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寨先生》 第1章:作战计划 “大当家的,既然谢家不愿意交钱,这小子也就没甚鸟用了,干脆宰了!省的浪费咱们寨子里的粮食!” “二哥说得对,我看这小子细皮嫩肉的,宰之前可以先送我房中,让我泄泄火!” “三哥用完了,招呼俺一声,俺也好长时间没开荤了……” 谢余被旁边的声音吵得头疼。 他睁开眼睛,脑袋上的疼痛感愈发强烈了。 嘴角传来血腥味,眼皮也被鲜血糊住一片。 他终于看清楚周围啥情况了。 这是一个类似于议事厅的地方。 他被人五花大绑扔在地上。旁边几个土匪模样的人,正在商量如何处置他。 感受着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谢余也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靠! 别人穿越,不是尊贵身份就是无敌系统。 他倒好,穿越成不受待见的私生子也就罢了,刚睁眼就要考虑如何保住自己的菊花和小命。 看到谢余醒来,主位上站起一人,走了过来。 谢余只看了那人一眼,就被惊艳到了! 好漂亮的美女! 换到上一世,绝对是国际级别的明星! 长得倾国倾城,身材也是曲线玲珑、凹凸有致! 紧绷的上衣似乎快要束缚不住两只顽皮的玉兔了! 可惜女子脸上的杀气,让谢余收起了欣赏的心思。 “你,选个死法吧!” 女子来到谢余面前,抽出了一把尖刀,抵在了谢余的心口位置。 谢余能感受到尖刀刺穿衣服后的寒意。 似乎下一刻,那尖刀就要捅进自己的心窝。 “能不能……不死?”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谢余? 嘴上和美女虚与委蛇,心里疯狂呼唤系统。 可看美女那架势,谢余估摸着系统回应之前,自己的小命怕是也不保了。 “你们是不是想绑我,找谢家换钱啊?” 美女手上动作顿了顿,最后一脸冷漠道:“没错!不过我们似乎高估了你在谢家的地位了!” “正常。谁会把一个丫鬟生的儿子当回事儿!我为啥叫谢余?因为对谢家而言,我就是多余的。” 这话说完,谢余就后悔了。 对方杀人的念头似乎更加坚定了。 谢余赶紧给他们支招:“不过换不来钱,你们可以抢啊!你们是土匪,不是绑匪!” 你们不懂干一行爱一行的道理吗? “你当我们没想过抢吗?可你们谢家护院那么多人……”旁边一个瘦高汉子张口骂道:“上回折了我们四五个弟兄,最后连根毛都没抢到!” 谢余有些同情的看了看这几个人。 这年头,当土匪也不容易啊。一个个面黄肌瘦的,看样子平日里大家伙食也不怎么样。 也难怪他们打不过谢家的护院了。 人家天天吃的是啥?鸡鸭鱼肉,那都是优质蛋白! “抢不到是因为你们没有早点遇到我!早遇到我就好了!我可以帮你们啊!” 谢余这话说完,寨子里几个当家的顿时面面相觑。 “啥意思?你帮我们……抢你们谢家?” 谢余忙不迭的点头道:“没错!我可以当你们的内应,咱们里应外合,保证能把谢家抢得毛都不剩!” “这小子……被揍傻了不成?” 几个当家的瞪着眼,看谢余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傻子。 只有那美女,微微皱着眉头:“把谢家抢得毛都不剩?哼!我要信你的话,最后毛都不剩的,怕会是我们!” 美女话刚说完,旁边那瘦高个就抽出刀:“大当家说得对,这种读书人,最是阴险!不能信!” 这个美女竟然是这群人的老大? 这寨子选老大,是看颜值的吗? “美……不对!大当家的,您要是不信,我可以给您弄个章程出来。您看过之后,就知道我是不是在忽悠您了!” 作战计划书这种东西,他上一世当参谋的时候,做了不知道多少了。 他熟! 美女迟疑了一阵,终于收起了尖刀:“六子,把他送我房间去。我倒要看看,这小子能有啥高见!” …… 谢余被扔进了一个相对干净的房中。 这就是那美女的闺房? 除了干净,确实有点女人淡淡的体香。 房门被推开,美女寨主走了进来。 不过她只是看了谢余一眼,便将目光投向别处。 似乎并未打算马上逼问谢余。 她将手中长刀放在桌上,最后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碗水。 接着她就开始发呆。 谢余看着发呆的美女,一时间也有些恍惚。 这女人,真特娘的好看! 都说当兵三年,母猪赛貂蝉。 上一世到这一世,谢余在兵窝里呆了可不止三年了。 常年摸枪的手上满是老茧,每每和五姑娘约会的时候,总会让他快乐中带泪。 就在谢余忆苦思甜时,房门被敲响。 一个年轻人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大当家的,这是刀疤新打的兔子。我把兔腿给你留下了。你尝尝!” 美女寨主点了点头:“放那吧,我等会再吃。” “凉了就不好吃了。”年轻人瞥了谢余一眼,“要不先把这小子关牢里?” 美女寨主摇了摇头:“等会儿的,我还有话要问他!” 年轻人还想再说什么,外边传来了那瘦高个的声音:“彪子,彪子?我听你爹说你给大当家的送兔腿了。难得吃次荤,打牙祭。赶紧的,咱们喝酒去。” 年轻人被瘦高个拉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谢余感觉那年轻人临走时的眼神,不太对劲。 或许如那瘦高个所说,难得吃次荤。 美女寨主看了看那兔腿,终于还是拿在手上,一边撕食一边看着谢余道:“说吧,你准备怎么带着我们去抢谢家?” 谢余刚想开口,肚子却发出了咕噜噜的轰鸣声。 这睡尸堆都不皱眉的汉子难得脸红起来。 他咽了咽口水,眼巴巴的看着美女寨主手上的兔腿。 美女愣了一下,最后还是抽出腰刀,将那本就不大的兔腿一斩为二。 接着她解开了谢余手上的绳索。 看她那淡定的样子,似乎并不怕谢余趁机逃跑似的。 谢余瞬间就估计出了这娘们的武力值,应该不低。 他老老实实的坐在地上,然后和美女寨主分食一个兔腿。 一边吃,谢余一边说道:“想要攻破谢家并非难事。谢家的护卫力量,外紧内松。只要绕开谢家护卫,混入谢家内宅,那谢家护卫就成摆设了……” 谢余回忆脑海中,对那些护卫的印象,然后把其中几个比较有特点的护卫进行一番剖析,一个作战计划很快就出炉了。 说了半天,谢余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他觉得有了这份计划,并把自己做成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环,他的小命暂时应该保住了。 “大当家的,我这诚意,您还满意吗?” 谢余想得到客户的反馈,于是他抬头看了看美女寨主。 结果美女寨主口中发出了一个“嗯”字。 那声音……满含春情! 第2章:你是我的女人 美女寨主的状态很不对劲。 谢余第一反应就是食物有问题! 再想想刚刚那年轻人临走时的眼神! 显然这美女寨主对手下的掌控,并不是那么可靠。 美女寨主也意识到情况不对了! 她眼中闪过几分慌乱。 接着她抓起地上的绳子,想要重新绑住谢余。 可是在给谢余捆绳子的时候,谢余身上的味道传入她的鼻息。 她似乎感觉体内的燥热更加难以忍受。 “嗯……” 美女寨主的手一软,绳子耷拉下来。 而她也软倒在了谢余的怀中。 谢余哪里受得了这种诱惑? 他抱住怀中美人,轻声问道:“你想到床上,还是在地上?” 美女寨主又羞又气,她抬起手,想要去摸桌上的长刀。 谢余一看美女手指的方向,顿时心领神会:“你想要在桌上?挺会玩啊!满足你!” …… “大当家的?大当家的?” 门外传来了手下呼唤的声音。 美女寨主强忍着下体的不适,撑起春光乍泄的上半身:“什么事?” 她想要极力摆出一副威严的语气。 可一双粗粝的大手正在她的身上游走,她愤恨不已,想要按住那对大手。 但对方只是稍稍一用力,美女寨主就败下阵来。 她只能用愤怒的眼神警告身下的男人,不要得寸进尺。 但她的眼神,在谢余看来,更像是娇嗔。 “我来看看那小子如何了?可需要我帮忙上点刑具?” 谢余听出来,这是刚刚那个来送兔腿的年轻人。 很明显,这家伙动机不纯,怕是想来收割美女寨主的。 可惜他的算计,被谢余捷足先登了。 谢余对美女寨主使了个眼色,然后二人抓起旁边散落的衣物往身上套。 谢余一边穿衣服,一边嚷嚷道:“上什么刑具?我刚刚已经和大当家的商量好了攻打谢家的计划!你去通知大家,咱们明日出发,准备去谢家抢粮食、抢银子!” 外边的年轻人顿时有些迟疑。 屋里的反应,和他想得不太一样啊! “大当家的?他说的……可是真的?” 美女寨主眼看着谢余把一个空碗倒扣在刚刚盛兔腿的盘子上,再把没吃完的兔腿踢到床底…… 不细看的话,别人还以为那兔腿压根就没吃。 待现场伪装完毕,美女寨主拉开房门,一脸冷峻的看着门口的年轻人:“不错!谢公子深明大义,他所说的计划深合我意!我已经决定了,明日点拨人马,去谢家讨点钱粮,以解寨子困顿之局。” 年轻人一脸堆笑,然后稍稍直了直身体,看向美女寨主身后。 此时谢余正大马金刀的坐在桌前,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年轻人又望了望桌子上那好像没动过的餐盘。 “兔腿凉了吧?我找人去给您热一下?” 美女寨主摇了摇头:“不必了。我不饿,留待明早再热吧。你先回去知会你爹一声,让他做好准备。我还有一些行动上的细节,需要和谢公子商讨!” “那……行吧。我先回了。” 年轻人终于还是离开了。 等年轻人的身影消失不见,美女寨主关上门。 接着她抽出长刀,架在了谢余的脖子上。 “你这个……无耻狂徒,我杀了你!” 美女寨主咬牙切齿。 谢余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虽然不是每个人都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但谢余能从美女寨主的眼中,看出她没有杀机。 “你这个寨主,当着不轻松吧?” 美女寨主有些错愕的看着谢余:“你……什么意思?” 谢余叹了一口气,用手指把那刀拨开,接着说道:“什么意思还用我说吗?刚刚那种试探,应该不是第一次了吧?我不相信,一个小喽啰有这么大的胆子!” “当你身边的重要人物都和你离心了,你这个寨主,怕是随时都有可能被人推翻吧?” 美女寨主眉头蹙起,最后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你说的没错。我终究还是小看了,这些人的野心!” 阴差阳错也好,机缘巧合也罢!谢余终究成了她的第一个男人。 许是激情的余韵未销,或者是那药效没完全退去。 美女寨主情不自禁的把谢余当成了倾诉的对象。 美女寨主叫白晓楠。她父亲白真堂当年是方圆百里有名的镖师。 一身家传的武艺,江湖上几无对手。 可惜十几年前一场变故,让他沦为朝廷通缉的对象,无奈之下,他只能收拢一帮弟兄上山为寇。 从此这白石山上多了个白石寨。 五年前,白真堂被云鹰寨的寨主伏击,重伤不治。当时年仅十六的白晓楠,接过父亲的交椅,成为了白石寨的大当家。 “当时还是二当家的力排众议,帮我压下了寨子里所有反对的声音。可现在……他儿子刘彪竟然……竟然会在我的食物中动手脚?” 说到这里,白晓楠一脸的愤怒。 谢余笑了笑:“正常。当年你爹去世时,寨子里想当老大的人恐怕不少。培养一个众望所归的傀儡,比他直接夺权要方便得多。” “那刘彪如今在你食物中动手脚,想来也是得到了他爹的授意。把你变成他的女人,这寨子自然是他父子俩说的算了。你这二当家的,倒是个聪明人。” 谢余一眼就看穿了其中的算计。 白晓楠也叹了一口气。这叹息声中,充满了挫败和无力感。 “想不想把寨子里的异己铲除,重新掌握寨子的话语权?我可以帮你!” 白晓楠一听,顿时有些意外的看着谢余:“你有办法?” 谢余点了点头:“当然。想要压住这些土匪,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就是恩威并施!以雷霆手段解决二当家的,其他人自然不敢放半个屁!” “可是……二当家的虽怀异心,但我并没有证据啊!” 白晓楠一脸为难的说道。 谢余顿时无语了。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白晓楠对手下的掌控力越来越弱了。 “你是不是对土匪头子这个身份,有什么误解?”谢余问道,“土匪头子想杀人,还需要证据?” “明天你就照我说的办,要是不成功,我陪你一起死就是了!” 看着谢余信心满满的样子,白晓楠忍不住问道:“你为何……要帮我?” 谢余将白晓楠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就在白晓楠快要发飙时才道:“再怎么说,你也是我的女人,我的女人……岂能让别人欺负?” 第3章:和土匪讲道理 白石寨诸位当家的,一早收到消息,去议事厅商量攻打谢家的具体事宜。 几位当家的来到议事厅,发现大当家的和谢家小子还没到。 “二当家的,那谢家的小子,真的可信?他该不会是给咱们大当家的下了个套吧?” 三当家的昨晚上喝得有些多,这会还有些晕乎乎的。 二当家的摇了摇头:“谁知道呢。等会儿听他怎么说。” 说话的时候,他看了看旁边的儿子刘彪。 刘彪微微点头,给了父亲一个一切尽在掌握的眼神。 就在此时,白晓楠带着谢余走进议事厅。 眼看谢余身上的绳索已经解掉,几个当家的都忍不住拧起眉头。 “大当家的,这小子……不用捆着了?” 问话的正是刘彪。 “不用了。现在谢公子是我们白石寨的座上宾,以后他在我们寨子里,出入自由!” “哦?” 白晓楠的话,引起了几位当家的质疑。 三当家的心直口快,他起身说道:“凭什么?” “就凭我昨天晚上给大当家的献策,如何攻打谢家!只要拿下谢家,我保证白石寨半年内,吃喝不愁!” 听到谢余说“昨晚”时,白晓楠微微有些脸红。 昨天晚上商讨完如何对付二当家后,这小子竟然胆大妄为,又把她拉到了床上。 还美其名曰“清理余毒”。 或许是被他那句“我的女人不能被别人欺负”给戳中了软肋,她竟然没有反抗,最后任由谢余欺负了一夜…… 当听说寨子内半年吃喝不愁时,众人脸上都露出了激动的表情。 当土匪看起来风光,但实际上是有苦自己知。 白石寨受限于地理位置,并不能大面积垦殖。这寨中的补给,一半靠天,一半靠抢。 可附近的人都知道白石山有强人了,平日里愿意借道的,少之又少! 所以寨子里的人,都是饥一顿饱一顿。 真能无忧无虑的过半年好日子,那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你这话可当真?” 三当家一脸希冀的看着谢余。 谢余点了点头:“自然当真。不过……在去攻打谢家之前,我们得先解决寨子里的一些隐患!” “隐患?什么隐患?”几位当家的顿时有些错愕。 “就是对大当家图谋不轨的隐患!” 谢余话音刚落,突然暴起! 他手中不知何时多出来一把短刃。 刚刚说话的时候,他踱步来到了刘彪身前。 那把短刃也在刘彪的身上快速的戳了几个窟窿! 刘彪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身上的力气,随着鲜血流出体外。 “啊!” 二当家的瞬间暴怒,他抽出腰刀,直接斩向谢余。 可谢余在捅完了刘彪之后,直接窜到了白晓楠身旁。 而白晓楠也抽出了腰刀,迎上了二当家的那一斩。 旁边几个当家的,被眼前的变故给吓傻了。 谢余却站在白晓楠身后喊道:“二当家的想造反!你们还不快把他拿下?” 白晓楠能成为大当家的,靠的不仅仅是父亲的威望。 她的一身武艺,也尽得父亲真传。 要不是昨天晚上被谢余折腾了一夜,下身还隐隐作痛,她绝对能在十招内砍翻二当家的。 不过两位当家的对砍,也确实让旁边几人无所适从。 眼看门厅处又冲进来一群人,围向二当家的和他的手下,大家才反应过来。 寨子要出大事了! 几个当家的赶紧上前,分开了白晓楠和二当家的。 “两位当家的,有话好好说!这是怎么了?怎么自己人打起来了?” 二当家的被拉开,看着倒在地上进气少出气多的儿子,他的眼中快要喷出火来! “大当家的,你竟然纵容外人杀害我儿,今日你不给我个交代,我……我便带着弟兄们反下白石寨!” “交代?”白晓楠从腰间解下一个布袋,扔到了二当家面前,“昨天晚上,刘彪在我的吃食中下药,我倒想找二当家的要个交代!你别跟我说,刘彪做这种事,你全不知情!” 布袋摔在地上,昨天吃剩下的兔腿从里边露了出来。 二当家的表情变幻不定。 过了一会儿,他才深吸一口气道:“此事……我确不知情。可你有何证据,证明这药是我儿所下?” 想到昨天晚上谢余交代自己的话,白晓楠冷声说道:“昨晚吃食是他亲手送上。你倒是拿出证据,证明那药不是他下的啊!” “你……” 二当家的咬了咬牙,看着议事厅内,其他几位当家的表情,还有大当家提前安排好的手下。 他知道,现在这局面,已经不受他掌控了! “好!好!刘彪做出此事,我也没脸留在白石寨了!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我就此下山,以后我与白石寨再不相干!” “就是不知道,大当家的可愿意放过我这当叔叔的一马?” 旁边几位当家的欲言又止。 二当家的在寨子里的拥趸不少。他这一走,怕是要带走不少兄弟。 白晓楠收起刀,她冲着守在门口的几个手下吩咐道:“六子、刀疤,你们送二当家的下山!” 白晓楠这意思很明显了:你想走,我不拦着你。但你也别想带别人一起走。 二当家的倒是没有在此事上纠缠。 他上前扛起儿子的尸体,最后满脸怨毒得看了白晓楠与谢余一眼,转身离开。 可就在他转身走没两步时,一把刀尖从他胸膛位置透出。 二当家的眼睛顿时瞪大了。 他难以置信的回头,看着一脸淡漠的谢余。似乎怎么都想不明白,这小子怎么如此大胆? 一点江湖道义都不讲,当着几个当家的面就敢偷袭? “你……” 血沫子从二当家的口中喷出,他也没有力气再支撑自己和儿子的身体了。 二当家的倒在了地上。 谢余淡淡的说道:“我怎么了?你刚刚的眼神吓到我了。明知道你要找我报仇,我不提前干掉你,岂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二当家的,你可是土匪啊!这种道理,还需要我教吗?” 二当家的突然想笑。 是啊,他做事时,从来没想过讲道义的。 为什么他会认为,白晓楠就该跟自己讲道义呢? 真是被白晓楠平日里的性格,给带偏了! “你们……也不会有好下场的!老子在黄泉路上等着你们!” 二当家的留下一句狠话,就此断气。 其他几个当家的皱起眉头,一脸不善的看着谢余。 二当家的可以死,但不能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子杀死! 这是大家的共识! 要是这件事,大当家的不给个交代,以后几个当家的怕是要人人自危了! 就在众人准备发难时,一个手下从外边匆匆跑了进来。 “大当家的,不好了!云鹰寨的人,打上来了!” 第4章:围魏救赵 “什么?云鹰寨?他们怎么这个时候……” 几个当家的,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惊住了。 谢余反应最快。 眼见几个当家的,暂时顾不上找自己麻烦了。 他直接指着二当家的尸体说道:“肯定是二当家的!他勾结云鹰寨的人,准备造大当家的反!刚刚他说什么了?要在黄泉路上等我们!” “这不明摆着,他早就知道云鹰寨的人要来攻打我们吗?” “这……难不成真是这样?” 三当家的有点无法接受这个论断。 整天在一起厮混的兄弟,突然有一天冲你捅刀子了,是个正常人,第一反应都是怀疑。 白晓楠反应最快,她抽出腰刀,对着旁边几个当家的吩咐道:“先别管二当家的事了。大家抄家伙,跟我杀敌去!” “慢着!” 谢余突然开口阻止了众人。 几个当家的抽出腰刀,一脸不善的看着谢余。 三当家的已经决定了,这小子再敢说什么没用的废话,哪怕顶着大当家的骂,他也要先砍翻这小子。 谢余看着白晓楠道:“二当家的既然敢勾结外人,肯定已经和那些人商量好了,如何里应外合!寨子里哪些地方是二当家负责巡查守卫的?” “你给我点人,我带人过去看看。晚了怕是要来不及了!” 白晓楠点了点头,对着旁边吩咐道:“六子,刀疤,你们带二十个人,跟谢……谢先生去后山看看。” 犹豫了一下,白晓楠把自己手里的腰刀递给了谢余:“这个你拿着傍身。还有……六子,有什么事,一定要听谢余的吩咐。要是遇到危险……先保谢先生!” “是!” 刚刚那两个被点名,准备送二当家离开的人拱手应声。 从白晓楠对这二人的态度,也能看得出来,这二人的忠诚度应该没问题。 谢余接过腰刀,然后随随便便的拿在了手中。 一看谢余拿刀的姿势,几个当家的都替二当家的悲哀:武艺高强的二当家,竟然被一个雏给杀了…… 谢余带着二十多人,往后山赶去。 还没到地方呢,就看到后山一片开阔地上,零零散散站着十几个人。 这些人看到谢余等人后,顿时露出紧张的表情。 不过还没等他们发话呢,谢余先嚷嚷起来:“人到了没?前山都打起来了!二当家让我们过来催一催。” “啊?还……还没到……” 一个人愣了一下,看谢余的样子似乎有些面生。 但谢余的话,还是让他在第一时间放下了些许戒备。 就在此时,谢余已经带着人来到了这些人面前。 那人看着谢余身后的六子和刀疤,终于醒悟过来:这二人是大当家的拥趸!绝对不可能背叛大当家的。 “不对……” 那人话还没说完呢,谢余已经直接一刀捅了下去。 同时口中嚷嚷道:“全砍了!” 六子和刀疤的注意力一直绷着呢。 见谢余动手,他们也没半点迟疑。 手起刀落,不过片刻功夫,这边十几个人全都被砍翻躺在了地上。 不过毕竟是昔日的兄弟,不少人还是留了手。 有些只是把对方手中的刀下了之后,就没再下狠手。 谢余有些不悦的看了看那几个不听号令的人。 倒是六子,看谢余的眼神有点不一样了。 刚才看谢余拿刀的架势,还以为这是个雏。 但他偷袭时,动手的果敢和抽刀的干脆,绝对是见过血的狠人! “把这些人捆了,嘴巴全都堵上。” 谢余吩咐了一句,然后看向了不远处。 后山靠着悬崖,悬崖和地面的落差,得有几十米。 这样的地段,绝对不可能过人的。 但是此时在悬崖边上,钉了几根木桩。 木桩上缠着几根粗绳。 谢余探着脑袋,往下看了一眼,接着快速的缩回脑袋。 六子和刀疤带着人过来了。他们也想看看情况,谢余赶紧冲几个人打手势,让他们往后退。 六子蹲在了谢余身边,小声问道:“什么情况?” 谢余并未解释,只是扭头看了看身后,那些被控制的十来个人。 他们的嘴巴已经全都被堵上了。 谢余对着六子等人小声道:“别吭声。一会儿听我命令!准备砍绳子!” 谢余在默默计算着时间。 等了一会儿,谢余突然暴起,口中喝道:“砍!” 谢余举起刀斩向了木桩上的绳索。 旁边六子等人赶紧跟上。 那绑在木桩上的绳子本就被拉得笔直,现在被众人用刀一砍,绳子瞬间断掉。 惨呼声传来。 众人终于可以探出头往外看去。 惨!太惨了! 每一根绳子上,都挂了七八个人。这几根绳子,差不多得有五六十号人! 而现在这五六十个人,摔死一部分,然后被砸死一部分,而没死的,也都落了个筋骨折断的下场! 云鹰寨是个大寨,差不多有二三百人。这一下就折了五六十号人,绝对算得上伤筋动骨! 六子和刀疤再看谢余的眼神,已经从刚开始的不屑,变成了敬重。 要不是他及时提醒,二当家的有问题,真让这些人摸上山,那今天这寨子绝对保不住。 “谢先生,咱们接下来干什么?回去支援大当家的?” 六子再称呼谢余的时候,已经用上了敬称。 谢余想了想,摇头道:“不!现在去支援大当家的,凭咱们这点人,怕是没多大用处。真想解寨子的危机,最好的办法就是化被动为主动!” “什么意思?” 六子刀疤一脸不解的看着谢余。 “围魏救赵知道不?” 谢余又问了一句。 俩土匪还是摇头。 谢余有些无语。 想想也是,这些家伙有文化的话,还至于来当土匪吗? “就是去端对方的老窝。他们现在赶来大举攻山,老窝肯定人手不足。所以我们现在去对方老窝搞点事,他们绝对得回援。到时候山寨的危机自然可解。” “好办法!”六子一脸兴奋,“我这就去多叫点弟兄……” “用不着!”谢余打断了六子,“就咱们这些人,足够了!” “什么?”六子刀疤一脸惊讶的看着谢余,“就咱们这点人吗?” “怎么?你们怕吗?”谢余一脸不屑的看着六子几人。 六子顿时感到了一阵阵的羞愧。 他们可都是成名已久的悍匪啊!如今竟被一个富家公子哥给鄙视了? “谁怕谁是孬种!”刀疤咬牙切齿道,“可是……下山的路就那一条,咱们怎么去?” 第5章:谢先生大才 谢余再用鄙视的眼神,看了看刀疤。 那眼神差点没让刀疤当场砍了谢余。 “这是什么?这不是路吗?” 谢余在刀疤翻脸之前,指了指旁边的木桩子。 一群土匪顿时反应过来。 谢余在旁边捡了几块石头,砸向崖下那些云鹰寨的伤员。 旁边众人有样学样,没一会儿,那些伤员就被众人用石头砸死。 谢余叮嘱道:“六子安排几个人,去找绳索、火油。再带几个人,把这些人看押起来,等这次的事情结束,再说如何处置的事儿。” “记住了,别特娘的再有妇人之仁的举动了。仗着平日里跟这些人的关系好,偷偷的把人给放了。真要是这样,你们就等着回来给自己人收尸吧!” 六子明白,谢余是在点刚刚那几个没下狠手的兄弟。 他也明白,刚刚那个场面,也幸亏自己这边动手快,占了先机。 对方但凡反应过来,能支撑到云鹰寨的人爬上来,那事态就失控了! 六子赏了那几个动手不果决的手下一人一脚,最后带着四五个兄弟去叫人找东西了。 一会儿功夫,六子又带了十几个兄弟过来了。 这些人扛着火油、绳索等物。 新来的兄弟,把二当家的手下带去牢房看押,然后再回到这里把守。 谢余则带人把绳索重新绑好。 他把火油捆在身后。 看着这群土匪笨手笨脚往身上绑火油的样子,谢余让这些人按照自己的方法,固定负重。 看着谢余打的活结,六子刀疤等人都颇感新奇。 这打结的手法还真是奇怪,看着好像很容易就崩开了,但是只要不拉谢余所说的“绳头”,那东西绑在身上真是越颠越紧。 “这么高,不太好下啊!” 绑好火油,六子看着悬崖上的垂索,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谢余让六子闪开,接着他抓住绳索,对一群人说道:“看好了,像我这样打结!然后手抓住绳子,脚下注意力道,控制下落速度。” 谢余打了个索降八字结,接着用衣服包住绳索,防止磨手。 他蹬了一下崖壁,接着整个人以极快速度下落。 不过几个起伏,谢余就已经到了崖下。 六子等人都惊呆了。 “这……这家伙……真的是谢家的公子?” 怎么感觉……他当土匪的潜质,比在场所有人都高呢? 快速下去就不说了,他竟然还去检查云鹰寨的人,是不是真的死绝了。 遇到还有出气的,他竟然又补了两刀! 六子突然觉得二当家死的不亏。 众人按照谢余教的办法,轻松下崖。 接着六子带领大家,往云鹰寨的方向赶去。 寨子被围,大家此时都恨不得插上翅膀,瞬间就赶到云鹰寨老巢。 但谢余却让大家保持一个非常稳定的速度,任何人赶路的时候,不能超过他的速度。 刚开始六子等人还有些不解,等跑了一段时间后,他们终于明白,按照谢余的速度赶路,真的是又快又节省体力了。 不过半天的功夫,他们就看到了云鹰寨所在的山头。 六子等人已经磨刀霍霍准备冲杀过去了。 结果谢余一把将六子等人给拉住了。 “找死啊?” 谢余没好气的说道。 “谢先生,不是您说的,云鹰寨的人都去攻打咱们寨子了,他们的寨子不会留多少人吗?” “没错,我是这么说过,但你也不看看这地形?他们这寨子和白石寨差不多,正面硬攻,只需要几个把把守的人,在上边扔石头,都能砸死咱们一群人了。” “再说了,就算咱们真的拿下了对方的寨子,你觉得就凭咱们这么点人,能守得住吗?” “那咱们来这干嘛了?” 六子有些不爽的问道。 “放火啊!”谢余指着山寨后方的一排排木房说道,“烧了他们的窝,咱们就能回去了。对了……我交代你的事,你安排了吗?” 六子点了点头:“安排了。” “那就行,你们几个,跟着我走。” 谢余带着众人,放弃走山道,改钻密林那难走的甚至是没有人走过的山路。 过了许久,大家在谢余的带领下,摸到了寨子的后边。 这边也有围墙,不过比起寨子正门的围墙,要矮多了。 围墙的两端,还有两个瞭望楼。 不过此时瞭望楼上并没有人。 想来正如谢余所说的那样,云鹰寨的人都去攻打白石寨了,这里没剩多少人了。 谢余暗道可惜:“这次虽说解决了白石寨被围的危机,但下次想来攻打云鹰寨,就没那么容易了。” “为啥?” 六子好像一个捧哏的。 “咱们这次烧了他们的后院,下次他们肯定就知道自己防护的漏洞在哪了。将来他们肯定会在这后边布下重兵防守的。” “原来是这样!” 六子点头。 刀疤感觉有点脸红。 六子这家伙,当兄弟没毛病,就是脑子有点不灵光。 “行了,别废话了,记住我交代的:把火油全都用光,点了火就跑!千万别恋战!否则被包了饺子,没人能救你们!” “走!” 二十多号人,翻进了围墙。云鹰寨里确实没留多少人。 大家在寨子后转了一圈,火油全都淋完,都没碰到人。 直到众人把火引燃,这边的火光才引起云鹰寨土匪的注意。 喊杀声顿时从远处传来。 等云鹰寨的人扑过来的时候,火势已经无法控制了。 而放火的谢余等人,也已经翻墙离开。 “哈哈哈哈,爽!” 下山的时候,众人一脸的兴奋。 六子和刀疤也是一脸钦佩的看着谢余:“谢先生,大才啊!我们白石寨和云鹰寨斗了多少年了,还从来没有把他们逼到这个份儿上呢!” “是啊!当年老寨主被那霍峰埋伏,重伤不治,大家伙就一直憋着一口气。可这帮孙子实在太狡猾了……现在可好了,要是大当家的知道您帮她出了这口气,肯定对你另眼相看!” “哦?”谢余一听,眼珠子转了转,“你们想不想……再多帮大当家的出口气啊?” “想啊!难不成……谢先生有办法杀了那霍峰?” 六子和刀疤面面相觑,最后想到真能杀了那霍峰,他们竟激动的浑身发抖。 第6章:坐头把交椅 谢余摇了摇头:“杀霍峰暂时不太可能。但咱们可以让云鹰寨的损失更大一些!最起码……他们得过上好长一段苦日子了!” “什么意思?” 六子又开始发挥捧哏属性。 谢余叮嘱道:“去前边的道上埋伏起来,云鹰寨的人,肯定会去报信的,把这些报信的人杀了!让这宅子多烧一会儿!” “哈哈,我怎么没想到呢?”众人顿时兴奋起来。 接着他们按照谢余的吩咐,在道两旁埋伏起来。 果然不出谢余所料,没多久,云鹰寨就冲出来一小队人。 这些人全都骑着马。 很明显他们都被大火给烧急眼了,寨子里最珍贵的脚力都被他们牵出来了。 不过还没等他们冲下山呢,道上突然弹出一根根绳索。 绳索拌住了马腿。 所有人全都摔倒在地上。 有人直接被摔断了腿,有些人被摔得七荤八素。 还没等他们爬起身呢,刀子已经落到了他们的身上。 把这些人杀了之后,谢余直接吩咐道:“检查一下,把还能骑的马牵走,腿断的马,直接杀掉不要!” 十几匹马,受伤的只有几匹。 基本上二人一骑还有富余。 大家牵了马匹,跟着谢余离开。 地上留下一堆的尸体。 …… “谢先生,我觉得咱们可以留在这里,伏击霍峰啊!” 回去的路上,六子兴奋的哇哇叫。 这连续的胜利,让六子等人自信心爆棚。 似乎霍峰已经变成了他们眼中,可以任凭宰割的大肥猪。 谢余此时一人一骑,冲在队伍的最前头。 到了一个岔路口的时候,谢余拉住了马头。 他有些鄙夷的看着六子,然后说道:“伏击霍峰?你怕是活够了吧?就凭咱们这二十多个人?咋想的?” 六子被骂,也不生气。 他只是乐呵呵的看着谢余。 此时的谢余,在这群人的心目中,俨然成了首脑。 现在对他们来说,除了大当家的,也就谢余说话最好使了。 “那就先放霍峰一马!”六子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谢先生,咱们现在回寨子吧?” “不!我要回家!” 谢余指着另外一条路道。 “回家?”六子顿时紧张起来了。 他想起来白石寨绑谢余的最初目的是啥了。 他们想用谢余,从谢家换点银子粮食。 可是现在……谢余帮了白石寨这么大的忙,他们谁还好意思提这事儿? 但真就这么任凭谢余离开,他们也不敢轻易下这个决定。回头大当家的怪罪起来,他们怎么说? “谢先生,要不……您先跟我们回寨子?您放心,这次您帮了咱们这么大的忙,我们一定会在大当家的面前,帮您求情的。要是大当家的执意要对您不利,我……我就是拼死,也要护谢先生您的周全!” “是啊!”刀疤也在旁边附和,“谢先生,您别怕,我们大当家的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 谢余有些无语。 土匪头子讲道理,也不知道白晓楠是怎么把这个观念,根深蒂固的灌输到这群手下心里去的。 他摇头道:“想什么呢?我是让你们跟我一起去谢家。现在回寨子,肯定会跟霍峰的人碰上。那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咱们绕道先去谢家,抢点粮食,然后再上山。到时候又不会碰到霍峰,又能给寨子带去补给,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您……您还真准备抢自家人,给寨子添东西啊?” 六子和刀疤都惊住了。 过了一会儿,六子翻身下马,拉住谢余的手说道:“谢先生!仗义啊!我要是大当家的,肯定让您坐头把交椅!” “滚,赶紧上马走了。” …… 白石寨外。 吆喝着要攻山的云鹰寨众人都有些麻木了。 刚刚佯攻了半天,折损了不少的兄弟们。但寨主霍峰始终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不过这姿态只是维持了一会儿。 随着时间的推移,霍峰越来越着急。 他似乎在等待着某些事情发生,可那期望中的消息,始终不曾出现。 直到一名手下急匆匆的跑来,给他送来一个消息后,霍峰才变了脸色。 “什么?全都死了?王八蛋,定是那刘桐刘彪父子诓我!害我折损了几十号弟兄!既然那姓刘的不仁,就别怪我不义!兄弟们,跟我杀!为咱们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霍峰带着一众手下,展开了冲击。 可是白石寨上山就一条道,关隘处设闸门后,易守难攻。 霍峰带着众人冲杀了半天,最后又死了十几号兄弟,仍旧攻不开白石寨的大门。无奈之下,霍峰只能带人暂退。 回到歇脚地,霍峰越想越是憋屈。筹划了半个月的事,竟然要打水漂了。 他不甘心! “兄弟们,先歇半日。埋锅造饭,吃饱喝足,等晚上再攻山!” 霍峰又准备吩咐人,带上十几个弟兄在下边佯装攻山,让白石寨的人不得休息。 这样也为晚上的攻山大计增加胜算。 就在此时,几个手下突然指向了霍峰的身后:“寨主,不好了!你快看那边!” 霍峰转身一看,脸色顿时大变。 只见老巢云鹰寨的方向,竟有浓烟冒起。 “那是咱们的云鹰寨吗?” 霍峰有些不敢相信的问了一句。 手下哭丧着脸说道:“好像……好像是……” “他娘的,寨子让人给端了!兄弟们,快随我杀回去啊!” 霍峰喊完这话就后悔了。 因为他发现,手下的脸上,全都露出了慌乱的表情。 一种悲观的情绪,瞬间弥漫在众人的心头。 可此时霍峰已经顾不得安抚大家了。 “走走走!” 霍峰催促众人道。 而云鹰寨众人的异常,也被守在寨门口的白晓楠发现了。 她想起之前六子安排人和她通报的消息,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 白晓楠抽出一把钢刀,对着旁边众人喊道:“兄弟们,云鹰寨的老窝被咱们的人给端了,霍峰怕了,大家随我下山,杀了这些丧家之犬!” “啥?咱们的人什么时候……” 三当家的还想问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呢,白晓楠已经带着人冲下了山。 他只能收起满肚子疑惑,拎着武器带人一起追了出去。 白石寨的人冲下山后,发现云鹰寨的人真的已经无心恋战了。 他们连像样的抵抗都组织不起来,面对白石寨的冲杀,他们唯一的念头就是逃跑。 跑的越快越好! 最后几百号的云鹰寨众,硬是被白石寨几十号人追着砍。 等白晓楠喝止住大家的时候,众人才发现,刚刚云鹰寨的人,被他们杀了近百人! “哈哈哈,太爽了!大当家的,到底是谁端了他们的老巢啊?咱们哪个兄弟,有这么大的本事?”三当家的一脸兴奋的问道。 白晓楠淡淡的说道:“谢余!谢先生!” “什么?” 第7章:饿狼 “谢家小子不是带人去后山二当家那边……” 三当家有些质疑白晓楠的话。 白晓楠拉出身边一个手下道:“大军,你和大家说说,后山发生的事儿吧!” “哎!” 大军是六子的手下,他把之前跟谢余一起赶到后山,破坏了云鹰寨偷袭计划的事情说了一遍。接着又说起谢余要带人去烧云鹰寨,以解白石寨被围的困局。 “谢先生离开之前,让我给大当家的说,要是看到云鹰寨方向起火,云鹰寨的人退去,就抓住机会趁机掩杀!对方绝对无心恋战!” 等大军说完,白晓楠点头说道:“如果不是云鹰寨的人慌不择路,我们也不会杀得如此轻松。大家要是不信,可以去后山看看。云鹰寨还在悬崖下边留了几十具尸体呢!” 其他几位当家的面面相觑。 大家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意外之色。 谁能想到,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小子,竟然成了白石寨的关键人物。 “如果真是这样,这谢家小……不对,这谢先生,还真是帮了咱们寨子大忙了!” “何止是大忙?”此时大军俨然变成了谢余的拥趸,“光说二当家勾结云鹰寨一事,真要是让他们得逞了,咱们的寨子怕是要没了!” 几个当家的想想此事的关键,还真是越想越后怕! “行了,现在先不说这些了,大家把武器捡一捡吧!云鹰寨的……都是好东西啊!” 白晓楠这话说得没错。 尽管白石寨也有不少刀具,但更多的都是一些锄头、铲子、棍棒一类凑数用的武器。 而白石寨呢?基本上是人手一把刀。 要不说云鹰寨的实力在白石寨之上呢?光从武器装备上,就能看出端倪。 打扫完战场,最后收获了一百多把大刀。 三当家的差点没把嘴角给笑叉了。 “对了,谢先生他们放火烧了云鹰寨,霍峰这些人回去的时候,岂不是正好要跟谢先生他们碰着?这……谢先生岂不是要有危险?” 三当家的突然想起来这一茬。 白晓楠脸上顿时露出担心的神色。 “这可怎么办?咱们可不能让谢先生帮了咱们,反而丢了性命啊!要不……我带上兄弟们追杀过去,接应谢先生?” 三当家的确实够仗义,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 白晓楠摇了摇头:“不用了!霍峰是带人回去拼命的,我们带人过去,只会让对方更疯狂,到时候折损太多,就得不偿失了!” “那谢先生和六子他们……” 三当家的有点着急。 白晓楠叹了一口气,然后一脸默然道:“希望他们……能平安回来吧!” …… 就在白晓楠担心谢余的时候,谢余已经带人来到了谢家附近。 谢家家主,也就是谢余的爹谢瑾,是附近有名的乡绅地主。 谢家祖上曾经在大雍朝朝堂做官,官拜从三品。致仕之后,便买了大量的土地田园。 到了谢瑾这一辈,可以称得上是真正的家财万贯了。 不过……不管是现在的谢余,还是属于之前原身的记忆,似乎对这个爹都没多大的好感。 谢余原身是谢瑾跟丫鬟一晌贪欢后生下的种。 大户人家的丫鬟,好多都是被推出去陪客的。所以即便谢余出生了,谢瑾也没把这儿子当回事儿。 父亲这样的态度,再加上母亲的地位,谢余在谢家过什么样的日子,可想而知。 谢余带着六子等人,打马穿过田野。 那些被吓坏了的村民全都敲打着木器,发出警示的声音。 谢家的护院守在了正门院子里,严阵以待。 不过谢余并未带着众人走前门。 他带着众人来到了后门,那个他从小长大的后院。 后院一个小门。与其说是门,还不如说是狗洞。 六子这群土匪什么阵仗没见过?钻狗洞对他们来说,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等这二十多个土匪从后院进入内宅,谢家彻底乱了。 “谢余,你这个吃里扒外的混账……” 谢瑾坐在院子里的一张太师椅上,看着谢余气得老脸通红。 而他的脖子上,还架着六子的长刀。 谢余看了一眼这个便宜老爹,并未多说什么。 他只是对着院外那群虎视眈眈的护院道:“把刀扔地上!” 带队的护院首领稍稍迟疑了一下,六子就把手中大刀轻轻一磕。 谢瑾顿时哇哇大叫起来:“扔下,快扔下!” 哗啦啦…… 护院们把手中的大刀扔到了地上。 刀疤带人将这些刀全都收走。至于说谢家的其他下人,自然也都失去了反抗的念头。 “谢余,你带着外人欺负自己家人,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旁边一个打扮得妖娆艳丽的女人,一脸愤怒的质问谢余。 “家人?”谢余看了看对方,最后冷笑道,“自从我母亲被你亲手推下河后,我在谢家就没有家人了!” “你真以为你做的事情很隐秘,我不知道吗?” “你……你胡说!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害你母亲?” 女人脸上露出惊慌的表情。 谢余一脸淡漠:“有没有害我母亲,你、我包括我这个便宜老爹,心里都清楚!” “你想干什么?” 眼看谢余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女人害怕了。 谢余对着旁边的刀疤道:“刀疤兄弟,麻烦你,帮我杀了她!” “你敢?”谢瑾在旁边爆喝,“谢余,那是你二娘!你这是大逆不道!” “我只有一个娘!但她已经被你们害死了!如果真要追究下去,你们谢家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该死!” 谢余说罢,摇了摇头道:“我不杀你,已经算很仁慈了!刀疤兄弟,你还等什么?” 刀疤再不迟疑,直接一刀捅了下去。 女人惨叫声响起。 谢瑾气得脸色涨红,可他被六子挟持,也只能一边摇头一边痛骂:“畜生……你这个畜生……” 而谢家其他人,此时看着谢余的眼神也都变了。 谁能想得到,平日里软弱怯懦的废物,此时竟然变成了一只饿狼? “谢先生,东西都搜得差不多了,好东西……真不少!” 负责搜刮钱粮的兄弟来到这里,一脸的兴奋。 此次光是马,就找到了二十多匹!至于说粮食、钱财,更是将近二十车! “把马套上,拉着车子回山!” 谢余看了看自己的父亲和谢家的老管家,最后一指二人道:“把他们俩也带上!” 第8章:买卖来了 眼见谢余要把谢瑾劫持走,一群护院和家丁顿时不愿意了。 不过谢余只说了一句话,这些人瞬间冷静了下来。 “钱粮是谢家的,命是自己的!想拼命可以,掂量掂量值不值?” 六子和刀疤有些诧异的看着谢余。 他们感觉自己越来越看不透这个谢家公子了。 最后谢余一伙人,挟持着谢瑾和谢家的老管家,带着三十多匹马和近二十车的钱粮离开了谢家。 为了不伤谢瑾性命,谢家人全都老老实实的待在了谢家,不敢追击。 坐在马车上的谢瑾,好像瞬间老了几十岁。 他看着前边,被诸多土匪簇拥在中间的谢余,怎么都不明白,那个怯懦胆小的儿子,为什么突然好似变了个人。 因为有钱粮,所以这一行人走得并不快。 谢余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最前头,略显有些沉默。 六子看了看刀疤,最后拍马追上了谢余。 “谢先生,您以后……不准备回谢家了?” “回谢家干嘛?”谢余看了看身后马车上,一脸恨意的谢瑾,“回去让我这便宜老爹把我打死?还是算了吧!我觉得还是跟你们一起当土匪,比较有前途!” “你们当土匪,不都要带上投名状吗?我觉得我这投名状,应该不少了吧?” 六子有些无语道:“再没有比您更丰厚的投名状了!不过……谢先生您真的想好了,要跟我们上山过苦日子?我觉得以您的本事,哪怕是投军,都能混出个万户侯来。” “苦日子?”谢余忽略了六子“万户侯”的说法,笑着问道,“怎么个苦法?” 见谢余问起,六子忍不住开始吐槽。 谢余这才知道,这大雍朝的土匪,并不是那么好当的。 此时的大雍朝,朝政混乱,东南西北四方外患严重。 北边以鞑靼、瓦剌为首,整日虎视眈眈,西边有西域诸部狼子野心。东部南部的倭寇、安南时不时的再来骚扰侵袭一番,还有那莫卧儿帝国也是强邻。 外患重重,内忧更是难消。 连续几年的天灾,使得大雍朝民不聊生。而文武之争、党派倾轧也是日益剧烈! 满朝官员已经没有一个能办实事的了。 苛捐杂税逼的黄河南北义军不断!今天镇压了这一州的叛军,明天另一州的叛党又开始举旗造反! 真应了那句:城头变幻大王旗。 在这种环境下,很多人也是被迫上山当了土匪。 可当土匪日子就好过了吗?他们只是不用缴税罢了,该饿肚子,还是得饿肚子。 无本的买卖是能做,可关键是得有人有钱让你抢才行。 穷人抢了没用,富人……就比如谢瑾这样的,家中护院家丁的武装力量不比一个寨子的土匪弱多少。 要不是这次谢余带大家从内部攻破了对方的防线,这点人放在平日里,真不知道谁把谁灭了呢! “前日为啥要把谢先生劫……咳咳,弄到寨子里?还不是因为寨子里的存粮不多了?所以几位当家的不得已,才把主意打到谢先生的身上?” 说到这里,六子感觉越说越别扭。 谢余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这大雍朝,还真是乱的可以了。 到现在他都没有唤醒系统,看来自己想要瞬间无敌的金手指,怕是没有了。 既来之则安之。 既然老天给了自己一手烂牌,那他就耐心点,把这副牌给打好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先把自己手头的资源整合好,然后再考虑乱世求存、如何稳步发展的路线。 争霸天下的念头,他暂时还没有。 不过真被逼到了不得不和当朝统治者硬碰硬的时候了,他也不介意随手弄个皇帝玩玩。 赶路半日,终于进入了白石寨的地盘。 谢余把谢瑾和老管家撵下马车,让他们自行回去。 而面对谢瑾充满仇视的眼神,谢余也只是笑笑。 “不用考虑报仇的事。你如果没有豁出身家性命的魄力,你玩不过我的!当然了,你要是真有这个勇气,刚才在谢家的时候,我们这些人已经被乱刀砍死了!回去好好过日子吧!别多想了。” 谢瑾瞬间好像失去了全部的力气。 最后他和老管家二人相互搀扶,一步步往谢家返去。 往白石寨去的山路不好走。 这边的地形比较复杂。 谢余经过某些地方的时候,更是指指点点,然后表示这里可以如何改造,用以御敌或者示警。 六子听得多了,忍不住回道:“谢先生,您说的有道理。不过弄不弄,您说得不算。” “为寨子出谋划策,我说的还不算吗?那谁说的算?” “大当家的啊!得她同意才行!” 谢余笑着说道:“那还不简单。我说的话,她绝对听!” “为啥?”六子有些疑惑,“你可别小瞧我们大当家的,她在寨子里可是说一不二的。” “再说一不二,她也是个女人!这世上,哪有女人不听男人话的?” “啊?”六子和刀疤面面相觑。 最后刀疤试探着问道:“谢先生的意思是……您准备把大当家的,变成你的女人?” 谢余点了点头,一脸得意的笑道:“不是准备,已经是了!” 六子这群土匪们顿时一脸震惊,再看谢余的眼神,已经充满了羡慕、嫉妒和……崇拜! 过了好一会儿,这些人才一脸八卦的凑到谢余身边,腆着脸笑道:“谢先生,您给说说,到底咋回事呗?” …… 白石寨议事厅内。 四当家的正在给白晓楠汇报此次的损失和收获。 “折了十三个弟兄,有七个是跟云鹰寨厮杀时死的。他们的家小已经安抚好了。还有八个……是二当家的人,都是被谢先生……还有六子他们杀的。” “这次收获的武器不少,朴刀一百零七口,都是好家伙。还有他们带的粮食。差不多够咱们吃上三四天的。也算是……暂解咱们的燃眉之急了。” “才三四天的口粮吗?”白晓楠眉头拧了拧。 “没办法,云鹰寨人走的时候,一把火烧了不少。也幸亏咱们冲杀的快,抢下了这些粮食。要是慢一点,怕是一粒米都抢不到呢。” 白晓楠叹了一口气:“云鹰寨的人吃了大亏,估计要不多久,官军又要过来围剿了!这次也不知道要被困多久……吩咐下去,这些口粮省着点吃。” “好!” 四当家的也没问,官军要来围剿的消息,白晓楠是如何知道的。 他只需要听命办事就行了。 “大当家的,大当家的!”一个手下从外边急匆匆跑来,“山下……山下来了一支马队!拉了二十多辆车!大买卖啊!” “什么?” 三当家的顿时兴奋起来,他一抽腰刀,冲着身边兄弟嚷嚷起来:“弟兄们,抄家伙!买卖来了!” 第9章:压寨先生 三当家的带着一帮子兄弟,准备下山截货。 白晓楠也不想放弃这么大一批资源。 于是她吩咐道:“抢了东西就行,要是对方不反抗,别伤人性命。” “知道了!” 三当家的觉得娘们就是娘们,就是有点妇人之仁。 换成以前的老寨主,绝对不会说这种话。 当然了,腹诽归腹诽,让他当面去反驳白晓楠,他还是没这个胆子的。 白晓楠心软,但手底下硬啊!数过寨子里的所有汉子,谁能在白晓楠手底下走过十招? 他因为做错事,被白晓楠抽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早就被揍怕了! 带着兄弟们冲到寨子门口,大老远的就看到了半山道上的那些马车。 三当家的激动的差点没哭出来。 他抽出腰刀,冲着身边兄弟喊道:“兄弟们,跟我冲啊!千万别放跑了肥羊!” 他发现对方的车上,真的拴着好几头肥羊! “杀啊……” 一窝子土匪们冲下山。 不过冲着冲着,大家都有些奇怪。 换做往常,那些过路的行脚商听到这喊杀声,早就吓得慌不择路了。 可眼前那一队人,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呔,此山是我……” 一个冲在最前的土匪跳到道上,准备唱开场白。 结果马队里冲出一人,指着那土匪骂道:“山你妈!死秃子,你六哥都认不出来了?” “啊?六哥?”那人愣了一下,接着转身冲着身后吆喝起来,“三当家的,是六子!六子他们回来了!” 三当家终于冷静下来。 但当他检查了六子等人带来的东西后,仍然按捺不住激动的表情。 “哈哈,我还以为你们半路遇到了霍峰那群人,被剁了呢。没死就好,没死就好!” 尽管六子等人知道三当家的是个大老粗,但他们还是被三当家的话噎得翻白眼。 “好家伙,这么多马!这么多粮食!这下得够咱们吃几个月了。哈哈……走走走!赶紧上山!” 众人簇拥着谢余一群人上山。 此时三当家看谢余的眼神,也让谢余倍感不适。 就好像苍蝇看到了大便似的。 而谢余,就是那一坨新鲜的。 “大当家的,你快看看谁来了?” 还没到寨子门口呢,三当家就冲着那道纤细的身影嚷嚷起来。 白晓楠来到近前,也愣住了。 看着这个昨天将自己破身后,消失了快一天的男人重新出现,白晓楠的心情也有些复杂。 刚才还以为他已经死在了半路上。 此时再见,她突然有种珍贵的东西失而复得的感觉。 “你……你们没事吧?” 看了看六子等人,又看看他们带来的这么多物资,白晓楠忍不住问道:“你们这是……跑哪儿去了?” 谢余笑着说道:“昨天不就跟你说过,要帮你们去谢家抢点钱粮吗?正好这次回来顺路,也就不用你们再跑一趟了!” “你是说……这些东西都是从谢家抢来的?”白晓楠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那谢家那么多护院,你们怎么……” “我有我的办法!”谢余看着白晓楠,一脸笑容道,“怎么?你这是担心我吗?” 白晓楠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还从来没被人当面如此调侃过呢。 毕竟平日里,她要维持大当家的威严。 “你把谢家抢了,以后……你还怎么回去?” 为了转移话题,白晓楠也问出了和六子一样的问题。 “不回去了,这些就当是投名状,以后我就在寨子里跟你混了,怎么样?” 谢余笑着问道。 旁边三当家的一巴掌拍在了谢余的肩膀上:“谢先生仗义啊!没说的了,俺王义第一个同意!大当家的,既然二当家的已经死了,咱们寨子里空出来的那把交椅,不如就让谢先生坐如何?” “这……”白晓楠有些犹豫。 谢余毕竟刚来寨子,虽说这一日,替寨子化解了危机,还带来了这么多的钱粮。 轮贡献,取代自己的位置都没问题。 但土匪们看得可不是这个! 想在土匪窝里站得住脚,还得靠实力说话。 就在白晓楠为难的时候,谢余却开口说道:“我可不当二当家的。” “啊?为何?”三当家的有些疑惑,“当了二当家的,你在咱们寨子里,说一不二……不对!是说二不三!” 想到谢余上边还有个大当家的,三当家的硬是憋出了一个不伦不类的词儿。 谢余摇头笑道:“不管你咋说,我就是不当这个老二。你要想当你当!” 三当家的挠了挠头:“当老二不是挺好的?那你想当啥?” 白晓楠也有些疑惑的看着谢余,不明白他为什么会主动拒绝当寨子的二把手。 谢余上前走到了白晓楠身边,然后扫视周围的这群土匪们。 “我要当你们的压寨先生!也就是你们大当家的男人!” 谢余这话刚说完,白晓楠瞬间变了脸色。 