你们进去哦!” 她的眼里藏不住落寞,因为来的不是她想的人。 不论阿猫阿狗怎么劝,都没能劝动飞飞,飞飞只有一句话:“我现在挺好的。” 跟飞飞相似打扮的女人要她进去,说来了一个大老板。飞飞留下一句话:“你们如果不进去玩就早点回家,别再来找我了!” 阿猫阿狗垂头丧气地往回走,看见路边阴暗中有个红色的圆点。毛毛咬着烟:“在里面?” 阿猫阿狗知道瞒不过,干脆跟老板说了:“毛哥,你劝劝她吧。” 毛毛把烟扔进水里,走进了那片纸醉金迷。 这种地方他很久没来过了,竟然都不愿意进去,就站在门口唤了个小弟,让他:“你把飞飞给我带出来。” 小弟新来的,不知道毛爷爷的大名,问他:“你要玩进去玩,带出来要先给钱!” 正说着,一个土财主模样的肥猪搂着飞飞出来了,他们一行几个人,各个都搂着个女的。这种带出场的不论你是单纯吃个夜宵还是要上演妖精打架,都是一个价钱,毛毛看了看那个满身金链子的肥猪,绝对不相信他能单纯吃夜宵这么简单。 *** 飞飞看见她等的人来了,终于露出真心的微笑,但她不过去,她就靠在别人怀里,问肥猪:“老板,我们去哪里啊?” 肥猪油乎乎的厚嘴唇在飞飞脸上亲了亲,手脚不老实地在裙子下乱摸。飞飞一边不动声色的躲开,一边挑衅地看着毛毛,毛毛笑了下,她愣住了。 下一秒,毛毛把肥猪踹倒,把飞飞拉了过来。飞飞乖乖地跟在毛毛后面,一脸甜蜜。 “这就是你想要的?”毛毛没有回头,看着地上的肥猪。 飞飞从后面抱住他:“毛哥,你来救我了,你是喜欢我的!” 酒吧门口有人闹事,看场子的小弟忙把毛毛团团围住,要把他拿下给肥猪一个交代,肥猪被一脚踹在心口半天都没站起来,哎呦哎呦的让人叫救护车,还放狠话:“你有种别走,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毛毛嫌他人丑嘴臭,拖鞋甩过去拍在土财主肥猪脸上,肥猪嗷一声嚎,作势要扑过来。毛毛冷着脸站着不动,其实早已做好了还击的准备。就在这时,酒吧里一个有眼力的小弟认出了这个故意找茬的男人。 “毛……毛……”小弟眼看要出事,冲过去替毛毛拦住了肥猪。 毛毛嫌他碍事,恶狠狠地问:“毛什么?” 小弟给跪了,浑身哆嗦着:“毛哥!” 毛毛把人拎开,面对着肥猪说:“今天我在这里打死你没人敢救你,信不信?” 肥猪掏出一叠钱,嚎着:“给我上!钱都是你们的!” 飞飞一直站在毛毛身后,享受着这么多年来她最想得到的保护。可毛毛却扒开她的手,还是没转头,告诉她:“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我已经做到,明天再让我看见你在这里,我就不会再管你了,随便你,我问心无愧。” 说完这句,毛毛一步步往肥猪走去,没有人敢上前,认出毛毛身份的小弟躲在一旁给老大打电话。毛毛上前一步,肥猪就后退一步,一直退到墙角,他抬手摁住肥猪刚刚摸过飞飞的手,笑着说:“如果你摸的是我的女人,这只手我必须要带走。” 肥猪没听见如果二字,油光满面的脸上惊恐不已,跟他一起来的几个人鼓起勇气要一起对付毛毛,但此时,管理这个场子的老大到了。 毛毛虽然不管事很多年了,但名声依然响亮,见来者有点眼熟,就松开了肥猪的手。 “毛哥,这……”来者递上一根烟。 毛毛双手插袋,并没有接过烟,抬脚往包厢走,他头也不回地吩咐:“别让他跑了,让你老大来跟我说话。” 最早让毛爷爷给钱的那个有眼无珠小弟吓尿了,什么意思?我大哥亲自来给你递烟你不要,要见我大哥的大哥?爷爷你到底什么来头你千万不要吓我啊! 于是,尊贵的土财主肥猪被人团团围住送进了包厢,递烟的那个飞奔去找他大哥。最后来的那位当年与毛毛有过几面之缘,没来前就把手下都教训了一顿,进来后恭恭敬敬站着,毛爷爷不发话他都不敢坐下,小弟们顿时用看神的目光仰望里面穿花短裤,一头红毛的男人。 “坐吧。”毛毛垂下眼。 “毛哥您别生气,来,抽支烟。”大哥的大哥这才敢用屁股挨着一丁点沙发坐下,双手给毛毛递了一只烟。 毛毛接过烟,指了指肥猪:“他要打我。” 众人都流泪了,这是在告状吗?告状吗?告状吗? 大哥的大哥原本对着毛毛在笑,听闻这件事立马沉了脸看向肥猪,说:“老板,不好意思,我们以后不做你生意。” 肥猪觉得这世上简直没有天理了!可他确实也不敢再闹了,默默要走。他真的很怕啊,害怕那个花短裤会喊一句:等等! 老天啊,千万不要让我等等啊!我还有很多钱没花啊!我不想死啊! 肥猪悄无声息地慢慢移动,当越过飞飞时,他简直委屈死了:怎么没有人告诉他这是大哥的大哥的大哥的女人? 飞飞昂首挺胸越过众人进了包厢,坐在毛毛身边。 毛毛再指了指飞飞,问大哥的大哥:“违约金多少?” 大哥的大哥都快给跪了:“不,毛哥您这样说就见外了,哪有什么违约金?嫂子过来玩玩是我们的荣幸!” “嫂子?”毛毛深吸一口烟,整张脸隐在烟雾后面,看不清表情。 大哥的大哥实在是要哭了,他搞不懂毛爷爷的意思啊!又揍肥猪又带人走难道不是大嫂吗? 毛毛把烟弹掉,烟头落在地毯上,慢慢冒出青烟,没有人敢上去捡烟头,只听毛爷爷懒懒的说:“走了,今天给你添麻烦了,有空来冒记吃饭。” 咚!大哥的大哥终于跪了下来,抱着毛爷爷的腿:“毛哥!毛哥!爷爷!您千万别就这么走了!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毛毛蹲下来,一脸真诚:“冒记的菜不和你胃口?” 大哥的大哥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放开了毛毛的腿。 飞飞扭着腰跟在毛毛的后面走出酒吧,小弟才敢过去把烟头捡起来,呢喃:“这么贵的波斯地毯……真威风呢……” 第60章 二更 “毛哥!毛哥你等等我!”飞飞踩着高跟鞋一路追着毛毛跑。 毛毛没有停下,快步走到海边。他坐在码头上,看着远方黑暗一片的地方。飞飞站在他身后,哭得不成样子。就算他来找她了又有什么用?他连看都不愿意看她! “我爸爸病了!”飞飞跌在地上,高跟鞋甩到一旁。 毛毛终于转过头来。 “毛哥,我需要一大笔钱!” “要钱可以找我。”毛毛在她面前蹲下,打量飞飞的衣服,微微皱起眉头。 “我不要你的钱,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毛哥,我就真的不行吗?” 毛毛点点头,“恩,我现在是有媳妇的人了,你别闹。” 飞飞怔了怔:“你是不是嫌弃我?” 她以前一直不让自己这么想,她不会脏的,三千港还是海龙贸易的天下时,她被客人摁在包厢里打肿了脸,她叫不出来也无法求救,以为自己会死在那里,可就在她的脸被蒙上厚厚的抱枕时,有人撞开了门。当抱枕掉落,她努力睁开肿大的眼皮时,看见的是他,他是三千港的毛爷爷,她只听姐妹们私下里偷偷议论过他。 “没事吧?”他那时把她扶起来,这样问道。 被打的时候没哭,被这么关心一句就再也忍不住了。她那时哭着说:“我没事,我人贱,这点苦不算什么。” 他扶她去自己的休息室,往她脸上摁一包冰袋,他那天说的话她永远都记得,他说:“你不贱,也不脏。” 做这行的小姐都脏得很,可他说她不脏。 第二天,因为他发话,所以她得以在家休息不用上工,等脸好了以后她回去工作才听说,那天打她的客人被他开着游轮扔进了海里,他不许人救,让那个人自己从海里游回来。姐妹们看她的目光都变了,那是羡慕和嫉妒。看场的小弟们看她的目光也变了,那是尊重。 直到那天,她终于挺起胸膛。 很久以后,她曾听有文化的客人说过这么一句话:“冲冠一怒为红颜。” 再也没有客人敢在三千港毛爷爷的地盘不把小姐当人看,那里的女人们都觉得日子有了盼头。 后来他们曾在走廊上相遇,他还记得她,他那样厉害的人居然记得她!他停下来,问她:“还好吗?” 她差点失态流下泪来。 后来,他失踪了,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可她一点也不相信,不会的,他是那么好的人,一定会平平安安。他不在了,她就离开了那些场所,靠自己的双手养活年迈的父亲。也有相熟的小姐妹上岸改行,后来嫁得很好,她很羡慕,决定不管怎么困难,都要等他回来。 飞飞低着头:“你回来那一天,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日子。” 她以为从此以后,她也能过得很好。 毛毛站起来:“行了,哥知道了,明天给你拿钱。” 飞飞没有再说什么。她已经说了不要他的钱不是吗?他一直就听不见她说的话。 毛毛一路低着头向前走,海边的风很大,吹乱了他的头发,路灯下,有个女孩抱着一只小狗站在那里等他。 我靠,事情大条了!毛毛当下冷汗直流。 他忐忑地朝离烟走去,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猪耳朵哼了哼:“汪也救不了你。” 离烟问她毛哥:“我和猪耳朵吃完苹果了,你怎么还不回来?” 毛毛揉了揉鼻子,哼哼:“我错了,你想我了?” 离烟轻轻嗯了一声。 “走,回家,哥给你做好吃的!”毛爷爷心里汹涌澎湃。 离烟却甩开她毛哥的手,抱着猪耳朵走了。猪耳朵那么肥还好意思在小烟烟怀里扮娇弱,毛爷爷气得要揍它!他一路跟着她,猪耳朵的尾巴在离烟手臂上摆啊摆,娇滴滴的舔她小脸,毛爷爷忍了一路,走进三千巷后他准备把人抱回家。可离烟抬脚走进了小卖部。 大晚上的阿伯都准备关店了,一看离烟进来就不着急关门了,拿出冰棍给她吃。离烟吃了一根,又吃了一根,又吃了一根……期间毛爷爷就蹲在门口、曾经猪耳朵蹲过的那个位置。 “汪……”既然占了这个位置,那就要好好表现。 猪耳朵回头看了一下:“汪也帮不了你。” “你别吃了,待会儿肚子疼……”毛爷爷哼哼着,根本不敢大声说话。 阿伯特上道,也不招呼阿毛坐,就看他这么蹲着,偷偷问小烟烟:“惹你生气啦?” 烟烟嘟着嘴。 阿伯冲毛毛使眼色,毛毛又:“……汪!” 离烟就小口小口跟猪耳朵分着吃完一整盒冰棍,站起来走了。可是她没抱着猪耳朵,猪耳朵跟在小烟烟脚后面,时不时回头看看被遗弃的主人。毛毛蹲在门口问阿伯:“多少钱?” 阿伯笑呵呵的摆摆手:“不能白看了场好戏,就当门票了。” 毛毛顿时觉得被全世界抛弃。 *** 毛毛拖着一条麻腿回到冒记,阿猫阿狗无声地指了指房间,毛毛无声地让他们下班。开了门,他把猪耳朵扔出来,锁上了房间门。 猪耳朵:“又要背着汪吃东西吗?” 毛毛过去把床上的小人抱进怀里,离烟没开口说话前他不敢发出声音。他这是头一次看见她这样,这小妹儿什么时候冷落过他?她一直是他的贴心小棉袄啊啊啊啊啊! 离烟躺在那温暖的怀抱里,说:“飞飞姐很漂亮……” 毛毛把她搂紧了些,心里柔软一片:“没你漂亮。” 离烟:“飞飞姐身材很好……” 他笑着:“没你好。” 离烟:“飞飞姐腿很长……” 男人摸了摸怀中小妹儿的腿,那手感让人心猿意马,他的声音很沉,有些画面突然在脑子里炸开:“没你长。” 离烟也脸红红,握着拳头坚持说下去:“飞飞姐认识你好多年了……” “我也认识你很多年了。”他轻声呢喃。 “骗人……”离烟揪着头发。 毛毛把人抱在腿上,终于看到她的正脸,她不是在赌气,不是在生气……毛毛灵光一闪,她在自卑! “宝贝。”毛毛让她像个玩具熊一样伏在他胸口。 离烟坚持了好久,终于软和下来,抱着他哼哼:“毛哥,我肚子疼。” 毛爷爷心疼坏了,出去弄了个热水袋回来,全程忽视猪耳朵想进房间共襄盛举的小眼神,砰地关了门。 猪耳朵:“你们果然背着汪在吃好东西!” 毛毛把离烟抱在腿上,把热水袋塞进她的衣服里,离烟又热又疼,不开心地皱着脸,毛毛软着声说她:“以后不许吃冰棍了。” 离烟要哭要哭的看着他。 “咳,当我没说。”在心爱的女人面前,原则是什么?好吃吗? 离烟乖到不行,毛毛简直疼她疼上了天,一边摁着热水袋一边跟她说话:“飞飞脑子坏了,她老爹把我当半个儿子,我是替她老爹管教她,她老爹现在身体不好……” 都没解释完,这边小妞妞就善良地主动表示:“我知道的,我刚刚不对,我以后……” 毛毛直接吻住了这个令人心疼的小妹儿。吻着吻着小阿毛就不老实的站起来,恬不知耻地直直戳在人家小妹妹面前,隔着一条小内发挥自己的热与硬。离烟坐得不舒服,还被人咬着嘴巴,就挪了挪,这一挪直接让毛毛爽翻了天。 “别动!”他握住那把小细腰。 “别戳我……”离烟红着脸。 “要不是你肚子疼爷分分钟办了你!”男人恶狠狠的,亲吻却很轻柔。 这一晚,毛毛抓着离烟的手不放,离烟哼哼着:“我不生气了……” “没事,睡吧。”毛毛依旧没放手。 等离烟抱着热水袋睡得满身大汗时,毛毛轻轻抽走了水袋,打开了空调,把薄毯盖在她小肚肚上。他走出来抽烟,猪耳朵热得吐舌头,一脸幽怨。毛毛努了努嘴,猪耳朵无声无息地进了房间。 “吁,汪终于进来了!”猪耳朵趴在离烟床边,乖乖睡觉。 门外,毛毛浑身是汗地靠在厨房抽烟,他的手里握着手机,电话已经拨通。 “冒毛你特么真的要跟老子干架是不是?大半夜的让不让人睡啊!” 毛毛说:“阿赞,今天月亮好圆哦。” “……挂了!” 毛毛收起手机,嘴边慢慢挂起一丝笑,怎么办,不敢跟阿赞说呢…… 转天,毛毛买菜的时候顺道去了趟飞飞家,飞飞一脸憔悴出来开门,看见他时就猜到是为什么,砰地关上门。 毛毛想了想,转身走掉。 他先去买菜,然后拎着菜篮子出现在医院的缴费窗口,他报出飞飞老爹的名字,递过去一张银行□□。 当天下午飞飞就知道了毛毛给她爸存了医药费的事,哭着来找毛毛,毛毛去隔壁市的酱油厂打酱油了,阿猫阿狗也没来,猪耳朵站在烟烟前面,死死盯着飞飞。 离烟递过一张面纸:“飞飞姐,你怎么哭了?” 飞飞拍开她的手:“不要你假好心!” 离烟:“……” 飞飞抹干眼泪正式对离烟宣战:“毛哥把他所有的人都给我爸治病了!这个你不知道吧?呵,我们认识很多年了,我知道他所有的事情,你以为你赢了吗?离烟,你还早着呢!” 离烟不喜欢与人结怨,猪耳朵呜呜低吠,咧嘴露出大牙。她抱起小狗,想去阿伯的店里等毛毛。 飞飞拦住她:“你知道他以前是干什么的吗?说出来别吓着你!” 离烟昨晚已经想清楚了,在这种事情上她绝对不要让!她停下来问飞飞:“那你告诉我,他是干什么的?就是杀猪的我也不怕!” 飞飞得意地吓唬她:“他是混黑*道的大哥!” 离烟笑了:“你可能不知道,我哥哥也是混黑*道的大哥,真巧。” 猪耳朵:“汪也是混黑*道的大哥!” “你!”飞飞气得说不出话。 去邻市打酱油的毛老板回来了,他一贯坚持好品质,就连酱油都不含糊,邻市的酱油厂有好几十年的历史,绝对不添加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每个月都会去买点儿回来。 “你什么?”毛毛走进来,看着飞飞,面色不虞。 他什么都没问就站在离烟那边,飞飞很难说,再也不想呆在这里,她哭着跑走了,毛毛转身问抱着狗狗的小妹儿:“不怕?” 离烟点点头:“觉得你有点厉害啊少年!” 毛毛畅快的笑了,四年前他没告诉她的事情,现在她知道了,可她不害怕,他所求的,不过是这样。 “亲一下。”毛毛点了点自己的嘴唇。 离烟踮起脚,猪耳朵夹在两人中间,一对狗眼亮晶晶的:“汪要看看你们是怎么偷吃的!” 第61章 萌萌哒姑嫂组合 飞飞抹干了泪走进医院,那么多钱存进户头就不能取出来了,那么多钱,怎么还?她是真的不图毛哥的钱,她是真的喜欢他,可是,为什么他就不喜欢她呢? 飞飞的老爹靠在床头,精神看起来好了一些,他在等她,拉着女儿的手费力地说:“飞飞啊,阿毛帮咱们是情意,咱们不能贪得无厌。” “我没有。”飞飞说。 “你和阿毛没缘分。” “爸,我下去给你买粥。”飞飞松开老爹的手,拿了钱包飞快地跑走。这种没人支持她的独孤感太令人难受了,飞飞想起住在冒记的离烟,从一开始,大家就都喜欢她。 是因为她家里有钱又是留学回来的所以大家才这么喜欢她吗?飞飞不禁想到了从前,她是场子里的小妹儿,他是场子里的大哥,那时候,他们俩才算般配。 电梯到达一楼,飞飞随着大家一起走出来,她无精打采地去往医院食堂,在半路上被人拦下。那人看起来十分憨厚,说话也客客气气:“你是飞飞吧?以前听毛毛提起过你。” “毛哥?” “对,我是毛毛在美国的好兄弟。” 毛毛从没对人说过他失踪后的事情,飞飞不仅反问:“毛哥当年是去了美国?” “对,他在我们白家待过一段时间,后来风声过了就回来了。” 这人说的都对的上,飞飞就放下了些警惕,问他:“你找我有事吗?” “我听说你喜欢毛毛?” 飞飞一听就失落起来:“我喜欢有什么用?我配不上他。” “怎么会配不上他?我看你就挺好的。我听说你跟了他好多年,就差个名分?这件事我可以帮你。” 飞飞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女孩,她在场子里混了好几年,该见过的都见过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往人多的地方走了几步,飞快地说着:“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毛哥的事轮不到我来插手,如果你是他的朋友你就去冒记找他,我帮不了你什么。” 那个人身后突然多了三个壮汉,四个人慢慢逼近,这里是三千港,飞飞一点不怕,张口就要向人求救。领头的那个低沉沉地,仿佛是为了她好:“你别喊,你爸爸会担心你的。” “你别动我爸!”飞飞再也不敢求救,住院部一楼大厅人来人往,他们就如相识许久的朋友,站在角落里聊天。 “我开玩笑的。”那人两手一摊,“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伯父的。” “这里是三千港!”飞飞咬牙切齿。 “但这里已经不是冒毛的地盘。”那人笑了下,“我不是来找茬的,我只是不希望自己的好兄弟落到如今这个下场,他可以跟我回美国,我们兄弟俩联手,要什么没有?” 飞飞没有作声,其实她不喜欢现在守着冒记就满足的毛哥,在她心里,毛哥是盖世英雄,他应该像以前那样,威风凛凛,而不是每日守着灶台做菜。 “他变成以前的那个毛毛,你们就能在一起了。”那憨厚的脸上露出一丝笑。 这句话,如一个魔咒,刻在了飞飞心里。 她是场子里的小妹儿,他是场子里的大哥,那时候,他们俩才算般配。 是了,毛哥要是还是以前的那个毛哥,一切就会不一样了吧? “你帮我劝劝他。”那人一脸关怀,“日后你们可以在美国的阿拉斯加办婚礼,按照身份我还得喊你一声嫂子。” “试一下吧。”那人说,“赌大赌小,总要下注才会有输赢。” 飞飞动摇了,她选择下注。 “我帮你,但不许你动我老爹!”她看了看电梯门,从外面走进来的人将一个保温壶提给那人看,那人往飞飞面前推了推,“你老爹刚做完化疗,吃点这种流食比较好。” 飞飞看了看那晚米糊,缓缓点头。 “拿上去。”那人吩咐道。 飞飞提出:“我想上去看看我老爹。” 刚才憨厚的面容有了一丝嗤笑:“等你办完事再说吧,大嫂。越快说服他,老人家也就能去美国进行更好的治疗。” *** 毛爷爷从酒吧里带走了小妹儿,转天整个三千港就全知道了,冒记的老饕们敢怒不敢言,这昨天不是还跟烟烟在一起么?怎么今天又换成飞飞了?哎,由此可见不管你做菜好不好吃,只要是个下面带把的都一个样,都管不住自己啊! 老饕们在心里列一串长单子,第一排是烟烟的好,第二排是飞飞的好,算到后面自己都很难抉择,于是又纷纷理解毛老板英雄多情。 这下赌盘就开的起来了,押大押小的都有,三千港人都静静等待开盘。这股风声很快传到毛妈那里,玉城不比三千港揍儿子方便,毛妈在家先把毛爸骂一顿,然后让他:“开车!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想干什么!” 毛爸不敢耽搁,很快把毛妈送回三千港,自己呆在三千巷外头绝对不要进去!毛妈一路冲进冒记,速度太快导致没看到店里多了的小妹儿。毛妈一巴掌盖在毛毛屁股上,毛毛捧着手里的豆腐上蹿下跳跟跳蚤一样。 毛妈边揍儿子边骂:“你怎么又混进去了?你给我老实点行不行?” “妈哟!妈您先听我解释!我的豆腐!我雕了一早晨的豆腐先让我放下来行不行!” 毛妈随口就骂:“豆腐个毛!你给我过来!过不过来!裤子脱掉屁股撅起来!” 这个姿势毛毛熟悉啊!小时候考倒数第一名总是被毛妈以这种姿势竹笋炒肉的!毛毛捧着个三维桃心的豆腐咯咯笑起来:“妈哟,我都多大了您还让我脱裤子?” 毛妈追不上儿子,累的直喘气:“你八十岁也是我儿子!你也知道你老啊?你都这么老了怎么就不知道干点正事呢?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跟飞飞的事情了,你说怎么办吧,你要娶她吗?你敢不敢在我面前说一遍!” “飞飞”二字一出毛毛就赶紧捂住了毛妈的嘴。猪耳朵先颠儿颠儿进了厨房,然后,一颗小脑袋探进来,软软唤了声:“毛妈。” 毛妈我在这儿呢你怎么没看见我?毛妈毛哥是我的呢,不给飞飞的。 毛妈原本一手扭着儿子的屁股肉,还三百六十度旋转,突然看见小烟烟的脸,再也没心情管臭儿子了,开心的喊道:“烟烟啊!” 离烟站在门口,红着脸:“我回来的呢。” 跟我妈妈的保镖斗智斗勇三百回合后,我回来了呢。 毛妈拉住她家招财烟烟的小手,上上下下好好看了几遍,替毛毛说话:“上次是不是我家毛毛惹你生气了呀?你别跟他计较他就是个傻子!烟烟啊,不走了吧?留下来陪毛妈好不好?” 离烟羞羞地点点头,毛毛对她作揖,谢谢你救了我啊媳妇儿。 毛妈忽然转身,看见自家傻儿子在笑。她的心就放下来,小烟烟跟飞飞,傻子都知道要选谁吧?再一看这两人气场,哎呀,好像跟上一回不一样了呢! 毛妈朝儿子眨眼睛:攻下没有? 毛毛朝毛妈点点头:不看你儿子是谁! 毛妈圆满了,施施然走出冒记。毛爸不敢进去看里面的惨状,问老伴:“还有气儿么?” 毛妈刚才还在打雷的脸色现在已经阴转晴,笑着与毛爸说:“哎呀,我哪里舍得打他么,走了,去菜场买只鸡,回家炖鸡汤!” 毛爸被这玄幻的画风弄傻了:“炖鸡汤给谁喝啊?” “当然是给烟烟喝啦!”毛妈咯咯咯笑得像只老母鸡,女人第一次很伤身的啦!我这个未来婆婆可是很疼媳妇的! 毛爸全程当车夫,载着老伴去相熟几十年的摊子买小母鸡。毛毛跑去翻日历,当看到诸事不宜时他就跟离烟说:“今天咱们哪也别去,晚上早点睡觉!” 离烟的红脸立马就爆了,她想歪了…… 毛毛走过去抱住她:“在想什么?” 说着,咬了咬人家的耳朵。离烟又羞又燥:“我什么都没想!” “哦,其实我有点想。” 猪耳朵:“汪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正说着,有辆黑车停在三千巷口,阿伯探头去看,是来抓烟烟的坏家伙吗? 但这次不是,黑车里跳下来一个嫩到不行不行的小姑娘,捂着脸哭着进来,路过小卖部还好有礼貌:“啊啊阿伯。” 哦,是团子啊!阿伯转身去拿她最爱吃的冰棍,一回身团子就不见了。 诸事不宜……毛毛想不通,自己没出门没理发没祭祀的,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团子跑进门,把自己甩在她母毛毛怀里,嗷嗷大哭。刚才还抱在一起你侬我侬的小两口被吓得赶紧分开三米距离,毛毛尴尬地拍了拍团子的头:“宝宝,你怎么了?” 团子哭着告状:“阿阿赞欺负我!” “你离家出走了?” “恩!不回去了!母毛毛我留在这里好不好?” 毛毛扶额,头好疼…… 他还不知道该怎么跟兄弟说自己上了他亲妹子这件事啊啊啊啊!可是臭阿赞你欺负我宝宝我不能让我宝宝回去继续受委屈啊啊啊啊!另外,阿赞你什么时候来啊?你别来了我求你了给我点时间吧!!!! 第62章 二更 这边两人兄妹情深,那边觉得这结结巴巴说话风格分外熟悉的离烟终于恍然,站在毛毛身后怯怯喊一句:“嫂子?” 原本在哭的团子把脑袋从她母毛毛怀中□□,朝后看了一眼:“烟烟你怎么在这里!” 这句话实在太流畅,离烟不禁挺了挺胸,好骄傲呢。 团子看看毛毛又看看离烟:“你们认识啊?” 离烟也很懵懂:“毛哥,你跟我嫂子什么关系啊?你不是只是认识我哥哥吗?” 团子不让毛毛说话,指着他告诉小姑子:“他,我母毛毛!” 离烟也学着她嫂子的样子指着毛毛:“他,我毛哥!” 两个女孩都拥有无人能相比的样貌,站在冒记里顿时让过来排队的食客们一饱眼福。这时,又有一辆黑车以高速行驶,猛一脚刹车停在三千巷口,阿伯这回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来者何人。 盛赞一身精英范儿,那么热的天一身西装,从车上跃下,踏上青石板。他刚开完一个会回家,就被家里的小娇娇嫌弃起来,小娇娇还嫌闹得不够大,把他一个过肩摔后拿着车钥匙跑了!他让了让,也不能让媳妇儿太没面子,等小媳妇摔门出去后才从地上弹起来,等她把车子从车库开走后他才慢悠悠跟上。 盛爷扯了扯领带,呼,好热! 食客们纷纷让开一条道,让盛爷通过,盛赞指了指巷子口:“今天家事多,麻烦各位先离开。” 那架势真心帅爆,食客们如孩子般排排队各回各家。帅爆了的盛爷一个转身,带上冒记的大门。 “你还来干什么!”团团发威了。 让我们忘记之前的那个盛爷吧,只见门口西装革履的男人忽然笑了起来,软声软语地哄人:“好了好了不闹了,书言书俊在家找妈妈呢!” 此间,毛毛上前一步,将小烟烟藏在身后。 离烟简直要哭了,小手一个劲地挠她毛哥,我哥哥怎么会过来啊!我很怕我哥哥啊!千万不要让他发现啊! 毛毛被挠得一脸僵硬,下一秒又被团子抱住了手臂。团子这次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就是不听劝,无论大名鼎鼎的盛爷怎么哄,她都摇头。 盛爷看着自己媳妇儿抱着别的男人的手,顿时挑了挑眉,再一看毛毛身后那个,沉声说:“毛毛不会留你的!” 团子马上就哭了:“不,不会的,母,母毛毛喜欢团团!” 毛毛那颗老妈子心哟,瞬间爆出一股勇气,那是一个母亲才拥有的巨大能量。他把团子也护在了身后,跟盛爷面对面站着:“就不回家,住哥哥这里,哥哥保护你,哼!” 在他的身后,一个团子一个烟烟,你看我我看你,眼神都很怪异。是烟烟先败下阵来,揪着嫂子的手指头晃了晃。 团子嘟了嘟嘴:“你怎么都没告诉我?你不是最喜欢我吗?” 烟烟红着脸:“幸福来得太突然,我忘记了。嫂子你千万别生气,我还是最喜欢你了。” 冒记堂中,两个一般高,一般壮的男人面对面站着,一个背心花短裤,一个西装领带。(按头小分队准备!(づ ̄3 ̄)づ╭~) 盛爷先出手,也不做什么,就简简单单拎起对面男人的耳朵,把他拎到了一旁,然后,藏在毛毛身后说悄悄话的女孩们就这样暴露在他面前。悄悄话停止了,只见其中一个格外趾高气昂,而另外一个……根本不敢跟她亲哥对视。 “我们出去谈。”盛爷拎着毛毛耳朵,毛毛特别配合地哎呦哎呦,两个男人转换战地。 冒记里,两个小妹儿巴在玻璃门上偷听,却什么都听不见。 盛爷和毛爷爷的谈话非常深刻—— “你喜欢我妹子?”盛爷坏笑,“你知不知道她是我妹子?我一个妈生的?” “恩。”阿毛心中不安,“我想跟你说来着,可我,可我……” 盛爷打断他的解释,不怎么愉快地说:“我跟她没多少感情……但是好歹是我妹子,阿毛啊,你胆子不小呢。” “我会对她好的!”毛毛连一秒犹豫都没有。 盛爷笑看他,毛毛立马垂下脑袋。盛爷心中狂笑,狂,让你再狂!你特么跟老子狂了三年了你再狂一个试试啊!(详情请期待番外) 毛毛像小时候那样,拉着他家少爷的手:“阿赞……我喜欢她。” “这件事,我保留最终意见。”盛爷甩开他的手,抬眼看了看玻璃门上贴着的两张脸,暗示到,“你最好让我满意。” *** 于是毛毛挺胸收腹敬了个礼,回去将团子领了出来,语重心长地跟她商量:“哥哥也要娶媳妇呢,哥哥也想生小宝宝呢,团团你乖啊,老老实实回去吧。” 团子觉得天都要掉下来了:“母,毛毛不爱团团了?” 毛毛看看离烟再看看团子,哎呀,少了哪边都很心疼啊。 团子去拉离烟,盛爷给了小烟烟一个笑。离烟不敢跟她哥对着干,哆嗦着抽回手。 可怜的团子只能去找猪耳朵,自言自语:“猪耳朵喜欢我的,猪耳朵说要我留在这里。” 猪耳朵往离烟腿边蹭了蹭:“汪不敢惹大王呢,大王会把汪煮吃掉!” 团子这下真的伤心了,她抓着毛毛:“团团,没有老爹了,母毛毛说过这里是团团娘家的!” 毛毛的心情比喻成下油锅也不为过,下一秒,这软团子就被盛爷抱孩子一样扛了起来:“不许闹了,回家!” 盛爷打孩子一样打媳妇儿的屁股,团子非常流利地说出下面那句话:“我不跟你回家,你不喜欢宝宝我讨厌你!” 这里的宝宝是指书言书俊。 毛毛听懂了,可这是不可能的,阿赞不可能不喜欢自己的孩子。他劝团子:“你误会了,阿赞不会的。” 团子一口咬在盛爷肩膀上,盛爷只能无奈跟兄弟解释自家床上的事情,总的来说就是他强烈要求生个女宝宝,而团子认为盛爷从头到尾都嫌弃她的一对双胞胎兄弟,桑心了。 离烟因为听了亲哥的秘辛吓得腿都抖了,呜呜,我什么都没听到啊啊啊啊! 而毛爷爷则觉得,我靠,阿赞你这是在秀恩爱还是故意虐我?你兄弟我现在还是单身汉,爷的千万子孙这四年都贡献给下水道了! “走了!”盛爷扛着媳妇回家了。 毛毛低头看大脑死机的离烟,心想,我曾经对你说过的,我有一个妹妹,她就是你的嫂子,只是你不记得了,不过没关系,我们总归是一家人。 离烟仰起头,正巧撞上他此刻幽深的眼神。 他笑着揉了揉小蘑菇:“饿了吗?” 离烟点头,毛爷爷进厨房做好吃的喂投。 只是一盘蛋炒饭,只要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就能吃出来鲍鱼海参的味道。离烟吃饭时,毛毛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看来电,没有接。一低头,就发现家里小妹儿嘟着嘴。毛毛笑起来:“不接飞飞电话也是我的错啊?” 小妹儿拉着他的手,舀一勺炒饭喂他吃完,才小小声:“有什么不能当着我的面说吗?我很乖,不会捣乱的。” 毛爷爷那个舒爽哦!把小小的人儿抱起来放在腿上,一勺一勺伺候她吃饭饭,声音大一点都不忍心:“宝贝,你怎么这么醋呢?恩?你就这么喜欢哥啊?” 说着,低头亲了亲小妹儿的胸口。离烟今天穿着吊带裙,就这么被狼外婆扒开领口狠狠吮了一顿。 “唔!”离烟推了推他,“电话又响了啦!” 小阿毛跟深山里下了雨就疯长的野蘑菇似的,蹭蹭蹭顶住了小烟烟的腿,还特不要脸的往人家裙子里钻,毛爷爷特得意地一边顶着人家一边接电话:“喂?有话快说,爷忙!” 飞飞站在医院楼下,看着不远处的壮汉,告诉毛毛:“毛哥,我闯祸了,你能不能帮我?” 毛毛并不在意地听着,在三千港一个女人能闯出多大的事?他搅得离烟面红耳赤,俯身咬住她的耳朵,含含糊糊:“说。” 飞飞说:“我跟别人打起来了。” “不要跟爷说你打不过。”想当年他场子里的小妹儿争风吃醋在化妆间掐起来,他就站在一旁看,说谁赢了送谁一个包,最后,飞飞没能得到那个包,输过那次以后,她再也没输过。 飞飞听他这么说,真心的笑了下:“我赢了。” “然后?” “但是那人后台大,约了我谈判,我自己去肯定会被打死。” 毛毛没心情啃小妹儿了:“是谁啊?后台有多大啊?就看在你老爹对我那么好的情分上,我替你爹管教管教你!地址!时间!” 被紧紧抱住的离烟一边要偷听电话一边要预防某个恬不知耻的毛,累的满身大汗,一听毛毛要去见飞飞了,立马要哭要哭的。她没听完整,扯着他衣服不让。 毛毛就给小妹儿讲道理,把事情说完后问烟烟:“你说这种情况,我去还是不去啊?你要是不让我去我就不去了真的!” 他笑着,笃定地看着她。而她也确实如他想的那样,她是善良的,单纯的,讲理的。 离烟摸着她毛哥脑袋:“那你别骂她,好好跟她说,也别受伤,准时回来吃饭好吗?那天是中秋呢!” 男人的头是最动不得的,而整个三千港只有这个小妹儿敢这样对毛爷爷摸头。 飞飞挂上电话,走向这几天一直跟着她的人:“我约了他中秋那天在茶楼见面,我说的话他一定不会听的,有什么事你们自己说清楚。” 第63章 中秋 八月十五中秋节,是中国人团圆的日子,毛爸毛妈一早就去买菜了,说好了晚上在店里过,房间里,毛毛抱着他的小妹儿亲啊亲,小妹儿没睡醒,一掌盖在她毛哥脸上,嘟囔着:“猪耳朵,乖一点。” 毛爷爷一脸杀气去瞪猪耳朵,猪耳朵:“汪很乖的,汪从来不吵小烟烟睡觉!” 毛毛把离烟摁在生下,声音带着钩子:“今天人月两团圆,小阿毛也要跟小妹妹团圆一下,好不好?” 离烟醒来听见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她垂着眼皮,耳垂慢慢爬上红晕,毛毛单手撑着自己以免压坏这个小宝贝,另一手灵巧的为她敛去眼下掉落的睫毛。自从那个雨夜后,小阿毛就一直憋到现在,每天早晨这家伙就雄纠纠气昂昂的在被子底下造一个帐篷,毛爷爷只能无奈的把小家伙摁下去,一遍遍自我催眠:“不急不急,不能吓坏了小妹儿。” 谁能想到三千港毛爷爷能忍这么久?简直是中国好男票啊! 说不清是什么原因,每天晚上两人睡在一起时,他就觉得只要能一直这样手牵手躺在一张床上,不做什么他也愿意。他压抑着自己如狼似虎的饥渴,而小阿毛没有毛爷爷懂事,平时就算了,只要一挨到小妹妹,那家伙蹭地就能弹起来! 毛爷爷和小阿毛等啊等,等啊等,终于等到中秋节。毛毛往离烟腿上顶了顶,一大清早就非常精神的小阿毛在小妹儿腿上蹭啊蹭:“大家都过节了,阿毛也要过节!过节要吃肉肉!” 离烟抱着胸前的夏被,不说话,小手伸下去拨了拨调皮的小阿毛。 嗷!小阿毛瞬间壮了一圈,毛爷爷嘶嘶吸气,一口咬在小妹儿嘴上,求她:“好不好?” 离烟有点害怕那天的感觉,那种脑袋一片空白,不能思考的感觉让人非常没有安全感,但同时,她也忘不了那天男人在她身上淌下的汗水,他的热度,他的情话。 “起来了……”离烟没说好还是不好,催促毛毛起床。 毛毛坏坏地把半份体重加上去,笑着看她。 “饿了。”