还没等她说什么呢,白晓楠突然感觉身子一轻。 她竟然被谢余当众抗在了肩膀上。 旁边的诸多土匪们也都愣住了。 只有六子和刀疤等人,似乎已经早有预料。 看到谢余扛起了白晓楠,他们顿时起哄:“吼……谢先生威武!” 白晓楠感觉脸烧得滚烫,她挣扎着想要下来。 结果谢余直接一巴掌拍在了她的后臀。 “放开我,谢余,你找死啊!” 白晓楠的拳头落在了谢余的后背、肩膀上。 以三当家对白晓楠的了解,这几拳怎么也得把谢余打到吐血不可。 结果谢余跟没事儿人一样。 三当家神经再粗,也知道是咋回事了:“大当家的,你跟谢先生啥时候成的?要不……咱们先去布置一番?好歹……也得拜个堂不是?” 谢余笑着摆了摆手:“拜堂就不必了!几位当家的,今天晚上吃好喝好,我先和大当家的去洞房了!” “吼……” 众人起哄声更大了。 谢余扛着白晓楠往山上走去,走没两步突然转身道:“对了,今天是我的好日子,大家伙别扫我的兴,谁要是敢来听墙根,我切了谁的子孙根!” …… 白晓楠被谢余扔到了床上时,整个人还是晕乎乎的。 她没想到,谢余真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当众对她那样。 等看到谢余反身把门关上后,白晓楠终于回过神来。 眼看谢余又摆出昨天晚上折腾自己的表情,白晓楠终于还是拉住了被子,沉声说道:“想当我男人可以,你得答应我个条件!” 第10章:立威 谢余笑了笑,坐在了白晓楠的身边问道:“什么条件?” 白晓楠有些不适应的往旁边挪了挪,最后咬住嘴唇道:“帮我报杀父之仇!” “杀父之仇?”谢余愣了一下,“你是说云鹰寨的霍峰?” 关于老寨主是如何死的,之前他倒是听六子说了几句。 “放心吧,我能烧云鹰寨一次,就能烧他们第二次。那霍峰的人头,我早晚帮你取了。” 看着眼前男人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白晓楠心里一甜。 她接下父亲的担子,维持山寨这几年,哪天不是过得如履薄冰? 她何尝不曾想过,找一个能够依靠的男人呢? 可是世俗礼法在这压着,哪怕真的成了土匪头子,她也不能像别人抢压寨夫人一样,随便抢一个男人就这么凑合了。 昨天被这家伙占了身子之后,她不是没想过要宰了他。 可这家伙当时提出来的条件,确实让她无法拒绝! 结果呢?按照他的计划,除掉了二当家不说,这家伙竟然能在短短的一天时间里,干出这么多惊人的大事! 她第一次在男人的身上,体验到什么叫安全感。 眼见谢余又要动手动脚,白晓楠终于想起正事:“不是霍峰!” “嗯?你父亲……不是被霍峰伏击受伤,最后不治而死的吗?” 谢余有些疑惑。 白晓楠解释道:“霍峰不过是被推到前边的马前卒罢了。你以为凭他的本事,真能伤了我父亲?” “应州知州曹检!此人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霍峰姐姐正是那曹检的宠妾。” “这些年霍峰借着云鹰寨寨主的身份,不知帮曹检销了多少脏?当年我父亲也正是发现了这一点,才会被曹检构陷,沦为朝廷通缉的要犯!” “无奈之下,父亲才纠结了一群人,来到白石寨落草为寇。他云鹰寨当初并不是在那里。霍峰就是为了除掉我父亲,才把云鹰寨搬到附近的。” 谢余顿时恍然:“感情是官匪勾结啊!放心吧,以后有机会,肯定帮你杀了这俩人。不过……” 白晓楠连忙问道:“不过什么?” 谢余似笑非笑的看着白晓楠,然后一把扯掉了挡在二人之间的被子:“不过你是不是搞错顺序了?我不是为了让你成为我的女人,才要杀他们。” “而是因为,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为了帮我的女人出气,我必须要杀他们!明白了吗?” 谢余这不算情话的情话,瞬间让白晓楠沦陷了。 她眼波如水,最后咬了咬嘴唇:“等下……你轻一点……” 谢余顿时笑了起来。 此番正是:对垒牙床起战戈,两身合一暗推磨。此缘此乐真无比,独步风流第一科。 …… 鸡鸣五更。 谢余睁开眼,神清气爽。 看着躺在臂弯中的佳人,谢余突然想起上一世在外籍兵团时,跟那群搭档们常开的玩笑了。 因为没时间找对象,再加上谢余又有点洁癖,所以他宁愿与五姑娘为伴,也不愿意和其他人一样滥交。 因此大家都说谢余整天打空包弹。 如今终于可以和五姑娘告别了,谢余也真切得体会到:真枪实弹确实比空包弹要过瘾得多! 轻手轻脚的把胳膊从白晓楠的脖子下抽出来。 谢余穿上了衣服,离开了房间。 “谢先生,起来了?” 谢余一路上遇到的人,和他打招呼的时候,脸上都挂着那种心照不宣的微笑。 谢余倒也不觉得扭捏。 一路穿行,最后来到了寨子中间的那一大块空地前。 这里也算是白石寨平日里练兵用的校场。 此时一群汉子,正光着膀子围成一圈对练。 谢余站在外边看了一会儿,最后上前笑道:“你们倒是精神!看来昨晚没喝多啊!” “哈哈,谢先生,你起来了?”三当家的一用力,把自己的对手摔飞出去。 擦了擦额头的汗,三当家的接着说道:“咱们这些大老粗,喝多少,第二天都不耽误办正事儿!倒是谢先生你怎么舍得这么早起啊?” 旁边众人顿时哄笑起来。 显然大家都知道,昨天晚上谢余和大当家的之间,发生了什么。 谢余笑着说道:“我跟你也一样。甭管晚上闹得多疯,都不耽误第二天办正事!” 大家哄笑的声音更大了,有些人更是起哄吹起了口哨。 三当家的吹自己酒量好,可人家谢先生更拽,直接炫耀自己的能力强! 这是个男人都不愿意被比下去。 当然了,比能力这种事,还真不好划个章程出来。 总不能脱了裤子比尺寸吧? 就算输了,也可以耍赖给别人扣个大而无当的帽子。 所以三当家有些不服气的看着谢余道:“谢先生,要不要下场,练两把?” 谢余笑了起来。 这正是他的目的。 他知道,想在土匪窝里站住脚,光靠白晓楠的裙带关系可不行。 必须得有真本事! 否则时间长了,谁都不服你! 谢余走进校场,捏了捏关节:“练两把就练两把!” “秃子,你陪……” 三当家的不想让谢余输得太惨,于是打算找个小兄弟随便陪谢余玩玩。 结果谢余用手指着三当家道:“三当家的,别喊别人了,就咱俩吧!” 三当家的愣住了,然后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问道:“我?谢先生,你确定要跟我玩?” “废话少说,来吧!” 谢余摆开了架势。 六子和刀疤这些人,也算是对谢余有些了解了。 他们知道,谢余的身手,绝对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于是六子等人也吆喝起来:“谢先生,别留手!放倒三当家的!” “对!放到三当家的!” 三当家的顿时有些不爽,他瞪了六子等人一眼,最后看着谢余,一脸认真道:“既然谢先生非要陪俺耍两把,那等会儿可别哭啊!谢先生,俺来了!” 三当家的冲向了谢余。 就在众人以为,谢余会在一个回合内,被三当家的直接撞飞出去的时候,令人意外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谢余在三当家堪堪要撞到他的时候,突然转过身。 接着他身子一矮,让过了三当家的一条胳膊。 谢余的手抓住了三当家的胳膊,而他的一条腿向后一错一掀!双臂再一甩! 三当家的身子好像布袋一般,在空中甩了一个半圆,最后整个人飞了出去。 砰! 一声闷响,三当家后背着地,重重得跌落在了地上。 整个校场安静了下来。 第11章:行家 白石寨校场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呆愣愣的看着三当家的,似乎不敢相信刚刚发生的事情。 一向以武勇著称的三当家,竟然被谢家的那个小子给摔出去了? 就连三当家的,也躺在地上,一脸懵逼的表情。 刚刚发生了什么? “哦!三当家的!丢丑啦!” 六子一伙人最先哄笑起来。 紧接着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三当家的翻身爬了起来。 一个黑脸汉子,竟然能让人在他脸上看出飞霞,三当家的也确实是害臊了。 “刚才……刚才不算!俺没准备好呢!”三当家的盯着谢余,“再来!” 谢余冲着三当家招了招手:“来啊!” 三当家也不是傻子。 他知道刚刚自己冲的太快,被对方借力了。 所以这一次,他慢慢的走到了谢余面前。 眼见二人相距不过三尺,三当家的重新冲着谢余伸出双手。 他抓向了谢余的肩膀。 结果谢余双臂一错,搭上了三当家的一条胳膊,接着他的身子好像灵猴一般,竟然挂在了三当家的胳膊上。 而三当家的惨呼一声,身子不由自主被带着,往地上栽倒! 周围人为了看清谁胜谁负,都忍不住上前两步。 结果谢余不知怎么就翻身跪坐而起,而三当家的胳膊,也被谢余反拧到了背后。 “哎呦……疼……” 三当家的脸色通红,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 “服吗?” 谢余问道。 三当家的没吭声。 谢余稍稍加了点力量,三当家的发出杀猪般的叫声:“服……服服!” 谢余重新站起。 众人再一次起哄。 三当家的爬起来之后,看着谢余,一脸郁闷:“你……你这是什么招式?怎么这么奇怪?” 四当家的倒是眼睛一亮:“有点意思!” 眼看着三当家还想再战,四当家赶紧拦住:“三哥,让我来试试?” 三当家的看了看老四,最后点了点头。 老四是练内家拳的,手上的功夫,比自己只高不低。 四当家的站到谢余面前,笑着说道:“谢先生这把式,以前没见过啊!不知谢先生师从何人?” 谢余笑了笑:“自己瞎捉摸的!没老师。” 他刚刚制服三当家的,都是军中常用的反关节技。 四当家的只当谢余不想说。 习武之人藏私也是常有的事。 “咱俩过两手?” 四当家的冲谢余发出了邀请。 谢余自然不会怯战。 双方一交上手,谢余如法炮制,以反关节技制敌。 但他瞬间就明白,这四当家的手上功夫,比三当家的要高出一大截! 四当家的练得竟然是内家拳,下盘极稳。 而且谢余在使用反关节技的时候,对方硬是凭借硬桥硬马,扛住了谢余的关节技! 不过谢余除了反关节技,还有巴西柔术、马伽术。 四当家的稳住局面后,想要反击谢余倒也不可能。 最后谢余在四当家的太阳穴、眼皮、咽喉等几个要害位置点了点,便退开了。 四当家的冲谢余拱手笑道:“谢先生,好功夫!有时间了,还得多向谢先生讨教讨教!” “老四,你刚才输了?” 三当家的一脸惊讶的问道。 四当家点了点头:“谢先生这功夫看着简单,可极实用!真要是用在放对厮杀中,能打得过谢先生的怕是不多!” 三当家的顿时不服气了:“哼!手上功夫厉害又有什么用?咱们哪次出门不带家伙?” 三当家的之所以能压四当家的一头,除了年龄比四当家的大之外,还有便是打起架来不要命! 尤其是拎着刀子,他那癫狂起来犹如魔神一般的状态,往往能让对手未战先怯! 再用以伤换命的打法,真可称得上无往不利了。 谢余笑了笑,然后对六子说道:“找几根没烧完的木棍来!” 六子顿时明白谢余的意思。 烧火棍找来,谢余挑出四根长短如刀一样的,扔给了三当家两根。 “三当家的,就用这代替家伙,不伤和气,怎么样?” “好!” 三当家的决定这次要把刚刚丢的面子找回来。 不过当他看到谢余握棍的姿势后,他又有些愣神:“谢先生……可是要再准备一会儿?” 谢余摇了摇头:“来吧!” 他当然知道三当家迟疑的原因是什么。 此时他握棍的手势,是刀尖向下的正握法。而三当家的则是利于劈砍的反握法。 三当家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举起棍子,冲着谢余抡了过来。 擦、擦、擦! 几声闷响,所有人只感觉谢余好像一只游鱼,在三当家的身边晃来晃去。 等谢余撤开后,三当家的又站在原地不动了。 他呆愣愣的看着谢余,最后手中的两根棍子掉落在地上。 他摸了摸自己的咽喉,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 只见三当家咽喉、心口、后心、小腹等几处要害位置,都被谢余以炭火棍画出了黑色的印记。 假如那棍子是真刀子,此时三当家的已经没命了! “这……” 四当家的瞪着眼睛,一脸的震撼。 旁边六子等人已经开始拍掌叫好了:“谢先生,好俊的功夫!三爷,这下你输的心服口服了吧?” 三当家看着谢余,终于还是冲着谢余抱拳道:“谢先生,佩服!” 四当家的上前,看着谢余问道:“谢先生,您这刀法脱胎于拳法吧?感觉很怪,有点形意拳的影子,但是又……” “和形意拳不太一样!”旁边传来一道女声。 众人一起扭头,才发现白晓楠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 “大当家的!” 大家一起打招呼,然后又下意识的看向了谢余。 众人这种眼神,也让白晓楠有些脸红。 她当然知道大家是什么意思。 但她偏偏没办法发火。 白晓楠只好转移话题道:“你这技法,好像更重视中线!防守紧密,攻守同期,气力消耗少。嗯……精练实用,关键是……不需要练太久,就能上手。” 谢余也有些意外的看着白晓楠。 这是个行家啊! 他刚刚用来对付三当家的,是咏春的挟刀揉手。 上一世在外籍兵团的时候,有段时间疯狂痴迷匕首格斗。 后来回到国内,他专门拜访了一位咏春拳大师。 从大师那学会了挟刀揉手。 打那之后,他在外籍兵团玩刀子,再没遇到过对手。 谢余把三当家的两根棍子扔给白晓楠,笑着说道:“要不要跟我也练两下?” 谢余事后为他说的这句话,后悔了好些天。 第12章:改造计划 这两天谢余在床上雄风大震,把白晓楠打的丢盔弃甲。所以在面对白晓楠的时候,难免带了几分轻视之情。 结果这一交手,谢余刚刚在别人面前树立起的无敌形象瞬间破灭! 白晓楠只是一撞,谢余就被扛飞了出去。 六子等人也瞬间倒戈,为白晓楠叫好起来:“大当家的威武!” “不愧是大当家的!就是厉害!” “谢先生,你该不会是故意让着大当家的吧?” 只有四当家的,看着谢余躺在地上的身影,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似乎找到了刚才输给谢余的原因了。 如果再让他和谢余打一次,或许……结果就不一样了。 谢余躺在地上,并未马上起来。他仰望天空,无奈的叹息:“夫纲不振!夫纲不振啊!”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就连刚刚输给谢余的三当家,也没了之前的郁闷心情。 相反,他倒是对谢余产生了一种难兄难弟的感觉。 大家都是大当家的手下败将啊! 谢余翻身坐起,最后对着白晓楠道:“大当家的,果然厉害!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刚刚你用的是八极拳吧?” “巴子拳!以前父亲的一个朋友精通此拳法,后来我随着修习了几年。你刚才说什么?八极拳?这名字倒也挺好听的。那以后就叫八极拳吧!” 谢余笑了笑,倒也没有追究这八极拳是不是从他这里开始正式定名的想法。 毕竟他现在所处的大雍朝,不是他印象中的任何一个朝代。 “虽说输给了大当家的,不过大当家的可看出来,我用的武艺与你用的武艺,有何不同吗?” 白晓楠点了点头:“看出来了!你这套武艺可速成!同样给你我三十生丁,三个月的时间,你带出来的人,能将我带出来的人杀光!” “没错,这也正是我接下来,要和大家说的事。”谢余看向三当家的和四当家的,“几位当家的,开个会吧!” 一边说,谢余一边把手……中的棍子扔到了地上。 那严肃的模样,颇有上一世某公司孙总的风范。 可惜几位当家的反应有些煞风景:“开会?什么是开会?” “就是去议事厅议事!” …… 议事厅中,谢余终于和几位当家的正式认识了一番。 二当家的死了就不说了。 三当家的叫王义,当年是和老寨主白真堂一起护镖、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不过功夫差强人意,之所以能成为山寨的三把手,除了裙带关系,最主要还是他打起仗来不要命。 四当家的叫陈忠。老家是豫东的,也算是武林人士。 可惜得罪了官府,陈家满门被抓。 陈忠侥幸逃脱,最后隐姓埋名逃到应州这边,投奔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武林前辈白真堂。 哪想到还没安定太久,白真堂也出事儿了。最后和白真堂一起上了白石寨,落草为寇。 五当家的两年前战死,他的位置本应六当家的、也就是六子替补。 但六子本名孙六,名字里就带了一个“六”字,他也懒得去计较那五六名之间的排行。 “谢先生,你把大家伙叫来,想说什么?” 三当家王义平日里最烦的就是议事。 谢余能看出王义的眼中的不耐烦,他笑了笑道:“昨日我们打退了云鹰寨,而且还从谢家弄来了足够咱们吃上半年的口粮,相信几位当家的都觉得,咱们白石寨这段时间,可以高枕无忧了!” “我叫大家来,是想告诉大家,如果你们真这么想,那就离死不远了!” 谢余这话音刚落,几个当家的脸色就变了。 王义一脸不高兴的说道:“谢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打了胜仗、抢来了钱粮,还不如没打胜仗、没抢来钱粮的日子好?” 谢余摇头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打了胜仗,只是暂时保住了寨子,抢了钱粮,也只是暂解山寨困顿的危机。可是更大的危机,还在后边呢!” “谢家可是方圆百里有名的乡绅,他家……咳咳。这话说着别扭。”谢余干咳了一声,缓解尴尬,“谢家被抢,我父亲谢瑾肯定会想办法报复!以他的名望,相信知县肯定乐于帮他纠集乡勇,前来攻伐我们白石寨!” “如果云鹰寨的人,再趁机捣乱,我们就要面对几倍于我们的敌人!到那时候,就算寨子能守住,又会折损多少人呢?” 谢余的话,让几个当家的都沉默了下来。 他们虽然都是土匪,但也是明白人。 他们知道,谢余说的没错。 “那依谢先生看,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四当家陈忠首先开口问道。 “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谢余说道,“这其中就包括培养忧患意识、改造山寨防御工事、提高山寨全员战斗力……” 谢余一边说,一边把自己昨天考虑到的一些计划,和几位当家的说了出来。 几个当家的越听眼睛越亮。 尤其是白晓楠! 她当这大当家的这么久了,眼看着山寨的发展停滞不前。她有心做出改变,但就是不知道从何做起。 结果谢余这三言两语,就把山寨中积弊与薄弱的地方给点了出来,而且还给出了提升的意见! 她终于理解当年父亲和她说的话了:这世上是有治世的人才的。平日里你和一群庸才相处久了,就会觉得这世人都大差不差。 当这种治世之才突然出现在你身边时,哪怕他什么都不做,你都能感觉到他的与众不同。 白晓楠打断了谢余的话,然后对着其他几位当家的道:“谢先生刚才说的,相信大家都听到了。我只说一件事:从今日起,谢先生在寨子里的地位,和我一样!他的吩咐,所有人都必须不折不扣的执行!” “几位当家的,可都明白吗?” “明白!” 众人一起应声。 谢余笑了起来:“既然大家没意见,那我就先把接下来要办的事儿,给大家交代一下!” “六子,你把昨日从谢家抢来的钱粮入库,粮食斤数盘点清楚,不要漏一粒米!银钱也要点算清楚。回头我有要用!” “刀疤,你多带点兄弟,把寨子外围的树木全都伐了!我要求从寨子门口往下五百……不,是两百丈的距离,看不到一株大树!” 刀疤顿时楞了一下:“谢先生,您砍这些树作甚?你是怕别人火攻?其实没必要的!咱们寨子最不怕的就是火攻了!” 第13章:可爱的土匪头子 刀疤这话说完,旁边几个当家的一起点头。 谢余也明白这几个当家的什么意思。 他看过白石寨的地形。 白石寨三面悬崖,只有正面一条路可以进出。 悬崖那边不用考虑防守的问题,而正面那条路,即便是有树木,也影响不到山寨。 因为那些林木距离山寨正门,还有几十丈的距离呢。 那些树木就算是烧完了,也烧不到大门这里。 最关键的是:对方真要准备放火了,那么火势在熄灭之前,对方也不用考虑进攻的事。 谢余笑着解释道:“那些林木对我们的宅子,起不到任何的保护作用。而且还会成为敌人的遮挡物。把林木都砍了,我们眼前就一览无余。这样基本就断了敌人偷袭的念想。” “而且木材收集上山,以后会有大用。制作滚木,都能让敌人头疼一阵。” 刀疤点了点头:“明白了,我这就安排人。” “四当家的,您带上银钱,再带几个机灵的人去县里一趟。我需要你帮我采购一批东西。回头我把单子给你。还有……你再去县里打听打听,有没有那些手艺好的木匠铁匠啥的。” “回头一起把这些人请上山。” “请木匠、铁匠?”陈忠有些疑惑,“请他们来作甚?再说了,他们不愿意来怎么办?” 谢余有些鄙夷的看了看四当家的:“当初你们带我上山的时候,我愿意了吗?” 陈忠抽了自己一下嘴巴:特么的,听谢先生说话久了,真把自己也当读书人了。差点忘了自己是土匪了。 “谢先生,我做什么?” 眼看着别人都被安排的有事忙了,王义自然不甘人后。 谢余笑着说道:“三当家的……” “别三当家的了,叫我三哥或者义哥吧!” 王义打断了谢余的话。 谢余冲王义和陈忠点了点头:“三哥!四哥!” 二人顿时一脸笑容。 谢余接着说道:“三哥等下也得找点人,和我一起把咱们的寨子好好修整修整。咱们的寨子得改造一番了!” “行,没问题!” 给众人安排完事情后,谢余对着白晓楠道:“大当家的,有纸笔吗?借我用一下。” 白晓楠明白,谢余这是有话要和自己单独聊。 于是她点头道:“我屋里有。” …… 进了白晓楠闺房,谢余说道:“这寨子里,你真正能信任的人有几个?列个名单给我!” 等白晓楠列完名单,看着上边的名字,谢余笑了起来:“还行,竟然还能有三十多号人。我还以为你已经到了众叛亲离的地步了。” 把名单收起来后,谢余对白晓楠道:“你安排个能信得过的手下,给他点银子,让他去县里找个酒家伙计先干着。” “当伙计?”白晓楠有些不理解,“你这是要干嘛?” “打探情报!”谢余解释道,“别等人家打到家门口了,你才知道别人的动向。所以这件事,必须要心腹去做。这是重中之重。” 别说是古代了,就算是放到现代战场,情报也是最重要的。 一个关键的情报,往往可以改变一场战争的走向。 现代战争中的网络战、信息战、电子战等等,都是围绕情报争夺展开的战争,看着好像不激烈,但其胜负影响的,可能是几万人甚至是几百万人的生死! 接下来,谢余要开始做计划书了。 不过在做计划书之前,他得先把趁手的工具弄出来。 让白晓楠帮自己弄了几十根长鹅毛,谢余把这些鹅毛热处理了一下。 最后做成了最简单的鹅毛笔。 谢余毕竟是现代人,他还用不惯毛笔。 等鹅毛笔做好了,谢余试了试。虽然还达不到钢笔的手感,但勉强能用。 做计划书这种事,对谢余来说太简单了。 看着奋笔疾书的谢余,白晓楠也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个男人……此时全身上下都充满了迷人的味道。 尤其是当白晓楠站在谢余身后,看着谢余写在纸上的字迹时,更是一脸的震惊。 这字迹……铁画银钩,遒劲有力! 用这种不便于书写的鹅毛,都能写出这么漂亮的字了,那如果用正常的毛笔,他的字又会漂亮到什么程度呢? 白晓楠看着看着,眼中已经流露出痴迷的神色。 “好了!” 谢余吹了吹纸上的墨渍。 他足足写了十几张纸。 最后把这些写好的内容整理好,谢余递给白晓楠。 “这一份,是给你的。这一份是给四当家的,还有这一份,是给六子的!” 白晓楠扫了一眼上边的内容,她心中的震惊之情更甚。 里边写的内容,实在是太过详尽了。而且条理清晰,哪怕是个傻子,拿着这个计划,都知道自己每一步应该怎么走。 “你……真的是谢家的那个公子?” 白晓楠怀疑自己是不是绑错人了。 “如假包换!” 谢余笑了笑,然后说道:“时间紧,任务重。先按照上边写的安排吧,至于说其他的……以后有机会了,我会慢慢和你解释的!” 白晓楠点了点头,离开房间前,她突然站住了,然后转身看着谢余道:“你以后……别再叫我大当家的了。从你口中听着别扭!” “那我叫你什么?娘子?”谢余笑着问道。 白晓楠脸红了一下,最后小声道:“行!” 看着白晓楠“落荒而逃”的样子,谢余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个土匪头子,竟然还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 白石寨一共有二百四十七人。 其中二当家的手下,有七十三人。 不过现在这些人已经全都被收服,重新打散编入其他几个当家的队伍中。 而且这七十三人都被列为重点观察对象。 按照谢余的意思,稍有不对,直接格杀! 此时白石寨内这二百多人全都被调动起来。 陈忠带着一批人下山去县里办事了。 谢余列出来的采买单子,种类繁多。其中好多东西连陈忠都不知道干什么用。 为了凑齐这些东西,陈忠等人委实花了不少时间。 不过有钱好办事,陈忠此次下山,直接把上次从谢家抢的银钱带走了一半! 所以再难找的东西,只要钱给到位,就没有买不到的。 不过三日,陈忠就把所有的东西都置办好了。 可谢余要的木匠铁匠不好请。 为了把这些人顺利“带”出城,陈忠等人又足足多等了五日。 八日后,陈忠终于带着手下弟兄回白石寨了。 而刚一进寨子,陈忠等人全都愣住了。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白石寨吗? 第14章:试试威力 之前谢余安排任务的时候,陈忠已经知道,寨子大门口外二百丈,不得有林木的存在了。 当时陈忠还以为,外边的树木全都砍了就算完成任务了。 可是现在,陈忠发现自己错了。 以白石寨大门为线,往下二百丈的范围,不见一株大树且不说了。 就连地面也被修整了一遍! 原本坑坑洼洼的山路,此时竟然被修得极其平整! 就连被砍伐后,那犬牙交错的树桩,也被修得和路面一般平齐。 这上山下山的路,似乎变成了一条康庄大道! 陈忠等人上山也赶了不少马车,此时驾车走在这条大路上,陈忠忍不住嘀咕道:“怎么修得这么平整?这不是给别人提供便利吗?倘若别人大举来犯,我们还能守住寨子吗?” 旁边几个手下也都忍不住点了点头。 等叫开了寨子大门,进入寨子后,陈忠更是惊讶的合不拢嘴。 他感觉自己好像走错寨子了。 短短八天的时间,寨子就大变样了! 原本杂乱无章的寨子,现在竟然变得井井有条起来。 石板铺就的路面,把寨子划分出了几个不同的区域。 每一个区域似乎都被划归了专门的用处。 有存放物资的、有住宿的、有养马的、还有造饭生火的…… 还有远处一排低矮的小房子,后边都盖了一个草棚。 陈忠忍不住拉过一人问道:“那边的房子是作甚用的?” “回四爷,谢先生说那是茅房!以后大家便溺,都统一到茅房上。不得随地解决!” 茅房? 陈忠感觉自己的脑子快不够使了。 手下还表示,那草棚子下边挖的是化粪池,池上有盖板!隔绝臭味。 这化粪池里的秽物,将来不管是施肥,还是熬煮金汤对付来犯之敌,都有大用。 陈忠感觉自己只是离开了八天,但再回来,好像和整个寨子,全然脱节了一般。 “四哥,你回来了?” 谢余带人迎了过来。 陈忠赶紧上前招呼:“谢先生!幸不辱命,你要的东西,我都带回来了,对了,还带了一个木匠和一个铁匠。” 听说只带来了一个木匠和一个铁匠,谢余的眼中流露出几分遗憾。 不过他也知道,这木匠和铁匠,到哪都是吃香的人才。 能把这两个人弄上山,对陈忠来说已经算是超额完成任务了。 “四哥辛苦了!快去喝点水休息休息。” 这些天,寨子里的大致框架已经做起来了,就差细节的改造了。 而想要改造细节,就得等陈忠采买的物资到位才行。 “倒是不累。”陈忠接过手下递过来的水瓢,他想问问这些天寨子到底都有哪些自己不知道的变化。 结果他喝了一口水后,发现这水竟然是热的。 “这水……怎么是热的?” 旁边一个手下说道:“谢先生吩咐的,以后寨子里喝水,必须喝烧开过的水。” “这是何故?” 陈忠看着谢余问道。 谢余笑着解释了一下,烧开过的水更干净。饮用起来不易生病。 陈忠终于忍不住了。 他想让谢余和他说说,寨子这些天到底都做了那些改变。 结果谢余只是随手拉来一人给陈忠解释,接着他便着急去盘点陈忠买回来的那些物资,以及那两个工匠了。 这两个可怜的工匠,被一群土匪绑到了这里,一路上不知想了多少被开膛破肚的下场。 直到被谢余松了绳子,两个工匠还惊魂未定。 谢余好一阵的安抚,最后再三承诺,让工匠来寨子也是情急之举。 只要这二人在寨子里好好“工作”,将来他会安排人,把他们的家人一一接来。 谢余这话半是安抚,半是威胁。 那两个工匠见事已至此,也只能断了下山的念头,承诺会好好帮谢余干活。 搞定了两个工匠,谢余将他们带到了一个隐秘的房间内。 谁也不知道他给两个工匠安排了什么事。 不过没多久,那房间内就传来了叮叮当当的敲打声。 白晓楠过来找谢余的时候,发现谢余正在和其中一个匠人摆弄几个奇怪的,好像绞盘一般的零件。 谢余拿着那个零件,一边比划一边解释,旁边的工匠也是露出似懂非懂的眼神,时而点头时而摇头。 “在说什么呢?” 白晓楠上前打断了二人的讨论。 谢余放下手头的零件,看着白晓楠问道:“你怎么来了?” “嗯……毛头传来消息,你父亲已经说服了知县,要带人前来攻打咱们白石寨了。” 毛头就是白晓楠安排到县里,负责打探情报的人。 谢余点了点头:“能忍到现在才动手,看来那知县的胃口很大啊!” 按照谢余的估计,几天前就该来人了。一直拖到现在,肯定是谢瑾和知县的条件没谈好。 白晓楠有些担心的问道:“现在怎么办?咱们寨子外边被弄成那样,对方真大举来犯,我们怕是守不住……” “放心吧,能守住。”谢余无所谓的说道,“光是前些日子砍的那些木头,就够这些人喝一壶了。再说了,谢家和知县光是商量出兵,都商量了这么久,回头准备工作肯定还得几天。” “这几天时间,足够我弄点新鲜玩意对付他们了。” “什么新鲜玩意?”白晓楠看了看旁边木匠正在打磨的零件,忍不住问道,“是这个吗?” 谢余点了点头:“等明天做出来,你就知道了!” …… 翌日一早,几位当家的都知道了县里准备集结人马,前来攻打白石寨的消息。 大家都等着听谢余有什么安排。 结果谢余只是让刀疤带人,去把堆放在材料区的那些木头,锯成滚木以备用。 等安排完这件事后,谢余掏出了一件让大家看着非常稀罕的东西。 “谢先生,这是什么?” 陈忠看着谢余手上,那把像弓不是弓,像驽又不是弩的东西问道。 说是弓吧,那东西比弓小。 说是弩吧,可箫的位置,竟然多了两个轮子一样的绞盘。 几根弓弦以非常复杂的方式,缠在绞盘上。 谢余笑着说道:“这是复合弩!昨天晚上我和孙木匠赶工弄出来的。几位当家的,你们可有会使弓的?” 六子等人一起看向了陈忠。 陈忠说道:“年轻学艺的时候,倒是练过几年。不过好久没摸过了。” 谢余点头道:“去校场吧!试试这东西的威力!” 第15章:失落的大当家 谢余昨天和木匠孙益明忙活了一天。 除了让孙益明配合自己做出弩箭的零件外,又让对方赶工做了一把硬弓。 那硬弓的拉力差不多有两石。换算成前世单位,差不多一百二十斤。 这种强度的弓,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拉的开的。 此时众人来到校场,谢余让孙益明把那硬弓也拿来了。 “四哥,试试吧?” 谢余把那硬弓递给了陈忠,然后指着五十步开外的一个木靶说道。 陈忠拉了拉硬弓,笑着说道:“还好这弓只有两石,但凡再多一石力,我可就拉不开了!” 说归说,当陈忠把箭架好瞄准的时候,那弓还是被他拉成满月。 旁边一伙人纷纷叫好。 “嗖!” 破空声传出。 那只离弦的箭矢越过了木靶,射空了! 旁边看热闹的众人纷纷喝起倒彩。 陈忠面皮红了一红,最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嗯……好久不射,生疏了!” 谢余差点没笑喷。 为了挽回颜面,陈忠又抽出一只箭。 这次他特意多瞄了一会儿。 好在这次没有丢人,第二支箭终于正中目标。 靶子被射中后,发出一声闷响。 众人齐齐喝彩。 谢余冲着陈忠竖起拇指:“好准头!” 接着他带人过去看了看靶子。 木靶有二指厚! 箭矢透靶三寸有余! 陈忠到靶子之间的距离有五十步。 换算成上一世的单位,也就是六十五米。 这也算是达到破甲的标准了。 让人重新摆好木靶,谢余掏出了那张复合弩。 等谢余拉好弓弦,并把弩矢装上去后,大家都屏住呼吸,一脸期待的看着谢余。 大家来校场,不就是为了看这玩意的威力的吗? 只见谢余站在刚刚陈忠射箭的位置,端起复合弩瞄准。 大家发现,谢余瞄准的动作似乎显得有些随便。 最关键的是,他瞄准的时间,比陈忠要短得多。 所有人都以为,谢余瞄准的时间,怎么都不可能比陈忠少的时候后,结果谢余手指一勾,那弩矢已经射了出去! 旁边白晓楠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怎么射得这么快?” 谢余差点没一头栽倒在地上。 “咚!” 一声闷响,那明显是中靶的声音。 可是木靶上没有箭矢。 “没射中?” 有人忍不住问道。 陈忠沉声道:“不!中了!透靶而出!谢先生这一箭的威力……很大啊!” 说罢,陈忠再也按捺不住,快步走向了前方的木靶。 到了近前,陈忠发现那木靶上,多了一个贯穿的洞眼。 那洞眼明显就是箭矢射穿木靶后留下来的! 看着后边赶来的谢余,陈忠忍不住说道:“谢先生……这复合弩……威力竟如此大?” 谢余笑着点了点头:“不光威力大,准头也好!你没发现我刚才瞄的时间,还不到你的一半吗?” “什么意思?难不成……这东西的准头好不好,不是看个人的水平吗?” 谢余摇头道:“和人的关系不大!不信的话,我可以让别人来试试!” 说罢,谢余看向旁边几人:“几位当家的,可有不会使弓的?” 王义赶紧站出来道:“俺不会!” 陈忠点了点头。他和王义认识的时间长。这么多年,他确实从未见王义用过弓。 谢余让人重新摆好木靶,然后告诉了王义如何看准星。 这弩弓的操作本就十分简单,不过两分钟,王义就知道怎么用了。 他端起了弩箭,按照谢余说的要领瞄了起来。 同样比陈忠瞄的时间短,王义扣下扳机。 咚! 中靶! 围观几人顿时喝了一声彩。 谢余拦住了准备过去检查木靶的陈忠,然后示意王义再射两箭。 咚!咚! 王义三箭全部中靶! 所有人都快疯了! “神器!真是神器啊!” 陈忠看着那木靶上留下的几个洞,忍不住感慨。 “谢先生,弩箭我不是没见过,可是造型如此怪异,杀伤如此之大,可上弦又如此轻松、准头如此吓人的弩,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这真的是……你做出来的?” 谢余笑着说道:“复合弩是我与孙工匠做的,箭矢是刘工匠做的!” 陈忠顿时看向了旁边的木匠和铁匠。 他感觉这两个工匠,掌握了大雍朝最前端的技术。 假如有一天,这二人偷跑下山……那乐子就大了! 想到这里,陈忠的眼神带上了几分杀意。 孙刘两位工匠也被陈忠突如其来的杀机吓了一跳。 谢余笑着说道:“四哥不用紧张,这二位现在是咱们寨子的人了。过段日子,还得麻烦四哥下山一趟,把两位工匠的家人一起接上山。” 陈忠顿时明白谢余的意思了。 他笑着点头:“这是自然!定不能委屈了这二位。” 旁边几个当家的还在观摩那把复合弩。 尤其是三当家的,抱着那把复合弩爱不释手。 刚刚三箭,把他当神箭手的信心瞬间给建立起来了。他似乎能预见,自己将来在战场上,千里之外取人首级的画面! 六子几人也想上手把玩一番,结果三当家的差点没翻脸。 谢余笑了笑,然后说道:“大家不用争!以后这复合弩,我会让咱们寨子人手一把!将来不管是云鹰寨,还是其他人,想要打咱们白石寨的主意,都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穿的甲厚不厚,脑袋硬不硬了!” “哈哈,谢先生霸气!大当家的,咱们捡到宝了!” 众人顿时欢呼起来。 白晓楠也颇为开心的看着谢余。 那眼神中透露出的自豪,就好像一个妻子看着自己有出息的老公一样。 …… 接下来几日,寨子里的几位当家的过的如履薄冰。 大家都在等着知县带人攻打上山。 只有谢余,好像整天有忙不完的事一般。 白晓楠自打把指挥权交给谢余之后,她就成了甩手掌柜。 每天好像什么事都不用操心了。 哪怕是见到了王义、陈忠几个当家的,白晓楠也找不到可以安排他们的事儿。 这几位当家的每天要做的事,也被谢余安排满了。 看着其他几个当家的忙的热火朝天的,只有自己每天闲的……什么事儿都没有,白晓楠竟然心生一种失落感。 于是晚上睡觉的时候,白晓楠主动提出了,让谢余给自己安排点事情做。 谢余一听,顿时笑了起来:“怎么?急了?放心吧,早就给你安排好事做了。这几日你需要随我下山一趟。” “下山?干什么?”白晓楠顿时好奇问道。 第16章:雨小将军 白晓楠好奇谢余下山干嘛。 “带个人回来!”谢余说道,“前段时间让六子管账,不过我发现这小子不是这块材料!” “现在所有的东西都堆到了材料区,看起来好像挺齐整,其实账目做的一塌糊涂!所以我得找个精通账目的人,专门负责这件事。” “管账啊……”白晓楠犹豫了一下道,“以前都是我管的。要不……这事儿还交给我?” 谢余一听,连忙摇头道:“你不能管账!” “为什么?”白晓楠有些不明所以。 谢余笑着说道:“管账就等于当家了!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叫女人管家,房倒屋塌!” 白晓楠气得直接一脚把谢余踢下了床,接着身子一转,把后背冲着谢余:“晚上别在我屋睡,省的屋塌了砸着你!” 谢余赶紧上前抱住白晓楠赔礼道歉。 耳鬓厮磨一番,白晓楠顿时气短,最后只能由着这流氓任意施为。 …… 这几日孙工匠日夜赶工,配合着谢余组装了二十把复合弩。 谢余把这二十把复合弩分配给了几位当家的,还有寨子里身手好的人。 当然了,这其中大部分人,都是白晓楠写给谢余死忠名单中的成员。 少数几人则是几位当家的力荐的手下。 谢余让这些拿到复合弩的人,每日练习打靶。 提升准头和上弦的速度。 尽管复合弩有辅助瞄准的准星,但这只是能让一个普通人,快速上手的道具罢了。 想要成为神箭手,还是需要大量的练习。 谢余是经历过现代战争的,他当然知道,战场上那些让人闻风丧胆的神枪手,都是用子弹喂出来的。 于是每日里,这二十人就在校场里来回奔波。 射完了箭矢,他们还得跑过去回收重复利用。 现在对山寨来说,不光是复合弩珍贵,箭矢同样也金贵得紧。 为了做这些箭矢,刘工匠天天也闲不下来。 复合弩毕竟结构复杂,做起来相对要慢。为了应付过段时间可能出现的攻山危机,在做完二十把复合弩之后,谢余又让孙工匠赶工做硬弓。 这硬弓相对就简单了。 而且这箭矢的要求,比弩箭低许多。 不过几日的时间,山寨里又多出五十多人练习射箭。 大家练习武艺的热情高涨,原本提升技艺只是为了自保。 可几天之后,围剿的官兵没等到,大家请战的情绪竟然高昂起来。 对此谢余也是哭笑不得。 “这知县到底在干什么?怎么雷声大雨点小呢?” 谢余百思不得其解。 他还着急解决了对方这波攻势后,赶紧下山呢,现在被吊着胃口,不上不下的,也挺捉急。 “要不差人下山打听打听?” 谢余同意了白晓楠的安排。 结果手下回来后,带来了一个让人心情沉重的消息。 不是知县不来了,而是他们在等人! 据说是三千营五司统兵雨小将军不知何故,带着三百亲卫来到了应州。 应州知州曹检接待雨小将军几日,最后竟然说动了雨小将军帮忙铲除这应州一带的匪患。 其中着重提到了白石寨! 按照曹检的说法,这白石寨上的强人,都是朝廷缉拿的钦犯! 要是雨小将军能帮应州解决匪患,他曹检定会代表应州百姓,为雨小将军请功! 雨小将军本名雨白,官授武节将军,是正五品的官衔。他所在的三千营,也是正儿八经的京卫! 之所以叫雨小将军,是因为他上边还有一个老子。 雨瑞,正二品的龙虎将军!神机营指挥使! 有这么一个老子在上边罩着,雨小将军的官途自然一帆风顺。 但是老子再给力,没有军功的积累,想往上爬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毕竟一个萝卜一个坑,你有老子,别人就没有了吗?三千营又称太子营,能在里边当差的,都是京中各位大佬的关系。 谁比谁又弱了? 可让雨小将军去边关打仗,他是万万不肯的。甭管是北方的瓦剌,还是南方的安南,全都是一群骁勇善战的饿狼。 一不小心可是会掉脑袋的! 现在曹检让他帮忙剿匪,正合了雨小将军的心意。 土匪的脑袋,也是军功啊! 最关键的是,他太了解这些土匪都是些什么人了。一群扛着锄头棍棒、成天吃不饱饭的饥民罢了! 能有什么危险? 于是雨小将军在酒桌上拍着胸脯答应,一定要让应州此后十年无匪! 曹检大喜,立刻催促雨小将军启程。 不过也怪曹检为了讨好雨小将军太下血本了! 在应州的几天,雨小将军着实没想到,这地方官员享受起来,花样比京城那边的人还多! 于是雨小将军一边打着哈哈赖在应州不动身,一边派人给塔县的知县传消息:本将军过几日将带人去你县剿匪,你做好准备! 这意思就是让塔县知县心里有个数:在我过去之前,你别打那些土匪的主意! 接到消息的塔县知县邬景同顿时犯了愁:雨小将军带的三百营卫可不是绥靖四方的及时雨,那可是三百张吃饭的嘴啊! 最关键是这嘴还挑!你要敢给他们吃粗粮,那就等着倒霉吧! 最后还是师爷给邬景同提了个醒:谢家不是着急让老爷纠集乡勇剿匪吗?这不正好做顺水人情? 邬景同顿时一拍巴掌,接着就把招待雨小将军的任务,摊派给了谢家。 而且邬景同还在谢瑾面前邀功:为了帮你谢家出气,我可是舍了一张老脸,把雨小将军和他三千营的人都给请来了! 就冲这么大的人情,你出点银子负责招待打点一番,肿么了? 谢瑾也没想到,自己只是想让邬景同帮自己出个气,结果却招来了一群饿狼。关键这饿狼还顶着“大雍皇家”的招牌。 邬景同也趁机发财,在等待雨小将军到来之前,就开始冲谢瑾频频伸手要钱了。 不过几日的时间,谢瑾就腻歪的不行。 此时他已经后悔之前做的决定了:好好过日子不行吗?剿什么匪啊?照这么个花法,这次即便剿匪成功,花出去的银子钱粮,也不会比上次被抢的少! 且不管这些人之间的腌臜勾当,总之雨小将军前来剿匪的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等听说这次要面对的是三千营卫军时,之前请战情绪高涨的诸位当家,全都沉默了。 “怎么办?倘若雨小将军真带人来攻,我们怕是守不住寨子了!” 白晓楠一脸担心的问道。 谢余倒是笑了:“怕什么?我有办法!” 第17章:荒坟 谢余安抚了寨子里几位当家的,并交代了他们后几日的工作安排。 把事情交代清楚后,他便带着白晓楠下山了。 白晓楠也没想到,谢余胆子这么大。 在这关键时刻竟然抛下山寨独自跑下山。 “怕什么?现在三千营的人还没到塔县,有那雨小将军的命令,在他到之前,估计谁都不敢主动挑拨白石寨。” 想想谢余的说法,白晓楠倒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那咱们下山做什么?” 白晓楠问道。 谢余笑着说道:“釜底抽薪、浑水摸鱼……” 白晓楠不明白谢余什么意思。但看谢余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她也心生安定。 好像自打谢余来到山寨后,白晓楠真的不用像以前一样,整天殚精竭虑了。 半日后,二人乔装身份,来到了塔县县城。 他们找到了在悦来酒楼当小二的毛头。 当发现大当家的和谢余出现在酒楼时,毛头差点没吓得腿软。 好在这小子机灵,装作若无其事的上前招呼二人,然后小声报出自己现在住的地址。 傍晚下工时分,二人和毛头碰面了。 这小子一看到二人就忍不住抱怨:“大当家的,谢先生,您们胆子也太大了!万一被人发现……再说了,有什么消息,我会及时通传的,你们真没必要冒险前来。” 谢余笑着安抚道:“放心吧,我们小心着呢。这次来不光是要打探消息。有个事儿,还需要你帮我办了!” “回头你放出风声,就说这塔县知县与云鹰寨的山匪有勾结!同样都是为害一方的土匪,那云鹰寨的规模更大,影响更坏!而且距离塔县比白石寨更近。可这些年知县对云鹰寨就是不管不问!” “此次剿匪,也是舍近求远,去攻打白石寨,又放过了云鹰寨!反正,你就添油加醋的说,让所有听到这消息的人都认为,云鹰寨确实有官府的背景就行了。” 旁边白晓楠一听,顿时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法子。不过……就算这消息被所有人都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 谢余摇头道:“甭管有用没用,先把水搅浑了。那雨小将军剿匪未必是冲着谁的面子来的,他是为了攒军功!所以灭谁不是灭?” “就算真的躲不过,我也要让他云鹰寨的人,排在咱们白石寨前面!” 毛头明白了谢余的用意,他点头说道:“回头我再加上一条:雨小将军也和云鹰寨的人有勾结!” 谢余拍了拍毛头的肩膀:“聪明!” 晚上宵禁,出不得城。二人就在毛头租的民房中凑合一晚。 翌日一早,谢余买了点香烛黄纸,便带着白晓楠出城了。 出城走了一段,白晓楠有些疑惑的问道:“这不是回寨子的路!咱们要去哪儿?” 谢余说道:“前几日不是跟你说了吗?要带你下山接个人。” “接人?你是说管账的先生?”白晓楠更加奇怪了,“接人的话,你不是该采买些礼物吗?你买香烛黄纸做什么?难不成……那个账房先生是鬼?” 说到这里,白晓楠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谢余无奈的拍了白晓楠一下:“想什么呢?这世上哪有什么鬼神?别迷……” 谢余本想告诉白晓楠,不要迷信。 但想想穿越这种离谱的事儿,都能发生在自己身上,他还真没立场说这世上没有鬼神了。 走了半日,谢余带着白晓楠来到了一个乱葬岗。 这里坟茔满地,埋得似乎非常随意!不少坟茔前,连个碑都没有。 有些坟包甚至被挖开! 也不知是盗墓的干的,还是野狗刨的。 谢余带着白晓楠来到了一个坟包前。 这坟包倒是明显有被人修整的痕迹。坟前立了一块光秃秃的石碑,可是石碑上一个字都没有。 谢余把买来的香烛黄纸在石碑前烧了。 白晓楠忍不住问道:“这是谁?” 谢余叹了一口气:“一个可怜的女人……” 谢余并不想解释太多。 白晓楠看谢余的情绪有些低落,她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忍着羞意,上前拉住了谢余的手。 女人心思细腻,知道有时候用温柔抚慰人心,效果最好。 谢余冲白晓楠笑了笑,最后带着她走到了旁边的一片密林中。 白晓楠顿时为自己的举动感到后悔。 她当土匪头子也有几年了,这几年的时间里,什么样的荒唐事,她没听过、见过? 大白天的钻密林,这谢余想干什么?她不用猜都知道。 “不要!大白天的……你昨夜还没折腾够吗?” 白晓楠脸红红的提出抗议。 谢余顿时愣了一下,接着他哭笑不得:“想什么呢?我是让你跟我躲起来,等人来!” 白晓楠脸更红了。 原来是误会。 倒是谢余解释完,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嗯……在这里倒也行!反正四下无人,要不先试一试?” 白晓楠气得掐了谢余一把。接着便不理这家伙了。 等没多久,一个踽踽独行的老人,从远处走来。 老人拎着一个篮子,篮子上盖着一块粗布。 来到之前谢余烧纸的坟前,看着碑前的余烬和香烛,老人倒是愣了一下。 接着他脸上露出了慌乱的表情。 他四下张望,最后把目光投向了周围唯一能藏人的树林。 谢余带着白晓楠,从林子中走出。 而看到谢余出现,老人顿时一脸震惊:“少爷?” 谢余笑着点了点头:“周伯!” 老人正是谢家的管家周越。 前段时间谢余去谢家抢了钱粮离开,挑选人质的时候,就曾把谢瑾和周越一起带走。 当时六子等人也疑惑,明明带谢瑾一个人就够了,为什么谢余要多此一举,带上两个人。 只有谢余知道为什么。 “少爷,你怎么会来这里?你……你可还好吗?” 周越似乎并没有责怪前段时间,谢余劫持自己的事情。 谢余笑着说道:“我娘埋在这里,之前每逢初一十五,周伯不都会陪我来祭拜我娘吗?倒是周伯您……” “我都已经不在谢家了,您怎么还来这里?” 周越勉强笑了笑,最后说道:“这不是陪少爷来习惯了吗?左右无事,我便来了。这出了门我才想起,少爷已经离开谢家了。罢了,再烧完这次纸,以后便不来了吧!” 一边说,周越一边揭开篮子上的粗布,把里边的一些酒食摆在了坟前。 看着周越把一沓黄纸引燃烧掉,谢余终于笑道:“以后真不来了吗?外公?” 周越身子顿时一震。 第18章:招待不周 白晓楠也有些意外,谢余对周越的称呼。 她看着眼前二人,怎么都想不到他们竟然还是祖孙关系。 周越迟疑了一会儿,才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母亲……都和你说了?” 谢余点了点头:“早就说了!不然你以为,偌大的谢家,我为何只同你亲近?” 周越真实身份,确实是谢余的外公。 只不过这件事,只有周越和谢余二人知道罢了。 当年周越年轻时在谢家做事,结果被谢家小姐看上。 可周越深知二人身份悬殊太大,根本就不可能在一起。 况且那时的周越已经有了心上人。 为了断了谢家小姐的念想,周越在谢家表示自己终身不娶。 后来谢家小姐出嫁,这事儿才算了结。 之后周越在外娶妻生女的事情,也一直瞒着谢家。 等到了妻子过世,留下女儿无人照顾。周越便撒了个小谎,把女儿收进谢家当了个丫鬟。 而他也叮嘱女儿不得把他们之间的关系,说给旁人听。 最后女儿被谢瑾欺辱,生下谢余,甚至后来被谢瑾的二夫人谋害致死,周越也始终不曾为女儿出头。 当父亲当到这种程度,委实是憋屈到了极点。 好在前些天,他亲眼看见谢余以天神之姿闯入谢家,手刃了二夫人,为女儿报了仇! 所以不管谢余是什么身份,当不当土匪,在周越看来,都是好孩子。 想到谢余土匪的身份时,周越忍不住说道:“以后莫再来这里了。你父亲……恨你恨得紧!这些日子,他一直筹谋报复的事情!” “我知道!我也正是为了这事儿来的!外公,我希望你能帮我!” “帮你?”周越摇了摇头,苦笑道,“我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能帮你什么?我不是没劝过你父亲,可他不听我的啊……哎!” 这一声叹息,谢余就知道,周越私下里没少帮自己说好话。 可惜那绝情的父亲,对他的感情太过淡薄。 谢余笑道:“不需要你劝他什么。我只需要你上山!” “上山?和你一起当匪吗?”周越眉头稍稍拧了拧,然后看了看谢余身边的白晓楠。 “少爷,你怕是不知道,这次老爷把谁请来了……” “雨小将军嘛!我早就知道了!” 谢余笑着打断道。 “既然少爷知道,就应该明白,以你们白石寨的实力,这次万无幸存之理!以我之见,少爷还是带人离开那是非之地吧!” 尽管已经承认了谢余外公的身份,但周越还是习惯叫谢余少爷。这言辞间的关爱之意也显露无疑。 “外公,且不说白石寨此次能不能安然渡劫。我就问你:你甘心整日守在杀女仇人身边,帮他做事吗?” “如果抛去我土匪的身份,我仅以外孙的身份恳请你,上山帮我,你可愿意?或者说……正是因为此次山寨面临倾覆危机,我已经到了朝不保夕的境地了!外孙在这世上没有别的亲人了。我想外公陪我一起赴死,你真忍心……拒绝我吗?” 看着谢余一脸恳切的表情,周越也忍不住有些动容:“我……” 表情变幻了好一阵子,周越终于忍不住长叹一口气:“哎……罢了!自打小岚走后,我唯一的念想也就是你了。如今你和谢家反目,我日日看着害死小岚的仇人,又岂能好过?走吧,我同你上山去……” 谢余终于笑了起来:“外公愿意上山,那再好不过了。不过不是现在!我需要外公先在谢家委屈几日。” “哦?这是为何?”周越有些不明白。 谢余说道:“据我所知,此次雨小将军带人来塔县,负责劳军的便是谢家。那知县已经让谢家备好了程仪。而统管此事的,应该就是外公吧?” 周越点了点头:“没错!” 谢余接着说道:“我希望雨小将军快到谢家的时候,外公再找机会离开。到那时谢家无人接待三千营的人,雨小将军定会心生愤懑,从而与谢家和知县产生隔阂。而我们白石寨能不能逃过此劫,就全看雨小将军的反应了!” 周越顿时明白了:“原来是这样!好,我听你安排便是。” …… 雨小将军再贪恋应州的温柔乡,也终究是个要面皮的人。 在应州赖了七八日,知州曹检也是膈应万分。 最后雨小将军再找曹检,曹检竟直接托病不出。 雨小将军也算是明白,知州的耐性已经自己这个恶客给消磨殆尽了。 于是雨小将军差人修书一封送到知州府辞别,他则带着三百营卫军,浩浩荡荡杀向了塔县。 而此时塔县的谢瑾,早已望眼欲穿了。 