离烟撒娇。 毛毛捏了捏小妹儿这段时间被他养出来的小肉,心情愉悦:“好不好?” “晚上再说……”离烟捂着脸。 这就是成了!毛爷爷和小阿毛都很高兴。毛爷爷觉得这样的离烟很可爱,又捏捏她的脸蛋,唤她:“小宝贝。” 然后松开人,见他家小宝贝跐溜一下跑走。毛爷爷低头握了握小阿毛:“晚上好好表现!” 小阿毛抖了抖:“放心吧!” 毛爷爷从床上爬起来,去给离烟做早餐,他拉开冰箱门后又关上,靠在水池边往美国去了一个越洋电话。 “南叔,早上好。” 那端的人一张口就精神十足:“早上?阿毛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毛毛笑了,跟小妹儿在床上闹了闹,确实有点晚。 “南叔,中秋节快乐。”毛毛抬起一只脚逗弄猪耳朵。 “恩……”南叔应了应,好似有话不好说出口。 “怎么了?又失恋了?”毛毛笑着逗他。他回国四年,与美国唯一的联系,就是唐人街上的中餐馆。 那边没说话,毛毛以为南叔是默认了,接着打趣道:“您要注意身体啊!留着青山在还怕没柴烧?小妹儿多得是,改天我给您介绍一个。” “毛毛。”许久后,南叔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猪耳朵正在跟主人玩一个叫做“我假装咬你你要快快收回脚”的游戏,正玩得开心时,它的主人用脚摁了摁它的后颈。猪耳朵立马乖乖坐下来,不再调皮。 电话里,南叔告诉毛毛:“白家出事了。” 毛毛沉默了许久,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永恒的,曾经的海龙贸易就是最好的例子。它曾那么的辉煌,但它的毁灭只在一朝一夕。道上的威名,势力,不过是过眼云烟,毛毛早就看清这一切,所以,并不是十分意外。 他平静地问南叔:“怎么回事?” 南叔纠结了很久,最终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白家换了姓,现在掌家的是傻昆!” 猪耳朵竖起耳朵看着高高在上的主人,毛毛背着光,剧烈的阳光投射进来,他以背遮挡,形成了一片极深的暗影,他的半张脸藏在暗影里,看不清表情。 毛毛又沉默了,他弓起脚背,猪耳朵训练有素地抬起自己的爪子放上去,一人一狗又开始玩游戏。 电话那端的南叔明白了他的意思,没有再说下去。唐人街上正有一队人在挨家挨户地走访,每个商铺都能得到一个红包和一包喜糖,那是傻昆给唐人街的礼物。 其实他刚才的话有一处不对,白家没换姓,傻昆自小被白家收养,自然也是姓白,所有知情的人也都把他当做白家人来尊敬,可现在…… 那队人从裁缝李的店直接进到中餐馆,在桌下放下红包和糖。南叔握着拳头,脸气得涨红,这个畜生不配姓白!畜生! *** 挂了电话,毛毛却还在想南叔说的话,有颗小脑袋从门口探进来,问:“毛哥,你不想做饭对不对?没关系,我自己可以煮泡面!” 毛爷爷从暗影里露出已经换了表情的脸,拎着要扑腾泡面的小妹儿十分邪恶地:“要吃点好的晚上才有力气。” 这天店里不开张,十一点时,毛毛站在冒记门口与离烟说:“乖乖的,我爸妈很快就过来了,你什么也别做,陪我妈说说话就行。” 离烟乖乖的,抓着猪耳朵的爪子与毛毛再见。 走出三千巷后,毛毛没有直接去茶楼,而是拐了个弯先去警察局报了个到。他已经不是当年的毛毛,三千港也已经不是以前的三千港。 这家茶楼在三千港也开了好多年,毛毛轻车熟路上了楼,没找着飞飞,倒是看见熟人了。 傻昆说:“好久不见。” 毛毛一点也不惊讶,淡淡地:“也不久,我日子还没过够。” 毛毛坐下后,傻昆试探地问他:“你跟中餐馆的南老板还有联系吗?” “没有,怎么?” 傻昆摆摆手:“没什么,随便问问。” “做局捉我?” 傻昆的笑容没有变:“你误会了,毛毛。” 毛毛翘着二郎腿,在等他解释。 傻昆点了一壶茶,喝了一口后说道:“我怕你不肯见我,就麻烦大嫂帮帮我,你别跟大嫂生气,她也是好意。” 毛毛不置可否:“说正事,今天过节,没空陪你玩。” “家里出了点事,所以我来找你,我没你聪明,想让你过去帮忙。”傻昆低头说着,眼里隐着不甘和狰狞,但抬起头时,他又是那张憨厚笑脸。 毛毛定定看着他,他也坦诚地看着毛毛,毛毛在他眼中找不到破绽,于是知道,自己曾经以为是兄弟的人,彻底回不来了。 当年在菜场交易时为什么会出差错?是他告诉自己在那里接头。 他为什么要动手脚?毛毛能猜到一二。 他们已经连朋友都算不上,是仇人。 傻昆妄想说动毛毛:“毛毛你的能力比我强,如果你跟我去了美国,一定能有一番大作为,你已经浪费了四年,我不相信你不想出人头地!美国什么都有,我会帮你的!白家当年帮过你,这次你能不能帮帮我?” 毛爷爷是脑子撞坏了才会相信傻昆有那么好心要引他入道,毛毛笑着看向傻昆,他巴不得他赶紧消失吧? 他只问一句:“白家出了什么事?” 傻昆机警地看看四周:“一时说不清楚,我们回美国后你就全知道了。” “白老让你来的?” 傻昆听见这个名字事有半秒的停顿。毛毛锋利地质问:“不是白老?” 傻昆忙点头:“是的,是爷爷让我来找你的。” “抱歉。”毛毛站起来,“我不去。” 傻昆看着毛毛的背影笑了,白易啊白易,你看看吧,这就是你喜欢的男人,他根本不关心你的死活。放心吧,我一定把他带回去,让你亲眼看着他死去,这样你就会死心了吧? 到那时,你就会知道,这世上,只有我傻昆对你最好。 *** 茶楼里,不知从哪里窜出来那么多外国壮汉,傻昆的人拦住了毛毛,毛毛回身问他:“跟我来硬的?” 傻昆说:“因为你不听话。” 毛毛看着茶楼里挂着的时钟挑了挑眉,他出来的太久了,心里很惦记某个小妹儿。 “趁我好说话的时候你给我放聪明一点。”毛毛点了点额角。 茶楼老板无意中看见了壮汉腰后别着的东西,顿时吓尿了,蹲在收银台下打电话报*警。警*察早就有所准备,出警非常迅速,毛毛并不想把事情闹大,劝说道:“这里是中国,你们最好别惹我,快点滚!” 傻昆扑过来抓他的手:“跟我一起走!” 毛毛不耐烦地一拳揍过去:“走你个头啊走,你以为演戏呢!” 揍了一个不过瘾,再揍一个外国蠢蛋练练手消消气。毛毛很不安,他的直觉一向很准,但他将这一切都藏在心里,一直对自己说:“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第64章 二更 一次揍趴两个蠢蛋后毛毛长臂一捞,把抓住的人往跟前带,放到眼前时另一只手带着劲风挥下,分秒见他看清面前的人,拳头生生停在距离傻昆脸不到十公分的地方。 傻昆没有闭眼,眼神里流淌着的恨意此刻彰显无遗,毛毛的眉心跳了跳,松开了他,低声道:“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傻昆被他推得往后倒,他的手下们接住了他,几个人一起从后窗消失。毛毛看着楼上的一片狼藉,无奈地对茶楼老板笑了笑:“多少钱?” 警察到了,蓝队长带着一帮人进来,目光飘过毛毛:“打架斗殴影响社会治安,你跟我们去局里协助调查。” 毛毛点点头,从楼上下来,被带走时再次与老板道歉,让他算好账去冒记拿钱。 蓝队长告诉老板:“你可以告他,具体情况我们局里说。” 茶楼老板跟毛爷爷是老交情了,砸破几个茶杯算什么?忙摆摆手说自己不会追究,让警察放人。 毛毛站在茶楼门口,面对着闻声过来看热闹的街坊们,心中渐渐脱力,四年前他逃了,如今又能怎么逃?逃去哪? 而此时,另一个人也来到了三千港,他不让黑车停在三千巷口,而是自己拄着拐杖一步步走进去找到了冒记。毛爸和毛妈都挤在厨房里准备晚上的团圆饭,烟烟则蹲在门口给猪耳朵洗澡。猪耳朵舒服极了,躺在澡盆里直哼哼。 许文博远远就见有个白裙女孩蹲在地上跟一只满身是水的小狗嬉闹,走进后发现那是离烟后心中吃了一惊。他与离烟认识许久,她在他面前从没这样轻松地笑过。猪耳朵发现了许文博,呜呜低吠地警告来者。 离烟转过身,嘴角还带着笑,在看见许文博后立刻皱起了眉头:“怎么是你?” 许文博低头看看自己的拐杖,自己就这么让她讨厌? 厨房里传来香香的味道,毛妈又在训毛爸:“让你切成丝你给我切成片,越老越懒!” 许文博抬眼打量冒记,他从没见楼家千金在如此窄小的地方生活过,不禁摇头。 “你跟我来。”离烟不想让毛爸毛妈看见许文博,抬脚拐进了旁边的巷子。猪耳朵湿漉漉地跟着,忠心耿耿。 窄深的小巷里,许文博说:烟烟,你妈妈并不知道我来找你,我想,在她动念头亲手处理这件事之前,你主动回去道歉会比较好。 “你是来带我走的?” 许文博点点头。 “我不走,这里是我的家。” 许文博笑了下,并不将这番话放在心里:“你不属于这里,我以后会更加努力对你好,所以,别耍小孩子脾气,好不好?” “许文博,我离家出走根本不是为了你。”离烟皱起眉头,“你不要自以为是。” “难道你不是因为反对我们订婚的事情才走的?”许文博轻声安抚,“烟烟,爷爷死的时候我答应过他会一辈子照顾你,我说到做到。” “我是反对订婚这件事本身,跟你没什么关系,再说,你真的喜欢我吗?”离烟问。 许文博看着她,如看幼稚的孩童。 “你们许家明年的大型游乐园项目是从我爸手里买的地,接下来你们家还有很多手续需要用到我们楼家,我已经看过你们家给的企划书,需要向德注资十七个亿,我爸爸很支持这件事,你放心,就算没有我们俩的订婚礼,这件事也不会有其他变数。许文博,你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你就甘心被当做棋子用来商业联姻吗?” 不远处传来毛妈的声音:“咦,烟烟去了哪里?老头子,你看见烟烟没有?” 毛爸说自己没看见,毛妈越过离烟在的那条小巷,去小卖部找她,以为她去买冰棍了。 毛妈的身形经过岁月的磨砺已经变形走样,但她的模样却是离烟心中最温暖的存在。离烟鼓起勇气告诉许文博:“我遇上了喜欢的人,我要跟他一辈子都在一起,订婚礼,我不同意。” 许文博看着离烟,她的气色很好,看样子是真心喜欢这个地方,他问她:“是我的腿不好所以你不喜欢我吗?” “我不是那样的人你知道。” 离烟尝过了爱情的滋味,就再不会相信当年手术后父母告诉她的那番话。她问许文博:“我们真的相爱过吗?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你爱我?许文博,不要跟我爸妈一起来骗我,那样的话我不会原谅你。” 许文博一时说不出来话,他一直很礼貌谨慎地对待离烟,鲜花礼物节日纪念,他从没忘记,所以,做了这么多,她从来没有感觉到他的心意? “我……” “不要让我先悔婚,我在给你面子。” *** 因为三千港的地理位置优越,所以特别受到重视。而毛毛又是前海龙贸易的大哥,所以无论是不是小打小闹,都是有必要被带去问话的。毛毛也很理解,十分配合,大大滴良民。 蓝队长与毛毛十分相熟,当年就见过几次,如今蓝队长一家更是冒记的常客,冒毛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蓝队长心里有数!但流程还是要走一遍的,蓝队长没让人上手铐,还端茶倒水,拍着毛毛肩膀:“兄弟,得罪了。” 毛毛摇摇头:“谢谢。” 如果不是蓝队长带人及时赶到,他不会那么容易摆脱傻昆。 “他们是?”蓝队长准备了纸笔。 “我在美国认识的朋友,是做正经生意的,我们谈到了一些往事,有了些不愉快,我脾气不好,先动的手。”毛毛亦真亦假地说,蓝队长也不管真假,只要一份记录报告就行。 十一点出门到此刻已经下午四点,毛毛有些担心店里的小妹儿,录完口供就要走,蓝队长挽留一步:“有什么事就来找我,别的不说,现在在三千港,老哥还是能说得上话。” 毛毛笑着接受了,让蓝队长改天带着老婆孩子去冒记吃饭,他请客。 出来时,毛毛望着天边的红云,心中感慨万分,二傻子,变了。 “毛哥……”角落里,有人颤着嗓子喊他。 毛毛回头去看,飞飞不知在那里蹲了多久,她哭得眼睛都肿了,怯怯地看着他。 人心都会变。 毛毛叹息一声。 “毛哥……”飞飞不敢靠近,就这么痴痴地喊他。 毛毛心里憋着一股气,死活不理她,飞飞就这么哭着跟了他一路,回到三千巷时,毛毛淡淡说了一句:“管好你的嘴。” 毛毛抬脚进去了,一人一狗飞扑过来,小烟烟抱住他的腰,猪耳朵抱住他的腿。哎呀,心暖啊!毛爷爷搂住小妹儿:“担心了?没什么大事啦!哥哥搞的定!” 毛妈擦着手出来,对儿子抱怨:“年纪大了哦,就几个菜都腰酸背痛。” 毛毛松开离烟过去扶老娘,然后进厨房把老爹赶出来,自己窝在厨房里乒乒乓乓。而烟烟就负责陪伴毛爸毛妈,毛妈掏口袋,给烟烟五块钱,笑眯眯地说:“给你买冰棍吃!” 离烟当场眼眶就热了,她从小就羡慕别人的妈妈,她不需要永远都高贵漂亮手段高超的妈妈,她不需要永远都花不完的钱财,只是五块钱,就能让她高兴好久。离烟一下抱住毛妈,撒娇说能不能再买一包辣条。毛妈摊手问毛爸要钱:“没听见?烟烟说要吃辣条!” 毛爸又给添了五块钱,毛妈一齐给了烟烟,说:“我刚才去小卖部找你,阿伯说你今天没去,现在馋了吧?快去吃!” 离烟带上猪耳朵出门,发现了门口的飞飞。 “你怎么不进去?”离烟问。 飞飞低着头,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狼狈。 离烟见她好像在哭,忙蹲在她身边:“……你虽然是我情敌,但是我们都是女孩子,我不讨厌你,我能理解你……你以后别打架了,受伤了该怎么办?” 离烟往厨房看了看:“毛哥不会真的生气的,他也是担心你,他很关心你的,不然也不会陪你去谈判,你……” “你进去吧。”飞飞捂着脸。 离烟哦了声:“我去买冰棍,你要吃吗?” 飞飞仰起脸:“不要你假惺惺可怜我!” 离烟有点被飞飞这张脸吓到了,她说:“那你继续哭吧,我不分你吃冰棍了,毛妈毛爸给我的零花钱我才不想跟你分享。” *** 毛妈也听见她们说话了,出来看了眼后去了一趟厨房。几分钟后,毛毛咬着一根烟出来,往她身边一蹲,眯眼看举着四根冰棍和一包辣条走过来的女孩。离烟在门口停了停,深情看着她毛哥,毛爷爷笑着:“马上就进来,你先吃。” 离烟懂事地带上门,什么也听不见,但可以看见。 毛妈安慰她:“有些事总要说清楚的,放心,我家阿毛有分寸。” 离烟点点头,边看着玻璃门边吃冰棍。 飞飞说:“他们控制了我爸爸,我没办法。” “你要是不说实话以后就别跟我说话了。” 飞飞的脸顿时涨红:“我念书不多,见识也不多,总觉得以前很风光很好,我想跟你一起回到以前的那种日子。” 毛毛叹一声,“好么?那样生生死死的日子,你觉得好?” 至少他不觉得,人各有志罢了。 毛毛拿掉嘴上的烟,很认真的告诉飞飞:“我喜欢现在的生活,任何人都动摇不了,如果敢动,就别怪我不客气。你听明白了没有?你已经不是小孩了,以后也要嫁人生小孩,你愿意你男人整天打打杀杀最后死在外面留下你们孤儿寡母?你的孩子没有爸爸,从小就被其他小孩欺负,你需要一个人把他养大,如果你再婚,没有人能保证你的丈夫会将你带去的孩子当做自己亲生的。社会新闻里有很多报道,你有空可以去看看,如果想清楚了,我可以帮你介绍你、要、的、大、哥。” 飞飞咬着手臂不让自己哭出来,其实她早就后悔了,因为知道错了,所以才会那么内疚。 毛毛与埋头哭的飞飞说:“找个你爱的男人,领来我帮你长长眼,这样没意思,真的。” “恩。”飞飞一边哭一边应着。 “你老爹那边蓝队长已经派人去看过了,没事的,你别担心。” “恩。” “好好照顾你老爹,你能尽孝道的机会不多了,别到了以后再后悔。” “毛哥。”飞飞转过头唤他。 “恩?” 飞飞夺走了他手上的烟,猛吸一口后倾身吻住了毛毛的嘴。 离烟:!!!!! 毛妈:!!!!! 毛爸:!!!!! 猪耳朵:“主人你又在吃什么好吃的!汪看见了哦!” 第65章 吃醋 离烟再没心情啃冰棍,啪地推开门,看着嘴巴黏在一起的两人。毛毛好不容易拔出自己的嘴巴,极其收到惊吓地站起来,真想扇飞飞一个大巴掌。飞飞也抹着嘴巴站起来,一点也不觉得抱歉。 “你!”毛毛看看飞飞再看看离烟:“媳妇儿……”他也委屈啊! “你进去,不许出来!”离烟看都没看他,直接发话。 于是,三千港毛爷爷,耷拉着脑袋,乖乖进去了。 现在换成他焦急地坐在店里,透过玻璃门看外头弩拔弓张的两个女人。猪耳朵挠了挠主人,毛毛低头对小狗挤了个要哭要哭的表情。 冒记门口,离烟挺直背脊:“我现在真的要讨厌你了,你不是江湖上混过的吗?江湖规矩你不懂吗?” “我要走了。”飞飞冲离烟笑了笑。 离烟后面一句:“我要跟你单挑。”生生卡在喉咙里。 “离别之吻,希望你别那么小气。”飞飞甩了甩头发,“我们江湖上的规矩是得不到就要硬抢。” 离烟跨前一步,她比飞飞娇小一些,但胸要大一些,这就是少女时肥胖过的好处。 离烟说:“我的江湖规矩是,敢动我男人,打断你的腿!我的哥哥叫盛赞,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 飞飞的眼神闪了闪,半晌吐了一句真心话:“你们俩真的很般配,我比不上你。” 离烟被她这句真心话弄得不知该怎么才好,干嘛突然这么温情啊?我还没出拳呢! 飞飞看着面前这个好像永远都不会长大的女孩,她有很好的家世,她学历很高,她漂亮,讨人喜欢,她的哥哥是盛赞。 “不过,希望你要有心理准备。”飞飞看了看玻璃门,毛妈正拿着竹扫把在对儿子进行女子单打。 “他曾经是三千港呼风唤雨的老大,没有姑娘不喜欢他,他与三千港所有的小妹儿都有一段亲密的关系,这些事情,你能接受吗?我只是亲了他一下你就这样了,还有更多的事情如果你想听我可以说给你听听。离烟,混江湖的人都要学会不拘小节,你要做老大的女人,就要能容得下别人。怎么样,你听不听?”飞飞看着离烟的脸慢慢变得惨白,没等她做决定就兀自离开了三千巷。 其实她喜欢这个女孩,她坦荡,干净,对她的关心是真的。 最为离别的礼物,请接受我的恶作剧,希望你们能白头到老。 冒记里,女子单打还在继续,毛爸不知什么时候已逃进了厨房。高压锅嗤嗤地冒气,香味浓郁诱人,离烟推门进去,毛妈见她进来,女子单打中场休息。 毛毛揉着手上一道红痕,深深看着离烟。毛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默默放下扫把。 离烟什么也没说,蹲在地上跟猪耳朵玩游戏。 冒记里没人说话,只有猪耳朵玩疯了的哈哈哈喘气声,毛毛怯怯蹲在猪耳朵尾巴后面,一脸凝重地看着他家小妹儿,离烟连个眼神都不给,专心致志地陪猪耳朵玩。 冒家的中秋宴格外丰盛,毛爸毛妈习惯回三千巷张罗每一个节日,这里有他们最美的年华和回忆。冒记年年岁岁都是一个模样,家里的方桌和长条凳是毛毛没出生前就已经存在的了。 毛妈超级自然地拉过离烟,让她坐在毛毛身边,毛毛这时与猪耳朵一个模样,就差吐着舌头甩着尾巴讨好她。离烟还是不给他眼神,低着头玩裙子。 毛妈说:“儿子,给烟烟倒饮料!” 毛毛往离烟杯子里倒了点橙汁,她平时最爱喝这个了。可离烟一口没动,把杯子往旁边推了推。 毛妈的声音严肃了一些,一脸杀气地暗室她儿子如果搞不定人家小姑娘你今晚就给老娘跪菜刀去!她说:“冒毛,给烟烟夹菜,这都不会还要我教你啊?” 毛毛听话极了,洗干净手剥了一只虾,小心翼翼放进烟烟碗里,用极其期待的小眼神巴巴看着人家。 毛妈亲昵地说:“烟烟,多吃点。” 离烟对毛妈笑了笑,低头把那只肥虾往碗边拨了拨。 吃完饭,月亮出来了,白莹莹地挂在空中,又圆又亮。三千巷的街坊邻里都搬了小桌小凳出来,全家围坐在一起赏月。毛爸也把小桌凳搬出来,毛妈抱了一大堆月饼和水果,离烟在后面帮忙拿着茶壶,有人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跟在她后边怯怯地说:“这个沉,我帮你拿吧。” 手都伸过去了,但人家小妹儿愣是不理他,就要自己抱着茶壶。 猪耳朵坐在青石板路上挠耳朵:“这次汪是站在烟烟这边的!” *** 别人家都有说有笑,冒记门口简直是……只听得见狗叫。猪耳朵汪汪汪地这边跟毛爸撒娇那边跟毛妈要苹果吃,还很兴奋地对烟烟表演打滚绝技,毛爸毛妈和烟烟三人都笑着看小狗,没人理睬一旁的毛毛。 猪耳朵表演完了慢慢渡到主人腿边,怜悯地看着他:“汪已经尽力了,汪真是一条好汪。” 毛毛的心里有大风呼啸而过,刮得他东倒西歪。他抱起猪耳朵,像个没人喜欢的孩子。 毛妈拿了刀开始分月饼,她作为新世纪好婆婆,在小两口吵架时绝对不偏向儿子,反而问准媳妇:“烟烟啊,你跟毛妈说,喜欢吃莲蓉的还是水果的?” 离烟靠着毛妈:“要吃蛋黄的。” 毛爸正好拿了个双黄的,下一秒就被毛妈夺过来:“你吃其他的,这个给烟烟。” 毛爸只好去找了个单黄的,吃之前还要看看毛妈的脸色,毛妈女王般点点头:“恩,吃吧。” 他才敢拆开包装袋小小地咬了一口。毛妈转回身跟离烟说:“我们老冒家从来都是女主人当家,烟烟你看这样是不是很好!” 离烟腼腆地点了点头,毛妈舒心极了,把双黄月饼给烟烟切好。毛爸给了儿子一个眼神,毛毛凑过去:“哎呀蛋黄的我最爱吃了。” 毛妈看着烟烟。 烟烟默默拿起月饼,捂在了怀里。 这就是不给吃了,毛爷爷又缩回自己的小角落里。 整个三千巷的人都在看冒家的小桌,街坊邻里笑着恭喜毛妈,问什么时候办酒,毛妈看着烟烟,烟烟垂着眼帘。毛毛立刻挺胸而上,招呼大家:“快了快了,到时候就摆在这里,我亲自掌勺!” 顿时三千巷暴起雷鸣般的掌声,街上小屁孩子都围过来,一声声毛毛哥地叫着,再转到烟烟姐姐身边,说烟烟姐姐身上好香。 离烟虽然不理睬毛毛,但对其他人都是好的,她是个懂事的孩子,当然不会让一年一次的团圆赏月宴冷冷清清,她跟孩子们说话,与毛妈分享她的双黄月饼,给毛爸斟茶。 毛妈点了点月饼告诉离烟:“这是毛毛早就跟人定好的月饼,他最知道你喜欢什么。” 毛毛在一旁玩狗,不再凑过来讨人嫌,离烟也没接话,只是说挺好吃。 毛妈拍着离烟的手说:“烟烟要是给毛妈做媳妇儿,毛妈一定第一个疼烟烟,然后疼猪耳朵,最后才疼毛毛,好不好?” 毛爸看了看猪耳朵,哎地叹了口气。 烟烟笑起来,觉得毛爸好可爱。 这天晚上,毛妈回家后拉着毛爸商量一件大事:“咱们家聘礼给多少?买多少钱的金合适?老头子你明天带我回玉城选款式,首饰这种东西还是玉城的比较好看。” 毛爸一看毛妈这架势绝对是大手笔,就软软地劝了劝:“再看看呗……也不一定能成……” 他真是世上最公道的老爹了,这小姑娘这么好看,还有一辆红色的小车车,是怎么看上他们家毛的? 当然,毛爸照旧是挨骂的份。 毛妈双手叉腰气势汹汹:“我儿子那么好,烟烟也那么好,你就不能盼点好的啊!隔壁阿赞都有两个儿子了,我们家毛毛还单着,你以后在地下见到老盛你有脸没有?你没两个孙子你好意思跟人家打招呼吗!” 毛爸:“我,我我……” 毛妈:“你不要跟我废话!明天就去玉城!” *** 毛爸毛妈离开后的冒记是安静的,离烟一样一样收拾着茶点和茶壶,猪耳朵忙碌地跟前跟后,小狗腿的样子让离烟蹲下来呼噜了两下。某毛挤开水池前的小妹儿,默不作声开始洗碗。离烟也不抢,她洗碗从来就没她毛哥洗得好,擦干净手就出去了。 毛毛洗好碗后进房间,离烟已经躺在床上了,他从后面轻轻拥上去,把人圈在怀中,深深嗅了嗅。恩,很香。这种香气令他沉醉,令他安定,令他勇敢。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但只要抱着她,一切就好像还不算太糟。 怀中的小妹儿翻了个身,与他面对面,黑暗中,他们看得见彼此的眼睛,毛毛想着是不是要解释一下,下一秒就被咬住了嘴唇。 离烟惩罚似的咬着他,好久之后才松开,然后她开始用小舌头洗刷他唇上别的女人的印记。她孜孜不倦,仔仔细细,好久后毛毛才反应过来,那种幸福感简直能把人炸上天。他紧了紧手臂,将人死死箍在怀中,声音放得很轻:“我保证,以后不会了。” 离烟的小手拂在他脸上,比算术还认真地一下一下舔舐他的唇珠,就是不说话。毛毛主动亲了她一下:“我保证。” “……恩。”小妹儿终于肯说话了。 第66章 二更 小妹儿气消了,毛爷爷就放心了,觉得她好乖,就又亲了一下,小妹儿靠在她毛哥怀里,小小声:“那今晚……” 毛哥秒懂,把烟烟的小手覆盖在小阿毛上。离烟脸红红,作势挣了挣,男人咬着她的耳垂哄她:“今晚什么也不做,就这样抱着你就够了。” 他的心很乱,只要这样抱着她,就能平静。 离烟用手感觉了一下,仰头看她毛哥:“小阿毛今天好乖。” 毛毛放声大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腰下部分:“喂,我女人夸你乖。” 离烟有些担心,因为这实在太不寻常了。她问:“毛哥,是因为我生气所以你不想要我了吗?你这样需要去医院吗?” 毛毛笑得已经不行了,伏在小妹儿耳后一抖一抖的,离烟壮着胆子用手捏了捏,更着急了:“怎么还不硬啊?毛哥你难受吗?我们去医院吧!” 小阿毛被这么一捏可不能再挺尸了,愣头愣脑地仰起头:“烟烟,来玩吗?” 毛毛拉着离烟的手往上面揉了揉,无奈道:“我起来了。” 离烟大喜:没事了吗?毛哥你裤子脱掉我看看! 已经不用脱裤子了,小阿毛骄傲地站了起来。毛毛撒娇道:“你帮我揉揉,帮我揉揉就好了。” 于是,听话的烟烟给她毛哥揉了一晚上小阿毛。小阿毛那个饿那个渴啊:“虽然烟烟的小手手也很好,但我还是比较喜欢小妹妹!” 这一晚,离烟头一次有些弄不懂她毛哥,毛哥,你在想什么呢? 一张小床上,男人抱着他的小妹儿,女孩的手里握着一只小阿毛,相拥入眠。 猪耳朵哒哒哒颠儿进来,乖乖伏在床脚。 *** 这一晚,离烟的手机是关机的,而在玉城的某栋别墅内,曼文正在拟定宾客名单。那是属于她小女儿的订婚礼,但这一切并不需要离烟参与,她只需要在订婚当日准时出席,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不要丢了楼家的脸。 尽管曼文处理这些事情驾轻就熟,但为了显示亲近,她还是叫了大儿子一家参与到小女儿订婚礼的前期准备。盛爷没工夫管这里面的事,团子被接到别墅里,陪着婆婆一遍一遍的筛选宾客名单。 团子一整晚都没怎么说话,曼文已经察觉了她的异样,这孩子虽然说话不利索,但在她这个婆婆面前倒是不藏拙,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 “有心事?”曼文带着镶金边的老花镜,鬓角多了一根白发。 团子看着婆婆,不敢告诉她已经存在的白发,也不敢告诉她有关离烟的事。 “跟阿赞吵架了?”曼文终于放下手中的东西,看着团子。 她对大儿子有愧疚,所以就格外怜惜这个懂事的儿媳妇,曼文柔声劝道:“夫妻俩没有不吵架的,做女人要懂得服软,别逞强,这样男人才会心疼你,你太老实了,虽然阿赞是我儿子但我也总会担心你受欺负。你照顾书言书俊很辛苦,妈妈心里都记着,所以,是为了什么吵架?在我的印象中这是你们头一次吵架吧?” 团子吱吱呜呜说不清楚,她很想糊弄过关,可这个婆婆实在是太喜欢她了吧?居然正式把话题停在了这上面。能怎么说呢?说我的小姑子和我哥哥正在谈恋爱?可是我今天是来帮忙处理小姑子订婚礼宾客名单的呀!我小姑子的订婚礼上没有我哥哥的名字这种情况我有八张嘴巴都不能说啊! 曼文静静等待这个乖巧媳妇的告状,团子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吵,吵架了,阿赞不,不喜欢,宝宝。” 抱歉老公,我不会撒谎,只能跟妈妈说说我们家现在的最大矛盾了…… “不可能。”曼文一听就笑了。 团子说着说着情绪就来了,开始很认真的在跟婆婆告状,说阿赞不喜欢书言书俊,说阿赞想要个女宝宝。 曼文笑得更厉害了,趁着这功夫往小女儿手机拨了个电话,电话没有接通,团子绞尽脑汁在想要再说点什么来引开妈妈的注意力。但曼文淡淡地放下手机,说:“她会来的。” 自己生的女儿自己知道,她曼文的女儿,不是那种没礼数的人。 团子看着喜帖上印的时间,不敢确定。 “联姻这件事不能改变。”曼文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就让她快乐这最后几天,我这个做妈的也对得起她了。” “烟烟不喜欢文博。”团子说。 曼文怔了怔,喜欢?她笑了。 “团子。”曼文看着她,“别帮她说话,我和他父亲为她做出了最好的选择。” *** 正如曼文所料,订婚礼那天,离烟从三千港离开。 “我要跟你请假一天。”离开前,她是这样跟她毛哥说的。 “去哪儿?我陪你?”毛毛眯着眼,不放人。 离烟拉着她毛哥的手:“我出去一下,会乖乖,很快回来,好不好?” 毛毛看出来她是不愿意说实话了,就点点头,让她开着小红车离开了三千巷。 离烟和许文博的订婚礼安排在玉城最好的酒楼,宾客们络绎不绝,离烟穿着三千港小妹儿中最流行的、她毛哥给她买的碎花小裙,从正门走了进去。 曼文和楼向德正在与来宾寒暄,团子先看见了离烟,忙过去将人带到角落:“你你你你,烟烟你!” “嫂子。”离烟对她笑,“我来了。” 团子到处找老公,万能的老公啊,你快快出现啊,团团一个人好怕啊! 离烟拍了拍嫂子的手:“我要去找我妈,你看见她在哪里了吗?” “没没没……” “哦,我看见她了,在那边!” 团子捂着肚子蹲下:“肚肚肚肚疼……” 这时,有个男人大步走向两人,离烟把团子交给他,说:“哥。” 团子肚子也不疼了,说话也流利了:“阿赞拦住烟烟!” 盛赞却没有,他对这个同母异父的妹妹说:“想好了吗?” 离烟点点头。哥哥一向对她淡漠,从不管她的私事,这是第一次,是因为事情有关他的好兄弟。 “我是认真的。”离烟看着哥哥。 “恩。”盛赞点点头,带着团子走了。 团子急出汗来:“烟烟烟烟烟……” 离烟冲着远去的嫂子挥挥手,深吸一口气,往礼堂中央的父母走去。曼文谈笑间忽然就看见了这样一个离烟,她穿一身奇怪颜色的短裙,肤色被晒得有些黑,脸上没有一点妆,脸上带着勇气。 楼向德也看见了这样的离烟:“你……” “我带你去梳洗打扮。”曼文先拦下了离烟,作势要拉她走。 离烟却甩开了妈妈,面对着在座所有的宾客表示:“今天的订婚礼取消,我楼离烟单方面取消这场订婚,但向德集团与许氏的合作仍会继续,依旧是永远的合作伙伴。” 说话间,这场订婚礼的另一方,许文博拄着拐杖赶了过来。他站在台下,看着钢琴台上那个握着麦克风勇敢活出自我的女孩,久久不能行动,不能移开目光。 “小少爷!”从小看他长大的叔叔在一旁焦急催促。 许文博这才从迷失中找到了自己,快步走上台,拉住了离烟的手。 “别这样。”他低声说道。 *** 楼向德的脸色从没那么难看过,他看着曼文:“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他最得意的女儿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 曼文不知该怎么解释,她千算万算,从没想过从小乖巧的女儿会如此。 离烟甩开许文博的手,继续大声说话:“我和你没有感情,我不承认这场婚礼,我不愿意像你一样做父母的棋子,我是人不是物品,谁都不能用我来交换!既然你不敢说,那么今天我来了,我自己来解决这一切,你,靠边站!” 楼向德再也听不下去,命人:“给我把她带下来!” 保镖们一拥而上,离烟灵巧地用许文博当盾牌,频频后退。许文博腿脚不好,保镖们不敢冒犯他,只好一声声对离烟说道:“小姐,请别为难我们!” 离烟哼了哼,一个纵身跳下台,准备逃走。 楼向德另有人手堵在各个出口,要逃出去绝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所有人都在看这出闹剧,许文博面色惨淡地跌在台上,引得许家人纷纷上去搀扶,更显得他无能。 宾客们迫不及待地低语:“就这副身板换做是我我也不愿意!” “也不知许家给了什么好处,楼总居然同意了!” “楼总的女儿真是有楼将军的风范啊!” “哎呀,要抓住啦!” 随着这一声,众人齐齐看去,只见一排保镖突然停下。 “阿赞!”曼文上前一步。 盛赞牵着妹妹的手,将她护在身后,在场的保镖中,没有人敢上前去挑战盛爷的怒气,楼向德一看这架势,气得鼻子里冒气,指着曼文:“你的好女儿,好儿子!” “我……” 下一个整点,楼向德出发前往法国,心中笃定,等他回来后,订婚礼会再次举行,今天的一切就当做没有发生。 他留给曼文一句话:“好好收拾烂摊子!” *** 盛赞牵着妹妹的手,一步步走出礼堂,所有人都自觉让开一条路,风言风语随着他的一回眸而全部停歇。 “烟烟!”团子被这一幕感动得无以复加,义无反顾地加入了这俩兄妹的行列,一步步走了出去。 离烟来不及开走自己的小红车,与哥哥嫂嫂一起离开。盛赞将车开回了三千港,为了不让毛毛发现,而将车子停得很远。三人坐在车内,他对后座的离烟说:“回去吧。” 离烟恩了声,磨磨蹭蹭地,在下车前小小声:“哥哥,谢谢你。” 离烟下车后弯着腰冲嫂嫂摆手,脸上撑起一抹笑,盛赞一脚油门带着老婆回家。车上,团子一下扑进盛爷怀中,满眼桃心:“阿赞,你今天好帅哦~~” 盛爷故作深沉:“我只是为了二毛。” 团子不拆穿,其实是五五分吧! 第67章 身份 三千巷,冒记,毛爷爷一天心神不宁,终于盼到小妹儿回家,他一把将人捞进怀里:“我决定了,晚上要吃了你。” 离烟勉强笑了笑,一直捏着她毛哥的手指头。 晚饭时,毛爷爷给小妹儿做了很多好吃的,但小妹儿显然没有胃口,推开猪蹄子告诉她毛哥:“要喝粥。” 于是毛爷爷又屁颠屁颠去熬粥,稀稀的米浆熬出了油,男人琢磨着小妹儿的口味,往里面洒了几颗白糖搅匀。一碗白粥端出去后,小妹儿果然乖乖吃饭了,毛爷爷松了口气,坐在一旁往小妹儿碗里夹咸菜。小妹儿吃完饭,把碗轻轻一推,毛爷爷又屁颠屁颠去洗碗。 洗完碗回到房间,毛爷爷又陪着小妹儿看书,玩手机,打游戏,他一直陪着她,等她想说了就会告诉他,他不问,他不急。 等离烟把手机里所有的游戏都通关后,扔了手机抱住她毛哥的手臂:“你千万要抓牢我,不要放我走。” 毛毛深深看着她,忽然莞尔一笑,他笑她傻:“当然不放你走,你走了谁帮我摸小阿毛?” 离烟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么说。毛毛把她抱在腿上:“好了好了,今晚不吃你了,不怕啊,哥哥哄你睡觉觉。” 曼文来的那天,巷子口阿伯跌了一跤,他的儿子不在身边,照理来说摔倒后的事情会很麻烦,但三千港是一个非常有人情味的地方,特别是三千港里的三千巷。阿伯跌倒在地,大声哎呦一下,隔壁人家就打开了门,特地走到小卖部看看情况,在看到阿伯确实是摔倒了,就转身朝长巷里吼一声:“有空的都过来帮忙啊!阿伯摔倒啦!” 因为开着一家冒记,所以毛毛几乎天天都在店里,他最先窜出来,豹子一般跑到小卖部,他蹲下检查阿伯的伤处,其他人就非常有秩序地等在一旁。 当然,这和谐的一切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这一切是某人身体力行很多年后的成果。他将这里所有的人都当做自己最宝贵的回忆,所以他希望他们都能好好的,无论是巷子口的阿伯还是巷尾的阿太,都要长命百岁,笑口常开。 另外,很少有人知道,三千巷里所有老人的假牙,都是这个人出资镶嵌的。他在牙科有自己的账户,只要老人去做牙,就能直接从里面划账。他最喜欢在过年时炖上满满一锅酥烂的红烧肘子,每家每户分一点,让老人都吃上不费牙的美食。 人老了,就会变得馋嘴,年轻时不爱吃的糖果如今就成了最爱吃的零嘴,除了甜滋滋的糖果,软软的肥肉也成为老人家为数不多吃着不塞牙的食物了。但考虑到红烧肘子的脂肪,毛毛只在逢年过节做上一次。每到吃肘子的日子,三千巷里的老人都笑得像朵小花。 他成为了三千巷的精神支柱,所有人都为他马首是瞻,尽管他已不是当年的那个他。 他成为三千港人的榜样,许多社区和街道都默默向他学习,关怀老人,互相帮助,不是一家而胜似一家。 所以,无论他的脾气有多臭,有多么会骂人,有多少回耍大牌不按时开饭,三千港人都永远支持他,信任他,喜欢他。 *** 毛毛摸了摸阿伯的脚腕,老人的骨头脆,轻轻一摔就骨折了,毛毛对阿伯说:“我送您去医院。” 大家纷纷让出一条道,出声安慰阿伯。阿伯很勇敢,笑着点点头,表示自己不怕,大家不要为他担心。 等毛毛载着阿伯离开后,众人开始商量轮班护理阿伯,一家一天,一天一只本地鸡炖汤,阿伯的儿子在城外工作,请假不容易,街坊邻里这么多人,照顾一个老阿伯实在是绰绰有余。 毛妈从来都是最积极的人,她刚刚争取到了第一天照顾阿伯的班次,正准备去菜场买鸡,她拎着菜篮子,笑盈盈地交代烟烟:“毛妈很快就回来啦,烟烟也想帮忙吗?那去帮阿伯看店好了。” 离烟乖乖抱着猪耳朵与毛妈一道出来,毛妈一路走一路盘算:“晚上炖两只鸡,一只给阿伯,一只给我们家烟烟。” 离烟忙说:“给阿伯就好了,我上次吃过的。” “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烟烟太瘦了,毛妈要把烟烟养成小胖妞。” 这时,一群黑衣人堵住了巷口,他们站得笔直,耳上挂着通话器,时刻警戒周围动静。 一身华丽衣裳的贵妇从车上下来,她戴着一顶蕾丝小帽,像是从西洋画里走出来的,她的帽檐遮住了眉眼,但单单是口鼻,就能让人惊叹她的美丽。 三十多年前的那一夜,毛妈至今仍记忆犹新。 那一晚没有月光,漆黑的巷子,影影灼灼,有个女人在巷口停下。她借着邻居家的灯光,看见那是隔壁盛家的媳妇。 “你这是?”她当时幼稚天真的居然会看不出来一个女人抱着包袱深夜离家是要干什么! 那时,毛妈还很年轻,她的脸上没有皱纹,她的手还很细嫩,她一把拉住那个女人:“妈呦,你这是想干嘛?” 那女人神色慌张,在巷口的暗处不断张望,回握住毛妈的手,劝她:“你跟我一起走吧!” 毛妈从未想过,要离开这里。 她吃惊的看着那个女人,非常不能理解。 那个女人的双目不知因为想起什么而变得光芒四溢,她说:“走,我带你离开这里,离开这些窝囊的男人,去外面潇洒一生!” 她言之灼灼,仿佛未来的美好已经尽数展现眼前。 那种如入魔障的神情,令毛妈胆怯。 “不……还是不了。”毛妈抽回手。 “你别怕,跟我走,我说的都是真的!”日后回想,毛妈觉得那时,那个女人不过是要多一个人来支撑她的勇气。 众叛亲离的勇气。 “还是不了,我离不开我家老毛。”那时,毛妈是这样说的。 在日后那么多吵吵囔囔的日子里,她也会想起,自己当时为什么不一走了之? 究其原因,不过是她做不到那样冷情。 和和美美的一家子,怎么会抵不过外面的花花世界? 同一件事,人与人会做出不同的选择,那晚,毛妈与那个女人在十字路口上选择了完全不同的两个方向,三十多年一晃而过,回头来看,她没有后悔过,她如今有孝顺的孩子,体贴的丈夫,不愁吃穿的生活。而当年的那个女人,也是就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曼文,抛夫弃子,离乡背井,纵然衣锦还乡,当中间吃了多少苦,同作为女人,毛妈可以想象得到。 这么累,值得? 保镖更靠近了些,猪耳朵汪汪叫起来,它记得这个味道,上次把烟烟带走的人的味道! “你怎么又回来了?”毛妈上前一步。 “我来接女儿回家。”曼文涂着蔻丹的手指了指离烟。 她虽然在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在家里她其实是怕楼向德的,现在离烟给两家丢了这么大的脸,她当然要把人抓回来,无论怎样,婚礼势在必行。 曼文死死锁着眉头,她的女儿,皮肤被海风吹得很糟糕,身上的衣着品味很糟糕,怀里的那只狗更加糟糕!这只杂种狗真是太掉身价了! “汪!”感觉到曼文敌意的猪耳朵狂吠起来,它是一只很聪明的小狗,它知道曼文讨厌它。 *** 毛妈转回头问离烟:“她是你妈妈?” 离烟点点头,亲生血缘,做不了假。 “你是曼文的女儿,阿赞同母异父的妹妹?” 离烟更是用力地点点头。 曼文与离烟遥遥相望;“跟我回家。” 离烟看着夕阳下的三千巷,看着那堆来接她回家的人,心想,这一次,妈妈终于亲自来找我了。 她是该笑,还是该哭? 曼文伸出手:“烟烟,走吧。” “毛妈……”离烟拉过毛妈的手。她不想走,她要留在这里。 毛妈看了看离烟,再看看曼文,她们的五官很像,以前居然没有发现。 夕阳落下,街灯亮起,毛妈轻轻拨开离烟的手,将憋了很多年的话娓娓道来:“我家隔壁老盛,死前身边只有一个叫团子的孩子,他死后两天才被人发现,他死前十年的一个晚上,阿赞带着我家毛毛出门闯荡。老盛没来得及见阿赞一面就死了,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他独自一人将孩子抚养长大,他望子成龙希望能向抛弃他们父子俩的妻子证明自己的执着,他的儿子在学校惹了不能惹的人,他们在走投无路时,曼文你已经过上了你想要的生活,完全忘记了这里的一切吧?那时你为什么不回来看看?为什么……没回来看看?” “你知道吗?老盛为了儿子,跪在地上磕头求情,所以阿赞发誓要出人头地,让老爹再也不受欺负,年纪小小的孩子十年过家门而不入,可老盛却等不到那一天。他们父子俩相依为命十几年,他们的感情你不懂,你不懂什么是爱,所以你的女儿会离家出走。” “你来到这里心慌不慌?你有梦见过老盛吗?有些事阿赞不愿跟你提,你就以为能够永远不提?老盛死得太惨了,我和老毛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离烟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番往事,那个老盛,是哥哥的爸爸吧? “烟烟,走了。”曼文有一张面具,她的表情没有丝毫破绽,礼貌地听完毛妈的废话后,朝女儿招手。 毛妈点点头:“回去吧,跟她走吧,这里不适合你。” 离烟满眼是泪:“毛妈?你不喜欢我吗?” 毛妈叹息一声,轻轻与她说:“我跟你妈妈认识好多年了,没想到,她的女儿居然是你。” “我和我妈妈不一样的!”离烟不顾奉命来捉她的黑衣人,拼命与毛妈解释。 曼文怒喝一声:“楼离烟!” “不要你管我!”离烟甩开黑衣人,朝着曼文哭喊。 “给我把她带走,在外面丢什么人!” 黑衣人一拥而上,三千巷很快便安静下来。毛妈怀里抱着不断挣扎的猪耳朵,眼里含着泪花。 第68章 追 毛毛从医院回来后,发觉整条巷子的人都在怪怪地躲着他。他一脚踏进冒记,看见毛妈背对着他坐在那里:“妈,出什么事了?” 猪耳朵终于盼到主人回家了,呜呜低吠着,怎么都挣脱不了毛妈的手臂。毛妈转回身来,问他:“离烟是曼文的女儿,你怎么从来都没跟我说过?” 毛毛一听,忙跑去房间找人。 没有,房间里没有、厨房没有、她不在冒记! “她人呢!” 毛妈松开猪耳朵,猪耳朵跑去主人身边:“烟烟被带走了!” 毛妈看着桌上被烫黑的一道印记,告诉毛毛:“曼文带她走了。” “您为什么不拦着!”毛毛急了,抬脚就要往外冲。 “站住。”毛妈站起来,喊住了毛毛。 “妈。”毛毛立在门边,“是谁的女儿有这么重要吗?她到底有多好,您应该很清楚。” 毛妈点点头,说:“但是,你不要忘了你盛伯伯是怎么死的。毛毛,妈妈只有你一个孩子,无论什么都不能说服我,我害怕你也会落得跟老盛一样。” “妈!”毛毛急疯了,“什么跟什么啊!” “有其母必有其女,当然,我也知道烟烟不一定会跟她妈妈一样,可是,毛毛啊,妈妈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疙瘩,这是藏不住的事情,我以后看她也不会像是看自己的女儿了,我虽然好喜欢她,但我还是让她走了。” 毛妈指了指冒记的方寸之地:“她走了我自己静静坐了好久,毛毛你看,咱们家这种情况,怎么配得上人家?烟烟走的时候哭了,我心里也很难受,但这种事情必须要快刀斩乱麻,狠狠心,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毛毛抬起头,环顾四周。这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爸爸妈妈在前面开店做点小生意,他每天背着书包经过这些桌椅,回到小小的房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今天。他没觉得自己有多丢人,他也知道他们俩的差距。所以,他已经放手过一次。 再一次? 不。 “这件事过不了。”毛毛说。 毛妈点点头:“你是我儿子我当然知道没那么容易,但不管你怎么做,这件事我不可能同意。” 儿子都这么大了,毛妈打不动也骂不了,她看着个子高高的儿子,心里也是觉得可怜。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对他们家阿毛呢?以前总说不结婚不结婚,好不容易遇见个喜欢的,结果却是现在这个样子。 毛爸一踏进门就知道有事,咳了咳默默站到老婆身边。 “我走了。”毛毛叹息一声。 猪耳朵站起来,四只肥腿飞快跟上:“汪也要去!” 毛妈看看毛爸,毛爸上前抱住了猪耳朵。 猪耳朵狂吠起来,它不敢咬自己的主人,只能一下一下轻轻啃毛爸的胳膊,求他放了自己。毛毛回身看过来,吹了一记口哨,猪耳朵终于安静下来。 猪耳朵:“主人,汪在这里等你带烟烟回来哦!” 毛毛走后,毛爸问毛妈:“怎么回事?” 毛妈抹了一把泪:“烟烟是曼文的女儿。” 毛爸好久好久才想清楚这里面的事,长长哦了一声。 你说说,“我能怎么办?曼文那个人你也知道的,她根本看不上我们家毛毛,我的儿子那么好,凭什么要她挑来挑去?没了她我家毛毛还不活了啊?你没看见她今天那个样子,真是……真是……” “好了好了。”毛爸松开猪耳朵,一下一下给老妻顺气,猪耳朵跐溜跑到门边,面对着巷子口站立。 毛妈顿时觉得委屈:“你看看你儿子刚刚是怎么跟我说话的,他就知道跟我对着干!我这不是为他好么!你看着吧,他这次去玉城,不被曼文羞辱掉半身皮才怪!” 毛爸低声说了句:“所以你要买金我不让么,你那时还骂我……” 毛妈情绪不好,听见这个一下就哭了:“我那么喜欢她,我都打算给她买金了!你儿子刚才看我的那个眼神好像是我把人弄不在了!你说他有没有良心!你们父子俩一个样!都欺负我!” 毛爸一看,好吧,我还是闭嘴吧。 冒记里开一盏小灯,只有两个老人和一条狗,夜深了,毛爸劝毛妈:“回去休息吧,毛毛没那么快回来的。” 毛妈坐着不动,也不说话。 毛爸接着劝:“晚了就在阿赞家睡吧?肯定没事的。” 毛妈还是不动。 毛爸拿过手机:“要不我给团子打一个?” 夜太深了,毛妈不舍得打扰团子,只能随着毛爸回家去。 *** 深夜,盛家宅前蹲着一个人,地上已经铺了一堆烟头,盛宅里只有几盏温黄壁灯,安静得令人不忍打扰。蹲在门外的人又点了一根烟,整晚都趴在门内陪他的狗狗呜呜一声,好像在说:阿毛你好可怜。 毛毛仰着脖子看月亮,低声一句:“阿黄,不许出声,会吵到宝宝的。” 阿黄刨了刨院子里的泥土,耷拉着脑袋。 忽然,寂静的黑夜中响起极轻的脚步声,阿黄忙站起来循声看去,忠诚至极地迎接来者。门外的毛毛还蹲在地上,因为等了太久,已经腿麻站不起来了。 门开,有人一身黑衣靠在门边,一手揉着大狗的脑袋一手叉腰,看都不看距离他两米之外的那个窝囊废。 “阿赞……”毛毛咬着烟,冲着他家兄弟笑了笑。 “收起你这副难看的表情。”盛爷拍拍狗头,大黄颠儿颠儿回窝睡觉了。 大黄:“太好了,再不用担心这个不敢敲门的家伙!” 毛毛攀着雕花大门勉强站好,等着他兄弟的最终决定。盛爷一脸高冷的站着原地,看他兄弟两条腿软成面条东倒西歪都不去管一下。毛毛表情严肃地慢慢挪动,在距离盛赞还有一臂距离时,被他伸手抓住,一下带到身边。 “我背你?”盛爷挑着眉。 毛毛哪敢啊?忙一瘸一拐跑了进去。 盛赞的书房内,毛毛从没那么乖巧地坐在这个房间里过,他此刻真是乖到了让盛爷不得不回想起他们俩小的时候。那时的毛毛瘦成了竹竿,每天跟在他屁股后面,只为了他每天都能得到的一碗卤猪耳。刚开始,他吃最瘦最脆的耳骨部分,把肥肥的都留给毛毛,后来,他懂事了些,拉着兄弟一起消灭最瘦最脆的部分,但他这个兄弟啊,还是会乖乖的,只吃肥肥的部分。 所以,这件小事他盛赞记了几十年。因为他兄弟不贪,不争,不抢,这几十年,他送给他的东西不少,但他知道,那些东西没有一个是他想要的。他想要什么呢?盛赞在等毛毛亲口告诉他。 毛毛把空了的烟盒揉成团,告诉盛赞:“今天曼文来找烟烟了,当时我在医院照顾阿伯并不知道,曼文把烟烟带走了,我妈……没拦。” 盛赞点点头,毛妈最疼他家团子,当年他老爹死的时候只有团子一人留在老爹身边,老爹死了两天,团子在老爹尸体旁守了两天,如果不是老师来找她,估计她能这样守到老爹发臭也不怕。 他老爹这辈子啊……一辈子都不如意。前半生老婆跑了,后半生儿子跑了,但他就这么守着那个家守了一辈子,没有再娶,没有说过跑了的老婆的半句坏话。 盛赞曾对曼文说过这么一句话:“他是爱你的,所以他倾尽了所有将我养大成人。” 时钟滴答滴答,盛爷戒烟好多年,这种需要熬夜的时候就只能喝咖啡,他喝着苦苦的咖啡,非要毛毛也陪着他喝,毛毛不敢惹他,就算再不喜欢也硬着头皮干掉。盛赞等他喝完三杯后说:“走了就算了。” 毛毛哐一下扔了手上的咖啡杯。 “曼文虽然是我亲妈,但她真是不怎么样,离烟虽然是我亲妹妹,但我俩没什么感情你是知道的,你喜欢她那样的?等着,哥们给你找个比她更好的,你带回家去,跟毛妈毛爸一起每天快快乐乐的,忘了离烟吧。” 毛毛没想到他兄弟会这么想,难道不是应该支持我吗?我都上来玉城了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你现在说这话是在往我心里捅刀子啊! “我走了。”毛毛站起来,男人的尊严不容许自己的女人被这么轻视,而这个轻视离烟的还是她的哥哥! “有话要说?”盛爷把脚翘在桌上。 “我不是在三千港认识她的。”毛毛的目光停留在团子精心挑选的蕾丝窗帘上。 “哦?”盛爷倒是有些意外。 “你安排人把我送去了美国,我在那里遇见了你妹妹。”毛毛垂下手,“你不知道她有多好,你不知道她有多想亲近你,你不知道她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好了,我知道了,这件事我自己搞定。” “当年把你送去美国的是曼文。”盛爷嘴角隐着笑,轻飘飘一句。 毛毛头发都要炸了,猛地抬起头:“不要开这种玩笑。” “没开玩笑,我拜托她把你送出去,不然你以为还有谁能办到?” 第69章 二更 毛毛从盛宅出来,到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两包烟,坐在车里继续抽,他用天亮前的几个小时完美消化了刚才盛赞告诉他的那件事,当早餐摊纷纷出摊时,他准备开车去楼家的别墅。他整晚没睡,双眼赤红,但因为喝了三杯咖啡而丝毫没有睡意,踩下油门前,有人拉开了另一边车门坐了进来。 毛毛眨了眨眼:“几个意思?” 盛赞看着前方:“楼家那么多房产,你知道要去哪里?” “一个一个找,总会找到了。”毛毛很有骨气。 “别傻了,开车。”盛爷一掌拍在他脑门上,顺手递过一杯现磨豆浆。 毛毛看着那可爱的小花朵杯子,问:“宝宝给我做的早餐啊?” 盛爷哼了声:“想得美,我儿子吃剩下的!” 毛毛打开那个据说是吃剩下的早餐盒子,里面一份嫩黄的蒸鸡蛋,上面用孩子们喜欢吃的海苔丝拼了几个字:母毛毛,加油。 最下面,是一个圆圆的胡萝卜片,后面跟着另外两个小一点的胡萝卜片。 团子。 和书言书俊。 毛毛都要哭晕过去了,吸着鼻子一点一点的吃蒸鸡蛋,盛爷看不过眼一个大男人要哭要哭的,丢过去一包纸巾:“你给我差不多点!” 毛毛没说话,这是一种很难描述的感动,他将早餐吃完,精神满满地出发。在盛爷的导航下,他们来到了位于城郊的别墅区。这里有玉城最顶级的安保措施,没有指纹是进不去的。毛毛将车停下,盛爷摘掉墨镜对着保安刷脸:“是我。” 保安认得盛爷却不认得开车的毛毛,盛爷说:“我司机。” “这个……按照规定,司机也是要有通行证的。” “信不过我?”盛爷笑了,递过去一包烟。 毛毛又要哭要哭的了,一个呼风唤雨的男人,对着一个小保安讨好。一个戒烟好久的人,身上放着一包烟。 都是为了他毛毛。 小保安拿了烟,赶紧放车进去,他不敢惹盛爷,盛爷是这一片位置最好的地价最贵的那栋别墅女主人的贵客,女主人早就有吩咐过,不许门口的人为难她儿子。 小区里的绿化做得很好,车子弯弯绕绕往里走,一时两人都没说话。等能看到那栋金碧辉煌的建筑时,毛毛说:“谢谢,送到这里就可以了,后面的事情我自己解决。” 远远的就能看见几个黑衣保镖在别墅周围巡逻,盛爷说:“限你两秒内收回前面两个字。” “哦。”毛毛说,“送到这里就可以了,后面的事情我自己解决。” 他将车停下,还给了盛爷两百块打车费。 盛赞笑了起来,捏着那两张钞票,觉得他们俩越活越回去了。 毛毛下了车,直径越过领头的一个保镖,往里面走去,那保镖追上去拦人,老板已经把这个人的照片让他们都看过了,这个人不能进去。 毛毛想树立一个礼貌青年的形象,就耐着性子跟这些人好好说话,可下一秒,斜刺过来一只脚,直接揣上保镖的腿:“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我是谁,他是我兄弟,我能进去他就能进去。” 盛爷终于出手了! 毛毛看着他的阿赞,笑了。 盛爷看不惯他这副没骨气的样子:“吊一点,听见没有?你怕什么?你不欠她。” 毛毛挺了挺背脊,吊一点?呵呵,三千港最*的人是谁啊?我差点都要忘记了。 保镖不敢拦盛赞,与门口小保安同理,老板早已关照过,见到她儿子要用最大的礼貌对待。 于是盛爷就领着毛毛大摇大摆的进去了。曼文正站在楼梯上吩咐保姆炖燕窝,见儿子进来了,就接着说:“燕窝炖两盅,让司机给团子送一份过去,另外给阿赞炖一盅虫草,晚上我们一起吃饭。” “吃饭就算了,我今天是来办事的。”盛赞往旁边一跨,现出毛毛的脸。 毛毛叫了声:“阿姨。” 曼文点点头:“来了啊,坐吧。” 三人坐下,曼文拿出一个红包递过去:“烟烟在你家受照顾了,这是一点心意。” 盛爷顿时就不爽了,几个意思啊?我兄弟是几个钱就能打发的? 毛毛倒是平静:“红包不能要,我照顾自己女人是应该的。” 这句有点火药味的话让盛爷舒心了,他往沙发上一靠,得了,剩下的你们自己解决。 曼文摇摇头:“现在的小辈真是越来越没礼貌。” 毛毛点点头:“我妈妈常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但我看我兄弟就不歪,我看烟烟也挺好的。” 盛爷弯着嘴角,笑了。 曼文不记得他有在自己面前这样笑过,这个儿子总是板着脸,绝不亲近她。 *** 盛爷看了看曼文,耸耸肩。 曼文坐的更直了,她像只斗鸡:“你不要妄想,你和我女儿绝对没有未来。我能让你进这个门已经是看在你父母的份上。” 毛毛搁在膝头的手已经握成拳头,他心疼离烟。 “在美国时。”毛毛说,“她独自一人过生日,她说很想妈妈。过年时她不能回国,她说很想爷爷,给爷爷打电话时偷偷哭了,我在想,她一定也想妈妈,只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父母都不来看她。后来她被绑架,我把她救出来,她也说很想妈妈,但那次,您还是没有飞去美国看她。” “你在美国就认识她了?!”曼文不可置信。 “她在美国救过我。”毛毛说,“当时我们住在一起。” 嘭,曼文砸碎了她的茶杯。 “她会是有多么孤单,才会收留一个萍水相逢的男人?她会是有多么寂寞,才会在生日那天游走在大街上?你知道她在美国的生活吗?她的同学嫉妒她的成绩,合起来欺负她,她没有舞伴,圣诞夜只能被人羞辱,她从不知道自己有多么动人,那晚我站在她的身边,生怕别人从我身边抢走她。” 毛毛坦荡看着曼文:“我刚才说的这些,您都知道多少?” 曼文恼羞成怒:“所以你就敢碰我的女儿?你这种人怎么配娶我女儿?当年要不是我你早就死了。” 毛毛也站起来,他不比任何人差,他比任何人都爱她:“我谢谢你了啊,你也剃了我的头发,我俩互不相欠!” 对毛爷爷来说,能够原谅剃了他头发的人真是一件足够表现诚意的事情。 他与曼文在那边大眼对小眼,一直看戏的某人缓缓出声:“你们这种人?” 盛爷站起了起来,单手插袋:“我也是你说的这种人,在你抛弃我离开三千港后,我混了黑道,我用这样的身份为老爹报了仇,你找到我的时候,我也是这样的一个人,我不觉得我有什么丢人的,但原来是你一直觉得我丢人,呵,说清楚了也好,我本来也不想突然有个妈,别扭死了,你以后也别来找我,我供不起你这尊大佛。” “阿赞!”曼文自知说错话了,可为时已晚。 “走了。”盛赞朝毛毛看去。 “阿赞!”曼文跑上去拉住盛赞,“妈妈刚才太生气了,是妈妈的错,妈妈跟你道歉。” 盛爷看看拉着他衣袖的那张保养得意的手,缓缓垂下眼帘,他的老爹有一双饱含风霜的粗糙大掌,那双手每天浸卤一锅卤味,为了攒钱给儿子念书,那双手为儿子撑起一个家,那双手无所不能……他的老爹,没能活到今天。 盛爷不高兴就不会给谁面子,他拨开曼文的手:“不要碰我。” 曼文又悔又恼,恨恨看向惹起事端的毛毛。 盛赞抬脚往外走,毛毛随后跟上。走出来后,两人站在车旁,毛毛歉意地表示:“阿赞,都是为了我,抱歉。” 盛爷耸耸肩:“干你屁事?脸皮不要那么厚。” 他坐进车里,毛毛还不舍得上车,他仰头看向高高的城堡,那里面有他的公主。 盛赞问:“要不然我进去道个歉,让她把离烟放出来你俩见见面?” “开什么玩笑?”毛毛坐上车,“她不就是看不起我么?没关系,我会努力赚钱的。” 毛毛将车驶离这片冷血的地方,告诉盛赞:“烟烟跟我说过,她算过我家店面的价值,我打算按她说的那样,开连锁店,第一家分店我要开在玉城。” 车子这时停在红灯前,一直沉默的盛爷幽幽一句:“你已经有很多钱了。” 毛毛摇摇头:“上次给飞飞老爹治病全花光了。” “不,我是说,你很有钱,我名下的企业你都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阿毛,兄弟俩,不用跟我客气,也别太感动,我是存着给毛爸毛妈养老的。” 砰!毛毛的车头撞上前面车辆的屁股,狠狠亲了一口。 “我靠!”车上下来两个男人,捂着脖子往这边来。 “蠢!快倒车!”盛爷敲毛毛脑门。 “不行!这里有摄像头!”毛毛简直是驾考学校的模范生。 “我靠!”这一句是盛爷爆的,“摄像你的头!给老子倒车!” 呲——后退,急刹,掉头开走,一系列动作如云流水,开到公园边上时,毛毛停下车,把盛爷从车上拉了下来。 他红着眼眶,平日里唠叨的嘴这时一点都说不出来,盛爷特想欺负这样的阿毛,但又记得家里女人说要好好疼他,所以只能摊手站在一旁看他感动到不行不行。 毛毛好不容易憋出一句:“那我跟烟烟的事你不反对了?” “反对啊。”盛爷望着天。 阿毛又变了脸,委委屈屈的。 “老子有那个时间反对吗!谁爱管你啊!”盛爷爆出一句,深觉自家阿毛智商负数。 毛毛抽抽鼻子:“我知道的,你其实挺疼妹妹。” “靠,老子是疼你!”盛爷一脚踹过去。 毛毛硬生生受他一脚,抬起头来看着他家阿赞笑。 盛爷恩了声:“她那个瘸腿未婚夫我看着碍眼,不如你招人疼。” 毛毛再也不磨蹭了,扑过去抱住盛爷,说阿赞少爷对他最好最疼他。 公园里的小屁孩们见到这一幕纷纷仰着细脖子问老师:“老师,那两个叔叔在干什么?” 幼儿园老师赶紧把小盆友们带走,避免让他们看见这样有伤风化的画面留下童年阴影。 毛毛在盛少爷身上蹭啊蹭:“什么叔叔啊?我还没结婚呢,是哥哥么。” 盛赞笑了,摸摸毛,让他:“加油。” 第70章 家没了 兄弟俩抱完后毛毛顺手把盛爷送到他公司楼下,盛赞问他:“上去坐坐?” 毛毛仰头看看那耸入天际的高楼,摇了摇头。 盛赞拉着他:“走,给你带几个人回家。” 毛毛挑眉看着他家阿赞。盛爷也挑着眉:“你不是要开店吗?我让会计和策划跟你回去。” 毛毛拉着他衣袖:“我先回家跟老娘商量一下,然后……” 盛爷笑了:“搞的定吗?团子说她随叫随到。” 要论搞定毛妈,三千港招财团子出马,一个顶俩! 毛毛点点头:“恩,我能行。” 盛爷给他家阿毛揉揉头:“好的。” 毛毛回到三千港时已近中午,日头高高挂在天空,知了声嘶力竭。他的车还没到就能看见警察堵在三千巷口。毛毛皱着眉拨开人走进巷子里,见蓝队长站在他家门口,冒记传来毛妈的哭声,毛毛赶紧跑进去,见他老娘坐在一片废墟里哭着说:“没了,什么都没了。” “妈……”毛毛唤了一声,抬眼看见他们家的招牌被人拆了下来。 毛妈踉踉跄跄朝毛毛走来,拉着儿子的手:“毛啊,咱们家没了。” 无论搬去了哪里,无论有钱没钱,无论过去多久,这里是他们的根。 毛毛放眼望去,真是一片细碎,他看见毛爸默不作声地蹲在厨房门口,低头抽烟。毛毛心里难受,很难受,他从没见过自己的老爹如此失落。男人都爱车,他跟着阿赞出人头地后,给老爹买了一辆花里胡哨的超跑,他那时以为老爹会很开心,可后来他发现老爹并不喜欢开那辆车。他那年问过一次:“老爹,不喜欢吗?那改天您看看喜欢哪一辆,我让人给你运回来。” 那时,他老爹正在做饭,腼腆笑着:“哪里会不喜欢,只是三千港太小了,我怕撞着人。” 后来,他带老爹做飞机去专业赛车跑道玩车,他自己玩的不亦乐乎,但转头一看,老爹呵欠连连,甚至不去碰车,只愿意坐在观众席上看着他疯玩。 ……他像个耐心陪伴孩子玩耍的父亲,如他小时候曾幻想过的那样。 后来他们再坐飞机回家,老爹一路都在睡觉,回到家后就变得格外精神,黄昏下,他在厨房做菜,笑容满面。那时毛毛才知道,他老爹喜欢的是什么。 而现在,他老爹最喜欢的冒记,没了。 早有人捡起了冒记的招牌,此时还给了毛毛,毛毛轻轻拂过上面的两个大字,心中塌了一个角。蓝队长惭愧极了:“兄弟,抱歉,是我们没做好。” 四年了,三千港的治安是人人称道的,蓝队长当年带着家眷安顿在这里,就是想做出一番成绩,可现在,冒记在半夜被人连根掀了,简直是在打他的脸。其他人他不敢说,冒记的毛老板他最清楚,整个三千港没有人比他想得通透。他不会随便惹事,一般人也不敢随便惹他。 “作案的不像是一般小偷,他们好像在找什么东西。”蓝队长指了指。 毛毛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那些人就差掀开他家地砖了。毛毛再低头看看手里牌匾,嘴角冒出一丝冷笑,连招牌后面都不放过,他们究竟在找什么? “这件事我一定会帮你查清楚的,最近我会加派人手在附近巡逻,你有什么事尽管开口。”蓝队长给毛毛递了一支烟。 “感谢。”毛毛接过烟。 但此时,毛毛心中已经猜到是谁。 他退到外围,拨出一个电话:“南叔,白家怎么了?” 南叔一听这话就知道出事了,他沉默良久,缓缓说道:“白老死了……白易,不见了。” “傻昆干的。” “没错。”南叔狠狠点了点头,随后问毛毛,“他去找你了?” “恩。” “毛毛你……” “南叔。”毛毛沉沉唤了一声。 “哎!”南叔应道。 “南叔,一旦入了道,就再也逃不开了吗?” “……”南叔又沉默了。 “好了,我挂了,您保重身体。”毛毛说。 毛妈的哭声久久回荡在三千巷里,毛毛进去把毛妈扶起来,一下下地给毛妈抹眼泪,却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四年前,他从美国回来那天,他穿着一身黑,挎着一个包,站在冒记门口时,几乎没人能认得出来,可毛妈和毛爸一眼就认出了他,大家都劝他们要看开,人死不能复生,可毛爸毛妈坚持,只要没亲眼见到儿子的尸体,他们绝对不会相信。 他们等啊等,终于等到了回家的孩子。 那天,毛毛跪在冒记门前,给爸妈磕了三个响头,三千巷所有看着他长大的叔伯们唏嘘不已,纷纷安慰快要哭晕的毛妈。毛毛记得,毛妈先是打他,一下一下的看着重其实根本不疼,后来毛妈就舍不得揍了,抱着他哇哇大哭。而毛爸,站在一旁,偷偷抹眼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毛毛那天哭得毫无形象,他对毛爸毛妈轻描淡写他失踪那段时间的过程,但到底吃了多少苦,忍受了多沉重的分别才能回到三千港,只有他自己知道。 *** 蓝队长要收队时,毛毛叫住他:“这件事不要告诉阿赞。” 蓝队长有些诧异,难道不应该是带着兄弟挖地三尺把人找出来吗? 毛毛没有解释,得到蓝队长的保证后就放心了。兄弟的好日子他不能破坏,阿赞不能再出事,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团子。 毛毛关了冒记,给父母报了一个夕阳红旅行团。他向他们保证:“等你们玩一圈回来时,家里一切都好了。” 毛妈心情不好,不想去,毛爸看出了点儿子的意思,倒是在旁边劝着她:“咱儿子孝顺,你看三千港有谁出国旅游的?你这是头一份啊!开心点,到了景点我把你拍的美美的!” 导游举着小红旗领着老头老太太们登机,毛毛对毛爸挥挥手:“老爹,好好玩,别担心我,照顾好妈妈。” 飞机上,毛妈悄悄跟毛爸说:“我怎么那么不踏实呢?这机票能退吗?要不咱回去吧?” 毛爸难得威武一回,握住老妻的手:“不回去,毛毛让咱们好好玩的。” 毛毛回到冒记时,阿猫阿狗找的水泥匠已经到了,毛毛手机里有冒记的照片,打出来挂在门上,让工匠们:“按着照片里的布置一点不差的打扮,干好了爷加钱。” 他不想变动丝毫,变了,就不是心里的家了。 他也每天猴在店里,帮着师傅们敲敲打打,他那双手什么没做过?小的时候刚出来闯荡,甚至在码头做过搬运工,结果被老工人欺负,脑袋开瓢现在还一道长长的疤。 正忙着的时候盛爷电话来了,问他:“你嫌弃爷的人?爷妹妹你不想要了?” 毛毛像以前那样对他傻笑:“要的要的,我在装修呢,打算把家里这个店装修好了,以后的分店都按这个设计来做。” 盛爷回想了一下冒记的装潢……那真是没有装潢可言,都是毛爸以前随便弄的。 “给你找个设计公司?” “不用,我心里有数。” 毛毛挂上电话,站在一堆水泥灰中央,看着灰扑扑的家,心里憋屈极了。 冒记一片废墟,但老饕们却不冷落它,每天定时都要过来看看,照他们的话说,就是:每天看着它一点一点恢复模样,心里就一点一点多了期待。 毛毛喜欢这样的人情味,对来的人说:“重新开张那天大家免费吃,谢谢你们没忘记我。” 大家也喜欢这样有人情味的毛老板,欢呼着卷袖子帮忙。闹着闹着,阿猫把他大哥手机捧过来:“毛哥,电话。” 毛毛两手脏兮兮,只能就着阿猫的手听电话,阿猫不知道他大哥听到了什么,面色突然不一般的凝重,然后又笑了。 毛毛笑着说:“傻昆,你觉得我会信你说的话?” 他家小妹儿正被她那个厉害老娘软禁呢,你让我怎么相信你能有本事绑了我的妞还让我去美国? 但毛毛一转头,就无法不信了。 冒记门外,站着许文博。 毛毛推开阿猫的手,站起来走过去,心存侥幸:“找我干嘛?吃饭啊?你也看到了,装修呢。” 许文博的拐杖底端都是细沙,令他站得不是很稳,他说:“我不吃饭,我来找我未婚妻。” 砰! 在所有人都没看见毛爷爷是怎么出拳的,他的手砸在那个穿很贵西装的男人脸上,旁人看着都觉得肉疼。许文博一下跌在地上,侧脸已经被毛毛的拳头弄脏了 “小少爷!”他的人纷纷惊呼,许文博长这么大还没被人揍过拳头。 他爬不起来,仰着头看毛毛,毛毛如死神,把他拽起来准备继续挥拳:“谁是你的未婚妻!你特么给老子嘴巴放干净!” 在美国时,小胖妞说:“我不喜欢他。” 四年后,小烟烟也说:“我不喜欢他。” 她是你未婚妻?她是老子的女人! 第71章 二更 许文博抹掉了嘴角的血,他虽然身体不好,但他有一个好家世。他骄傲地继续刺激毛毛:“几天前,是我们的订婚典礼,她就在现场。” 