尽管劳军的支出是个大头,但早晚都要挨这一刀,谢瑾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最怕就是邬景同那慢刀子剌人,那是真要命! 雨小将军再不来,光是知县邬景同,都能把他谢家给掏空。 邬景同携谢瑾与雨小将军汇合后,一番寒暄不提。 当听说谢瑾负责自己这一行人的吃住,雨小将军和谢瑾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客气了三分。 不过这客气只维持一阵。 待到了谢家,坐上桌却久久不见酒肉饭食时,雨小将军的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 而此时谢瑾也在后院急的跳脚。 “周越呢?周越这老东西呢?” 谢瑾抓着一个下人,脸色涨红、口水横飞。 那下人此时也是面如土色:“老爷,小人不知啊!您去县上没多久,周管家说要劳军,最后带着几十车的粮食和肉食去县里找您了。他……他没找见您吗?” “找个屁!先前不是安排过了,要迎雨小将军他们来这边落脚吗?什么时候又变卦了?周越这老东西,到底在干什么?” 谢瑾都急的找不到北了,谢家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坐在主桌陪客的邬景同眼看着雨小将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也是几次三番的让下人去催谢瑾,怎么还不上饭菜? 谢瑾倒是想上呢。 可是厨子、米面粮油肉全都被周越弄不知哪儿去了!他怎么上? 无奈之下,谢瑾只能让家丁去外边佃农家中要! 可佃农家中哪儿有细粮啊? 最后好不容易弄来几百斤粗粮,谢瑾也只能硬着头皮让人先弄熟了再说。 当那一碗碗的粗粮端上桌后,雨小将军再也忍不住了。 他拍案而起,然后带着三百营卫军,头也不回的打马离开。 邬景同追着雨小将军的马屁股,一边跑一边冲着谢瑾骂:“谢老贼,本县乌纱帽要是不保,我先让人拆了你谢家!” 第19章:当个好人 谢瑾欲哭无泪。 准备了这么多天,银子花出去不计其数,结果到了眼面前出岔子了。 他怒气冲冲的表示,等那周越回来,定要将他吊打三日。 可周越哪里还会回去? 此时的周越,已经带着为雨小将军准备的几十车钱粮上白石山了。 当然了,负责押车的家丁半路确实发现路线不对。 可周越一路连哄带骗,硬是把这些人带到了白石山脚下。 最后等待接应的谢余等人出现,那些家丁再想逃跑,已经来不及了。 周越算是又给白石寨带了一笔大礼。 至于说那些家丁厨子,全都被看管了起来。 雨小将军离开应州之前,他们别想离开。 在谢家憋了一肚子火气的雨小将军并未离开塔县。 他带人住进了县衙。 不过小小县衙,也无法同时容纳三百多将士。 知县邬景同让衙役征用了几十间民房,作为营卫军的临时住所,然后又去各个酒楼调集厨子,来县衙埋锅做饭! 这一阵折腾,直到晚上亥时,雨小将军的人才吃上饭。 端着热气腾腾的碗,雨小将军感觉自己的怒火,也和这热气一般,怎么都压不住了。 旁边邬景同满脸尴尬。 犹豫了许久,邬景同还是开口说道:“雨将军,其实谢瑾他……” “嗯?”雨小将军鼻腔中哼出一个字,就让邬景同闭嘴了。 见邬景同不吭声了,雨小将军埋头吃饭。 等雨小将军把碗放下后,邬景同终于又鼓起勇气道:“那剿匪之事……不知雨小将军可还……” 雨白淡淡的说道:“剿匪还是要剿的!不过今日折腾了一天,人困马乏。本将军无心谈论这些。待明日再说吧!” 邬景同只能灰溜溜的带人离开。 刚到家,谢瑾就带人找上门了。 邬景同满心膈应,本想让下人把谢瑾撵走。但想想之前,他从谢瑾那委实弄了不少好处。 拿人手短,邬景同终究还是和谢瑾见了一面。 一番扯皮不提,谢瑾离开的时候,脸上的阴云终于散去。 翌日一早,邬景同又带人来找雨小将军了。寒暄一番,他提起了剿匪的事。 “雨将军,塔县匪患由来已久,尤其是那白石寨,更是可恶!他们把持了盐铁要道,屡次三番破坏官府商路!为祸不浅!倘若雨小将军能除了白石寨这个匪患,那确实是绥靖一方的善举啊!” 雨小将军笑了起来:“哦?白石寨当真如此可恶?可为何……我听到的消息,和邬大人说的有些不一样啊?” “嗯?”邬景同愣了一下,“不知雨将军听到的是什么消息?” “我听说这塔县附近,最强的山匪势力,是云鹰寨!那白石寨不过一二百人,可那云鹰寨,足有五百之众!论危害程度,云鹰寨更甚!” “而且云鹰寨距离塔县更近,哪怕是真要清剿匪患,也理应从云鹰寨先下手,不是吗?” “这……”邬景同迟疑了一下,最后陪笑道,“话虽如此,但那云鹰寨地理偏僻,所处位置也不在商道附近。那边只有两条进出小路,山匪偶尔为祸,抢的也不过是些流民,不足为惧!白石寨就不一样了……” “流民也是民!”雨小将军打断了邬景同,冷声说道,“难道在邬大人的眼中,这流民,就不算是我大雍的子民了?这流民,就活该被抢了吗?” “下官失言……”邬景同赶紧道歉。 “邬大人一直让我去找那白石寨的麻烦,可是因为那谢乡绅?”雨小将军冷笑起来,“我听说谢乡绅前些日子被白石寨的强人抢过,为了报复,谢乡绅曾扬言要踏平白石寨!” “邬大人该不会是想借我之手,为那谢乡绅填话吧?” “不敢,不敢……” 邬景同冷汗都冒出来了。 他也没想到,这雨小将军如此小心眼。就因为昨天在谢家受了点委屈,这家伙竟然连应州知州曹检的面子都不给。 直接无视了曹检的提醒,把对白石寨的仇恨值摆到了谢家后边! 关键是你跟谢家闹归闹,大不了一拍两散,直接走人就是了。 云鹰寨何辜? 要是让曹检知道,他小舅子的寨子,因为谢家的这点破事儿被连累,到时候曹检给谢瑾准备起小鞋来,会不会捎带着给自己送上一双…… “好了,传我军令,各营卫修整三日,三日后出发云鹰寨!为塔县百姓清除匪患!” “是!” 雨小将军军令一下,邬景同一言未发。 等离开后,邬景同一张脸如丧考妣。 …… 雨小将军要攻打云鹰寨的消息传到白石寨,整个寨子上下都松了一口气。 就连白晓楠同谢余说话的口气,都轻松了几分。 “之前你说有办法化解寨子危机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在吹牛,现在再看,你……真厉害!” 当着几位当家的面夸自己的男人,白晓楠有点害羞。 不过这些天,寨子里几位当家的,也见惯了谢余和大当家的偶尔在众人面前表现出的亲密了。 所以大家也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动不动就打趣起哄了。 倒是谢余,仍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现在这危机,还不算完全化解。那雨白只是说先攻打云鹰寨,并未说打完了云鹰寨,就不来打我们白石寨了!” “倘若大家都认为可以高枕无忧了,那等雨白把三千营的人带到咱们寨子门口时,大家都可以引颈受戮了!” 众人一听,顿时又紧张起来了。 王义是最不擅长也最不愿意动脑子的人,他直接问道:“那谢先生说,咱们现在该咋办?” “难不成真要换个地方了?咱们这寨子也算是经营多年了,换个地方,怕是没那么容易啊!” 谢余摇了摇头:“谁说要换地方了?白石寨易守难攻。只要给我点时间,我能把白石寨打造成一个固若金汤的堡垒!只不过现在……” “我们还不具备死守的条件!所以想要度过此次危机,还是那句话:化被动为主动!” “他雨白不是要带兵攻打云鹰寨吗?咱们这次就当个雷……咳咳,当个好人,帮他云鹰寨守上一波!” “什么?” 几位当家的全都一脸懵。 第20章:落雨 王义最先忍不住:“谢先生,您可是说错话了?那云鹰寨跟咱们势不两立,我们巴不得他云鹰寨被灭掉呢!怎么现在机会来了,你竟然要帮他云鹰寨?” 四当家陈忠倒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谢余解释道:“换成其他时候,云鹰寨可以被灭。但是现在不行!雨白带军来清剿匪患,可不是单冲一个云鹰寨来的。他是冲着整个塔县周边的所有寨子!” “而我们白石寨离云鹰寨最近。云鹰寨一灭,下一个就轮到我们了!” “所以我们要让云鹰寨挡在我们的前面,替我们承受雨白的怒火!在雨白打消剿匪的念头前,云鹰寨不能灭!” “可是我们又不能左右那雨白的想法,他要不要剿匪,咱们说得不算啊!” 谢余笑着说道:“怎么不算?咱们把他的人杀掉一半,他还有心情继续剿匪吗?” 谢余当然明白,雨白这号人来剿匪的真正目的。 无非就是攒军功。 而选择剿匪,也是觉得这些山匪不足为惧!一群只会挥舞镰刀锄头的流民,怎么可能是他三百甲士的对手? 所以当谢余真的把雨白的兵马,打掉一半时,他就会明白得不偿失的道理了! 当然了,谢余也明白,这么做的最终结果是什么。 那就是打跑小的,引来大的。 不过谢余也在赌。 他在赌雨白的老子雨瑞,这个堂堂的二品大员,应该不会专门为了给儿子出气,把神机营这把利器交给儿子肆意挥霍。 他要真这么干了,相信朝堂上,他的政敌会喜闻乐见的。 更有可能是雨瑞的政敌抓住这次机会,狠搞雨白一回! 到时候雨白自顾不暇,更不用说带人回来出气了。 当然了,谢余也有自己的底气:只要不是神机营这种热火器部队大举来犯,给他一段缓冲时间,他有把握让所有打白石寨主意的人,都灰头土脸! 帮助云鹰寨的调子算是定下了。 接下来三日,谢余让被挑选出来的五十人,加紧操练箭法。 寨子里的两石弓已经做了五十把,箭矢更是不计其数。 这被挑出来的五十人每日操练的,戴着护指的手指头都磨得流血。可即便如此,没有一个人喊累喊苦。 自打谢余带着钱粮回到寨子后,大家伙的生活质量肉眼可见的提升。 顿顿吃干粮不说,隔三差五还有酒肉! 原本瘦得跟干柴棍一般的寨众,不过半月时间,就添膘不少。大家都说这好日子是谢先生带来的。 所以对谢先生的安排,没有人会说半个“不”字。 而谢余在给大家伙加强营养、提升体能、技能的同时,也没有落下思想教育课的熏陶。 他之前挑了几个读过书的伙计,每天抽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给这几个伙计上思想教育课。 至于说上课的内容,直接照搬上一世军中的思想内核。 当然了,有些不能被目前这个社会所接受的理念,他都做了适当的修改。 参谋不仅仅会搞作战计划,搞思想动员同样也是拿手好戏! 被他洗脑后的伙计,也开始每天给其他人灌输“自由”、“平等”、“奉献”、“法治”等等概念。 刚开始的时候,几个当家的都觉得谢余是在胡闹。 但是后来,当他们听到手下每天空闲时间都在讨论这些内容的时候,他们也对这些东西产生了好奇。 人一好奇,自然就要探究。 于是几个当家的也跟着上了几堂思想课。 再之后,他们看谢余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尤其是白晓楠。 在与谢余相处的时候,白晓楠的话本就不多。而听了那些思想课后,白晓楠显得更沉默了。 直到某一天,白晓楠突然问了谢余一句:“你教大家的那些东西,都是你平日里自己想的?” 谢余笑着说道:“当然了。” “真的有……那样的日子吗?”白晓楠的眼中,似乎带着几分憧憬。 看谢余的眼神,爱慕之余竟带上了几分崇敬! 谢余点头道:“会有的!” …… 三日后,谢余带着白晓楠、王义还有五十个山寨弟兄,天不亮就离开了白石寨。 四当家陈忠留在寨子里守卫,以防突发状况。 谢余这批人全都背着硬弓,带满了箭矢。为了减少负重,谢余要求所有人不带刀。 “这次我们只打伏击,尽可能的给雨白的人制造伤亡,不缠斗!一旦他们有反击的苗头,马上撤!后边还有云鹰寨的人等着他们呢!” 这是谢余传达的战术思想。 总结起来就一个意思:把手中的箭射完,能杀多少杀多少!射完就闪人,不恋战。 在山中穿行了大半个时辰,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谢余已经带着众人,来到了他之前勘察过的地方。 这是一个适合埋伏的好地形。 一条长约两百丈的夹山道,两边都是陡峭的石坡。 中间宽,两头窄。 前后两段最窄的路面,只能供一架车进出。 整一段路,就好像一个纺锤面。 之前在看到这个地方的时候,谢余脑海中第一个念头,就是当年红军打小鬼子,最喜欢这种地形了。 等大家在高处埋伏好以后,王义都忍不住赞叹:“谢先生还真会挑地方。在这里光是往下扔石头,都能砸死不少。” “好了,别说话了。省的等会儿打草惊蛇!” 谢余交代了一声,所有人都老老实实的趴在了地上,不再吭声了。 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 不少人都感觉瞌睡的时候,远处的山道传来了稀稀落落的马蹄声。 谢余抬头看了看山道尽头。 只见一群甲胄鲜明的兵勇,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在了路口。 或许是出于职业的敏感,领头一个带着笠盔、将领模样的人勒马停了下来。 他看了看前方的谷道,心里有些犯嘀咕。 身为正五品的武节将军,雨白也算是饱读兵书了。 他当然能看得出来,眼前这一段路的危险。 但是……一群山匪,能有这么高的战斗素养吗? 他有些怀疑。 所以雨白只是迟疑了一会儿,便挥手示意身后将士们跟上。 当然了,该有的警觉还是要有的。 “快速打马穿过,切勿跟得太紧!” 待副将把命令传下去后,雨白一勒马绳,第一个踏入谷道。 而此时谢余等人,早已严阵以待。 大家都屏住呼吸,紧攥着手中的硬弓。 当谢余看到,雨白的营卫军大部分都进入谷道,而雨白已经快要到那尽头的狭窄出口时,他终于拉开硬弓,大声喝道:“打!” 谷道内瞬间箭如落雨! 第21章:杀机 此次伏击之前,谢余已经和所有人交代了战术要领。 关门打狗,不杀主将! 所以这箭雨大部分集中在了谷道的两端,又独独不往雨白的身上落。 也是凭借着这一点,雨白才能在懵逼了两轮箭雨的情况下,毫发无伤。 可是他的营卫军就不一样了! 跟在他身后的副将,已经被射下了马。 而那副将的身上,竟然插了七八根箭矢! “有刺客!” 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心眼的,喊出了平日里演练的口号。 雨白恨不得把那家伙拎到面前抽俩耳光。 “埋伏!有埋伏!往外冲!随我往外冲!” 雨白冲着身后的将士们大声吼道。 听到命令的将士们拼了命的往雨白这边冲。 可是雨白那边的出口位置狭窄,一次只能过去一匹马。 这人一多,就挤成一团了! 尤其是前边几个抢着脱离战场的,挤到出口位置,谁都不让谁,最后直接撞到了一起。 这一撞,几匹马都倒在了出口位置,别人更别想出了。 二百多号人全都成了活靶子! 雨白站在谷道外,看着自己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目眦欲裂! 等三百甲士倒下一多半,箭雨终于不再落下。 “撤!” 谢余一声令下,所有人都收起武器,准备离开。 倒是有几个人,有些恋恋不舍的看着谷中的那些战马。 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啊,一百多匹战马,真要是能弄到白石寨,那得是多少钱? 谢余看出那几人的蠢蠢欲动了。 他眉头稍稍拧了一下,然后催促道:“想死的话,就留下!看看你们能捡多少便宜?” 被谢余这么一提醒,那几人顿时一哆嗦。 接着再也不敢迟疑,跟着众人快速离开。 雨白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不继续攻击了。 不过看着谷道上落下的无数箭矢,他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箭不够了! 清点完损失,雨白感觉心都在滴血! 刚刚那一会儿功夫,自己的人直接被射死了一百多。还有七八十人身上带伤。 把一个战死兄弟身上的箭矢拔了下来,检查一番,雨白瞬间气得脸色涨红。 “混蛋!是两石弓!这是大雍军伍制式弓箭!一群小小的山贼,哪来如此多的军弓?不是说他们一个个的都食不果腹吗?” 雨白想起之前听到的一个消息:云鹰寨的人,和应州知州曹检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这些年云鹰寨之所以能发展壮大,曹检没少在背后支持。 “大胆曹检,中饱私囊到军备上了!今日我这一百多弟兄的性命,都要算到你头上!你给我等着!” 雨白咬牙切齿。 此次前来剿匪,军功没捞上,反落了个死伤惨重的结局。 雨白也知道,自己的仕途怕是要毁了。 长叹一口气,安抚了一下手下,雨白让人把死去弟兄们的尸体放在马上带走。 至于说剿匪的事,更是提也不再提了。 不过回去的时候,为了防止云鹰寨的人二次偷袭,雨白准备带人走另外一条山道。 前几日雨白已经了解过了,云鹰寨下山路有两条。 带着一支哀军,雨白一路都在想如何甩锅的事。 结果走没半个时辰,在一个山角拐弯的地方,雨白迎面又碰到到了一支队伍! 这是一支三百多人的队伍,其中人人挂刀,身上还绑着许多大包小包!队伍的尽头,还有人推着车。 而看这些人的长相,也都是面有厉色,一看就不是善茬! 雨白心里一紧:果然有埋伏! 他抽出长刀,厉声喝问:“又是云鹰寨的?” 对面一个汉子不明白雨白为何要说“又”字,但听到对方点出云鹰寨的名字后,他也是下意识的回道:“不错……你……” 雨白举起手中长刀,招呼着身后将士:“兄弟们,这云鹰寨的不给我们留活路了!今日随我杀出去,倘若有幸不死,定要带三千营的袍泽,踏平云鹰寨!” “杀啊!” 雨白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对面这群人顿时慌了,刚刚回话的那个汉子张口喊道:“误……” “会”字还没喊出口,就已经被雨白一刀劈倒。 剩下尚有一战之力的营卫军,也顾不得死去兄弟们的尸骨了。 他们挥舞着手中长刀,打起马来冲入了对方的队伍中。 一阵砍杀,双方陷入混战。 等雨白带人冲出人群,逃到山脚后,再一看身后跟着的兄弟,死的心都有了! 带着三百人出来,最后活着的,只剩下六十余人!关键是那些兄弟们的尸体都没能抢出来。 “曹检!云鹰寨!我雨白同你们势不两立!” 雨白扬天咆哮。 其实云鹰寨也冤。 寨主霍峰自打听说雨小将军准备找他麻烦的时候,他就开始找人活动了。 邬景同当然知道霍峰和曹检的关系,所以收到霍峰的消息后,他也是频频找雨小将军递话,希望雨小将军改换目标,先灭白石寨,再说云鹰寨的事儿。 但雨小将军已经认定了邬景同是在帮谢瑾说话。所以始终咬死了不松口,就是不先搞白石寨! 最后接到消息的霍峰,也死了心了。 抵抗是万万不敢的。那就逃吧。 反正搬家这种事,以前也不是没干过。 可是前边几天一直等邬景同的好消息! 好消息没等来,等确定要逃的时候,时间已经很仓促了。 无奈之下收拾细软,把最值钱的东西带上,云鹰寨三百多人一直到了雨小将军准备上门的那天,才出寨子。 为了怕和雨小将军撞上,霍峰还特意挑了另外一条路。 哪想到还是被撵上了…… 既然碰上了,总不能白让人家砍吧? 尽管不明白,雨小将军砍人前为啥还要即兴演讲一番,但霍峰也不是吃素的。 看到三当家的被一刀砍死后,霍峰也被激起了凶性,组织起兄弟们反杀起来! 战斗结束,看着一百多战死的兄弟,霍峰也心疼万分。 可是再看看雨小将军丢下的二百多具尸体和战马,他又高兴起来! “兄弟们,把盔甲剥了,尸体抛下山,牵上马随我回山呐!” 一声吆喝,志得意满的霍峰俨然没发现,此事背后隐藏的杀机! …… 伏击任务完美结束。 谢余带人回到白石寨后,受到了陈忠等人的夹道欢迎。 可谢余脸上不见丝毫兴奋之色。 当寨子大门关上后,谢余指着身后四人道:“把他们绑了!” 第22章:惩罚不是目的 所有人都对谢余的命令感到疑惑。 但疑惑归疑惑,谢余此时在寨子中的威信已经建立起来。 六子反应最快,他直接把那四人推了出来,然后掏出绳子,把四个人绑了起来。 被绑的四人也是一脸的惊慌失措,他们似乎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有人更是喊道:“谢先生,我们怎么了?我们什么也没做啊!” 谢余摆了摆手,示意那人先别嚷嚷。 等六子把绳子绑好,谢余才走到四人面前,开口问道:“不明白,为什么要将你们绑起来吗?” 四人一起摇头。 谢余说道:“出发前,我可有提醒过你们,此次任务至关紧要!关系着山寨的生死安危,所有人一定要令行禁止!” “有!” 四个人点了点头。 “那刚才我让撤退的时候,你们可有听我命令?” 四个人顿时明白,自己被绑的原因了。 他们眼中流露出慌乱之色。 一人开口说道:“我们……我们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可后来不还是跟谢先生回来了吗?” “看来你还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谢余摇了摇头,“我们此次伏击对方,为何只带弓箭,其他一应武器都不带?就是为了隐藏我们的身份,让对方认为,伏击他们的是云鹰寨的人!” “所以在该撤的时候,必须要撤!不能有半分犹豫!我要保证自己的人,不会有一个落在对方的手上。因为我信不过你们守秘密的能力!” “可你们呢?在关键的时候,竟然贪恋财物!为了几匹马,置山寨安危于不顾!你们有没有想过,倘若你们当中真有任何一人被抓,那我们的身份,就全暴露了!” “你们可是觉得,杀大雍朝官军的罪名,是那么好担的吗?” 四人终于不敢吭声了。 王义脾气最暴,直接上前一人给了一耳光。 接着他抽出刀子,恶狠狠的说道:“按规矩,不听号令者,斩手指!把手伸出来!” 四人的眼中都流露出恐惧之色,也没有一个伸手的。 “怎么?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王义更加恼火了。 六子有些无奈的对王义道:“三哥,他们被绑着呢!咋伸手?” “额……”王义感觉肚子里的气瞬间泄了一半。 谢余也有些无奈。 原本严肃的气氛,被王义这笨蛋给破坏了大半。 “行了,三哥,把刀收起来吧!做错事当罚,但不是这么个罚法。”谢余对四个人道,“我知道你们心里肯定不服气!所以我要罚你们关禁闭三日!” “这三日,你们各住一屋,不得出来。然后好好想想,我说的对不对,自己的行为到底错没错!三日后,我要你们当着所有人的面做检讨!” “什么是做检讨?” 王义好奇问道。 “就是把自己在这三天时间里,反思的真实想法说出来。然后让所有人决定要不要原谅你们!” “原谅,你们留下!不原谅,你们离开白石寨!六子,带他们下去吧!” 看着六子把人带走,王义陈忠几个当家的,都觉得谢余这种惩罚,跟闹着玩似的。 “这能起到啥用?不疼不痒的?” 王义忍不住嘀咕道。 谢余笑着说道:“惩罚不是目的!” 陈忠眼睛一亮,开口问道:“那什么才是目的?” “制度!制度的建立,就是从这种看似玩笑一般的不经意,慢慢成型!我要做的,就是稳中求速!既要加快这种制度的孵化过程,又不至于让它在孵化的过程中走歪,变成怪胎!” 王义挠了挠头,有些费解。 只有白晓楠和陈忠,在旁边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 别人在小黑屋反思的三天时间里,谢余也没有停下手头的事。 每天的思想教育课照常上,只不过借着这次的事情,谢余和大家普及了一下选举权和被选举权的概念。 这次为了伏击雨白的人,谢余等人把山寨的箭矢库存全都清空了。所以这几日孙、刘二位工匠又忙起来了。 白晓楠则频频放出飞鸽,与山下的毛头联系。她需要知道,雨白回去之后的具体动向。 毛头很快传来消息。 据说雨小将军那日回塔县,身边只剩下了几十骑。 他带着这几十骑直接闯入知县邬景同的府上,将那邬景同暴打了一顿。 那邬景同的惨叫声,隔着三条街都听得清清楚楚。 之后雨白就占着邬景同的私宅不走了。 而县衙里当值的差人在外边跟人喝酒时提了一句:雨白受此打击,万分不甘。他直接修书一封寄回京城雨老将军那里,希望他老子能拨五百神机营营卫,来为他报仇雪耻! 白晓楠晚上睡觉前把这消息告诉谢余的时候,脸上充满了担忧。 “这小的还没被打跑,大的又要来了。听说那神机营用的是一种极厉害的兵器!那是从安南得到的。有鬼神难挡、雷霆之威!” 谢余倒是没有太过担心。 他笑着说道:“不过是最原始的火铳罢了。这东西我熟!虽说挺唬人,但威力也就那么回事。比咱们的复合弩强不了多少。” “最关键的是,这火铳装填麻烦,技能冷却时间长。哪有咱们的复合弩方便啊?要不是现在条件不允许,我能把更好用的燧发枪甚至击发枪搞出来!” 白晓楠也习惯了谢余这种时不时冒出来的疯言疯语。 所以她只是轻轻的锤了谢余一下,接着问道:“万一那神机营的人真来了,咱们怎么办?” “不怕!明日我让孙益明开始做防弹盾牌,带射击孔的那种!保证他们来了,也攻不上来!” 谢余是真的一点都不怕。 上一世什么枪没玩过?他会怕这种最原始的鸟铳? 当然了,除了自身精通热火器,让他有了应对的底气,他还真不信,雨白的老子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调用手下神机营的人,给儿子出气。 白晓楠虽然不知谢余说的防弹盾牌是什么,但眼见自己的男人如此镇静,她也就放下心来。 “睡觉!”白晓楠一吹油灯,房间内顿时陷入漆黑。 谢余嘿嘿一阵怪笑。 白晓楠拍掉谢余伸到自己身前的爪子,有些娇羞的说道:“别闹!今日天癸来了!对了,明日火猴儿他们该出来了吧?你真准备让大家决定他们四人的去留吗?” 第23章:不好的消息 听到白晓楠问正事,谢余也收起了玩闹的心思。 他把白晓楠搂在怀中,一边摩挲着白晓楠的秀发,一边道:“嗯!你会不会也觉得,我在胡闹?” 白晓楠在谢余怀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瓮声道:“是有点。不过我知道,你做的每件事背后,都有自己的算计。可能当时看起来让人无法接受,但最后的结果,总能证明你是对的。” 谢余顿时笑了起来:“你对我的评价倒是挺高的。不过这件事……我心里还真没底!总觉得有点太快了……我这算不算是揠苗助长呢?” “或许等我的思想政治课上个半年时间后,再做这件事会更好一些。可是……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啊!” 说罢,谢余长叹了一口气。 白晓楠不明白,谢余为什么有这么重的忧患意识。或许是这些天,寨子一直处于覆灭的危机中,把谢余给刺激到了。 想了想,白晓楠把身子往谢余的怀中挤了挤,然后小声道:“其实你不用如此紧张的。大不了……寨子不要了,我同你浪迹天涯便是。” 谢余笑的更开心了。 …… 翌日一早,山寨的所有人,全都被叫到了校场集合。 校场的最北边,谢余让人用之前伐的木头搭建了一个简易的平台。 火猴儿等人,已经从小黑屋里放了出来。 此时四人全都站在台上,一脸忐忑的面对下边二百多号兄弟们。 等所有人安静下来,谢余才高声说道:“诸位兄弟,今日集合大家,所为何事,相信大家也都知道了。我不再啰嗦。” “在他们四人发言之前,我要再提醒大家一句:等下举手表决前,问问自己的内心,是否认同他们四人的发言!他们的话,是否打动了你们?” “莫要认为自己举手不举手,无关大局!因为他们的去留,是由你们共同决定的!开始吧!” 说罢,谢余把台子中央的位置让了出来。 火猴儿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火猴儿长出一口气,站在了台子中间,开始了自我检讨。 且不论这四人如何反思、如何检讨,总之台下的人,是没咋听进去。 确切的说,大家的关注点,都不在这四人的身上。 大家都在思考,谢余刚刚说的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明明是你们几个当家的,一句话就能决定的事,为什么要去简就繁,让大家来决定。 我们说的,真的算吗? 火猴儿四人发言结束。大家也开始交头接耳的讨论起来。 谢余似乎并不着急。 他就是要让大家多想、多问! 等大家再一次安静下来后,谢余也开始让大家举手表决,是否原谅这四人了。 “原谅,他们留下!不原谅,他们走人!” 不管谢余这种决定是否显得过于儿戏,也不管之前火猴儿四人的自我检讨,大家是否听进去了。 在举手表决的时候,不少人还是照顾着面子,给了原谅票的。 于是火猴儿四人成功留下。 在谢余宣布了这个决定的时候,不少人都拧着眉头,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尤其是那些投了原谅票的人,总感觉在决定火猴儿四人去留一事上,自己也参与了! 自己也有了……决定他人去留的权力! …… 中午的时候,谢余把这些天寨子里表现优异的学习骨干集合了起来,给他们上了一堂课。 课上,他第一次介绍了集权与分权的概念。 能看得出来,上课的这些骨干们,一边接受新知识,一边结合上午火猴儿的事情,进行印证。 有学员举手问道:“谢先生,上午的事情,算不算是权力下放?” 谢余点了点头:“可以算!” 其他学员眼睛亮了起来:“那以后多举行这样的活动,我们是不是很快就能实现您说的民主了?” 谢余笑了起来:“哪有这么简单?你们想想,上午你们在行使自己的权力时,有几个人认真的思考过我说的那些话?认真权衡过那四人行为的利弊?” “又有多少人,是冲着平日里的关系投的票?你们真的善用了自己的权力了吗?” “权力下放是解决集权的重要措施,但没有了监管的权力,就容易变成一把双刃剑!” 接下来,谢余又开始和大家解释“权力监管”、“权力制约”的概念。 等谢余讲完,所有人又都陷入了思考当中。 谢余也没指望,短短的几节课,就能把这些人教成思想家。 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在这些人的心里埋下种子。 将来这种子会不会开出自由的萌芽,谢余也不知道。 但他会很期待! …… 接下来几日,谢余果然让孙木匠做了许多带射击孔的盾牌。 这些盾牌很厚实,中间有好几个夹层,而夹层内灌满了细沙、石子、绒草等物。 陈忠有些不理解,谢余做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谢余让陈忠用复合弩近距离射了一下这些盾牌。 结果可以轻易穿透木板的弩箭,这次竟然吃瘪了。 陈忠摇头道:“确实算的上是防守的利器了。不过太过笨重了些,真想带着上场厮杀,怕是扛都扛不动。” 谢余笑着说道:“这是用来守寨子的,把这些安插到寨子的门墙上,到时候我们可以打别人,别人打不到我们!至于说上战场厮杀……” “下边装上轮子就行了。” 谢余说的是上一世的推车式防爆盾。 不过现在手头材料不足,他只能临时做出来这些简易的。 虽说简易,但应付现在的火铳,完全足够了。 所以没过几天时间,白石寨大门两旁的围墙上,已经插满了这种简易木盾。 这些木盾被固定死了位置。 从外边看,好像是把白石寨的门墙给加高了许多。但谢余知道,真有不开眼的人大举来犯,那些木盾,就是一个个的射击口! 只要箭矢够用,一般三五百人,是别想打白石寨的主意了。 不过怕什么来什么。 盾牌刚刚布置好,铁匠刘大山就给谢余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寨子里的生铁快用完了!做箭镞怕是不够了! 谢余想说不够就买。 可接下来,城里的毛头又传来了一个更不好的消息。 据说京城的雨老将军真的给他儿子雨白回话了! 神机营五百人,已经从京畿出发,前往塔县。 第24章:身份暴露 神机营五百人,这是一个恐怖的战力! 这种战力放在大雍朝的疆域中,真的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所以当这个消息传来后,白石寨上空仿佛笼罩了一层阴云。 谢余也不如之前那么轻松了。 什么情况?雨瑞这老东西的政敌,难道都是傻子? 一个个的任凭雨瑞公器私用,把神机营这种好像皇帝眼珠子一般的宝贝,随意的借给儿子挣面皮、抢军功? 太扯淡了吧? 要是放在往常,谢余倒也不是那么紧张。 现在不是寨子里的生铁不够用了吗? 箭镞做不出来,这防御就要靠大刀了!指望用大刀和对方的火铳对拼,脑子坏掉了! 谢余要想想办法了。 他决定先不管神机营的事儿。 毕竟他现在还无法左右神机营的动向。 他要想办法,在短时间内弄到大量的生铁。 大雍朝对生铁买卖的管制,倒是没有盐类那么紧。 但是想要做生铁买卖,也必须得有官方的背景才行。 应州这边做生铁生意的商人叫于华。他也是于家的族长。 这应州于家本是当地一个破落家族。可于华当上族长后,不知怎么查的族谱,竟然跟钱塘于家攀上了关系。据说这两家祖上都是考城的! 而钱塘于家出了个大官叫于骞,于骞早先当过山西巡抚,现在又是兵部右侍郎! 他在当山西巡抚的时候,于华隔三差五的往于骞府上跑。 一来二去,于骞也算是认了于华这个亲戚。 打那之后,于华开始发迹。 现在别说应州了,整个大同府一半的生铁生意,都是他们于家的。 谢余准备去应州和这于华“聊一聊”。 …… 听说谢余要下山,白晓楠执意要跟着。 想了想,谢余也没反对。毕竟白晓楠的身手,不仅仅能自保,关键时候还能保护谢余。 这些天谢余已经和白晓楠对练过很多次了,除了在床上能把白晓楠打得“丢盔弃甲”,但凡换个地方,谢余在白晓楠的手上,都走不过十招。 而谢余也不得不承认,真正的传武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找外公周越询问了一些事情后,谢余带着乔装后的白晓楠离开了白石寨。 应州主城距离塔县差不多五十里。 其中半是平原半是山路。 二人骑马,半日就到了应州。 寻到于华府上,谢余递上了拜帖。 “谢余?谢瑾的儿子?他来找我做什么?” 看着拜帖上的名字,于华眉头紧锁,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过了许久,于华才说道:“算了,让他去正堂奉茶!” 谢余白晓楠随管家进入于府,穿过一进的花园。 谢余也被这于府的奢华惊得有些咋舌。 不愧是应州有名的富商,这宅子最起码也得有五进的规模。 按照大雍朝的律例,这绝对是僭越! 不过于华早些年通过纳粟,倒是补了个官身。 再加上他和于骞的关系,所以在应州这一亩三分地上,也没人找他的麻烦。 正当谢余几人快要穿过花园时,旁边突然飞来一物。 谢余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暗器。 匆忙中扭头,看到来物时,谢余笑了起来。 好怀念的感觉! 白晓楠自然也看到了来物,她准备替谢余挡下那东西。 结果谢余上前一步,连手都没有伸,直接用胸膛,接住了那东西。 那是一个蹴鞠! 接住蹴鞠后,谢余没让那蹴鞠落地,直接用脚颠了起来。 虽说上一世谢余的出生国是个足球荒漠,但后来他到外籍兵团当雇佣军的时候,所在国家可是正儿八经的足球强国。 两届世界杯冠军! 谢余也是在那时候,和战友学会了踢球。 就在谢余颠球的时候,两个女子从旁边一个院子里跑了过来。 其中一个极漂亮的女子,穿着一身短打、额头见汗。 很明显,刚刚这蹴鞠,就是她在踢。 看到谢余颠球的动作,那女子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谢余笑了笑,脚腕一挑,蹴鞠被他踢向了对方。 女子倒是没有去接谢余的球,她身子侧了侧,任由那蹴鞠掉落在地上。 旁边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把球捡了起来。 “你是何人?你也会踢圆吗?” 那女子看着谢余问道。 旁边管家赶紧说道:“回小姐,此人是谢家的公子谢余!今日来府上拜访老爷!” “谢家的?塔县的那个谢家?前几日不是……” 女子说到这里,突然闭上了嘴巴。 她似乎意识到,有些事情不应该自己说。 眼看管家准备带谢余离开,女子又赶紧问道:“你是跟谁学的蹴鞠?你可也是圆社的人?” 谢余摇了摇头:“不是!这蹴鞠就是平时没事儿,喜欢踢两脚。没跟人学过。” 女子点了点头:“那你倒是无师自通了。你可愿意加入我们应州的圆社吗?我可以替你引荐!” 谢余笑着拒绝道:“不用了。我没空!” 说罢,谢余冲着女子拱了拱手,然后跟着管家离开。 拐过弯,谢余下意识的想要回头看那女子还在不在。 结果这一扭头,耳朵正好被白晓楠给揪住了。 谢余心下一凛,求生本能于此时得以激发! 他一脸严肃的看着白晓楠,然后小声道:“我就是想和你说,她没你好看!” 这话刚说完,白晓楠身上的杀气便弱了几分。 谢余趁热打铁冲着白晓楠努努嘴,示意她别在管家面前暴露身份。 白晓楠终于把手松开了。 管家目不斜视。 他其实早就看出来,白晓楠是女扮男装的了。 不过对于这些公子哥出门,身边带个女扮男装的随侍这种事,管家早就见怪不怪了。 因此他也没点破白晓楠身份。 可是当他听谢余说自家小姐没白晓楠好看时,他就有些受不了了。 “刚才那是我家小姐,莫说在应州了,就是整个大同府,也是出了名的大家闺秀。刚过及笄之年,上门提亲的人就络绎不绝,我们于府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是吗?那你家小姐确实挺招人喜欢的!” 谢余在旁边说着奉承话。 夸人嘛,最廉价的投资了。 管家露出了与有荣焉的表情,这引路的步子,也欢快了几分。 最后三人走进正堂,管家示意二人稍坐,便离开了。 过没一会儿,下人前来奉茶,接着侧门帘子掀开,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谢贤侄何事,竟想起来我府上串门了?” 谢余放下手中茶杯,笑着上前和于华见礼。 等双方重新落座,谢余突然发现,于华的笑容里,似乎带着几分戏谑。 那眼神,就好像猫戏老鼠一般。 谢余顿时意识到:这老家伙,好像知道了自己土匪的身份! 第25章:外援 于华的眼神,让谢余很不舒服。 但是谢余来这里,也没有要和于华交朋友的打算。 所以谢余干脆开门见山:“此次来找于叔父,是想和于叔父谈笔生意!我知道,于叔父经营生铁生意,我想从于叔父这里买点生铁。价钱好说。” “而且我还能保证,我要的量也不会少!不知于叔父可愿细谈吗?” 谢余这话刚说完,于华就听出来了。 这小子在做生意上,完全就是个雏。谈生意哪有这么谈的? 愣头青一个嘛! 于华笑了笑,摇头说道:“想不到贤侄现在竟然有心做起生意了。可惜叔父能力有限。这份额早已被几位故交分完。我倒是有心帮衬贤侄,但爱莫能助啊!” 于华这算是回绝了谢余。 谢余也笑了起来:“我相信这世上没有谈不成的生意,除非价格没到位。叔父可是有什么顾虑?不如说出来听听?” 于华的语气突然变了:“呵呵,我要说没有顾虑,贤侄是不是要翻脸啊?我听说贤侄杀伐果断,前些日子把自家都抢了!” “如果我不能遂了贤侄的意,贤侄是不是准备把我这于府也给抢了?” 谢余顿时恍然。 这于华果然听说了,谢家发生的事情! “我于华再贪财逐利,也不会同匪类做生意!念在我与你父亲相识一场的份上,我不为难你!你走吧!” 说罢,于华端起了手中的茶碗。 谢余并未离开。 他看了眼旁边的白晓楠,示意她稍安勿躁,接着他又说道:“既然于叔父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 “据我所知,于家的生铁生意,在西边开展得不太顺利。以前往朔州方向去的商队,都需要绕路到大石口!这运输的成本,比直接走塔县、山阴要高出两倍甚至还多!” “呵呵,看来贤侄为了做我于家的生意,倒是下过一番功夫嘛!不错!我这往西去的生意,为何要绕道大石口,个中原因是谁造成的,贤侄难道不知?” 于华一脸冷笑。 从应州往西,过朔州。 中间就要经过塔县、山阴。 而塔县、山阴这一条线上的交通要道,就被白石寨和其他几个山匪的寨子把持着。 以前于家的商队,在经过这些地方的时候,被抢过很多次。 于华不是没想过多找点护卫,但是护卫多了,这运输成本同样也就高了起来。 最后合计下来,还不如往南边绕道大石口划算。 尽管绕道的运输成本要高出来两三倍,但也比东西被抢了,血本无归的强。 谢余笑着说道:“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我只说以后。倘若于叔父能答应在这生铁的生意上,关照一二,我可以保证,于家往西去的商路从此畅通!” “不光是我不会为难于家,我还可以想办法让其他的剪径强人也不再为难于家!” “不必了!”于华脸色森然道,“不过是多绕点路而已。这么多年,我于家生意不也照样做得这么大了?我无意同匪类谈生意。一群恣睢且放肆之徒,有何诚信可言?” 说到这里,于华又瞥了谢余一眼:“谢贤侄,念在你父亲的份上,我再给你提个醒!我听说前些日子,雨小将军在你们塔县吃了个大亏。如今应雨小将军请求,五百神机营卫已从京畿出发,不日即到应州。” “正所谓‘荆棘林中休入步,是非门内早抽身’!否则神机营铁蹄之下,焉有完卵?”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谢余也明白,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了。 谢余起身,冲着于华拱手道:“多谢于叔父的提醒了。不过……小侄的情况,和叔父了解的略有不同。今日多有打扰,小侄先告辞了。希望叔父再多考虑考虑小侄的提议!” “改日有空,我再登门拜访!” 于华再一次端起茶杯,连起身都没起身:“不送!” 于家管家领着二人离开。 白晓楠的脸上,明显可见失望之色。 谢余也在边走边沉思,应该如何打动这于华。 眼看二人来到了前院花园,即将离开的时候,一个声音自后传来。 “等一下!” 谢余停下脚步,转身看去。 只见刚刚那个偶遇的于家小姐,又出现在身后。 此时于家小姐已经脱去短打,换上了一身长裙。 而这长裙,也把于家小姐衬托的越发出尘。 确实如于家管家所说,是个气质极佳的大家闺秀。 “原来是于小姐,有事吗?” 谢余冲着对方拱了拱手,说话的时候也一本正经。 他分出了部分心神,留意着身后白晓楠的动静,生怕这姑奶奶发飙,自己耳朵遭殃。 于小姐笑着施礼,然后说道:“方才见你踢那几下,觉得你蹴鞠水平不错。你可否……再为我演示几下?” 演示踢球吗? 谢余本想拒绝,但是想想自己此行的目的,他沉吟了一下,便点头答应:“可以!” 旁边丫鬟马上递出一个鞠球。 谢余接过球,于小姐马上问道:“会白打吗?” 所谓白打,就是无球门的花式踢法。 放在上一世,又名花式足球、秀脚法! 谢余点了点头,开始颠球,接着便开始玩起了花式动作。 什么内外环绕、正反十字交叉…… 等谢余表演到米奇交替环绕的动作后,于家小姐终于忍不住,双手鼓起掌来! 就连旁边的丫鬟也是一脸的震惊。 似乎以前没见过,有人能把球踢出这种境界的。 “谢公子好俊的功夫!我自己组了个齐云社,过几日准备和应州圆社的人踢一场筑球。可是我社中副球头前日扭伤了脚,不能参加。不知谢公子可愿意帮我个小忙,代我那副球头,与人比试一场?” 原来是想找外援! 谢余点了点头:“可以倒是可以,就是……” “谢公子放心,肯定不会让你白帮忙的!”于小姐似乎不想让谢余说出拒绝的话,直接出言打断,“比赛就在几日后,这几日就麻烦谢公子暂时住下,我会让管家给谢先生安排住处。” 见对方如此着急的样子,谢余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于小姐了!” 于小姐给谢余安排的住处,是于府附近一家客栈的上等房。 谢余检查了一下房间,没挑出毛病。 管家笑着表示:“这客栈也是我们于家的产业。谢公子不满意的话,可以随便换。” “不用了,就这个房间吧,挺好的!” 谢余对吃住,没那么挑剔。 管家点了点头:“既然谢公子没意见,那就随我来吧!” “还去哪儿?” 第26章:大方的于小姐 管家带谢余去的地方,正是于家小姐的齐云社。 所谓齐云社,跟圆社一样,都是民间有组织的蹴鞠社团。类似于上一世的足球俱乐部。 只不过齐云社更高大上一些。 能参加齐云社的,都是一些富室郎君、风流弟子与闲人。 所以组建齐云社的,也得有一定的背景和财富才行。 这两样,于家小姐都不缺! 说白了,于家小姐此时的身份,类似于上一世的俱乐部老板! 而谢余,就是被老板挖过来的外援! 在前往齐云社的路上,谢余发挥了自己刺探情报的本事,从于家管家的口中,挖出不少的消息。 于小姐本名于文君。 是于华的独女。 因为于华是于家族长,膝下无子,所以这些年于家也催促着于华多娶几房,为于家添丁增口。 但不知为何,这么多年于华始终没有迎来第二个孩子。 所以他对女儿于文君也是越发宠溺。 于文君从小喜欢蹴鞠,于华不仅不反对,还专门给她招了几个会蹴鞠的侍女陪她玩。 后来于文君想要组建齐云社,也是于华出钱买地盖房,给于文君弄出来一个训练的场馆。 谢余与白晓楠来到这场馆后,也不禁被于华的大手笔给惊到。 这齐云社的训练场馆,竟占地十几亩! 要知道,这可是应州内城啊! 在内城搞这么大的一块场地,当成是训练场!于富豪的这种浪费行为,真的是令人发指! 据说为了整这么大一块地,于富豪还专门买了原本在这里的几十间民房,最后把民房推倒…… 此时的训练场,被围墙围了起来。 场内有几个功能性建筑。 然后就是中间那偌大的训练场地了。 此时在训练场上,还有一群人,在专心致志的训练。 而于小姐就在不远处坐着观看。 当发现谢余和管家三人出现在门口,于小姐起身走了过来。 而那群正在训练的人,也有些心不在焉的看向谢余这边。 “谢公子,房间还满意吗?” 于文君一脸微笑的问道。 谢余点了点头:“满意。” 再客气两句,于文君才对谢余说道:“谢公子,筑球赛过几日就要开始了,在此之前,还需要谢公子和社中其他人熟悉熟悉。走吧,我带谢公子去和大家认识一下!” 谢余点了点头,随着于文君一起走向场中。 而那些正在训练的人,也都停下手头动作,迎了过来。 “这位是球头,孙河!怀安人!” “这位是主会,胡勇!河曲人……” 于文君介绍社员的时候,白晓楠一直站在谢余的身后。 不过不知为何,她始终半低着头,似乎不太适应这种场合似的。 大家都不是傻子,从白晓楠的举止神态,就能看出她是女扮男装。 所以大家都把白晓楠当成了随公子一起出门的女侍。 这害羞也是正常反应。 再联想刚才于文君介绍谢余的身份,几个人也笑着打趣到:“谢公子,少年风流啊!” 谢余也跟着和众人玩笑了几句。 于文君把人介绍完了,谢余才发现,这于家的齐云社中,富室郎君、风流弟子并不多。 倒是那闲人不少! 说白了,这其中大部分人,都是于文君请来的外援。 这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主会胡勇了。 此人身高马大,看他那个子,谢余估计得有将近两米高了。 一身的腱子肉,放在战场上,绝对有种万夫不挡之勇的卖相! 这样的体型,谢余感觉放到上一世,是个教练都会让他改行练摔跤,而不是踢什么鸟球……没前途的! 介绍完双方后,于文君表示谢余的蹴鞠技术很高。 为了能让谢余更快地融入到这个队伍,于文君提议让谢余先展示一番,接着再和大家一起训练一场筑球。 谢余自然没意见。 当他秀完花活,大家的反应和之前于文君差不多,都觉得谢余应该去“白打”。 接下来便是筑球了。 筑球的规则,和后世的足球比赛略有不同。但同样也有对抗的性质。 所以相比较白打,筑球就更重视整体素质了。 不少人都觉得谢余白打的技术好,但是未必会打筑球。毕竟这是需要配合的。 结果这比赛一开始,谢余就展示出了出色的跑位意识和优秀的脚法! 别人甚至感觉这小子无处不在! 谢余也好长时间没有踢球了,这一场球下来,他也是踢得酣畅淋漓,直呼过瘾。 只有白晓楠,一直和于文君站在场边,看着场内的比赛,默不作声。 等比赛结束,大家也算是搞清楚谢余的水平了。 不少人都冲着谢余翘起了大拇指,称赞不已。 那球头更是准备出让自己的位置,让谢余来当球头。 所谓球头,是球队比赛中的主要的分手。 谢余也是连忙推辞。 于文君走到近前,听说这事后,沉吟了一会儿说道:“球头副球头都可以得分,谢公子初来乍到,还需要和大家再熟悉几日。所以这角色暂时不动!” “待到比赛那日,倘若需要变动,再换也不迟!” 于文君拍板了,别人自然没有意见。 再练一会儿,众人也就散场了。 大家均有各自的住处,并不在一起。 谢余和白晓楠回到客栈后,发现房间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盘子。 里边有一百两白银。 白晓楠忍不住说道:“这个于家小姐,倒是挺大方的!不过是让你比个赛,就送你纹银百两!倘若是招女婿,以后我们寨子岂不是不用为生计发愁了?” 白晓楠这语气中酸意甚重! 谢余没有敢搭茬。 他只是笑呵呵的把那一盘子纹银拿起,然后揣进了白晓楠的口袋里:“收起来、收起来。白给的干嘛不要?” 按照大雍朝的汇率,一两银子能兑一千文。而一斤米此时市价是七文钱。这一百两能买一万四千斤米。 相当于前世的十万块钱。 不过是请谢余踢一场球,就直接给了十万块,于家小姐确实够大方的了。 白晓楠收起银子后,也没继续闹。 她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又走到了窗边,把那窗户给关上了。 谢余一看,顿时大喜:“今天倒是主动。不过这天还没黑呢,要不我们先去吃点东西?” 白晓楠顿时明白,这淫虫又想多了。 她啐了一口,然后瞪着谢余说道:“正经点!我跟你说个事!今日和你一起踢圆的那个胡勇,我以前见过!” 嗯? 谢余顿时一愣:“你认识他?” 第27章:不像好人 白晓楠说的胡勇,便是齐云社中的那个主会。 之前谢余还专门留意过此人,只因此人长得太过壮实了。 现在被白晓楠再次提起,谢余又回想了一下,刚刚和此人踢比赛时的感觉。 这个胡勇球技一般,但是仗着身体壮实,在场中也称得上是横行无忌了。 所以谢余觉得,他能被于文君招来,靠的就是那占尽优势的身体条件! 白晓楠此时说话的表情,也带着几分严肃:“这个胡勇原名叫贾纳尔!是个鞑靼人。早些年偷入大雍,在武城犯了官司!结果官差缉拿此人的时候,竟被此人打死了好几个!” “再接着此人便来到了山西。我父亲在世的时候,曾想过要统合这应州一带的山匪力量。当时此人跟着云顶寨的大当家,与我父亲见过……” “你的意思是……此人有可能也是山匪?”谢余眉头微微拧起。 白晓楠点了点头:“没错!而且照我估计,他有可能还是云顶寨的当家之一!” 白晓楠又介绍了一下云顶寨。 这是距离应州城不远的一个寨子。 据说这个寨子的实力不错,人数比那云鹰寨的人还多! 白晓楠父亲还活着的时候,白石寨鼎盛时期的人数达到了五百。而这云顶寨的人数,比白石寨只高不低。 这也是为什么,当时白真堂想要统合应州一带的山匪势力,却没有成功的原因。 人家实力不比你差,凭什么你说整合就整合了? 整合可以,谁来当这个老大? 等白晓楠介绍完,谢余又问了一句:“你确定没认错人?” “不会认错的!”白晓楠摇了摇头,“像他这种体型的人,大雍朝本就不多。再加上此人下巴有颗痦子。” 谢余点了点头,然后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那就奇怪了。这人要真是云顶寨的人,为什么会跑到于小姐的齐云社当个社员?难不成是来挣外快?” “除非……” 谢余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白晓楠连忙问道:“除非什么?” 谢余说道:“现在还不确定。得等等再说。不过……这几天你别再出去了。省得这家伙把你认出来了,节外生枝。” 白晓楠一听,顿时不乐意了:“哼,我不跟着去,由着你和那于家的狐媚子打情骂俏吗?怕是那比赛还没开始,你先被那于家收去当了女婿吧?” “再说了,当年我只是在内堂,偷偷地看了此人一眼,他并不认识我!” 谢余无奈叹了一口气:“行,你想跟便跟吧。不过……别太关注那个胡勇,免得惊扰了他。” “这个你放心!” …… 接下来两日,谢余又在齐云社,和诸位社员对练了几场球。 这几场球自然不能打磨球技,只能说是互相熟悉,培养默契度。 而有了白晓楠的提醒,谢余在练球的过程中,对那胡勇的关注自然多了许多。 然后……还真被他发现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这齐云社中的社员,有好几人,跟这胡勇的关系非同一般。 表面上看这些人跟胡勇好像普通的伙伴关系,但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这些人同胡勇说话的时候,表情与语气总是不自然地带上几分敬重! 