毛毛的拳头堪堪停在他耳边,突然想起那天,离烟向他请假,却怎么也不说自己要去哪里。 “草!”毛毛又一拳头,正中许文博鼻梁。 许文博的人再不救主回去就能被扒了皮,他们人多,从毛毛手中抢走了许文博,许文博捂着鼻子,疼的一时难以说话。毛毛用食指点着他:“给我嘴巴干净一点!” 许文博好不容易缓过来,告诉毛毛:“我不是来跟你打架的,烟烟离家出走了。” 毛毛一下炸了:“去哪儿啦!” 许文博:“这应该我问你。” “不在我这!”毛毛一下脱力,“她怎么跑出来的?” “家里没人,她从窗户上跳下去的,我们看了监控,她一路从山上走下山,我想她应该在你这里。是男人的就诚实一点。” 毛毛摇摇头:“没有,我没有见过她。” 许文博知道他没说谎,这下事情大了。 “但我会找到她。”毛毛抬起头,看着许文博那张被他揍得花里胡哨的脸。 “用不着。”许文博说,慢慢走出巷口。 “她已经是我女人了。” “我不在乎。” 毛毛将前一个电话回拨过去,那端傻昆笑着问:“相信了?” “你想怎么样?” “来接你女人吧,我在老宅等你。” 三千港的早秋很美,湛蓝的天,洁白的云,透明的海水,金色的沙滩,可这是毛毛最难过的一个早秋。 在机场等飞机时,毛毛想起了那天,离烟从外面回来,抱着他说:“你千万要抓牢我,别放我走。” 他打给盛赞,问他:“我女儿跟那个瘸腿的订婚礼,你去了?” 那端长久静默,盛爷难得温柔:“你生气了?气我没告诉你?” 毛毛却摇头:“我只想知道你帮我揍他没有。” “没有。”盛爷说,“但我帮你把妞带出来了,我觉得我真的是比疼我儿子还要疼你。” 毛毛轻笑一声:“你还是疼儿子吧,免得团子又闹脾气。” 飞机飞往美国,那个毛毛离开了四年终又回去的地方。 美国的空气依旧是毛毛不喜欢的味道,美国的太阳也依旧是毛毛不喜欢的模样,周遭充斥着的歪果仁简直在挑战他的底线。他直接去了白家老宅,以前跟着白老的人依旧在这里,他们现在跟着傻昆。 “我找傻昆。”毛毛站在门口。 现在已经没人敢这么称呼傻昆了,白家明显多了一些歪果仁,他们听不懂中文,只能让懂得人过来,来的是裁缝李的儿子,小李一看毛毛就急了,低声用中文喊他:“毛哥,你别进去。” 毛毛抬了抬手,说:“嗨。” 小李真是要哭了:“傻昆没安好心!他现在都不用我们这些人了,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毛哥,他没安好心的!” 毛毛看看小李身后十分警惕的歪果仁,拍拍他的肩膀:“小胖妞被他抓走了,所以,我来了。” “烟烟?我没见过她啊!毛哥,别被傻昆骗了!” “白老真的死了?见过白易吗?”毛毛眯着眼看了看白家的大门。 小李很伤心地垂下头,慢慢地摇了摇。 毛毛拍拍他肩膀:“那我进去了。你别帮忙,会连累你。” 厚重的大门拉开,毛毛慢慢走了进去,他一再忍让,就算傻昆掀了他老家他都不打算跟他计较,就算明知道白老已死,白易生死不明,他也不打算插手,就算被逼到绝路,他也不会再入道。但是,傻昆变聪明了,为了烟烟,他必须做出选择。 四年前,也是这样,她生死不明,他为她放弃了回家的船票。 等我,小胖妞,别害怕。 *** 这是毛毛第一次只身一人来到白家老宅,昔日白老总在院子里打拳,拳拳生风,虎虎生威,白易只有在爷爷面前才会显露少女模样,当她撒娇时,白老嘴上呵斥她没样子,其实心里也是喜欢她那样的小儿女姿态。可惜,白家人丁凋落,而现在,更是…… “把我女人放了。”毛毛走进前厅,傻昆站在高处,笑看他。 “毛毛,你来啦,她很好,我没动她。”傻昆走过来,伸出一只手,“到美国来帮我,好不好?” “我帮你,你就会放了她,是吗?” “如果你把东西还给我的话。”傻昆说。 “东西?”毛毛听不懂。 “当年你带走的东西。” 毛毛恍然大悟:“你拆了我家,就为了找东西?” 傻昆耸耸肩,给出一张空白支票:“装修费多少你自己填,把东西给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毛毛扔掉那张白纸。 傻昆捡起那张纸,撕碎:“毛毛,兄弟一场,你不要为难我。” “我跟你不是兄弟,我看错你了。” 傻昆摇摇头:“是白易看错你了。” “你还敢提白易?毛毛看着傻昆,你疯了是吗?如果你真的有神经病我可以帮你找最好的神经病院。” 他真的觉得他疯了,如果不是得了神经病,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 慢慢有人影靠近,毛毛猛地回身侧踢,脚腕敲在壮汉的腰侧,却反被拎起来桎梏住。那人有近两米,一只手臂就有普通人大腿粗,毛毛不知道傻昆是从哪里弄来的这种怪物,他奋力想要摆脱,却怎么都是无用功。 傻昆笑看螳臂当车般的毛毛,吩咐下去:“关进密室。” 密室,暗无天日,刑具齐全。 有一种职业专门研究怎么折磨人,有一种人专门学习其中玄妙,用来折磨人。傻昆得到白家后招揽了不少变态,其中便有行刑师。 “在没动手前,快点说吧。”傻昆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只摄像机。 人心都是会变的,以前,盛赞曾告诉过他,可他不信,他以为这世上所有的兄弟都会像他和阿赞那样,永远不背叛对方,永远都相信彼此。他在美国时,真的好喜欢二傻子,那时他以为阿赞没了,他以为他和二傻子也会永远都是好兄弟。他对他问心无愧,为什么他们会变成今天这样? 行刑师一刀下去时,傻昆幽幽地告诉他:“你去秘鲁送货后,白易醒了,她一醒来就在找你,我告诉她你去送货了,她把我骂的狗血淋头,她问我,为什么我不去送货要留在她面前碍眼?” “你说我能怎么说?说我喜欢你,所以我想守着你醒来,这样?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每一年她生日我都送她一个中国娃娃,木雕的,我自己学着雕的。” 傻昆把摄像机放在一旁桌上,拿起一只木娃娃,毛毛忍着剧痛不发一声,看他鬼魅般拿出一把小而锋利的刀,一下一下地打磨着那个娃娃。 原来娃娃是可以旋开的,傻昆把底座拿给毛毛看,他说:“每年,我都在里面刻上几个字,我一直在等,我以为总有一年她会看见。” 借着幽暗的光,毛毛看清了里面的字迹,那是个很新的木娃娃,形象不太好,看得出制作者的手艺很生疏。 傻昆说:“这是我小时候第一次送给她的礼物,你看,居然这么新,她没有打开过娃娃,这么多年,所有的娃娃都被封存在巷子里,她明明知道里面有东西,却一点兴趣都没有。” 傻昆边说边笑起来:“我真的好傻,是不是?她把我当狗一样呼来唤去,我还真像狗一样忠心耿耿。” “你误会她了。”毛毛翻了个白眼,“感情的事不能勉强,她不喜欢你,所以不需要回应你,以免你越陷越深。谁知道……你真的是个傻的。” 傻昆点点头,冲行刑师笑了笑,行刑师下手准狠,又是一刀。毛毛死死咬着嘴唇,唇破了,血腥溢满他的口腔,他的鼻尖也满是令人头皮发麻的鲜血味道。 “她就那么痴痴的等着你,爷爷让我放弃,可是,为什么是我放弃?爷爷说等你回来就会举行你们的婚礼,我好难过,我做了那么多可是所有人都只看得到你,你有什么比我好?你救过白易一命吗?我把命还给你,是不是她就能喜欢我?” “你真的疯了。”毛毛咬牙切齿,他本想故作淡定,但……真特么太疼了! *** “恩。”傻昆承认,“如果你是我,你也得疯。我亲手伤了她,为了让你离开她,我也用刀划断了自己一根手筋,为了让她能可怜可怜我。但是她对我连可怜都没有。她一直在等你回来,可是你抛弃她,没有再回来,是你先抛弃她的,可她却天天都在想你,我那时很生气,让她干脆去找你算了,可你知道她怎么说?” 血滴答滴答滴在地上,密室里阴冷极了,毛毛不愿说话,想保存体力,天知道这个神经病会不会给他吃饭,幸好他在飞机上吃了一点飞机餐。 傻昆用刻刀一下一下的掏空另外一个木娃娃的肚子:“她不敢去找你,毛毛,你也知道白易那人,她天不怕地不怕,居然不敢去找你?是不是很好笑?她说,她尊重你的选择,她爱你,所以不忍心打扰你的生活。” 傻昆的一个停顿,行刑师又划了一刀在毛毛身上,毛毛很冷,很累,没想到刚下飞机就被逮着了,真是……老了啊…… “她每天都要问我一句,二傻子,你说他今天有没有笑?” 傻昆一刀下去偏了准头,木娃娃的肚子缺了一角,他想起她总是对着那一墙的汽车模型喃喃自语:“能笑着过每一天,多好啊!” 渐渐的,这句话变成了他的紧箍咒。他不愿意听,也不愿意看见她脸上的失落,明明他就陪在她身边,她为什么就是看不见他? 第72章 密室 “把东西交出来。”傻昆隔空挥了挥手里的刀,行刑师又是一刀划破了血肉,毛毛面无表情地挺过最痛的几刀后,慢慢就能承受这种疼痛,血腥的味道让侩子手红了眼,毛毛看了看这两人,吐出一句:“两个变态。” “毛毛。”傻昆捧着个木娃娃走到他跟前,“交出来。” “不知道。”毛毛摇摇头,“还有,不许你喊爷的名字。” “交不出来东西,我也会这样对你女人。” “草泥马!”毛毛真想一口唾沫吐过去。 “你好好想想,是要人还是要货。”傻昆抬抬手,有人松开了毛毛,像是提着一扇猪肉,将他扔出老宅。 毛毛浑身血地走在美国的街上,路上行人都害怕地躲开他,他不得不逃进小巷中,等待黑夜的来临。 黑夜来得是如此漫长,毛毛身上的伤口已经停止流血,但因为炎热而有些发炎。他在黑幕中疾行,穿过马路再次来到了白家老宅。翻墙越过时,他的伤口再次迸出鲜血,他眉头都没皱一下,高高蹲在墙头俯视,然后纵身一跃,轻轻落在草坪上,整晚,他都藏在哪里,不时有巡逻的人从他跟前经过,他屏住呼吸,等待天亮。 一个天黑,一个天亮,为了是孤注一掷。这里没有人能帮他,他也绝对不会打扰别人平静的生活,他比任何人都想得到安宁。 但这一天,傻昆并没有从老宅出来,或许,他在房间里卑微地刻了一天的木娃娃,毛毛想。 又是一个天黑,天亮,一天一夜没有进食喝水的毛毛双腿已经麻到没有知觉,院子里的那些人开始准备起来,毛毛知道时机到了,他在最后给盛赞发了一条短信:我去环游世界了,勿念,安好。 如果死了,就让所有人都以为他还活着吧。 发完这条短信,毛毛将手机关机留在草丛里,瞬间暴起冲上去掐住了傻昆的脖子。傻昆在自家老窝被人逮着了,顿时气得脸红,他那么多壮汉手下各个低着头,之前把毛毛逮住的那个两米大汉此刻摇摇晃晃的过来了,他走一步整个土地都在晃动,毛毛把傻昆往前推了推,傻昆用英文呵斥,让他退下。 “我是让你去找东西,你没找到东西就回来了,我是不会把人还给你的。”傻昆慢慢地,把手伸进口袋。 刹那间,毛毛躬身缩手向后弹跳,避开了傻昆挥来的软鞭,傻昆收起软鞭,让人活捉毛毛。两米大汉推开所有人,要与毛毛单挑。毛毛轻轻一跃,找准大汉正面袭击。他一拳砸在大汉额角,只见大汉额头爆出青筋,挥手一捞,将毛毛拦腰截获,毛毛向后弹,一脚踩到石子身形一歪,大汉抓住时机桎梏住他的双脚,将毛毛整个倒立吊起。 “就这样吊着。”傻昆吩咐,“等我回来。” 他出门办事,毛毛一人吊在密室里。 密室很静,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他就这么撑到门开,傻昆走进来,坐在他面前。 “二傻子……”毛毛淡淡地,念出这个名字。他不想撕破脸,他曾经将他当成自己的兄弟。 傻昆却一脚,踹中毛毛的腹部,他倒吊着,根本无法反击,晕晕沉沉间,毛毛的脑子里有个声音哦了一下:原来他不喜欢自己给他取的小名。 “其实我知道当年是你算计我。”毛毛咳了咳,继续淡淡地说话。他闷在这里好久了,必须说说话。他不知道东西在哪里,他也打不过那个两米大汉,只能求求傻昆,看在往日情分上,放了小胖妞。这样死了,也是值得的。 “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那天晚上是你吗?是白易啊……”毛毛长叹一声,“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白易不知道吗?你自己下手害自己,你找人撞了我们的车,你让白易受伤,让我失职,这些我们都知道的……” “你胡说!”傻昆又飞起一脚。 “你脑子真的很笨啊……”毛毛使劲往上缩了缩,最终还是一口喷出血来。 “闭嘴。”傻昆冷冷道。 但毛毛还是要说,他觉得不值得,为以前的自己,和那时的白易。他说:“白老怕会毁了你的名声,所以让所有人都必须保密,我回国后最希望的是能听到你和白易的好消息,但你没有把握。傻昆,是你毁了你自己。” “我爱她。”傻昆说。 “所以你就杀了白老?你就是这样爱白易的?”毛毛嘲讽道。 傻昆:“我从小跟着她,他们说过要把她嫁给我的,是他们先反悔的。” 毛毛有气无力地:“好了好了,怨妇似的,闭嘴吧。” “我没有错。” “疯子。”毛毛说。 傻昆:“我爱她爱疯了。” “不,不是爱,如果你爱她,就不会这样对她,让她失去了一切。” 密室又陷入寂静,傻昆也在想,事情是怎么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一幕幕掠影闪过,最终停在某天晚上。那天他喝醉了,他好热,心也好热,他想干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那样才能将他多年的憋屈一并撒去。 他旋开了白易卧室的门,白易睡着了,自车祸后她的身体一直不好,他轻轻走到床边,看着她的睡颜,心里很欢喜。他是个不懂变通的人,不然也不会痴痴喜欢了她一辈子。他俯身下去,想要触碰她的嘴唇,却在就要碰上时被人推开。白易永远都如此警惕,他们并不是一家人。他那时终于醒悟。 他压住她,利用男人的力气死死摁住她,他脱她的衣服,不顾她的喊叫,就算白易从枕头下摸出□□他都不在乎。他告诉她:“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不然我不会放手。” 可她扇了他一巴掌,枪被扔在一旁。 她下不了手杀他,但却不喜欢他。 那时候他终于醒悟了,是的,她不会喜欢他。 那么,他得不到的,别人也不能得到。 事情一旦开始就无法后退,他同时控制了白易和爷爷,后来爷爷生病了,老人家平时看着挺好,一旦没照顾好就病如山倒。他刻意没让人送药进去,因为没有及时治疗,爷爷很快就去了,死在白易面前。 那之后的几天,他每天都做噩梦,梦到爷爷很生气,说绝对不会把白易嫁给他。 第73章 铁汉柔情 长久的沉默后,傻昆上前掐住了毛毛的脖子:“现在,只要你把东西还给我,我就放你走,毛毛,我没有退路了,你把东西还给我!” “还?”毛毛的脸渐渐涨红,傻昆那手劲真是让他一点都不信他会放了他。毛毛被绑在座椅上的手竖起两根手指:“首先,我真的不知道东西在哪里,然后,这不叫还,你这是在抢,美国呆久了中国话都不会说了真是没什么好谈的。” 毛毛渐渐吃力,傻昆熬红了眼,为什么都不帮我?为什么都这样推开我?我也想好好的,这一切都是你们逼我的。 就在最后一瞬,毛毛裂开嘴,极轻地唤了声:“二傻子……” 蓦地,傻昆松开了手。 但他飞快地握住刻刀,朝着毛毛的手腕一刀挥下。 “唔!”这一次,毛毛再也忍不住,锐利的刀锋割断他的手筋,尖锐的痛感和心中的害怕令他闷哼出声。 傻昆恨自己杀不了他,气得又抡起一根铁棍砸向毛毛的小腿,这一次,密室中响彻骨骼断裂的脆响和男人急喘的痛呼。与此同时,密室门被人打开,毛毛在剧痛中,看见了南叔的脸。 他在那一瞬用尽了全身力气,抬起一双废腿,趁傻昆不备精准地夹住了他的脖子。这时门外的人纷纷涌了进来,毛毛狠狠绞着他,南叔也抡起铁棍,砰一声砸在了傻昆的后脑。 毛毛的腿因为剧痛和使力而簌簌打颤,他缓缓松开傻昆,傻昆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毛毛垂下眼,不去看地上的人,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右手腕上,伤口正在流血,是不是,以后都不能做菜了? 南叔扑过来捧住毛毛的手腕,回头朝人喊:“让跌打铺老牛进来!” 毛毛顿时笑了:“南叔,不要病急乱投医,我还要用这只手颠锅呢。” 曾经给离烟治过高烧的跌打师傅进来看伤口,刻刀锋利,刀口平整,如果立刻接上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但问题是跌打师傅真的不会接手筋,这种伤必须去医院。但毛毛捧回自己的手,跟南叔说:“先不去医院,南叔,烟烟在这里,我要把她找出来。” 南叔红着眼:“你去医院,我们这里这么多人,一定会把烟烟找到的!” 毛毛将来救他的人一个个看过去,他们都是唐人街的人,有老有少,各个手里抄着家伙。他们就这么来救他了,毛毛捂着手腕大笑。 唐人街的人多年受白家保护,在老一辈看来,不忠是最没品的事情,他们对傻昆做的事早就忿忿不已,正好小李回家告诉了裁缝李看见毛毛的事情,于是唐人街所有成年的男人就都聚在了一起。 傻昆有什么呢?不过就是外面那堆美国大汉罢了,同样是男人,中国男人会打不过美国大汉?呵,中国男人是这世上最要脸的生物了! 毛毛问:“南叔,你放倒几个?” 裁缝李上前来给南叔使了个眼色,南叔终于放弃说服毛毛,并且回答了他的问题,语气得意且自豪:“要不是小年轻冲得太猛,我自己都能解决掉。” 毛毛笑了笑,虽然人心难测,但是啊,这世上总是会有好人,他毛毛的命,真好呢。 南叔把手绢拿出来给毛毛先包扎伤口,这时,裁缝李的大儿子小李和几个青年绑着一个男人进来了。毛毛眯眼看去,幽幽地说:“一百零三刀,我记住了。” 行刑师哼了哼,嘴硬道:“早知道就一刀捅死你。” 南叔看着面前这个如破烂般的毛毛,心疼的不知道怎么才好,立刻扑上去对着行刑师拳打脚踢。跌打师傅给毛毛断了的小腿固定了硬板,毛毛勉勉强强站起来,初始有点摇晃,等能维持平衡后,他接过了小李递来的一个手机。 小李说:“毛哥,这是我在草丛里捡到的。” “哦,这是我的。”毛毛将手机开机,一边听着行刑师的痛呼一边给人发短信。 ——阿赞,我不去环游世界了,我很快就回家。 电话立刻就从国内回拨过来,盛爷在那端大发雷霆:“冒毛!我知道你去美国了,站住原地不要动,一切等我过去再说!” “阿赞。”毛毛唤住他,同时配合跌打师傅,露出自己的一身伤,让师傅给先紧急处理一下。 “闭嘴!”盛爷暴怒。 “阿赞。”毛毛叹息,“让我来解决,我有帮手,别担心。” “四年了,你一直不肯告诉我在美国的事情,你觉得我还会信你?” 毛毛说:“阿赞,回家随便你怎么揍我都行,但这件事,你别插手,等我弄好了再给你打电话。” 那边,传来盛爷与他秘书的对话—— “盛总,飞机已经准备好了,一个小时后就能起飞。” “……让机组待命。” 毛毛说:“阿赞,谢谢。” 挂上电话,毛毛撑着一根铁棍借力,开始布置搜寻任务。 *** 白家虽然有很多处房产,但傻昆的处事风格毛毛还是能猜测到几分,他就是那种最小鸡肚肠、小妹儿最烦的那种,一旦沾上就再也甩不掉的男人,试想看看,如果这种男人拿到了非常重要的把柄,会把这个东西藏在哪里呢? 不用说,一定是在身边。 他一直住在老宅里,所以烟烟和白易一定就在附近!白家一定不止只有一个密室。 毛毛拜托在场的所有人:“请一定帮我把人找出来,她对我很重要,以后结婚请大家吃酒。” 众人哄笑,拥着毛毛走出密室。 走出来才知道此时已经是晚上,借着月光,能够看清草坪上倒着的保镖随扈,那一瞬,毛毛以为自己回到了从前,十多年前,他是跟在大哥后面的小弟,干最脏最累的活,后来情况好了一些,老大们喜欢阿赞,他也跟着鸡犬升天,再后来,阿赞成为了海龙贸易的领头人,而他毛毛,也终成人上人。十多年弹指间,他从没想过自己喜欢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子,直到四年前,三千港巨变。 他在美国想了很多,意气风发的年纪已经过去,他想要的,是稳定,安宁。可是现实从来都比想象来得残酷。这个行当,只要踏进来一只脚,怎么可能干净的出去?是他想的太简单了。 他避世,可有人却要用他最宝贝的东西威胁他,他无心去争,可别人却认为他是个绊脚石。 这一次,一定要做个了断,杀鸡儆猴,他不想再过一个四年后,又会被人掀了老家,绑了老婆。 “开始吧。”毛毛站在月光下,低声说道。 所有人都按照他的布置分散开,而他带着南叔,返回之前的密室。白家老宅灯光大亮,地毯式的搜查连只老鼠都逃不了,毛毛在关着自己的密室旁边,找到了一块小花碎布。 “是烟烟的。”毛毛从南叔手里接过来,细细端详。 南叔说:“应该就在这附近了。” 毛毛点点头:“被绑架了两次,这家伙终于变机灵了。” 再往里面去一些,就到了尽头,毛毛扔掉铁棍,单脚撑地,将整个墙面摸了又摸,就是找不到机关,南叔在一旁劝他:“别急,一定就在附近。” 此时,有几队人已经回来了,他们都没有找到烟烟,毛毛喘着大气告诉他们:“在这里找,把所有的墙都摸一边,一定就在附近。” 一定就在附近,可这个附近究竟是在哪里? 明明近在咫尺,那种焦急简直能耗尽人所有的支持和耐心。 当所有人都两手空空回来后,毛毛再一次肯定,他的小胖妞一定就在这里。他扯着嗓子大喊:“烟烟!离烟!听见就吱一声!你毛哥来啦!” 一声声,一次次,这个地下密室没有给出丝毫的回应。 这时时间已经超过了六小时,南叔担心地看了看毛毛的手腕。 “草!”毛毛再也忍耐不了,一棒戳在地上。 南叔劝他:“傻昆已经醒了,不如问问他?” “不。”毛毛把铁棍拎起来,又重重地戳在地上。 “在这里。”他说,眼里泛出水泽,“在这里!” 毛毛的一条腿断了,根本蹲不下来,南叔替他蹲下,翻开了那块伪装成水泥地面的地砖,谁能想到白家老宅在地下的地下,还有密室? “找到了!”南叔喊了一声,让开入口。 那是一条木梯,直通黑暗的地下,木梯笔直陡峭,此时的毛毛根本下不去,就算下去了,又要怎么上来? 但是,没有人开口劝他,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人不听劝。 毛毛将铁棍扔掉,先把那只断腿挪到入口,然后单手握住南叔的脚腕作为支撑,把自己缩进了那个四方小口。他只有一只手,一只脚,此时已经难以描述他的动作,那是三千港永远都拉风帅气的毛爷爷这辈子最难堪的时刻。 但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感动了。 铁汉柔情,英雄救美,这才是男人中的男人。 第74章 二更 南叔跟着下去为毛毛照明。他正下到一半,就听见嘭一声,有什么东西摔了下去。 “毛毛!”南叔惊呼。 地底,毛毛带着笑意,幽幽出声:“南叔,我没事。” 南叔将手电筒照过去,发现毛毛正在朝着一个方向注视,他的眼睛适应了黑暗,能够看清在距离他不远处的小床上,睡着的那个人。而南叔的手电筒太刺眼了,毛毛无奈的请求道:“南叔,麻烦关一下。” 南叔关了手电,等眼睛适应了黑暗后,发现毛毛不知何时已经挪到了床边。 时间仿佛回到了四年前,他在郊外的仓库里救出她时,她也是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只不过,那时她很胖,此时她很瘦,只不过,那时他能抱她离开,此时他只能这样看着她。 “南叔,我觉得我可以。” 南叔想了想,点点头。 于是,从上面扔下一条两条绑带,南叔帮助毛毛将离烟背在背后,用一条绑带将两人紧紧捆在一起,而另外一条绑带的一头连着毛毛的腰,另一头攥在上面小李的手里。 “走吧。”南叔扶着离烟,为毛毛减轻重量。 毛毛知道是自己任性了,可是啊,能在这把年纪任性一回,真好。他的后背很烫,是活生生的体温。这种感觉真好,这种你还活着的认知,令人蓦地生出无限力量。 毛毛用完好的那只手握住木梯,身后由南叔顶着,上面有人拉着,他几乎不用使力,就攀上了木梯,行刑师不单单只在他的躯干下刀,毛毛的手臂上亦有许多伤口,他一用力,伤口就崩开好大一块,血滴在后头的南叔脸上。南叔自认自己年轻时也是闯荡过江湖,是见过不少生死的汉子,可这一回,在白家老宅地下密室里,在木梯上,他偷偷抹了两把泪。 上面和背后同时使力,毛毛又爬上了一节,烧到神志不清的离烟忽然幽幽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毛毛顿时满眼都是泪。 “恩,是我。”毛毛咬着后槽牙,逼回那些眼泪。 离烟似乎听见了,她整个人都柔软起来,乖乖伏在了她毛哥身后,滚烫的小脸蛋贴在毛毛的后颈,灼得他一阵哆嗦。 上面的人与南叔齐声:“一二!” 毛毛只用一手一脚,终于从地面探出头来,外面大亮,他终于松了口气。 最后,毛毛和离烟被小李等一帮小青年拖了上去,毛毛着急地解着绑带,一边让跌打师傅:“四年前您救过她,现在也请救救她!她发烧了!温度很高!” 所有人都保持着蹲的姿势,因为毛毛现在是躺在地上爬不起来的姿势,他们不愿意让毛毛太狼狈。大家上去帮忙拆开绑带,毛毛一手搂过那个满脸通红很不舒服的姑娘,另一只废手软软地摊在一边。离烟在昏沉中感觉到了熟悉,张开手臂抱住了这个救她出来的男人。她的胳膊正好压在毛毛腹部的伤口上,毛毛疼得满脸是汗,但绝对不会推开她。 “那我把她抱走了?”跌打铺的老牛迟疑片刻。 “不,我跟着去。”毛毛说着,被众人扶起来。 所有人都不意外会听到这个回答,南叔满头大汗地爬上来,累得半条命都去了,哼哧哼哧:“阿牛你这不废话吗!这小子能放心扔下他媳妇?” 牛大叔也觉得自己说了废话,挠挠头,让几个小子拿来简易担架,带着毛毛和离烟走了。 离烟一路睡着,毛毛倒是痛得很清醒,唐人街还是原来的样子,这里的大红灯笼总是定期更换,为的就是务必保持整条街的红红火火。跌打铺子也还是那个样子,一进去就一股浓浓的药油味,牛大叔先给离烟点上了消炎和降温的药水,然后拿来毛巾交给毛毛。毛毛说了声谢谢,就专心致志地用完好的手给他家小妹儿擦脸,几个小年轻看着他们毛哥那只废了的手,都偷偷抹眼睛。 毛毛扭过头来:“哭什么?还没断奶啊?” 牛大叔垂眼瞥见离烟的脚踝,她的脚上没穿鞋,原本细细的脚踝肿的高高的。毛毛这时平静下来,也看见了,那肿胀的脚踝真是比他身上的伤还让他难受,他抬手轻轻拂过,离烟闭着眼哼哼了一下,马上缩起了脚。 毛毛问牛大叔:“现在治?” 这种专业手艺他不懂。 牛大叔下手摸了摸,跟毛毛说:“不是一两天的伤了,再不治就要留病根了。” “能治好吗?” “行的。”牛大叔干脆地点点头。 “恩,那就治吧。”毛毛边说边爬上床,用手摁住小烟烟。 然后,他想到了许文博说的,离烟是从房间窗台跳下来逃走的。 他偏过头看着她,跳下来时就扭到脚了,还忍着疼一路徒步走下山吗?烟烟,你这么乖,我怎么疼你才好? *** 毛毛正慌神着,只听咔咔两声,他压着的人一阵痛呼,毛毛这时在看过去,牛大叔已经拍拍手说:“好了。” 然后,他拿出两片黑乎乎的药贴,啪啪盖在离烟脚踝,毛毛给小妹儿扯了扯被子,这姑娘,穿得漂漂亮亮,是为了要回三千港给他一个惊喜吧?可现在,这条裙子都破了,脏兮兮的挂在她身上,让人心里酸酸的。 牛大叔收拾完离烟后指了指毛毛的手:“你也该去医院了。” 离烟让牛大叔的老婆照顾着,毛毛很放心,他在去医院前给盛赞打了个电话,他说:“你来吧,我这里都弄好了。” 盛爷破口大骂,骂完后飞来美国。从玉城到美国最少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毛毛先去医院处理了手脚,然后回到白家老宅。 傻昆被绑在前厅里,看着毛毛绑着白纱布的手腕和打着石膏的腿,幽幽说着:“你运气好。” “白易在哪里?” “你找到你女人了?” ““当然。” 只能选一个,你把你女人带走了,所以我不会告诉你白易的下落。”傻昆笑了笑。 “你这个疯子!”毛毛用拐杖戳在他的心口,傻昆疼的喊了一声。 “只能选一个,让你重新选,你会选谁?” 这个问题对毛毛来说并不是很难,一个是媳妇儿,一个是朋友,如果只能选一个,他选离烟问心无愧,但他不能忍受被人这样要挟,他一定要两个都救出来。白家对他有恩,他很清楚当年白老为什么非让他去送那趟货,那是因为老人家想栽培他,他那时落魄不堪,承蒙白老不嫌弃,就冲着这个,他毛毛就得给白老一个交代,他就有责任要保住白家的种。 毛毛让小李揍傻昆,小李一点也没留力,拳拳都狠,很快,傻昆吐出一口血,显然是伤到了内脏。 “你打死我吧,我不会说的。毛毛,白易也快死了,正好,我可以去黄泉路上陪她。” “放屁!”毛毛真心觉得以后一定不能惹神经病,这人根本说不通。 傻昆面对着唐人街上的人,不禁想到自己的这四年,他从小自卑不怎么会说话,这个家里,白易与他同龄,他永远都记得进白家后白老告诉他的,要永远保护白易,也永远记得白易的父亲对他承诺过的,等长大了,要将白易嫁给他。他从小就一心一意对白易,他怀着自己卑微的爱情,年复一年。是白家先负了他,他没有做错什么,是他们认为他好欺负! 所以,他决定放手一搏,但是,终是一败涂地,他再也没机会了,他抢不走白易,也夺不走白家,他更证明不了自己不比毛毛差。 “二傻子。”毛毛挡住小李,站在傻昆面前,指了指自己的手和脚,“说出来,一笔勾销。” 傻昆摇摇头,又变回那副憨傻的表情,他偏执道:“不说,白易是我的。” “是你毁了她!”毛毛用手肘砸向傻昆鼻梁。 傻昆痛得笑了,两管鼻血淌出来,让他半张脸血淋淋的。他摇摇头:“不说。” 毛毛终于放弃与这个疯子交谈,决定自己去找,他说:“我会把你留给白易亲手处理。” 傻昆无言地继续摇头,好像在说:你找不到她的。 接下来,是十个小时不停的地毯式收索,毛毛在美国没有人脉,但盛爷有,盛爷在飞机上就开骂,一路骂到飞机停在美国境内,下飞机后接着骂,对面是一语不发的乖巧毛毛。 毛毛整十个小时坐在跌打铺里,一边守着离烟,一边听她亲哥展现唠叨神功。他不气也不恼,因为这世界上能让盛爷一次性说这么多话的人真的是很少很少,这是应该骄傲的事情。当然,毛毛也知道,后果很严重,只希望用一身伤能换取点同情心。 当然,毛毛也知道,三千港盛爷基本没什么同情心。 这样这里想想,那里瞅瞅,十个小时一晃而过。离烟还没醒,她亲哥已经站在跌打铺外头。毛毛坐在床边,特别把废了的手脚放在显眼位置,务必要让盛爷第一眼就看到。 盛赞一身黑衣走进来,当然没错过他兄弟一身精彩纷呈的伤。再看看他兄弟耷拉着脑袋的模样,一肚子的气顿时下去一半。当然,剩下的一半也够吓人的。他先踢了踢毛毛的石膏,听见他夸张而惨烈的痛呼后,才慢慢说:“谁搞的?” 毛毛等的就是这时候,娇气地指了指中餐馆,说:“有个变态把我伤成这样的!” 边说还边撩衣服,好让他家阿赞看见他那没一处好肉的身体。 盛爷这回是彻底怒了,他家二毛是个多么皮鲜肉嫩油光发亮的萌宠啊!怎么就能下的了这样的狠手!等着!爷让你也没一处好肉! 毛毛看着他家阿赞开始卷袖子了,就笑了,再指了指床上的小烟烟:“我去办点事,你照顾一下。” 兄弟没来,他始终不放心。 盛爷傲娇地点点头:“屁话多,快滚,车子和人给你安排好了。” 毛毛被一群小弟伺候着还没走出唐人街,就已经听到从南叔店里传出,响彻天际的痛呼,南叔正一起送毛毛出去,听见后也麻了麻后背,低声问毛毛:“会不会搞死掉?我开的是饭店,影响不好。” 毛毛说:“死了还有什么好玩的?我兄弟最厚道,保证一定给留口气。” “那他会怎么玩?”南叔也是才听说,毛毛当年那个死了的兄弟就是现在这位,顿时觉得此人不一般。 毛毛想了想,说:“我告诉他那个行刑师剐了我一百零三刀。” 南叔整个人都不好了,要赶紧回去把厨房的刀都收起来。 第75章 哥哥真好 离烟知道自己在发烧,昏沉中,她不断想起之前的事情。那天她换上了最漂亮的裙子,从窗台上跳下。她以为自己能像电影里演的一样,轻轻一跃,逃出这个牢笼,最后与她爱的人长相厮守。她对妈妈实在太失望了,她一点也不尊重她,她居然会把她关起来!所以,她离开家的时候,一点也不后悔,也不觉得对不起谁。 跳下来时脚底踩着了一块尖锐的石头,她的脚往旁边一歪,当时不觉得疼,等自己踩着高跟鞋一路从别墅区走到半山腰时,那种疼痛就渐渐强烈起来。可是啊,要回到三千港和毛哥在一起的决心是不能放弃的呢!离烟在梦中弯了弯唇角,她从小就家教严明,上流社会的淑女,楼家唯一的女儿,居然在半路上,脱掉了鞋子。 她赤着脚继续往前走,脚踝很疼,她手里拿着自己的高跟鞋,一路摇摇摆摆。那天的太阳很大,她走到山下时暴露在外的皮肤都红了,她的妆也花了,眼线汗津津地晕出来,将她变成了一只小熊猫。她站在路边的蛋糕店前,偷偷看镜子里的自己,然后偷偷的笑。 她穿起自己的鞋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找了一个看起来特别憨厚的路人寻求帮助:“你好,能把手机借我用一下吗?我跟我老公走散了。” 后来,她只记得那人将电话递了过来,然后,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昏昏沉沉了很久,每次只要一醒来,就会被再次迷晕。后来她学聪明了,一路上,不论怎么颠簸,她都不会再睁开眼睛。有人给她灌水,有人时不时摁她的脖子,都是为了确定她还活着。连续躺十几个小时的滋味也不好受,离烟有些为自己感到无奈,这是随身携带肉票体质吗?爸爸最近有又什么大动作了吗?怎么又被绑架了呢!我还要去见我毛哥呢! 不断地换乘交通工具,最终,车子停下,她悠悠转醒,发现自己被关进了一个没有窗户的地方,每天都有人进来送三明治和水,但她没胃口,她用英文告诉老送饭的歪果仁:“我病了。” 她想,如果他们给药,她就一定会乖乖吃掉,毕竟她还要等她毛哥来救她呢! 可是啊,没有药呢,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也很可怕呢,她好想好想三千港里所有的人呢。在她被关起来的这几天,她静静地呆在黑暗中,想了好多事情。隐隐约约的,她好像看见自己躺在草垛上,有个高瘦的男人抱起她,一步步走出某个仓库。 身体感觉越来越舒服,温度慢慢回到正常,不再灼烧得她难受,离烟从理不清的思绪中清醒过来,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带着点甘香的药油味道,老旧的床头柜子,简易的挂钩上吊着一瓶药水,透明的管子顺着垂下,另一端连着她的手背。房间里的窗户全都被窗帘挡住了,只留小小一盏台灯,离烟确定自己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但这里的摆设,她真的很熟悉。 房间的门是敞开着,她仿佛知道外头就是一张饭桌子,会有人蹲在那里吃饭。她张开干裂的嘴唇,哑哑地喊了喊:“我,我醒啦。” 一道身影先露了头,然后,一个颀长的男人走出来,站在门口,静静看着她。 离烟顿时哑了,她希望自己是在做梦,神啊,请让我再次昏倒吧!请把我哥哥带走吧!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的盛爷慢慢踱进来,高高地站在小床边,垂眼看床上那个比林妹妹还娇弱的小姑娘。没什么表情地挑了挑眉。 离烟真的要哭了,呜呜呜,哥哥你是不是生气了啊! 但小烟烟真是错怪盛爷了,盛爷没生气,他只是在纳闷,他家二毛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丫头?这丫头好吗?没觉得啊! 离烟想表现一下,就努力要从床上坐起来,她那副哼哧哼哧费力的小模样在盛爷看来,还真是不怎么讨喜,盛爷皱起眉头发话:“动什么?不许动!血都出来了!” 离烟这才感觉有点闷闷的疼,抬起手腕一看,呜呜呜呜,倒针了啦,手手肿起来啦! 抱着手的小妹儿不知道该怎么办,就一动不动怯怯地看着她哥哥,盛爷也真是无语了:“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花吗?” 他走出去,牛大叔带着工具赶紧进来。牛大叔很自然地唤她:“烟烟啊,要换只手重新扎针,可不能再动了啊。” *** 离烟吸着鼻子,好难过。 哥哥来找她了,会把她交给妈妈吗?哥哥好像不喜欢我跟毛哥在一起呢,是觉得我讨厌,配不上毛哥吗?我真的这么讨厌吗?为什么哥哥总是板着脸? 天地良心,盛爷要是知道他妹子在想什么,绝对会喷出一口老血。 讨厌?爷要是讨厌你爷会在这里守着你整整三天有家不能回有媳妇不能抱有孩子不能玩? 配不上?你是我盛赞的妹子任何男人都配不上你傻毛只不过跟爷是光屁股长大的兄弟所以多了点亲情分而已! 板着脸?爷一个上市集团的老大……哦不,老总,每天嬉皮笑脸什么样子!你以为我是那个傻毛啊! 房间里,离烟抱着被子要哭要哭的,她想,完蛋了,被哥哥逮到了,这回是真的再也见不到毛哥了。房间外,盛爷松开了领带,给某毛发短信:醒了,爷一步都没离开,四年前那件事一笔勾销。 不得不说,盛爷真是个精明的生意人,这下毛毛再也不能用那件事给他兄弟甩脸子了。 一阵香味顺风飘进阿牛的跌打铺,一个戴墨镜的浮夸中年大叔风一样地进来,直接闪进房间里,站在小床前笑吟吟的。离烟的肚子饿了,咕咕叫着让墨镜大叔很高兴,他摘掉墨镜,小小心地靠近床边,说:“烟烟啊,来吃鸡汤啊,南叔守着火候熬了三个小时呢!” 又是一个好像跟自己很熟的人,离烟眨巴眨巴眼睛,乖乖叫了声:“南叔好。” 南叔差点要被萌的捂心口:“好,好,哎,好啊!不过烟烟啊,你怎么瘦成这样了?啧啧,没吃好吧?可怜的孩子。” 离烟抬起手臂看了看,告诉南叔:“我一直这样的。” 南叔一瘪嘴:“才不是,你以前很胖的!” 离烟红了脸,小声争辩:“没有的,我很瘦的。” 外面的盛爷听烦了,走到门口定定看着离烟,离烟就不敢再说话了,低着头,垂着眼皮子。其实她和盛爷还是有一点想象的,他们两人眉眼间都有曼文的影子。南叔看看这个帅男再看看这个小美女,觉得两个人都很可爱。离烟乖乖的喝完鸡汤,献宝似的让她哥哥看空碗,盛爷扶额,问她:“所以呢?” 离烟揪着手指头:“想给毛毛打电话。” “呵。”盛爷笑了。 他可以对天发誓自己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觉得这丫头对他兄弟一片痴心让他心情有点好。可抬眼一看,小姑娘吓到了,自言自语:“不,不打电话了。” 盛爷拨了个号码,然后把电话扔给她。离烟满心欢喜地接起来,原来是她的团子嫂嫂。离烟对着嫂嫂就会撒娇了,咽呜着:“想毛毛。” 团子一手捞一个儿子,霸气十足:“把电话给阿赞!” 离烟又乖乖对哥哥说:“嫂嫂找你。” 盛爷表情未变地接过来,越听越无奈,走到没人的地方小声说:“我没不让她给毛毛打电话,真的,我犯得着么?好好好,我知道了,你别生气。” 天地良心,盛爷真是觉得女人比较懂女人,才把电话挂给媳妇的。 挂了电话,盛爷没事人一样把电话往床上一扔,然后走掉了。离烟捧着手机,给她毛哥打电话,毛毛正在满世界找白易,接到阿赞的电话还以为他女人出了什么大事,结果接起来就听见那声软软的:“毛哥,你什么时候接我回家?你不管烟烟了吗?” 毛爷爷那颗心哦,软成渣渣,跟刚才的盛爷一样,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哄自己女人:“宝贝,乖乖的,先跟阿赞回国,我很快就去找你。” 离烟哼哼到一半愣住了,反问:“回哪个国?” 南叔在一旁装空气很久了,这时殷勤道:“这里是美国呀烟烟,你都忘记啦?” 毛毛对她说:“那里不错,你到处看看,毛哥很快就回去。” “毛哥……”离烟哼哼唧唧,就是不肯挂电话。 毛毛笑了:“好想抱抱你。” 离烟红了脸,乖乖而满足地挂上电话。这时她的点滴也挂完了,就一瘸一拐地捧着手机出去找哥哥,哥哥的手机屏保是书言和书俊,桌面是团子嫂嫂。离烟觉得,哥哥很好,比爸爸妈妈都好。 第76章 二更 这是离烟醒来后第一次走出房间,当她站在唐人街时,她整个人就傻了。她蹬蹬蹬走到哥哥身边,乖乖交出手机,小小声:“我不想回家。” 盛爷真是要给跪了,他究竟是说了什么这丫头觉得他会把她交给她妈? “你喜欢毛毛什么?”盛爷问。 离烟也是要吓尿了,哥哥你是在找我谈心吗?哥哥你是真的想说出毛哥的一堆缺点然后拆散我们吗? “我,我不知道。”离烟想哭,真的是不知道呢,怎么办,这么没诚意的回答一定会完蛋吧? 盛爷看着头顶的红灯笼,微微点了点头,是啊,喜欢一个人,哪里说得出理由,当年他也是不知道怎么的就离不开他家团子了。 “知道了。”盛爷这么说完,拐去了中餐馆,他去分食这小丫头一人吃不完的鸡汤。 离烟独自一人站在街上,路过的人都在向她问好,笑着跟她打招呼:“烟烟啊,醒啦?待会儿来家里玩啊!” 更有甚者,背着书包的孩子们过来拉住她的手,问:“烟烟姐姐,毛毛哥呢?他什么时候回来?我们什么时候再去放炮?” 离烟的脑子里嗡嗡响,她不知道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孩子们走时,都往她的手里塞一颗糖,糖果纸很漂亮,她两手捧着都快装不下了。她的脚自动自发地走去对面的铺子,张口就道:“裁缝叔,给我一个袋子!” 说完后,自己愣住了。 谁是裁缝叔?什么袋子? 可裁缝李拿出的袋子,就是她喜欢的模样。小小一个口袋,上面绣着好看的刺绣,把糖果装进小口袋后,袋子变得鼓囊囊的,口袋上还缝着绳子,可以挂在身上,好看极了。 “这是……” “拿去。”裁缝李挥挥手。 好像,曾经有一个胖乎乎的女孩,穿着大红的毛衣,在一个大红灯笼高高挂,到处放鞭炮的日子里,来过这里。离烟捂着头,蹲在地上,是谁呢?那个女孩是谁? 这条街上的人对她来说都是陌生人,可她却一点都不觉得害怕,她走到街头,又从街头走到街尾,这条街上每个行当只有一家店,互相不抢生意,这里的人都跟家人一样和睦相处,这里面什么都有,最香的,还是南叔的中餐馆。离烟走进去,发现她哥哥正在啃鸡腿,一张好帅好帅的脸不羁地咬着一根鸡骨头,斜着眼看她。 南叔端着一碗炸酱面放在她面前,还有好多金黄的煎饺和糖醋肉,南叔说:“烟烟啊,多吃一点,你还是胖胖的可爱。” 离烟已经不去辩解了,从小到大她很少照相,她甚至没有属于自己的一本相册,她不知道自己以前是不是真的很胖。她乖乖拿起筷子,卷了一口面条,当吃进嘴里时,她想起了一个画面。那天,一个小胖妞,带着毛哥来到这里,他们吃米饭,吃肉肉,吃中国人喜欢吃的东西。小胖妞好会吃,回家的路上还拎着一袋老帅哥给的炸丸子。 画面往前推,是在家里,在她从没去过的一个家里,那里……好像是她以前住的地方,可是手术醒来后,她住的是妈妈给她买的带泳池的小楼,而不是那种很像学生宿舍的地方。 毛哥带着一顶黑帽,一脸不愉快的跟小胖妞说他要吃米饭,披萨汉堡都见鬼去吧。 那天的饭菜,是这个味道。 离烟看着南叔,呢喃:“老帅哥?” 南叔摸摸离烟的脑袋:“想起来了?” “没有……” 南叔说:“没关系,慢慢来。” 盛爷吐掉鸡骨头说:“等等坐飞机回去。” 离烟顿时就没胃口了,放下筷子她看着哥哥:“我不想回家。” 盛爷没有回头,揶揄道:“原来你不想回三千港啊?” 离烟呆呆的,企鹅般走到哥哥面前:“啊?” 盛爷用指节敲了敲这个高学历妹妹:“你认为我是那种会为了你妈跟兄弟翻脸的人?” “是我们的妈妈。”离烟不去揉额头,希望哥哥再敲一敲。 “闹翻了。”盛爷无所谓地说。 “为什么啊?”离烟不理解,好不容易和好的,为什么又闹翻了? “为了你们。”盛爷站起来,不再多说。离烟心里咚咚咚的跳,走过去,小小力的抓住了哥哥的袖子,哥哥永远穿手工西服,哥哥永远都这么遥不可及。抓,抓住了…… 盛爷低头看看那只小手,手背上的青肿还没褪,他就这么让她拉着,装作没看到。 *** 正在此时,唐人街外停下一辆从来没见过的车,巷子口的酒楼老板探头出来看了看,害怕是傻昆的余党来闹事,可毛爷爷做事干净利落,白家,他完好的留下来了,准备交给白易。 一个美丽有气质的妇人直直穿过唐人街,站在了中餐馆门口。离烟正窃喜哥哥没推开她,一转头就看见了外面的曼文。 离烟忙躲到盛爷身后,盛爷眯着眼看去,嗤笑了一下。 以为追到这里我就会放人吗?这一回,你想用什么手段? 曼文走上台阶,跨进店里,南叔不知道来的是谁,默默退到一旁。 “阿赞。”曼文叫他。 盛爷哦了声:“干嘛?抢人啊?你试试?” 曼文却摇摇头,她看了眼离烟,她的女儿,在害怕她? “妈妈来看你了。”曼文朝离烟伸出手,“你还好么?害怕么?” 离烟一下就撑不住了,吸着鼻子站在哥哥身后:“我很好,但我有点害怕,那里好黑。” 曼文闭了闭眼,感到无比后悔,如果不是她,女儿就不会出事,她究竟做了什么,让她这么怕她? “我们回家好么?”曼文放下手,语气从未有过的温柔。 “不要。”离烟探出头来,很认真勇敢地告诉妈妈,“我不要跟你回家,我不要嫁给许文博。” 曼文上前一步,离烟吓得后退一步,她只好站在原地,慢慢说道:“以前你出事时我没来看你,我现在很后悔,这次也是他救了你,我很感谢。烟烟,希望你不要怪妈妈。” 离烟听不懂,问说:“上次我做手术你和爸爸都来了,我记得的。” 话太长,曼文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不管怎样,我都不要回去。”离烟觉得哥哥会帮她的,所以格外有底气。 谁知曼文完全不需要盛爷出马就同意了,她说:“妈妈不是来阻拦你的,你想跟谁在一起都可以,我只是来看看你。” 不只是离烟,就连盛爷都吃惊了。这画风不对吧? “是真的。”曼文失笑。 管你真不真,管你这次是用什么战术,盛爷搂住妹妹:“走了,飞机不等人。” 离烟的心又咚咚跳,她的肩膀上是哥哥的手呢! 曼文让开道,说:“路上小心。” 等盛爷带着离烟上了车,唐人街又恢复正常的喧闹,曼文在中餐馆停留了片刻,和南叔聊了聊。 南叔说:“毛毛对烟烟那是真的好,我用这条命担保!如果只剩下一碗面条了,毛毛绝对会让烟烟吃饱了,自己再喝汤底。” 曼文坐下来,听南叔说四年前的故事,说唐人街有一个叫毛毛的厨子,有一个叫烟烟的小胖妞。曼文从不知道离烟在这里会这么快乐,她红了眼眶,对南叔说:“谢谢你这样照顾小女。” 南叔摆摆手:“说不上谢,我们这条街的人都喜欢烟烟。” 唐人街是,三千巷也是,大家都喜欢烟烟。 *** 盛爷这次是坐私人飞机来的美国,走的时候当然也是拎着妹子上了自己的飞机,起飞前,他接到毛毛的电话,毛毛说:“我现在正在赶来机场,阿赞你等等我,我们一起回过,我好像知道白易在哪了!” 就在盛爷的手边,趴着一只小喵喵,她一双大大的眼睛期待地看着哥哥,盛爷低语:“是阿毛,他等等就过来。” 同时,电话里毛毛在说:“你别告诉烟烟,我坐在后面,别让她发现我。” 盛爷:“……” 你就不能一次性说完? 离烟捧着脸,很高兴的样子。 盛爷:“咳,我听错了,他是说他没那么快回来。” 女人的天说变就变,离烟哦了声,乖乖坐回位置上。盛爷扶额,好累,他们俩的事我忙什么啊! 飞机上,盛爷让空姐抱出一大堆零食,把离烟整个人都埋住了,盛爷发话:“都拆开来吃几口,吃不完就睡觉。” 离烟觉得,自己还是睡觉吧。 她睡着了,有人爬上飞机,盛爷一看那人破布般的造型就靠了声。毛毛嘘嘘嘘地拉着盛爷跑去飞机尾巴:“你小声点!不能被烟烟看见!” 盛爷问:“新造型?你真是越来越奇葩了。” 毛毛也没办法啊,这几天忙着找人,天知道美国那么大,傻昆会把白易藏在哪里,他没空管自己,于是就变成了这副模样,身上还有些伤口裂开了都没空管。 “白易在哪里?”盛爷递给毛毛一根烟。 毛毛摆摆手:“要起飞了。” 他说:“我想,她应该在三千港。” 他和白易是在三千港认识的。 第77章 重出湖 盛爷的私人机载着毛毛和离烟离开了美国,这个是非之地,毛毛不想再踏入半步。飞机上,离烟醒了,小猫一样叫了一声:“哥哥?” 盛爷忙被他家二毛从后面赶出来了。他再回头看看,伤成那样的人,居然有本事缩成那么小一团,就怕被这姑娘发现。 被发现会怎么样? 姑娘会伤心呗,这个道理,盛爷懂。 小猫喵喵叫,看哥哥过来了,乖乖坐好,等哥哥没什么感情地问她:“干嘛?” 她稍稍靠近了些,小小声说话:“我,好像想起了些事情。唐人街,我去过的。” 盛爷坐回她身边,告诉她:“毛毛没告诉过我他在美国的事情。” “他也去过美国吗!”离烟吃了一惊。 盛爷看着身边这只圆圆眼睛的小动物,说:“慢慢想,不要着急。” 然后,盛爷就闭上眼,睡了。 同一架飞机上,前面坐着离烟,后面坐着毛毛,两人都没睡,都在想着对方。飞机降落在玉城机场后,盛爷带着妹子先走,毛毛等他们上高速后才出来。机场外面照样等着一堆人和几辆车,不用说,都是盛爷留给毛毛用的。毛毛被几个空姐护着出来,那架势,跟老佛爷有的一拼。毛毛不禁想到很久以前,那时他还是三千港的毛爷爷,那时所有妹儿都喜欢他,他的一张嘴能让所有的妹儿都趴在他的花短裤下膜拜。 一晃而过啊,现在呢,他最想要做的是赶快结束这些破事,然后养好伤,回家抱烟烟。 “毛哥!” 毛毛眯眼看去,都是当年跟着阿赞做事的熟悉面孔。 “走吧。”毛毛坐进车里。 小弟们事先得了吩咐,不用毛毛张口就知道要往三千港去,毛毛已经很久没睡觉了,一张脸憔悴得比鬼还吓人,他闭着眼说:“海边,所有的地下车库、出租房、酒吧仓库、只要是能藏人的地方,都不要放过。” 跟毛毛同车的小弟们顿时怔了怔,这感觉……好熟悉! 毛毛睁开眼,看着后视镜,问:“没听懂?要我再说一遍?” 所有人都给自己紧了紧皮,大声道:“明白!” 毛毛淡淡点了点头,在车上睡了。 车子驶离玉城,前往三千港,毛毛想起了他和白易相遇的那天,尽管到最后离开白易都没对他说过,但他知道,一切的开始,就在那里。三千港不是傻昆的地盘,他一个异乡人,能把人藏去哪里?毛毛现在最担心的不是找不到白易,而是找不到活着的白易。 *** 就在毛毛到达三千港的同时,另外一辆车也来到了这里,但车子的方向不是海边,而是三千港的墓地。 几个小时前出现在美国的曼文,此刻回到了这里,她说:“站远一点,不要跟着我。” 她的手里拎着一瓶很便宜的干白,是盛老爹生前的最爱。曼文穿了一条黑色的包臀裙子,蹲下来时如少女般的腰身一览无余,她将干白倒在杯中,双手捧杯,在墓前撒下酒水, “你为什么走得那么早?”曼文对着酒瓶也喝了一口。 墓地上荒凉极了,没人陪她说话,没人陪她喝酒,没人为她抹去眼泪。她哭了,不可一世的曼文,在盛老爹的墓地前哭得不成样子。 “阿盛,对不起!”她的手指拂过老爹的墓碑,在那个盛字上久久停留,这是她迟到很久的道歉。 一阵风刮过,细小的沙粒轻盈地飞起,全都落在曼文的头发上,她看起来不再精致,而是略显狼狈,她脱了鞋,盘腿坐在了地上。 “阿盛,你原谅我吧,我知道错了。”曼文低低哭泣,她不断想起毛妈的话,如果不是她,他是不是能够多活几年? 她好悔,好难过,可她一向要强,一直将这份亏欠藏在心里。如今,也没什么好坚持了……都要结束了。 一片树叶随着风飘旋在空中,最后慢慢落在盛老爹的墓碑上面,曼文满脸是泪,这世上,最爱她的人,躺在这里。 跟着曼文的保镖全都目不斜视,他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默默走得更远了一些。 曼文在盛老爹的墓地前喝光那瓶酒,借着醉意打了一个电话。毛爸和毛妈正在甲板上,风太大所以毛妈只断断续续听到:“请不要因为我的事……烟烟……生病了,活不了多久……” 最后一句倒是清楚,毛妈听见曼文说:“烟烟跟我不一样,她是个好孩子。” 毛妈立刻冲进室内,这下安静了,她躲在大柱子后面瞬间哭成泪人儿:“你说你生病了?你怎么会生病呢?你好吃好喝的怎么会生病呢?妈哟,我太心疼了,早知道会这样当年你就别离开老盛,安安分分过日子不是很好么?” 那端,曼文淡淡的:“恩,我现在后悔了。” 第78章 找人 三千港,码头上,几辆黑车停下,小弟拉开车门,一条破破的裤腿伸下来,然后,是一根拐杖,再然后,是另外一只打了石膏的腿,最后,可以看清这个人的脸。在岸边钓鱼的阿伯们纷纷惊呼:“阿毛?” 毛毛巨星般朝大伙挥挥手,然后撑着他的拐杖走了两步。海风将他的衣摆吹起,可以看见隐在衣服下的刀刀伤痕。 “把这里翻一遍,把人给我找出来。”毛爷爷指了指绵长的海岸线,时光仿佛又回到了他在三千港意气风发的那些日子。 “是!”小弟们极快地散开,只留下一个照顾伤残人士。 毛毛问他:“有烟没有?” 小弟忙给毛爷爷点了一根,毛毛坐在岸边抽烟,吐出的烟雾瞬间就被海风吹散了,他说:“你也去帮忙吧,老子还没残到那份上。” 那小弟斗胆说了一句题外话:“毛哥,我,我我崇拜你!” 毛毛一口烟呛着了气管,大笑起来。他拍了拍小弟的脑袋,有些亲昵:“去吧。” 那男孩两眼放光,撸起袖子就跑了。 毛毛坐在那里看阿伯们钓鱼,崇拜?不,我更喜欢现在的自己,而不是你崇拜的样子。 海边突然又驶来一排黑车,毛毛眯着眼站起来,朝四周看了看。 会是谁?他能不能打得过? 当他看见车上下来的女人是曼文时,毛毛又被烟呛到了。惊天动地的咳嗽声让他想躲都躲不了,曼文显然也没想到,只是来看个海,居然会遇见这小子。毛毛立刻掐了烟扔进海里,曼文从他那身破烂上收回目光,平静地看向大海。这片海,有她最美好的回忆,那时候,她的身边站着最爱她的人。 毛毛被人当空气了,可他还是决定上去打个招呼。曼文的保镖把他拦在三米远的地方,毛毛就站在那里,叫了声:“阿姨。” 曼文头都没回,也没应。 毛毛看看自己的腿,怕人家嫌弃他,解释道:“我的腿不会留下残疾的。” 海风吹起曼文的长发,她朝附近钓鱼的阿伯问:“鱼多吗?” 他们这辈的人完全认不得这是三千巷盛家当年逃跑的媳妇了,曼文摘掉墨镜,拂了拂头发,让阿伯们看清她的脸。离得最近的那个认出了她,指着她就是说不清名字。 曼文恩了声:“我回来看看阿盛。” 人家家的事,旁人不好评论,钓鱼的阿伯也只能点点头,不再说什么。倒是站在后面的毛毛简直要吓尿了。他没眼花吧?还是断了手脚会影响到大脑?这个人真的是曼文没错吧?她居然会跟人打招呼?居然会承认自己是来看盛老爹的? 毛毛费劲地退回去,瞄了瞄车牌才敢确定,这人真是曼文,这车牌他能倒背如流。 “现在还不愿意放弃吗?”曼文突然说话了。 毛毛看看四周,好半天才确定她在跟他说话。真是不理解,这个永远都傲慢自私的女人,怎么会有一个那么可爱的女儿? 毛毛走到她身边,这一次,保镖没拦,他低头看了看拐杖,恩了声。 曼文说:“你不适合她,你只会给她带来灾难。” “你们虽然不会给她带来危险,但又怎么知道你们不是她的伤痛呢?”毛毛说,“这次是我连累了她,但我能救她,所以,我不愿意放弃。” “以前是以前,以后不会了,她想做什么我都支持,除了你。” “我……没办法放弃她。”毛毛的手握紧了拐杖,但那一刻,他感到无奈,因为他的右手腕无法使力。 即便是这样,他也无法放弃。 四年前分开后,他的人生将不会再一次做出那样的决定。烟烟,我虽然麻烦一身,但我能救你,这样,有没有加分一点? 这时,保镖递上一只手机,曼文接过来倾听,听到一半时打断那边的话,说:“有什么事等我回去再说。” 毛毛心下了然,打电话的是离烟的父亲。他说:“烟烟,很希望你们能陪着她,不论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她都很想有一对普通的父母。” 曼文摩挲着手机:“不要跟我来这套,总之你想要我女儿这件事根本没有可能。” 说完,曼文转身要走。 “等等!”毛毛追上去,被保镖挡住,“你能不能做一件让她开心的事情?你们这样实在太让人讨厌了!” 毛毛心想,撕破脸就撕破脸吧,老子实在是不习惯这样低三下四。 谁知,曼文转过身,看着毛毛笑了。 *** 等曼文的车开走了,毛毛还是弄不清楚她在笑什么,突然对着他那么令人毛孔悚然的笑,是又想出了什么令人讨厌的招数吗? 毛爷爷心里憋闷,一个电话打过去语气沉沉:“要爷等多久?” 小弟们赶紧汇报好消息,他们从一间酒吧的监控里发现了异常。那个酒吧看场子的已经乖乖等在了监控室,毛爷爷一瘸一拐的进去,被伺候着坐在沙发椅上,监控开始读秒,画面快进后出现酒吧地下仓库,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仓管员每天按时上下班,但可疑的是,除了仓管员,每天都有一个男人按照三餐饭点出入这个仓库。 毛爷爷指了指监控器上定格的那张脸,问身后一大堆人:“认识吗?” 所有人都仔细辨认了一下,然后纷纷摇头。 毛爷爷问看场子的:“你知不知道?说实话。” 看场子的大哥小小幅度地点了点头。下一秒,被毛爷爷的拐杖戳在了膝盖上,瞬间跪地。 “爷在找人,女的,看起来像个男的,有没有见过?” 那个大哥面有难色,毛爷爷气笑了:“你还需要考虑?爷念在你之前不知情就不追究了,你特么现在还要考虑?你究竟拿了多少好处?爷的人你都敢不还回来!” 大哥吱吱呜呜:“没拿多少……” 毛爷爷不想听,让小弟们:“装麻袋扔海里。” “是!” “记得装几块大石头。” “毛哥你放心!” 这场面多么熟悉啊!小弟们简直要迎风流泪!当年三千港的传说毛爷爷就是这样霸气不羁,沉个活人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哎呀据说他沉过的人没有一百也有五十呢! 另一个小弟同心声:据说毛爷爷枪下的孤魂没有一千也有五百呢! 又来一个小弟:我当年亲眼见过的!毛爷爷崩了一个脑瓜子,然后踹了内奸下海喂鱼!哇塞那脑袋炸开跟西瓜瓢子一模一样! *** 那人一听就赶紧抱住了毛爷爷的大腿,可怜毛爷爷那条打石膏的腿就这么被那小子不知轻重地□□了,疼得毛爷爷只抽抽。 “毛哥,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只见过那个男的!” “扔掉。”毛爷爷说。 “但是!他背着一个黑布袋!”大哥这时想起了这个救命的细节。 毛毛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上午十一点,距离画面中的男人出来买饭的时间不到十分钟。他领头往外走,顺手拿走了一把水果刀。 这个酒吧租了地下车库的一个房间用作仓库,毛毛带着人藏在车后,静静等待着那人的出现。小弟蹲在毛爷爷身边,小声请教:“等他走了,我们进去把人带走?” 这是他能想到最安全的做法。 但毛毛摇了摇头。 不能留下任何隐患,白易要带出来,那个男人也要逮住。 时间滴答滴答的过去,仓库的电动卷门忽然动了,缓缓向上升,露出一双男人的脚,卷门只升到一半,那人猫腰从里面出来,迅速地将卷门降下。他很机警,从头至尾都四处张望,毛毛伸着一条腿蹲在车后,随着男人的行走而随时调整位置,小弟们的心情都很激动,因为能跟传说中的毛爷爷一起出生入死。 男人走到一半突然停下了脚步,眼睛朝着车这边瞥,毛毛和所有人立刻缩起来,那男人也觉得自己太过紧张,继续往外走去。就是这时!毛毛抬起手,那些神情激动的男孩一拥而上,毛毛因为腿脚不便而跟在后面。 那男人的身手不错,一拳一个撂倒了冲上去的男孩,最后掐住了一个人的脖子作为人质,慢慢退后,直到他的后背靠在墙上。 “不要过来!” 还有人想往前冲,那人掏出家伙顶在了人质脑袋上。 “退回来。”毛毛说。 所有人往后退,只留毛毛一人撑着拐杖站在前头。 “你也后退!”男人喊着。 “你是中国人?”毛毛笑了笑,“怎么跟傻昆认识的?居然帮他卖命?他完蛋了,你还不知道吧?” 那男人神色一滞,随即更加警觉。 “我说的都是真的,他被我抓住了,你一定很多天没联系上他了吧?放开我的人,我还能保你一命。” 毛毛的心头往下落了落,既然这人认识傻昆,那仓库里绝对就藏着白易。 快了,这一切就快结束了。 第79章 ,是狗 那个男人一听傻昆出事了,顿觉自己也没什么希望能逃开这里,不如放手一搏,被他挟持的那个小弟还很年轻,一看就知道是小时候不爱学习长大了没有出息的孩子,但他就像以前的自己,毛毛的年少时光,与这里的小弟们几乎一模一样。小时候不爱学习,总是妄想能够靠着老大出人头地。 他很熟悉那个小弟此刻看着自己的眼神,因为他也曾经这样,被人顶着脑袋,只能寄希望于来救他的人。那一刻的害怕,绝望,只要经历一次,就永远都不会忘记。 毛毛并不希望成为他们崇拜的榜样,因为那条路不好走,而且他们都放下了,不仅是他,还有阿赞。阿赞现在做的是正经生意,他手里的每一分钱都是干净的,他收留了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子,给他们好的待遇,让他们有空多看书,就是为了让他们忘记曾经的三千港。 三千港不是不好,只是如果可以,最好还是放在心中缅怀。毛毛喜欢现在的三千港,阿赞也是。 挥手出刀,速度快得肉眼几乎不可见。刀锋锐利地闪出冷光,嗖地带着风声飞向男孩,男孩绝望的闭眼,两行眼泪没出息地流下。 “啊!”一声惨叫,男孩瘫软在地。 所有人拥上去,毛毛握住刀柄,顺势将男人的手掌钉在墙上。男人连声痛呼,□□早已经掉在地上,被毛毛踩于脚下。 这就是三千港的毛爷爷,他出手如风,果断决绝,可以为了自己人出生入死。当那个男人被牢牢困住带走时,所有小弟都像看神仙一样看着他们的毛爷爷。 毛毛手疼脚也疼,真特么是耍不了帅了,他无奈地看了看自己的一身破烂,有点好奇白易见到他这样还会不会要死要活的说喜欢他。 对啊,就是要死要活么,爷那么帅,小妹儿们都喜欢爷!但爷只喜欢烟烟! 毛毛单脚着地,疲惫地撑着拐杖,让小弟:“开门。” 卷门缓缓升上去,有个小弟自以为聪明地要开灯,被毛毛制止了。毛毛独自一人进去,在一个冰柜后面看见了给他带来无尽麻烦,让他翻遍美国和三千港的,白易。 仓库里只有各种电器设备幽暗的信号灯,毛毛越走越近,借着那微弱的光线看见白易的胸口在微微起伏。毛毛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费了那么一番功夫,找到活人总是比死人值得高兴。 白易也在打量毛毛,她几乎都认不得他了,这个半残废是谁?怎么变成这幅德行了? 白易缓慢地坐起来,问毛毛:“新造型?” 毛毛恩了声,问她:“要不要出去?” 白易有气无力地往前挪了挪,露出她那张白到吓人的脸,她本来就竹竿一样,现在更是像非洲难民,她瘦得胸骨突出,手臂极细,身上的衣服空荡荡的,她冲着毛毛抬抬手:“给支烟。” 有小弟进来给白易点烟,所有人都在等她,等她愿意踏出这个小小的,堆满货物的,代表屈辱的地下仓库。 白易慢慢抽完一根烟,说:“走吧。” 她扶着冰柜爬起来,和毛毛站在一起简直惨不忍睹惹人怜惜,小弟们分两组,一组扶毛爷爷,一组扶白易,白易走了两步就停住了,跟毛毛说:“我好多天没怎么吃饭了,走不动,你让他们背我好不好?” 毛毛恩了声,他现在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跟白易说话,按理来说遭逢巨变,应该不是现在这么个淡定轻松的心情吧?有小弟把白易背在肩上,白易还对他说了声:“谢谢啊。” 白家白易什么时候会说谢谢了?毛毛对傻昆的一股气压倒现在已经忍无可忍,在道上混的人最怕祸及家人,傻昆你明明知道这个道理,为什么还要拿白老出气?你毁了白家,毁了白易。 “人我给你留着了,好好养身体,其他的事都不急。”毛毛轻轻地说。 “恩,放心。” *** 白易被毛毛安置在商业街那里的房子。他去巷子口的小卖部接回了猪耳朵,猪耳朵在狂舔了一遍主人的脸蛋后,也乖乖伏在他身边,小脑袋挨着毛毛一同入睡。电话响时毛毛正在做噩梦,梦见自己的身体被子弹穿透,露出一个大血洞。 这边刚搞定,那边毛妈在电话里又哭又闹,说什么都不肯在海上呆着了,她要回家,立刻,马上! 毛毛问她为什么,毛妈怎么都说不清楚,就是要回家。 “换我爸听一下。”毛毛说。 毛爸把电话接过来,说:“我劝了,你妈更年期不听劝,咱们还是回去吧。” 船在海上行,怎么能说停就停?这件事还得找人帮忙。毛毛向盛爷求助,盛爷当然赶紧派直升飞机去接干妈,然后告诉毛毛:“离烟在我家太受欢迎了,我打算把她赶去小黑屋。” “离烟”二字,紧紧攥住了毛毛的心。他的喉咙很干,声音却坚定:“等我好了,去接她。” “她以为你不要她了。” “怎么会。” “要跟她说话吗?” “……好。” 盛爷扭头冲着在沙发上被两个小包子和自己媳妇儿簇拥的某个曾经小胖妞吼:“二毛的电话,谁要跟他说话?” 小包子们一听是舅舅,忙小手举高高。团子一听是母毛毛,也小手举高高。离烟这才反应过来二毛就是她毛哥,虽然最慢举起小手,但盛爷还是施舍般把电话给她了,自己则一手挟持一个包子,一人咬一口让他们要爱爸爸。 “毛哥!”离烟捂着心口,“我不生病了,我在哥哥家有乖,我还帮嫂嫂照顾宝宝。” “恩。”毛毛笑了笑,“要听话,我没那么快去接你。” 离烟要哭要哭的,还是坚强滴告诉她毛哥:“我会乖。” *** 直升机很快到了海上,将毛爸毛妈接回了玉城,曼文的山顶别墅迎来了这个不可思议的客人。毛妈看着富丽堂皇的别墅,再看看十几年都没变样的曼文,又哭了起来。曼文倒是看得开,安慰她:“哭什么?老了总是要死的。” 毛妈一巴掌拍在她手背上:“你闭嘴!” 曼文显得很开心,坐在毛妈身边,不停地给她递纸巾。毛妈问她:“你不用住院吗?” 曼文说:“要的,只是还有些事没办完。” 她看着毛妈:“烟烟被人绑架了,当然,已经回来了。但是啊,没人帮我照顾她,我不放心。” 毛妈低头不语,在听说烟烟出事的那一刻,她的担心骗不了自己。 曼文拉着毛妈的手:“你看不起我是对的,但是烟烟不会像我这样,你信我一回。” “其实我儿子也没什么好的。”毛妈这时嘀咕起来。 曼文笑了下:“还是可以的。” 能在她面前坚持着不放弃,能几次救出她的女儿,已经不错了。 “你同意了?”毛妈很吃惊,随后又哭了:“你到底病得多严重啊!” 曼文没说自己的病,接着说起毛毛:“儿女的幸福让他们自己掌握吧!” 楼家有多富,毛妈已经知道,她不确定这样的人家真的会接纳她家阿毛,毛妈小声地:“那位?” 曼文无所谓地:“楼向德?我们闹翻了。” “啊?” “恩,就是刚才的事。” 曼文的过去和现在毛妈都是见证,她放弃了那么多才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这就闹翻了? 毛妈哭得更厉害了,她这下子真的确定,曼文已经没有了活的希望。 “你带烟烟回家好不好?”曼文问毛妈,“别让她爸爸找到她,不然她就真的逃不掉了。” 毛妈抽抽搭搭,满心都扑在曼文的病上面,没听清楚她的话。曼文看进了毛妈的眼睛里,告诉她:“烟烟的爸爸要把她嫁给许家的小儿子,你帮我把她藏起来,好好照顾她,这样我才能安心地住进医院里,好不好?求求你。” 毛妈的脑子绕了好久才明白,她说:“阿赞很厉害的,阿赞比我更能保护好烟烟,你为什么不送到阿赞那里呢?是不好说吗?没关系,我帮你跟他说,怎么样?” 曼文摇摇头:“烟烟现在就在阿赞家,我不想让阿赞太为难,我欠他的太多,楼向德这次是铁了心,我怕他拿生意上的事威胁阿赞。” 毛妈懂了,点点头:“交给我就好。” 从别墅出来后,毛妈直接让毛爸载着她去了盛家,车还没到门口,远远的就能看到一个破烂男人拄着拐杖,后面跟着一条狗。毛妈问毛爸:“怎么这么眼熟啊?” 毛爸看了看:“咱家阿毛。” 第80章 汪汪 毛妈一口气腾腾往上冲,车还没停稳就下来了,双手叉腰怒吼:“二毛!” 猪耳朵先娇娇地汪了声,跑到毛妈腿边摇尾巴,毛妈费力地抱起肥肥的猪耳朵,走到毛毛跟前。毛毛咧出个笑容,喊着:“妈哟,你怎么也来了?旅游团不好玩吗?” 毛妈拎了拎毛毛身上的衣服,眼泪都快掉下来了,问他:“你又闯祸啦?你不是在装修房子吗?你的腿是谁打断的?说出来!老娘跟他拼了!” 毛毛怕老人家担心,就省略了很多事情,只说自己救了个老朋友。 