这是典型的下级与上级说话的态度! 谢余虽然不懂什么微表情,但他上一世可是经常给那些兵油子上思想课的。 一般人想要在谢余面前藏什么小心思,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 眼看着偌大一个齐云社,胡勇的人占了一小半,谢余感觉事情似乎越来越有意思了。 第三日,便是比赛日了。 比赛的场地,设在了城外的一个打谷场。 这里地势开阔,相较于于家的训练场所,更大许多。 当谢余得知比赛场地的具体位置时,他更是提前对白晓楠交代,等下比赛时,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逞强! 一切以保命为主! 白晓楠不置可否。 要不要逞强,得看情况。 如果有威胁到她和谢余生命的事情,那就不算逞强了! 再怎么说,她白晓楠也是堂堂白石寨的大当家。 小手一挥,几百号兄弟都得替她拼命! 今日这场比赛,是应州圆社对于家齐云社的一场友谊赛。 也算是应州蹴鞠界内部的一场比赛了。 所以影响并不大,前来观赛的,也都是一些蹴鞠圈子里的人。 因此这比赛带上观赛的人,加在一起也不过百人。 而在这百人中,于文君的闺中密友也来了几个。 她们平日里都是和于文君关系不错的,自然也知道于文君弄了个齐云社的事。 尽管不懂蹴鞠,但该捧场的时候,她们还是会来捧场的。 有一个长得体态娇弱、粉妆玉琢的美女,自打来到比赛场地后,就用她那好奇的目光,四处观望不停。 待到准备比赛的人员开始入场了,她才拉着于文君问到:“于姐姐,哪边的是坏人?” 于文君眼神透露出几分无奈。 似乎对这种非黑即白的问题,她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想了半天,她才开口道:“那边穿红色短衫的,是我们于家齐云社的。对面穿白色短衫的,是应州圆社的!你等下要助威,便帮我们于家助威好了。” 美女顿时恍然:“原来红色的是好人。可是……” 她也留意到了那人高马大的胡勇,迟疑了一下,美女小声说道:“可是我觉得,于姐姐家的不像是好人呢……” 于文君更加无奈了:“那……你也可以帮圆社的人助威。都一样的。” 美女再单纯,也知道不该驳于文君的面子。 她吐了吐舌头,笑着说道:“算啦,我还是帮于姐姐家的人助威吧。” “我谢谢你啊……” 这赛前还有个简单的仪式。 谢余的注意力,从来到这打谷场第一时间,就被分散了。 他仔细的观察着周围的地形地貌,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个打谷场,还真是一个适合打家劫舍的好地方! 而就在谢余走神的时候,那开场仪式已经结束。 接下来比赛开始! 周围的欢呼声顿时传来。 谢余也集中注意力,专注于眼前的比赛。 大雍朝的蹴鞠规则,倒是与后世差不多。 只不过这球门和后世略有不同。 这蹴鞠的球门,是立了两根杆子,杆子中间以网结成一个洞,这洞被称作“风流眼”。 球过风流眼,就算得分! 因此这种比赛,也叫筑球。 还有便是比赛人数。 这比赛人数不限制非得十一人。 只要双方出场人数相等,不超过十五人,都可以上场。 而今日双方上场的人数,均为十二人。 谢余前两日在于家场地打队内对抗赛的时候,都是“八仙过海”的局。也就是双方各出八人。 谢余也观察了胡勇两天,此人一直都是中规中矩的表现。 但现在……谢余发现比赛一开始,这胡勇就变了! 变得……异常兴奋! 第28章:悍匪 比赛之前,于文君就交代了比赛时,各人的分工和任务。 这胡勇负责的就是利用身体优势,打乱对方的控球和节奏。 所以发现对方拿球后,胡勇直接撞过去就行了。 这个战术安排,本来是没有问题的。 但谢余发现,今天这胡勇,比以往显得更加兴奋。 他竟然直接冲到了对方的半场,然后不管对方持球不持球,只要能看到人,他就往上撞。 虽说这和刚开始安排的战术,有点不同,但效果竟出奇地好。 在场边观战的于文君,本来还想冲胡勇喊话,让他注意战术安排呢,但眼见此时对方阵营被胡勇搅得乱七八糟,于文君也就不说话了。 倒是旁边的那个美女,忍不住嘟囔道:“真是个凶蛮之人!” 于文君翻了翻白眼,只当没听见朋友的话。 因为对方被搅得不成阵型,谢余拿球自然也轻松许多。不过一会儿功夫,谢余就进球了。 当蹴鞠飞过对方的风流眼,全场响起了欢呼声。 尤其是于文君,更是兴奋地频频鼓掌。 为了方便看己方进球,所以于文君站在了对方的半场,距离那风流眼比较近。 刚刚谢余进球的风姿,也让于文君庆幸自己提前把这谢公子给请来了。 “好俊的脚法!” 几个社员纷纷前来,对着谢余鼓励打气! 那胡勇也笑了笑,站在对方的半场,冲着谢余招了招手。 他似乎想要节省体力,不准备跑过来和谢余庆祝。 谢余也冲着胡勇摆了摆手。 比赛继续。 因为这边进了球,对面似乎有些着急。他们开始注意躲避胡勇。 这一下,站在对方半场的胡勇,身边似乎人少了许多。 鞠球被对方控制之后,开始频频在谢余他们半场传递。 谢余尝试着上前抢断,但对方的控制也非常好。 就在谢余准备招呼其他几人上前围抢的时候,他突然发现,那几个好像胡勇手下的人,竟然同时逼向对方的持球人。 那人好像有些反应不急,脚下鞠球没控制好,被这些人抢下。 接着那抢到球的人,抡起了一脚,射向了胡勇! 可是那人的力道好像没控制好!鞠球竟然越过了胡勇的头顶,继续向着对方的风流眼飞去! 确切的说,是冲着于文君飞去! 胡勇撒腿奔着鞠球跑去! 而胡勇的几个手下,也齐齐追在了他的身后。 如果单从欣赏比赛的角度来看,这是一次非常漂亮的反击! 但是……谢余发现了气氛有些不对! 他抬眼看向了远处! 只见远处有尘烟荡起,马蹄声隆隆! 不过现场比赛的欢呼声,将这马蹄声给遮掩了!而大家的注意力也都在比赛上,没有人看到,远处荡起的尘土! 鞠球越过了人群,飞到了场外! 大家一起看向了鞠球,却没注意,那冲向鞠球的胡勇并未减速。 而追着胡勇的几个社员,也不曾停下脚步。 直到胡勇冲到了于文君的面前,站在于文君身后的几个护卫才发现了事有不对。 他们只当是胡勇冲得太快,刹不住车了。 于是两个人挡在了于小姐的面前,准备伸出手去挡下胡勇。 结果…… 只听到砰砰两声闷响,还有筋骨折断的声音同时传出! 刚刚挡在胡勇面前的两个于家护卫,竟然被胡勇直接撞飞了出去! 就在众人惊呼声中,胡勇一把掐住了于文君的脖子。 于文君吓得花容失色:“你……” 胡勇大笑起来:“于小姐,借你小命一用!” “啊!” 尖叫声响起,那是于文君身边的几个闺中密友的惊呼声。 于文君带来的几个护卫,也终于反应过来。他们纷纷抽刀,准备迎敌。 可胡勇带来的几个人也冲到了近前。 他们的速度更快,不过眨眼间,于文君的几个护卫就倒在了血泊中。而他们的身上,都插着一把短匕。 这几个人……竟然提前把短匕藏在了身上! 所有人都反应过来,这是要出乱子了。 “有马贼!马贼来啦!” 外围传来某人的惊呼声,接着大家看到,一群骑着高头大马的强人,已经来到近前。 这些强人手拿大刀,见人就砍! 那些挡在马前的,顿时哭爹喊娘,四散而逃! 马贼来到了胡勇这边。 其中一个马贼打了个呼哨,一匹尤为健壮的黑马来到胡勇身边。 胡勇直接抓着于文君,翻身上马。 那黑马只是踱了几步,竟然稳稳撑住了胡勇和于文君二人的的体重! “走!”胡勇拒绝废话,直接一拉缰绳,打马就走。 而跟着胡勇一起混入齐云社的几个手下,也纷纷翻身上马! 这群人跟在胡勇身后,快速离开。 马蹄践踏起官道上的尘烟,留下清脆的蹄声,最后渐渐远去。 这群人从出现,到离开,整个过程连三分钟都不到。 真是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谢余都忍不住要给这些人点个赞了:是专业的绑匪! 再看刚刚于文君站立的位置,一个美女跪倒在地上,望着于文君离开的方向一脸凄然:“我就说,你这边的是坏人嘛……呜呜……” “快!快去通知于员外!” 现场乱成一片。 圆社和齐云社的成员,此时也都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该做些什么。 谢余则是快步走向于家护卫身边。 他蹲在了地上,看着这几个护卫身上的伤势。 有一人已经断气,还有几个尚有一口气在。 断气的那个,被刀子捅进了心脏!至于说其他几人,都是被刀子捅进了肚子。 不过看那伤口……创面很大!很明显那些人把刀子捅进去之后,又转了几圈,搅断了肠子! 这才让几个护卫瞬间失去战斗力! 从这一点谢余就能判断出来,胡勇这群人,杀人手法一般,但都是视人命如草芥的悍匪! 白晓楠也过来了。 刚刚她离于文君也不远。 胡勇出手的时候,她本有机会救人的。 但她还是听从了谢余的警告,没有出手! “现在怎么办?” 白晓楠问道。 谢余没有回答,只是看向周围:“哪位兄弟过来帮个忙,给这几个人一个痛快?” 没人吭声。 大家此时都恨不得远离这是非之地,谁还敢上前? 谢余无奈,从那死去的护卫心口抽出匕首。 几个一息尚存的护卫见此,痛苦的眼中,流露出几分感激。 谢余把刀子捅入他们的心脏。 一会儿功夫,那几个护卫停下了呼吸。 谢余长舒一口气,然后将那匕首藏在了手中,对白晓楠道:“咱们走,去于家!” 第29章:投鼠忌器 于家此时已经乱成一团。 于华坐在正堂的主位上,脸色铁青。 而他身边已是一片狼藉! 各种木质的桌椅、茶盏、花瓶,全都被摔到地上,碎了一地! 有进进出出来通传消息的人,走路都得万分小心。 生怕不注意踩到瓷片,划伤脚。 于华此时也是后悔不迭! 本打算今天陪女儿一起去看比赛的。 可知州曹检临时有事,过来找了他一趟。 二人聊了许久,曹检才离开。 结果曹检刚走没多久,他就接到了女儿被人绑走的消息了。 要是他能陪着女儿一起去,多带点护卫,也不至于发生这种事了! 他已经把家中所有能用的下人都差遣出去了,让他们去打探绑匪消息。 眼见一个下人自外边匆匆跑来,于华一脸焦急地问道:“查到了没有?是什么人干的?” 下人摇了摇头,只是递上了一张布条:“老爷,这是院子里捡的一支箭上绑的。小人没敢看。” 于华赶紧打开布条,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得愈发难看了。 过了一会儿,于华叫来管家赵福,然后沉声吩咐道:“河东那边的盐硝生意,暂时让停了!不管谁来问,只说是我的吩咐!” 赵福脸上顿时露出迟疑之色:“这……可是和小姐有关?要不要同那位……” 于华摇了摇头:“不用!人情这东西,越用越薄!有些人的人情,在关键时候是要用来保命的!所以能用钱来解决的事情,就不要轻易动用人情!” 赵福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这就差人过去。” 就在赵福准备离开的时候,又有一个下人急匆匆的跑来。 “老爷,那谢家公子又来了!正在外求见呢!” “谢余?”于华眉头拧了起来,“他还嫌我这不够乱吗?不见!” “可是……他说他知道小姐的下落!” “什么?”于华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急忙说道,“快叫他进来!” 谢余和白晓楠走进正堂,看着满地狼藉的样子,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此时的于华,哪里还有几日前初见时的沉稳与严肃。 此时的他,完全就是一个失去了心爱女儿的普通人! “谢……贤侄,快上坐!” 看到谢余后的于华,就跟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的溺水之人。 那语气中充满了客气。 不过……这正堂中的椅子全都被他给砸了,哪里还有坐的地方? 于华说完这话,也发现了这尴尬的场面。 他赶紧把自己身后的那张主椅拉到谢余面前。 谢余摆手道:“于叔父不必客气!我们还是说正事吧!我知道于小姐此时在哪里!” “真的吗?谢贤侄,快说说,是什么人绑了我女儿?” 于华一把抓住了谢余的手,一脸激动的问道。 谢余看了看旁边的管家赵福。 赵福顿时会意,准备离开。 于华却拦下了赵福,然后对谢余说道:“谢贤侄但说无妨。赵福不是外人!” 谢余之所以不想让赵福知道,就是担心这件事中,还有于家人充当内应。 在找到这个内应之前,任何人都有嫌疑! 所以谢余并未给于华收买人心的机会。 他坚持道:“此事关乎于小姐性命,所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于华还想再说什么,赵福已经非常识趣的先一步离开了。 等赵福出去后,谢余才说道:“于叔父,不是我不给面子,确实是这件事马虎不得!那些人,可都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悍匪!” 听谢余提到“悍匪”二字,于华顿时拧着眉头,看向谢余。 而且于华的眼神中,也透露出了几分猜忌! 谢余顿时明白于华什么意思了。 可能他在于华的眼中,也是这号人吧! 谢余再解释道:“这件事跟我没关系。如果真是我做的,我此时就该和于叔父谈条件了!” 于华点了点头:“我相信贤侄也不是这种人。那贤侄说说……究竟是谁绑了小女?” “云顶寨!” “什么?” 听到“云顶寨”三个字的时候,于华瞬间动容。 很明显,他听说过这个寨子。 “贤侄……是如何知道这个消息的?” 眼看于华又有些怀疑自己,谢余解释道:“绑架于小姐的人叫胡勇,他是齐云社的成员之一。今日于小姐出事的时候,我也在场!” “那胡勇我以前见过,正是云顶寨的人!” “前几日在齐云社,与胡勇对练的时候,我就已经怀疑此人不怀好意了!但我也没想到,他会今日动手。想要营救,已经来不及了!” 女儿招揽谢余入齐云社的事情,于华已经听管家说过了。 所以谢余刚刚解释的时候,于华也没有太过诧异。 “原来如此!云顶寨,我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 于华咬牙切齿。 “于叔父可是准备带人去云顶寨要人?” “这……” 于华发狠归发狠,但真让他带人去云顶寨抢人,他还真有些犹豫。 倒不是说他找不来人,主要还是投鼠忌器! 万一把对方逼急了,他们撕票怎么办? 看着于华一脸为难的样子,谢余说道:“我倒是可以帮忙,把于小姐带回来!” “哦?”于华顿时一脸惊喜,“贤侄可是认识那云顶寨的人?” “不认识!”谢余摇了摇头,“但是我有我的办法!如果于叔父愿意相信我,那就等我三日。” “三日……”于华有些迟疑。 自己的女儿,被山匪掳走,之后会发生什么事,他是一点都不敢想。 别说是三日了,就是半日,他都嫌多。 可是现在,他又没有别的办法。 犹豫了一下,于华还是点了点头:“好,那此事,就拜托贤侄了!” …… 云顶寨。 胡勇一路打马,挟持着于文君上了山。 刚到寨子里,一群人便迎了上来。 一个满脸大胡子的人看到胡勇马上横趴着一人,顿时露出了笑容。 “老二辛苦,看样子事成了?” 大胡子上前拉住了缰绳。 胡勇笑了笑,翻身下马:“有劳大哥久候,幸不辱命!” 一边说,胡勇一边将马上的于文君给拉了下来。 于文君此时吓得脸色煞白。 但她也没有像其他女子一般,大喊大叫。 眼见自己被掳到了土匪窝里,于文君强自镇定道:“你们想要什么?钱?还是粮?亦或者是兵器?只要你们放我平安回去,要什么都好说!” 大胡子有些惊奇地看了于文君一眼,最后笑道:“这小娘子倒还算有点胆气!倘若不是上边人交代,我还真想留她在寨子里了,哈哈哈……” 胡勇也跟着笑了一阵,最后对着身后手下道:“把于小姐送到厢房,严加看守!” “是!” 一个马脸汉子笑嘻嘻上前,反拧了于文君的胳膊,准备离开。 或许是常年不见女人了,陡然间看到了于文君这貌若天仙般的女子,马脸汉子有些按捺不住。 押送于文君的同时,他也趁机在于文君的身上揩了几把油。 结果走了没两步,只听到“啪”的一声! 那马脸汉子竟然横飞了出去! 第30章:山匪与英雄 出手打人的不是别人,正是胡勇。 而被抽飞出去的马脸汉子躺在地上,捂住自己的脸,眼神中透露出不知所措。 鲜血从他的嘴角溢出,马脸汉子一张嘴,牙齿和委屈一起脱口而出:“二当家的,你打我干甚?” “打你干甚?”胡勇一边走向马脸汉子,一边从旁边一人的手中,抽出一把长刀。 等到了近前,胡勇一脚踩在了对方的马脸上,然后把刀架在那人的脖子上:“于小姐是我们请来的客人!她不过是在我们云顶寨,暂住几日!待事情办妥,我们要将于小姐完完整整的送回去!” “你刚刚对于小姐做了什么?当我没看见吗?老子告诉你,再敢对于小姐动手动脚,老子剁了你的狗爪子!听到了没?” 胡勇最后一声,几乎是吼出来的。 马脸汉子连忙求饶:“听……听到了,我再也不敢了!” …… 于文君被关入了一间厢房。 门口有两个山匪看守,想要逃跑,基本上是不可能了。 尽管刚刚胡勇的那番做派,是为了让于文君安心。 可于文君还是提着心、吊着胆! 她当然看得出来,胡勇刚才是在演戏给她看。 尽管她不明白,这些人绑自己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但只要他们的要求没有被满足,那最先倒霉的,仍然会是自己。 谁来救救我呢? 于文君从小到大,也看过无数的话本,此时的她竟然也把逃生的希望,寄托在了那虚无缥缈的“侠士”身上。 她此时真希望,有一个从天而降的英雄,能带她逃离此地! …… 谢余和白晓楠出了于府,回到了客栈。 直到房门关闭,白晓楠才问道:“你准备怎么救于文君?” “还没想好!不过得先去云顶寨,看看地形再说。你知道云顶寨在哪不?” 白晓楠点了点头:“知道!” “那准备准备,我们晚上出发!” …… 营救人质,对谢余来说,是他当雇佣兵时接过最多的任务。没有之一! 他曾带着小队,在某非洲军阀的近万名士兵眼皮子底下,解救出一个援非医生。 还曾在墨国某大毒枭近千人的私人武装手中,营救富豪的情妇! 而他的失手记录,至今为零。 不过上一世谢余之所以能出色地完成多项营救任务,靠的是他周密的行动计划,还有默契的团队配合以及强大的火力支援! 可如今想要从云顶寨几百悍匪的手中,救出于文君,这难度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夜半时分,谢余和白晓楠已经偷偷地摸到了云顶寨所在的山头。 上山之前,谢余已经把附近的下山路和地形,一丝不差地记在了心里。 二人趴在了一个低洼处,看着远处云顶寨的寨门。 白晓楠小声问道:“现在要如何做?摸进去?” 谢余点了点头:“我自己进去,你到咱们存马的地方等我!今夜先探探路。想救人……最少得等明日了。明日白天,我得合计合计。” 听到谢余准备孤身闯入,白晓楠有些不同意:“我随你一起去!” “不行!两个人目标太大了。被发现了,跑都不好跑!你在外边接应我,对你我都安全!” 谢余语气难得严肃起来。 白晓楠撇了撇嘴,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最后她眼看着谢余趴在地上,以一种非常怪异的姿势,慢慢接近云顶寨。 而整个过程中,云顶寨的人也没任何的发现,白晓楠终于放下心来。 …… 子夜时分,看守于文君的两个山匪,也开始频频打瞌睡。 就在二人坐在地上,脑袋一杵一杵的时候,马脸汉子和另外一人来到门口。 “起来了,换班了!” 马脸汉子踢了踢其中一人。 那人被踢醒后,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嗯?今日不是我们二人当值……” “见你们辛苦,所以二当家的让我们来替你们。赶紧的,你们不愿意更好,老子还想回去睡觉呢。” 见马脸汉子如此一说,那山匪赶紧拉着旁边同伴爬起身,然后笑道:“那就辛苦莽哥了!” 说罢,二人一溜烟窜没影了。 “妈的,跑得倒是挺快!” 马脸汉子嘟囔了一声,最后对旁边同伴道:“你在这看着,我去弄点吃食来。” 同伴点了点头:“得嘞,莽哥您去,我在这看着。” 没一会儿,马脸汉子就端着一个盘子,拎着一个牛皮酒袋回来了。 “看看这里是啥?” 马脸汉子晃了晃袋子,一脸兴奋的笑容。 “酒?” “哈哈,没错!” 那同伴咽了咽口水,最后有些犹豫道:“可是……我们还得看守这姓于的小娘子,万一喝多了误事,回头几位当家的,怕是得打断咱们的腿……” “能误什么事?把门从外边锁上,她还能飞了不成?放心喝吧!” 一边说,马脸汉子一边掏出一把铜锁,将那门从外边给锁上了。 见此,那同伴终于放下心来。 二人你一口我一口,就着盘子里的那点杂碎,喝得是不亦乐乎。 一会儿功夫,同伴就靠坐在墙上,打起了呼噜。 马脸汉子抹了抹嘴唇,把酒袋子扔到了一边。 用脚踹了踹同伴,结果那人歪倒在地上,丝毫没有要醒的意思。 马脸汉子顿时一脸狰狞的笑容。 打开门锁,马脸汉子摸进了房间。 而此时的于文君,提心吊胆了一天,早已撑不住困意,靠坐在床边睡着了。 马脸汉子看到于文君那一脸娇弱的样子,早已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近前,伸手摸向了于文君的俏脸。 于文君顿时惊醒! 眼见白日里那占了自己便宜的马脸汉子又来到面前,于文君吓得赶紧往旁边躲去。 一边躲,于文君一边怒斥道:“你好大的胆子,白日里胡勇是怎么跟你说的?你就不怕他杀了你?” “胡勇?我呸!”马脸汉子一脸不屑,“什么东西!他不就仗着人高马大,有几分力气,才一步步爬到二当家的位置上吗?论资历、论人缘,老子比他强多了!” “大当家的也是眼瞎!二当家死后,竟然不顾我们这些老人的想法,硬提胡勇坐那第二把交椅!这鸟地方,老子算是呆够了!” “今日找你开完荤,老子以后也不在这地方呆了!天下之大,何处没有老子的容身之地?哈哈哈……” 说罢,马脸汉子扑向了于文君。 第31章:从天而降的英雄 于文君怕了,她张口就要呼喊。 可马脸汉子早就防着她了,一伸手,就捂住了于文君的嘴巴。 他用身体,将于文君挤到了墙边,接着用另外一只手,撕扯于文君的衣服。 只听到“刺啦”一声,于文君的裙子,顿时被扯破。 而她的肩膀,更是直接裸露出来。 于文君又羞又气,双手拼命得去推马脸汉子。 但她一个弱女子,又怎么能抵挡得住眼前的悍匪? 马脸汉子看着于文君暴露在外的香肩,双眼瞪大,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那样子,就好像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 他继续撕扯着于文君的衣服! 而看着于文君拼命反抗却又无可奈何的无助样子,马脸汉子越发兴奋了! “哈哈,小娘子,别挣扎了,陪莽爷我好好快活一回,说不定莽爷心疼你,还会带你一起下山呢!” 马脸汉子已经按捺不住了。 他一手紧箍着于文君的嘴巴,防止她呼叫和咬舌,另外一手反拧于文君的胳膊。 接着他伸着脑袋,亲向于文君的脖子! 于文君的眼中,闪过了绝望之色! 她的眼泪也忍不住流了出来。 可是……马脸汉子那令人恶心的嘴巴,并未亲到于文君! 于文君在眼泪模糊了双眼的同时,突然感觉肩膀一凉! 当眼泪从眼眶中滑落,于文君终于看清楚,那马脸汉子的咽喉位置,冒出了一把刀尖! 鲜血从创口位置喷出来,溅了于文君一身! 于文君瞬间吓得花容失色,就连呼吸似乎都要停止! 马脸汉子失去了力气,身子软倒在地上。 而于文君刚想尖叫,一只手又捂住了于文君的嘴巴。 “别喊,是我!” 于文君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谢余。 “我是来救你的!别出声,否则别人一来,咱们谁都跑不掉!听明白了吗?” 于文君连忙点头。 谢余把手从于文君的嘴巴上拿开。 于文君一弯腰,哇哇吐了出来。 刚刚马脸汉子的血,不光溅到了于文君的身上、肩膀上,还有不少更是喷溅到了于文君的脸上。 她什么时候经历过这种阵仗?眼看着一个活人在自己面前被杀死,于文君自然忍不住恶心。 谢余并不奇怪于文君的反应。 他只是站在旁边,警惕着外边。 其实刚才马脸汉子进屋的时候,谢余就已经知道了。 他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出手帮忙。 毕竟这云顶寨的地形和路线,他还没有勘察彻底。 今天不是救人的好时机! 但眼睁睁看着于文君被别人侮辱,他也办不到! 所以谢余很多时候,都讨厌这种计划外的突发事件! 于文君吐了一会儿,终于好受了一些。 她直起身子,想要对谢余说谢谢。 结果肩膀处传来的凉意,让于文君羞红了脸。 谢余没有心情吃这个豆腐。 他示意于文君把衣服系好,然后小声问道:“你能走不能?” 于文君摇了摇头:“不能!” “怎么?脚受伤了?” 谢余看了看于文君的脚。 站的好好的,不像受伤的样子啊。 于文君连忙说道:“我脚没伤,我是说外边都是山匪,走不出去!” “这你不用担心!现在不走,明天被人发现,就更走不成了!” 谢余说罢,直接伸手拉着于文君的手腕道:“跟着我!不管发生了什么,都别说话!” 于文君点了点头。 谢余带着于文君走出房间。 看着旁边那个被马脸汉子灌醉的山匪,谢余直接上前捂住对方的嘴巴,再用力一拧。 骨折的闷响声传来。 那人瞬间就被扭断了脖子。 看着谢余杀人时,那干脆利落的样子,于文君又感觉手脚冰冷。 解决掉此人,谢余带着于文君,顺着自己来时的路线,蹑手蹑脚的往寨子外摸去。 好在此时已是深夜。 值夜的人都已快睡着,所以谢余带着于文君潜行了许久,都不曾被发现。 眼看二人就要从某个矮墙处翻出寨子了,寨子内刚刚关押于文君的地方,突然亮起火把的光芒! 接着敲锣声和呼喊声响起。 “于文君跑了!快追!” 谢余心感不妙! 眼看于文君还在墙头犹豫着不敢往下跳,谢余也顾不得怜香惜玉了,直接一把将于文君从墙头上推了下去。 “啊……” 于文君顿时惊呼一声。 “人在这里!” 于文君的惊呼声,引起了值守山匪的注意。 谢余坐在墙头,冲着于文君小声吼道:“你先跑!” 接着谢余翻身又跳回到了围墙内。 远处三个持刀山匪,急匆匆的冲着这边跑来。 谢余拎着匕首,趁着墙下的阴影掩护,摸了上去。 不过半分钟时间,三个山匪全都被谢余放倒! 谢余重新翻身跳出去的时候,才发现于文君还在原地没有离开。 谢余顿时有些着急:“你怎么不跑?” 于文君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脚崴了……” “你怎么这么没用?” 谢余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于文君没敢说是谢余推的那一把造成的! 因为谢余抱怨的同时,已经将于文君背在了身后。 接着他快速冲远处跑去。 身后山匪呼喝的声音越来越急,于文君紧紧搂着谢余的脖子,不敢松开半分。 过了一会儿,谢余的脚步似乎变慢了。 于文君有些着急道:“你累了吗?” 谢余拍了于文君的手背一下,然后说道:“你勒得太紧了,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于文君顿时脸红了一下:“对……对不起……” 稍稍松开了一下胳膊,谢余的速度又提了起来。 可是于文君感觉自己快要被甩下来了。 不敢再用力去勒谢余的脖子,于文君只能把身子尽量的贴在谢余的身上。 这样趴在谢余身上,颠簸了一会儿,于文君脸慢慢得红了起来! 在这生死关头,于家小姐竟然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她的衣服刚刚有没有系好?如果没有系好,她就这样和谢公子贴着,算不算是有了……肌肤之亲? 白日里,她还在幻想,有个英雄能从天而降,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如今谢余不正是自己等了许久的英雄吗? 如此走神了一会儿,于文君突然发现谢余又停了下来。 于文君赶紧问道:“我又勒住你了吗?” 第32章:道歉 “不是,我们到了!” 谢余随口回了一句,然后对着前边的白晓楠招呼道:“快走!他们快追上来了!” 白晓楠此时看着趴在谢余背上的于文君,眼中都快飞出刀子了。 以至于谢余招呼她离开的话,她都没听见! 等谢余跑到面前,伸手在白晓楠眼前晃了晃后,白晓楠才怒气冲冲道:“你准备背着她到什么时候?” 谢余这才明白问题出在哪儿。 “都什么时候了……”谢余嘟囔了一句。 眼看白晓楠有要翻脸的样子,谢余赶紧说道:“救人要紧,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再说了,刚刚她脚崴了,跑不快,我不背着她,俩人都得死!” 白晓楠扫了一眼于文君的脚踝,接受了谢余的这个解释。 “上马!” 白晓楠一翻身,爬上了自己的马背。 接着她冲着谢余伸出手:“把她递给我!” “不!” 谢余还没准备动手呢,趴在他身后的于文君已经先拒绝起来。 “怎么?” 谢余有些疑惑。 于文君扭捏了一下,总不能说她想和谢余共乘一马吧? 女孩子的矜持还是要有的! 情急之下,于文君只好编了个理由:“她太凶了!我怕她把我扔下马!” 谢余一听:对啊! 就白晓楠这脾气,保不齐她真能干出这事儿来! 想到这里,谢余对白晓楠道:“她和我同骑!” 说罢,不待白晓楠反对,谢余直接背着于文君翻身上马。 白晓楠气得直咬牙!但也没任何办法。 最后她只能把气撒到身下的马屁股上。 那马鞭只抽了一下,白晓楠的马就疼得人立而起,接着化作离弦之箭,冲着应州城方向飞奔而去。 谢余连忙跟上。 三人二骑离开没多久,胡勇带着一群手下便赶到了此处。 听着山下传来的马蹄声,胡勇站在高处往下望去。 趁着月色,他看到了盘山道上,已经追不上的三人二骑。 不甘心的胡勇抢过身旁一个手下的长矛,最后冲那驮着两个人的骏马扔去! 长矛似乎刺破了空气,带着尖啸声刺向飞奔的骏马! 谢余察觉到了危险,扭头一看,赶紧一勒马绳! 聿…… 骏马一个急刹,人立而起。 接着只听到“砰”的一声,那长矛竟堪堪擦过马头,射在了青石板上! 矛尖扎入青石三寸,青石碎裂呈蛛网状!而矛杆因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反震之力,直接绷断! 好险! 谢余也是冷汗直冒,扭头看向高处的胡勇,心中战意升腾。 还没等谢余开口说话呢,前边的白晓楠已经指着胡勇喝道:“贾纳尔,敢吓我夫君,我誓取你狗头!” 谢余一听,顿时满心宽慰! 被娘们保护的滋味,真是让人……倍感虚荣啊! …… 一路疾驰,终于来到城下。 此时应州城宵禁,城门紧闭。 好在值夜守卫认得于文君,也听说了于家白日里发生的事。 当听到门口女子正是逃出虎口的于文君后,守卫也不等上头的命令了,直接打开了城门。 谢过守卫,谢余终于带着于文君,回到了于家! 当看到自己的女儿,完好无缺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于华终于控制不住情绪,老泪纵横。 父女抱头痛哭,那场面着实让人感动。 谢余见此,对着旁边管家赵福道:“我先告辞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看着于华激动的样子,估计也没心情和谢余多说什么。 于是赵福对谢余感激道:“我送谢公子吧!明日等老爷平复些,我再去请谢公子。” “好说!” …… 第二日赵福早早来到客栈,准备接谢余去于家。 结果等谢余洗漱好出来后,一脸笑容的赵福瞬间就被整不会了。 只见谢余顶着一个乌青的眼圈,脸颊浮肿。那样子,就跟被谁揍了一顿似的。 赵福马上开始回想,昨天晚上看到谢余时的印象。 好像昨天晚上谢余送小姐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 怎么就睡了一晚上,成这样了? 等到了于府,于华同样也对谢余的模样提出了疑问。 “贤侄这是怎么了?可是昨晚营救小女的时候,被人伤着了?” 于华疑惑的同时不忘关心,他让人去拿府上最好的跌打损伤的药。 谢余摆了摆手:“不是不是!” 一边说,谢余一边扭头看了看身后的白晓楠。 白晓楠微微扬起俏脸,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谢余有些无奈,最后对着于华说道:“实不相瞒,这位是贱内白晓楠,也是白石寨的大当家。昨日营救于小姐的时候,贱内也在外策应!” “哦?原来是白……寨主!失敬、失敬!快看座!” 于华赶紧客气一番。 管家也没想到,这个一直被认为是谢余陪侍的女子,竟然是一个土匪头子! 他赶紧上前,给白晓楠安排座位。 等重新落座后,谢余继续说道:“我与晓楠相识有些日子了。平日里在山上,少见外边的繁华。这两日到了应州,才算是开了眼界!” “想着晓楠跟了我,平添不少委屈,我打算给她买件璎珞戴戴。不过我又不知她颈围,昨夜突发奇想,就准备用手丈量一番。不巧正在量的时候,她刚好醒来……” 谢余说到这里的时候,于华和管家赵福已经一脸怪异的表情了。 他们的脑海中,已经可以想象得到那个画面了。 后续发生什么事,用脚指头都能猜得到了。 俩人顿时憋得有些辛苦。 可谢余还在继续:“晓楠睁开眼,将我误认为歹人。于是出于高手的应激反应……这纯粹是高手面临危险时的应激反应啊,不是她真想揍我!她冲着我挥了一拳!” “不过我也不是吃素的,我堂堂七尺男儿,岂能让一个女人打了去?于是我先下手为强,冲着她的拳头就是一眼……” “噗嗤……” 一声轻笑,在屋侧传来。 听这声音,应该是于文君的。 想来她已经躲在旁边,偷听许久了。 而于文君的这声轻笑,也让于华和赵福破防。 二人都憋不住笑了。 大笑了一阵,于华也是一边摇头一边冲谢余说道:“想不到贤侄……如此风趣!咳咳……” 白晓楠在旁边也是又尴尬又心疼。 她怎么找了这么个无赖? 偏偏这无赖还让她……越来越喜欢! “贤侄啊!小女昨夜被你救回,叔父当时心情激荡,情难自已。怠慢了贤侄。容我在此向贤侄赔个不是!” 于华一边说,一边起身向谢余拱手作揖。 谢余赶紧拦住:“于叔父客气了。” 谢余明白:于华这个道歉,不光光是为了昨天晚上的事。 第33章:云顶寨的后台 前几天谢余带着白晓楠登门,找于华谈论生铁生意的时候,被于华很是怠慢了一番。 现在谢余摇身一变,竟成了于家小姐的救命恩人。于华自然也觉得不好意思。 不过有些话,意思到了就行,也不必说得太透。否则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相互客气一番,谢余说道:“叔父,如今于小姐已经平安回来,可毕竟受了委屈。云顶寨的人着实可恶,不知叔父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是否准备给那云顶寨点颜色看看?” “倘若叔父有此想法,我倒是可以帮叔父出出力。” 谢余话音刚落,于华就沉默了下来。 良久他才长叹一口气,然后摇头道:“文君能平安回来就好。至于说报复一说……还是算了。贤侄不知那云顶寨的背景啊!” 谢余一听,顿时眉毛挑了挑:“哦?云顶寨还有什么吓人的背景吗?” 于华点了点头:“你可知,昨日小女被掳走后,家中下人在院子里捡到一个条子!上边写的什么?” “那上边要求,让我放弃河东一带的盐硝生意!” “哦?”谢余眉头拧了起来,“这是……释放于小姐的条件吗?” “应该是了。否则事情哪会如此巧合?说起河东那边的盐硝生意,我也是这两年才开始接手。前两年这盐硝生意不好做,各方面都需打点。所以一直都在赔钱。” “但是今年,这盐硝生意终于有了起色。但三个月前,河东那边有人找我谈话,让我出让这盐硝生意。当时我没同意……” “结果昨日,就出了这么个事儿!” “这么说,绑架于小姐的幕后之人,就是那个想要叔父盐硝生意的人了?那人是谁?竟如此大胆?” 于华迟疑了一会儿,才摇头说道:“魏钦!” 见谢余一脸迷茫的表情,于华说道:“可能你对此人不熟。但有个人,你应该听说过。魏吉祥!司礼监掌印太监王镇的手下!” “这魏钦就是魏吉祥的干儿子!” 谢余这才恍然。 魏钦、魏吉祥他不熟悉。但这原身对王镇还是有印象的。 王镇,可谓是当今大雍朝,权柄第一的大太监了! 相传这家伙以前也是个读书人,最牛的时候,还中过举!奈何谋官几年,一直补不上缺。往来奔波上下打点,把家业都败光了。 最穷的时候,连饭都吃不上了。最后无奈,这家伙一狠心,自己割了子孙根,跑到宫里当太监了。 他也算是同期乃至于往届的太监群体中,学历最高的了! 正所谓知识改变命运,有学问的王镇很快就被皇帝发现其不俗的气质,接触一番,王镇得到了永安皇帝的赏识,接着就让他去陪太子读书了! 到后来永安十年,皇帝驾崩!太子……也就是现在的永昭皇帝周祁继位,王镇顿时被提拔成了司礼监掌印太监! 打那以后,王镇便踏上了人生的快速通道……现如今,他的权柄,已经可以说是大雍朝除了皇帝之外的第一人了! 不少人私下,都管这家伙叫“二皇帝”! 谢余也没想到,这云顶寨曲曲绕绕的,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头。 自己算不算是无意间,惹上了一个不该惹的大人物呢? 眼见谢余不吭声了,于华还以为谢余也怕了。 他出言安慰道:“贤侄也不必太过担心。我既已知对方所求,这盐硝生意让了也就让了。想来他们也不至于再为此事发难。否则真将我逼急了……” “我于家在朝里,也不是没有能说得上话的人!” 于华说的是他最大的靠山于骞。 谢余怕到是不至于,他只是在想于华那盐硝的生意。 盐硝可是好东西啊!这东西的用途比铁还广泛!加工加工,能提炼出盐、化肥甚至是炸药! 甭管是哪一样,对寨子将来的发展来说,都是不可或缺的资源啊! 要不是现在实力不够,谢余还真想把于华手上的盐硝生意给接过来。 “对了贤侄,前几日,你不是找我谈那生铁的生意吗?”于华主动提起了这件事,“倒不是叔父绝情,确实是那生铁的配额,已经分完了。” “不过贤侄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我也不好让贤侄白跑一趟。倘若贤侄要的生铁不多,那叔父做主,白送贤侄一些便是!” 谢余笑了笑。 于华这老家伙,还真是精明。 他这是想用一锤子买卖,搞定他救人的人情啊。 白送是吧?行啊!就看你舍不舍得了。 于是谢余说道:“叔父愿意送,那再好不过了。白石寨现在生铁的缺口很大,叔父大方,那就先送个……十万斤吧!” “十万斤……” 于华眼皮抽搐了几下。 谢余点了点头:“每个月!” 于华终于不淡定了。 大雍朝生铁的价格,可比米的价格高多了!这一斤生铁要卖到二十文! 十万斤生铁,就是两千两纹银! 按理说,谢余救了于华的女儿,答谢对方两千两纹银对于华这个大富豪来说,不算个事儿。 可是听听谢余刚刚说的什么话? 每个月十万斤生铁! 合着你那白石寨上住的都不是人,全特娘的是食铁兽啊! 要不是念在谢余救了女儿的份上,于华真想把手中的茶碗盖到他脸上。 强挤出几分笑容,于华说道:“想不到贤侄这么缺铁啊!每个月十万斤,委实算是个大主顾了。既然如此,那我们倒是可以谈一谈!” 谢余顿时笑了。 “不过……不怕贤侄笑话,我在应州这边做生意,各方面的关系,都需要打点。尤其是知州曹大人那里,更是一个过不去的坎。” “光是他在我这里,就占了一成干股!贤侄想要分一杯羹,还得需要曹大人点头才行啊!” 谢余眉头拧了起来:这事儿……还要找曹检吗? 他当然知道,白晓楠和曹检之间的恩怨。 指望曹检同意卖生铁给白石寨,那还不如指望于华发发慈悲,每个月施舍点呢! “我和曹大人不太熟,不知叔父能否从中帮忙圆转一番?” 于华摇了摇头:“倒也不需要贤侄去和曹大人接触。昨日曹大人来找我时,和我说起一事!” “倘若贤侄能帮忙把此事解决,那我可以保证,生铁一事,哪怕他曹检不开口,我都能替贤侄做主!” 谢余连忙问道:“什么事?” 第34章:再访云鹰寨 昨日于华就是被曹检的突然造访打乱了出行计划。 以至于他未能和女儿于文君一起出城,观看蹴鞠比赛。 而曹检找于华,是希望于华请兵部右侍郎于骞于大人出山,化解他和雨小将军之间的误会。 上次雨小将军答应曹检帮忙剿匪,结果损兵折将,手下两百多号人全都死在了云鹰寨。 之后雨小将军便留在塔县不走了。 乡野间有传言:云鹰寨的寨主霍峰同应州知州曹检关系莫逆。所以雨小将军便忌恨起曹检,还扬言要弄死曹检! 甭管那曹检跟云鹰寨有没有关系,反正雨小将军这话一出,曹检是坐蜡了。 他亲赴塔县,想找雨小将军解释。 结果人家雨小将军连门都不让曹检进! 按理说,曹检身为知州,也是五品的官员!雨小将军和曹检在官衔上算是平级!但架不住人家有个二品大员的老子啊! 等听说雨大将军拨了五百神机营营卫,准备过来给雨小将军出气后,曹检就更坐不住了。 “曹大人现在也是病急乱投医!找我一个商贾帮忙说话。嘿……虽说于大人是我本家堂兄,可这种事,我又岂能随便为难他?” 于华说到这里,脸上也是一副鄙夷的表情。 谢余点了点头:“说的也是。那于叔父的意思是……” “雨小将军那边的消息,我一直有关注的。我听说……雨小将军现在最关心的还是他那些折损的部将。” 于华说道:“听说在那云鹰寨,雨小将军死了二百多部将。这些人可都是三千营的人啊,岂是普通兵将可比?” “哪怕是在外死了,也得将尸骨带回,以抚慰其家属情绪。” “而且除了这二百多部将,三千营还有两百多匹战马在那云鹰寨中!倘若贤侄能将这些战马,和那三千营卫的尸骨带回,相信雨小将军一定会承你这个情。” “到时候区区一点生铁,他曹检又岂敢驳雨小将军的面子?” 谢余算是明白了。 于华这是觉得,他是山匪,云鹰寨的人也是山匪,这同行之间好说话。 所以才让他当这个中间人。 “叔父说的,倒也是个办法。只是……我同那云鹰寨的人,没什么交情……” 何止是没交情,双方堪称是死仇! “不过叔父既然提出来了,那说什么,我也得帮叔父把这事儿解决了才行!” 谢余说到这里,于华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谢余拍了拍大腿,然后露出一副豁出去的表情:“这事儿就交给我吧!” …… 离开于府,谢余松了一口气。 生铁的事,终于有眉目了。 而且事情比预想中的还要顺利。 假如这能搞定这件事,那谢余相信,神机营的威胁,近期将不会再成为困扰白石寨的难题。 倒是白晓楠,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 看着谢余顶着那乌青的眼圈,白晓楠又有些心疼。 “疼吗?” 白晓楠伸手帮谢余揉了一下。 谢余顿时露出一副贱到极致的表情:“哎呦,好疼,快多帮我揉一会儿……” 白晓楠气的一巴掌盖在了谢余脸上:“疼死你活该!” “嘿嘿……”谢余笑着凑了过来,把白晓楠搂在了怀里,“还生气呢?要不我这边也给你打一拳出出气?正好凑对熊猫眼!” “别闹!”白晓楠扭了扭身子,然后说道,“云鹰寨的事,你准备怎么解决?那霍峰和我们势同水火!想让他把那些马匹和尸骨交出来,难如登天!” “难不成你打算带着寨子里的人,打上云鹰寨?” “用不着!”谢余摇了摇头,“这件事,我一个人就能办好了!” “一个人?”白晓楠瞪大了眼睛,看谢余的表情,就跟看傻子一般,“你说什么胡话呢?你以为你是神仙啊?” “难不成……你是想偷偷摸到云鹰寨,然后劫持了霍峰?你可别小看此人,他能成为云鹰寨的大当家,靠的可不单单是曹检的帮忙,他一身的功夫,也是家传的……” 白晓楠倒不是看不起谢余,如果是偷袭,出其不意之下,霍峰或许真有可能被谢余捅上几刀。 但想要挟持控制霍峰,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 哪怕是换成她,也没有十成的把握。 谢余笑着说道:“放心吧,不需要动手!总之这件事,我能解决就是了。” 眼见白晓楠还是一副不相信的表情,谢余接着说道:“你若是不信,我们可以打个赌!” “打赌?赌什么?” 白晓楠问道。 谢余笑了笑:“如果我不用白石寨的力量,一个人单枪匹马解决此事,那以后你就得乖乖听话,不许再随便发脾气。如何?” 白晓楠一听,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本来就没随便发脾气!不过……倘若你真能做到,以后你说什么,我都依你便是。哪怕……哪怕是你要把那狐狸精娶回家!” 说罢,白晓楠死死地盯着谢余的眼睛。 谢余顿时摆出一副被羞辱的样子:“说什么呢?我有你就够了,怎么可能再去娶别的女人?你在我眼里,就是最好的了,其他女人对我来说,都是红粉骷髅!” 白晓楠嘴角顿时弯了起来。 谢余转过脸,擦了把冷汗。 女人呐,口是心非! 话里无处不在的陷阱! 刚刚谢余但凡顺着白晓楠的话多说一句,估计另外一只眼也得被揍青。 …… 谢余和白晓楠离开了应州城,往白石寨方向回返。 半日后,二人到了白石山脚下。 谢余让白晓楠独自回白石寨,他要改道去云鹰寨办事去。 白晓楠顿时不干了:“你一个人怎么能行?我和你一起去。万一有什么事,我和你还有个照应。” 谢余连忙摇头道:“别,你要真去了,这事儿还真就没办法解决了。你听我的,回寨子里安心等待。” “我保证不会有事的。就算真的谈不妥,我也有脱身的办法!” 在谢余的再三保证之下,白晓楠才忧心忡忡地离开。 上山之际,更是一步三回头。好像生怕此番分开,就再也见不到谢余了似的。 和白晓楠分开后,谢余打马直奔云鹰寨。 上次来烧过一回云鹰寨了,所以这次再去,也算是轻车熟路。 等到了云鹰寨,谢余发现那云鹰寨大门紧闭。 那木栅后边,好像连个看守的人都没有。 谢余拉着马绳,在门口晃悠了一会儿,都没有人上前盘问。 谢余忍不住喊了一声:“云鹰寨的,有喘气儿的没?” 第35章:送上门的好处 “你是何人?” 寨子里面,终于过来两人。 他们手持长矛,站在木栅后,一脸警惕地看着谢余。 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没有要开门的意思。 放在往常,要是看到一人一马出现在附近,这些山匪早就出来杀人抢马了。 而看到他们的这番姿态,谢余对此行更有信心了。 他笑着说道:“我是应州于华于员外的侄子,应我叔父之请,来和你们寨主谈点事!快去通报你家寨主,就说我来帮你们解决雨小将军的麻烦来了!” 那二人面面相觑,最后一人放下戒备的表情,冲谢余点头道:“你且稍等!” 过没多久,一群人从寨子里匆匆赶来。为首一人四方脸,龙骧虎步,长得倒是周正。 若不是在这土匪窝里,放在外边,任谁见了都会以为这是个养尊处优的员外。 此人正是云鹰寨大当家霍峰。 带人来到门口,霍峰示意手下开门,接着他冲谢余拱手朗笑道:“贵客登门,霍某未能远迎,请恕某怠慢之罪。” 谢余笑了笑,拱手道:“好说,好说。想来阁下便是这云鹰寨的大当家霍峰霍兄吧?” 霍峰客气道:“不敢当。敢问兄弟如何称呼?” “余谢。” 谢余怕霍峰听说过自己的事情,所以临时把名姓倒置。 那霍峰听说谢余是于华子侄,便将这余谢,当成了“于谢”。 “于谢兄弟,到寨子里稍叙?” 随霍峰进入云鹰寨,谢余四下打量。这偌大的寨子里,到处都是随意堆放的焦木。很明显,这还是上次谢余和六子等人留下的“杰作”。 谢余故作不知,憋笑问道:“霍当家的,你这寨子里为何存了这么多的……柴火?现在入冬尚早,此时便开始准备取暖之物了吗?” 霍峰顿时一脸愤愤道:“那倒不是。说来惭愧,上次我带人去找白石寨的晦气,结果被那白石寨的人偷了老窝!将我这寨子一把火烧了大半!” “这两日才刚刚收拾得能入眼!倘若于老弟早几日过来,恐怕我这寨子里的模样,更加不堪!这些王八蛋,早晚要把他们的脑袋拧下来!” 额…… 谢余笑不出来了。 被人当面骂王八蛋,还不能还口,这感觉真跟吃了苍蝇一样。 到了议事厅,霍峰招呼谢余落座,客套一番后,霍峰也问起正事:“于老弟,方才听说,你是为了雨小将军的事来的,不知此话何意啊?我与那雨小将军之间,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吧?” 谢余笑了起来:“霍当家的,你要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本想帮你解决麻烦呢,结果您这是嫌我多事了?既然如此,那我走便是。” 说罢,谢余起身作势欲走。 霍峰赶紧拉住谢余:“别别别,于老弟着什么急啊?这个事吧……怎么说呢……哎……” 霍峰假模假式的叹了一口气,最后才看着谢余道:“于老弟,能给我透个底吗?你这次来……可是带着雨小将军的口信来的?” 这老东西,还真是不诈不开口! 谢余也没按照对方的说话节奏来。 他只是故作神秘地说道:“霍当家的,你前些日子,可是把雨小将军得罪狠了啊!你可知道,雨小将军已经求来了神机营五百营卫,不日即到应州。” “你觉得,等雨小将军带着神机营卫再来找你时,你云鹰寨还能像上次一样,安稳度过吗?” “哎……”霍峰一脸无奈,“我这不正为这事儿发愁呢吗?其实上次,我已经带着寨子里的人,躲着雨小将军了。可谁能想到我们出了寨子后,还能碰到雨小将军的人呢?” “当时雨小将军见到我们,一言不合就动手,我总不能站着让他砍吧?关键事后我们也发现了事有蹊跷,雨小将军的人,并不都是我们杀的!有好些人之前就已经……” “霍当家的!”谢余打断了霍峰的话,“你可知雨小将军此人,最忌讳什么?” “他在军伍中摸爬滚打多年,早就见惯了生死!真遇到一个能值得他敬重的对手,他绝对不吝夸赞对方。哪怕那人将雨小将军打得溃不成军!毕竟立场不同,但尊敬强者的心都是一样的!” “可你要说雨小将军在你手下死伤无数,最后竟是误会一场,你这就是在羞辱雨小将军!就好像我当众抽你一耳光,再告诉别人误会,你会怎么想?” “难道说,雨小将军的人,死在你手上不是事实?三千营卫的那些战马,全都在你寨子里,不是事实?” 霍峰顿时没话说了:“是是是,是我错了!雨小将军的人,确实在我云鹰寨手上折了不少!” 谢余趁热打铁道:“既然霍当家的承认了,以后就莫再说那种羞辱雨小将军的话了!明白吗?” “明白,明白,以后不会了……” 谢余暗笑。 这帽子算是扣实了,白石寨也算是从这事中,撇得干干净净了。 “于老弟,不管怎么说,这错算是酿下了。既然于员外让老弟……咳咳,于员外的善名,我可是早有耳闻。那可是急公好义的好人啊!我该如何做,还望于兄弟指条明路。” 看着霍峰一脸着急、说话又遮遮掩掩的样子,谢余顿时心里有数了。 估摸着,那曹检已经和霍峰说过了,找于华帮忙从中说和的事了。 要不霍峰也不会一听谢余是于华派来的,连问都不问,就把他给请到寨子里了。 但他和曹检之间的关系,该瞒还得瞒。 不然真落了口实,让雨小将军知道了,这就是当面打脸了! 要说来之前,谢余对此行成功的把握只有七成,那现在他已经有了九成八的把握了。 谢余点头道:“其实这件事,你们云鹰寨也是讨了个便宜!” “便宜?什么意思?”霍峰一脸疑惑。 “要说这应州,最着急的是谁?还得是知州曹检曹大人啊!毕竟雨小将军是应曹大人的要求,来找你们麻烦的。而且也是在曹大人的地盘出的事!” “所以最想平息雨小将军怒火的,还是曹大人!这事本来跟我们没关系的,奈何曹大人找到了于叔父,让于叔父帮忙说和……” “结果于叔父一找,就找到了兵部右侍郎那里!” “你可知,这得是多大的人情?当然了,这人情是给曹大人的,但能平息了雨小将军的怒火,你们云鹰寨,岂不是也跟着占了便宜?” 霍峰顿时恍然:“是是是!确实如此。不过……甭管占不占便宜,老弟只要能帮我们解决了麻烦,我肯定是要念兄弟的好的!” “到时候,肯定不会让兄弟白跑一趟!” 谢余笑了:这是送上门的好处啊! 第36章:躲着点 要不怎么说,能利用好信息差的,就能在短时间攫取大量的财富。 谢余就是根据自己掌握到的信息碎片,最后整合串联出整个事件的脉络,再以一种类似于上帝的视角,找到了这件事的关键点。 这种处理信息的能力,就是上一世谢余做参谋时培养出来的。 眼见火候已经差不多了,谢余也不再废话。 “首先,三千营的战马,云鹰寨必须全部交出来!”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霍峰擦了把汗,连连点头。 上次一共缴获了三千营二百三十七匹战马! 当时一下缴获这么多的良驹,霍峰还激动了一阵子。 可后来他才明白,这“山芋”有多烫手了。 放也不敢放,杀也不敢杀! 后来想着把这些战马送给曹检处理吧,结果跑去送信的手下带回来曹检的回信,那信上三百余字,光是“你娘的”就占了小一半的篇幅…… 现在一听谢余要战马,霍峰颇有种甩掉包袱的感觉。 “其次,三千营那死去的弟兄尸骨,得全部送回去!” “这……”霍峰脸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倒不是我不愿意送。实在是……没法送啊!上次雨小将军离开后,那些人的尸体,全都被我抛下山崖了。” “就算没丢,这么些天过去了,也该臭了……” “找!”谢余直接回了一个字。 但看霍峰那一脸为难的样子,谢余说道:“那三千营营卫的铠甲,你可曾收走?” “这个倒是收了,现在全都码在一处,我寨子里的人碰都没碰!”霍峰连忙说道。 谢余点了点头:“找到那些尸体,然后一把火烧了!再找和铠甲同等数量的罐子,将那骨灰分装好,连同铠甲战马一起送上去。” “记住了,装骨灰的时候,让下边人留点心,别弄出一个罐子里,装三根大腿骨的笑话来!” 霍峰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妙啊!于兄弟大才,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还有一事!我叔父为了此事,搭了不少人情。他那生铁的生意,在这边一直不太好做。主要就是这里的商路不通!我希望此事之后,于家再有运铁的商队经过,不会再有阻碍,不知霍当家的,可能答应?” 霍峰顿时拍着胸脯保证:“于兄弟放心,以后你们于家就把这当自家门口,想怎么过就怎么过!但凡有不开眼的敢找你们麻烦,我平了他的寨子!” 眼见谢余没有其他要求了,霍峰试探着问了一句:“于兄弟,我可否多嘴问一句,那于侍郎和兄弟……是什么关系?” 谢余笑着说道:“于华是我叔父,你说我与那于侍郎,是什么关系?” 谢余这话跟没说一样,但霍峰仍旧是露出了恍然的表情:“明白!明白……” …… 谢余从云鹰寨离开的时候,怀里多了三千两银票。 他倒是没想到,这云鹰寨的大当家,竟如此有钱。 这也坐实了,霍峰和那曹检关系匪浅的传闻。 事情算是谈妥了。但谢余并未回白石寨。 他赶在天黑前,打马来到了塔县。 找到了还在悦来酒楼里当小二的毛头,然后跟他交流了一下,最近这市井中的消息。 雨小将军还在县衙住着。 而知县邬景同被雨小将军揍过一顿后,直接缩在家中养伤了。 这些日子,到县衙告状的讼案,全都被押候。 看邬景同的样子,估计是要等雨小将军走了,才会回到县衙突击加班。 最后谢余让毛头给白晓楠传个消息,他已经从云鹰寨平安出来。 后边还得忙上几日,让白晓楠不用挂念。 在客栈休息一晚,第二日谢余又赶到了应州城。 再登于府门,谢余和于华沟通了一会儿。 当听谢余说已经说服了云鹰寨后,于华也是老怀甚慰。 不过等听谢余说,交接的时候绕过知州曹检,由于华出面时,于华顿时又对谢余高看了一眼! 好算计! 这是要绕过曹检,直接把人情卖给雨小将军啊! 最关键的是,这样做,一样能解决曹检的麻烦。 到时候不光雨小将军要感激于华,曹检也得承于华的情! 于华顿时笑了起来,他甚至起身,拍了拍谢余的肩膀以示亲近:“贤侄,此番功劳,当属你最大。嗯……我也不便白占你便宜。” “既然要卖雨小将军的人情,那你卖和我卖,都是一样的!到时我会安排人,同你一起去雨小将军那里。不过……” 说到这里,于华沉吟了一会儿:“听说你父亲前些日子恶了雨小将军,你这身份倒是尴尬!这样好了,雨小将军若是问起你的身份,你便说是我子侄!” 谢余等得就是这句话。 他连忙表示感谢。 再客气一番,于华让管家赵福给谢余安排住处。 毕竟三日后,谢余还要带着于家的人,去云鹰寨接收战马等物。 这来回折腾,也确实麻烦。 于是谢余又在应州城暂时住下。 还是之前安排的那个客栈,同样的房间。 只不过这次,只有谢余一个人住。 本以为这几日没有白晓楠在身边,会清净些。 哪想到于文君听说谢余来了,竟频频往谢余这跑。 上次的筑球比赛,只进行到了一半,就因为意外终止了。 于文君回来后,也没人敢提再重赛的事情。 而她来找谢余的理由,便是要让谢余重回齐云社,帮她重赛一场。 谢余自然不会答应。 已经搞定了于华,他当然也懒得再和于家小姐有什么牵扯。 万一让白晓楠知道,他和于文君私下里频频接触,估计他这刚好的乌眼青还得再顶几天。 于是后边几日,谢余就刻意躲着于文君。 白日里早早出门在城里溜达,一直等到快要宵禁了,才回客栈。 你堂堂于家的大小姐,总不能大半夜的去找我吧? 不要名节了? 本以为自己这番做派,足够劝退于家小姐了。 但谢余还是低估了于文君的耐心。 第三日,谢余来到于府,准备带于府的人前往云鹰寨。 而于华早就让人在院子里等候了。 因为要接收的东西太多,此番随行的人数,足足有五十多人。 当谢余看到队伍中,夹着一个他不想见到的人时,他终于忍不住了。 “怎么……于小姐也要跟着去吗?” 第37章:今晚我们好好聊聊 于文君赫然出现在了队伍当中。 谢余问话的同时,也看向了于华。 作为于文君的父亲,你怎么也任凭自己的闺女胡闹? 难道你不知道,队伍等下要去的地方是哪儿吗? 土匪窝! 那里可都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你女儿到了那还有好吗? 于华倒是一副毫不担心的样子,他冲谢余笑道:“文君昨日央求了我半天,说要跟着去见见世面。我想了想,你在雨小将军那里介绍身份,还需有个分量够的人作保。既如此,那就让文君一起去吧。对外嘛……就说你是文君堂兄便可。” “贤侄啊,在外人面前,切莫再称呼‘于小姐’了,你直接叫她‘文君’便是。文君,以后你也可叫谢贤侄一声大哥!” 于华话音一落,于文君便高兴地冲着谢余施了个万福礼:“哥哥!” 谢余应了一声,一脸的无奈。 他有种感觉:于华好像没把他当成一个男人。 是自己长得太有安全感了吗? 啊呸!谢余马上否认了这个念头! 他不是没照过镜子:现在的模样,还是很帅的! 整理一番,谢余带着于家的队伍出发了。 五十多人的队伍,尤其是每个人还骑着一匹高头大马! 这样的队伍到哪都足够扎眼,也是很多山匪强人想要打劫的目标。 可是看这些人身上挂着的腰刀,还有他们纵马奔驰时那急掠如风的架势,很多强人也只是想想便作罢了。 钱是好东西,但得有命花才行! 一路疾驰,于文君几次打马想要接近谢余,说点什么。 但谢余秉承着“开车不分心”的良好驾驶习惯,一路就是不搭于文君的茬。 这也气得于文君银牙暗咬,恨不得把手中马鞭抽到谢余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身上。 半日之后,队伍来到了云鹰寨外。 守门的山匪一脸紧张的看着门外的众人,等发现是谢余带队,他们才松了一口气,接着便转身回去叫人了。 半柱香后,霍峰带着寨子中的诸位当家兄弟,全都迎了过来。 寨门打开,霍峰笑着同谢余客气一番,最后引着谢余等人走进寨子。 雨小将军丢掉的战马,已经全都被牵了出来。这些战马的马鞍上,还挂着三千营营卫的铠甲与骨灰。 谢余让人上前盘点数量的同时,也在和霍峰闲聊。 而于文君则充满好奇的,打量着云鹰寨的布局。 尽管之前于文君在云顶寨呆过半日,但那是被绑过去的,之后便被关在了一间屋内。 她也没机会真正见识这山匪的寨子。 这算是她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土匪窝了。 不过转了一会儿,于文君就兴趣缺缺了。 也就那么回事儿。 乱糟糟、脏兮兮、臭烘烘的…… 这对一个养尊处优惯了的大小姐来说,真不是一个好玩的地方。 而和谢余聊天的霍峰,则分出了部分心神在于文君的身上。 这大小姐怎么来了? 于文君没见过霍峰,但霍峰见过于文君! 几年前去姐夫曹检那,正巧于华带着于文君,与那曹检同席谈事。 霍峰因为身份的原因,不方便见人。于是躲在了屏风后,偷偷看了一眼。 那时的于文君尚小,但眉眼间已经长开。 现在再见,虽说和几年前有些差别,可霍峰还是一眼就认出对方身份了。 “哥哥,这便是那三千营的战马吗?看着好像是比我们的马壮实。” 随从已经清点完毕。于文君也来到谢余面前,随口对这些战马点评两句。 谢余点了点头:“上战场打仗,岂能骑驽马?” 霍峰听到于文君对谢余的称呼后,更加确定了谢余背景非凡。 他笑着说道:“于兄弟说得没错,这三千营的战马,都是良驹!听说全都是从瓦剌那边买来的。” “这种马,市价能卖到十两一匹!” 说到这里,霍峰心也在滴血。 十两一匹啊!这里一共是二百三十七匹战马,也就是两千三百七十两白银! 还有那铠甲,都是九两一套的精甲!则又是两千多两! 合起来就是四千多两银子! 够他忙活多久的啊…… 可如今,他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别人将这一大笔“银子”带走。 所以解释完,霍峰也是瞬间没了谈兴。 最后再和谢余闲叙几句,霍峰便不再说什么了。 谢余也看出霍峰情绪上的变化了。 为免这家伙突然脑子抽风,做出要钱不要命的举动,谢余也提出了告辞。 最后谢余带着五十随从,赶着这两百余匹战马下山了。 …… 战马都是训练有素的良驹。所以赶着也不费劲。 天黑之前,众人就来到了塔县。 而得到消息的雨小将军,早就带人在县外等着了。 按理说这种事情,知县邬景同应该在场。 可最近被雨小将军欺负得狠了,邬景同也有了脾气。 所以有雨小将军在的场合,他邬景同干脆就不出现。 队伍在雨小将军面前停下,这次于文君率先下马。 她走到雨小将军近前,笑盈盈地施了个礼:“雨将军!” 雨小将军顿时笑道:“原来是于小姐!不必多礼。想不到这次是于小姐帮忙,有劳,有劳!” 前些日子雨小将军在应州的时候,也在于华府上吃过一顿饭。 所以他也认识于文君。 于文君自然不敢贪功,她赶紧摇头,然后把旁边的谢余让了出来。 “雨将军误会了。小女子不敢贪功。这次能把事情圆满解决,靠的还是我堂兄!” “你堂兄?”雨小将军有些诧异地看向谢余,“他是……” “草民余谢!见过雨将军!”谢余又把忽悠霍峰的名字拿出来用了。 而旁边的于文君,倒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很明显,来之前,她父亲也和她交代了一些事。 雨小将军点了点头:“你既然是于小姐的堂兄,那也不算外人。不必如此客气。说起来,我还得多谢你呢!” 雨小将军与谢余等人客气的时候,他手下的部将也开始清点那些马匹和袍泽的铠甲、骨灰。 最后清点完,部下表示没问题后,雨小将军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谢余也赶紧说道:“没问题我就放心了。叔父把这事交代给我的时候,我还总担心办不好,出差错。这几日过得也是提心吊胆的。” “好在幸不辱命。雨将军,我等这便告辞了!” 雨白哪里肯放谢余离开,他直接拉住谢余的胳膊道:“哎!你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我若就此放你离开,以后还有什么脸去见于员外?” “走走走,随我入城,今晚我们好好聊聊!” 第38章:敲竹杠 谢余被雨小将军拉到了县衙。 而他们吃饭喝酒的地方,也正在县衙大堂之上。 把这地方当成了饭馆酒肆,也就雨小将军这种底气粗的人才敢这么干。 推杯换盏一番,雨小将军的感激话也说了不知多少。 尤其是当他问起谢余是怎么把事情办成的时候,谢余直接发挥出上一世,他当雇佣军时练就的吹牛本事。 也仅仅是发挥了巅峰时期一半的功力,就把雨小将军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那感觉就好像谢余独闯恶龙窝,在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野兽面前,硬是抢回了三千营卫袍泽的骨灰与战马。 雨小将军感动的,恨不得当场跟谢余烧黄纸拜把子。 而于文君也在旁边添油加醋,把她在云鹰寨见到的那些令她不喜的场景,渲染夸张一番。 雨小将军更不疑有他! 毕竟他自始至终都认为,手下二百多号弟兄,确确实实是被云鹰寨的人给弄死的! 这云鹰寨,配得上强者的称谓! 而顶着压力进出云鹰寨,帮他斡旋的谢余,更是义薄云天! “云鹰寨这群鼠子,且让他们猖狂!早晚有一天,我要带人踏平他们寨门,以报我被辱之仇!” 说起报仇,雨小将军也是咬牙切齿。 谢余却听出不一样的味儿了。 “我听说雨老将军已经拨了五百神机营营卫,赶来这边,准备为雨小将军报仇。想来那云鹰寨的人,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雨小将军叹了一口气,脸色也晦暗了下来。 谢余心中暗骂这些家伙,当上位者习惯了,都喜欢搞“大王为何发笑”的调调。 但他还是非常配合的递话:“雨将军何故叹气啊?” 雨小将军摇了摇头,最后小声道:“于兄弟,说来不怕你笑话。此次神机营来应州,确实是来找我的,但并不是为我报仇来的。” “待那神机营到此,我与他们汇合之后,就要离开应州北上了。至于说报仇一事,想想也就罢了。” “哦?这是为何?外面不都在传,这神机营是雨老将军特意拨来,为雨小将军出气的吗?” 雨白苦笑摇头道:“你当这神机营是我家的?这是国器!国器私用乃是大忌!” “咱兄弟今日一见如故,我也不怕告诉你实话!此次应州之行,我算是丢人丢到家了!整个京畿之地,都在等着我回去看笑话呢!” “那些趁机要弹劾我父亲的奏章,早如雪花一般递到陛下案前了。得亏我父亲同王公公交好,最后也是王公公帮忙,给我找了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哦?难不成要让雨将军带神机营,去边区杀敌?” 谢余故作惊讶道:“这可是个苦差事啊!” 雨白笑道:“真若如此,怎能显出我家的本事?不去杀敌,而是去当护卫!” “那瓦剌人的使节团要来朝见,此次据说要来三千人!为保这使节团的安全,所以皇上下令,由我负责此次使节团的防卫。” “皇上还操心这种事吗?” 谢余有些惊讶。 雨白抿了抿嘴唇,没有吭声。眼神中倒是流露出几分不耐。 谢余顿时恍然:那王镇是谁啊?司礼监掌印太监! 皇帝眼前的红人!把这事儿给皇帝打个招呼,再自己盖个戳,很难吗? 看来这雨白能抱的大腿不光是他老子的,还有王大太监的! 而雨白的话,也印证了谢余之前的猜想。 谢余笑着说道:“这样也好。雨将军以后是要登上朝堂的人,也不必与这些乌合之众纠缠不休。” 雨白再叹一口气:“谁说不是呢?但终究还是……心有不甘啊!” 指望神机营给自己报仇是不可能了。此次回京,能把这件事的影响消除掉,就谢天谢地了。 至于说将来再带人回来报仇的机会,怕是同样渺茫。 所以这个哑巴亏,雨白不吃也得吃了。 谢余此时心思已经活泛起来了。 想想之前,离开云鹰寨时,怀里揣的三千两银票,他估计那云鹰寨的油水,肯定还多! 于是谢余对雨白笑道:“雨将军大可不必如此。真想出气,也不一定非得动手才行!我倒是有个主意!” “哦?于兄弟有何高见,说来听听啊?” 雨白顿时来了兴趣。 谢余说道:“虽说雨将军不能让那神机营帮您灭了云鹰寨,但是您护卫那瓦剌人使节团进京的时候,从哪条道走,还不是您说的算的?” “回头您就说那云鹰寨的风景不错,带他们上山兜上一圈。到时候您带着三千使节团,旁边再跟着五百神机营营卫往那云鹰寨门口一站,他云鹰寨的人还不得被吓得尿裤子?” “妙啊!”雨白顿时眼睛一亮,再看帮自己出主意的谢余,他哈哈大笑起来,“于老弟,真有你的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再想想刚刚谢余跟他说,去云鹰寨时“遭遇”的种种刁难,雨白拍了拍谢余的肩膀道:“于老弟,你这两日不也被云鹰寨的人欺负了吗?回头有这出气的机会了,我一定叫上你!” …… 于家出来帮忙的随从第二天就回应州了。 而雨小将军和他的部将,也和这些人一道离开。 他们要在应州与神机营卫汇合,然后北上大同。 不过于文君并没有和这些人一起走。 她坚持留下来,说要见识见识塔县的风土人情。 这种蹩脚的理由,在谢余看来就是放屁。 塔县就是应州的,这种话,就好像一个京城人说要去朝阳区见见世面一样扯淡。 谢余本想找个机会,把这于氏“牛皮糖”给甩开的。 奈何于大小姐的眼睛就跟长在了谢余身上一般。 甭说是甩开她了,能脱离她身边五米范围,都是个充满挑战性的活动。 无奈之下,谢余也只能任由于文君跟着了。 中午吃过饭,谢余离开了塔县。 于文君一路跟随。 结果走了一段后,于文君发现不对劲儿了:谢余这走的山道,好像还是去云鹰寨的路。 于文君忍不住问道:“你这是要去哪?云鹰寨吗?” 谢余点头称是。 “事情不是已经办完了吗?你还去那干什么?” 谢余一手牵着马绳,一手作敲打状,口中发出“邦”“邦”的声音。 “什么意思?” 于文君一脸不解。 谢余笑了起来:“敲竹杠!” 第39章:庆功宴 霍峰同样也疑惑,谢余为何去而复返。 他甚至还在想,是不是哪个环节出了岔子? 难不成真的发生了手下装骨灰装错的事情? 把一个罐子里装了三根大腿骨? 所以问起谢余来意的时候,霍峰也显得有些忐忑。 谢余当参谋做计划比较擅长,但不要脸敲竹杠这种事,就显得有些业余了。 他含含糊糊地绕了半天圈子,最终把“雨小将军在他的努力劝说之下改变主意,带着五百神机营营卫离开了应州”的意思,给表达清楚了。 而霍峰也算听明白了:这家伙是来要好处的! 不过……昨天刚“损失”了四千多两银子,霍峰的心情正不爽呢。 现在眼看事情解决了,谢余竟又追上门来讨要好处,霍峰更加腻歪了。 合着之前那三千两,还喂不饱你啊? 你于家也是大门大户了,怎么能做出如此不阔气的事情来呢? 找山匪要好处?真是鹭鸶腿上劈瘦肉,蚊子腹内刳脂油,亏得先生下手! 既然你不要脸,那咱们就比着不要脸呗! 于是霍峰也开始跟谢余打起哈哈来。 扯了半天咸淡,谢余也看出来了:这家伙不准备再给钱了。 好在谢余有心理准备,不给钱拉倒。 他也懒得在这浪费时间,直接提出告辞。 霍峰高高兴兴地把谢余送到了寨子门口,看那架势,就差没冲谢余摆手,让其滚蛋了。 谢余在那寨门关上之前,冲霍峰笑道:“霍当家的,果然是人中龙凤,非同常人!之前和雨小将军说起霍当家的时候,雨小将军心向往之。看来哪天,我得带雨小将军登门,和霍当家的好好认识认识才行!” 威胁! 赤果果的威胁! 但霍峰不以为意! 你以为你是谁啊?你说带雨小将军来,他就来了? 听说雨小将军打小叛逆,他爹说的话,雨小将军都未必听! 合着你比他爹还牛? 于是霍峰也冲谢余拱手笑道:“那我就虚席以待了!” 别吹牛逼,把人带来了再说! 谢余带着于文君,头也不回的打马下山。 …… 谢余带着于文君回白石寨了。 倒不是谢余长了颗泼天的胆子,而是于文君告诉谢余,以后于家和白石寨的生铁生意,她会负责。 所以她得提前过来看看送货路线。 于文君摇身一变成了甲方爸爸,谢余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而寨子里守门的兄弟,看着谢余带着个如花似玉的美女上山,也惊呆了。 以至于那兄弟说话都变得结巴起来:“谢……谢……谢先生,你……你……你活够了?” 一句话,于文君就听得出来,白晓楠在寨子里的淫威有多重了。 谢余翻了个白眼,最后问道:“大当家的呢?” “这么急……急……急着找死吗?” 谢余冲那小子脑袋拍了一巴掌,最后把马绳扔给对方,带着于文君往寨子里走去。 一进寨子,于文君也是一脸的震惊。 同样都是土匪窝,怎么这里的土匪窝,和云鹰寨的差别这么大? 来的路上,她就已经察觉到不对劲儿了。 寨子门口往下延伸的山道,一路平整得好像被千军万马踏过一般! 进入寨子后,眼前看到的,没有一点脏乱差的感觉。 所有的建筑、道路都划分得整整齐齐、井井有条! 这和云鹰寨的布局,简直是天壤之别! 知道的说这是土匪窝,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皇城某个禁卫军大营! 于是于文君在跟着谢余的同时,也开始问起寨子里的事了。 “那边的房子是干什么的?怎么门口还立着那么多的杆子?” “那边的房子又是干什么的?为何四面通透,看起来像个棚子?” “还有那边……” 谢余回答了几个问题后,也有点不耐烦了。 最后统统以机密为答案,把于文君的问题给挡了回去。 好在没一会儿,谢余便在校场找到了白晓楠。 “晓楠!” 谢余冲着白晓楠招了招手。 听到谢余的声音,本来还挺高兴的白晓楠,在看到谢余身旁的于文君时,瞬间就来了火气。 她一脸阴郁的走到谢余面前,最后看着于文君问道:“她怎么来了?” 谢余还没说话呢,于文君便说道:“白寨主,你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你在我们于家的时候,我们也不曾如此怠慢于你吧?” “怎么?不欢迎我啊?” 白晓楠嘴角弯起,最后从牙关中硬挤出一句话:“欢迎!于小姐大驾光临,蓬荜生辉!” “好说!”于文君点了点头,“其实我随谢大哥过来,就是想看看你们白石寨的情况。毕竟以后,咱们要做生铁的生意。我不能对你们的情况,一无所知,对吧?” “谢大哥?生铁生意?” 白晓楠先是注意到于文君对谢余的称呼,接着又反应过来于文君说话的重点。 白晓楠看着谢余问道:“她的意思是……那件事成了?” 谢余点了点头:“成了!我都说了,不会骗你的!这下你信了吧?” 白晓楠顿时想起之前,她和谢余打赌的事情了,又想起她承诺谢余的话。 如果谢余真能单枪匹马解决此事,那他把于文君这狐狸精娶回来,她都不带反对的! 此时白晓楠有种感觉:谢余这个时候带于文君上山,就是故意的! 于是白晓楠抓过一个手下,对他吩咐道:“通知其他几个当家的,摆宴!” “摆宴?为什么?” 谢余有些疑惑。 白晓楠瞥了谢余一眼:“成亲啊!” 谢余吓得腿都软了。 他赶紧拦住白晓楠道:“别开玩笑了!” 旁边那伙计也满脸同情的看着谢余。 白晓楠挣开谢余的手道:“那就当给你庆功好了!” …… 说是给谢余庆功,但晚上的庆功宴,谢余是如坐针毡。 白晓楠不知是怎么想的,竟然把于文君安排在他身边。 而白晓楠就坐在谢余的另外一边。 寨子里的兄弟过来给谢余敬酒的时候,白晓楠总会示意别人连于文君一起敬。 这一下闹的,还真跟成亲办喜事、给新人敬酒一样了。 而寨子里的弟兄们,在敬酒的时候,也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看着谢余。 谢余情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几杯酒下肚后,他也豁出去了! 最后是来酒就干! 一晚上不知道喝了多少碗! 最后喝到不知第几轮的时候,谢余就出溜到桌子底下了。 至于说最后怎么回房的,他都不记得了。 翌日一早,谢余终于从白晓楠的房间中,顶着两个黑眼圈出来了。 第40章:人才缺口 白晓楠气归气,但还是没有闹得太过分。 昨天晚上酒宴之后,她把于文君安排在了自己隔壁的房间。 于文君不胜酒力,所以睡到现在还没起来。 谢余自然不会去叫对方。 他就这样顶着两个黑眼圈,晃悠到了校场上。 此时校场中,大家正在操练。 而看到谢余的样子,不少人都忍俊不禁。 最后这操练的动作,都有些变形。 三当家王义来到谢余身边,颇为同情地拍了拍谢余的肩膀:“男人嘛……想风流,就得付出代价!” 六子等人也都凑了过来,一副八卦的样子:“谢先生,说说呗,昨天大当家的是怎么揍你的?” 谢余没好气地撵起苍蝇:“去去去!该干嘛干嘛去!” 不过没人离开。 王义继续笑道:“你这已经算是好的了!大当家手轻,再加上她也没舍得真打你!” “要知道,当年老寨主在的时候,那下手可比大当家的重多了!” 旁边几人一听,全都心有戚戚然地点头。 谢余一听,顿生同病相怜之感:“怎么?你们都被老寨主打过?” “那谁能跑得了了?”王义回忆起往事,“寨子里的老人,都被收拾过!老寨主功夫深,手劲儿大!一般人被拍个三五掌,都受不了!” “记得当年我有次犯错,被老寨主给揍了。不过我硬气,愣是被揍了半个时辰,都没倒下!” 谢余顿时惊为天人! 旁边六子撇了撇嘴:“三哥又吹牛了!你那是被绑在树上揍的,可不是没倒下吗?” 谢余脸拉了下来,瞬间不想跟王义说话了。 跟着众人锻炼了一会儿,谢余便回去叫白晓楠吃饭了。 白晓楠倒是没有忘记喊于文君一起。 吃过早饭,于文君又让谢余带着她逛逛寨子。 携美同游本是一件令人心情愉悦的事情。 但眼看着白晓楠在校场,徒手将那两石弓直接拉断的样子,谢余求生欲爆棚! 他知道再不把于文君撵下山,他往后怕是没好日子过了。 于是谢余带于文君走到一个开阔地,问道:“文君,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于文君扁了扁嘴:“谢大哥,这是在撵我吗?” “是!”谢余点了点头,干脆利落地给了于文君一个肯定的答案。 “可是我还没熟悉白石寨……” 谢余赶紧双手合十:“别再说这种废话了行吗?大家都不是傻子!好吧,我知道,你对我有那么一点好感。” 谢余说到这里,于文君瞬间脸红了起来。 她还是头一次遇到如此直白的人呢。 而谢余的这番话,也直接让于文君不知如何以对。 谢余也没管于文君什么反应,他继续说道:“这好感怎么来的,我也知道。无非是那天晚上,我把你给救回来了嘛!女人嘛,都容易被慕强的心理,左右了思想!” “你喜欢我,我其实也挺高兴的,关键是咱俩身份悬殊,不可能在一起的!” “你自己想想是不是?你爹会同意把自己的宝贝闺女,嫁给一个山匪吗?” “既然不可能,那就早点断了这个念想,对你对我都好!你看看这里!” 谢余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你才来一天,我就成这样了。你要是再在这里多呆几日,我怕你下次见我的时候,我就成一块一块的了!” 于文君原本羞红的脸色,此时变得有些苍白。 抿着嘴,沉默了半天,于文君终于叹了一口气,一脸失魂落魄道:“我明白了。我……我这就回去吧!” “那太好了!”谢余拍了拍手,然后冲着远处虐靶的白晓楠喊道,“晓楠,来一下!” 等白晓楠听说于文君准备回去的时候,脸上也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再看于文君那泫然欲泣的样子,白晓楠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白晓楠瞅谢余的眼神,已经不见了火气。 虽说于文君同意下山了,但谢余显然不会让她一个弱女子自行离开。 他和白晓楠一起,一路护送于文君到了于府。 而到家后,于文君更是连和二人打招呼的心情都没了。 直接和两人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于华接待了谢余和白晓楠一晚,聊了聊生铁的事情。 谢余本打算把那三千两银票留下,当成购买生铁的资费。 结果于华表示第一批生铁是送的,就当是感谢谢余为于家在雨小将军那里赚的人情了。 谢余和白晓楠回到白石寨后第三天,于家的第一批生铁就运上了山。 一共五十车,一车五百斤。足足两万五千斤生铁! 而于家的对接人表示,这只是头一批。 后边还有三批。 于华说过了,十万斤生铁,要一斤不少的送上白石寨。 谢余顿时想起他之前和于华扯得蛋了。 当时他说要十万斤生铁,而且还是每个月。 想不到于华还当真了。 不过于华愿意送,谢余自然没有推辞的道理。 反正于老板有钱,这十万斤生铁,也就是两千两白银! 他送得起。 有了生铁,这箭镞的材料算是不缺了。 寨子又能进入快速生产的模式了。 不过……这山寨不缺材料却开始缺人了。 谢余算了算,以铁匠刘大山的效率,一天能做六十多个箭镞。一个箭镞大概七十克,一天消耗生铁不到十斤。 这十万斤生铁要是全都做箭镞……估计刘大山有生之年,是完不成这个任务了! 孙益明的两石弓和复合弩还在做,不过那效率,也不高。 谢余想起了流水线工作。 如果真的把这制造工艺拆分成组装活儿,那不仅仅效率能大幅度提高,就连保密工作也能兼顾。 但前提还得有人! 面对山寨这巨大的“人才缺口”,谢余竟也生出了一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无奈感。 白晓楠也注意到了谢余的情绪变化。 于是当天睡觉前,白晓楠问起原因。 “缺人啊!”谢余说道,“现在寨子里堆了这么多的材料,却没有可用之人帮忙处理!我在发愁上哪儿招人呢。” 白晓楠一听,也跟着拧了拧眉头:“这……倒也是个事儿。毕竟像孙工匠、刘工匠这样的手艺人,都不愁没饭吃。让他们抛弃稳当的日子,来山上当山匪,怕是没几个愿意的。” “倒也不是非得工匠不可。就是普通人也行啊!大不了让他们跟着学。” “普通人?”白晓楠有些诧异的看着谢余,“普通人你发什么愁啊?工匠不好找,这普通人还不好找吗?” “什么意思?”谢余愣了一下,“你能找到人?” 第41章:管饱 白晓楠点了点头:“你可知咱们为什么要当山匪?” “为了实现自由的理想和建设大雍的伟大抱负……”谢余随口扯淡。 但看白晓楠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谢余又觉得有些无趣。 他只要讪讪笑道:“为了什么?” 白晓楠说道:“为了吃饱饭!白石寨最鼎盛的时候,有将近五百人。而这其中大部分人,都是为了填饱肚子,才上山当山匪的。” “但凡在下边能填饱肚子,就没人愿意上山!因为大家都知道,上了山,就不用再缴税粮,不用再为生计发愁,不用再因为吃不饱饭,而卖儿卖女了……” “而后来大家下山,也是因为吃不饱饭……” 说到这里,白晓楠的情绪也变得低落起来。 也就是谢余来了之后,这白石寨的日子才好过起来。 谢余来之前,白石寨也面临着断粮的危机! 可能也是因为如此,二当家的才铤而走险,要与那云鹰寨合作,推翻白晓楠吧。 毕竟云鹰寨的日子,比白石寨好得多。 谢余明白白晓楠的意思了。 以现在白石寨的物资储备,只要愿意并放出消息,确实能招来很多吃不饱饭的人。 谢余想了想说道:“可是我短期内就需要人员到位!你说的这种吃不饱饭的流民,也不是说遇到就遇到的。我总不能到山下,逮到人就问他饿不饿吧?” 白晓楠忍不住白了谢余一眼:“又说胡话了!我知道一个地方,那里的人基本上都吃不饱饭!” “哪里?” “山阴采石场!” “你是说在采石场做工的人?” 白晓楠点了点头:“对!那山阴采石场也是苦恶之地!他们给人的工钱并不高。一日也就二十文。” “但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人在那里做工!因为不是每个人都有地种的!” 谢余点了点头。 他的便宜老子谢瑾就是个大地主。 他太清楚那些佃农的收入了。 以现在大雍朝的佃农来说,每年要缴纳的佃租差不多是收成的一半。 按照耕种五亩地的收益来算,零零总总折算下来,每日能有三十文的收入。 三十文,能买四斤多的米。 对一个五口之家来说,也就是糊口罢了。 但有地种,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大的生活保障!哪怕是糊口,也是一件幸福的事了。 很多没有地种的人怎么办? 只能是到处找活儿干! 二十文的工作看起来好像很苛刻,但是你不干,有的是别人干! 二十文也能买将近三斤米了! 多添点水,把粥熬得稀一点,一样饿不死人! 因此一想到这里,谢余就觉得自己的便宜老子谢瑾该死! “行吧,那明日我们去采石场,看看能不能招点人过来。” 白晓楠一听,摇头道:“我带几个人去就行了,你天天要忙的事还多,就不用跟着了。” 谢余想了想,点头道:“那行!回头见到那些人了,你就和他们说:只要愿意来,饭管饱!而且初一十五还能吃上两顿肉!” 在饭都吃不饱的普遍情况下,能吃上肉,真的算是神仙般的日子了! 当然了,谢余也不像其他山寨招人时,随便开什么“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空头支票。 之前谢余在谢家抢了二十车的钱粮,后来周越又把谢家准备犒劳雨小将军的物资给弄上了山。 山上的粮食,足足有近三万斤! 而且这段时间寨子里的弟兄苦练箭法,已经不满足于只射木靶了。 现在每日都有人轮流入山打猎! 所以寨子里也不缺肉。 那吃不完的肉食,还有人处理好,风干储存。 至于说银子,连抢谢家带云鹰寨给的,扣掉四当家采买的消耗,现在还有九千多两! 所以现在的白石寨,富裕得很! 这招人的事算是解决了!谢余总算放下了一件心事。 翌日一早,白晓楠就带着六子等二十余人下了山。 山阴距离塔县不远,走山道的话,也就是六十多里。 骑马连一个时辰都用不了。 不过白晓楠和六子他们,是第二日才回来的。 谢余还以为白晓楠去了那么久,怎么着也能带个几十人回来。 结果一看六子他们的马上,才多了五六个陌生面孔。 谢余迎上前,拉住了白晓楠的马绳,再看着那几个瘦得跟麻杆一样的汉子:“怎么才带回这么点人?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白晓楠翻身下马,摇了摇头道:“不是!大家都不太信我们的话。我们也是劝了好久,最后这几个人才答应,先随我们过来看看情况。” “倘若事实和我们说的一样,他们再回去带人来。” 谢余顿时明白了,感情这是来打前站的。 他走向那几人。 这几个汉子,除了体型干瘦,精神也不好。 那浑浊的眼神中,满是麻木。 看到谢余在打量他们,几个人都有些怯懦的向后缩了缩身子。 “不用怕!来时可曾吃饭了?” 谢余尽量用温和的语气,同他们交流。 “回大老爷的话,还……还不到时候……” 一个胆子稍微大点的汉子,畏畏缩缩地回答谢余的问题。 白晓楠拉了拉谢余的衣服,小声道:“他们干活的时候,一日两餐。不干活的时候,一日一餐甚至都不吃饭!” 谢余点了点头。 很明显,他们知道今天要来寨子,不用干活,所以干脆就不吃饭了。 谢余对六子说道:“六子,你吩咐厨子,让他们做点吃的。对了,弄点肉!你们不也没吃吗?等会儿一起吃。” 六子答应一声,带着人下去了。 谢余对那几个汉子说道:“你们随我来吧!” 谢余也没说什么激励人心的话。 更没有给这几个人画饼。 他只是把人领到了库房门口,然后打开了库房。 而看到那用席子围成的粮囤里堆得冒尖的粮食后,这几个汉子的嘴巴张得几乎能塞下拳头! 再打开挂风干肉的房间,光是看着那一排排的生肉,这几个汉子的口水就再也控制不住了! 谢余只带他们参观了这两个地方,接着便带他们去吃饭了。 看着眼前盛得满满的面碗,还有碗里将近一半的肉块,这几个汉子只是僵坐在位置上,拼命地吞口水。 但没有一个人敢动筷子的。 谢余冲他们说道:“吃吧!管饱!” 互相看看身边同伴,他们终于鼓起勇气,拿起了手边的筷子。 接着狼吞虎咽的声音,从饭桌上传来。 碗里的面和肉都吃完了,他们连汤都舔得干干净净! 那汤似乎略有些咸,也不知是盐放多了,还是他们的眼泪流得多了…… 第42章:相思误人 从山阴过来的几个汉子,吃了一顿饱饭后,就又让六子等人送回去了。 三日后,一群看起来好像饥民的人,拎着大包小包、拖家带口地来到了山上。 而之前离开的那几个汉子,也在人群当中。 他们到了寨子门口,全都停了下来。 汉子们走到了人群的最前面,而老人、女人和孩子,全都站在了后边。 所有人都一脸忐忑地看着寨子里的人。 尤其是前几日来过的那几个汉子。 他们脸上的表情,相较于前几日,又多了几分愧疚和患得患失。 很明显,他们认为这寨子要的是能拼命、敢打仗的壮丁!而不是这些没有生存能力的妇孺老人! 谢余让人打开了寨门,问都没问,直接让所有人进寨子了。 那几个汉子明显都松了一口气。 等所有人进入寨子,他们来到谢余面前,一脸感激。 要不是谢余拉住了他们,他们都要跪下给谢余磕头了。 “在这寨子里,不兴磕头!以后不管见着谁了,都是一家人。明白吗?” “明白了,大老爷!” 胆大点的汉子叫李大牛。 他也是这群人中,唯一敢和谢余交流的人。 外公周越对这些人进行了清点。 一共三百七十五人。 能干活的劳力一百零五人,其余的都是妇孺老人。 周越表示山寨一下多出来三百多人,粮食的消耗恐怕会增加几倍!之前的那些粮食,怕是吃不了多久了。 “要不要和伙房知会一声,后边省点口粮?”周越问起谢余的意思。 谢余摇了摇头:“不!该怎么吃还怎么吃,敞开了吃!粮食不够就去买!我既然承诺了让大家吃饱饭,那就不能食言!” 周越点了点头,下去重新做计划安排了。 现在寨子里突然多出来三百多人,房子便不够住了。 于是后边几日,谢余组织寨子里的兄弟,和这些新来的一起盖房子。 李大牛和谢余表示少盖点就行,他们这些新来的可以挤一挤。 但谢余坚决不同意! 他要求必须按照一家一户的标准来规划。 半个月后,所有新来的人,都有了自己的新居。 而在这期间,第二和第三批的生铁,也运上了山。 不过就在谢余等着接收最后一批生铁的时候,却出事了! 这日一个浑身是血的汉子,倒在了白石寨的门口。 守门的弟兄认出来,此人正是于家往山上送生铁的负责人。 他们赶紧开门,把人架了起来。 “王先生,王先生?你怎么了?” 王颂勉强睁开眼睛:“快……快通知谢先生,小姐……小姐被人抓走了!” …… “什么?” 谢余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 他第一反应就是云顶寨胡勇带人干的。 可是于家送铁的车队,是打西边过来的。与那云顶寨是两个方向。 而且听王颂的意思,对方突然涌出来一群人,见人就砍。 他们好像就是冲着那批生铁去的! 所以谢余直接排除了云顶寨的嫌疑。 因为他们就算抢了生铁,短时间也无法绕过白石寨运回去。 可能是其他的山寨,见财起意! 于文君应该是倒霉被连累了。 但越是如此,于文君此时的处境越是危险! 谢余招呼六子道:“点上五十人!带上家伙!随我抢人去!” 五十人,几乎是山寨三分之一的防卫力量了! 白晓楠也知道现在不是耍小脾气的时候,她说道:“我也去!” 谢余摇了摇头:“不!你不能去!你和三当家、四当家留在寨子里守卫!我怕这些人还有后手!万一他们趁机攻打山寨,那就麻烦了。” 白晓楠一听,也就不再坚持。 很快人就聚齐了。 这段时间,孙益明又配合着谢余,做了几十把复合弩。 现在这五十人,人手一把! 至于说弩箭,每人带了五十支。 谢余没有让人带刀。因为这支队伍对现在的人来说,就相当于上一世,人手一支微冲的精英小队! …… 于文君上次离开白石寨后,就决定把那个“可恶”的男人给忘了。 为了让自己不去想那个家伙,她又组织着齐云社,和应州圆社的人,踢了几场蹴鞠赛。 可是……看着场上社员比赛时的样子,她总会忍不住想起,谢余比赛时的风姿! 有时候,你越是想忘掉一个人,越容易想起对方! 春心萌动的于文君,还没体验到爱情的甜蜜,就先品尝爱而不得的苦了。 最后实在忍不住的于文君,终于在家中车队要送最后一趟生铁的时候,提出随行的要求。 于华没有反对。 于是于文君提前到山阴与王颂汇合,第二日随着车队一起出发。 一路上,于文君都在脑海中预演与谢余见面时的场景,心中也满是期待。 可惜一群突然冒出来的山匪,打断了于文君的好心情。 这群山匪来势汹汹,见人就砍! 不过眨眼功夫,于家车队的人就死伤大半! 护卫努力想要带着于文君突围! 可越是如此,那些山匪越是明白,这队伍中有“肥羊”! 眼见脱困无望,于文君只能冲着王颂呼喊:“快去找谢公子!” 最后于文君和几个幸存下来的于家人,被这群山匪带上了山。 虎嘴山大当家刘洪在看到于文君时,也有些愣神。 接着便露出了狂喜之色! “哈哈,想不到还有意外收获!小的们,给老子布置新房,今晚老子要小登科!” “以后,你就是我虎嘴山的压寨夫人了!” 于文君强压内心的恐惧,对着刘洪说道:“我是应州于家的小姐,你可知劫了我,有什么后果吗?” “于家?”刘洪先是回想了一下,接着又无所谓地笑道,“呵呵,想不到俺马上就要多个有钱的老丈人了!好,好啊!二蛋,把她关我房里,严加看守!敢跑脱了人,老子让你以后叫不成二蛋!” …… 谢余带人快马加鞭,疾驰了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了事发现场。 于家人的尸体,被随意地抛到了路边。 地上的血迹,都没有清理干净。 很明显,对方根本就不怕暴露! 甚至隐隐还有示威的感觉! 这就有意思了! 看着地上清晰的车辙印,谢余感觉对方就差没弄个路牌,告诉他们该往哪走了! 这么勇敢的吗? 谢余冷笑起来,最后对六子等人说道:“今天不把带的弩箭打光,不许回!” 第43章:屠杀开始 顺着车辙印上山,半路上六子给谢余介绍起山上的情况。 “这是虎嘴山,因山顶一块巨石,形似虎嘴而得名。这虎嘴山上的大当家叫刘洪。他创这寨子的日子,比老寨主还长!” “因为把持了山阴往应州去的官道,所以这虎嘴山也不缺钱粮。他们寨子的人数,一直没有低过四百人的时候!” 不低于四百人吗? 倒是个硬骨头! 那就用这虎嘴山来检验一下,白石寨这段时间训练的成果吧! 半个时辰后,众人来到了虎嘴山门口。 此时虎嘴山寨门紧闭。 这虎嘴山的寨门在山道的夹口处,寨门后边有突出的石台。 一群山匪就站在石台上,往下观望。 当他们看到谢余这群人后,这些山匪全都激动起来。 “大当家的,有肥羊送上门来了!” 一个山匪一边嚷嚷着,一边跳下了石台。 刘洪正在张罗着手下布置喜堂。 听到手下嚷嚷着肥羊上门,随口问了一句:“什么肥羊?” “好像是白石寨的六当家带着一伙人过来了。他们全都骑着马呢!我刚查了一下,怎么也得有四五十匹!” 一听说有四五十匹马,刘洪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哈哈,这白石寨最近的日子好起来了啊!竟然弄了这么多的马?怪不得他们最近蹦跶得有点欢呢!走,看看去!” 刘洪带人爬上了石台。 看着寨门外的六子等人,刘洪大笑问道:“这不是六爷吗?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你们大当家的呢?我听说前些日子,云鹰寨又去找你们麻烦了!” “你们大当家的可还好啊?该不会已经被霍峰抢去当压寨夫人了吧?哈哈哈……” 虎嘴山的人全都哄笑起来。 笑声满是猖狂和挑衅的味道。 六子并未吭声,他只是看了看旁边的谢余。 而刘洪这才注意到,这些白石寨的人,好像并不是以六子为主。 真正的领头,似乎是那个领先了六子半个马身的年轻人。 谢余抬头看着刘洪,冷声问道:“你就是虎嘴山的寨主刘洪?” “操,哪儿冒出来的小崽子,敢直呼我们大当家的名讳?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刘洪身边的一个手下急于表现,张口就骂。 旁边几个人一看,这拍第一次马屁的机会被人给抢了,那就不能错第二次了。 于是又有几个人跟着骂了起来。 那污言秽语当真不堪入耳。 倒是谢余始终一副淡定的样子。 六子等人见谢余不吭声,他们也全都保持了沉默。 刘洪伸手示意手下安静。 等骂声停下,刘洪才看着谢余说道:“不错,我就是刘洪。你是何人?今日来我虎嘴山又有何事啊?” 谢余也不废话,直接说道:“于家小姐可是被你掳上山了?把人放出来,我饶你不死。否则……今日你虎嘴山,除名!” “哈哈哈哈……”刘洪大笑起来,“小子,敢这么跟我说话的,你还是第一个。于家小姐你就不用想了。她已经跟老子拜过堂、洞过房了!” “至于说要除我虎嘴山的名?呵呵,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兄弟们,给我出去,好好招呼招呼这些人!” “把马抢了,把人给老子剁了!谁敢剩下一个喘气的,晚上老子喜宴上的美酒,他就不用喝了!” 刘洪话刚说完,他身边的山匪纷纷跳下石台。 虽说白石寨那边有四五十人。 可虎嘴山有多少人?四五百号呢! 十个打一个,怕个球? 虎嘴山的寨门打开,一群人蜂拥而出。 谢余这边的人,已经全部下马。 而他身后的五十人,交错站位,排成了五排! 虎嘴山的人,也没想明白,都要白刀子见红了,这些人为啥还一动不动。 该不会是吓傻了吧? 疑惑归疑惑,但该动手的时候,他们毫不手软。 眼看着从寨门挤出来的第一波山匪,已经距离白石寨的人不足二十步了。 白石寨的第一排十个人,齐齐从身后拿出了自己的复合弩。 弩箭早已上膛! 嗖嗖嗖! 破空声响起,第一排人的弩箭刚刚射完,他们便快速转身,跑到了最后一排。 接着拉弦,上箭! 而此时第二排的十只弩箭,也已经射了出去! 紧跟着是第三排、第四排、第五排,再接刚刚上好箭的第一排…… 此时虎嘴山冲出来的那些人,跟被镰刀割的麦子一样,一个接一个地倒在了地上。 这些人的脑袋、咽喉、心口都各有一支或几支弩箭。 第一波冲出来了二十多人,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全都死光! 而后边搞不清状况的山匪,还在拼了命地往外挤! 那样子,生怕自己跑得慢了,功劳就要被别人抢走了似的。 于是这倒在寨子门口的人,越来越多! 刘洪站在石台上,整个人都愣了。 他瞪大了眼睛,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恐惧! 眼看自己手下越死越多,刘洪终于反应过来。 “回来!快回来!关山门!快关山门!” 他冲着下边大声吼道。 挤在门口的那些山匪也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 他们开始往回跑。 还有人准备关上山门。 谢余在战斗刚刚打响的时候,就开始关注着战局了。 他手中的弩箭扣而未发,就是在提防着自己这边的火力覆盖不到位,让对方有漏网之鱼冲过来。 真放一个人冲到这边,那对没有带近战武器的白石寨众人来说,绝对是一场灾难! 好在大家配合得不错! 在听到刘洪喊人回去的时候,谢余动了。 他抬起了弩箭,扣动了扳机! 一个正在努力关门的山匪后脑中箭,倒在地上。 六子也在旁边压阵。 看到谢余的目标后,他也把另外一个关门的山匪射倒! 谢余一边上弦,一边喊道:“踏步前进!” 队伍开始缓缓向前挪动。 每一步,都好像踩在了死神的脉搏上。 虎嘴山的人,已经全都跑回了寨子。 但是寨门仍旧处于敞开的状态。 其间刘洪不停地让人去关门,但去一个,死一个! 去一对,死一双! 小小的一个山门位置,似乎变成了绞肉机! 以至于到了最后,刘洪再指挥人去关门,已经没有人愿意听了! 白石寨的这群杀神稳步向前。 半柱香之后,谢余等人踏入虎嘴山。 屠杀开始! 第44章:深刻的教训 虎嘴山的人死伤惨重。 刘洪有想过,让所有的人,从四个方向同时围过去。 只要打乱对方的节奏,有一个人冲到对方的阵中,他们就能灭掉这些人了。 但是谢余明显比他更清楚,自己这边的弱点。 所以他带队伍进入山寨后,并未太过深入。 他们只是占住了门口夹道的位置,慢慢突进。 对方分散,他们就后撤。对方集中,他们再前进! 谢余就是利用他们的远程优势,放起了对方的风筝。 论起战术素养,谢余比刘洪要强不知多少倍! 而且占尽优势的谢余,也更有耐心! 一个小时后,虎嘴山的人已经死了将近两百人! 谢余这边的箭矢,连一半都没用完。 刘洪快崩溃了! 他知道,再这样下去,虎嘴山的人能被对方耗光! 而且他发现,身边的几个兄弟,看他的眼神也有些不对劲了。 那是准备把他给剁了的眼神。 他咬了咬牙,看着身后已经没有战意的手下,高声喊道:“兄弟们,他们是要赶尽杀绝啊!再耗下去,咱们一个都跑不掉!” “大家随我一起杀过去,只要有一个兄弟能杀到他们面前,咱们就能灭了他们,给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冲啊!” 刘洪一马当先,举着手中长刀冲了出去。 嗖嗖! 弩箭飞来。 刘洪挥舞长刀,磕飞了两支射向他心口与喉咙的弩箭。 这反应速度与身手,不可谓不快! 但还是有两支弩箭,射在了他的大腿和肩膀上。 刘洪身子一软,栽倒在地上。 而他身后的兄弟们,也越过了刘洪的身体,前仆后继地倒在了前方。 战斗结束。 虎嘴山的人,死了三百多! 还剩下一百多人,一半如刘洪一样,身受重伤。另外一半则完全失去了斗志,把刀扔在地上,趴在那里拼命地磕头求饶。 谢余这些人,在他们的眼中,已经和杀神无异! 谢余走到了刘洪的面前,抓住了刘洪的头发,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 “人呢?” 谢余淡淡的问道。 刘洪咬牙切齿地看着谢余。 那眼中充满了仇恨。 噗! 一声闷响,刘洪的眼睛瞪大。 而他的脑门上,留下了一个血洞! 那是弩箭近距离的贯穿伤! 刘洪到死都没想到,谢余杀人竟然如此干脆利索! 虎嘴山的其他人,看着自己大当家死亡的场面,更是吓得浑身哆嗦。 他们心中高大威武的大当家,在别人的眼中,轻贱如蝼蚁! 这种反差,也让他们在心底油然生出一种无法磨灭的恐惧! 谢余抛下刘洪的尸体,再拉弦、上箭。 他看着周围跪了一地的山匪,脸上露出些许不耐烦的表情:“有机灵点的没?站出来说句话!” 所有人都看向同一个人。 而那人也一脸惨白的站了出来:“大……大……大爷饶命……” 谢余上前询问对方身份。 那人是虎嘴山的三当家,晁荣。 至于那二当家,和大当家刘洪一样,已经死在了谢余等人的箭下了。 “人呢?” 谢余又问起于文君的下落。 “在……在大当家的房中!” “带我去!” 晁荣此时无比的配合。 六子带着几个人,跟在谢余的身后。 而其他人,仍旧保持着警惕,看守着虎嘴山剩余的人。 大当家的门外挂了一把铜锁。 谢余把锁砸开后,刚推开门,一道黑影当头砸了下来。 谢余吓了一跳,赶紧向后撤开。 砰! 一声闷响,一个木凳砸落,碎裂一地。 谢余赶紧喊道:“别动手,是我!” 屋内正准备扔第二个凳子的那道身影顿在原地。 片刻之后,于文君从屋内跑了出来。 她扑到了谢余的怀中,紧紧地抱住了谢余。 谢余能感受得到,脖颈间有温润的湿意。 怀中美人此时也有些微微的颤抖。 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个女人,怕是更甩不掉了! 六子等人见状,赶紧把身子转了过去。 那晁荣还想多看一眼,六子直接用弩拍了拍他的脸。 晁荣也连忙转身,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老大死得不冤啊! 你打人家女人的主意,人家怎么可能放过你? 安抚了于文君一阵。 谢余又看着晁荣问道:“其他人呢?” “在……在牢房……” 土匪寨哪有什么专用的牢房? 所谓牢房,也不过是一个逼仄狭小的山洞罢了。 于家十几个人,全都被关在了这里。 把这些人救出来后,谢余发现这些人身上几乎人人带伤。 有一人还因伤势过重,在山洞里流血过多死了。 看着自家人的这幅惨状,于文君又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谢余长舒一口气,最后递给了六子一个眼神。 六子上弦。 旁边晁荣一看,求生欲爆棚。 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喊道:“大爷饶命,六爷饶命啊……我们……我们也是受人指使的啊!” 受人指使? 谢余眉头拧了拧,示意六子先别动手。 他看着晁荣,冷冷问道:“你是说,你们此番打劫于家,并不是临时起意?” “不是!”晁荣忙不迭地摇头。 这就有意思了! 本以为只是普通的一场打劫,最后竟然还有阴谋? “是谁?” 晁荣也不敢隐瞒,直接交代道:“郑毅!” “是他?” 六子在旁边愣了一下。 谢余看向六子:“怎么?你认识?” 六子点了点头:“就是山阴采石场的场主,人称‘郑老虎’!” 旁边晁荣赶紧附和道:“没错。就是他。前些日子白石寨不是从郑老虎那挖了不少人吗?郑老虎就记恨上你们了。他让人打探你们的消息,最后又发现,于家有商队,往那白石寨上送生铁。” “所以前几日,郑老虎找到我们虎嘴山,让我们帮忙给你们一点‘教训’……” 说到这里,晁荣说不下去了。 他想哭! 这个“教训”确实很深刻。 虎嘴山直接死了四分之三,就连大当家和二当家,也都死了。 之前谢余在门口说要除虎嘴山的名,他们还在笑话对方。 可现在再看,人家一点都没开玩笑! 谢余此时也有些无语。 一场因为挖墙脚引发的冲突啊! 谢余没有赶尽杀绝。 他让虎嘴山剩下的人充当车夫,把之前抢了的生铁,运到白石寨。 晁荣自然不敢有任何异议。 回去的半路上,于家人的尸体也被抬上了空车。准备带回去好生安葬。 六子本不想去打扰前方那一对“恋奸情热”的男女。 但犹豫了许久,他终于还是追到队伍前方,开口问道:“谢先生,您打算怎么处理郑老虎的事?” 第45章:谢瑾被抓 按照六子的说法,那郑老虎能够经营一个偌大的采石场,也是个黑白通吃的人物。 想要对付郑老虎,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但谢余此时没有心情去考虑如何对付郑老虎的事情。 他只是用一个“明天再说”的理由,便打发了六子。 现在真正让谢余头疼的,还是于文君。 自打于文君被救出来后,她就再也没有离开过谢余身边半步。 不管谢余走到哪,于文君都紧紧跟着。 哪怕是离开虎嘴山,谢余让于文君自己一马,她都不愿意。 见谢余上马了,她竟然站在马旁,拉着谢余的裤脚不松手。 即便是当着于家人乃至所有人的面,她都没有半点要让步的意思。 