毛妈一点都不信,问他:“人呢?” 毛毛只好把白易祭出来:“家里呢。” 毛妈立刻调转方向,让毛爸:“开车,回家!” 猪耳朵:“我们不去看烟烟吗?汪想她了。” 毛毛回头又看了看盛家的雕花大门,恋恋不舍。毛妈拎着猪耳朵的颈圈把这只肥狗又拎回来,扭头冲儿子喊:“不敢进去就别看了!” 毛毛好不容易把自己那条打石膏的腿塞进车里,哼哼着:“谁不敢了?我只是怕她担心。” 然后瞄了瞄老娘,趁机把脑袋靠上去:“妈哟,你儿子想结婚了,特想!” 你能想象一身破烂还腆着脸撒娇的三十多岁老男人有多么的倒胃口吗?毛妈不说话,保持沉默。 猪耳朵也撒娇狂舔毛妈的脸:“汪也想结婚了,跟烟烟!” 毛妈垂着眼看了看猪耳朵,猪耳朵吐着舌头抬起右前爪子,放在毛妈手上。毛妈拍了拍小狗脑袋,猪耳朵乖乖地窝在了她的怀里。毛毛一看撒娇这招没用,只好讪讪地坐直了身子。车子开到三千港,停在商业街里面,毛妈一看毛毛那费劲上楼的样子就生气,这孩子从小就讲义气,为了兄弟插自己两刀都没问题,她倒要看看这次到底是哪个兄弟。 打开门,毛妈就呆了,猪耳朵倒是习惯,哼哼着扭着屁股跳下来,绕道白易脚边。白易穿一件工字背心,肩膀上露出内衣细肩带,虽然脸不像,但毛妈还是能看出这是个小妹儿。毛妈幽幽扭头看向还在嗬哧嗬哧上楼的儿子,表情特别精彩。毛毛一贯把白易当男人看,一下没领悟到自家老娘的意思,还问:“怎么不进去?” 白易以前没跟国内这种四五十岁的大妈接触过,她也不是那种爱主动搭讪的性格,就只好静静地站在一边,看起来有些腼腆。那一张小白脸乖巧?的模样倒是让毛妈萌了萌,毛妈问:“你是?” “我叫白易。”白易想了想,补充:“阿姨好。” 毛妈被白易那把烟嗓吓了一跳,正好这时毛毛终于上来了,嘴里念着:“必须拆了装电梯,妈的累死我了,妈你跟我进来一下我说点事。” 一连串的话吐出来其实重点在最后一句,猪耳朵乖乖走到白易身边:“他们谈他们的,汪陪着你。” 于是毛妈跟着毛毛进房间了,毛爸拘谨地跟白易坐在外面,白易摸了摸口袋,掏出一个纸盒子问毛爸:“叔叔,来根烟?” 毛爸:“……” 房间里,毛毛如此这般把白易的情况跟毛妈汇报了,还说这是他好兄弟,实在太可怜,身体也不好,他必须得好好照顾她,因为当年她在美国也照顾过自己!毛毛从不提起美国的事情,所以毛妈一听就振奋了,这相当于是救命恩人吧?那必须好好照顾! 于是毛妈干脆极了,站起来说:“走吧,你们俩都跟我回家!” 毛毛说:“我就不过去了,还得照顾店里,早点开起来我才能放心。” 毛妈笑了:“你现在这副小身板还想搞装修?” 毛毛特认真的点点头,说:“妈你把猪耳朵带去,让猪耳朵陪你。” 事情谈完出来,毛妈又看见惊人一幕,毛爸和白易两人坐在沙发上,两人都咬着一颗烟云里雾里的,见毛妈出来了,同时灭掉了手里的烟。 毛妈整理了一下表情,对白易说:“收拾一下,我们去玉城住。” 白易耸耸肩:“没什么好收拾的。” 毛妈鼻子就酸了酸,这么年轻的小姑娘,怎么就家破人亡了呢?妈哟,太可怜了! *** 毛妈的这一天过得非常忙碌,她带着白易和猪耳朵回到玉城安顿下来后,又让毛爸载着她去了盛家。两个双胞胎一看奶奶来了,都扑过来要亲奶奶,毛妈两手满满地抱着孩子,闻着孩子身上的奶香,真是觉得满足过瘾。团子上楼敲门,离烟揉着眼睛走出来,团子指了指楼下,离烟听见毛妈在妈哟妈哟地跟书言书俊说话。 离烟却后退了两步,拉着嫂嫂的手小小声:“毛妈不喜欢看见我的,我要躲起来,你别告诉她我在这里。” 团子抿着嘴,摸了摸妹妹的脑袋,然后摇了摇头。离烟急了:“毛妈真的不喜欢我的,我不想让她生气。” 她好喜欢毛妈的,她不想惹毛妈生气。 但是,离烟一个从小到大都靠智商俯视别人的小姑娘怎么敌得过她嫂嫂的武力值?当场就被拿下,直接拎到毛妈面前。毛妈放下书言书俊,对离烟说:“跟我走。” 离烟当场就傻了。毛妈回头:“跟我在一起不好吗?” 离烟眼睛跟兔子一样,小小声:“烟烟会很乖的。” 那一刻,毛妈简直将把这个小姑娘抱进怀里呼噜呼噜几下。 盛爷踱步过来,搂着毛妈:“她很乖的,您别把她跟某些人放在一起看待。” 毛妈看着盛爷,盛爷无奈的摊手:“二毛喜欢我有什么办法?我只能支持咯。” 这番话,离烟听得清清楚楚,眼泪一下就掉下来了。盛爷说:“不许哭!” 正在掐架的双胞胎兄弟俩小身板顿了顿,随后飞快地松开小拳头。其实这句话是对离烟说的,可离烟没忍住,呜呜哭了起来。毛妈有些话憋在心里,只能说:“阿赞啊,别太倔,她始终是你妈妈。” 盛爷没说话,搂过团子送毛妈出去。 一时间毛家多了两个小妹儿,毛爸嘀咕:“会不会打起来啊?两个小身板谁会赢?咱们帮哪个?” 毛妈暗地里掐了毛爸的腿:“不许说话!” 毛毛给父母买的房子在一个很便利的小区里,小区的各项设施和绿化安保都做得很好,毛妈又是小区舞蹈队的当家花旦,一路上不停有人跟毛妈毛爸打招呼。离烟坐在后面感觉很新奇,他们家的别墅从来没有舞蹈队,邻居之间的关系也没这么亲热,她更是没在家附近见过有任何车会停下来与对方打招呼。她从家里逃出来那天,其实很多车都从她身边经过,但就是没人肯送她一程,所以她崴着脚从山顶走到了山下。 毛爸从后视镜里看见小姑娘一双圆圆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被萌出了一脸血,清了清嗓子对烟烟说:“咱们家就在最里面那栋的三楼,靠着河,可以钓到不少鱼,我等等去钓鱼,晚上给你做红烧鱼啊!” 其实烟烟是有点怕毛爸的,因为毛爸不怎么跟她说话,平时也很严肃。她没想到毛爸会主动说这些,就大胆地趴上前问毛爸:“什么鱼?用什么钓?毛爸我可以跟你去吗?” 毛爸又被萌一脸血,毛妈觉得好笑,告诉烟烟:“钓鱼最无聊了,烟烟你别跟他,以后跟我去跳舞。” 毛爸嘀咕:“广场大妈舞。” 毛妈咆哮:“再说一遍!” 毛爸怂了,默默开车。就在快到家时,离烟在后面怯怯地说:“我跟妈妈不一样,我很好的,我以后会学做家务学做菜,以后我来照顾毛哥和你们。” 毛妈心里难受,可是她答应了曼文不告诉这些孩子。 *** 这个房子一直是毛爸和毛妈两个人住,房子大了一点,但突然多了两个人就正正好了。屋子里一下变得很热闹,四个人一只小狗,毛妈乐呵呵的,给大家安排房间。离烟不认识白易,觉得这个姐姐有点吓人,就一路躲在毛妈身边,白易倒是认识离烟,笑着冲她举了举手上的烟。 离烟摆摆手:“我不抽烟的。” 毛哥不让抽,会废了我的手。 白易无趣地打算自己来一根,结果被毛妈没收了。毛妈说:“小白你也不能抽,被我发现就废了你的手!” 白易愣了,离烟也愣了。 离烟:卧槽,这个很厉害的姐姐会不会揍毛妈啊!我,我我,我要保护毛妈! 白易:小白?卧槽爷怎么会是蜡笔小新的狗!(╯‵□′)╯︵┻━┻。 但是啊,白易乖乖听话,上交了烟盒。 离烟心里又卧槽了,觉得这个姐姐好萌! 这时,一直在毛妈房间睡觉的猪耳朵醒了,小东西撅着它的肥屁股颠儿颠儿的出来,看见了它的烟烟。 猪耳朵:“汪要唱一首歌,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 离烟蹲下来抱住猪耳朵说:“我想你了!” 猪耳朵:“汪也想你!” 白易吹了一记口哨,拿出一根火腿肠。 毛妈靠在一旁看热闹。 猪耳朵舔了舔嘴巴,又闻了闻烟烟身上香香的味道。 白易低沉地魅惑一笑,拨开火腿肠的外衣,自己咬了一口。 猪耳朵浑身都在颤抖:“汪汪汪!” 离烟没察觉出来什么情况,抱着小狗坐在白易身边,乖巧的替猪耳朵向这个姐姐要一口吃的。 白易眯着眼看离烟:这丫头到底是真的傻甜白还是心机太深? 猪耳朵趁白易愣神,嗷呜一口咬走了一大截,然后窝进离烟怀里。 猪耳朵:“汪喜欢软软的小妹儿,小白哥哥太干瘪了,不是汪的菜菜!” 第81章 走丢的小狗 于是冒家就这么住进了两个姑娘,毛妈要带招财烟烟出去打麻将,烟烟摇摇头,说要跟白易姐姐呆在一起。毛妈迟疑了一下,小小声:“你打不过她的。” 烟烟笑起来,保证她们不会打架。毛妈只好一个人出门。毛妈一走,白易就说:“你去给我拿烟。” 烟烟也是听话,就这么给白易偷了一包烟出来。还说:“快抽快抽,等等毛妈要回来了!” 白易往烟烟脸上吐烟圈,想看她发火,可烟烟却真心觉得:哇喔,这个姐姐抽烟的样子好帅哦! 白易接着给离烟讲故事,将自己当年的故事。离烟就抱着猪耳朵排排坐好,听得聚精会神。 “那年我在海上,被人追杀,差点死了喂鱼,那时候有人救了我。”白易看着离烟。 烟烟桃心眼问:“你后来喜欢他了,对不对!” 白易点点头:“对,我喜欢他,喜欢了很多年。” “你们在一起了吗?” “没有。”白易摇摇头,“他不喜欢我。” “为什么?”烟烟义愤填膺,这个姐姐多帅啊,为什么不喜欢她? 白易说:“因为他有了喜欢的人。” “很喜欢吗?” “应该是的。”白易点点头,“我许给他我所有的一切,但他丝毫没有动心,后来他喜欢的那个女的被绑架了,他才来求我。他为了她,答应了我的条件。” “什么条件?姐姐你拆散他们了?”烟烟很担忧,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没有,我做不出来。”白易笑了,如果她当时真的拆散了他们,今天会是什么局面?不过还好,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白易说:“后来他走了,也没跟那个女的在一起,我觉得自己没输,因为他哪个都不选。” “那你后来见到他了吗?” “见到了。” “真的!”离烟好惊喜。 “对,他又救了我一次,不过这一次我觉得自己输了。” “为什么?他跟那个女的在一起了?” “恩。在一起了,而且很爱她。” 离烟沉默了,感情的事,真的很难说,就算没有第三者,也还是会有各种各样的障碍,就像她和她毛哥。 “那你还喜欢他吗?” “喜欢的。”白易弹了弹烟,“他那么帅,我怎么可能不喜欢。” “是有多帅啊?我觉得我毛哥最帅了!”离烟问,“那你要破坏他们吗?” “不了。”白易说,“现在没那个心情了。” “怎么了?” “我家没了,被人毁了。” 离烟:“……” “喂小妞。”白易捏了捏离烟的脸颊,“你好好的跟毛毛在一起,他不错。” 离烟有点明白了,问白易:“你喜欢毛哥?” 白易笑了:“你不傻么!” 离烟气鼓鼓:“我很聪明的!” 白易:“没觉得。” “等等!”离烟想了想,“毛哥现在是跟我在一起啊!” “恩。” “所以那个被绑架了的女孩是谁?是我吗?可是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白易又抽了一根烟,告诉离烟:“所以你说我是不是得心服口服?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他还是选了你。” 有很多画面一帧一帧的往外跳,离烟捂着头,好像看见了四年前的那个男人,他很高很瘦,美国的冬天太冷了,他把自己裹得厚厚的,跟她一起一脚深一脚浅的去往某个温暖的,热闹的地方。 白易说:“他在唐人街里工作,我其实早就知道,却憋着一口气要让他先来找我,谁知道他是为了你才愿意来找我,我帮了他,带他去见我爷爷,我爷爷也很喜欢他,许诺要让我们结婚,我公司的小妹儿也都喜欢他,我原本准备在婚礼上让她们做伴娘,可惜……” 白易的手被离烟握住,小妹儿的手软嫩嫩的,不像她,她的手上有枪茧,从小舞刀弄棒。她不习惯与女孩儿如此亲密,微微挣脱后问:“干嘛?” 离烟说:“他是为了我吗?我一直不知道他那时为什么要搬出去,是因为我吗?后来他跟着你做什么?我在秘鲁遇见过他,他受伤了,满身都是血。” 白易垂下眼:都“是因为我。” 当年他在美国遭遇车祸是因为她,后来在秘鲁差点被人暗杀是因为她,如今伤成那样还是因为她。她总是给他带去灾难。 “有个疯子毁了我的家,还绑架了你。”白易揉揉烟烟的脑袋,“这次也是他救了你。” “我,我醒来的时候,没看见毛哥。” “他当然不会让你看见,他受伤了。” 离烟的心狠狠一揪,有一个画面慢慢浮现,那是他们的初次相遇,她在废旧的车场捡到了一个和尚,那天他吻了她,她的firstkiss是个hkiss。 *** 凌晨,有人等在码头边,等出海的渔船归来,买最新鲜的黄鱼,相熟的船老大搬出一个保丽龙盒子,说:“喏,你两天前订的,今天终于能交货了。” 毛毛带着这个保丽龙盒子前往玉城,对开车的阿猫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下来。” 阿猫不解地问:“毛哥你还下来干嘛?不陪烟烟吗?” 毛毛一掌拍下去:“少废话!” 阿猫捂着脑袋呜呜喊疼,毛毛一拐一拐的抱着盒子上楼。他已经不用拐杖了,只是脚上的石膏还没拆,手上的伤口还没愈合,正在接收复建治疗。三楼的门轻轻地打开,毛妈穿着睡衣站在门口。 毛毛说:“您去睡,我弄好就走。” “你现在能做什么啊?我帮你!”毛妈说着就要卷袖子。 毛毛伸手挡了挡:“你儿子不是废人。” 毛妈叹了一声,进了房间。 厨房里响起抽油烟机的声音,毛毛用右手肘摁着鱼腹,左手持刀开肠破肚,他的手很笨拙,三条黄鱼几乎拆了一个小时。终于拆好了鱼肉,他才能松一口气,随后烧水,正要切菜时才发现老娘早就帮他把木耳、胡萝卜等蔬菜都切成了丁。 毛毛鼻子酸酸的,哎呀这种世上只有妈妈好的感觉真是催泪呢! 离烟的房间门突然开了,一个小东西颠儿颠儿地出来,毛毛心跳加速地回头看,发现是猪耳朵后一脚飞过去:“吓死爷了。” 猪耳朵哼哼着往旁边一坐,露着小肚子看主人。毛毛回身搅面糊,一手废了就用另一只手,单脚斜着跨站在灶台前。猪耳朵突然从地上爬起来,挪过去舔了舔主人腿上的石膏,毛毛笑了,扔给它一点黄鱼肉:“老子拼死拼活拆的,快吃。” 猪耳朵咬着黄鱼肉又坐回原来的地方,白白的肚皮圆滚滚的,乖乖巧巧特别像某个姑娘。 厨房里响起做饭的声音,不久后传出香香的味道,毛毛将一碗黄鱼面疙瘩放在保温桶里,洗干净了手准备离开。毛妈其实一直没睡,听见抽油烟机停了就赶紧出来。毛毛指了指保温桶对毛妈说:“等她起来给她吃。” 毛妈问:“那小白呢?” 毛毛头都没回:“您给她做别的,不许她抢!” 毛妈心里哼哼:根本就不用抢,你媳妇自己乖乖就分享了,你个笨儿子! *** 天亮了,猪耳朵跳上床一口一口地舔小妹儿的脸蛋,离烟从厄长的梦境醒来,抱着猪耳朵呢喃:“你就是那只小狗崽对不对?” 猪耳朵:“汪不是小狗崽,汪勇敢又威猛!” 离烟给狗狗顺毛,看着长大的猪耳朵,觉得自己真的错过了好多。她说:“你小时候生病了,我抱着你去找毛哥,给他添麻烦了,你被我藏在书包里,乖乖的一声不吭,我们俩藏在小巷子里,等毛哥带我们回家。我那时过敏了呢,脸肿成了猪头,你已经不记得了吧?猪耳朵,你是名字是我取的呢,我居然忘记了,对不起。” 毛妈探出头来:“烟烟,起来吃饭啦!” 饭桌上,白易已经就坐。 毛妈把美式早餐端出来,吐司煎蛋牛奶,很丰盛啊,小白你快吃! 可白易指了指离烟面前的保温桶:“是什么?” 毛妈嘿嘿:“你吃不惯的。” 白易举着汤勺:“我试试看。” 烟烟大方地打开来,推给姐姐:“喏,你先吃!” 白易一看,问毛妈:“为什么用保温桶装?不是你做的?” 毛妈哼哼:“不许多问,快吃!” 离烟这时看清了里面的东西,蓦地站起来追下了楼。毛妈在她身后喊:“别追了,早走了!” 离烟孤零零站在街头,真是要伤心死了。白易把这个姑娘带回去,把保温桶还给她说:“我没吃,你吃吧。” 离烟也不推让,抱着保温桶把黄鱼面疙瘩都吃完了。她跟白易说:“以前他就给我做过,我记起来了,都记起来了。” 白易扶额:“够了,秀恩爱死得快。” 离烟眼睛红红的:“我要给我嫂嫂打电话,我要跟她告状!” *** 电话接通,离烟要哭要哭的:“嫂嫂,你借我钱,我要在报纸上登寻人启事,毛哥真是要把我气死了!” 团子最疼妹妹,问她:“多少钱够?” 离烟:“……我也不知道。” 团子:“那我把你哥的黑卡送过去。” 离烟很快得到了哥哥的无上限黑卡,在玉城发行量最大的报纸上登了一则寻人启事。 第二天,全玉城的人都知道了,有个叫小胖妞的姑娘丢了一只叫毛毛的小狗。 第82章 小狗毛毛 第二天,不只是全玉城的人,就连窝在三千港装修冒记的毛爷爷也看到了这则寻人启事。照理来说,毛爷爷一般没那个文化需求,基本不看报纸,但是他有一个好兄弟! 盛爷早晨拎着报纸喝媳妇的爱心牛奶,第一口就喷了,睨着团子问:“你知道?” 团子羞答答点点头,扯着盛爷的手:“阿赞,我把你给我的卡给妹妹了,妹妹说她的狗丢了。” 盛爷点点团子的鼻子:“爷家二毛是狗?” 团子握紧小拳头:“最讨厌这世上的男人不告而别了!” 盛爷默了默。 团子瞥着某个犯过错的男人:“而且最讨厌都是为你好这句话了!” 盛爷觉得闷,解开领带透透气,扭头夸奖团子:“你好棒,好聪明,宝贝你全世界最漂亮!” 这种话原本盛爷以前是不屑说的,但是没办法,犯过错的男人总是比较没尊严。 团子哼了哼,一大早提起往事心情不太美好,索性扔下老公找儿子玩去了。原本美美满满的餐桌上就剩下了盛爷一人,盛爷心情不好了,别人也别想好!这个让他夫妻不睦的滚蛋,必须严惩! 盛爷一个电话,远在三千巷里糊水泥的某毛就知道了! 毛爷爷踹踹阿猫阿狗:“给爷去书报亭买一张今天的玉城报纸。” 阿猫阿狗乖乖去了,很快便捧着报纸回来。也不知道这小妹儿到底砸了多少钱进去,一则寻狗启示居然登了那么大一块,基本就是当天头条了!毛爷爷看着看着就笑了,站起来拍拍屁股:“爷去玉城一趟。” 阿猫自觉拿起车钥匙,问他大哥:“又去给烟烟做饭吗?这个点是不是太迟了?” 毛爷爷冷笑:“做饭?呵,爷吃了她!” “先跟我聊聊怎么样?”毛毛一转头,看见了许文博。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毛毛心里感叹,以前嘴贱,喊人家瘸腿的瘸腿的,他低下头看看自己的脚,呵呵,命运真是作弄人。 “你来干什么?”毛毛不耐烦,“我们聊什么?聊哪个牌子的拐杖好用吗?” 许文博说:“我在你妈妈家楼下守了好多天,你既然不敢去见烟烟,不如我们比一场,输的人退出,怎么样?你敢吗?” 毛爷爷都要笑抽过去了,他指指自己的脚:“爷这是一次性创伤,能修好的。” 再指指许文博的脚:“你这是永久性创伤,修不好的,你确定你要比?比什么?比谁拿拐杖更厉害吗?” “比赛车。” “嗤!”这回连阿猫阿狗都笑了。 毛毛说:“不比,我不欺负人。” 许文博说:“你不敢?” 毛毛说:“你这激将法没用。” “比一场,我说话算话。”许文博扔给毛毛一把车钥匙。 车钥匙上的商标简直要闪瞎人眼,许文博真是好心好意,觉得开个小店的厨师应该买不起比赛专用跑车。但毛毛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他把钥匙扔回去,点了一根烟:“时间地点你定好再跟我说,车?真是要笑死人了。” 许文博看着毛毛,毛爷爷不耐烦:“滚不滚?说定了就不会反悔!你最好也别跟爷耍花样!” 许文博被人簇拥着离开了三千巷,阿猫问:“毛哥,你还去玉城吗?” 毛毛摇摇头:“不去了。” 因为那只叫毛毛的狗没找着,所以离烟一直没撤下那则寻狗启示。于是,玉城的街头巷尾,人们都在讨论这只叫做毛毛的小狗。 毛妈也觉得儿子这次做得有点过,你残不残不是重点啊,人家小妹儿不嫌你残不就行了!毛妈现在出门买个菜都很烦,为什么?每个菜摊上都在讨论小狗毛毛,你不迎合两句都不好意思跟人家打招呼! 愤怒的毛妈忍了又忍,终于在某天回家后甩了毛爸一脸菜篮子,给她傻儿子打电话:“我看烟烟不怎么样,我现在喜欢小白,你过来把小白领走!” 毛毛正在忙,满头大汗的停下来好声好气:“妈哟,我不是同性恋的。” 毛妈:“我看了,她屁股大,能生儿子!” 毛毛满头黑线地笑出来,刚刚憋着的一股劲这时候终于缓缓泄掉,他说:“妈,很快的,我很快会去接她。” 毛妈一听就知道不好,问:“你又在搞什么?” 毛毛没说话。 毛妈妥协了:“注意安全。” *** 玉城有山,三千港有海无山。毛爷爷当年玩得疯,但比较喜欢平坦的专业赛道,他几乎没在山路上飚过车。不过,既然答应了,就得赢得漂亮。阿猫阿狗跟着他们大哥去医院敲石膏,惶惶不安地问医生:“真的没问题吗?” 医生也不好说,确切地讲,是不敢说。 毛毛的脚解脱了,从地下车库开了一辆道奇出来。那辆橘黄色的跑车简直拉风死了,闪瞎了三千港爷们的眼!毛爷爷猛踩油门,开去了玉城。 在许文博没确定比赛地段之前,他要抓紧时间练习! 玉城有很多山,玉城的山路盘旋多弯,挂档,加速,油门的轰鸣引爆血液,在尽头时极速漂移,车位甩个大角度爬上山顶。继毛妈之后,团子也打来电话问候:“母毛毛你在干嘛?” “哦,哥哥在研究菜谱呢宝宝,两个宝宝们都好吗?舅舅过段时间去看他们。” 挂了电话,猛踩油门,在路的尽头,最靠近护栏的地方急刹车,保险杠撞上护栏,安全气囊弹出。安全带紧紧地勒住了他,毛毛解开安全带,打开门,从膨胀的安全气囊中出来,看了看车头前被撞烂的护栏。护栏下,是悬崖。 一夜又一夜,玉城的山上响彻轰鸣,玉城所有的盘山跑道都印在了毛毛的脑子里。什么时候该转弯,什么时候该加速,毛毛一丁点都不敢忘。 忘了,他就输了。 又是一个夜,从下午起山下就被围了起来,许文博的人从山脚到山顶彻彻底底的清理了一遍,毛毛开着自己的道奇上山,得到了许文博的赞许。 “车不错。” “恩。” “准备好了吗?” “恩。”毛毛将烟踩在脚底碾了碾。 “开始吧。” 荧光棒至上而下划过,两辆车呼啸着窜出去。毛毛有些吃惊,分神看了眼旁边的车,许文博也从车里看他,对他笑了笑。 “有意思。”毛毛踩了油门,贴着许文博的车身超车。 从山底上山,谁离护栏最近谁就赢。 这条山路毛毛跑过不知道多少遍,每个夜,每个思念到身体发疼的夜。一个弯,再一个弯,又是一个弯,过弯,漂移,许文博的车紧紧贴着毛毛的车屁股,在最后一个弯道与毛毛齐头并进。 一百米的直道,眼前就是护栏,玩的就是心跳。你能为这个女人抛开一切吗?这场比赛的结果就是证据。 一米,又一米,再一米,近了,越来越近了!这时,毛毛加了油门,而许文博迟疑了一秒。 就这一秒,毛毛超前。许文博赶紧踩油门,赶上那半米的落差。两辆车头一点一点地靠近护栏,毛毛到最后都没松开油门,而许文博在车头盖过护栏时踩了刹车。 嘭一声巨响,道奇撞在护栏上,车头冒出白烟。毛毛跳下车来,对背后的那辆车比了一个倒着的大拇指。 你逊呆了! 他一步步走向许文博,许文博还坐在驾驶室里,背后一层冷汗。毛毛靠在车门上告诉他:“知道为什么会输吗?” “你这个疯子!”许文博连喘大气,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发抖。 “因为你不够爱她,不能为她付出所有,而我爱她,无论生死。” 许文博笑起来,爱? “权利并没有爱情来得珍贵和美好,真可怜,你一直不懂。”毛毛敲了敲车门,“我的车坏了,你要负责修好,走了,好困。” 毛毛真的走了,许文博扶着车门走下来,他的脚有残疾,只有开车的时候才能感觉到自由,但他平时不开车,为的就是让父亲对他这副残疾的样子感到心疼。父亲越心疼,他就越有赢的筹码。他是许家这一辈年纪最小的孩子,是从外面接回来的孩子。 “喂!”许文博哑着嗓子喊。 毛毛照样一步步往山下走,并不回头。 *** 毛毛走到山下,阿猫在那里等他。 “去找我妈。”毛毛靠在车座上,被傻昆断了手筋的右手簌簌发颤。 “毛哥?” “没事,我赢了。” 阿猫是笑着把他毛哥送过去的,毛毛也是笑着敲响离烟的房门的,猪耳朵一下就窜出来了,哼唧哼唧地撒娇,离烟跪在床上,穿一条白棉布的小睡裙,头发全都披散下来,丝毫看不见那古灵精怪的模样。 “爷是你养的狗?”毛毛点了点自己,再指了指猪耳朵。 “就是我的。”离烟小声说,又开心又生气,“你怎么那么迟才来接我啊!” 毛毛几步过去把小小又香香的女孩抱住:“抱歉,来晚了。” 他走的那几步一下就能看出问题,离烟着急地问他:“毛哥你的脚?” 虽然想帅帅的再来见小妹儿,但这份思念真是太令人焦虑了,毛爷爷忍不住!他拎起自己的右手,可怜兮兮:“哥哥手废了呢,你嫌弃不?” 离烟就哭了。 毛毛笑了。 “嫌弃什么呀?我不嫌弃,我跟毛妈学做饭了,以后我照顾你!”离烟抱着她毛哥,呜呜呜的。 毛毛那个幸福啊! 毛毛正陶醉在幸福中,可离烟却以为他不相信自己的话,赶紧对着嘴儿亲了亲,表示:“我真的不嫌弃!” 毛毛两眼放光,艾玛,爷素了好久啦!来,再亲一个啊宝贝! “咳!”还没亲上去,不速之客就来打扰,白易说:“你们太没节操了,办事不关门,不收门票我都不看!” 猪耳朵:“汪喜欢看!” 毛毛牙痒痒:“你把门给爷关上!” 白易不说话,就看着烟烟笑。离烟红着脸从他毛哥身上下来,拍拍皱了的裙子,站到她小白姐姐身边:“我们有节操的,我们不办事,真的。” 空气中刺啦刺啦地爆出电流,那是一场眼神的厮杀,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白易早死无全尸了。 第83章 毛妈跟进来把小白拉走,把烟烟推进去,外面的大门嘭一下关上了,离烟站在那里,眼睛水水的看着她毛哥,毛毛朝着小妹儿勾勾手,小妹儿飞扑过来,毛毛张开手臂,可小妹儿飞到他身前时停了下来,捧起了他的手腕。 “毛哥,你怎么受伤的?” 毛毛收回手,搂着离烟躺床上:“没怎么,不小心弄的。” 离烟已经听白易说了,可毛毛却不想告诉她实情,怕她担心。离烟揪着手指,最终没有拆穿,而是爆了一个大雷:“毛哥,我们结婚吧?” 这样的一个男人,她有什么理由不嫁? 毛毛一下傻了,虽然早就决定要一辈子跟这个小妹儿在一起,可他从没想过最先求婚的会是她。 “你?” “毛哥我好爱你!”就像站在升旗台前准备加入少年共青团的孩子,离烟此刻也无比虔诚。 先在的问题不是爱不爱,结不结,而是……我阿毛被小妹儿抢了先,我阿毛被小妹儿求婚了? 一种自豪混着羞涩,源源不断地袭击他的心脏,所有往日受过的疼痛,等待的焦虑,深夜的思念,在这一刻都消散无踪。男人想哭,但还得坚强忍住,他抱着这个可爱的小姑娘亲了又亲,抱了又抱,却怎么也不够。 离烟却已经想得很好:“毛哥我要嫁给你,我这辈子最喜欢你,我哥哥已经不反对了,毛妈好像也重新喜欢我了,我妈妈也跟我说,让我做自己喜欢的事。” “你妈?”毛毛不信,曼文在海边还不肯松口呢! “恩!我妈妈去美国接我了!她跟我说的!” “你……还记得那里吗?”毛毛问。 “哪里?” “……唐人街。” 离烟不回答,只看着她毛哥,想在他脸上看出一朵花来。 “哦,没关系。”毛毛低低喃了一下,就不再说这件事。 离烟眯着眼睛笑得像只猫,她的一双小手同时举起来四处摸她毛哥,毛哥身上的所有地方,她都要摸一下。 我们怎么会在美国就认识了呢?我至今想起来都觉得是个梦呢!原来南叔说的没错,我以前就是胖嘟嘟的,现在瘦了都没以前好看了呢! 毛毛被摸得受不了了,直接把小妹儿的手手放在小阿毛那里,嗓子黯哑:“要摸就摸这里。” 离烟蓦地红了小脸,小手手却没松开小阿毛,隔着裤子揉啊揉的,毛毛舒服地恩了声,小阿毛如春天下过雨的笋子,噌噌噌地往上冒,不一会儿就已经顶出了一个小帐篷。 猪耳朵一直立在门边,此刻正炯炯有神地看着主人和小烟烟,毛毛咬着牙下床来,啪一声关上了门,回来重新捉着离烟的小手手盖在那里。离烟把拉链拉下来,小手伸进去。 “卧槽!”毛毛忍不住感叹。 离烟的脑子根本不能思考,啊,怎么办,虽然我知道这样好羞羞,但是我真的很想这么做来回报毛哥啊!不能思考的离烟一边狠狠扭着小阿毛,一边说着另外一件事来分散注意力以及脸部热度。 “我要去找许文博再谈谈。” 任何男人在这种时候听到情敌的名字都是会影响发挥的,瞧,小阿毛这就不怎么开心了,耷拉着脑袋不肯不肯的。离烟很费力啊,觉得是不是力度不够啊?于是狠下心来猛地一抓…… “妈哟!”毛毛整个人缩成虾米,把脸埋在枕头里好半天没缓过来。 离烟举着双手:“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你这样舒服!毛哥你没事吧?我帮你揉揉好不好?” 小阿毛:“爷真是太不容易了,好不容易吃个肉还差点被骨折!” 从枕头里传来闷闷的笑声,毛毛笑得脸都红了。离烟从侧边的小缝隙里挤啊挤,挤进毛毛与床单之间,还特别得意,啊,瘦了就是比较方便啊! 毛毛微微撑起来一些,看着躺在他生下的小妹儿,问:“干嘛?” 离烟软软地握住小阿毛,咬着嘴巴不说话。 毛毛自从被废了右手后就不能愉快的撸**管了,刚刚好不容易爽上,差点就被毁了,他气息不稳地咬着离烟的嘴巴:“你急着要跟爷结婚,然后又要弄废爷的家伙,小丫头,你究竟想干什么?” 离烟小小声:“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毛毛长长恩了声,这一回,外裤被褪下,小阿毛支着内裤帐篷特别威武。离烟的手有些凉,在伸进去握住小阿毛的一刹那简直要人命了。毛毛微微颤抖着,低头看着那双白白嫩嫩的小手把小阿毛掏了出来。小阿毛整个涨红狰狞,难看到令人嫌弃的地步,但小手却软软握着它,一下一下顺着。 两人一时都不说话,离烟的脸都快红得滴血了,毛毛的眼睛很忙碌的在离烟的脸和她的手上打转,任何一幕都不想错过。房间里响起沉沉的喘息,门外的猪耳朵歪着脑袋支起耳朵听了又听:“主人又背着汪吃什么好吃的了?” 小阿毛都快爆炸了,毛毛急不可耐的吻过去,离烟仰头承受他的热情,小手还知道不能停。这样的姿势保持一会儿后,毛毛实在没力气了,跟媳妇儿打商量:“你在上面,好不好?” 离烟一下就心疼了,这个男人是在示弱,他从没有这样无能过。可他看着她的眼里,带着笑。 离烟啥也不说了,立刻从床上爬起来,卷高了裙摆整个人跨坐在她毛哥身上,她的腿旁边就是直愣愣憋了好久终于出来放风的小阿毛。毛毛牵着离烟的手碰了碰小阿毛的大脑袋,那家伙风中弹了弹,特不要脸的蹭着离烟的手,离烟饱含爱意地将它握住,又开始毫无技巧地一下一下地上下运动。 毛毛的左手原本放在离烟光滑的腿上,后来慢慢的从裙摆下探进去,裙摆被卷得极短,只要一下就能摸到里面。离烟的身体很害羞,毛毛的食指稍微刮了刮就得到了他想要的。 “脱掉,好不好?”男人的眼里带着火。 离烟要哭要哭:“你怎么还没好啊?我手好酸,毛妈要回来了呢!” 毛毛爱怜地用无力的右手蹭了蹭她的小手,左手照样还是在裙摆里,这次重重地隔着底裤挠了挠,听见身上的小妹儿带着鼻音哼了哼。那一下仿佛挠进了离烟的心坎里,她以为毛毛喜欢这样的,也同样重重地握住了小阿毛。 “不会。”毛毛的脸也热得发红,“他们没那么快回来,让我摸摸你,我靠我都快炸了!” 离烟的头微微地点了点,毛毛立刻坐起来,让离烟抬高屁股,他的手勾着她的底裤边缘,刷一下拉了下来。白色的小内勾在她的脚踝,毛毛迫不及待地把手伸进去,摸到了湿湿的。 *** 丝滑的触感令两人都为之一振,离烟红着脸解释:“我我我,我……” 毛毛一口堵住这个小妹儿,边吻她边哄她:“没关系,这个我很喜欢。” 两人挨得很近,毛毛的手一直在裙摆里游移,而离烟的手,也一直没有松开过小阿毛。他们都想让对方快乐。毛毛仰起头,嘶嘶吸气,手指在那一瞬间钻了进去。太突然了,离烟下意识地抬屁股,毛毛也没拦,就这么邪气地挑眉看她。乖宝宝离烟,在三千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烟烟,在美国用智商碾压歪果仁的小胖妞,下一刻缓缓地,往下沉了沉。 毛毛的手指感受到了湿润和温暖,他的瞳孔越来越暗,汗水从头发里滚出来。离烟再接再厉,终于坐回毛毛手上。男人的指关节比较粗,可以很容易就触碰到里面的娇软,留在外面的小阿毛咆哮着:“放爷进去!爷要跟小妹妹玩!” 毛毛侧脸咬住离烟的耳朵,咬了满嘴的头发,他抬起右手,反复拨了好几次才将那些头发都拨到一边,白生生的耳朵干干净净的,耳后一片嫣红,毛毛用舌尖一点一点的碾过,觉得甜。 他的手,一下一下的进出,随着离烟的节奏。离烟适应了他的手指,不舒服的感觉消散无踪,她先是垂眼,不敢看此刻毛毛的眼睛。可垂下眼却又看到狰狞的小阿毛,小阿毛很不高兴,又胖了一圈,顶着她的手掌心撒娇。离烟只好闭上眼,什么都看不到,才不会那么害羞。 可她又估计错了。 什么都看不到,脑子里就会疯狂的想象,身体会加倍放大那些感觉。 她坐在他身上,弄湿了他的一条裤管,毛毛在她耳边大声笑,问:“那么想我啊?” 离烟把脸藏在他的肩窝不让他看见此刻的自己,她睁开眼,目光水汪汪地盯着床头的小灯。 “快点,宝贝。”毛毛呢喃,用牙齿咬住了离烟的脖子。 离烟理解错了,红着脸把小阿毛往自己的裙摆里塞。 “不不。”毛毛拦住她,低声喘息,“就这样,这样就够了。” 离烟不了解男人这种生物,只能凡事都听指挥,她手上的动作变得很快,动作单一极了,可毛毛却得到了无上的块感。他的手指也随着离烟的速度而变得更快,在他猛地撞到某一处时,他身上的小妹儿剧烈地颤抖起来。而他也在这一刻释放了一直憋着的小阿毛。 两人气喘吁吁地相拥,外面的大门开了,不明所以的毛爸提着菜走进来,还自言自语:“怎么没人在家啊?我买了卤鸽呢!” 只有猪耳朵颠儿颠儿去找毛爸:“汪在这里,汪要吃卤鸽!” 房间里,离烟紧张得一缩一缩地,毛毛慢慢地拿出手指,一下一下地拍她的背脊:“我锁门了,不怕。” 离烟躲在他肩窝里极轻地恩了声,然后更小声地问:“为什么不做啊?” 小妹儿认为这样不算做,好像是西餐里上了前菜没上牛排。 “这里没套**子。”毛毛说话很不斯文。 离烟这下没声儿了。 毛毛还说:“爷要买一箱!下次绝对不饶你!” 第84章 离烟吃醋 毛妈带着白易在小区里喂蚊子三小时后终于回家了,两个女人把毛爸买的卤鸽当夜宵啃了,边啃边朝屋子里喊:“出来啊,吃东西了,累不累啊?” 门开了,毛毛意气风发走在前后,后面牵着小媳妇一样的烟烟。毛爸咦了一声:“原来你们在家啊?” 离烟脸更红了,毛妈打了毛爸一下,说他:“没眼色!” 