看着一脸倔强的于文君,谢余也只能将她抱上马。 这一路,谢余都在想到了白石寨,该怎么和白晓楠解释的事儿。 “我最多抱你到寨子门口啊!到了门口,你就得自己下来走了,好不好?” 谢余用一种哄小孩的语气,和于文君好生商量。 “不!” 于文君的回答,让谢余倍加头疼。 “你到底想怎样?前段时间,我不都和你说清楚了吗?咱们俩是不可能的!你爹……” “我爹你不用管!”于文君打断了谢余的话,“我从小到大,不管想要什么,爹爹从未反对过!” “那能一样吗?富家千金哪怕要天上月亮,当爹的都会想办法借梯子。但她要是找个鬼火黄毛,你看她老子砍不砍人?” 于文君听不懂什么是“鬼火黄毛”,但谢余的大概意思,她还是能明白的。 她只是努力地把身子往谢余的怀中靠了靠,然后瓮声道:“反正我不管。都说救人一次,恩同再造!何况你救了我不止一次了!” “她白晓楠再不讲理,也该明白,同为女人,面对一个连续救了她两次的男人,会有怎样的心情吧?” “再说了,你就真那么怕白晓楠吗?” 谢余抱着于文君,感受着温香满怀的滋味。 眼看于文君都这样说了,谢余也只能长叹一口气道:“其实吧,我一直觉得男人应该专一!不能见一个爱一个。否则这跟发情的动物有什么区别?” “可现在吧……我觉得我以前挺虚伪……” …… 谢余头疼了一路,该怎么和白晓楠解释于文君的事情。 结果到了寨子,几个当家的都来了,唯独白晓楠没有出现。 “大当家的呢?” 谢余疑惑道。 四当家陈忠回道:“你们走后没多久,大当家的就下山了。说是县里毛头传消息,有急事要处理!” 谢余眉头拧了拧:“什么急事?” 陈忠摇头道:“大当家的没说!” 该不会是偷偷地跟着自己,一起去虎嘴山了吧? 谢余顿时一哆嗦。 他看了看四周,好像白晓楠此时就躲在了暗处,盯着他和他怀中的于文君。 此时几位当家的把大概事情交代一番后,就各自去忙了。 把生铁入库、再安排完于家人后,虎嘴山的那些人,也被打发下山了。 于家的负责人王颂看到小姐于文君平安归来,也是一脸激动。 再看小姐和谢余之间,那掩饰不住的亲密姿态,王颂倒是没有说什么。 晚上简单地吃了点。 直到休息的时候,白晓楠仍旧没有回来。 于文君再不愿意和谢余分开,晚上的时候必须自己一个房间。 她还睡在白晓楠房间隔壁。 谢余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成眠。 他在思考白晓楠究竟去哪儿了。 就在他想了许久,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房门被推开。 接着白晓楠一脸阴沉地进了屋,走到了床边。 谢余赶紧跳了起来,把白晓楠拉上床。 白晓楠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反抗。 “今天很开心吧?” 白晓楠语气冰冷的问道。 谢余嘿嘿笑了两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在解白晓楠的扣子。 白晓楠拍掉了谢余乱动的爪子,最后一脸无奈道:“你准备怎么解决她的事?” 谢余立马一本正经道:“全凭夫人做主!你是不是看她不顺眼?那就收回来当妾!平日里有啥重活都叫她做!好处不让她享半点!” “平时见面了就呲儿,甭管有事儿没事儿,就不给她好脸!让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眼看谢余越说越扯淡,白晓楠终于忍不住掐了他一下:“别胡说八道了。她再怎么说,也是个千金小姐。你真想让她和你娘受一样的苦啊……” 说到这里,白晓楠有些懊悔。 情知失言的她对谢余说道:“对不起……” 谢余无所谓地笑了笑:“没事儿,你不提,我都快忘了我娘了……” 白晓楠接着说道:“其实今日下山,我是为了你爹的事。” “我爹?”谢余有些疑惑,“他怎么了?” 白晓楠说道:“他被知县邬景同抓起来了!” 白晓楠把白日里打听到的消息简单地说了说。 据说是谢余二娘的家人去县里闹了! 尽管谢瑾一再解释,说人是谢余杀的,谢余又跑到山上当土匪了,跟他没关系。 但人家不接受这个解释! 最后邬景同是依据哪条大雍朝律例判的不知道,反正谢瑾是被抓起来了。 听到这个结果的时候,谢余也忍不住摸了摸下巴:“有意思!都这么长时间了,才来找吗?” “我这二娘家的人,反射弧是不是有点太长了?怎么看这事儿……都有点秋后算账的味道啊!” “算了,管他死活呢!自打离开谢家之后,我就已经说过了,他谢家与我再无关系。谢瑾能有今天,也是他咎由自取!” “睡吧!明天还得去郑老虎的采石场一趟呢!” 看着谢余闭上了眼睛,不愿再聊这个话题。白晓楠在旁边眨了眨眼,最终轻叹一口气,枕着谢余的胳膊躺了下去。 “哼,又让你蒙混过关了……” 白晓楠喃喃道。 …… 翌日,于文君和于家人一起离开了。 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于文君必须要回去和父亲说一声。 临走前,于文君看着谢余,一脸的依依不舍:“你早些过去。别让我等太久!你若是不去接我,我便自己穿着嫁衣来找你!” 白晓楠在旁边听得是银牙暗咬,一只小手掐着谢余的腰间细肉是转了又转。 把于文君送走后,谢余又带着白晓楠和六子二人一起下山了。 他准备先去郑老虎的采石场探探情况。 结果到了采石场,谢余愣住了。 “这……这就是你们说的采石场?” 第46章:马前卒 这哪是什么采石场啊,这是妥妥的煤矿啊! 而且还是露天的! 但看旁边白晓楠和六子的表情,似乎二人并不认为这地方叫采石场,有什么不妥。 于是谢余蹲下身子,捡起一个煤块问道:“这是什么?” 六子说道:“石炭啊!” “所以这采石炭的地方,就叫采石场?” “有什么不对吗?” 白晓楠和六子都用疑惑的表情看着谢余。 谢余叹了一口气,什么话都没说。 沟通出现了问题啊…… “走吧!” 谢余把手中的炭块扔掉,一边拍手一边转身往回走。 六子有些疑惑道:“怎么?不找那郑老虎了?” 谢余说道:“找还是要找的,不过得换个方式。以后咱们寨子能不能发展壮大,就靠这郑老虎了!” “什么意思?” 六子和白晓楠面面相觑,一脸疑惑。 谢余没有解释太多,他只是骑着马,在前方带路。 眼看着谢余拐道准备上虎嘴山了,六子忍不住问道:“谢先生,咱们还去虎嘴山吗?” 谢余说是。 六子又问要不要先回去叫点人过来。 谢余表示不用。 “不要总想着打打杀杀的。这次来找他们谈个生意。再说了,经过昨天一战,这些人估计已经吓破胆了。他们不敢怎么样的。” 正如谢余所说,当他和白晓楠、六子三人出现在虎嘴山大门口的时候,两个看门的山匪吓得刀都掉了。 或者说是害怕谢余误会,他们主动扔掉的。 接着一个人老老实实地打开了寨门,另外一个人转身去寨子里喊人了。 一边跑还一边喊:“杀神来啦……” 谢余顿时一脸黑线。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替补晋升虎嘴山新大当家的晁荣就带着人赶来了。 一见谢余,晁荣那满是横肉的土匪脸上,硬是挤出了“和善”的笑容。 “杀……不对!”晁荣抽了下自己的嘴巴,重新说道:“爷爷,您怎么又来了?也不提前招呼一声,我好下山接您……” 至于说跟在谢余身后的白晓楠和六子,已经完全被晁荣给无视了。 谢余笑了笑,也没计较对方叫自己杀神的事儿。 “我来找你们虎嘴山帮个忙!” “帮忙?”晁荣眨了眨眼,最后有些惶恐道,“爷爷有什么事,是需要我们帮的?您真是太抬举我们了……” “别爷爷、爷爷的叫了!你叫我谢先生就行了。”谢余纠正完对方的称呼,继续说道,“这个忙,还真就你们能帮我了。我需要你帮我和那郑毅联系一下!” “就说我想找他谈笔生意!” “谈生意?”晁荣有些迟疑,最后一脸为难地问道,“谢先生该不会是……想买他的命吧?” 买命的生意,他们以前不是没和别人谈过。 但是帮谢余买郑老虎的命,晁荣确实有点为难。 毕竟虎嘴山和郑老虎之间,还是有点交情的,不然也不会答应帮忙劫于家运铁的车队…… 谢余笑了笑,摇头说道:“放心吧,不是买命!就是普通的生意。你要是不放心,或者他不放心,可以把地点定在你这寨子里。至于时间嘛……三日后,没问题吧?” 谢余问这话的时候,是真的抱着商量的态度,语气也十分真诚。 可那晁荣一听谢余这话,瞬间想起了昨日大当家刘洪被问话后的下场! 晁荣感觉要说有问题的话,下一刻自己的脑门上,就要多出来一个血洞。 于是晁荣忙不迭地点头,并拍着胸脯保证道:“没问题!谢先生放心好了,三日后就在我这,郑老虎敢不来,我绑也把他绑到寨子里!” 谢余非常满意地下山了。 回到白石寨,谢余找到了白石寨的“技术总工”孙木匠和刘铁匠,并问起了这段时间,寨子里新人的学习情况。 李大牛这些人在寨子里安定下来后,谢余就安排他们跟孙木匠和刘铁匠学技术了。 主要是学习箭镞、箭矢、两石弓和复合弩零配件的制造工作。 两位工匠表示这些新人干体力活儿非常不错!一个比一个愿意卖力气。 做箭镞、箭杆这种工艺简单的东西,问题也不大! 就是做复合弩零配件这种工艺复杂的东西时,脑袋不太灵光! 看两位工匠说“脑袋不太灵光”的评语时,那一脸憋气的模样。谢余就知道,他们内心对李大牛这些人的真正评价,绝对不会比“蠢猪笨牛”高到哪儿去! 但这也怪不得李大牛他们。 谢余只能安慰两位总工道:“慢慢来,有点耐心。不要求让他们全都学会‘绣花’,我只是希望你们在传授他们的时候,能发现几个有天赋的苗子!” “毕竟咱们寨子里的匠人太少了。至于说其他人,能学会做箭镞箭矢就已经很好了。最起码……咱们寨子不用担心箭矢的消耗了,不是吗?” 谢余安抚两位总工的话,也被白晓楠听说了。 晚上休息前,白晓楠问谢余道:“是不是有点得不偿失了?这新来的三百多人,真正能帮上忙的,连一半都不到!” “这等于咱们白养了二百多闲人……” 谢余笑着问道:“怎么?心疼粮食了?” “那倒不是!”白晓楠看着谢余的表情,最后说出了实话,“就是怕他们压力大!你没发现这么久了,李大牛这些人始终融不进咱们寨子的老人当中吗?” “好像……他们也知道,自己带了一帮只会吃饭的闲人。” 谢余摇了摇头:“放心吧,他们现在没事做,不代表着以后没事做。等郑老虎那边的事情谈妥了,这些人全都闲不住的!” “到时候,我还怕这些人不够用呢!” “又是郑老虎?”白晓楠拧着眉头,一脸疑惑地问道,“你到底想和郑老虎谈什么生意?” “难不成,你想买他的石炭?那东西除了生火,好像也没什么用了吧?” “真要说生火的话,咱们山上多得是柴火,砍都砍不完。何必花那个冤枉钱?” 谢余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三日后,谢余又带了五十人,再一次来到了虎嘴山。 人心难测,谢余不得不防着对方一手。 而看到谢余又把这“杀神”队伍给带来了,晁荣也是吓得肝颤。 他生怕自己任何一个小动作,都引起谢余的误会,所以还没等谢余等人进寨子呢,他就让手下把刀全部扔到了地上。 接着晁荣打开寨门,亲自迎上前,给谢余牵马。 晁荣这是向谢余表明:他甘愿当谢余的马前卒,以供谢余驱使。 而站在寨子里的一个矮矮胖胖,一副员外郎打扮的中年男子,则一脸震惊的看着这一幕。 第47章:黑心郑老虎 这个矮胖员外不是别人,正是被晁荣请上山的郑毅郑老虎。 作为山阴采石场的场主,郑毅经营采石场多年,能被安上一个“郑老虎”的诨名,他的手段可想而知。 平日里接触的,也都是像虎嘴山晁荣一般的匪类。 所以他太了解,晁荣这些人,平日里都是什么样的性格了! 那都是天王老子来了,都得骂上几句的泼皮亡命徒! 他什么时候见过,晁荣如此谄媚的模样? 再联想上山前,晁荣对他说的那些话,还有大当家刘洪等人的死因,郑老虎再看谢余的眼神,不由得带上了几分紧张。 今天这场宴……不好吃啊! 晁荣把马牵到了郑老虎的面前,真可谓是给足了谢余面子。 谢余翻身下马,而他身后的五十人,也都整齐划一地跳下马背。 光是这令行禁止的一番姿态,就让郑老虎心生强烈的压迫感。 “这位……就是晁当家口中的谢先生吧?哈哈,幸会,幸会!” 郑老虎主动开口,这姿态也有服软的意思。 谢余笑着点了点头:“好说,好说!” 接着谢余又看向旁边的晁荣:“晁当家的,换个地方说话吧?” “是!谢先生这边请!” 晁荣引着众人,来到了议事厅。 能看得出来,为了表示对谢余的重视,这议事厅还被晁荣特地的布置整理了一番。 进入其中,谢余又和郑老虎客套一番,最后双方落座。 “谢先生,前两日晁当家的找到我,说谢先生有事相邀。当时听闻这个消息,我颇有些忐忑……毕竟前些天我同白石寨闹了点误会……” 郑老虎一开口,就试探起谢余的反应。 谢余伸手制止了郑老虎的话:“郑员外,以前的事就不提了!这次找郑员外,就是想和郑员外谈笔生意!” “谈生意?”郑老虎一听到谈生意,下意识地摆出了一副商人的姿态,“我做的行当,好像和谢先生之间没有交集吧?咱们能有什么生意可谈?” 旁边晁荣一看郑老虎的样子,顿时一拍桌子,怒气冲冲道:“老郑,好好说话,别夹着屁眼子,扯那老公鸡嗓子!” 郑老虎顿时扭了扭身子,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 谢余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郑员外不是开了个采石场吗?我想从郑员外这里买点石炭!” “原来谢先生想买石炭啊!”郑老虎露出恍然的表情,“哎呀,不知谢先生要石炭干什么?生火取暖吗?你们山上应该不缺木柴吧?” “如果只是为了取暖用,那也用不了多少。谢先生也不用提买的事儿了。几千斤的石炭,我送给谢先生便是了。” 谢余冷笑起来:这郑老虎……倒是挺大方的! 谢余打听过了,现在大雍朝石炭的价格,是百斤一百三十文,一千斤也才一两三钱银子! 几千斤石炭,听起来好大的人情,算成钱才几两银子罢了! 几两银子的东西,当人情送给自己?这郑老虎是在打发要饭的吗? 晁荣一看谢余那表情,顿时心里一紧。 他二话不说,直接起身冲到了郑毅面前,接着甩开两手,啪啪啪几个耳光抽了下去。 郑毅瞬间被抽懵了! “妈的,姓郑的,你当老子刚刚的话是放屁吗?谢先生找你谈生意,是看得起你,你特么不会好好说话还是怎么着?” “你要是不会说话,这舌头干脆绞了,老子做个辣炒下酒吃!” 一边说,晁荣一边抽出一把小刀子,作势要往郑毅的嘴巴里塞。 郑毅吓得脸色惨白,赶紧讨饶:“不敢,不敢……我怎敢对谢先生不敬?我……我刚才真的是诚心要送的……” 谢余开口阻止了晁荣:“晁当家的,别动怒!谈生意嘛,本来就是这样。郑员外,如果只是为了几千斤石炭,我也犯不着开这个口。” “我想先要十万斤!” 一听说谢余要十万斤,郑毅的表情也变了。 “谢先生,不是我不愿意卖给您。实在是……现在采石场弄不出来这么多的货啊!” 说到这里,郑毅看谢余的眼神,突然充满了幽怨。 谢余百般不解:“为什么?” 郑毅低着头,瓮声道:“人不够了……” 谢余这才恍然。 闹了半天,事儿还出在自己身上了。 他把郑老虎采石场的工人给拐到了白石寨,才导致郑老虎的采石场缺人。 “我这手上还有几个买契,是京城那边的。要两百万斤石炭。前些日子我的工人突然都不来了,眼瞅着我这边没法按时交货,才想出了那么个昏招……” 这事儿能怪郑老虎吗? 因为谢余挖墙脚,导致郑老虎完不成订单。 人家损失了客户、损失了金钱,肯定要想办法报复! 所以从郑老虎的角度来说,他没错! 但让谢余承认错误,那就更不可能了。 于是谢余忽视了郑老虎的哀怨眼神,一脸淡定地说道:“如果我能帮你解决人工的问题……” 郑老虎顿时眼睛一亮:“谢先生是准备让那些人回来吗?” “不!”谢余摇了摇头,“那已经是我的人了,我不可能让他们再回去的。我准备给你另外找一些人。不过……这些人可能有些难管!你可能压得住这些人?” 郑老虎一听,顿时笑了起来:“哈哈,别的不敢说,但要说进了我采石场的人,我还压不住,那就成笑话了!任他是绿林豪强,还是江洋大盗,只要进了我采石场,一身精骨我也能给他炼出三两油来!” 谢余斜眼看着郑老虎在那吹牛。 你真这么牛,还会被我白石寨抢走这么多人? 晁荣倒是笑了笑,替郑老虎说了句话:“谢先生,老郑这话……倒也不是吹牛!” “之前被您带走的那些人,不过是老郑采石场里的短工。他们都是附近村子里的人。有家有口的。平日里按天上工。那些进了采石场的长工,您是一个都带不走的!” 晁荣解释了一番,谢余才明白,这郑老虎到底有多黑了。 这家伙招人,什么空头支票都敢许! 什么一天工钱六十文,每月休沐四日,每日上工时间只有三个时辰,包吃住,还有员工工作服,夏有单衣冬有棉…… 但实际情况呢? 工钱一天六十文不错,但饭钱一顿五十文!一日两餐就是一百文! 干一天,倒欠他四十文! 月底结算工钱,还得给他银子!你不想干了?可以!把钱还了走人! 而这还的可不光是那一两多银子! 那只是本钱,一个月,按日息算,什么驴打滚、羊羔息……最后一两银子能给你整出十两来! 你要是敢和他理论,那直接就是看场子的打手们招呼! 打伤不怕,他给你治! 治好了把汤药费算一算,你还得继续在那干…… 正所谓:一入石门深似海,从此自由是路人! 第48章:和曹检对上 那晁荣在聊郑老虎的黑心手段时,旁边六子倒是插了一句嘴。 “早些年,咱们寨子揭不开锅的时候,倒是有兄弟见了郑老虎的招工告示,然后偷摸下山过去了。结果没一个回来的!” 谢余看了看白晓楠。 他现在怀疑,白晓楠提议从郑老虎的采石场挖人,会不会也有几分报复的意味在里边。 “行了,既然郑员外有留人的手段,那我也就放心了。回头你就等着接受人就行了。多了不敢保证,三五百人应该是有的!” 一听谢余说能给自己弄来三五百人“长工”,郑老虎的眼睛顿时瞪大了:“这……谢先生说的可是真的?” 谢余点了点头。 “哎呀,这……这该如何感谢谢先生呢?倘若谢先生真能给我弄来这么多人,那……那不说别的了,十万斤石炭,我送了!” “倘若这十万斤石炭不够,谢先生还要再买,我按照市价,给谢先生打七折!” “那就多谢郑员外了!” 双方相谈甚欢。 倒是白晓楠和六子,满肚子疑惑。 他们都不明白,谢余所谓的三五百人,从哪儿来。 真有这么多人,之前也不会发愁寨子里人手不够的事儿了。 所以当谢余等人离开虎嘴山后,白晓楠在半路上提出了这个疑问。 谢余说道:“这个忙,得找于华帮才行!等下你们回白石寨,我去应州城一趟!” 一听谢余又要去于府,白晓楠顿时吃味道:“呵呵,你到底是去找于员外帮忙呢,还是准备找于员外聊点其他的呢?这才几天啊,就着急改口叫老丈人了吗?” 六子赶紧扯了扯马绳,落后了几个身位。 就算他再好奇,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凑这个热闹! 不然大当家的发飙,哪怕六子进寨子先迈左腿,都能成为他挨揍的理由…… 谢余对此也是一脸的无可奈何:“要不你也跟着一起去?” “我跟着去干嘛?讨人嫌吗?” “那你回寨子里等我?” “好哇,你果然是想抛下我去找别的女人!” 谢余快哭了。 他一拉马绳,停下来看着白晓楠道:“姑奶奶,你到底想怎么样?” “求我!” “求你别去……”一看白晓楠杏眼倒竖的样子,谢余赶紧改口,“那是不可能的!求姑奶奶跟我一起去应州吧,此行山路多险,没有你保护,我不敢一个人走。” “这还差不多,那我就勉为其难跟着吧!” 六子此时真想把那马鞭抽到自己的脸上。 自己就是贱! 明知不该看不该听,可就是忍不住。 不听难受,听了更难受! 他打马冲了出去,然后喊话道:“大当家的,谢先生,我们先回山了……你们……踏马的!大军,你抽到我屁股了!” 谢余严重怀疑六子是不是故意骂自己。 …… 到了于府,谢余和白晓楠又受到了隆重的招待。 尤其是前两日谢余在虎嘴山救了于文君一事。 于文君和王颂回来之后,添油加醋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那谢余的形象,在于文君的口中被无限夸大。 所以聊天的时候,于华也是对谢余百般感谢。 “贤侄……” 于华开口想要问谢余这次过来的目的。 结果话还没问出口,于文君就端着茶壶上来了。 她给父亲于华添了点水,然后笑盈盈地说道:“父亲,喝茶!” 虽然是在招呼父亲喝茶,可她那茶倒得溢出来了,都没察觉。 因为此时于文君的一对美目,正含情脉脉地盯着谢余呢。 “咳咳……”于华干咳了两声,于文君才察觉到不妥。 她脸色微红,然后有些害羞地收起茶壶。 但她并未离开,而是站在了父亲的身边。 于华见此,也只能暗暗叹口气。 女大不中留啊! 于华啜了一口茶水,再问谢余来此目的。 谢余说起了这几日同虎嘴山和郑老虎打交道的事情。 “那晁荣在我来之前,托我向于叔父带个话。此番害了于家不少人,他们愿意补偿金银,以乞于叔父原谅!” 谢余这话纯属扯淡。 晁荣那种大老粗,根本就不会想到这一茬。 但是谢余这次跟虎嘴山与郑老虎的人打交道,又想找于华帮忙,肯定要先化解双方的矛盾才行。 所以谢余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掏出了三千两银票。 这银票还是从鹰嘴山那拿的。 于华扫了一眼谢余手上的银票,最后摇了摇头:“不必了!这钱,贤侄收着就是了。我于家的仇,贤侄前些日子已经帮我们报了。我听说那虎嘴山死了不少人!” “偌大一个寨子,几乎要被灭掉了!” 虎嘴山什么情况,于家回来的人都看在眼里了。所以于华多找几个人问问,就知道那天谢余确实帮于家把这口恶气给出尽了。 至于说谢余再说跟虎嘴山郑老虎谈交易的事,于华也没太在意。 毕竟人家的初衷,也不是冲着于家来的。 谢余还想谦虚两句,结果于文君在旁边忙着说道:“是呀!当时父亲您是没看到。那虎嘴山的人,都被杀的胆寒了!后来谢哥哥说什么,他们就听什么……” 白晓楠不自觉的撇了撇嘴。 很明显,她被“谢哥哥”那三个字给刺激到了。 为了避免白晓楠发飙,谢余赶紧说起正事:“于叔父,我想问问您,能否帮我和这官面上的人打个招呼,我想弄点服劳役的犯人,去那采石场帮忙!” 而旁边的白晓楠也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感情谢余打的是这些人的主意! 不过……能成吗? 大雍朝的犯人,一般分两种。 刑案犯和非刑案犯。 一般非刑案,都是那些罪责比较轻的。只要危害不大,交钱就能免罪。 而刑案犯就不行了!最轻的刑案犯,也得劳役! 谢余盯上的,就是这些需要服劳役的犯人! 一般来说,这种犯人都会被安排去修城墙! 不过这城墙也就打仗的时候,坏的频率会高一些。平时不打仗,哪有那么多的城墙需要修啊? 所以很多的劳役犯都没地方安排,最后都挤在了各个府监内,混日子熬刑期。 于华也挑了挑眉头:“招呼我倒是能打!不过……在应州这一块,不管怎样都绕不开那知州曹检啊!” “我听说你父亲这段时间出事了!好像他那事儿……和曹检还有点关系!” 谢余一听,也沉默了起来。 这么快……就要和那曹检对上了吗? 第49章:挖坑等你跳 之前白晓楠和谢余说他父亲被抓的事情时,谢余就感觉此事背后应该有人操纵。 现在于华这么一说,谢余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至于说曹检为什么要找谢瑾的麻烦,应该还是被谢余给连累的。 谢余用了一招釜底抽薪,直接把雨小将军的怒火点燃,最后烧到曹检的身上。那曹检不恨谢瑾才怪。 能憋到现在才动手,那曹检也算是够能隐忍的了。 话说那曹检也是白晓楠的仇人。谢余虽说答应了要帮白晓楠报仇,但也没想过会这么快就对上曹检。 谢余在脑海里,把整件事的脉络快速地过了一遍,不消片刻就有了主意。 他冲于华笑了笑:“于叔父,既然此事最后要落在曹知州的身上,那我去找他谈一谈便是。不过您也说了,我父亲的事情……可能会对我有些影响。所以我还想借于叔父的身份用一下。” “回头见到曹知州了,我还说是您的子侄,可以吗?” 于华点了点头:“这个自然没问题。贤侄准备何时去见那曹检?要不要我帮你约他?” “这……不用了!麻烦于叔父帮我写封引荐信即可!” 见谢余提了这么简单的一个要求,甚至都不需要自己出面,于华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帮的忙有点少了。 再看旁边闺女于文君又要起身给自己“续茶”了,于华赶紧说道:“这样好了!我让文君陪你一起去,有她在,比我写引荐信效果更好。你看这样行吗?” 谢余看了看旁边的白晓楠,再看看于华,最后深吸一口气道:“行!” 于文君顿时笑了起来。 …… 于文君陪着谢余白晓楠走出于府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就没褪去过。 谢余看了看一脸木然的白晓楠,有些心虚地说道:“要不……你先回去?” 本以为白晓楠还会跟自己闹一通脾气。 没想到她竟然直接点了点头:“行!那你自己小心点。” 说到“小心点”三个字的时候,白晓楠咬字有点重,并瞥了一眼旁边的于文君。 谢余顿时接收到这“一语双关”的全部含义。 他忙不迭地表态:“放心,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等白晓楠打马离开后,于文君才开口问道:“她怎么走了?不跟着一起去吗?” 谢余摇了摇头:“她有事!不方便跟着。对了……回头到了曹知州那里,你可别提和白石寨任何有关的事情啊。” “为什么?” 于文君有些疑惑。 “不为什么。” “哦!” 于文君竟然接受了谢余这么敷衍的解释,由此可见,有恋爱脑的女人,思维方式真的不能以常理揣摩! …… 到了知州府门口,于文君和阍侍道明身份。 过没多久,阍侍便将二人迎入府内。 在中堂坐了不一会儿,知州曹检便过来了。 “原来是文君侄女啊。你怎么想起来找叔父了?咦?这位是……” 于文君赶紧起身见礼,然后为曹检介绍道:“这位是我本家堂兄余谢,此次来找叔父,也是应我这堂兄之请!” 谢余也赶紧上前见礼:“见过曹大人!” 一番客气后,曹检问谢余道:“你是文君的本家堂兄?那本朝兵部右侍郎于骞于大人和你是……” “也是我叔父……” 谢余扯起虎皮毫无压力。 曹检脸上顿时露出几分亲近的笑容:“哈哈,原来你是于大人家的后生啊!那都不是外人,快坐!” 让下人奉茶后,曹检问起于骞的近况。 这谢余哪知道啊? 他只能随口扯淡:“叔父一切都好。就是最近为我的事,操心有些多。” “哦?贤侄有何事,是于大人办不成的啊?” 曹检露出好奇的表情。 单从那表情上来看,完全就是一个长辈关心晚辈的该有的样子。 关爱又不显巴结、有距离感又不显生分! 那分寸真是拿捏得恰到好处。 谢余憋了几句曹检本家带尼玛的俚语,最后硬是摆出和曹检一个境界的笑容道:“还不是家中嫌我没出息,弱冠之年了,成家立业一样没占!” “嗨!现如今这世道,而立之年一事无成的也比比皆是。但你不能说他们没出息!焉知人家不是大器晚成之姿?就等一个一鸣惊人的机会呢?” 曹检不愧是读书人,安慰人的话,让人听得是如沐春风。 旁边于文君听得一脸麻木。 曹检说话虚伪,她是早就知道的。 但她没想到,心目中高大正直的谢哥哥扯起淡来,也如此天赋异禀! 其实谢余也是满心膈应。 他感觉这种屁话再多说一会儿,他肯定得吐。 为了自己的心理健康着想,他决定打乱对方的节奏。 “其实这次来找曹大人,也是为了做番事业。我在这应州找来找去,终于找到了一个好买卖!” “什么买卖?” “卖石炭!”谢余笑道,“京畿之地对石炭的需求与日俱增。据我所知,去年一个冬天,京畿之地用炭量,就到了两千余万斤!当然这其中,主烧木炭!可木炭价高,远不如石炭划算!” “所以我联系了这边一个采石场,同那场主合作,我联系买家,他负责出炭!到目前为止,我已帮他联系了两百万斤的石炭生意了!” 谢余这数据是怎么得来的? 当然是和郑老虎聊天的时候,从他口中套出来的。 “这是好事啊!”曹检笑着说道,“倘若贤侄真能让京畿之地的百姓,都用得上炭火,那今冬冻毙者定能少许多。这也算是一桩善举了!” “可是……缺人呐!”谢余终于把话题扯到了用人上。 他表示现在不差订单,就差挖石炭的工人。 所以他希望曹检能够帮忙,协调点劳役犯人去那采石场做工。 听到这里,曹检顿时露出为难的表情:“这……好像不太合规矩!” 劳役犯再没人权,那劳动力也是国家的。哪怕闲置不用,也不能给私人牟利。 不然被人捅出来,绝对是个大麻烦。 曹检也明白,自己这个忙不会白帮。但是这生意,这点钱,他真看不上眼! 两千万斤听着挺多的,但就算都买成石炭又怎么样呢? 也就是两万两白银的事儿。 上下打点打点,然后再分分,到手不过几千两,而且还是一冬天的收益。 填不饱曹检的胃口的。 谢余一看曹检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谢余心中暗暗冷笑,不怕你贪,就怕你胃口小! 坑已经给你挖好,就等你自己往里跳了!只要你敢跳,那白晓楠的仇,就算报了一半了! 第50章:工业时代 谢余脸上摆出一副小心翼翼的表情,然后看了看周围。 那意思很明显,就是想让曹检屏退左右。 曹检冲着周围心腹点了点头。 等人全都退出后,谢余也凑在了曹检身前,小声说道:“曹大人,我有个朋友,手里有点好东西!一直想让我帮他联系点买主。” “哦?什么好东西?” “两石弓和拼竹箭!” “嘶……” 曹检顿时倒抽一口凉气,脸上露出一副震惊的表情。 他瞬间明白谢余的意思了。 这是要兜售军备啊! 至于说这军备是从哪儿来的……还用想吗? 这于家后生的朋友,十有七八是京中哪家的权贵子弟! 虽说曹检不混京畿圈子,但对京畿圈子里的那些荒唐勾当,可是耳熟能详! 听说那些权贵子弟们无法无天,别说是制式弓箭铠甲了,就连神机营的火铳,都能弄出来几把私藏! 曹检震惊之后,眼中又流露出了兴奋之色! 军备这东西,利润可高啊!一支拼竹箭的价格,大概在七十文左右,而一把两石弓相当于一百支拼竹箭,也就是七两银子! 如果数量多,一次买卖,就能赚个盆满钵满! 想到这里,曹检盯着谢余,语气有些迫切地问道:“有多少?” “弓嘛……两千把左右,箭差不多有十万吧!” 曹检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利润,接着脸上浮现出兴奋的潮红之色。 他一把抓住谢余的手腕:“倘若于兄弟为难销路的问题,我倒是可以替你分担一二!” 为了钱,他已经亲切地称呼谢余为“兄弟”了。 可能是怕谢余因刚才自己拒绝帮忙的事情起腻,曹检又连忙说道:“至于说那采石场用人的事,包在我身上。我帮忙协调!最多七……不!最多三日,保证让你把人带过去!” 谢余笑了起来:“哈哈,那就多谢曹大人了。不过……这弓箭的事,您也知道,忌讳甚多!每经一手,就多一道风险,所以我那朋友的意思……” “宁愿不赚钱,也不能惹一身腥臊!” “我懂!我懂!”曹检连连点头,“我有一亲戚,就是专做偏门的行当。此事交给他,绝对万无一失!” 谢余点了点头:“那就好。既然曹大人也有需要打点的人,那此事我们便五五分成,如何?” “哈哈哈,于兄弟,是个爽快人!没问题!” …… 再聊一会儿,谢余便告辞了。 等谢余一走,曹检踟蹰一阵,最后招来心腹,耳语一阵。 心腹点头离开。 半日后,一个人鬼鬼祟祟地从曹府后门进入。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云鹰寨大当家霍峰。 在书房见到正在练字静心的曹检后,霍峰笑问道:“姐夫,你着急唤我来有何事吗?” 曹检放下笔,擦了擦手道:“过些日子,有一批东西,需要你给我处理掉!你这段时间,去周边的寨子问问,可有人想要那两石弓和拼竹箭的!” “哦?这可是军备啊!姐夫你……你就不怕……” 霍峰瞪大了眼睛,他同样也明白这事情的严重性。 曹检只是瞥了霍峰一眼,霍峰就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你以为我比你傻吗?我既然敢做这件事,自然已经把风险考虑进去了!这东西不是我弄的,这是……” 曹检本想把谢余的身份告诉霍峰呢,但想想谢余提醒他的话,曹检还是临时改口了。 “这是京中几个权贵子弟弄的!他们的身份与能量都不是你我能随意揣度的。总之这事你给我办得漂亮点!” 销赃这种事,霍峰早就驾轻就熟了。 所以听到曹检说此事没什么风险时,他满口答应下来。 “还有,这次嘴巴严一点!万万不能说出这些弓箭的来历!真有人问起,我不管你怎么编,反正不能扯到我身上!” “你只需要把东西卖出去就好。我已经同那人说好了,事成之后,所得利润五五分账!” 霍峰随口问道:“谁五?” 曹检被这个问题问得,原地愣了三分钟。 最后他伸手指了指门口,口中轻吐一字:“滚!” …… 三日之后,谢余拿着曹检的手书去府监领人了。 曹检已提前打好了招呼,所以看到手书后,自有人忙前忙后。 一番折腾,谢余和府监的十几个差役,押着五百劳役犯,浩浩荡荡出发了。 赶路一日半,这些人到了郑老虎的采石场。 看到谢余真的给自己带来了人,而且还一下带来这么多人,郑老虎笑的嘴都快开瓢了。 让手下接收完这五百劳役犯,郑老虎又安排酒宴招待这些差役。 酒足饭饱,这些差役们也都各自揣着五两的“廨资”,开开心心的离开。 谢余则被郑老虎给留下了。 “谢先生,我这就让人先把您那十万斤的石炭送上山。至于京畿那边的,再晚两天也不碍事!” 谢余点了点头,然后对郑老虎交代道:“人给你送到了,看紧点,别跑了。这些人不需要你给工钱,但饭你得给吃饱!三个月后,这里有人的刑期到了,自然会有差役来接走。不过他们也会及时带新人来,给你补缺。明白吗?” “明白,明白!” 郑老虎兴奋地无以复加。 这是纯纯的免费劳动力啊。而且还是官方授权不给工钱的那种! 用起来,真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还有这件事,一定要保密!尤其是管好自己的嘴,不要灌点猫尿,就不知天高地厚了!倘若你对外人透露了这些人的来历,还有我的身份……那后果,你承担不起!明白吗?” 郑老虎立马摆出一副听话的样子:“明白,明白!” …… 谢余回到白石寨不过两日,那送石炭的车队,就源源不断的上山了。 而这两日,谢余也找两位工匠孙益明和刘大山交流了许久。 他和刘大山说起了灌模,快速制造箭镞的事。 刘大山倒是能理解,而且表示那制作模具的材料也好找。 让陈忠去买点专用的湖沙就行了。 关键是这熔铁的温度达不到。 谢余给了孙益明几张图纸,让他打造几个马排风车!最后他告诉刘大山,等那石炭到了,火温的问题就能解决了。 刘大山虽说有些将信将疑,但还是听谢余的,开始安排人手,准备按照谢余给的图纸制作熔炉了。 白石寨,似乎即将步入工业1.0时代! 第51章:白晓楠受伤 小型高炉的建造速度很快。 毕竟现在寨子里不缺人不缺材料。 陈忠这段时间频频下山,去采购竹子、翎羽、牛筋、湖沙等等急需的材料。 等第一批石炭运上山,谢余就开始带着刘大山试火温了。 所有的事情,全都有条不紊地推进。 七日后,第一批的“流水线”拼竹箭制造完成! 谢余检查了一下制造工艺和效果,基本上没有太大的问题。 最关键是那生铁熔炼之后,祛除了大量的杂质!灌模后冷却,硬度大大增加! 破甲的属性,比之前手工锻打的箭镞还要好! 再加上这制作过程简单! 李大牛带来的三百多人,包括妇孺老人,都能上手操作。 要不是谢余严词阻止,李大牛甚至还想让那些孩子也跟着干活儿呢! 即便如此,能够上手操作的人,也足足满三百了! 按照正常速度,一个人一天能做二十支拼竹箭。 这三百人一日就能加工出六千支成品! 一支箭扣去成本,利润在七十文。 光是这拼竹箭一天的收益,就能达到四百两! 山寨终于进入了自给自足的模式。 而有了事情做的李大牛等人,脸上也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他们不再觉得自己是吃白饭的了。 这一切,白晓楠都看在了眼里。 她不明白,这些变化的原因在哪里。 和谢余二人单独相处的时候,谢余倒是跟她解释过。 什么个人价值、集体认同、归属感等等说了一堆。 白晓楠虽然听不明白,但仍旧觉得自己的男人懂得真多! 除了在于文君的问题上,让白晓楠有些生气,其他的事情上,谢余称得上是一个完美的男人了。 而最近白晓楠也在频频同山下的毛头联系,关注着某个被谢余刻意忽略掉的消息。 谢余每日里还会和山寨的老班底一起训练。 这是山寨的防卫力量,也是山寨立足的根本。 不过最近几日,谢余发现寨子里的兄弟们,往李大牛那边跑的频率有些高。 稍稍打听,谢余就明白原因了! 李大牛那边拖家带口的,可不仅仅有自己的婆娘!还有一些尚未婚嫁的姐妹、姨妹之类的亲戚。 这些汉子们,打了半辈子光棍,早就按捺不住萌动的春心了。 对此谢余倒是没有干涉太多。 他甚至专门开了个领导会议,并在会上提出了倡导自由恋爱的指示精神。 但是绝对严禁用强迫的手段,欺辱妇女! 一旦发现查实,交由惩罚堂处理! 经过这段时间的发展和谢余有意无意的引导,寨子里已经多出来不少功能性机构。 其中就包括处理罪犯的惩罚堂,审理案件的审判堂,对案件审理结果有异议、重新审理的复议堂,还有监督权力的监察堂等等…… 所以别看寨子现在只有几百人,但组织结构和数量,已经有往臃肿方向发展的苗头了。 谢余也不好过早打击大家的积极性。 能让人回头的,不是道理,而是南墙。 恋爱一事,有了谢余的默许后,蔚然成风。 山寨上上下下都洋溢着春情。 谢余听说,这种事不光是寨子里的兄弟们主动,李大牛那边的姑娘,好像也有主动的。 那李大牛的亲妹妹李翠花,就钟情于三当家王义。 据说为了追王义,李翠花给人家送了不少自己做的小物件。都是用竹篾编的。 谢余自然乐见其成。 他甚至还撺掇着四当家陈忠和六子等人,帮忙制造机会。 结果也不知道王义是看不上李翠花,还是其他原因,三当家的对李翠花的暗示视若无睹! 天天把自己练得跟死狗一样,回去不是倒头就睡,就是喝晕了倒头就睡。 眼见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谢余受李大牛所请,私下里去探王义的口风。 “三哥,你上山也有好多年了吧?这平日里不憋火?” “憋火啊!”三当家的点点头。 “那你憋火了都咋解决?” “砍人啊!没人砍的时候,不是还有手吗?”三当家的说这话时,真是一点羞耻感都没有。 谢余有些嫌弃地看了看三当家那满是老茧的手。 记得昨日,这家伙还跟自己掰腕子呢! 谢余把手在裤子上使劲儿地蹭了几下。 “你就没想过……找个女人成家?” 王义摇了摇头:“找女人干啥?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 一边说,王义一边往手心吐了口痰,搓匀后抹在了自己的长发上。 站在山石上远眺,山风凛然,一股“骚客”的气息吹到了谢余的脸上! 谢余扭头就走。 真是闲的!没事儿来扯这个淡! …… 寨子里的拼竹箭,已经存了五万多支了。谢余准备先交一半货! 他已经提前和于华说好了,要借用于家在应州城外的货场。 出发前一天,谢余和白晓楠打了个招呼,本以为白晓楠还会胡搅蛮缠一番。 结果让他诧异的是,白晓楠竟然一口答应了下来,而且还表示不会跟着去。 谢余倒是颇为疑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结果当天晚上,白晓楠硬是化身骑士,把谢余榨了七八回!第二天谢余上马的时候,都是靠着六子扶上去的。 他算是明白白晓楠为啥答应得这么爽快了。 有了于华帮忙打掩护,这一千张两石弓和五万支拼竹箭,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到了应州城外的货仓中。 谢余再登知州曹检的门时,曹检已经望眼欲穿了! 当他被谢余拉到于家货仓,看到那堆放了几库房的箭矢与良弓时,曹检已经忘了去指责谢余为何要拖这么久的事了! 曹检笑得眉飞色舞! 在他看来,这哪是弓箭啊?这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剩下的事,就交给曹大人了!回头卖了银子,曹大人让我叔父代收便可。我不常在应州这边。” “下次再来,就是来给曹大人送那第二批货的时候了。对了,我还得提醒曹大人一句,一定要保守秘密!” 曹检拍着胸脯保证道:“于兄弟放心,保证出不了岔子!” 谢余离开后,曹检又让小舅子霍峰带人来运货。 最后这批弓箭转了一圈,又从应州回到了山上。 谢余也知道曹检要销赃,肯定得找霍峰。 为了避开霍峰,谢余在应州城多呆了三日。 这三日于文君也就晚上的时候没跟着,白日里于文君恨不得寸步不离。 而于华对女儿和谢余的事,竟也抱着不管不问的态度。 这也让谢余搞不清,于华到底是什么样的心理。 三日后,谢余带人回山。 刚上山,谢余就被一个消息给惊住了。 白晓楠受伤了! 第52章:消毒 谢余在房间里看到了正趴着休息的白晓楠。 她的血衣已经被剥了下来,扔到了一边。 而她的右肩位置,已经用白布包扎起来。 鲜血顺着白布渗出,看起来触目惊心。 谢余心疼万分。 他坐到了床头,刚准备去查看白晓楠的具体伤势呢,白晓楠就醒了过来。 她光从气息上就能分辨出谢余的身份。 最后白晓楠也没扭头,只是趴在那里勉强笑了笑:“是翠花帮我包扎的。” 她怕谢余误会被别的男人看了身子。 谢余有些气闷道:“值得吗?” 一边说,谢余一边轻轻地解开了白布。 进屋之前,谢余已经知道白晓楠受伤原因了。 劫法场! 前段时间,白晓楠告诉谢余,他父亲谢瑾被邬景同抓起来了。 当时谢余并未太过关心。 结果这么长时间过去,那邬景同竟然把这事儿办成了铁案!最后一番流程走下来,竟然判了主犯谢瑾死刑!谢家其余人流刑! 判处流刑的谢家子弟,已经提前被押解出县了。 而昨日也到了谢瑾行刑的日子! 当时谢余正在应州城呢。 白晓楠没有跟谢余一起去应州城的原因,也是为了这件事。 她不想让谢余担心。 结果她带着三当家、四当家和十来个弟兄,跑到塔县劫了法场! 最后为了掩护大家撤退,白晓楠硬是扛着刀伤拖到了最后! 见谢余一副心疼的样子,白晓楠也感觉心里暖暖的。 她轻声说道:“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爹啊!真要论起来,我也得叫他一声公爹呢!” 谢余已经将白布解开,看到了白晓楠的伤口。 血肉翻卷,看起来有些吓人。 谢余眉头拧了拧,沉声问道:“这上的什么药?” 白晓楠小声道:“就是普通的金疮药……” “消毒了吗?” “消……什么消毒?”白晓楠有些不明白。 谢余想了想,开口对白晓楠道:“你先好好休息,别乱动!我去给你弄点消毒的东西。不好好处理一下的话,会很麻烦的!” 谢余把被子给白晓楠盖好后,离开了房间。 刚走出屋子,就看到了外公周越站在不远处。 他似乎在等谢余。 谢余知道外公想和他说什么,但此时他没有心情理会。 于是没等周越开口呢,谢余先说道:“有什么话,等等再说!晓楠现在的伤势很严重,我得帮她处理伤口!” 周越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谢余找到了陈忠,让他帮自己去取点东西,接着谢余带人去库房抱了几坛酒。 等陈忠把东西取回来后,谢余开始组装起来。 他做的是一套最简单的蒸馏装置。 陈忠六子几人不明白,谢余不在房中陪白晓楠,跑到“演物房”瞎捣鼓什么。 所谓演物房,就是谢余平时做实验的地方。 等谢余把东西组装好,然后把酒倒入一个陶盆,并在那陶盆下边生起火后,六子忍不住问道:“谢先生,你是要温酒喝吗?” 谢余瞥了六子一眼,摇头道:“不是!” “那你做这些是要干什么?” “提炼酒精!” “酒精?”六子等人面面相觑,不明白谢余说的是什么。 谢余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反正等东西弄好了,他们就明白了。 过了十几分钟,那简易的冷凝器中,就接满了蒸馏酒。 谢余取了一点,尝了尝味道。 够烈!他估摸着这蒸馏酒的酒精度,能达到70度以上。 这已经是最适宜的消毒浓度了。 谢余把这蒸馏好的高度酒倒满一个瓷瓶后,便对六子等人道:“你们继续看着,这里边没酒了,就继续添酒!等这个冷凝盆中的酒满了,你们给我用另外的空坛子装好,我有用!” 说罢,谢余就离开了演物房。 六子几人面面相觑。 加热炉还在持续燃烧,那蒸馏酒液还在不停地往那冷凝器中滴落。 整个演物房内,飘着一股浓郁的酒香味。 六子犹豫了一下,最后学着谢余的样子,取了点冷凝器中的蒸馏酒尝了尝。 “啊……” 六子吐了吐舌头,好像被辣到了一样。 但是他的眼睛是亮的!表情也充满了惊喜! “四爷,好东西啊!” 六子指了指那蒸馏酒,一副捡到宝的样子。 陈忠一听,也赶紧捧起那冷凝器,仰头灌了一口。 烈酒入喉,一股火辣辣的热流从他的嗓子眼,一直顺到了胃! 陈忠捂住了嘴巴,好半天才嗝了一口酒气。 接着陈忠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他看着旁边几个还没开封的酒坛子,一脸迫不及待地说道:“再加!满上!快满上!” …… 谢余又叫上了翠花过来帮忙。 他让翠花带上绣花针和棉线。 到了房间后,翠花看到趴在床上的白晓楠,顿时惊到:“咦?刚包好的怎么拆开了?晓楠姐……” “没事,我拆地!”谢余让翠花别担心。 接着他来到白晓楠身边,握着白晓楠的手说道:“你这伤口,得消毒处理一下。这过程会很疼,你忍着点。实在忍不住,就咬个东西。” 说罢,谢余递给了白晓楠一块手巾。 白晓楠翻了个白眼:“瞧不起谁呢?” 见白晓楠嘴硬的样子,谢余也不再说什么。 他扶着白晓楠,稍稍往床边趴了趴。 接着他将那瓷瓶中的酒分倒在了两个碗中。 其中一个碗,浸泡着翠花拿来的绣花针和棉线。 而谢余端着另外一个碗,坐在了白晓楠的旁边。 他先用棉布沾着酒精,帮白晓楠擦拭清理着伤口周围的血迹。 等清理干净后,谢余终于狠了狠心,将那酒精淋在了白晓楠的伤口上。 “啊……” 痛苦的叫声响起。 但不是白晓楠喊的。 那突如其来的痛感,似乎带着一种爆发的力量! 白晓楠还从未体验过这种疼痛! 但她到底还是忍住了,没喊出声。可她为了转移疼痛,直接一口咬在了谢余的大腿上。 刚刚那惨叫声,是谢余发出来的! 在这一刻,白晓楠对谢余用出了痛苦共享技能! 同样在这一刻,谢余有种把手里的酒精连同瓷碗都按到白晓楠的伤口上的冲动! 好在白晓楠很快松开了口。 看着谢余在旁边猛抽凉气的样子,白晓楠似乎也忘记了肩膀上的疼痛了。 她有些不舍地拉开了谢余的裤子。 旁边翠花羞得赶紧转过身去。 一圈深深的牙印,出现在谢余的大腿上。 有几颗血珠,已经从那牙印上冒了出来。 白晓楠心疼无比,她抚摸着谢余大腿上的牙印,一脸歉疚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么疼……” 谢余泪流满面把手巾重新递给白晓楠,然后说道:“没关系!咬上吧!” 第53章:这事我不干 白晓楠终于听劝了。 她咬住了手巾。 不过那酒精蜇伤口的疼痛,也只是第一下让人难以忍受。 当白晓楠有了心理准备后,后边再消毒,那种痛感已经在她承受的范围内了。 消过毒,谢余又让翠花过来,用那酒精泡过的棉线缝针。 谢余告诉了翠花一种战场上常用的外伤缝合打结法。 心灵手巧的翠花一学就会。 但是让她在白晓楠的身上操作,翠花还是有些害怕。 最后还是白晓楠安慰了半天,翠花才战战兢兢地动手。 其实要不是怕自己手糙,缝合后容易留下太大的疤痕,谢余根本就不会让翠花来动手。 等翠花剪断棉线,三个人都是一头的汗。 白晓楠是疼的,翠花和谢余则是紧张的。 好在此时那伤口已经处理好,比刚刚那血肉翻卷的样子,耐看多了。 谢余再倒上金疮药,重新包扎。 整个过程,他的动作都极度温柔。 包扎完,白晓楠已经趴在床上重新睡着了。 翠花轻手轻脚地把东西收拾好,离开了房间。 看着白晓楠一脸的汗水,谢余心疼地帮她擦去。 “邬景同……” 谢余喃喃的念叨着知县的名字,心中头一次涌出强烈的杀意! …… 第二日上操的时候,谢余发现六子和陈忠竟然没来。 找了一圈,最后在演物房找到了呼呼大睡的二人。 让这俩人帮忙收集高度酒呢,结果这俩人倒先喝起来了! 虽说两坛高度酒已经被摆整齐放在了墙边。但看俩人睡得跟死猪一样的状态,谢余就知道剩余的部分,肯定全都进他们肚子里了。 想了想,谢余把那蒸馏酒的简易装置给拆了。 叫醒六子和陈忠后,谢余让他们回去多喝点水,好好休息。 中午吃饭的时候,谢余终于看到了父亲谢瑾。 他被周越带着一起到了饭堂。 有日子没见了,此时再见谢瑾,谢余感觉他好像突然老了几十岁似的。 明明比外公周越年轻十几岁,但此时二人站在一起的样子,就好像同龄似的。 看来这段时间,谢瑾被那邬景同折磨得不轻啊。 犹豫了一下,谢余还是端着碗,来到了谢瑾面前。 “父亲,别来无恙啊!” 谢余先开口打了个招呼。 谢瑾此时一脸拘谨的样子,哪里还有之前当员外郎时的意气风发? 谢余也明白,前后两种迥然不同的环境,给谢瑾造成的心理落差会有多大。 任何人遭逢这种变故,都会难以适应! 谢余也没指望谢瑾会一瞬间想通。 所以他也没等父亲开口,便继续说道:“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别再多想了。日子总要往前看。现在我在这里,也算是站住脚了。你以后就把这当成自己家吧。” “有什么需要,和我说或者和外公说,都一样的。对了……你该不会还不知道,周管家就是我娘的亲爹吧?” 谢瑾脸上露出了几分尴尬的表情,迟疑了一阵,还是点了点头。 “还有个事儿和你说一声,我已经成亲了。你儿媳妇儿就是昨日在法场上,把你劫回来的白石寨大当家!不过她现在有伤在身,不方便见你。等她伤好了,我再介绍她给你认识。” 谢瑾嘴巴张了张,最后终于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她……没事吧?” “死不了!” 说完这些,双方又陷入了沉默。 谢余也不知道该找什么话题了。最后干脆把饭快速扒拉干净,离开了饭桌。 看着谢余的背影,谢瑾眼眶有些湿润。 周越把这一切都看在眼中,眼见谢瑾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老爷,你整日嫌弃的儿子,最后却是救你命的那个。你的眼光真的……没你想的那么好啊!” “谁说不是呢……” …… “最近几日,我要下山一趟。去办点事。” 谢余喂白晓楠吃完饭,在帮她检查伤口的时候说道。 “办什么事?你又要去应州城见于文君?” 白晓楠有些吃味道。 谢余笑了笑,摇头道:“不是!我要去塔县!帮你出口气。” 白晓楠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了。 这是好现象,谢余也放了一半的心。 白晓楠有些疑惑道:“帮我出什么气?” “那邬景同把你伤得这么狠,我岂能饶了他?” “你该不会是想刺杀他吧?”白晓楠拧了拧眉头,反对道,“不行!我不让你去。太危险了!” “放心吧,这种小角色,还犯不着我用刺杀的手段!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他。这段时间,我会让翠花照顾你。” 白晓楠想了想,终于答应了:“那行吧。不过……你得答应我,不趁着出去的这段时间,私会那于文君!” 谢余笑道:“我保证,行了吧?” 白晓楠咬了咬嘴唇,最后有些羞赧地说道:“我还是不放心。要不……我们就这样,你轻一点,别弄到我伤口就行了……” 谢余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 谢余一人一马,带着两大坛高度酒离开了白石寨。 最后赶在天黑前,进了塔县县城。 找到了毛头租住的民房后,谢余在里等待, 傍晚下工,毛头回来。 一番简单的寒暄后,谢余递给了毛头几张银票。 毛头有些不解地拿着银票问道:“谢先生,您给我这么多钱干什么?” 一共两千两银票,这对毛头来说,绝对是一笔巨款! “明日起,你就不要再去那客栈上工了。这么长时间了,相信你已经明白,如何经营一个客栈了吧?” “额……要说精通还谈不上,但大概还是懂的!” “那好!”谢余拍了拍毛头的肩膀,笑着说道,“明日你在塔县城内找个合适的地方。最好是那种几间民房盖在一起的。只要稍稍改造一下,就能连通成一处别苑的场所。找到了,就把那些民房全部买下来!” “买下来?谢先生准备做什么用?”毛头问道,“难不成……你和几位当家的要搬来塔县住?” 谢余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我准备用这些房子开个会所!以后你就是这会所的老板……不对,掌柜了!” “会所?什么是会所?” 毛头不是太明白,谢余整出来的这个新名词。 谢余简单地解释了一下,毛头才恍然大悟:“嗨!那不就是青楼吗?” 说罢,毛头把银票又重新塞回到谢余的手里。 “谢先生,这事儿我不干!” 谢余倒是愣住了:“嗯?为什么?” 第54章:粗鄙的谢余 毛头看了看谢余,最后有些不情愿地说道:“谢先生是自己来的吧?你要开青楼这事儿,大当家的不知道吧?” “嗯……我还没跟她说呢。” “那不就得了!要是让大当家的知道,谢先生要开青楼,我还帮忙当个龟公……大当家的不打死我才怪!” 谢余顿时哭笑不得。 “你想多了,这事儿虽然没告诉大当家的,但是我开这个会所,也是为了给大当家的出气!” “前两日,大当家劫法场的事情,你应该也知道吧?” 毛头点了点头:“知道。这消息……还是我给大当家的送的呢。” “她被那邬景同的人给伤了。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你说我要不想法子弄死那邬景同,岂不是要被人笑话,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 “您是说……开这个青楼,是为了弄死邬景同?”毛头眨巴眨巴眼,怎么都弄不懂这其中的联系,“您是想爽死邬景同吧?” 谢余无语地拍了毛头脑袋一巴掌,最后气呼呼的说道:“哪儿这么多屁话?让你干啥,你干啥就行了!再啰嗦,明天回寨子去,我让别人来。” 毛头有些不情愿地嘟囔道:“干就干咯,那么凶干什么?” …… 毛头的效率还是比较高的。 不过半天的时间,就被他找到了合适的地方。谢余去看了看那地方,也挺满意。 最后便是买房子办手续了。 谢余把钱交给了毛头,就不管这些琐事了。 他骑上马,去应州城找于华去了。 于华的产业当中,经营的有客栈。 谢余找于华,就是希望于华出点人,过去帮忙。 对这个要求,于华自然不会拒绝。 而且当于华听谢余介绍完会所的经营模式后,也颇感兴趣。 他甚至想参一股。 为了参股,于华还表示,那会所里的女子,他负责帮忙找! 参股就参股呗,谢余本就没把这会所生意当回事儿。 在他的想法里,开这个会所,就是为了坑邬景同。 等摆平了邬景同之后,这会所就留给毛头经营,当成一个情报收集中心了。 于华能帮忙,也省了谢余很多麻烦。 可关键是……谢余越来越搞不懂这于华的想法了! 他现在和于文君的关系,于华是知道的! 按谢余的想法,要是将来他的闺女整天跟个鬼火少年厮混,他不是打断闺女的腿,就是分了那鬼火少年的尸! 可于华呢?就跟默许了这事儿似的。 现在眼看女婿又要捣鼓青楼的生意,他不仅不拦着点,竟然还有兴趣参一手? 这是什么奇葩老丈人? 最后谢余带着疑问和于家的几个帮手,返回了塔县。 接下来几日,就是对那些民房进行改造了。 谢余同于家的人沟通了一番后,那些人都表示没有问题。 然后木匠团队和瓦工团队进场,对那些民房进行连通大改! 没几天,于华又差人来告诉谢余,“女员工”到位了! 于是谢余化身“谢跑跑”,又窜到了应州城,对这些“女员工”进行培训。 培训的地点,也是于家提供的。 但是谢余在培训这些女员工的时候,于文君非要跟着。 这算什么? 怕自己偷吃吗? 真是闲的! “记住了,见到客人后,千万不要说‘大爷您来了’这一类的词儿!庸俗!我们做的是高端服务场所。所谓高端,首先要从身份上,把这格调立起来!” “既要让客人有宾至如归的感觉,又不能让客人认为你们很轻贱!这个度,就需要你们长时间的揣摩和把握了!” “欢迎词换成‘欢迎光临’就行了!在服务客人的时候,要矜持中再带几分傲娇!别把自己的职业看得很轻贱。要想着,你们是男人的心灵抚慰师!是男人在外边受到各种不公后,你们还能给他们提供积极能量的避风港!” “还有着装方面,回头我会给大家发统一的制服!一定要注意!这些衣服,也是提高你们身价的筹码。当你们和客人进入最后的环节,一起到小房间的时候,这些制服在你们身上留的时间越久,你们就越值钱……” 于文君原本只是想在旁边,安安静静地看着谢余就好。至于谢余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不在乎。 可是……随着谢余培训的内容越说越多,于文君再也无法保持淡定了! 这家伙……脑子里到底装的什么? 他以前在谢家的时候,不也是个读书人吗?难不成这整日里读的,都是《老鸨养成法》、《龟公修炼手册》一类的东西? 于文君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等谢余中场休息时,于文君和谢余打了个招呼,便落荒而逃了。 看着于文君慌不择路的样子,谢余也有些疑惑。 “她怎么了?” 旁边拿纸笔记录谢余培训内容的一个小厮,也是不停地摇头。 此时他的内心已经癫狂:记不完!根本记不完! 姑爷说的,太深奥啦! …… 培训几日后,谢余重新回到了塔县。 看了看“装修”进度,基本框架已经完成了。后边就是对细节上的一些调整修改了。 谢余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于是拿着一道拜帖,来到了邬景同的家门口。 看着阍侍递上来的拜帖,邬景同也是一头雾水:“于谢?于家人?他来找我做什么?” 犹豫了一下,邬景同说道:“去正堂看茶吧!” 邬景同以前虽然经常和谢瑾见面,但是他从未见过谢余。 所以寒暄一阵后,邬景同真的把谢余当成了于家的后生。 “我与你叔父于员外,也是见过几面的。于员外乐善好施,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人啊。对了,你叔父最近身体可好啊?” 谢余此时的态度,显得有些倨傲。 他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道:“还行。对了邬大人,我这次来,其实是想找你帮忙办件事!” 邬景同愣了几秒钟,然后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 果然是商贾子弟,说话真是粗鄙不堪! 求人帮忙,就是这么个态度? 不爽归不爽,想想于华的后台,邬景同还是耐住性子问道:“不知于公子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啊?” “我想在你们塔县开个店,主要经营范围嘛,和青楼差不多。现在地方、人员都弄得差不多了,所以找你来办个店簿。没问题吧?” 邬景同捻了捻胡须,刚想拿腔拿调一番呢,结果谢余又继续开口了。 而他的话刚一说完,邬景同的脸色就变了! 第55章:分干股 刚刚听谢余说,想开个青楼。邬景同本也没打算拒绝。 但鉴于谢余的态度,邬景同想着怎么着,也得拿捏你一番才行。 结果他这拿捏的话还没说出口呢,谢余倒是先说道:“我听说你们这些现管的人,都喜欢在自己的权力范围内为难别人,以此为自己捞取好处!” “邬大人,你可千万别这么干啊!别的不提,我和那雨小将军的关系,可是相当不错的!” 谢余这话说完,邬景同的脸色瞬间铁青! 且不说谢余这傲慢无礼的态度了,光说他提的那雨小将军,就让邬景同恨得牙痒痒! 前些日子,被雨小将军暴揍过的身子骨,现在还没好利索呢。 现在眼见谢余又要拿雨小将军来压他,邬景同能不恼火? “想不到于公子还认识雨小将军啊?呵呵,那都不是外人!前些日子雨小将军在塔县剿匪时,我与雨小将军可是相处甚欢啊!” “按理说,看在雨小将军的面子上,这店簿我怎么着也得给你办了。可是……” 说到这里,邬景同开始拉起了长腔。 谢余心中暗笑,表面却露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可是什么?” “可是最近我手上压了好多份契书,都是想开青楼的。我要是绕过旁人,先给于公子办了,别人那里怕是不好交代啊!” 谢余顿时一拍桌子,气呼呼地说道:“怎么?邬大人连雨小将军的面子都不给吗?” 邬景同摇了摇头:“不是不给啊,是实在给不了啊!” 说罢,邬景同端起了茶杯:“送客!” …… 谢余一脸“义愤填膺”地出了邬景同的家门。 等身后的大门刚关上,谢余脸上那气愤的表情就不见了。 他一脸轻松地返回临时住处。 毛头见谢余回来,赶紧上前问道:“怎么样谢先生?店簿的事情办妥了吗?” 谢余摇了摇头:“没有!” “啊?没办妥?这……要是没有店簿,咱们可是没办法开张啊!” 毛头有些着急。 谢余笑道:“别急。等两天再说。你这两天……留意下县里传的消息。” 谢余以为他谋划的事从酝酿到散播,最少得需要两天。 但他低估了小地方人办事的粗糙程度! 从邬景同府中传出来的消息,连半天都不要,就在县城里传遍了。 说是应州于家的人,想来塔县做生意。 结果不知怎么就恼了知县大人。 知县大人已经放出话了:于家想在塔县做生意,除非他死了! 否则开什么店,都得被砸了! 这邬景同还真是简单粗暴啊! 谢余笑了! 最后他拿起了一个装满高度酒的小酒瓶,对毛头说道:“看好剩下的酒,千万别偷喝!否则误了我的大事,你大当家的气就出不了了!” 说罢,便又上马,赶往应州城。 …… 谢余来到了知州曹检家中。 曹检还以为谢余是来要银子的。 所以一番寒暄过后,没等谢余开口呢,曹检先说道:“上次的那批货,尚未卖完。所以这银子暂时还没收够。于公子不着急用钱吧?” 谢余摇了摇头,笑着说道:“那件事不急。我此次来,是有其他事要和曹大人说。” “哦?什么事?” 一听说不是来要钱的,曹检就放心了。 谢余露出一份神秘的表情,然后说道:“我又找到了一门好生意!” “什么好生意?” 曹检出于礼貌问了一句。 但实际上兴趣缺缺。 什么生意,也没卖军火来钱快啊! 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去倒腾京中军火库里的库存吧!有能耐了,你把神机营的火铳弄出来几支,咱操作操作,说不定给你弄成民间收藏款,自己往上弄个编号之类的噱头,那价值立马暴涨…… 谢余笑着把开会所的事情,简单地和曹检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曹检倒也觉得,这打着会所名义的青楼,确实有推陈出新的地方。 不过…… “说白了,终究还是胜在一个猎奇!等这股新鲜劲儿过去了,大家冲的还是那床笫间的欢愉感受!指望这赚大钱,怕是不太可能吧?” 曹检这番点评,也足以证明他是青楼娼馆的常客! 谢余点了点头:“曹大人真知灼见。但我也不是就这一点杀手锏的,我还有一样宝贝!您看!” 一边说,谢余一边掏出了带了一路的小酒瓶。 “这是什么?”曹检接过了酒瓶,在手中把玩了一番。 等他扒开瓶塞,闻到里边的酒气时,眼睛顿时一亮。 “好香!” 谢余笑着说道:“大人可以尝尝,此酒叫神仙醉!酿酒的方子,是我花了大价钱,从一民间高人手中求得!” 曹检尝了一口,顿时一脸享受的表情:“嗯……不错!馥郁浓香!回味甘醇!而且劲道十足!比我以前喝过的酒,真不知要好多少倍啊!你这方子……” 谢余笑着说道:“方子肯定是不能轻易外传的。但是这神仙醉,可以当做我那会所的一个招牌啊!” 曹检点了点头:“如此……你这会所还真能赚钱了!不过……于公子为何不将那会所开在应州城,反而要跑到塔县那种小地方开呢?” 谢余笑着解释道:“这不是怕跟我叔父抢生意吗?您也知道,我叔父在应州城内,有跟这差不多的营生。其实我叔父是无所谓的,他甚至还愿意入股来支持我。” “但我还是想靠自己的能力做番事业。省的家中长辈老说我成家立业一样不占了!我先在塔县开个试点,倘若真的效果不错,再来应州城这边开一个。” 曹检点了点头:“好想法!就是不知……于公子来找我,所为何事呢?” 谢余马上摆出一副发愁的表情:“哎……曹大人有所不知。我这会所的生意,遇到了点小问题!那店簿卡在了知县邬景同那里,办不下来了!” “哦?这是为何?”曹检挑了挑眉头问道。 谢余摇了摇头:“谁知道呢?或许是……我那句话说错了,让他不高兴了吧?我倒是想着,给他分润点商股,但想来想去……我早晚是要来应州这边开店的,与其这么麻烦,还不如一次性把事情解决到位!” “曹大人,我愿意分出两成商股给您,希望您能帮我把那店簿的麻烦解决,您看如何?” 第56章:试营业 谢余最终用会所两成干股的代价,说服了曹检帮忙。 曹检表示店簿的事情,他会写信同邬景同沟通的。 但谢余表示,他店开在了塔县,以后避免不了要经常和邬景同打交道。曹检只是写信的话,难免会给邬景同留下一个印象:他是在借着曹检的官威压邬景同! 所以最好还是曹检亲自去一趟。 正好他可以让会所搞个试营业,然后让曹检、邬景同包括他叔父等人,一起体验体验会所的服务。 而且谢余还表示:会所服务不单单针对男性。那里分了好几个不同的区域,还有服务女性的健康足疗、按摩等等新鲜玩意。 曹检甚至可以带夫人一起去体验体验。 曹检被说得动心了。 想想自己整日忙碌公务,最近确实很少出门了。就连休沐日,朋友邀请参加诗会都懒得去了。 如今有这么个机会,那就当放松放松了! …… 谢余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知州府。 计划已经完成一半了! 他又去培训的地方看了看。 发现“教头”来了,所有正在参加培训的女子,顿时都摆出了一副接受审阅的样子。 谢余主要检查了一下这些女子的礼仪、语言和身体姿态的培训结果。至于说更“深层次”的部分,则是由于家找来的专业青楼从业人员负责。 谢余就不负责验收了。 当然了,他也没那个胆子。 不过足疗按摩的培训结果,还是要验收一下的。 谢余想了想,让人把于文君叫了过来。 于文君这段时间,一直都没往这边来。 毕竟身份不同。 现在听闻谢余来了,还让她去那个地方,于文君顿时浮想联翩。 “谢哥哥是不是觉得我不如那些女子体贴温柔?所以也准备让我跟着学一学?” 胡思乱想了一路,到了地方后,还没等于文君问话呢,谢余已经拉着她进了一个单独的房间。 于文君顿时脸色通红! 她低着头,任凭谢余拉着她的手腕而不做任何的反抗。 直到被谢余推着,坐到了软榻上,于文君才红着脸,用软糯的声音说道:“谢……谢哥哥,此时……还不行!我们……我们尚未成亲!” 谢余顿时翻了个白眼道:“发什么浪呢?我是让你陪我体验体验足疗!我要单独一个人体验,被人会说闲话。你陪着的话,别人就不会再说什么了。” “足疗?”于文君一脸疑惑,“那是什么?” 就在此时,房门打开,两个小厮端着两个木盆走了进来。 木盆中装着温水,水面上还撒了许多花瓣。 “来,先泡泡脚!” 谢余一边说,一边把鞋袜除掉。 旁边两个小厮赶紧离开房间。 于文君脸色更红了。 大雍朝女子没有裹脚的习惯。 因为太祖皇帝的原配,天生是个大脚。 所以后来整个社会,也没有觉得女子大脚有什么不妥的。 但大家还是会认为,女子的脚属于私密部位! 除了给最亲密的人看,别人是不能看的! 现在谢余让于文君除掉鞋袜,于文君不多想才怪了! 犹豫再三,于文君终于还是慢慢地把手伸向了鞋袜。 而这时,谢余已经把脚丫子放到了木盆里。 “哇……舒坦!” 谢余一脸享受的表情。 眼见于文君还没脱掉鞋袜,谢余问道:“你怎么不脱啊?” 于文君快哭出来了:“你……你让我来,就是让我陪你一起浣足吗?” “不是说了吗?这叫足疗!” 谢余解释了一番,可于文君仍旧似懂非懂。 就在此时,房门被人推开,两个漂亮女子,端着两个矮木凳走了进来。 “贵人您好,很高兴为您服务……” 两个女子一脸笑容的说道。 接下来,便进入到了服务流程。 眼看于文君没有脱掉鞋袜,负责伺候她的女子笑着说道:“小姐别担心,您试一次便知道,这其中的滋味了!” 一边说,女子一边帮于文君脱掉了鞋袜。 于文君还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当她的一双玉足被没入水中时,那水温让于文君忍不住头皮一麻! 太舒服了。 那就……试试吧! 于文君说服了自己。 扭头看了看谢余,结果她发现这家伙正在偷看她的一双脚。 于文君顿时缩了缩脚指头,脸上两片飞霞怎么都消不掉了。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负责服务的女子,已经开始帮二人洗脚了。 接下来,便是整一套足疗按摩的过程。 于文君什么时候体验过这个?等全部一套足疗坐下来,于文君整个人都快傻了! “还……还能这样?还能这样吗?”于文君扭头看着谢余问道,“你们男人整天流连烟花柳巷,为的就是这个吗?” “怪不得……” 谢余顿时笑了起来:“别误会。这足疗可是我想出来的新鲜玩意。别人都没体验过呢!怎么样?舒服吗?” 于文君脸红着点了点头,最后说道:“舒服!可是……” “可是什么?” 谢余有些疑惑。 “可是让别人碰你的脚,终究还是不好!你……你若是喜欢,以后……以后我学会了,天天为你洗便是了。你……你可别再偷偷出去找旁人洗了。” “不然晓楠姐姐知道了,也会不高兴的!” 说到这里,于文君已经不敢再去看谢余的眼神了。 谢余愣了一会儿,最后哈哈大笑起来。 …… 所有培训好的人员到位,会所也重新修整完毕。 几十间民房拆地拆、整地整,最后成了一个在外边看不出来名堂,但里边别有洞天的小“园林”。 娱乐区、休闲区、生活区、住宿区等等都区分开了。 包括“员工宿舍”也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选了个好日子,谢余邀请了曹检和于华,在当天过来感受一下会所“试营业”的氛围。 很快就到了正日子。 曹检和于华都来捧场了。 不光他们来了,他们还邀请了不少应州“名流”。 当然了,曹检邀请人的时候,可没说要带大家逛青楼。 只说参加一场特殊的“诗会”,然后品尝美酒。 因此携美同行的,也有不少。 曹检把他的宠妾一起带来了。 一行差不多几十人,好不热闹。 最后大家在门口相互招呼介绍一番,谢余也邀请大家入场。 “等一下!” 曹检拦住了众人,最后扫视一圈,眉头微微皱起:“邬景同呢?没来吗?” 第57章:你怎么骂人 邬景同? 众人面面相觑。 曹检不提邬景同,大家根本想不起来此人。 但现在终于发现不对劲儿了! 按理说堂堂知州来你县城,知县怎么着也得提前过来迎接啊! 可大家都到了这么久了,也没见到知县的人影! 你怕是小码的鞋子没穿够吧? 谢余干咳一声,把众人的注意力全都引过来后才说道:“我已经提前让人把帖子送到邬大人那里了,许是邬大人……有什么要事给耽误了吧?” 要事? 曹检冷哼一声,然后对着自己的随从道:“你去看看,这邬大人到底在忙什么。倘若不是太紧要的事,让他一炷香之内过来见我!” “是!” 曹检的话,似乎也给邬景同留了余地。但实际上谁都能听出来曹检的意思:一炷香之内,你人不到,就等着瞧吧! 曹检这番做派,也算是抖了抖官威。旁边同行的诸多名士,略有些尴尬。 谢余笑着缓和气氛道:“邬大人可能还得等会到,不如我们先进去,边聊边等!” “对对对,边聊边等!”旁边人纷纷附和。 曹检也不好驳大家的面子,于是点了点头。气氛终于重新缓和下来。 所有人在谢余的引导下,往会所内走去。 “欢迎光临!” 等迎宾几个女子微微弯腰,集体说出这热情中略带矜持的迎宾语时,所有人都有种惊奇的感觉。 “咦?有趣!哈哈,有趣!” 一个文士模样的男子笑了起来。 等所有人进入主会场,然后被引导着落座后,谢余开始让人上节目了。 两个节目表演完,气氛顿时热闹起来。 谢余准备的这些节目,对在场所有人来说,都是前所未见的!虽说节目经不起推敲,但是大家来的就是图一乐,谁还没事儿去抬什么风雅三俗的杠啊? 曹检也很高兴。 到目前为止,谢余的真正杀手锏——仙人醉还没开始上呢。 现场这效果和气氛,就已经把人的情绪调动起来了。 看来这会所吸金的潜力,确实不容小觑啊! 再怎么说,曹检也占了两成干股。 他准备开口说点什么,锦上添花一番,结果门口位置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只见邬景同穿着一身官衣,一脸惶恐地跑了进来。 “曹大人赎罪!下官有公务耽搁了,实非有意怠慢……” 邬景同还没看到曹检呢,就已经开始张口道歉了。 等闯入会场,来到所有人面前时,邬景同顿时卡壳了。 他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周围一群人,个个都是应州城的名士,邬景同平日里参加私人聚会,倒也认识几个。 此时大家都穿着便服,只有他穿着一身官服! 看起来和现场气氛格格不入。 但没办法,他接到下人传来的消息时,已经慌得六神无主了! “邬大人勤政,已经到了遗物忘形的地步了!真是让我等惭愧啊!既是公务繁忙,那邬大人还是回去处理公务吧!” 曹检这话说得阴阳怪气。 邬景同恨不得把身上的官服当场扒下来。 他陪笑道:“也……也不是太忙!不不不,是忙完了!” 此时邬景同真是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同时心里也把谢余给恨死了! 前些日子和谢余闹了个不欢而散,邬景同就记恨起这于家的后生了。 后来谢余也递过几封拜帖,但都被邬景同看也不看给扔掉了。 昨日这家伙又送来一封拜帖,说什么会所要试营业。 当时邬景同还感慨这小子胆大包天,没他的许可竟然敢开业? 所以他准备在当天带着人过去砸了这小子的铺子。 哪想到这家伙竟能把曹检给请来! 早说你有曹检的关系不就行了?小小的一个店簿,我至于卡你这么多天? 邬景同觉得,这于家小子怎么着也得落井下石一番。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谢余竟然起身,帮他说起了好话! 一番解释后,曹检终于还是给了谢余面子,不再追究。 邬景同也是满头大汗的入席了。 再看冲他微笑的谢余,邬景同突然觉得,这于家后生好像……有那么点顺眼了! 节目继续,气氛很快就又热闹起来。 等谢余端出“神仙醉”后,现场热闹的气氛,算是被推到了顶峰! 所有人都被这从未品尝过的高度酒给折服了! “哈哈哈,好酒啊!当年青莲居士斗酒浇诗动百篇,倘若他活在现在,有如此美酒在手,怕是能留下更多遗世名篇吧!” “文谦兄说得没错,不过以文谦兄的文采,想来也不输先贤!文谦兄何不当场赋诗一首以佐酒呢?” 人一喝酒,就喜欢装逼。而这个习惯,文人尤甚! 最关键是酒没喝大的时候,他们装起来是又闷又骚! 明明想极力表现自己,却又要面子,非得找个帮衬才行。 于是那个端着杯子摇头晃脑的“文谦兄”,一番谦让后,把话题扯到了谢余的身上。 他竟然提议让谢余先来一首诗开场。 谢余听了,真想把手里的酒碗盖到那家伙的脸上。 让我作诗?老子当年可是理科生!唐诗三百首都没能认齐。 高中作文都是对卷子里的阅读理解进行扩写。 那文意跳脱的,屡屡让阅卷老师把那眼睛挤成斗鸡状都不解其意! 但就这偏门的方法,硬是让他多次混了个及格! 于是谢余开始推辞。 “于公子能想出这会所的点子,想来也是个妙人!就不要推辞了!” 大家也纷纷起哄。 而且这起哄的人当中,还包括谢余的未来丈人于华。 眼看着推辞不掉,谢余直接一拍大腿道:“行!作就作!” 不就是整个骚词儿吗? 搜肠刮肚,谢余总能凑出来那么一两个的。 站到了众人中间的表演台上,谢余挠了挠头,最后端起手中酒杯,冲着周围敬了一圈。 大家纷纷举杯致意。 谢余想到了前世的一首家喻户晓的词儿。 之所以还能记得,是因为当年那首词被弄成了电视剧的片头曲! 而那电视剧又是谢余最喜欢看的经典之一! 最关键的是,那部经典名作,此时在大雍朝还没出版!更不用说那词了! 谢余默默的在心里把那歌先唱了一遍。 确认没有问题了,谢余张开口,冲着那“文谦兄”念出了第一句:“滚……” “咦?你怎么骂人呢?” 文谦兄一脸疑惑地问道。 第58章:你找死 谢余作诗,一张口,“文谦兄”就以为对方是在骂自己。 正准备生气呢,谢余又给了他一个双倍伤害! “滚滚……” “文谦兄”气得直接站了起来,刚要发作,谢余后边的内容已经脱口而出。 “长江东逝水……” 咦?不是在骂自己? 文谦兄愣了一下,接着脸红起来。 他口中默念那第一句“滚滚长江东逝水”,只感觉一股雄浑的气息扑面而来! 其他人也都一脸期待的看着谢余,想要听他这第二句会蹦出什么词儿来。 谢余低着头,似乎在肚子里打腹稿。 “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有人品出味儿来了:“这是……临江仙!” 马上有人点头:“是临江仙!这阙……起得高啊!单凭这几句,于公子这才情,已经无需质疑了!” 原本和谢余闹不愉快的邬景同,此时也一脸惊讶。 还以为此人是个粗鄙不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哪想到这家伙一开口,竟然惊艳了全场! 看看现在大家的反应就知道了! 现在所有人都直勾勾地盯着谢余,等着谢余下边的内容。 可是…… 谢余此时好像跟卡壳了一样,挤眉弄眼地站在原地,嘴唇微动,然后偶尔还有几个扬音从他嘴里蹦出来。 就好像……在哼歌一样? 他们哪知道,谢余根本就不会背原词。 之所以能记下来,就是得唱一句、背一句!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停顿一会儿,嘴里再哼哼一遍。 “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一首词终于背完了。 但前世的杨洪基老师唱这歌的时候,后边高潮部分会重复一遍! 谢余听习惯了,顺口也就重复了出来:“一壶浊……咳咳……完了!” 幸亏反应及时,念了三个字就停下来了。 “好!” 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拍案叫绝,其他人也都反应了过来,大家纷纷拍手称赞! “好一个‘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啊!”曹检也拍着大腿,笑吟吟地说道,“应景!应情!不过……这酒是美酒,说成浊酒有点委屈了!” “哈哈……曹大人这是在帮于公子捧场啊!于公子,你这美酒,今日之后可是要出名了!” 一首诗,瞬间把气氛调动的,比刚刚美女的歌舞表演还热闹。 接下来,大家觥筹交错,喝得宾主尽欢! 至于说作诗的事情,已经没人再提了。 谢余一首《临江仙》珠玉在前,谁还敢自取其辱? 而谢余也趁机向那邬景同多敬了几杯酒。 “前几日小子言辞莽撞,得罪了邬大人,还望邬大人别往心里去!” 邬景同顿时露出一份受宠若惊的样子。 他一仰脖,一杯烈酒呛得他满脸通红。 而他也通过这番姿态,向谢余表示他已经完全把谢余当成朋友了! 再多喝几杯,邬景同已经攀着谢余的肩膀叙话了。 “以后在塔县,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谁要是敢找你麻烦,我让他在塔县混不下去!” 谢余也笑着感谢一番,然后又趁机多灌了邬景同几杯酒。 酒过三巡,在场的人都喝得东倒西歪了。 平日里大家喝的都是低度酒,正常都是一两斤没问题。 他们还从来没喝过高度酒,所以也没想过要留量的问题! 还是照着一两斤的量去拼,不醉才怪! “还……还有什么节目吗?” 曹检大着舌头问道。 他的自控能力还稍稍强那么一点。此时坐着,勉强还能与人沟通。 谢余笑了笑,吩咐人过来,把在场的人全都扶去包间,各自休息! 他喝的是掉了包的白开水,所以没事儿。 “诸位,接下来可以体验体验,我们会所的特色服务:足疗!保证让诸位体验之后,终生难忘!” 那些带女伴的,自然是和女伴一起体验。 没有带女伴的,则由会所分配女伴。 看着会所的女子,曹检也有些后悔:早知道就自己过来了。 不过没关系,还有下次! 曹检和爱妾被安排到了一个雅致的单间内。 单间内有软榻,那软榻也是经过改造的,一端可以抬高,让人斜躺着。 坐在软榻上,曹检也是满心好奇地打量着房间。 再看旁边同样不胜酒力显得憨态可掬的爱妾,曹检也感觉有种萌动的春情,快要压制不住了! “小婉,来……” 曹检正要发浪,结果房门被人推开,两个女子端着两个木盆走进了房间。 “贵宾您好,接下来请您体验我们会所的足疗服务!” 嗯? 曹检赶紧收敛起色急的模样,一本正经问道:“这也是于公子想出来的点子?” “是!” 一个女子笑着点了点头。 又有一名女侍从外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房间。 “大人,这是醒酒汤,您喝点吧。” 曹检接过醒酒汤,咕咚咕咚灌了一气。 “这个于谢,还真是有意思!哈哈,于家真是出了个不得了的后生啊!” 接下来,曹检和他的宠妾享受了一回地道的足疗服务。 本来就已经喝多了,结果这一泡脚、一按摩,曹检很快就舒服到睡着了。 而他的宠妾同样也打起了轻鼾。 这一觉,也不知道睡到了什么时候。 曹检被一阵尿意给憋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起身,然后喊了起来:“来人!来人……” 一个女侍赶紧走进房间。 “贵客有何吩咐?” “可有净桶?我要更衣!” “回贵宾的话,会所没有净桶,但有统一更衣的地方。” “带我去!” 曹检被女侍搀扶着,离开了房间。 在曲折回绕的廊道走了一阵后,终于来到了会所所谓的“净手间”。 酣畅淋漓地撒了一泡尿,曹检感觉自己的酒意,似乎也排出去了不少。 出了净手间,曹检发现那女侍已经不在了。 “嗯……怎么不在此候着呢?这可不好!等见了于谢,得和他说说……” 曹检终于发现了一个可以提建议的地方。 心里还有些沾沾自喜。 回房间的时候,他发现这弯弯绕绕的,实在是不好找! 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休息区,可一个又一个的房间,从外边看起来都一样。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个房间出来的了。 最后他只能凭借印象一路摸过去。 推不开的门,肯定不是。能推开的门,大多都是空房间! 找了一阵,曹检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的爱妾,还躺在软榻上,一副海棠春睡的样子! 但是……当曹检看到软榻上出现的另外一人时,他瞬间暴怒! “邬景同!你找死!” 第59章:撵人下山 曹检的吼声,惊醒了床上的两人。 也惊醒了其他房间的人。 那邬景同睁开眼,看着面前怒气勃发的曹检,还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玩儿女人也得被上司管吗? 你这管得也太宽了吧? 真不让玩,我不玩就是了! 只是可惜了……这温柔如水的女子。 想想刚刚睡前,那一番销魂滋味,邬景同实在是食髓知味,流连忘返啊。 他下意识地看向了旁边的女子。 结果这一看,邬景同的酒瞬间醒了一半!冷汗也被吓出来了。 曹大人的宠妾! 怎么会是她? “大……大大……大人,下官……下官……下官实在不知啊……我……我……” 邬景同已经吓得语无伦次了。 此时其他人,也从房间中走出,来到了这边。 而曹检的宠妾,已经趴在了曹检的怀中,嘤嘤哭泣。 她也懵了!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自己就躺在了别人的怀里了? “怎么回事?” 旁边有人小声问了起来。 但是大家都是刚来的,谁又能比别人知道得多呢? 谢余也来到了旁边,他看了看邬景同,再看看曹检,然后上前关心道:“曹大人,出什么事了?” 出什么事了? 这话问得,曹检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难不成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那邬景同把自己的女人给睡了? 再看怀中哭个不停的宠妾,曹检更是心烦意乱。 深吸一口气,曹检指着邬景同说道:“你真对得起我!” 说罢,他搂着宠妾,转身挤开人群,离开了会所。 …… 曹检一走,其他人自然也没心情继续留在这里了。 这一场聚会,结束得有点莫名其妙。 但是这次聚会之后,一条流言在应州的地界散播开来! 塔县知县邬景同色胆包天,竟然偷偷睡了知州曹检的女人!还被曹检捉奸在床! 当这条流言传到曹检的耳中时,曹检对那邬景同,已经心生杀机! 而邬景同也是有苦难言。 酒后失仪的事情,他以前也不是没干过。 但后果从未像这次这么严重。 只能过些日子,等曹大人气消点,再去知州府登门赔罪了! …… 一场乱子并未对谢余的会所产生影响。 邬景同也没有对谢余产生任何的怀疑。 所以店簿没几天就办下来了。 之后挑了个黄道吉日,花轩会所便开业了。 花轩会所的掌柜便是毛头——毛吉星。 不过刚开始,会所的生意并不是很好。主要还是没有宣传。 而谢余也不着急。 因为开这个会所最主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那邬景同估计没几天好日子了。 所以会所开业后,谢余就回寨子了。 白晓楠肩膀上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不过那缝合伤口的线得拆掉。 这事儿谢余没再让翠花帮忙,他一个人就搞定了。 把线拆掉之后,谢余并未给白晓楠穿上衣服。 他打量着白晓楠此时趴在床上的姿态,一脸贱笑:“娘子,我觉得咱们现在可以再讨论一下,之前你说的事儿了!” “什……什么事?” 白晓楠有种不祥的预感。 “上次下山前,你不是说不放心吗?还让我轻一点……现在你伤口已经不碍事了。我动作哪怕重一点,也没影响了!嘿嘿嘿……” “不要……” 白晓楠刚想反对,谢余已经化身饿狼,扑到了白晓楠的身上。 …… 子夜。 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在了演物房内。 这两人连油灯都不敢点。只是趁着月色,在演物房里东摸西摸。 他们似乎在找东西。 每找到一样东西,二人都会凑在一起,小声嘀咕交流一阵。 “是这个吗?” “好像是……” 找了半天,二人又凑到了一起,开始摆弄起之前找到的那些东西来。 “是这样装的吗?” “不是吧?我记得这个在下边,这个在上边!” “怎么感觉怪怪的……” 俩人捣鼓了半天,终于把那些零碎给组合在了一起。 二人对视一眼,最后一人点了点头:“引火吧!” 一人掏出火折子晃了晃。 火光亮起,照亮了二人的面庞。 竟然是四当家的陈忠和六当家的孙六。 而俩人组装了半天的东西,赫然就是那天晚上,谢余弄高度酒的简易蒸馏装置。 陈忠把加热的木柴点燃。 过了一会儿,那被加热的酒液开始冒气泡。 一股酒香味扩散到了空气中。 俩人抽了抽鼻子,一脸迷醉的表情:“嗯!就是这个味儿!” …… 谢余与白晓楠小别胜新婚。 本想鏖战到天亮,奈何战至半途谢余已经体力不支。 无奈之下,谢余只好暂挂“免战牌”。 结果这退堂鼓一打,白晓楠不高兴了。 她开始怀疑谢余是在于文君那个狐狸精身上花了力气。 谢余百般解释,白晓楠就是不听。 为了自证清白,谢余只好强打精神,提枪再战! 结果外边突然火光大亮,接着有人高喊“走水了”! 谢余和白晓楠赶紧穿上衣服,跑出房间。 着火的是演物房。 谢余跑过去的时候,那火势已经无法阻止了。 好在建这演物房的时候,谢余已经考虑过种种实验危险。因此这周围没有其他的建筑。 烧到最后,损失的也就是这一间房子,还有房子里的一些实验材料。 “怎么好端端的着起火来了?” 白晓楠百般不解。难不成是寨子里混入了奸细?那奸细放的火? 谢余倒是看向了旁边。 大家都在慌着救火,只有陈忠和六子二人,一脸心虚的看着演物房。 而这俩人身上的衣服、头发都有火烧的痕迹。 “这火……该不会是你俩放的吧?” 谢余这话刚一说完,俩人顿时哭丧着脸道:“我们不是故意的!” 原来这二人捣鼓那蒸馏装置,还真被他们捣鼓成功了。 高度酒也被他们蒸馏出来了。 最后弄了满满一坛子的高度酒,俩人还没享用一半呢,一个不小心将那高度酒洒在了还没熄灭的柴火上。 火苗窜到了酒坛子上,把坛子里的高度酒给引燃了。 那火焰烫手,六子一松手,酒坛子打翻。 这下被引燃的酒精,瞬间铺了半个演物房。 俩人连救火的机会都没有!最后顶着被火撩燃的头发,他们狼狈不堪的逃出演物房。 然后眼看着火势越来越大,最终一发不可收拾。 “谢先生,我们知道错了,你别生气。明日……我们再把这演物房给你盖起来。而且这次,就我们二人干,不让旁人帮忙!” 六子知道谢余的脾气,所以最先承认错误。 旁边陈忠也赶紧点头道:“没错,我们自己干,绝对不假手他人!” 谢余摇了摇头:“不用了。你们明天……下山吧!” “什么?” 二人愣住了。 第60章:使节团 陈忠和六子怎么也没想到,这喝个酒,不小心放了把火的后果会这么严重! 谢余竟然要撵他们下山? 就连白晓楠也吓了一跳:“啊?不至于吧?四哥和六子再怎么说,也是咱们寨子里的首领人物,就因为这么点小事……” 谢余打断了白晓楠的话:“想什么呢,我说的下山,是去塔县帮毛头的忙!” “帮毛头?”白晓楠松了一口气,“毛头那边有什么需要他们帮忙的?” 谢余把这次下山后办的会所一事,简单的和几人说了说。 当白晓楠几人听说,那曹检和邬景同因为误会而翻脸的时候,他们再也忍不住了。 “哈哈哈哈……”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而白晓楠开心之余,看着谢余的眼神,都快拉丝了。 就为了给自己出口气,这个男人竟然搞出来这么多的事情。 哪个女人能不感动? 白晓楠此时突然觉得……把陈忠和六子撵下山,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要不是这俩闯祸,打扰了她和谢余的兴致,现在他们俩还在房间内翻滚被浪呢! “那会所既然已经办起来了,也不能就这么闲置了。那地方作为一个情报收集中心,也能发挥不少作用。” “正好你们俩也知道,怎么做这烈酒了,那就去塔县,帮毛头的忙,给他多弄点这高度酒。” 听谢余这么一解释,陈忠和六子同时点了点头。 “当然了,也不是让你们一直在那边。寨子里的物资也快不够了。四哥这次下山,也顺带着采买一些。还有……” 谢余想了想,继续交代道:“那高度酒的制造过程,一定要保密,还有就是注意安全!不要再发生像今晚这样的事了!明白吗?” “明白了!” …… 第二天陈忠和六子就带人下山了,谢余也跟着一道。不过行至半途,双方分开。谢余改道去应州城了。 上次开会所的事,于华委实帮了谢余不少忙。这次谢余过去,是专程感谢的。 至于说谢余是怎么说服白晓楠,同意让他去于家的。 看他深陷的眼窝和骑在马上打晃的身体就知道了。 这身子骨被榨得,白晓楠都不信,谢余还有偷吃的余力! 谢余一路上都在想当年韦小宝娶七个如花似玉的老婆,到底是幸福还是不幸福? 一人一天,这一周时间就轮过去了!耶稣他老人家好歹还有个休息日呢,韦前辈这可是全年无休啊! 自己……说什么都不能过这样的日子啊! 谢余纠结到咬牙切齿,那样子,就跟小孩子从小纠结将来要不要上清北一样! 到了于家,谢余竟发现雨小将军竟然也在。 而看到谢余后,雨小将军也显得很高兴。 “哈哈,于兄弟,我正和于员外说起你呢!想不到你这就过来了。真是想请不如偶遇啊!” 客套一番,谢余也问起雨小将军的行程:“雨将军,您这是准备回京了?” 雨白点了点头:“是啊,准备回了!这次同瓦剌使节团的人一起回去。到了京城……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事儿等着我呢!哎……” 说到这里,雨将军叹了一口气。 “行了,不提这些糟心事儿了。我这次来,是专程找你的!” “找我?”谢余故作惊讶地指着自己,“雨将军找我何事啊?” 雨白笑着说道:“上次在塔县,你不是说被那云鹰寨的鼠辈给欺负了吗?此次我来,就是要带你去那云鹰寨,给你出口恶气的!” 谢余顿时笑了起来。 这个点子,还是他给雨小将军出的。现在被雨小将军拿来卖他人情了。 这些家伙,还真是一个比一个精明! 不过谢余还是表现出一副“感动”的表情:“想不到我这点小事,雨小将军竟然还记在心上,雨将军高义,于某感激啊!” “哈哈,于兄弟帮了我那么大的忙,都没说什么呢,我这不过是举手之劳,你就别和我客气了。” 于华坐在主位,看着谢余和雨小将军谈笑风生却把他给忽略掉的样子,不仅没有生气,反而一脸笑呵呵的表情。 尤其是看谢余的时候,眼神中更是意味深长。 都谁都搞不懂,他到底在笑什么。 寒暄一阵,谢余和雨小将军离开了于家。他们在应州城外,来到了神机营和瓦剌人使节团驻扎的临时营地。 而谢余也在雨小将军的介绍下,认识了瓦剌使节团的代表阿木尔。 看阿木尔和雨小将军说话聊天时的样子,谢余能看得出来,这俩人的关系还不错。 不过……谢余大概地扫了一眼这营地的规模,忍不住私下里问了雨小将军一句:“不是说瓦剌人使节团有三千人吗?这人数……好像不对吧?” “嘘……” 雨小将军看了看周围,示意谢余小点声。 接着他解释道:“确实不够三千。这些年瓦剌人朝贡,咱们皇帝一直都坚持一个‘薄来厚往’的原则,给回很多礼!所以这瓦剌人看到了甜头,这朝贡的队伍人数也是越来越多!” “可是……这来回一趟折腾,消耗也确实不少。瓦剌人光是这路上的花销,都受不了。后来他们发现……来多少人,京里也不怎么查。都是他们说多少人就多少人,所以现在……” 谢余顿时恍然。 感情是虚报使节团人数,冒领回礼啊! 而且看雨小将军这样子,谢余估摸着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可能整个大雍朝,也就皇帝不知道了。 或者说皇帝知道也装不知道。 原本还以为,这瓦剌人都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耿直汉子,没想到他们也长了一副贪钱的心眼子! 想到这里,谢余突然有了个想法。 他对雨白说道:“雨将军,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雨白愣了一下,然后问道:“于兄弟但说无妨!” “我觉得雨将军此次回京后,能否化解麻烦,关键还在这瓦剌人身上。” “什么意思?”雨白有些不解。 “是谁让雨将军护送这些瓦剌人回京的?” “我爹……还有王公公啊!” “目的是什么?” “以护送使节团的功劳,来抵消我此次……咳咳,此次损兵折将的罪责啊!” “那雨将军认为,这护送的功劳,够抵消吗?” 雨白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摇头道:“这个恐怕……不太够!” 谢余笑着说道:“我有办法让他够!” 第61章:谁是土匪? 雨小将军被谢余的话勾起了兴趣。 他拉着谢余的手,一脸激动地说道:“于兄弟,快同我说说!” 谢余笑道:“想要在同一件任务上多捞功绩,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夸大任务难度!原本一件普通的护送任务,如果你把他夸大一些,整成逢山开路遇水搭桥……” “五步一伙流民、十步一群山匪,最后你硬是克服种种困难、解决无数危险,才把这使节团的人完好无损的护送到京!” “你不仅仅保住了使节团成员的性命,更保住了大雍朝天朝上国的形象!你说这功绩,还能少吗?” “这……”雨小将军有些迟疑地看了看远处使节团代表阿木尔,“这种谎,一戳就破啊!” “塞好处啊!”谢余两根手指头搓了搓,“你以为他们来朝贡,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捞好处吗?你给他点钱,让他帮你说两句好话,你觉得他会拒绝吗?” “这种慷他人之慨的人情,傻子才不愿意做!” “真的……能行吗?”雨小将军有些迟疑。 谢余笑了起来。 他明白雨白的意思了。 无非就是自矜身份,不太好意思把这种话说得太露骨。 但是跟阿木尔这样的人,你说话就是不能太含蓄!否则他们理解不了,最后会错意,把事情弄岔劈了更麻烦。 谢余说道:“这事儿我帮你办了!保证给您办好!现在嘛……先去弄银子去!” …… 谢余骑着高头大马,和雨小将军、阿木尔一起并排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后边五百神机营营卫带上瓦剌人使节团的一千人,队伍浩浩荡荡,在蜿蜒的山路上拉出了一条长蛇阵。 这样的队形,也是一个极容易被人打伏击的队形。 但是……没有哪个不开眼的,敢打这种主意。 一路畅行无阻,来到了云鹰寨门口。 看着紧闭的大门,谢余冷笑起来。 他打马上前,清了清嗓子喊道:“云鹰寨的,有喘气儿的吗?出来回话!” 没有人搭理! 想来这队伍在山下的时候,就已经被发现了。而云鹰寨的人,全都被吓破了胆子,不敢出来了。 谢余看了看雨小将军。 雨小将军会意,然后对着旁边一个指挥使模样的人耳语了几句。 那指挥使笑了笑,最后点了点头。 神机营营卫走出五十人。 他们齐齐将身后背着的火铳平举到身前,作瞄准状。 雨小将军也冲着寨子里喊道:“再不出来,将你们寨子踏成齑粉!” 仍旧没有动静。 雨小将军挥了挥手:“放!” 砰砰砰! 火铳击发,那惊雷般的声音,响彻山头。 噼里啪啦的声音接连不绝! 那是木质的寨门被子弹击中,木屑炸裂的声音,还有石壁被击中,石屑飞溅的声音! 只是这一轮齐射,威力就足够唬人了! 当这五十人退去,第二队人举着火铳上前准备瞄准的时候,云鹰寨内终于传来喊话的声音。 “人来啦!人来啦!诸位大爷快住手!” 雨小将军手一竖,那些神机营的人全都收枪站立。 接着只见寨子里匆匆跑出一群人。 霍峰正在这群人当中。 他们连武器都没拿,好像生怕拿了任何一件武器,都会引起误会似的。 到了寨门口,霍峰透过缝隙,看到了队伍前的谢余,还有谢余身边的雨小将军。 他的眼中流露出几分气闷还有几分懊悔。 上次谢余来他寨子里打秋风,霍峰以为雨小将军已经离开应州,便没有再把谢余的威胁当回事儿。 哪想到,这人还真又把雨小将军和神机营的人都给拉过来了! 早知道上次就放点血,把此人打发了多好。 这回……眼看着谢余身后的五百神机营营卫和那一千多瓦剌人,霍峰怀疑自己把家底掏空,都未必能填饱这些人的胃口。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有了神机营和瓦剌人使节团这么多人的威慑,霍峰真是说什么听什么。 当听谢余说要带雨小将军和阿木尔特使,去寨子里欣赏欣赏山景风光时,霍峰直接化身向导,全程点头哈腰地给三人引路。 当然了,欣赏风景是假,羞辱霍峰顺带着给霍峰扣锅是真。 谢余有意带着雨小将军转到了云鹰寨的物资区,最后看到了那一批没有卖完的两石弓和拼竹箭。 雨小将军一看那两石弓和拼竹箭,眼睛里就冒邪火! 他手下的弟兄们,不正是被这些东西射死的吗? 看着旁边一脸堆笑的霍峰,雨小将军脸色木然地问道:“这弓箭……不像是民间之物吧?霍当家的还有路子弄来这么好的东西吗?” 霍峰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了姐夫曹检交代他的话,他陪笑道:“雨将军说笑了,这些……这些就是民间手工匠人做的啊。我专程从那些匠人的手上收来的。” “哦?”雨小将军挑了挑眉头,“从匠人手中收来的?不知是哪里的匠人啊?” “这……都是朔州那边的。平日里居无定所,我也是运气好才碰到一次。平时想找,也不太好找……” 雨白斜眼看着在那扯淡的霍峰,并未揭穿他。 他明白怎么回事就行了。 把手中的拼竹箭扔回去,雨白也懒得再说什么了。 而谢余扣锅的目的达到,也就不再耽误时间了。 带着雨白和阿木尔来到云鹰寨的议事厅,谢余三人往那主位上一坐。 “霍当家的云鹰寨,果然风景秀丽,这一日时间,当真看不完啊。雨将军,我觉得我们可以在此多停留几日,好好欣赏欣赏,你看如何呢?” 雨白明白,谢余这是要敲竹杠了。 他非常配合地点了点头:“如此甚好!霍当家的,在你这叨扰几日,你不会嫌麻烦吧?” 霍峰被这话问得,都快哭出来了。 你觉得呢? 要是就你们仨人,甭说是几日了,哪怕住上三年五载,我都不在乎。 可是…… 寨子外边还有一千五百多人呢! 那是一千五百张吃饭的嘴啊! 而且还是必须吃细面精粮的挑食嘴! 霍峰满肚子憋屈,最后只能无奈道:“雨将军愿意在草民这歇脚,草民高兴还来不及。可草民这山上条件简陋,吃的都是粗粮糟糠,实在是怕怠慢了将军啊……” 谢余在旁边冷笑道:“你这可不像是高兴的样子啊!真要是高兴,那就拿出点诚意来!” 麻的! 霍峰真想当场开骂。 要钱要得这么理直气壮吗? 到底你是土匪,还是我是土匪? 第62章:一大笔收益 眼看谢余都把要好处这种事,毫无顾忌的摆在台面上说了,霍峰也不再扭扭捏捏。 他咬了咬牙,最后低头说道:“草民愿意奉上三千两程仪,为雨将军和诸位践行……” “三千两?”谢余继续冷笑,“好多啊!一个人划到二两了!霍当家的真够大方的!” 霍峰低着头,双目赤红,没有说话。 但心里早就把谢余祖宗十八代给骂了一遍了。 照你这么个算法,我就是把老底儿都摆出来,均到每个人头上,也没多少钱! 阿木尔倒是在旁边说道:“不大方!太小气了!一人二两,少!再加钱!多给点!” 霍峰抬起头,看向阿木尔。 两个强盗! 愤恨归愤恨,但霍峰还是拎得清形势的。 考虑了一会儿,霍峰又瓮声说道:“一万两!草民只能拿出这么多了……” 雨小将军看了看谢余,眼中流露出诧异之色。 他还真想不到,一个山匪竟然这么有钱。 这是真的把家底给掏空了吧? 谢余笑了笑。 他可不相信,云鹰寨就这么点钱。 别的不说,光是这次的两石弓和拼竹箭,就不止一万两了! 想了想,谢余说道:“再加五千两吧!一人十两银子,也不枉我们白跑一趟!” 霍峰感觉心都在滴血。 他咬了咬牙,最后点头道:“行!雨将军稍待,我去给您拿银子!” 过了一会儿,霍峰取了银票折返回来。 看着主位上的三人,霍峰面露迟疑之色。 雨白直接开口道:“于兄弟,这钱劳烦你代为保管吧。” 谢余笑了笑,上前去接霍峰手中银票。 结果一拉之下,那霍峰死死捏着银票,没有松手。 谢余眉头拧了拧:什么意思?舍不得? 霍峰盯着谢余,眼中流露出乞求的神色:“于兄弟,之前当哥哥的多有得罪,你别往心里去!以后有什么话,咱们都可以坐下来慢慢谈!” “你也不必再劳烦雨将军跟着你跑来跑去的了。多折腾啊,你说是不是?” 此时霍峰的语气,真是要多卑微就有多卑微。 这和上次谢余来打秋风时的态度,迥然不同。 谢余笑了起来:“好说,好说!” 银票到手。 但那厚度好像有点问题。 手指头一搓,谢余心知肚明。 这家伙……竟然给了自己三万两银票。 很明显,多出来的一万五千两,是给自己赔礼道歉用的。 对方都这么“懂事”了,谢余自然也没有再继续为难对方的道理。 和雨小将军使了个眼色,雨白顿时心领神会。 再撂下几句警示的话,雨白便带着人撤了。 看着浩浩荡荡下山的队伍,霍峰站在山寨门口,一张脸铁青。 直到队伍消失在山道尽头,再也看不见后,霍峰终于忍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 “大当家的,你怎么了?” 旁边小弟全都吓坏了。 霍峰捂着心口,喘匀了气道:“我的钱……” …… 离开云鹰寨一段时间后,谢余冲着阿木尔笑道:“阿木尔特使,咱们一旁说说话?” 雨白似乎明白点什么,直接打马快走几步,谢余和阿木尔被落在了后边。 阿木尔看着谢余,似乎也明白点什么:“于公子,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谢余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了两万两银票,递给了阿木尔:“阿木尔特使,这钱你拿着!” 阿木尔接过银票,顿时笑逐颜开:“于公子,你太客气了吧?这怎么好意思?分一分,分一分!” 谢余笑了笑,然后指着前方的雨小将军,摇头道:“不用分了。这是雨小将军的一点心意。此次雨小将军接到护送阿木尔特使的任务,与你们也算是缘分一场!” “这点钱,也算是雨小将军借花献佛吧。等特使到了京城,还望特使能在旁人面前,为雨小将军多美言几句!” 阿木尔顿时心领神会:“哈哈,这是自然,我懂!我懂!于公子和雨将军尽管放心,我们草原的汉子,对待朋友,从来都是最真诚的!” “我信!” 两万两银子,足够买来大多数人的友谊了。 之后谢余又和雨小将军私下里交流了一番。 当听谢余说,他把那霍峰单独给的五千两“好处”一并送给阿木尔时,雨小将军也是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为了不让谢余吃亏,雨小将军表示那笔钱算他的。 谢余自然不会同意。 一番客套后,雨小将军送了谢余一把短铳,以表心意。 “于兄弟,你我一见如故,客气话我就不说了。这把火铳,乃是我父亲送我的私藏。不说有多珍贵,但整个大雍朝,都没几把!” “你拿着玩,日后有机会去京里,一定要对我说!