吃完了夜宵大家都回屋睡觉,毛毛在房间里把烟烟哄睡了又出来,看见白易靠在凉台吹风。他递了一支烟过去,白易接过点上,两个人就都沉默地抽完一支烟,接着再点了一只,这时毛毛才说:“冤有头债有主,人我给你留着了,你快点振作起来,才能回去收拾他。” 白易看着毛毛,问:“赶我走了?” 毛毛笑了:“哪里会,只是你这样我有点担心。” “他找你要东西了吧?” “你怎么知道?”毛毛有些诧异,随即想到,“当时在秘鲁,是你的人救了我?” 秘鲁菜场的小巷中,在那一夜死了一个人,落了一发子弹。 离烟带着猪耳朵藏在深巷中,毛毛独自一人出去面对来索命的人,他们打斗成一团,那样绝望的夜,毛毛只要闭上眼就能回忆起来。他中了一刀,以为这辈子会死在秘鲁,可是一身枪响从面前传来,那场交易出现了第三方。 死的那个是傻昆派去的人,而拿走小皮箱的是白易的人。 “他不知道?你没告诉他?他特么拆了我的店找东西!我特么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原来是你!” 白易淡淡地点点头。 许久后,毛毛终于想通了所有事,说了声:“谢谢。” 白易扇开面前的烟雾,耸耸肩:“谢什么?我怎么可能让你死?” “你知道我要走?” “恩。”白易点点头,“你不喜欢美国,我一直都知道,呆在我身边让你受委屈了,你那时很不开心,我不想再缠着你。” “白易。” “没事,都过去了。”白易说。 “白老……” “爷爷死了,死在我面前。”白易笑了,眼角淌下一滴泪。 “他是畜生!”毛毛握紧拳头。 “我和爷爷都知道他想要你的命,可是我们把事情瞒下来了,因为爷爷觉得他可怜,认为是我欠他的。我也同意了,当做不知道这件事,东西我们没有交出去,因为要保住他。” 为了保住傻昆的名声,白家不惜赔了很多钱给货主,假装东西丢了。那是白家第一次丢东西,在那之后,这一块的生意多多少少有了些损失。这些损失是用眼睛看不到的,那是一个家族的信誉。 “他都不知道……” “恩,他以为是你拿走了东西。” 毛毛心中生出一腔怅然,那个世界就是这样,人心最不可测。 “他为什么现在来找我要东西?”毛毛问。 “你应该问,那里面有什么。”白易说。 毛毛抿着唇,“这种问题,还是不要知道的比较好。” “是录音,是……” “别说。”毛毛打断白易的话,“我不想知道。” “我想让你知道,毛毛,你可以帮我这一次吗?” 毛毛捏皱了空烟盒,没有应答。 白易极瘦,瘦到让人心酸,她是白家的大小姐,可她亲眼看着爷爷死在身边,然后被人带来三千港,囚禁在地下仓库中,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东西我藏起来了,用那盘录音我可以重新把白家撑起来,但我需要帮助,毛毛,我现在只信任你。” “我上次去,他挑断了我的手筋,喏,我的脚也是那时弄断的,可是我还是活着出来了,白易,不是我厉害,而是唐人街的人帮了我。他们只拥护真正的白家人,他们都在等你。你可以信任他们。” 白易探头出去从楼上看一楼的地面,低声确认:“你在拒绝我?” 长久长久,毛毛恩了一声。 他偏过头,看见了扒着门框的离烟。离烟醒了,光着脚出来找他,不知道听见了多少。白易也回过头,看见了离烟。 “为了她?” “恩。” “知道了。” 隔天一早,毛毛就带着白易出去了,离烟跟着毛妈进进出出,毛妈终于停下来安慰她:“放一百个心吧烟烟,你觉得毛毛会喜欢小白吗?” 在离烟看来,小白姐姐真的是很有魅力呢!她点点头,担心都写在脸上。她昨天都听到了的,小白姐姐好可怜,毛哥是应该跟她去美国帮她的。 可是啊,她舍不得呢,这样是不是很自私啊? 怎么办?好纠结! 正想着,毛毛带着白易回来了,白易搂过离烟进了自己的房间,两个女人在里面话别,毛毛有些骄傲地找老妈炫耀:“您说咱家烟烟怎么人人都喜欢啊?” 毛妈却问:“你的手真的要残废了?要不要顺便去美国治治看?你本来就配不上人家,现在落个残疾更是拿不出手嘞!” 毛毛挺胸、甩头发:“烟烟不嫌弃爷,爷很自信!” 毛妈又问:“小白家真的很有钱啊?艾玛,儿子你现在改主意还来得及!” 毛毛点点头:“她家在美国最繁华的地段有一栋楼,妈哟,是金灿灿的一栋楼!然后,他们家在美国那种地方居然有一个围着围墙的大宅子!白易她有一个整面墙那么大的书架,上面全都是……” “书?” “车!”毛毛靠在老娘肩头撒娇,“麻麻,她有一整个书架的世界豪车,我也想要!” “滚!”毛妈一掌推开毛毛。 *** “你真的想好了啊?”话题再次回到正轨。 “恩。”毛毛也很认真。 “那我有话要跟你说。”于是这母子俩进了另外一个房间。 白易走得无声无息,除了离烟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等毛妈和毛毛密谈结束出来时,就发现烟烟一个人在白易的房间抹眼泪。不必问,白易走了。 毛妈也抹着眼睛:“这孩子实在太不听话,我还想给她装点吃的呢!她一个人在美国没人照顾,怎么过啊!” 毛毛安慰毛妈:“人家有钱人家保姆一大堆,吃的都是营养师开出来的食谱,过得比咱们好多了!” 虽然话这么说,但毛毛也知道,白易并不好过,她一个女孩,肩上担着复兴白家的重任。她爷爷尸骨未寒,她还要处理傻昆。她会怎么做呢?毛毛拿不准,只知道她一定会让白家的名声比从前更加响亮。 每个人的活法不同,毛毛虽然放弃了美国之路,但此刻却无比轻松,他长吁一口气,一手搂老娘,一手搂媳妇,特别滋润。离烟从他咯吱窝里抬起头:“毛哥,你跟我出去一下。” 毛毛遵命,带着烟烟出门,还以为这小妹儿是有什么悄悄话要说,没想到美国长大的妹儿真心是比国内小妹儿开放,领着毛毛就去开了房。毛毛这真心是第一次跟小妹儿正儿八经的出来开房间,进去看见房间里的那张大床时整个人过点般酥麻麻地。 “嘿嘿。”毛毛贱笑,“昨天没吃饱啊?好了好了,哥哥准备好了,来~吧!” 离烟指了指大床,特别冷艳高贵:“阿毛,在我洗澡的时间里你必须把自己绑好了等着我!” 然后,施施然地进了浴室。浴室里哗啦啦地,毛毛心痒痒,想着:干嘛费劲?一起洗多好! 采花大盗正准备犯案,却发现浴室门被锁住了! 采花大盗又心痒痒:哎呀,真是,爷女人真是好可爱! 闲着没事的某位爷开始研究怎么把自己绑牢了绑结实了才不会破坏游戏气氛。等离烟洗香香出来后,就看见这位爷熟练地撕破了床单,把自己的双手绑在了床头,自己大字型躺在上面,一脸风骚:“来啊,我准备好啦!” 离烟身上裹着浴袍,手里拿着一次性牙刷,一步步走向床边。毛毛跟打鸡血一样人家还没出招自己就先直了。直了的小阿毛顶着毛毛的裤子,毛毛可怜兮兮:“烟烟你帮我把它放出来。” 离烟笑了下,随即跪在床上给他解裤扣,可毛毛莫名觉得有一股冷风,吹得他凉飕飕地。 裤子解开,小阿毛直愣愣地站出来了,摇来摆去地顶着它那颗大脑袋炫耀,毛毛问:“你想怎么玩?怎么玩哥哥都陪你!” 离烟的火气噌噌噌往上冒,咬着牙对毛毛笑了一下,问他:“绑牢没有?挣脱不了吧?别破坏气氛。” 毛毛以小阿毛发誓:“牢牢哒!” 离烟握着牙刷摁到小阿毛头上,小阿毛脆弱极了,被刺激得不行不行,一下子就没脸没皮开始吐口水,毛毛嗷一声,大喊:“好爽!” 离烟气笑了,用刷头从小阿毛的头顶一直刷到毛毛的腹部,毛毛浑身颤抖,那感觉,真是没法说。他也不知道烟烟是从哪里学的手段,真是……要爷命咯! 离烟看着都快爆出来的小阿毛,软软地说:“现在来玩我问你答的游戏,回答不满意就不管你了。” 毛爷爷赶紧点头,“快点,快点问宝贝!” “听说你玩过三千港所有的小妹儿?”离烟带着笑娇嗔地看了眼毛毛。 这一刻毛毛浑身的血都冷了,小阿毛更是迅速漏气耷拉下来。离烟却还用牙刷刷它,之前是爽,现在就是痛了! 毛毛疼的不敢吭声,心里把白易骂了一百八十遍。离烟用刷子把小阿毛抬起来,毛毛感觉她手里拿着的不是牙刷,而是一把刀! “卧槽,万年小奶猫居然也有亮爪子的时候啊?小烟烟?小肉肉?小心肝?你把爷松开好不好?这是一个秘密,是事关男人的尊严啊宝贝!” 离烟才不信,手下又使了使劲:“我生气了,你在胡说八道我就让它永远都站不起来!” “妈哟,它站不起来你怎么办?小肉肉你把我松开吧!这个秘密我真的不想说啊!” 离烟红着眼,觉得自己很失败,这个男人瞒着她好多事,那些她都不在乎,可她现在这样逼着他他还不肯说实话,就是没把她放在心里!想着想着离烟眼泪啪嗒滴在小阿毛脑袋上,小阿毛被滚烫的眼泪一浇,彻底不行了。毛爷爷最怕小妹儿哭,小妹儿一哭他就没招了,他连连求饶:“别,别哭,我说,我什么都说!” “快说!”离烟吸着鼻子,觉得自己也挺没用的。 第85章 牙刷 毛毛从没想过会有一天被小妹儿捏住了软肋,他也从没想过自己会主动曝光那段惨绝人寰的黑历史。 离烟嘟着嘴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毛爷爷苦笑着:“白易那个混蛋跟你胡说了什么?别相信,没一个字是真的。” 离烟目光炯炯,不吭声继续看着他,牙刷继续游走。 “爷特么从来就没玩过小妹儿!谁特么说全三千港的小妹儿都是爷的爷抽死他!”毛毛脑门上曝出青筋,委委屈屈的,“爷以前可乖啦!” 毛毛觉得他冤得天上都要飘雪啦!毛毛虫一样在床上扭啊扭:“她们摸我我就让她们摸啊,摸硬了爷自己回家撸啊,阿赞最坏了,都不知道人家撸了多伤身! 毛毛低头看看他家小阿毛,特别骄傲地:嘿嘿,我弟弟还不错吧?” 离烟揪着眉毛:“说正事!” 毛毛回到正题:“有一次啊,我给团子留了一把枪,我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啊!可是阿赞怪我啦!你知道你哥哥多狠吗?他太狠了!他明知道爷是处啊!他居然给爷找了三个小妹儿锁房间里!宝贝你说他讨不讨厌!我跟你说阿赞实在太讨厌了!” “哥!哥!给!你!找!了!小!妹!儿!然!后!呢!你!们!究!竟!做!了!什!么!”离烟都快疯了,牙刷狠狠地捅了一下小阿毛。 毛爷爷痛并爽着:“阿赞赏我小妹儿我们就一起打牌啊!爷们打了三天三夜呢!哎呀好累哦!爷腰都做僵了才被放出来呢!哎呀爷以后再也不敢也团子留枪了。” 离烟咬着嘴巴一脸不信不信的,毛毛说得更详细:“小妹儿在爷面前脱衣服啊,爷就问她们:打牌吗?” “宝贝啊,你可能不知道,哥哥以前真的是这个。”毛毛绑着的双手同时竖起大拇指。 “我说要打牌她们敢说不吗?嘿嘿,于是我们四个人一起打牌,输的人就多穿一件,爷赢得最多,最后她们把酒店里的床单都披上了,哈哈哈哈,你说是不是很好笑哈哈哈哈!” 离烟幽幽看着她毛哥,所以说,三千港情圣毛爷爷只是个理论知识丰富临场经验为零的装逼男……有人信吗?她看起来很像白痴吗?! 小妹儿嘴里爆了一句粗话,草草草的抓着男人狂挠一顿,吼着不信。 毛毛也大吼:“阿赞那么守着团子,你觉得我做不到吗?” 离烟愣了愣,是啊,难道她不相信她毛哥吗? 毛毛看着呆呆的小烟烟,目光炯炯:“我发誓!我这辈子只爱过你!” 离烟微微红了脸,眼尾扫见小阿毛迎风抖了抖,特别骄傲自豪。她忽然就软了,哼哼唧唧:“接着说。” 毛毛笑了:“有没有很感动?爷忍了那么久等的就是现在啊!” 离烟有点信了,问她毛哥:“那你是怎么忍住的?” 毛毛意气风发:“看毛*片!我最喜欢看片了!爷虽然没实战经验,但作为男人这种事情真是不能不懂,爷从小就聪明又勤奋,这种事多学习学习就懂了,谁像你哥哥那样,连片子都不看,也不跟我一起撸,真心没劲!” 毛毛百般遗憾地摊开手:“你哥哥真是没劲!” 离烟感觉人生没有下线,不由自主地随着毛毛的话想起了她哥哥和她嫂子的某些画面。 “嗷!”离烟挥挥手,把那些画面打掉,小手上下摆动的弧度大了些,一下排在小阿毛身上。 “嗷!”毛毛彻底炸了,长而有力的双腿倏地腾空而起,夹住了跪坐在他腿间,围着白色浴巾,露出圆润润好看肩膀的小妹儿。 离烟一瞬间就被桎梏住动弹不得,下一秒,她感觉自己被一股力量拽着往下压,然后也不懂怎么搞的,他们的姿势就变成她在下,她毛哥在上! “你,你你你!”离烟见自己的计划有变,气得变成河豚,可她怎么也推不开身上的男人,眼睛翻得大大的去看床头的布条。 “你耍我!”小妹儿眼泪汪汪的怒吼。 解放了双手的毛爷爷优哉游哉的奸笑:“没有啊,爷一贯诚实而勇敢!这是爱的力量让爷挣脱了绳索!爷要紧紧抱着你!再也不让你胡思乱想!” 说完这番正义的誓言,毛毛猛地吻住了离烟的嘴。 离烟手上还抓着牙刷,这时候就变成了武器,牙刷毫无章法地挥舞着,从男人凸起的脊背至上而下划过,似乎有一股凉意袭来,毛毛咬着小妹儿的舌头长长的哼了一声。牙刷划到尾椎,这个男人在小妹儿身上剧烈地抖了抖。 “我还没问完呢!”离烟用牙刷尾巴戳着毛毛的屁股。她常看毛妈这么揍儿子,从很早以前就觉得她毛哥那个部位的手感一定很好! “不用问了,我都交代完了,没啦!”毛毛急不可耐的把小妹儿的手从后面抓过来,恬不知耻地放在了小阿毛身上。 离烟气鼓鼓地,握着小阿毛小小声:“我有没有那些小妹儿厉害!” 其实这件事最愁的是这个小姑娘,离烟愁啊:现在好男人太少了,会做饭有肌肉的好男人更少了,怎么就这么招人呢?那我怎么办?没了阿毛我就不活了! 她卖力展示自己仅有的一点技巧,希望能永远留住她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毛哥,毛毛伏在她身上一抽一抽地笑,亲昵地咬她的耳朵作为回答。 *** 小阿毛神气极了:“终于轮到我登场了吗?小妹妹准备好了吗?我要进去咯!” 离烟穷尽毕生所学,两手揉着小阿毛,嘴巴也主动啃着毛毛,毛爷爷那个美啊!又一个翻身,将离烟抱在腿上。 “自己动……”他喘息着,两手飞快地脱掉了浴巾。 而另一边,远在美国的白易穿回了她的白西装,她坐在爷爷的书桌前点起一根烟,看着月光,笑了。 爷们做事以德报恩,爷虽然跟你小妹儿说了些有的没的,但你也不可否认你现在很爽! 离烟的脸彻底红了,有个东西顶在她后腰。 毛毛受伤的右手从她的脸庞滑过,被他咬过的嘴唇,精致的下颌,在美国时没见过的锁骨,与在美国时一点也没缩水的软噗噗胸脯,在柔软的光线下隐隐约约的秀气肋骨,他带着刀茧的手指停留在离烟小小一点的肚脐眼上。 离烟猛地吸气,想把偶尔因为吃太饱而明显的小肚腩藏起来。 毛毛又笑了,她忘了,可他还记得,她曾经是那么圆润,那时他把她压在生下,他的胯骨沉溺在她软乎乎的小肚腩上,在秘鲁的酒店里,他们满身大汗地黏在一起,度过了整整一晚。 “不许笑。”小猫猫喵喵叫。 毛毛亲吻她的肩头和胸腔,手指趁她不注意,滑进了某处。 “哈!”离烟整个人猛地弹起。 毛毛知道她准备好了,握住小阿毛,沉声道:“坐下来。” 离烟撑着他的肩膀慢慢往下沉,当小阿毛见着小妹妹时,曾经的亲密,在美国时的小胖妞和她毛哥,完完整整地回到了她的记忆里。 这一刻,她终于完整。 曾经遗失的,全都找寻回来。 小阿毛忍不住了,哧溜一下进去,那种难以言明的感觉令人感动。热气拂面,毛毛掐着离烟的小蛮腰控制速度和深度,离烟小心翼翼避开的被他毫不留情地进犯。 “唔!”离烟眼角含泪花,拍着毛毛的肩膀。 “乖。”毛毛低声安抚,一下下却毫不留情。 沉重而锐利的快乐宛如划开乌云的闪电,蓦地炸开。 月亮偷偷地藏在了云朵后面,房间的喘息声彻夜未停。对于相爱的人来说,天很快就亮了。早晨毛爸毛妈坐在餐桌上吃早餐,门突然开了。家门幽幽从外面推开,四只贼兮兮的眼睛小心地打探着里面的情况。毛爸手里的油条啪嗒一下摔进豆浆里,毛妈在桌下踢他,毛爸收回目光,非常专心地继续吃油条。 毛毛牵着小妹儿走进来,嘿嘿笑着叫了声爸妈。 毛妈没理他,好像根本没人进来。 小妹儿怯怯地躲在她毛哥后面,慢慢挪出来一步,娇娇地:“早安。” 毛妈也是这年纪过来的,当然知道小妹儿会有多害羞,所以毛妈对毛爸说:“快吃,我们不是约了楼下老陈搓麻吗?” 毛爸愣了楞:“什么时候约了?老陈说他没空……啊!” 毛爸中了无影脚,终于聪明起来:“哦,对,约好了。” 毛爸毛妈根本没吃完早饭,就什么也不顾地出门了,客厅里剩下两个人,相互看着对方,小妹儿羞羞的,男人坏坏地笑。 “饿了没有?” 离烟轻轻嗯了声。这种时候说饿真的很难让人不去联想昨晚的激烈战况。 “去睡一下,好了叫你。”毛毛把离烟推进房间里,一路揉着腰,光着脚走进厨房,他依旧喜欢流里流气地歪着一边胯,就着窗户透进来的光线低头挑鱼刺。 他打算做她最喜欢吃的黄鱼面疙瘩。 这个男人,英俊的脸上荡漾着某种笑容,不断地回味昨晚。 哎呀,其实女人吃醋也挺好的,爷家小妹儿昨晚腰扭得那叫一个浪哦!不行,要买条牛鞭补补身体! 第86章 拆迁 一碗热气腾腾的黄鱼面疙瘩放在离烟面前,小烟烟推啊推:“我可以去外面吃的,这样多不好啊!” 毛毛摇摇头,非要这么伺候他家小妹儿。于是离烟就只能靠在床头,跟坐月子一样被她毛哥一口一口喂着饭。她记得这个味道,在美国的那个冬天,有个光头男人,站在那个公寓里,为她做了这样一碗属于中国的味道。那个公寓现在怎么样了?如果有机会,她想回去看看,那是属于她的,很珍贵的回忆。 正吃着,盛爷电话打了过来,只要是关于哥哥的事情,离烟都是小心翼翼,她推了推碗沿,坐得端端正正。毛毛才不要管电话,捧着她的脸:“不需要这么怕他,他是你哥哥,他其实挺疼你的。” 离烟推推他,仿佛隔着手机哥哥都能看见他们在拥抱,小姑娘眼睛圆滚滚的:“你一点都不怕他吗?” 毛毛迟疑了一下,认命地接起电话。 盛赞说:“告诉你件事,保持冷静,三千巷要拆了。” 沉默,长久的沉默,毛毛从来就没想过有谁会敢拆了三千巷。三千巷里有他的家,有阿赞的家,有他们小时候所有的回忆。 可是,阿赞不会拿这件事来开玩笑的。 “谁?” 正在这时,毛妈和毛爸从外面气冲冲的回来,毛妈坐在沙发上抹眼泪,毛爸一声声劝着。离烟和毛毛对看一眼,赶紧出去。毛妈抹着眼睛但是不肯说话,毛爸也欲言又止。 电话里,盛爷说:“离烟的爸爸,在三千港有一个项目。” “……”毛毛握着电话低头看,离烟蹲在毛妈身边,满脸担忧。 “为什么?”他问。 “你知道的。”盛爷说。 “先这样。”毛毛挂上电话,把离烟拉起来,低声道,“你去给妈妈洗条毛巾擦脸。” “哦好!”离烟飞快地跑进浴室。 毛毛蹲在离烟之前的位置,仰头看着毛妈,慢慢地摇摇头。 毛妈的声音委屈极了,但是怕里面的离烟听见,刻意放得很低:“我知道的,所以我一直忍着,不是她的错。” 这件事,谁都没有错不是吗? 毛妈哭完这一顿就看开了,家里有儿子,有干儿子,他们俩说什么都不会让老家就这么被拆掉的。为了不让离烟知道,毛毛都不敢撇下她出去,只能在半夜里给盛赞打电话商量。 盛爷也不敢让团子知道这件事,跟毛毛一样躲在外面商量,他说:“向德集团准备在那里建五星级酒店,这是之前就订好的项目,但是地址突然变成了我们家。” 毛毛低吼:“他手眼通天了吗说变就变!” 盛爷慢慢嗯了声:“楼家就是手眼通天,离烟的爷爷是将军,虽然人走了,但这个派系里的关系都还在,多少人都得卖楼家一个面子。” “那现在怎么办?连你都没办法吗?” 盛爷幽幽地:“把离烟还回去。” “我草!” “我是说真的。” “放屁!” “这是唯一的办法,他就是在逼你交出她。” 不管事情会变得多么糟糕,毛毛都没想过用他的离烟来解决这件事,虽然这件事就是冲着她来的,但他说什么都不会放手。 “别让离烟知道。”毛毛说。 “为什么?怕她跑了?” “不,她不会跑,只是她会很伤心,我不想让她伤心。只要不回三千港,向德集团要拆了三千巷的事就能被瞒住,阿赞,人我不可能交出去,所以我们得想其他办法。” 电话那端,盛爷满意的笑了。 这种试探,真是屡试不爽啊! 每次看见他家阿毛表决心,怎么就这么想笑呢? *** “我爸爸要拆了你家?”毛毛背后突然有人发出这个问句。 毛毛猛地回头,看见了原本应该乖乖睡觉的离烟。 毛毛来不及否认,又听离烟问:“是为了我对不对?白天毛妈一直哭,也是因为这件事对不对?” “宝贝……”毛毛伸出手去。 离烟啪地拍掉:“毛哥这件事交给我,谁都不许插手!” 大半夜的,离烟冲出家门,毛毛追着她,在路上拉住了她的手,他低下头细细地端详,她没有哭,是他没见过的决断。 “没事的,都会好的。”毛毛晃着她的手。 离烟抬起头:“送我回家好不好?” 毛毛问她:“回家就见不到我了,还要回去吗?” 离烟甩开他的手,站在路边拦车。她穿着睡裙,光着脚,气急败坏,在路边只站了一小会儿就有车停下。离烟原本是要做前面的,忽然被毛毛推到后座上,司机就呆呆看着原本可以坐在自己身边的小妹儿变成了一个八尺大汉。 城中最贵的别墅,别墅中位置最好的那一栋,离烟毫不客气地把所有人都吵醒,楼向德穿着睡袍下楼来,看着终于肯回家的女儿笑了。 “回来就好。”他说着,让后面跟着的男人:“你出去。” 一直没说话的离烟牵住了毛毛的手。这是对于父亲无声地反抗。 楼向德危险地眯起眼:“离烟,所以这是你的答案?” “不许你动三千巷。”离烟如一只斗鸡。 “这件事要看你的表现。” 从小到大的委屈,愤怒,忍耐,此刻再也忍不住。离烟闭上眼大吼:“我讨厌你!” “我讨厌你,爸爸。” “你真是越来越没有教养!” “不许你这样说我,我很好,因为爷爷把我教得很好,你对我只有生恩没有养恩,你好卑鄙,我讨厌你!” 楼向德惊呆了,从小听话懂事的女儿居然会说出这种话,实在是让他意想不到,他一把扯过离烟,不让她跟毛毛站在一起:“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你怎么变得这么不懂事?” 离烟甩开他的手:“为了我,所以要毁掉别人的家吗?为了我,所以要把我嫁给不喜欢的人吗?为了我,所以连爷爷生病了也不告诉我,为了我,这些真的都是为了我?” 楼向德顿时哑口无言,是啊,他都是为了她啊,为什么她会这么生气? “烟烟。”楼上走下来一个女人。 离烟咬着嘴唇,这一幕何其熟悉,接下来,妈妈也要帮着爸爸说话了吧?从小到大,他们一直是这样对她的。 曼文看起来气色不好,似乎是睡了一觉起来,她的头发有些凌乱,似乎是瘦了许多,身上的袍子空落落的,她的嘴唇苍白,手指细瘦,她攥着离烟的手说:“这件事我事先不知道,但妈妈保证,绝对不会有人能拆了三千巷。” 离烟整个人震了震。曼文的目光中有很多她认不出的东西,那么深,那么真。离烟张了张嘴,想叫妈妈,可嗓子却很干。 “我保证。”曼文捏了捏离烟的手,撑起一个笑。 离烟转向楼向德,楼向德猛地推了曼文一下:“你发什么疯!” 这一下,连着离烟一起踉跄。但有一双结实的手臂,接住了两人。只是一瞬,毛毛似乎觉得曼文对他笑了笑。 *** 曼文轻轻拂开毛毛的手,走到楼向德跟前,她说:“我没发疯,烟烟说得对,我支持她。” “她得回来,她得嫁给文博,这件事根本不可能改变!” “不。”曼文摇摇头,“她应该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曼文转回来看着毛毛:“带她走。” 离烟和毛毛同时愣住了。但毛毛紧紧抓住离烟的手,领着她走出别墅。一走到外面,离烟就哭了,憋了那么久终于哭了出来。毛毛在车里抱紧她,一下一下的亲吻她的脸颊。 离烟紧紧攥着毛毛的衣服,哭得撕心裂肺。 毛毛慢慢松开她,将她摁在靠背上,替她绑上安全带。争吵声从别墅里传出来,毛毛踩了油门,不让离烟听见那些。 三千港,海边,毛毛牵着离烟站在岸边,海风卷起离烟的长发,一下一下撩着毛毛的手臂,他挨过来,检查小妹儿有没有哭完,一双大手从后面抓起那把长头发,卷在手心里。 海浪一个击打拍上来,离烟忽然又很难过:“爷爷死了以后骨灰撒进海里,我都找不到他了。” 毛毛知道爷爷对于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她对他说过的,小时候与爷爷的点点滴滴,他从没忘记过。 “在这里。”毛毛说。 离烟瞭望远处的海,问他:“他是不是正在看着我?” 毛毛搂过她:“恩,当然。” 两人无言地看海,毛毛时不时亲吻离烟的耳朵,这时,电话响,毛妈在那端哭着说:“你马上带烟烟来医院!她妈妈昏倒了!” 毛毛低头看着离烟,离烟正在做口型:“毛妈?” 毛毛收起电话,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带着离烟坐会车里,踟蹰很久:“我想给你说个事,这件事我比你知道的早,但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什么?”离烟摸了摸毛毛,还有什么呢? “你妈妈生病了,现在在医院。” “……”离烟不敢相信毛毛说的话,手指指着来时的方向,“我妈妈没有生病,她好好的。” “我们走后,她晕倒了。”毛毛捧着离烟的脸,“哭一下,等等过去就别哭了。” 离烟的眼泪顺着淌进他的指缝中,小小的人儿一下一下无声颤抖。 第87章 医院 天刚微微亮,玉城最好的医院里,盛爷站在最靠近急救室的地方,背对着走道。离烟站在远远的地方唤了一声哥哥,他回过头来,看见了与自己同样慌张的她。 “哥哥……”离烟如孩童一样跑过去,无助地站在他跟前,小手握得紧紧的。 盛赞抬起手,极轻地在她头上揉了揉,沉声道:“会没事的。” 离烟乖乖地点点头,跟哥哥一样站在了距离急救室最近的地方。毛毛没有上去打扰这对兄妹,而是远远站着。团子坐在一旁的长椅上安抚毛妈,见着毛毛了,颤悠悠地喊他:“母毛毛……” 毛毛蹲在毛妈和团子跟前,紧紧握住两人的手。 毛妈一边擦眼泪一边说:“你妈妈觉得难受,把电话打给我,我急着让老冒载我过去,到的时候她依旧昏迷了,他们家保姆吓得连救护车都不懂叫,还好是我过去了,呜呜呜,真是……” 后半句毛妈没说,这就是她抛弃了三千港想要的一切吗?真是不值得啊! 盛赞的面上看不出表情,但毛毛知道,他并不好过。 曼文觉得难受,电话打给毛妈而不是自己的一对子女,这是为什么?还不是怕他们担心,怕给他们填负担。她觉得自己不是个好妈妈,所以不敢开这个口。 离烟眼眶红红的,一直记得她毛哥跟她说过:“来到这里就别哭了,不吉利。” 她低声对身旁的哥哥说:“妈妈变了,她一直护着我,她说要让我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走的时候他们在吵架,那时她还好好的。” 盛赞垂眼看着她,天边的第一抹朝阳洒进来,让这个冰冷了地方终于染上夏日的温度。 “一定会没事的。”他说。 过了一会儿,医生从急救室里出来,毛毛快步过去拥住了离烟。离烟问:“我妈妈怎么样了?” 医生问:“谁是家属?” “我是!”他们的身后,楼向德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 “我是她女儿。”离烟不回头,对医生说。 站在一旁看不出情绪的盛赞说:“我是她儿子。” 那一瞬,离烟感觉她的家圆满了。她知道妈妈对哥哥有多愧疚,她知道妈妈有多讨好哥哥,她知道哥哥一直没有放下。 医生看着走过来的楼向德,似乎是想等他,盛赞却说:“跟我们说就可以了。” 离烟跟着点点头。 于是医生告诉曼文的子女:“情况以及控制下来了,但你们应该好好劝劝病人,让她多一点求生意志。之前我们建议她尽快手术,可是她一直拖到现在,出现休克昏倒的症状意味着病情的加重,再不手术就来不及了。” 楼向德听见了最后一句:“出现休克昏倒的症状意味着病情的加重,再不手术就来不及了。” 离烟一下站不稳,毛毛提着她的肩膀,她转头把脸埋在他的胸口。盛赞的背影如同大树,永远都屹立不倒。但团子默默走到他身边,攀住了他的胳膊。亲人受此磨难,谁都不会无动于衷。 长久的静默后,盛赞开口:“交给我,你们随时做好手术的准备。” *** 病房里,曼文缓缓苏醒,睁开眼时,看见了满屋子的人。 她笑了笑:“你们怎么都过来了?” 还嗔怪地对毛妈说:“都说了是小事。” 毛妈用手绢揩了揩眼睛,满是鼻音:“你儿子女儿孝顺,怪我做什么?” 曼文因为这句话,笑开来。 盛赞走到床边蹲下,给曼文掖了掖被子,问她:“怎么没说?” 他表情严肃,似乎很不高兴,曼文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连连道歉:“没什么大事,你们都忙……” 毛毛跟盛赞做了一辈子的兄弟,看着他悲伤的背影,心里被刀割一样难受。 盛赞说:“如果不想让我担心,就把手术做了吧。” 曼文其实不愿意做手术,她说:“手术也有复发的几率,还不如完完整整的。” “妈!”离烟实在受不了了,大叫起来。 曼文虚弱地看着她,再看看离烟身边的毛毛。 目光一转,她也看见了站在外面的楼向德。 “你们尽快结婚吧,我也就没有遗憾了。”曼文突然这么说,跟说遗言一样,在场所有人都受不了地哭了起来。 团子抽泣着:“妈妈,您要好好的,要看着书言书俊长大。” 曼文对盛赞说:“你现在什么都有了,我也就不担心你了,但你妹妹还小,你以后多照顾照顾她,她是个好孩子。” 盛赞说:“当然。” 他还说:“妈,别让我们担心,手术吧。” 一直笑着的曼文,终于哭了。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坠,使劲忍着不发出声音。 “别哭了。”盛赞抬起手给她抹眼泪,接着说:“等你好了,就搬过来跟我们一起住吧。” 曼文一边哭一边笑,整张脸看起来狰狞极了,这样好一会儿后才摇头:“不用了,我怎么会没地方住。” 盛赞却不听她说,站起来问团子:“妈妈住哪个房间好?” 团子很快接上:“书言书俊的房间隔壁,好不好?” 盛赞点点头:“可以。” 然后他出去了,跟医生商量手术时间,病床上,曼文低声呜呜哭泣。 离烟坐在床边,一下一下顺着曼文的头发,曼文抱住了她和团子,一声声说着对不起。 而房间里,有人比曼文哭得还厉害,毛毛只好耐心哄毛妈:“妈哟,咱可不能哭了,这漂亮的双眼皮都要哭没啦!” 毛妈一掌拍在儿子身上:“要你多嘴!” 曼文泪光闪闪地看了看毛毛,毛毛挠挠头问她:“要我出去?” 曼文摇摇头。 第88章 连锁店 从医院离开后,毛毛直接回了三千港。阿猫阿狗脱弦的箭一般冲过来:“毛哥毛哥,这里要拆了,怎么办啊!” 毛毛拍拍小弟:“不会的。” 他从医院出来时遇见了楼向德,楼向德对他说:“你如果要跟离烟结婚我就跟她断绝父女关系,你拿不到一毛钱!” 想到这里毛毛笑了,这人永远都不会懂,这世上有比钱财更重要的东西。 他拉着阿猫阿狗进了三千巷。冒记已经装修一新,但装饰摆设都带着以前的味道,毛毛进去环绕一圈,最后站在鱼缸前给金龙喂食,这是一只新的金龙,并没有风水眼。 阿猫阿狗百般惋惜,那原本是盛爷家的风水鱼,三千港出事那天他们毛哥把鱼转移了地方,后来就一直养在冒记里,可是后来冒记被不长眼的小贼掀了,连鱼缸都没放过。 傻昆掀了冒记那件事毛毛拜托蓝队长定性为小贼入室盗窃,他已经不是道上的人了,不想再挑起风波,唯一可惜的,是那条已经很老的丑鱼。 金龙吃饱了,懒懒地摆动尾巴,毛毛放下鱼食,对小弟说:“我有一个计划。” 夕阳西下,三千港的傍晚还是依旧炙热,冒记迎来了它的巨大变动。 一个普通的小餐馆想要开连锁店会有多难?普通人大概想都不敢想。但阿猫阿狗却对他们大哥决定的这件事很有信心。三千港毛爷爷,终于要带着他的手艺走出三千巷啦!他的第一站就定在玉城。 店面,人手,设计,各种证根本就不是问题,因为他有个好兄弟名叫盛赞。盛爷一听说这事就把手上最好的人都送了过来,下面的人负责各种衡量,毛毛只需要做最后的决定。 盛赞问他:“怎么想通了?” 毛毛没有野心,也不需要财富,唯一可以改变他决定的人,为数不多。 他笑着:“烟烟以前说过一次,我那时拒绝了,现在想试试看。” “说人话。” “爷想讨好丈母娘!” 盛爷爽了,笑着:“你也有今天。” *** 新店在装修,毛毛却能整天都陪着离烟呆在医院里,毛妈也是日日都到,把病房搞得欢声笑语,十分愉快。 曼文的手术定在明日,前一晚离烟忐忑不安,毛毛蹲在楼梯间抽烟,离烟就趴在他宽阔的后背上,让他背了自己一整晚。毛毛单手就能兜住她,另一手夹着烟。 离烟从后面摩挲他的手腕,他安抚她:“好了点,很快就能像以前一样了。” 离烟心疼地:“不一样也没关系。” 毛毛笑了:“那怎么行!” 他的手要快快好,要做很多事,要喂胖他的小妹儿。 离烟怕他累,两条腿紧紧夹着他的腰,可就是撒娇不下来。毛毛笑着:“再夹爷就忍不住了。” 离烟一拱一拱的:“妈妈手术成功了就要住在哥哥家了,那我住哪里?哥哥家有好多房间,他分我一间应该不心疼吧?” 毛毛不轻不重拍了拍小妹儿肉嘟嘟的屁股:“你住哪里!爷吃了你信不信!你妈妈让我俩结婚的你到底听到没有!” 离烟得逞地嘿嘿笑:“那你都没跟人家说过。” 毛毛扭过头:“过来点。” 离烟笑盈盈靠过去,只一瞬就被这男人咬着了嘴巴。毛毛咬着她的嘴巴好好舔唰一圈:“下次再敢这样爷把你就地正法!” 离烟乖乖地:“嗯,不敢了。” 毛毛背着这个小东西已经顺着台阶走到了楼下,月光很亮,圆圆一大个,毛毛说:“放心吧,会没事的。” 离烟伏在他肩头,嗯了声。 这一夜,她枕着他的腿睡在病房的沙发上,护士进来给曼文抽血,一点点动静毛毛就睁开眼睛,曼文想起了四年前她把他送走的那天,他满身是血,奄奄一息,阿赞背着他求她帮忙。 是多好的兄弟,才能让她那个儿子如此记挂? 最起码,应该是个可靠的好人吧。 *** 护士端着盘子出去,将门轻轻带上,床头的小灯因为怕会吵着离烟睡觉所以没开,黑暗中,毛毛看着曼文,曼文轻轻地问他:“你和阿赞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吃了很多苦吧” 毛毛说:“我不苦,阿赞苦。” 曼文想知道盛赞小时候的事,手术前的这一晚,她睡不着,也不敢睡,人一旦病了,就会害怕一觉睡过去再也醒不来。离烟倒是睡得好,曼文看着自己娇娇的女儿,满心柔情。 这一晚,毛毛抱着离烟,给曼文说了好多小时候的事情。 那些记忆中的三千港,三千巷,盛老爹,卤味,所有所有的一切,在这一晚都变得无比鲜活。、 曼文听着听着就睡着了,梦里很美好,她还是那个她,是三千巷里最美的,盛家的小媳妇。她的怀中抱着一个男婴,骄傲的走过那条细长的小巷,青石板路在夏天里透着凉气,所有人都在夸她的儿子。 巷子口进来一个男人,他的手里拎着新鲜的鱼,他冲她笑:“怎么出来了?走,回去我给你做鱼汤。” 那时,多好啊…… 第89章 讨好丈母娘 因为要做手术,所以曼文不能吃早餐,毛妈抱着个保温桶进来,离烟正在给曼文擦脸,曼文说:“都说了不能吃你还带?故意气我吗?我现在胃口很好的。” 毛妈得意地递给离烟:“谁给你啊?我给烟烟买的。” 毛毛机智接过话题:“阿姨,等您好了,我给您包几个,哎呀我包的包子真是……真是特别好吃呢!” 曼文一脸不信,离烟特别护她毛哥:“真的真的,可好吃了!” 曼文无奈的看着女儿,这是女大不中留了吗?丫头啊你这样以后婆家看轻你怎么办?老娘好不容易给你撑起来的格调全完蛋啦! 离烟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妈妈在想什么,笑盈盈地把热乎乎的毛巾盖在曼文因为长期点滴而青紫的手背上,软软的说:“妈妈,我们在外面等你哦,你乖乖出来。” 乖乖?曼文真是不习惯,她和女儿的对话里什么时候出现过乖乖这个词?她再看看一旁的毛毛,长叹一声:真是被惯坏了。 不过这样,她也就放心了。 离烟丝毫不知前一晚妈妈和她毛哥的谈话,只觉得妈妈越来越好,她越来越喜欢妈妈。 想到妈妈,就会自动想到爸爸,离烟的眼神暗了暗,爸爸已经跟她断绝父女关系了,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来看过妈妈。妈妈虽然表面上看不出,其实心里很难受吧? 离烟抱着包子大口大口吃得很香,自从四年前她失忆后,曼文就再也没见她这样爱吃过什么东西了。她上下打量离烟,问她:“重了多少?” 离烟满不在乎:“没注意。” 曼文想劝劝她,女孩子太胖了不好,以后穿婚纱难看。可转念一想,她那时候那么胖人家都不嫌弃,现在这种小体格再怎么吃都没关系吧? 这边离烟吃得香香,那边盛爷带着医生进来了,团子过来握住曼文的手,和离烟一边站一个,真像两个都是她闺女。曼文仰头问团子:“书言书俊谁带?” 团子笑着弯下腰:“妈妈,他们,今天上学啦!” 曼文先是一愣,上学?两个软乎乎的小家伙这么快就上学了吗?他们在学校好不好?有没有哭?会不会被其他小朋友欺负啊? 然后曼文又愣了愣,转头看另一边的离烟,歉疚地捏了捏她的手。因为她不记得离烟上学第一天有没有哭,有没有被欺负。 毛毛慢慢挪过来,小小声问团子:“哪个学校?哥哥待会儿抽个空过去一趟。” 团子忙摆手:“不用不用。” 毛毛:“要的要的。” 爷是过去给宝贝们撑场面的,谁要是敢欺负爷的小宝贝,爷就吃了他! 盛爷抬手,不耐烦地把这家伙拎走:“要你费什么事,你觉得爷的儿子会被欺负?笑话!” 毛毛拉着他家阿赞的手:“那等等我俩一起去接他们放学好不好?他们肯定很想我了。” 盛爷更加不耐烦的甩开这家伙的手:“喜欢就自己生,抢我儿子算什么事!?” 毛毛幽幽回头看离烟,毛妈毛爸也看离烟,团子也看离烟,离烟……低头玩曼文的手指头。 *** 大家一起把曼文送进手术室,刚才的欢笑一下全都没了,取而代之的是藏不住的担忧。 “肯定没事的。”毛毛对着空气傻里傻气地说。 三个小时后,手术结束,摘除手术很成功,医生说几天后还要进行化疗。曼文的麻药还没醒,一直沉沉睡着。离烟一直握着她的手守在一旁,她对毛毛说:“我从没有这样长时间跟我妈妈呆在一起过,毛哥,其实我现在有点开心。” 毛毛揉了揉小妹儿的脑袋:“傻丫头。” 趁着曼文还没醒,毛毛出去了一趟,却不是去幼儿园给书言书俊撑场子,而是拐进了玉城最繁华地段的其中一条小巷。 冒记就是开在小巷里的,所以毛毛将第一家分店也选在了小巷里,他喜欢这种感觉,闹市中有一处地方,带着家的味道,疲惫的旅人停下脚步,进来坐一坐,吃一碗热乎乎的食物,满足地出去再次迎接风霜。 这家冒记闹中取静,虽然在小巷中店租却一点也不便宜,毛毛在看过店面后直接买了下来,房主原本不肯卖,说什么都不肯卖,他才不怕这个流里流气的小伙子! 可下一秒,小巷外停下一排黑车,黑车上下来许多人,那些人各个孔武,排列整齐地走进来,站在了店门外面,齐声声地喊道:“大哥!” 店主顿时软了态度,半卖半送地把手续给过了,想跟这个小混混一样的男人交个朋友。男人一甩他那火红头发,递了一张卡:“以后来我店里,vip价。” 那架势,风*骚到没了边了! 原店主诚惶诚恐地接过卡,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那里,出来后才反应过来:嘶,这不对啊!一张卡就打发我了?我还没搭上交情呢! 可他不敢回头去,因为惹不起。 只不过几天,店里就有模有样了,毛毛一头扎进厨房,叮叮咚咚一阵响,然后拎着两个保温桶出来了。 “又拿包子来气我吗?”曼文瞪大了眼,这些人一个个真是太讨厌了,明明知道人家不能吃! 毛毛嘿嘿笑:“专门给您做的,等医生说能吃了我给您热热。” 其实等曼文能吃了再趁热拿过来也行,可毛毛就是不放心留着他家小妹儿一个人对着她那整天黑着脸的哥哥。 曼文有些吃惊,看着毛毛:“你做的?” 毛毛特骄傲,又带点晚辈的小腼腆:“嗯。” 刚做完手术的人其实是没什么胃口的,但曼文却有些饿了,她稍稍坐起来点,问毛毛:“里面是什么?” 毛毛蹲在地上给曼文摇床,笑呵呵的:“包子,还有点儿鸡汤。” 床摇到正好的位置,他看曼文靠着舒服了,站起来再接着说:“鸡汤我滤过油了,只放了一点点盐,喝起来很清淡的。” 曼文十几年如一日的保持好身材,不用说肯定是在饮食上下了很多功夫,毛毛怕她不爱喝,所以提前报备一下。 “那包子呢?”曼文倒是不在意了,经过了生死,谁还会非要滤过油的鸡汤才肯喝?她倒是十分在意那传说中的包子。 说到包子那就更有话题了,毛毛索性搬了张小凳坐在曼文床边,掰着手指跟她数:“时间不够啊,我怕面发得不好,就烧了一锅热水,想用热气发一下。” 曼文皱眉头:“太热了面都死了!” 毛毛倒是大吃一惊:“阿姨您这是深藏不露啊!” 曼文哼了哼:“这辈子谁还没蒸过两个包子!继续说!” 她的伤口疼,只能这样转移注意力。 这个热气啊,不能太热了,温度要刚刚好,所以我就跟守祖宗一样守着它。毛毛把一对大拇指伸到曼文眼前,“我一直捧着面盆呢,都烫红了!” 曼文看了看,是挺红的。 毛毛又说:“我看着那白花花的面团发起来,就知道这包子皮口感一定错不了!阿姨我不知道您爱吃什么馅儿,就做了最清爽的青菜馅儿,青菜碎里放点生姜沫沫,吃起来就会特别好……” “我爱吃三鲜馅儿的。”曼文突然说。 “……”毛毛呆了呆,然后笑了,“您现在不能吃那个,以后我专门给您包一锅。” “包子几个褶子?” “没数,反正特别漂亮!”毛毛一甩头,意思是,我都这么漂亮,我的包子肯定也漂亮啦! 就冲着毛毛刚才说的那些,曼文就对他另眼相看了,她没想到隔壁冒家的小儿子会有这一手,他这样,有点像某个人,那个人也是,会做全天下最好吃的卤味。 *** 二十四小时后,曼文吃上了她心心念念的第一个包子,高级病房里什么都有,毛毛用电饭煲把包子加热一下,用个漂亮的小碟子盛起来,放在了曼文面前,也正如他保证的那样,包子很漂亮。精巧的褶皱一层叠一层,旋到最后扭成一个眼儿,包子不大,看起来很秀气,白胖胖的面皮肥嘟嘟的令人喜欢,远远的就能闻见面皮的甜味。 那边,毛毛还在忙着热汤,怕曼文没胃口就一直唠叨地劝她:“汤对伤口好的,阿姨您没胃口也多少要吃一点,如果这个不爱吃,那我明天送点别的来,我知道您肯定说不出想吃什么,没关系,我多做一点,您每个都试试,吃不下的就给烟烟,烟烟最近也瘦了,也要多补补身体。” 说完这一大番话,鸡汤也热好了,毛毛一转头,发现曼文已经把包子吃完了,问他:“还有吗?” 毛毛笑了,颠儿颠儿找不着北,老老实实过去说:“没了,烟烟说您肯定一个吃不了,剩下的她和团子分了。” 曼文:“……” 毛毛一看她要生气了,忙出去喊人,姑嫂俩在走廊上凑着头吃包子,毛毛一喊两个人都鼓着脸转过来,特别萌。毛毛心里欢喜,喊她们过来。离烟在前,团子在后,两人努力咽着包子,特别滑稽,曼文倒是没说什么,默默地喝鸡汤。离烟小小声怪她毛哥:“毛哥你就不会多做几个吗?” 毛毛笑着大声说:“是我错了,明天咱不吃包子,吃面线怎么样?用鱼汤吊味道,下一点面线,滑滑溜溜吃着爽口。” 那边,曼文淡淡地嗯了声。 第90章 小姑?舅妈? 化疗做完后曼文就可以出院了,在她住院期间顶楼的小护士们私底下最常聊的话题就是走廊最里面那间病房里的一家人,那真是男的帅女的美,就连那个刚做完手术并且熬过了一整个化疗的病人,看起来气色都比普通人要好得多。 这其中,谁的功劳最大? 谁每天换着方子一日三顿下午茶外加夜宵? 谁跟进跟出成天乐呵呵的仿佛这里是旅游景点的酒店而不是医院? 出院那天,曼文往体重秤上站了站,下来时脸色并不太好,有不怕死的小丫头也上去站了站,下来时脸色跟她妈妈一模一样。跑完了出院所有流程的毛毛笑着过来说:“好啦,可以回家啦!” 离烟一下赖在地上哭嚎:“什么呀!为什么我会胖了五斤!” 自己老娘出院,却被人抢了活计,全程都只能闲闲坐在一旁的盛爷,笑了。可忽然,他身边的一团小人颤悠悠的站起来,慎重地站上了体重秤……然后,顶楼走廊里响起第二次耍赖哭嚎的声音:“为,为什么?胖,胖……” 盛爷看着自家媳妇儿那日渐圆润的小下巴,心里好笑:每天二毛送来的东西都是你们三个人一起分掉的,有什么好惊讶的?不是理所应当吗? 当然,实话是不能说出来的,盛爷拎起自己女人柔声安抚,皱眉对地上那个说:“起来,什么样子!” 离烟最怕哥哥,蓦地弹起来,但烟烟有她毛哥宠,毛哥说:“不胖,真的。” 就像南叔说过的,女人么,还是要胖一点才好啊!这种事情只能意会不能言传啊! 毛妈就是看不惯曼文这幅样子,过去接扯扯她:“胖就胖了咯,还怪我家阿毛咯?你就是吃的太挑轻飘飘没营养才会来医院走这一遭,以后你跟着我,我带你参加咱们小区舞蹈队,每天锻炼锻炼吃得也更香,保证你身体壮壮!” 毛毛眼巴巴看着曼文,意思是:真的怪我咯?我做错咯? 曼文当然不会怪他,只是啊,体重突然飙到这辈子的最高值,她心塞啊! 曼文无奈地挥挥手:“走了,回家。” 回家,当然是回儿子家,早就说好了的。 毛毛笑嘻嘻跟在后面,他一早起来买了菜送到阿赞家,阿赞家的厨房早就被他占领啦!排骨炖着,鸡汤熬着,青菜泡在水里等着,哎呀,好开心呢! 毛毛小小声凑着离烟耳朵报菜名,最后问她:“吃不吃?” 离烟含泪:“吃。” 盛爷拍拍兄弟脑袋,说他:“你真是越来越狗腿了。” 毛毛笑:“应该的。” *** 午饭时,团子特意把书言书俊从幼儿园接回家,让两个小家伙陪奶奶吃饭,曼文左右手各坐一个,两兄弟一模一样的小脸蛋都向阳花般朝着奶奶绽放。毛妈特羡慕地:“哎,书言书俊都这么大了,我就这点最羡慕你。” 曼文也挺骄傲的,摸摸书言再摸摸书俊,她有两个孩子,可这两个孩子都不是她亲手带大的,她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多活几年,看着这两孩子好好长大。 毛妈幽幽看着离烟:“烟烟啊,你想生几个啊?毛妈是觉得啊,孩子越多越热闹是不是啊?你不要怕啊,毛妈会帮你带孩子哒!多少都没问题啊!” 离烟正在啃鸡腿,一听这个就脸红,低着头嗷呜嗷呜,装作很忙。偏偏毛毛也不帮她,还跟着问:“咱们生几个好?” 离烟终于肯放下鸡腿了,一直看着自己的右手中指。 毛毛拉过她的手连声问:“怎么了?这里疼?” 离烟抽走自己的手,这回是气红了脸。她在美国念书很多年,在这方面其实也是受了不少影响,哈佛校园那么美,下雪的日子,落叶的日子,飘雨的日子,太阳滚烫到极点的日子,她都会看到有男生单膝跪下,手里举着一枚闪亮戒指。 “?” 女生通常会捂着嘴一脸吃惊,然后笑着,或者哭着,sayyes。 这真是全世界女生都会期待的画面吧!最起码要这样吧!她就是想让他正正式式问问她,怎么就不理解呢! 一桌子人都含着笑,小孩子心直口快,问离烟:“小姑你生气啦?为什么生气呀?” 毛毛跟个傻子一样,不但没安抚小妹儿,反而愈演愈烈,他说:“以后不能叫小姑啦,要跟着舅舅这边叫。” 书言问:“叫什么?” 书俊说:“叫舅妈对不对?” 毛毛简直是太爱这俩小精灵了:“妈哟,这么就这么聪明呢!” 书言又问:“为什么叫舅妈?烟烟小姑是我爸爸的妹妹!” 书俊说:“因为烟烟小姑要嫁给毛毛舅舅啦!” 书言问:“那为什么不能让毛毛舅舅变成毛毛姑父?” 书俊愣了一下:“咦,对啊,为什么呢?” 一模一样的两张小脸齐齐转向妈妈,团子看向盛爷,盛爷看向毛毛。 毛爷爷捂着脸:“你们俩才上了几天学啊?怎么知道这么多东西啊?” 于是离烟决定,如果她毛哥不求婚,她就给书言书俊买多多的变形金刚,让他们叫毛毛姑父。如果她毛哥求婚了,她……她就变成烟烟舅妈! 哎,这决定那决定的,她就从来都没想过没有求婚就不嫁,真是个实心眼的孩子。 吃完午饭大家准备午休,离烟不开心,卷着袖子表示:“要洗碗。” 毛爷爷是真怕她进厨房,忙拦着,团子说:“我来我来。” 可离烟甩开她毛哥,跟着嫂嫂进厨房去了。毛毛回过头,给了盛爷一个奸诈笑容。盛爷点点他:“小心她真的跟你翻脸。” 毛毛问:“都准备好了吧?今天晚上爷必须一举拿下!” 盛爷:“没问题,都安排好了。” 厨房里,团子认认真真在洗碗,离烟靠墙站着,哎,说到底,还是听她毛哥的话。离烟远远站着,问她团团嫂嫂:“嫂嫂,哥哥是怎么跟你求婚的?” 第91章 求婚 当离烟问出这个问题后,团子非常认真的想了想,她的阿赞,是怎么求婚的呢? 似乎,那天是在家里,书言书俊满地爬,她担心他们学不会走路,她非常着急,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就听他说:“你什么时候嫁给我?” 团子觉得,这真不是一个智慧的问题,全三千港都知道她是盛老爹抱来给盛赞做童养媳的,现在还谈什么嫁不嫁?儿子都生两个了,还谈什么嫁不嫁? 她只是当玩笑话,却有一天被他带回了三千港,那天他在海边说的话她全部都记得,一个字不错地背出来:“我今天是很正式的跟你说,你要不要嫁给我?我们老盛家别的没有,男人是最专一专情的。” 他的表情太严肃,好像在谈多少亿的大单子。 她想笑,却怕他生气,只能憋红了脸。他以为她害羞,满意地将戒指套进她的无名指。 男人与女人的脑回路常常会不一样,这就是盛爷的求婚。生活每天都在继续,家里有两个调皮小子要照顾,团子已经很久没想起这些事了。今天回忆一下,她转过头对妹妹说:“这样算不算求婚?” “当然算!我靠我哥哥太霸气了!”离烟心心眼,更崇拜哥哥了。 “你也想这样?”团子问。 离烟碾着脚底板:“不知道啊……毛哥什么都没说呢……” 团子笑而不语,离烟自寻烦恼:“嫂嫂,你说毛哥会不会忘记这件事了啊?那……我要不要提醒他一下?” 团子过来拍拍妹妹的头,还是什么也不说。 之后的整个下午全家人都很平静,离烟要哭要哭的,觉得被全世界抛弃。傍晚时毛毛貌似无意地问她:“要不要出去走走?” 离烟心灰意冷:“不要,哪里都不去。” 她没看见,毛爷爷的额角急出一滴冷汗。 “咳!”毛毛再接再厉,“很无聊啊,就出去走走吧。” 离烟真的要哭了:这样无聊的浪费时间就不能向我求个婚吗!没有戒指也行啊!我要求很低的! 小妹儿委委屈屈地出了门,原本以为她毛哥只是带着她在附近走走,没想到毛毛开车过来,说:“真的好无聊,兜兜风算了。” 这时候,离烟已经在赌气了,鼓着包子脸坐进车里,一声不吭。毛毛想笑又得忍着,还特别心疼他家小妹儿,摸着离烟的耳朵安抚。车子一直开出了玉城,去三千港的路离烟很熟悉,她曾经几次偷偷从家里跑出来,为的就是能回到三千港,那里有她喜欢的人。 无声地,离烟真的哭了起来,眼泪一滴滴滚下来,她故作坚强地看向窗外,偷偷地抹掉脸上的泪。窗外的风景变得越来越快,那是因为毛毛心急了。他知道她哭了,可是他不能毁了接下来的一切。 *** 车子停在三千港海边,离烟心里哦了声:哦,原来你闲着无聊,就带我来这里啊?这里这么美,你怎么就没想到要求婚呢? 离烟砰地甩上车门,小脾气就上来了,毛毛坐在车中笑,这丫头什么时候有脾气的?以前在美国老老实实乖乖巧巧,表个白被拒绝都偷偷躲着哭。 不知不觉被养出小脾气的离烟站在海边,一脚就要踏出去陷入海里,毛毛从后面扯她,将她扯入怀中,低声问:“你就这点耐心?” 离烟听不懂他的话,小脸扭到一旁不看他。所以她没看见,毛毛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像玩具那么大的钻石戒指,这种钻石丢在路边都不会有人弯腰去捡,因为绝对是假的。 毛毛把戒指藏在身后,推了推离烟:“口渴了,去给哥拿瓶水。” 离烟彻底失望了,垂头丧气的去后备箱拿水,却在打开的一刹那,看见了火红的颜色。 玫瑰,娇艳欲滴,满满地挤在后备箱里,仿佛一张张笑脸,笑得她脸都红了。离烟看着她毛哥,毛毛背着手走过来,忍不住逗她:“花店大甩卖,哥难得浪漫一回。” 哦,原来不是求婚啊……离烟抽来一支,小心避过花刺,已经不再奢望了。 下一秒,她就听他大笑起来, 下一秒,她就见他单膝跪下, 下一秒,三千港不可一世的毛爷爷的膝头,点在了海边的细沙上。 吃完饭出来散步的三千港人和三千港的猫狗全都吓掉了下巴。这个三千港小妹儿最最喜欢的男人,此刻正在向某个女孩求婚。他的手里握着一枚看起来像玩具的戒指,问她:“嫁给我,好不好?” 不敢靠近远远围观的众人没有丝毫感动,反而觉得滑稽。这种电视情节怎么能出现在冒记脾气暴躁、只对他的狗温柔、不能点菜还要排队的毛老板身上呢?这太不科学了啊! 三千港的老老少少说实话根本都不能想象他们的阿毛如果有一天要结婚,会有这么个恶心的桥段。在他们心中,应该就是——阿毛看上了个小妹儿,小妹儿欢天喜地要死要活非要嫁给他,他淡淡哦了声,事情就办妥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 *** 离烟这时才注意到毛毛今天开的车,不再是普通的轿车,这是一辆紫色的跑车,几年前的经典款,现在有钱也买不到了。 她再看看她毛哥,不知什么时候头发已经染成了配套的紫色。 再往下细看,咦,今天的花短裤和夹脚拖鞋也都是紫色的啊? 离烟哇一声哭出来,这回,是在哭自己笨。 好笨好笨啊,冤枉了毛哥我怎么会这么笨! 她感到很抱歉,也蹲在地上跟毛毛道歉,毛毛扯着她:“你站起来,爷还没说完呢!” 笨蛋小烟烟破坏了毛爷爷的完美剧本,但好再群众都表示回家后会自动清洗记忆,保证十年后记得的是毛爷爷的那个完美剧本。 毛毛清了清喉咙,虽然这辈子也算见过不少大世面,但是啊,这会儿真的有点紧张呢! “烟烟。”他郑重其事,“我从小就希望能在这里向我爱的妹儿来上这么一次,大老爷们脸皮薄,你千万不要拒绝我,这里这么多父老乡亲,我今天必须成功。” 半威胁半可怜,话说出来还特别没文化。要是换一个人肯定文绉绉的,什么叫“来上这么一次”?真是…… 但之前盛爷要给他家阿毛改台词时,毛毛是拒绝的,他说:“爷不要弄的像别人那样,爷就是爷,爷很自信的!” 盛爷一掌盖下:“爷爷您滚!” 毛毛话没说话,心里小九九:“爷才不要那样,搞不好爷家小妹儿在爷求婚的时候想起许文博那家伙爷这辈子就毁了!” 话虽然糙了点,但被求婚的小妹儿感动了,她呼出一口气:“靠,好爽……” 毛爷爷跪在下面,挑着眉纠结:“媳妇儿,你这画风不对吧?” 离烟笑起来,接过那颗大大的钻戒:“你快起来,膝盖疼不疼啊?毛哥我也好爱你哦~~” 但毛爷爷没起来,而是扭头看观众。毛爷爷的脾气大家都知道,这就是厚脸皮的要掌声了!观众们不敢怠慢,哗哗哗拍手。毛毛这才施施然站起来,抱着小妹儿:“没事,不疼,来,咱们戴上。” 掌声持续,毛毛将戒指送进烟烟细细的无名指,戒圈是正正好的,但是钻石太过沉重,鸭梨山大。离烟捧着手:“这么大怎么戴啊!” 毛毛笑着没解释。 他这辈子最落魄的是在美国的那段时间,那时有一个小胖妞生日,拖着他去奢侈品街上闲逛,他那时买不起,后来发誓,如果有机会,一定要给她买最好的,让她就算没有父母陪着过生日,也能高高兴兴。 那年圣诞节时,他知道了原来这个小胖妞并不稀罕这些,因为她拥有很多,她带着玩具一样的钻石项坠去参加舞会的样子,毛毛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所以选戒指时,他选了个更大的。这么大的钻石现在已经不好找了,所以求婚的时间拖了几天。 他指着戒指:“你哥哥说我疯了,可是我觉得,只要你喜欢,有什么不可以呢?烟烟啊,你喜欢你毛哥选的戒指吗?” 虽然离烟拥有的珠宝数不清,但她唯独喜欢这枚,这枚透着浓浓煤矿土财主气息的玩具型钻戒。 *** 紫色跑车从码头飞驰至三千巷口,不知道为什么平时应该在外面纳凉的邻居们都不在,毛毛牵着离烟踏上青石板,身边的小妹儿一路都在看自己的手指,时不时跟他撒娇:“好累哦~” 戴着这么大颗钻戒,手指真的好累哦~~ 冒记门口亮着一顶灯笼,温温润润的,一只小狗兴奋地趴在门口,汪汪汪地呼唤。毛毛拉着离烟走得快了些:猪耳朵等我们好久了。 离烟蹬蹬蹬跑到冒记门口,猪耳朵忠诚地蹲在大门的正中间,肉嘟嘟的短脖子上围着一个红色的丝带蝴蝶结,嘴巴里咬着一个丝绒盒子。 它晃晃悠悠挪到离烟脚边,仰着头让她取盒子。离烟蹲下来打开那个盒子,看见里面又是一个戒指。毛毛挠挠头,再准备一个戒指是他家阿赞的主意,那时他说:“再选一个。” 毛毛炸毛:“爷一辈子就结一次婚,干嘛再选一个啊?” 然后他又被揍了,日理万机的盛爷吼他:“你特么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这么大个戒指你让她怎么戴出门?你特么还得给她配一个排的警卫你累不累啊?爷让你再选一个小的让我妹子平时戴着你特么一定要老子说这么明白才懂?” 毛毛也蹲下来,揉了揉猪耳朵的脑袋:“干得漂亮。” 猪耳朵骄傲挺胸:“汪最聪明伶俐又可靠了,汪是人类最好的朋友!” 铂金的戒圈,大小正正好的钻石,内圈刻着两人的名字,离烟看了又看,毛毛拿过来戴在她中指上,说:“平时带这个吧,方便。” 嗷,离烟抱着她毛哥不撒手,什么都说好。 猪耳朵:“烟烟以后就是汪的了,戒指是汪给她的!” 毛毛:“你滚!” 第92章 结局 突然,巷口响起鞭炮声,猪耳朵汪汪叫着跑出去,离烟追在它肥肥的屁股后面,跟着看热闹。毛毛单手插袋,看着自己的女人和自己的狗。之前明明没有人的三千巷蓦地涌出了好多人,那么窄长的巷子,家家户户都在笑,都在看着离烟。离烟越走越慢,不知道大家为什么看她。她回头找毛毛,毛毛伸出手。 离烟放弃了猪耳朵往回跑,被毛毛拥入怀中。他说:“看你还乱跑。” 离烟看着他,他指了指天,说:“看。” 天空中突然爆出巨响,整个三千港似乎都在震动,天上有好多五颜六色的烟火,各种各样的图案令人目不暇接。小孩们欢呼着、拍手着、笑着、闹着,大人们终于把家里的小板凳搬出来,扇着一把竹扇在门口纳凉。 一切又都是原来的模样了。 离烟转过头问:“是为了我吗?” 毛毛笑着点点头。 一架直升飞机从海面上划过,渐渐升至高空中,有人在飞机上拉起横幅,横幅做了夜光处理,夜越黑就越能看得清楚。那上面在说:“我爱你,烟烟。” 离烟捂着脸捶她毛哥:“好老的桥段啊。” 毛毛捂着她的小手表示:“一辈子就一次,俗就俗吧。” 毛爷爷的求婚想表达的宗旨就是:爷不差钱,爷能给你全世界! 盛爷称之为:土豪的逆袭。 而此刻,在海面上有一艘小艇,上面几个人累死累活地不停点烟火,被烟硝熏得灰头土脸。三千港人最爱的宋大律师说:“真是够了,做兄弟做到这份上我都被自己感动了。” 他即使是在宽阔无边的海上,都要穿西装,而一旁默默无言的盛爷则比较随意,穿了花短裤夹脚拖,在被劈叉飞出来的火花烫到时,忍了忍,没骂出口。 团子倒是乐在其中,拿着几根仙女棒棒在一旁玩,盛爷还得是不是去看看,叮嘱她:“别站在船边,别烫着手,眼睛别一直看,会疼,会不会冷?要不要喝水?” 团子挨着他,笑着说:“我不会嫉妒的,别担心。” 盛爷哼了哼,转而笑着揉了揉她的脸。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他们老盛家的男人都很忠诚,虽然当年婚求得不怎么样,但盛爷自认为这些年自己作为一个丈夫,表现得可圈可点,让他女人十分性*福。 三千港海岸线连绵不断,在这艘小艇停泊的地方附近其实还有其他的小艇,只是隔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大家彼此见不到彼此。如果从直升机上观看,就能发现,毛爷爷求婚后的庆祝仪式动用了二十艘小艇,烟火整整持续了一个小时。 三千巷内,猪耳朵蹲在主人身边,一下下用尾巴勾着烟烟的脚踝,毛毛说:“三千巷不会被拆迁了。” 离烟淡淡恩了声,爸爸终是放过了这里。 毛毛偏过头,看隔壁盛家的小房,心中无限感慨。 看完了烟花,两人进了冒记,猪耳朵摇摇晃晃地跟着,很勤劳地跟离烟介绍这里介绍那里。但从冒记的装修就能看出毛爷爷是个念旧的人,离烟很安心,这样的人,她很安心。 两人进到房间,毛毛靠在床上看着她,这里有许多他们的回忆,他挑着眉眼,无声地吸引她过去,离烟走到一半却被另外的东西吸引,那是她曾经见过的,毛毛小时候的照片。 他小时候太瘦了,猴猴的看起来就很调皮,但他爱笑,所以又显得特别机灵。离烟摘下那张旧照片,看了好久好久。被冷落的毛毛蹙着眉挨过来拿走照片,问他家准媳妇:“这家伙有我好看?” 离烟轻轻嗯了一下,根本藏不住鼻音。毛毛弯腰去看,被吓了一跳。 “哭什么?”他苦恼。 离烟抹着眼:“没什么,真的,别问了。” 毛毛笑着:“要嫁给爷就这么开心啊?” “是啊。”离烟抱住他,“很庆幸,毛哥,我不是在做梦吧?” “恩。”毛毛亲了亲她。 *** 三千港毛爷爷要结婚了,这个消息震撼了所有的小妹儿,多年追随他未遂的妹儿们愤怒极了:不是不结婚吗?不是单身主义吗?妈蛋你还我青春! 没有谁会愿意一辈子单着,只要能遇上那个对的人。 毛毛动用了他在盛爷那里的百分之三十股份,反正不差钱,怎么恶俗怎么来,求婚的大钻戒和烟火秀效果很好,当晚小阿毛十分舒畅,所以毛毛认为婚礼也必须让小妹儿满意,这样他家小阿毛才能幸福。 婚礼有两场,玉城和三千港。玉城的婚礼是西式的,离烟穿白纱,毛毛穿西装。婚纱是从国外运来的,上面也是恶俗地坠满了珠宝,离烟在休息室里跟她毛哥商量:“说好了,这次让你,下一场我要穿得朴素一点。” 她毛哥最近的风格实在是太过奢华,离烟一时没适应。 毛毛点点头:“也可以啊,只要你高兴。” 婚礼开始,离烟从门缝里发现了许文博的踪迹,她诧异极了,毛毛为她整理头纱,说:“男人的事,其实很简单。” 司仪安排了一个长辈上台说话的环节,毛爸毛妈推说自己口才不好,硬是要让曼文上。曼文每天被毛毛的好汤水养着,现在是一点也看不出来生过病,她精心打扮过了,站在台上十分吸引眼球,她没有厄长的发言稿,只是问毛毛:“还在怪我剃了你的头发吗?” 知道内情的人都笑了,毛毛站在台上一脸尴尬,最后无奈的笑了。曼文其实对答案真的无所谓,因为她知道答案。 这场婚礼最特殊的,是新娘的发表感言。在今后的很多年,毛爷爷在自己婚礼上哭成狗的话题还是能被津津乐道。 一个大男人,为什么哭呢? 是因为好不容易娶到媳妇吗? 可这世上的小妹儿千千万万,有什么好哭的?非要哭成那样? 因为啊,新娘娇娇小小一个,站在台上,面对着新郎说:“毛哥,谢谢时光让我们相遇,在四年前的美国。” 新娘只说了这一句,大家就发现新郎红了眼眶,一脸不敢相信。 真是可以去演男主角了啊,不就是说你俩在美国的相遇么,有必要这么感动吗?(╯‵□′)╯︵┻━┻ *** 新郎哭了,新娘却绽放最美丽的笑容,她说:“谢谢你在生日的时候陪伴我,谢谢你带我出席圣诞节舞会,谢谢你给予我的关怀和照顾,谢谢你让我自信和勇敢。谢谢你帮我养大猪耳朵,谢谢你,一直在等我。” 坐在主桌的小狗狗听见自己的名字,轻轻汪了声,从椅子上跳下来,跑到离烟的裙摆边坐好。它今天也洗了澡吹了头发磨了指甲,脖子上戴着蝴蝶领结,冲着那边没出息哭出来的新郎汪汪叫。 猪耳朵:“哭什么?汪听说这时候要倒立哦~” 离烟慢慢走过去,踮起脚给新郎抹眼泪,带着笑意:“哭什么?我都想起来了,不好吗?” 毛毛狠狠吸了吸鼻子,脸颊稍微有些红:“没哭,是被风眯了眼睛。” 这是离烟第一次见她毛哥哭,她笑着笑着就红了眼,鼻音浓浓地:“别哭了。” 这世上,只有这个男人会为她而哭。 只有这个男人会跪下求她嫁给他。 只有这个男人会不求回报,只希望她能幸福。 只有这个男人,把一切藏了四年。 宾客们也是看得够够的了。好么,新娘你也赶紧去演戏吧,你们全家都是演技派啊,大喜的日子哭什么啊? 毛毛抹干净了脸转过来,牵着离烟对大家说完这个故事:“我们在美国相遇,那时我拒绝了她一人回国,后来的四年我们丢失了彼此,但我没有一天能忘记她。四年后在我家巷子口,她蹲在那里对我说:我等了你好久了。” “她忘了我,只是想尝尝我做的饭菜。我那时觉得天都灰了,我爱的人不记得我了。不过啊,今天我的天又亮了,她记得的,那些回忆,不再是我一个人的独享,爷这不是哭,爷这是高兴,你们不懂。” 离烟遮着眼咽呜,接着说:“我小时候去过那里的,那里有一个小哥哥给我买过冰棍,我结婚了,没什么能送给新郎的,只想告诉他,谢谢你,当年请我吃了一根绿豆冰棍。” 所有的宾客都傻了,现在是什么情况啊?为什么我好像听懂了,却又没听懂啊? 刚止住哭的新郎这回是彻底撑不住了,眼泪哗哗的流,问他家新娘:“是我吗?真的是我?怎么办,我好像不记得你了。” 离烟哇哇哭着:“是我啊,就是我,没关系,你不记得没关系,我记得就好。” 毛毛一伸手将新娘抱进怀里,两个人跟失散多年的亲人一样,哭得天昏地暗。 曼文在下面拿着话筒问:“还要哭多久?什么时候可以开席?我饿了。” 大家都笑了,毛毛带着哭腔抱歉道:“马上就开席,大家先吃,我跟我老婆到后面聊聊。” *** 这一聊就聊到了散席,反正外面有兄弟帮着,毛毛放手不管,只顾着和离烟话当年,最后总结一句话:“咱俩这是命定的缘分!” 第二场酒席摆在三千港三千巷,流水席从巷口摆到了巷尾,男女老少围坐在小圆桌上,吃的都是冒记的菜。多年被压迫的老饕们一遭翻身做主人了,毛老板说啦,今天可以点菜哒! 阿猫阿狗在外头忙着点单,离烟在厨房里帮忙,灶台前站着她的新郎,他光着油亮的手臂,嘴上咬着一颗没有点燃的烟,每一次挥动锅铲都能使手臂上的肌肉一鼓一鼓的,他小臂上的青筋全都暴起,歪着胯哼着歌,为出席他婚宴的每一位宾客烹饪最具诚意的佳肴。 这大概是最出乎意料的婚礼了,这大概是最朴实的新郎新娘了。 突然,巷子口停下一排黑车,阿伯在第一张圆桌前大喊:“阿毛你快出来啊!” 毛毛扔了锅铲出来,完全不记得他还认识哪个能有这样排场的大人物。车上下来一个穿白西装的高瘦男人,离得太远了,看不清脸,直到走到跟前,毛毛才笑出来。 他问:“小白你怎么还是老样子?诚意推荐你去隆个胸啊,不然谁会喜欢你?” 白易一拳打在嘴贱毛的肚子上,然后跟离烟打招呼:“嗨,烟烟。” “小白姐姐!”离烟欢喜地扑过去,抱住了白易。 毛妈站起来看着这样的白易,真是完全不认识了啊,原来小白是这么威风的男子啊! 毛毛指着外面的车和保镖问:“你生怕别人不知道爷以前是干嘛的对吗?” 白易笑着点了点头。 其实毛毛知道的,她是来为他撑腰的。白家罩着的人,谁敢欺负他? *** 婚后离烟没有成为她心心念念、不惜与家人抗争离家出走都要成为的新闻人,反而乖乖待在她毛哥身边,做了全国连锁餐厅冒记的老板娘,老板管理餐厅品质老板娘管账,离烟头一次爱上了自己的专业,那些年在异国他乡辛苦的坚持,终于派上了用场。 离烟现在每天算算账就觉得好开心。当然,每天都能吃到毛哥亲手做的食物,也是长胖一圈都无法拒绝呢! 一切都很完美,除了父亲的不谅解。离烟的两场婚礼楼向德都没有出席。 但这种烦恼在离烟怀孕后轻松解决。是的,离烟怀孕了。 楼向德就这么一个女儿,以后整个向德集团都是离烟的,他怎么会真的断绝父女关系?自从他知道离烟怀孕后就觉得人生有了新的盼头,既然女儿不喜欢接手这庞大的家族企业,没关系啊,就让小孙孙接手啊!都是一样的么! 他曾经偷偷来过三千港,隔着黑色贴膜的车窗看过离烟在晚霞下散步。隔辈亲隔辈亲,他不喜欢毛毛,但喜欢离烟的大肚皮。他依旧很忙,满世界飞,但每个月,他都会找到离烟,隔着车窗偷偷看她一次。每一次,她的肚皮都会圆上一圈,直到八个月时,他听说里面是一个大胖小子。 楼向德彻底服软了,也不顾面子,让人送了好多好多小衣服小玩具到冒记里,离烟看着那堆东西愁眉苦脸,严重影响食欲。毛毛试图劝劝:“毕竟是你爸爸,你也别这样。” 似乎有回到四年前身材迹象的离烟怒吼:“我小时候他都没给我买过那么多玩具!太生气了!” “噗!”毛毛笑了,“怎么跟儿子抢呢?别闹,老公给你买!” 又是一天,送礼物的人抱着一个更大的箱子进来,离烟冷哼着:“这些东西就想换我儿子吗?我的要求是,去向我妈妈道歉,必须哄她开心。” 有人回去复命,楼向德这辈子都没哄过女儿,可为了小孙孙,也只能硬着头皮去了。曼文对这些已经看得很淡了,这辈子,真正疼她的男人已经不在了。 怀胎十月,一朝分娩,顺产的痛苦是旁人很难想得到的。病房里,新生儿闭着眼睛乖乖吃奶奶,当年的那个小胖妞也做妈妈了。毛毛幸福得想冒泡泡,傻兮兮的跟盛爷说:“嘿嘿,我有儿子了。” 盛爷嗤之以鼻:“儿子?爷有两个!”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