你若是不来找哥哥,我可要生你气啊!” “一定,一定!” 谢余收起了短铳,笑着答应。 …… 此番云鹰寨之行,不仅出了口恶气,更是获利一万两银子。 但谢余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霍峰。 按照谢余的估计,这家伙的家底应该是被掏得差不多了。 那卖弓箭的钱,这家伙就未必能凑出来了。 于是谢余回到了白石寨,让人清点清点库存,最后又弄了五万支拼竹箭和一千把两石弓。 他和于家人联系好之后,这第二批“军备”又偷偷的拉到了应州城外,于家的库房中。 谢余找到了曹检,让他准备接收这第二批“军备”。 但是接收之前,需要把第一批的钱结算清楚。 曹检哪里有钱? 于是他让谢余先在应州城等几日。 接着他差人去云鹰寨找霍峰要钱了。 霍峰拿不出钱。 面对曹检差来的心腹,霍峰纠结半天,最终写了封信让他带回去给姐夫。 曹检收到信,打开一看,差点没一口血喷上去。 霍峰这家伙在信里竟然给他打了张一万两银票的欠条! 特喵的,你觉得你是长了一张银号的脸还是怎么着? 你开的欠条,能当银子使吗? 再看霍峰信中那含糊其辞、把所有原因都归咎于雨白头上的解释,曹检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吞了。 早知道,就特娘的不让雨白去塔县剿匪了! 兜了一大圈,最后这损失还得我来承受! 我这造的什么孽啊! 三日后,谢余拿着曹检五千两的私房钱,高高兴兴的回白石寨了。 结果一到寨子,就收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第63章:统合势力 云顶寨大当家赵青赵胡子广撒英雄帖! 邀请应州二十五个山寨的寨主共赴云顶寨,商议当年没有议出结果的那件事:统一应州山匪的力量! 他倡议大家统合实力,把持官道商路,建立攻守同盟! 有钱大家赚,有难共同当! 其实这种倡议,每年都会有人提个一两回。 但从来没有成功过! 想想就知道了,小小一个应州城,大大小小的山匪势力,竟然二十多个! 这是怎样一个分散的组织结构? 光说这些大当家的吧,平日里在自己寨子里,都是一把手。 真要统合起来,瞬间就成了二十五把手……这回去一说,不笑掉寨子里兄弟的大牙才怪! 谢余本没把云顶寨的邀请当回事儿。 可是……当他听说,为了让各位寨主成行,云顶寨竟然开出了每个寨主五百两的车马费时,谢余就不淡定了。 “五百两?二十五个山寨寨主都去的话,就是一万多两!这云顶寨还真是大手笔啊!” 谢余咋舌道。 三当家王义也有些疑惑:“他云顶寨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这是挖到金子了?” 谢余倒是不奇怪。 上次和于华交流的时候,谢余就知道,云顶寨背后的保护伞,有可能是魏吉祥。 有宫里的人撑腰,拿出一万两银子,搞个聚会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关键是……谢余在思考,对方要攒这个局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真的是为了统合应州山匪的力量,还是为了……找人呢? 想到这里,谢余私下里问白晓楠道:“这应州的山匪寨子里,女当家的多不多?” 白晓楠顿时一脸警惕:“你想干嘛?” 谢余说道:“我怀疑云顶寨这次招人集会,是为了找人!” “你是说……他们在找我?” 谢余点了点头:“上次咱们去救文君的时候,你喊出了那胡勇的真名……我想他能想得到,知道他真名的,也就是山匪中的一些老人了。” 听了谢余的分析,白晓楠越想越有可能。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说明对方有可能早就盯上白石寨了。 毕竟应州的女土匪,也就那么几个。 “怎么办?咱们去吗?”白晓楠有些担心的问道。 跑一趟就能得到五百两,估计没有几个当家的,能抵挡得了这种诱惑。 这一旦去了,白晓楠和谢余只要一露面,就会被认出来。 而那胡勇只要不是白痴,就能把事情串起来。 谢余想了想,摇头道:“不去!” “别人都去,我们不去的话,岂不是更容易暴露?” “那也比送上门的强!暴露就暴露了,他们能拿我们怎么样?”谢余一脸不屑道,“难不成他们还敢打上寨子来?他们要是真有这个胆子,那我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通知陈忠和六子,让他们采买好物资后,抓紧时间回来!准备打仗了!” …… 正如白晓楠所担心的那样。 没有几个人能抵挡得了白得五百两银子的诱惑。 所以到了约定的日子后,应州二十五个山寨的大当家,除了白晓楠,全都在云顶寨聚齐了。 吃喝三日,也不知道这些人商议出了什么样的章程。 但三日后,这些大当家的全都回去了。 虎嘴山的晁荣倒是差人给白石寨送了个口信:这二十多个寨子已经初步达成合作共识。 主要是云顶寨开出的条件,让这些大当家的无法拒绝。 他们承诺,以后大家抢来的财物,他们云顶寨将会以市价七成的价格回收! 这算是给大家提供了一个赚钱的路子。 要知道,这些年大家抢来的赃物确实不少,但真正能换到手里的钱,却没多少。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这些贼赃卖不上价。 应州有负责处理贼赃的,但是给的回收价低得令人发指! 市价的三成,你爱卖不卖! 不卖吧,东西存在寨子里,永远都是废品。 卖了吧,拿着拼命换来的宝贝,让别人赚了大头!真是恶心了自己,成全了他人! 云鹰寨的霍峰,倒是有处理贼赃的好路子。可是这家伙吃独食,从来不愿意资源共享。 所以当云顶寨开出这个条件后,没有人能拒绝! 当然了,这些寨子能达成合作共识,按理说对谢余或者白石寨,并没有什么影响。 可晁荣还告诉了他们另外一个消息:云顶寨要求这些寨子各出一百人,三日后攻打“不服管教”的白石寨! 这矛头,瞬间就指向了白石寨! 晁荣是万万不敢和白石寨作对的,所以他提前差人告诉谢余这个消息,并表示到了那天,他只会带人装装样子,让谢余别多想。 谢余当然知道晁荣是咋想的。 晁荣并不是真的完全站到了谢余这边。他只是想两不得罪罢了。 而且晁荣也在观望:看看白石寨,是否有实力度过这次的危机! 没错,就是危机! 要知道,这次攻打白石寨的,可不止云鹰寨一家了。 而是二十多家合力!那人数已经过两千人了! 白石寨满打满算才多少人?又有多少人能够上阵杀敌的呢? 所以现在是个人都觉得,白石寨难逃覆灭的命运了! 那虎嘴山的喽啰交代完该交代的话,便准备回去了。 谢余让他给晁荣带去口信:此次云顶寨组织攻打白石寨,虎嘴山不得派一兵一卒参加!哪怕做样子也不行! 如果想跟着白石寨混,那就踏踏实实的,不要做首鼠两端的事!将来白石寨亏待不了虎嘴山! 如果想当那墙头草,那等白石寨腾出手来,绝对不会放过虎嘴山! 等那虎嘴山的人离开,白晓楠忍不住问道:“是不是太强硬了?在这个节骨眼上,你不是逼着让他虎嘴山的人站到云顶寨那边吗?” 谢余点了点头:“就是要让他虎嘴山提前站队!他要是真的选择投靠云顶寨,那更省心!我动起手来也不用顾忌什么了。” 白晓楠点了点头,然后有些担心地问道:“这次两千多人来攻,你有把握吗?” 谢余笑了笑,一脸自信地说道:“就等着杀人立威了!云顶寨也算是帮咱们开了个好头!” “等这次的事情了结,我也把这些山匪的势力统合统合,以后这应州城的山匪,就只能有咱们白石寨一个声音!谁不服,就打谁!打不服,就灭掉!” 第64章:拔刀四顾心茫然 白石寨很长时间没有召开全体会议了。 这一次在校场召开全体会议,谢余通知了大家,云顶山要带两千多人攻打白石寨的消息。 这消息刚说完,全场哗然。 能看得出来,李大牛这些新来的人,脸上都流露出紧张不安的表情。 但是很快,这紧张的表情就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抛去顾虑后的坚毅! 李大牛和其他的一些劳力们,也都纷纷请战。 至于说白石寨的那些“老人”们,就更不用说了。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操练,大家早就渴望见一见血了。 没看到每日里出去打猎的活儿,大家都抢着干吗? “麻的,当年老寨主在的时候,老子去他云顶山,那赵胡子还给老子端过茶、倒过水!这才几年,他赵胡子就嘚瑟起来了?” “来来来,让他们来!等他赵胡子来了,看三爷俺不把他那胡子给烧了,让他赵胡子以后只能叫赵兔子!” “哈哈哈……”众人顿时哄笑起来。 在白石寨时间久的老弟兄们都知道:云顶山大当家赵青长相清秀!据说以前是某位官老爷养的娈童! 后来那官老爷犯事被杀,赵青走投无路之下,跑到山上当了土匪。 不过因为长相和出身原因,不少人都曾笑话过他。 后来为了改变别人对他的印象,他才蓄起了胡子。 但赵兔子的外号,只要是寨子里的老兄弟,基本上都记得。 大家现在还能开赵胡子的玩笑,就说明不紧张! 谢余也放心不少。 “既然大家都没被吓破胆子,那我就和大家说说,回头怎么迎击的事儿吧。”谢余笑了起来,“首先,我们要在战略上藐视对手,战术上重视对手……” …… 在谢余的安排下,整个山寨都忙碌起来。 尤其是李大牛这些人,他们加班加点地制作箭矢和弩弓,还有防护盾一类的防守器具。 原本一天只能做六千支箭矢,但当山寨面临危机的时候,所有人都发挥出了高效的主观能动性。 那箭矢的制造速度直接乘三倍! 一天的箭矢制造量,直逼两万大关! 至于说山寨的老成员们,这几日也暂停了操练。他们也投身制造业。 在技术总工孙、刘二位工匠的带领下,做起各种防守利器来! 陈忠采买的物资,以极快的速度消耗着。 白石寨干得热火朝天,主战情绪也是越发高涨! 似乎三天后,那云顶寨的人不攻过来,他们就得反攻回去! 否则他们这一肚子的火气,还真没地儿撒了! …… 这几天,应州土匪圈子里的人,都很淡定。 攻打白石寨,对绝大多数人来说,不算什么大事儿。 唯独虎嘴山的新晋匪首晁荣,急得好像热锅上的蚂蚁。 说真的,他还真不看好这次白石寨的命运。 毕竟前段时间,云鹰寨的霍峰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一批良弓和箭矢,现在整个应州的土匪,装备直升一个档次!从近程攻击升级到了远程攻击。 那白石寨再牛,在几万只箭矢的围攻下,能撑多久? 所以打太平拳对虎嘴山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谢余给晁荣造成的心理阴影实在太大了! 他端着弩弓,轻描淡写干掉大当家刘洪的画面,至今还像梦魇一般,时时出现在晁荣的脑海中! 他真的不敢赌! 犹豫了两天,终于在第三天出发前,晁荣做出了选择。 “通知下去,紧闭寨门不出!任谁上门都不必理会!倘若是其他寨子过来催促我们出兵的,乱箭射死!明白了吗?” “明白!” …… 由云顶山承办,应州山匪第x届全体大会圆满落幕后的第三天,一场影响深远的“伐白”活动拉开序幕。 本次活动主旨:讨伐白石寨。 本次活动目的:灭掉白石寨。 本次活动意义:这是团结在应州山匪同盟第一任领导班子云顶寨周围,一次检验大家凝聚力与执行力的行动!本次行动之后,应州土匪届将迎来统一的声音!任何阻碍应州山匪同盟团结的力量,都将成为历史的尘埃! 这一日,二十三个山寨、共计两千三百余名土匪,在白石山下集结。 几十个当家的组成了一个临时指挥团队。 而充当这指挥团队的临时首脑赵青赵胡子,在清点完现场人数后,忍不住问道:“虎嘴山的大当家晁荣还没来吗?” 等手下跑出去晃荡一圈,带来了否定的答案后,赵胡子忍不住骂道:“这个晁荣,真是没种!算了,不等他了!诸位当家的,咱们出发!踏平白石寨,分钱分粮啊!” “踏平白石寨,分钱分粮!” 大部队冲着上山的方向,缓缓出发。 走了一段山路后,大家发现这白石寨好像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这路似乎拓宽了不少,也平整了不少。 等队伍来到距离白石寨山门两百丈的位置时,所有人感觉豁然开朗! 从大家站立的地方,一直到白石寨的正门口,连一个遮挡物都没有! “这……白石寨的人在想什么?难不成……他们情知抵抗不了,干脆就认命了?” 赵胡子看着旁边的一伙人,一脸不解。 “哈哈,想来是被咱们要上门的消息,吓尿裤子了吧?这不就跟小媳妇儿主动洗干净了身子,等着爷们儿临幸有啥区别?” 一个当家的大笑一阵后,抽出腰刀嚷嚷道:“就让俺们来打这个头阵吧!诸位当家的,这拔寨第一功,你们就别跟俺抢了!” 赵胡子点了点头,笑着拱手道:“那就拜托张大当家的了!” 张大当家的去清点人手了。 过没多久,一百名山匪,在张大当家的带领下,挥舞着腰刀,向白石寨的山门发起了冲击。 这些人一路嘶吼,表情兴奋中带着几分癫狂! 他们似乎可以预见攻破白石寨大门后,长驱直入大杀四方的场景了! 可是……当他们冲入白石寨三十丈范围时,一直没有动静的白石寨,终于有反应了! 白石寨围墙上,固定着近百面大木盾。 那些大木盾中间突然开了一个或数个小孔。 接着无数只弩箭,从那小孔中射出! 只一轮齐射,张大当家的就倒在了地上。 还没等其他人有所反应呢,第二轮弩箭又射了出来! 嗖嗖嗖的破空声,好像死神的催魂曲! 最后那一百多人冲到山门前的,只剩下了两人。 而那两人站在白石寨的门口,呆若木鸡。 看着他们拎刀站在那里不知进退的样子,远处观看着这一幕的所有山匪们,都心生一种“拔刀四顾心茫然”的荒谬感! 第65章:想回家 应州山匪联盟攻打白石寨的第一波行动,以两个山匪完好无损地站在了白石寨门口而告一段落。 而和那两个山匪同行的一百余人,已经全部倒下了。 看着那两个山匪站在白石寨大门口,一脸茫然无措的样子,赵胡子也不知道该下什么样的命令。 迟疑了一下,赵胡子冲那两个山匪喊道:“兄弟,你们……还好吗?” 他本想让那两个山匪继续上的。但是这话明显有怂恿人送死的意思。 最后他临时把命令改成了问候。 但这话刚说完,就为自己拉来了几百道鄙夷的眼神。 好不好你心里没数吗? 感情那眉毛下边挂俩蛋,光会睁眼不会看啊? 而围在赵青旁边的诸多大当家们,此时也为联盟的未来产生了担忧。 联盟老大是这么个傻子,前景能好到哪儿去? 此时被问话的两个山匪,也停止了迷茫。 他们似乎已经认清了自己面临的形势。 杀进白石寨肯定是不可能了。 就他们俩人,杀进去跟找死没区别。 跑回去?也不可能了!看那木盾后的射击孔,估计那要人性命的箭矢此时已经又挂在弦上了吧? 他们现在之所以安然无恙,是因为所处的位置,不具备射击角度了! 于是俩人就站在原地,冲着赵胡子喊道:“各位当家的,你们快来吧!咱们一起杀进去!” “这里……很安全!” 似乎为了佐证这两个喽啰说的话,白石寨山门后竟然也传来了众人喊话的声音。 “是的,这里很安全!” 这声音由白石寨百十个成员同时喊出,那音量比两个喽啰的音量要高出数倍! 赵胡子听在耳中,总感觉这话语中的贱格属性爆表! 于是他怒吼:“白石寨的,你们躲在暗处射冷箭,算什么英雄?有本事出来明刀明枪地干!” 旁边一群当家的,眼中鄙夷之色更浓了。 有几个当家的,已经开始寻思下山的事儿了。 霍峰对白石寨的怨念最深。 眼看这“伐白”联盟即将分崩离析,他赶紧献策道:“赵当家的,依我之见,咱们兵分两波,一起攻上去。” “一波在后,以弓箭掩护!一波冲锋,快速打开他们的寨门!只要寨门一开,咱们冲杀进去,这白石寨就算是拿下了!” 赵胡子顿时一脸喜色:“还是霍当家的有办法啊!就这么办!” 此番出门,倒是有不少人都带上了弓箭。 所以诸位当家的凑在一起商量了一阵,分配好了谁掩护、谁冲锋。 一番安排动员之后,两千多人摆开了阵势。 大约七百多人手持弓箭,站在了队伍的后方,准备掩护。 一千多人站在了队伍的前方,缓缓向前推进。 等估摸着快要进入对方射程范围了,排在后边的弓箭手开始拉弓放箭。 这些被白石寨制造出来的拼竹箭,又被人当成了武器,射向了白石寨的大本营。 不过……这些临时拼凑成一个队伍的山匪们,拿到两石弓和拼竹箭的时间太短了。他们根本就没有时间练习。 所以别说是准头了,有不少人想把那两石弓拉圆,都办不到! 七百人射出来的箭矢,能有一半射到寨门口就不错了! 再加上白石寨这边的人,全都躲在了防护盾后边。 这一波箭雨下去,就跟笑话一样。 倒是最早冲到白石寨门口的那两个山匪,被这一波箭雨吓了一跳。 他们脸色发白地看着那些箭矢射向自己,等到最后只有零星几支箭飘落到自己面前时,这二人才稍稍松口气。 “你们……离近点啊……” 俩人想给对面的同伴加油打气,但话说了一半就底气不足了。 离近点,他们岂不是更危险? 最后二人面面相觑,决定闭上嘴巴,明哲保身。 “向前,再向前!” 看到第一波箭雨没有奏效,队伍后边负责指挥的诸位大当家开始催促队伍前进。 眼看距离对方有效射程越来越近了,一个当家的拔刀高喊:“冲!” 喊杀声顿时响成一片! 而赵胡子也冲着后边负责掩护的弓箭手高喊:“放箭!继续放箭!” 嗖!嗖!嗖! 这一次的箭雨终于还是够到白石寨的山门了。 但是大部分的箭矢,仍旧被那些护盾给挡了下来。 而那护盾中间的射击孔,也开始了第二波如潮的攒射! 嗖!嗖!嗖! 又一波箭雨从天而降! 但是这一波箭雨,不是山匪联盟射出来的! 而是从白石寨内射出来的。 箭雨呈抛物状,自白石寨内飞出,最后落在了山匪同盟的队伍当中。 那些尚未冲锋到前方的持刀山匪和举着弓箭的山匪,成为了这波箭雨的目标! 很多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箭矢扎透了身子! 山匪联盟的后方队伍瞬间骚乱起来。 原本还想用弓箭掩护冲锋的计划成了笑话! 组织性极差的山匪在面临生死危机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保住自己的性命。 于是那些弓箭手放弃了掩护任务,开始四散躲避箭雨。 而负责冲锋的山匪们,一个接一个地倒在弩箭之下。 他们死得毫无意义! 因为他们身后冲锋的浪潮,已经出现了断层! 两千多人的队伍,如同一盘散沙!有的各自为战,有的四处逃窜! 反观白石寨这边,射击孔内平射的弩箭,收割冲锋的山匪性命,在白石寨的寨门前,交织成一道无法逾越的火力网! 而寨内一波又一波的箭雨,以抛物线的形式,覆盖了山匪中后方的火力空白带! 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山匪联盟两千多人的队伍,死伤超过三成! 诸位当家的再也无法保持淡定了。 他们再也顾不得赵胡子的面子,开始呼喊自己的手下往回撤! 当撤退的呼喊声响起,原本就乱的山匪们更是慌不择路! 为了能快速脱离箭雨的射击范围,这些山匪们连逃跑都红了眼! 遇到阻碍自己的人,有那性子急的更是直接抽刀就砍! 于是在逃跑的过程中,不少山匪竟死在了自己人的刀下! 等所有人脱离战场,诸位当家的一清点人数,再看赵胡子的眼神,已经充满杀机了! 大家都恨不得当场灭了云顶山! 最后也不知是哪个当家的起的头,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带着手下离开。 接着其他人也都有样学样,直接扭头下山了。 最后伐白联盟丢下了几百具尸体,离开了白石寨。 而那最显眼的两个山匪,还站在白石寨门口,眼巴巴的望着离开的同伴,伸手挽留:“别走,等等我们……” “我们也想……回家……” 第66章:应发委 应州山匪联盟成立后的第一次统一行动,以失败而告终。 按照流程,山匪联盟应该在行动失败后,召开一次总结大会。但因为联盟组织成员、二十余位大当家的缺席而搁浅。 这个山匪联盟成立不过三天,就已经分崩离析、名存实亡! 一直关注着战况的虎嘴山,在收到战事消息的第一时间,派出信使到了白石寨。 信使代表虎嘴山大当家的晁荣,向白石寨打赢了这场保卫战表示了热烈祝贺。并奉上一千两白银,向白石寨表达虎嘴山想要同白石寨一起共荣辱、谋发展的请求与决心!他们希望能在白石寨老大哥的领导下,迎接新的发展与机遇。 …… 此时的谢余,正在议事厅问话。 而被问话的对象,自然是那两个在白石寨山门口幸存的山匪。 这俩山匪是黑风寨的。 黑风寨和云顶山距离不远,平日里两家就经常走动,所以关系也相当不错。 这也是为什么,黑风寨大当家急于第一个冲锋的原因。 帮赵青壮声势嘛。 只可惜声势没壮起来,反丢掉了性命。 对谢余问的问题,这两个山匪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一番问话结束,俩人也是说得口干舌燥。最后更是跪在地上求谢余饶过他们的小命。 谢余自然没有兴趣为难这两个小喽啰。 最后给这俩小喽啰交代了几句话后,谢余便放他们下山了。 而此时陈忠等人也打扫完了战场,并清点完了战损。 此次白石寨共计射出了两万三千余支拼竹箭和一万五千余支弩箭! 将近四万支箭,共歼敌七百三十六人! 也就是平均每五十支箭,干掉一个敌人。 说到这个射杀比的时候,陈忠还有些不好意思。他感觉大家伙儿的准头还得再练! 谢余倒是觉得正常。 二战时期,太平洋战争统计的数据,平均每二十五万发子弹,才能消灭一个小日子士兵。 当然了,这个数据把平日里打靶的消耗也加进去了。 但即便是不算打靶的消耗,也得需要两万发子弹,才能消灭一个敌人! 这五十支箭就干掉一个敌人,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成绩了! 最关键是这四万支箭也不是完全损耗掉了。打扫战场时,很多的箭矢都还可以回收重复利用的。 最后算下来,真正损耗掉的箭矢,也不过一万多支。 “一万多支箭,每支七十文,就是小一千两银子啊!打仗就是打钱,这话真是一点都不假啊!咱们寨子有伤亡吗?” 谢余问起白石寨的伤亡情况。 陈忠点了点头:“伤了一个!装箭矢的时候失手挂着弦了,那弩箭射他自己的脚面上,把脚扎穿了!” “哦?严重吗?”谢余觉得脚都被扎穿了,肯定很疼。 陈忠点了点头:“挺严重的!现在他都不能出门了!因为一出门寨子里的弟兄们就笑话他。” …… 谢余让那两个黑风寨的喽啰带回去消息。 所有参与攻打白石寨的山匪组织,七日内表明态度,与云顶寨划清界限! 并宣布加入以白石寨为主的“应州道路自营管理发展促进委员会”,简称“应发委”! 白石寨承诺:加入“应发委”好处多多,具体好处待第一届“应发委”组织大会上宣布。 但拒绝加入并不与云顶寨划清界限者,七日后,白石寨将会一一上门“拜会”! 应州山匪圈子的诸位大当家们,在接到这个消息后,都倍感荒谬! 与云顶寨划清界限这种事,大家从白石寨撤兵后,就已经有想法了。 毕竟让一个蠢猪当山匪联盟盟主,实在是对自己前途的不负责任。 可是大家也没有要听白石寨吩咐的意思! 虽说你打退了我们的进攻,但你那不过是占据地利优势罢了。 大不了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就不信,你还真敢来攻打我? 有那性子爆裂的寨主,例如白莲寨大当家的更是放出话来:想让我白莲寨加入那劳什子“应发委”,除非他白石寨的白晓楠陪老子睡一晚! 所有人都没把这当回事儿。 所以这消息传出去四五日了,除了虎嘴山在第一天就旗帜鲜明地表示加入“应发委”外,其他人没有一个响应的! 七日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大家都在等着看白石寨的笑话。 想看看白石寨搞出来的这个“闹剧”,到底怎么才能收场! 结果……第八天,白莲寨大当家的脑袋,挂在了白莲寨的大门上! 第九天,轿顶山大当家和笔架山大当家的脑袋,分别被摆在了他们聚义堂的交椅上! 两日时间,死了三位大当家的,应州山匪界瞬间人心惶惶! 所有大当家的,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不敢闭眼!有些人更是把身边身手好的弟兄叫上跟自己一起睡。 但即便如此,也没用! 第十日,剃刀山大当家和被他叫去保护他的几个兄弟,全都死在卧房中! 大家这才想起来一件事:论武力排行,不论是当年白石寨的老寨主白真堂,还是现在的寨主白晓楠,始终都是应州乃至于整个大同府地界,无敌的存在! 从第十一日开始,换了大当家的白莲寨宣布和云顶寨断交!同时自愿加入“应发委”! 白莲寨这个头一开,其他的寨子也都纷纷跟风表态! 当然了,霍峰跟白石寨不对付,他是不可能开这个口的。 而且他的武力值也不低,霍峰倒也不怵白晓楠偷摸杀上山来! 假如白晓楠真的杀上山,他有把握让白晓楠有来无回! 但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刺杀几位大当家的,并不是白晓楠! 而是谢余! 在放走黑风寨的两个喽啰后,谢余就开始制定刺杀计划了! 他随机选择了五个寨子,之后的七日,他把这五个寨子的地形摸了个透! 上一世谢余并没有接过刺杀的任务。他接得最多的,还是安保任务。 但最好的安保,也是最了解刺客的! 谢余只是略微转变一下思路,几百种刺杀的方法,就已经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了。 可以说,这五个寨子的大当家的,每个人的身上,都被谢余套了七八个刺杀计划! 在谢余选定他们的时候,这些大当家的已经被塞上了通往黄泉的单程票! 至于说为啥不杀霍峰? 他现在是白石寨武器销售代理商,谢余还指望靠他赚钱呢。 现在刺杀的震慑效果出来了,谢余趁热打铁,向应州山匪圈子宣布了一条消息! 所有准备加入“应发委”的山寨,必须要交纳“投名状”。 这投名状就是云顶山大当家赵青与二当家胡勇的人头! 第67章:改变思路 应州山匪圈子这段时间有点忙。 忙着攻打白石寨、忙着更换大当家、忙着表态加入“应发委”。 现在又要忙着准备攻打云顶寨了。 没办法,白石寨那无孔不入的刺杀手段,实在是把诸位当家的吓得不轻。 虽说前些日子在白石寨损兵折将,让这些当家的提起攻山就有点心理阴影。 但是一想到这攻山的对象,是赵胡子这种白痴时,大家心里又稍稍多了点底气。 于是某日,应州二十二个山匪寨子,聚集了两千多人,又浩浩荡荡往云顶山出发了。 此次没有参与围攻云顶山的除了云鹰寨,就是白石寨了。 而这次攻打云顶寨的结果,也正如诸位当家的所料! 那云顶寨的防守,完全不能与白石寨相提并论。 虽说云顶寨也有远程武器两石弓,但那射击的准头与频率,跟白石寨差得太远了! 不过小半个时辰,云顶寨就被山匪联盟攻破了大门! 接着进入了混战! 战斗结束,云顶寨被灭! 大当家赵青被枭首!二当家胡勇力抗不敌后,选择了逃跑。 最后他硬是凭着悍勇杀出重围,逃之夭夭! 大家把云顶寨的财物瓜分一空后,带着赵青的脑袋和云顶寨匪众的左耳,去白石寨邀功了! 当然了,为避免白石寨误会,这些当家的都只带了两三名随从,简行上山。其他人则被打发回去了。 白石寨大当家白晓楠非常热情地把这些人迎入寨子,然后好酒好肉招待了起来。 而“应州道路自营管理发展促进委员会”的第一届全体成员大会,也在这种氛围下,顺势召开! 头一次主持这种会议,白晓楠还有点紧张。 好在乔装打扮的谢余就在旁边充当端茶倒水的小厮,他那鼓励的眼神,缓解了白晓楠的紧张。 于是她按照谢余提前交代的话术,把“应发委”的组织章程和规定,跟大家介绍起来。 首先,“应发委”是会员制!所有加入“应发委”的寨子,都属于会员单位。不排座次! 会员每年缴纳会费一百两,会费由白石寨保管! 而会费的主要用途,则包括对会员成员的救助补贴、“各管辖范围内”的道路养护、会员单位组织人员伤亡抚恤等等…… 所有参会的大当家们都是一脸懵逼,不知道白晓楠说的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结果白晓楠一一解释后,大家跟炸了锅一样。 “我们要改变思路!不要老是想着打家劫舍。光想着把持了官道商路,就能扼住那些商队的咽喉了,那不过是涸泽而渔的做法罢了!” “长此以往,那些商队不是更换路线,就是雇佣大量的镖师护送商队!弄到最后,我们的生存空间只会越来越窄!” “我们要增强服务思维……”说到这个词儿的时候,白晓楠又看了看旁边默不作声的谢余。 发现谢余冲她眨了眨眼睛,白晓楠才继续说道:“以后我们不再打劫了!我们要修路!并对过往的商队,提供安全保护!这叫什么?” “这叫增强通商环境,刺激商路蓬勃发展!然后我们对这些经常过路的商家,收取服务费!” “只要我们把服务费控制在他们绕路运输和雇佣镖师的成本之下,并和他们建立起长期的信任伙伴关系,我相信这点钱,没有人会拒绝出的!” 诸位大当家的听懂了。 他们面面相觑,脸上都流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还可以这样玩? “想法倒是不错,可是这事儿……能成吗?”一个当家的提出了质疑,“先不说那些商贾信不信咱们,就说咱们这些当家的,谁去收这服务费?收钱的自然高兴,那不收钱的又能控制住自己不去眼红?最后不去动念抢东西?” “这个好办!收钱的事情由我们白石寨负责去谈!我们会制定统一的收费标准!这个标准大家都能看到,所有的收益全部公开,账目随时可查!” “最后每一季末,对这些收益进行分配!需要大家做的,就是提供好服务。” 白晓楠所谓的服务,就要求大家对自己山寨活动范围分包划片! 每个寨子不单单要在自己管辖的划片范围内做好道路养护,提供安全服务保证。 在此基础上,大家还可以进行“二次创收”。 比如为路过的商队设置歇脚的地方。如果大家愿意,甚至可以开放自己的山寨,并深度发掘自己寨子里的文娱潜力,为留住客人集思广益…… 而“二次创收”的钱,就属于各个山寨的单独收益,不用上交“应发委”。 白晓楠把谢余教她的话术说得差不多了,她又在心里默默回想,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过了一遍后,白晓楠进行总结性发言:“总之,如果大家能够拧成一股绳,我相信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但前提是所有人必须齐心!倘若有一家不服管理,做出杀鸡取卵的事情,那我们长期建立的信任,就会崩塌!” “遇到这样的人,我们只有一个办法!灭掉他的寨子!让他们从此在应州的地盘消失!” 白晓楠这番话掷地有声。 没有人怀疑白石寨是否拥有灭掉他们寨子的实力! 大家都在认真思考这个“应发委”的前景! 最后虎嘴山大当家晁荣起身附和道:“我同意!白大当家的要是早点牵这个头,咱们早就过上好日子了,还用得着再整天眼巴巴地瞅着山下谁能抢谁不能抢吗?” “白大当家的这个提议,比那赵胡子答应帮咱们处理贼赃,要好多了!” “没错啊!”旁边几个想明白的大当家也纷纷点头。 “那……就这么说了吧?白大当家的,这会费什么时候缴啊?我这来得急,身上也没带银子,要不你看过几日,我差人给您送来行吗?” 越来越多的人,都同意了白晓楠的提议。 最后白晓楠又和大家讨论了一些细节上的问题,这第一届“应发委”全体成员大会,也算是圆满成功。 很多带着钱的大当家的,当场就要交纳会费。 于是白晓楠又让周越在旁边登记。 眼看现场气氛高涨,所有人都憧憬着美好明天的时候,一个当家的突然想起来什么。 “等一下!咱们好像忘了一件事!” 第68章:大同府守备 “那云鹰寨的没来参会,看那霍峰的样子,好像也没准备加入应发委!咱们在这一股劲,可最后往来的商队被云鹰寨给劫了,咱们不还是前功尽弃吗?” 一个当家的提出了质疑。 旁边众人纷纷看向了白晓楠。 这白石寨与云鹰寨的恩怨,大家都听说过。 现在眼见联盟形式一片大好,大家都存了灭掉云鹰寨的心思。 其实白晓楠也想灭掉云鹰寨。 但谢余已经和她交代过了,目前这个局面,云鹰寨还不能灭! 于是白晓楠说道:“云鹰寨……暂时不用理会!毕竟咱们不能保证,所有的商户都愿意交纳服务费。所以遇到不愿意交钱的,总要有人做点脏活吧?” “我们既然已经决定把重心转移到服务上了,那以后打家劫舍的事情,能少做就少做。但不理会云鹰寨,也不能放任!” “刘当家的,我知道你们雷王寨和云鹰寨的关系不错,所以这事儿,还得劳烦你去跟那霍峰言语一声!” “只要他不给咱们添乱,那咱们也不找他们的麻烦。有那些不听劝的商户,我们还可以提前给他们通风报信!不耽误他们发财。但如果他挡了咱们的财路,那就别怪我新仇旧恨与他一起算了!” 被点了名的雷王寨寨主点头道:“行!这事儿我去说!” …… 山匪这边的威胁算是解决了。 寨子里又恢复到了正常的秩序。大家该生产生产,该训练训练。 尽管谢余把这“应发委”整起来后,山匪们就不用整日打打杀杀的了。 可谢余深知保持忧患意识,在乱世中的重要性。 陈忠和六子又开始频繁往返于几个主城和白石寨。 一是为了采补物资,二是要去会所补充仙人醉。 会所的生意开始逐渐有了起色。 除了那些培训过的姑娘们越发懂得揣摩客人心思外,仙人醉同样功不可没。 最关键是,毛头按照谢余的吩咐,把这并不缺货的仙人醉,搞成了限售模式! 每日就卖十斤! 结果越是如此,那些文人骚客们越是热衷追捧! 最夸张的时候,某日的十斤仙人醉,竟被人把价格哄抬到了百两之巨! 花轩会所的火爆生意,也引来了其他人的不满。 某青楼的老板甚至扬言要砸了花轩会所。 结果听闻此事的陈忠,直接带人上门,先把对方给砸了一通。 据说当时很多正在消费的老爷们,连裤子都来不及穿,光着就窜出来了。 那画面,也成了后边一段时间里,塔县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 白石寨大包大揽说要找商户要服务费的事,还得让于华帮忙。 毕竟于华算是应州商界圈子里的领头羊。 于是谢余去找于华商量这事儿了。 当于华听说,谢余把应州山匪势力统合在一起,准备搞“应发委”的时候,也是一脸的惊讶。 “这个点子,是你想出来的?” 于华沉默了老半天,才问了谢余一句。 谢余点了点头:“算是吧。” 得到答案后的于华再一次沉默了下来。 许久之后,于华才笑着说道:“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吧!” 有了于华的保证,谢余也算是放下了一件心事。 本以为这事儿对于华来说,就是手拿把掐!很容易就能办成的事儿。 结果等了几天,于华却给谢余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应州城的商户大部分都同意缴纳这笔服务费。可是……上边却有人放话,不许这“应发委”组建。 一打听才知道,卡着这事儿的不是别人,正是曹检。 而负责去和鹰嘴山霍峰商量的雷王寨大当家刘大海,消息同样不乐观:霍峰不愿意配合。 “不愿意配合?他真不怕步那云顶寨的后尘?” 谢余冷笑起来。 白晓楠说道:“刘大海的意思是……霍峰对这事儿倒不是太抵触,但就说了,最近这段时间不行。他表示最近这段时间,应州……最起码塔县这边的匪患不能清!” “哦?”谢余顿时挑了挑眉头,“塔县匪患不能清?什么意思?难不成……” 他似乎品出来点味道了! 就在此时,毛头又派人上山送信。 于华准备在花轩会所设宴招待雨小将军,庆祝雨小将军去那大同府履新。同时还招呼谢余届时参加。 “雨小将军回来了?” 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谢余也有些诧异。 本以为雨白到京城后,怎么着也得折腾三五个月的。 毕竟他那事儿太复杂了。 结果这才多长时间,就又回来了? 谢余感觉这事里事外,好像都透露着一股不寻常的味道。 白晓楠肯定是不能和谢余一起去的。 不过赴宴那天,于华竟然带着于文君一起来了。 见到雨小将军后,谢余还没开口说话呢,雨小将军倒是先一步抓住了谢余的手,然后在那感激话说了半天。 最后还是于华打断了雨小将军,招呼众人先去会所里边坐。 要不然大家还得在门口当上半天的现眼包。 进入宴厅,众人分座次坐好。 雨小将军倒是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于文君。 她竟然没有坐在于华的旁边,而是靠着谢余坐在了一起。 而且看于文君那神态,好像她与谢余的关系,并不是简单的堂兄妹关系。 那感觉更像是恋人! 当然了,疑惑归疑惑,雨小将军也没有要探究的意思。 酒过三巡,谢余问起雨白近况来:“雨小将军,我听说,你要去大同府履新?” 雨白放下酒杯,点了点头:“说起来,这事儿还得多谢于兄弟啊!” “谢我?”谢余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笑道,“和我有什么关系?” 雨白解释了一番,谢余才明白缘由。 还是因为谢余给的那两万两银票出力了! 到了京城之后,那瓦剌人特使阿木尔在朝见皇帝的时候,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还真是把雨白给狠夸了一通! 那肉麻的言辞,让雨白自己听了都感觉脸红! 奈何他老子和他的靠山王镇都是抓机会的高手,借着阿木尔的话,他们开始推波助澜、夸大雨白的功绩! 最后那些想要找雨白麻烦,或者说想要趁机搞雨老将军的人,都没话说了。 功过相抵之后,雨白丢了三千营五司统兵的职务。 却又领了个大同府守备的职务。 按照职衔来说,算是不升不降。 但地方毕竟不能和京城比! 在京城打副本,相当于资源书、经验书满地捡。 到地方那叫开荒!想升级,那可有得等了! 解释完这些,雨小将军倒是颇为豁达地笑了笑:“能有这么个结果,对我来说已经算好的了。而且我父亲私下同我说了,大同府这边还有一笔功劳等着我呢!” 谢余问道:“什么功劳?” “剿匪!” 雨白这话说完,谢余心里顿时一沉。 第69章:加入其中 又要剿匪? 没完了? 合着这些山匪在你们官老爷的眼里,就是用来增加功绩的经验条啊? 于华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谢余,最后说道:“剿匪好啊!大同这一带匪患严重,我们商户苦其久矣!倘若雨小将军真能将这匪患清除,那真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啊!不过……” “不过什么?”雨白看着于华问道。 “不过这么多年,大同府兵出兵多次,想要清绝这匪患,都是徒劳。人少了不顶用,人多了,人家往山里躲个三五月,你想找都找不到人!所以我觉得想要治这匪患,关键不在于一个‘剿’字!” “哦?于员外有什么高见吗?” 雨白问这话的时候,不过是出于礼貌。 他可不觉得,一个做买卖的员外郎,能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结果……于华把那“应发委”的事情,简单地说了说。 听完之后,雨白倒是愣住了。 “这……这个点子,是谁出的?” 于华说道:“塔县白石寨的大当家。她前些日子同我接触了一番,和我提了提这个事。我倒是觉得这是个好事。倘若真能促成此事,那多了不说,最起码应州这一带,以后就不用再担心匪患的事了!” “白石寨?”雨白拧了拧眉头,脸上露出思索的表情,“听着有点耳熟啊!” 突然,雨白猛地拍了一下手:“我想起来了!那不是之前邬景同一直怂恿我要去攻打的寨子吗?有意思……” 沉吟了一会儿,雨白笑着说道:“这事可以留意一番。于员外,你说你和那白石寨的人有接触是吗?回头帮我引荐一下吧。” …… 雨白在塔县呆了三天。 这三天他很是享受了一把花轩会所的服务。 按理说,这三天时间,身为塔县知县邬景同,怎么着也得过去拜会一番。 可邬景同还记恨上次被雨白暴揍的事情。 所以听说雨白来了塔县后,又开始称病躲人了。 那县衙里的事务,又搁置了三天。 而邬景同不知道的是,他错过的这三天,将成为他人生中,最后悔的事情! …… 曹检上次从花轩会所回来后,就开始想办法搞邬景同了。 可这邬景同作为曹检的下属,俩人平日里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好多可以拿捏邬景同的把柄,曹检都没办法用。 因为那些事不能深究! 一旦深究了,搞不好把他曹检也给带出来。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回来这么久了,曹检迟迟没能动手的原因。 不过这几天,于华和应州商户搞的事情,给曹检提了个醒! 匪患! 尤其是塔县的匪患,积弊已久! 眼看着他再不管,这匪患自己都要清除干净了,这能行? 于是曹检差人给小舅子霍峰送了个口信。 最近搞点大事出来!越轰动越好! 搞点大事? 越轰动越好? 霍峰收到这口信后,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不明白,姐夫这所谓的大事,指的是什么。 难不成他想造反?在他看来,造反算得上是大事了。 可是……就他这手底下几百人,甭说是造反了,就是攻打塔县县城都够呛活着回来! 就在霍峰准备差人问问清楚的时候,手下给他带来了一个消息。 “瓦剌人使节团从京城回返了。他们已经到了大石口,不日即到应州!” 听到这消息,霍峰顿时激动起来了。 这不就是大事吗? 最关键的是,上次瓦剌人跑到他寨子里耀武扬威了一番,霍峰心里一直憋着气呢! 这次新仇旧恨一起给他办了! 姐夫,你就瞧好了吧!保证给你把事儿办得漂漂亮亮的! …… 霍峰的云鹰寨战斗力还是比较强的。 再加上对应州这边地形的熟悉。 所以一场针对瓦剌人使节团的埋伏战,打得也是相当漂亮! 最后那一千瓦剌人被霍峰的云鹰寨杀了将近五百,最关键的是他们从京城带回来的礼物——包括各种中原地区的特产、生活用品与金银财宝,全都丢了! 阿木尔带着四百多幸存的同伴,一路往北逃命!最后跑到了大同府。 而大同府知府罗用实见到这群好像乞丐一般的瓦剌人,差点都不敢认! 当他问清楚,这些瓦剌人的遭遇后,也是大为震惊! 他知道,出大事儿了! 罗用实此人也是个办大事的! 他先安抚住阿木尔等人的情绪,把他们安排在了大同府衙内,并差人严加看管。 好酒好肉伺候着,想要女人也行,大同府的青楼全都给我关门,把姑娘给我送到这里来,把这些大爷先给伺候好! 但就是不许让这些瓦剌人离开! 敢放跑一个瓦剌人,负责看护的提头来见! 接着罗用实把新上任的大同府守备雨白给叫来了。 雨白一听说这事儿,也是坐蜡。 他想说这事儿不归他管,他就是个带兵的。 结果罗用实直接攥着雨白的手腕,差点没把他手皮给搓掉:“我知道你与那阿木尔私交甚笃!此事你万万不可置身事外啊!哪怕帮我安抚了阿木尔的怒火,也是大功一件!” “我已差人去找曹检问询了!相信不日就有消息传来。无论如何,我们不能让这些瓦剌人借题发挥!否则兵祸一起,我们山西路,怕是从此不能太平了!” 雨白也知道,这活儿他不接也得接。 于是他跑去安抚阿木尔的情绪了。 而一看到雨白,阿木尔这铁塔一般的汉子,眼泪都流出来了。 “我们草原的雄鹰,什么时候被人如此欺辱过?雨兄弟,这次的事情,你们中原皇帝如果不给我个交代,我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 曹检书房此时已是一片狼藉。 平日里他私藏的不少古玩瓷器,已经被他砸得差不多了。 而从他进房间开始到现在已经半个时辰了。 这半个时辰的时间里,他把霍峰祖上十八代,一直到现在他的亲姐姐,也就是曹检的爱妾,全都骂了一个遍。 让你给老子办点大事,不是让你给老子捅大篓子! 上次是雨白,这次整成了瓦剌人使节团! 就你这捅娄子的能力,老子迟早得被你玩儿死! 发了一通火,曹检终究还是不能不管这事儿。 想了半天,他在地上捡起摔成两半的砚台,最后磨了点墨,开始写信。 信里内容的含“娘”量自是极高的。 撇过这些废话,曹检在信中提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前些日子白石寨欲建甚么‘应发委’,无论你用什么手段,一定要加入其中!” 第70章:找活路、发小财 在收到云鹰寨的入会申请时,谢余也是一脸不解。 他不明白,这云鹰寨的霍峰抽的什么疯? 怎么突然就能抛下往日的仇恨,向仇人投诚了? 于是谢余找人打听,最近应州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儿? 等毛头的消息传回来之后,谢余才明白事情大条了! 这个霍峰,捅的篓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他估摸着,现在的知州曹检也坐不住了。 而霍峰之所以要这个时候加入“应发委”,想来也是曹检授意的。 他是想把云鹰寨拉的仇恨平摊给整个应州的所有山匪啊! 谢余把事情分析给了白晓楠听。 白晓楠当场就准备让人回绝了云鹰寨。 结果谢余把白晓楠给拦住了。 “回绝了干嘛?他想加入是好事儿!这段时间,曹检一直卡着应发委的事儿呢,现在云鹰寨要是能加入,想来曹检也没理由再卡应发委了。” “让他加!而且跟云鹰寨的人说,这应发委副会长的位置,就是给他留的!不过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他身为副会长,就应该多尽点责任!这副会长的会费标准,就按照一年五百两收!先让他交个十年的!” 十年就是五千两! 白晓楠都觉得谢余这话是在变相地劝退云鹰寨。 所以等传信的人离开后,白晓楠还有些犹豫地问道:“那霍峰……不会答应这么离谱的条件吧?” “管他答应不答应呢。反正对咱们没损失。”谢余随口说道,“不过……现在咱们应州山匪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得想个法子才行啊!” 谢余明白,这次的事儿不像之前那么好摆平了。 如果上边想安抚瓦剌人的情绪,那剿匪是肯定的!而到时候剿的,也绝对不可能只是云鹰寨一家! 所以以目前的局势来看,那霍峰加入不加入应发委,这应州山匪也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谢余叹了一口气:头疼啊! …… 霍峰这两天也有些忐忑。 收到姐夫曹检的信之后,霍峰也明白,自己闯了多大的祸了。 为了少挨点骂,他干脆也不去“烦”姐夫了。 他直接把曹检写给他的信,翻来覆去地研究了好几遍。 最后确定了一个主旨:无论如何都要加入“应发委”。 可是……当白石寨的信使回话,告诉他加入“应发委”的条件后,霍峰差点没拿刀砍了这个信使。 “凭什么?凭什么别人加入只要交一百两会费,我云鹰寨加入就要交五千两?” 充当信使的是六子的手下大军。 这小子平日里在山上,也是个相当机灵的主。 他能看出霍峰眼中的暴虐! 为了避免继续激怒这家伙,大军酝酿了一会儿措辞说道:“我们大当家的说了,这是责任!当然了,承担的责任越大,最后的收益也越大!” “这就好像做买卖合股一样,别人合一百两的股,最后分钱也只能分一百两的钱。您合五千两的股,回头分钱了,肯定也得拿大头啊!” “嗯?真的吗?”霍峰听到这个解释,心里倒是舒坦了许多。 后来再一细想,五千两是十年的会费,平均算下来,一年也就五百两! 五百两的话,还真不算多! 再想想姐夫信中给他交代的:无论如何都得加入那“应发委”。 想到这里,霍峰心里也就平衡了。 “行吧,五千……两,就五千两!我交了!” 想通归想通,但是真到交钱的时候,霍峰还是肉疼不已。 他突然觉得在当土匪一事上,白石寨的人,确实比他更有天赋! 他辛辛苦苦地抢了瓦剌人使节团,弄到的金银还没捂热呢,就进了别人的口袋了! 看来以后得多跟人家白石寨的人学学了,当土匪……得换个思路了! …… 谢余让云鹰寨的人交五千两入会费,其实也有随口扯淡的成分。 可当大军真的带着五百两金子回山后,谢余也愣了半天:“他还真交了?” 谢余忍不住咋舌:早知道就多要点了。 现在大雍朝的汇率,一两金,十两银。 而且看那金子的成色,谢余估摸着这是京里边赏赐瓦剌人的。 虽说是皇家的钱,但谢余也不觉得烫手。 回头让人重新熔了就行了。 现在谢余操心的,还是使节团那边的动静。 听说使节团现在被知府罗用实“扣”在了大同府。 这是好事儿。 说明罗用实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而曹检也是一天几封书信,往罗用实那边递。 信里什么内容,谢余不得而知。但塔县知县邬景同这几天的日子,越发不好过了。 据说曹检将那安东中屯卫的人,调到了塔县。直接把邬景同一家老小围在了家中,不让邬景同离开半步。 看曹检这架势,估摸着是准备把这次的锅,全扣到邬景同的脑袋上。 够狠的! 邬景同被困在塔县,甭说是跑了,就是往外边递书信都递不出来。 不过有钱能使鬼推磨、办法总比困难多! 邬景同终究还是靠着银子开路,找了个人帮忙,把一封求救书信递到了花轩会所。 谢余拿到那封书信的时候,也是哭笑不得。 这邬景同也是昏了头了。 他以为这花轩会所有曹检两成干股,所以这信送到花轩会所,最终肯定会传到曹检的手上。 信中邬景同言辞恳切,表达了自己希望紧抱曹检大腿的立场。接着又回忆往昔,讲述他在曹检曹大人的领导下,做过的那些事情。 一封信也是软硬兼施,求饶中带着鱼死网破的威胁! 毛头问谢余这信咋处理。 谢余想了想,直接把信上火漆重新封好,然后让他把信交给曹检。 毛头把信递上去之后,回来告诉谢余那曹检并未说什么。 但是一日后,邬景同府外看守的人,又多了一倍! 谢余顿时明白,曹检这次是铁了心要弄死邬景同了。 于是谢余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东西,将那雨白送他的短铳带在了身上,便招呼着白晓楠一起下山了。 “下山?去哪儿?” 白晓楠有些不解。 这段时间,谢余频繁来往于塔县、应州和寨子几个地方,但基本上都没有要招呼她同去的意思。 为何这次要带她一起了? 谢余检查了一下马匹,最后说道:“去大同!咱们得给咱们的同行们,找条活路啊!再趁机发笔小财!” 第71章:受委屈 应州距离大同府两百里。 谢余和白晓楠马不停蹄,也足足用了一整日的时间才到。 进了大同府,谢余一番打听,最后来到了府衙门口。 大同府衙位于城西北角,占地五万多平。分内外两院。 外院有银库、土地庙、吏公廨等等,内院就包括审案大堂、吏皂配所、住宅等等。 平日里这外院是不限制人进出的。 但是现在不行了! 外院几个门,都被府兵层层把守,严禁任何人进出! 谢余和白晓楠在周围观察了一阵子,倒是发现有不少女子,在个别人的带领下,进出府衙。 但进出的时候,那些府兵还是会仔细搜查一番。 这搜查的时候,趁机揩油也是免不了的。但看那些女子不以为意的样子,似乎已经习惯了似的。 谢余带着白晓楠来到了府衙门口,果不其然被府兵拦下。 那府兵准备撵人的时候,谢余掏出了短铳。 大同府府兵不同于普通的差役,他们是见过世面的。 一看到这短铳,这些府兵全都吓了一跳。 有人就地找地方躲了起来,还有人抽刀准备先砍了谢余。 谢余赶紧喊道:“别误会!我是来找你们新任守备雨将军的!” 几个抽刀的府兵愣了一下,然后一脸警惕地看着谢余道:“你是何人?找雨将军做什么?” 谢余晃了晃手中短铳道:“我是雨将军故交于谢,找雨将军有点急事。你们帮我通传一声。这短铳也是雨将军送于我的!” 短铳可不是一般人能拿得出来的。 听谢余这么一解释,几个府兵相互看看,最后一人点了点头:“你且稍待!” 过不多久,雨白就从府衙匆匆赶来。 “于兄弟?你怎么想起来找我了?” 来到近前,雨白笑着和谢余打了个招呼。 等看到谢余身后的白晓楠时,雨白倒是愣了一下:“这位是……” 谢余笑着说道:“上次我叔父和雨将军提起过的一位朋友。当时雨将军不是想让我叔父帮忙引荐吗?” 一边说,谢余一边对雨白使了个眼色。 雨白点了点头:“哦,我想起来了!走走走,到里边说话。” 说罢,雨白让府兵放行。 守备将军都发话了,那些府兵自然不敢阻拦。 进入府衙,雨白带着二人穿过外院,最后来到内院的一个空房间中。 “这段时间出了点事,府衙现在成了瓦剌人的临时居所。对了,就是阿木尔,你也认识的。” “知府罗大人下的命令,事情解决完之前,不许让这些瓦剌人离开。我这几日一直陪着阿木尔说好话,哎……头疼!酒都不知道被他灌了多少了。” “那曹检昨日也过来了,这会儿应该还在和罗大人说这事儿。我估摸着……等曹检一走,我就该带兵前往应州剿匪了!你也是来得急了,要晚来两天,我们说不定在应州就能碰到。” 三人刚刚坐下,雨白就先发了通牢骚。 谢余一脸苦笑道:“不急不行啊!再不急,事情怕是没法收尾了。” “哦?于兄弟,你来找我到底为了何事?对了……”雨白又看了白晓楠两眼,最后脸上堆笑道,“你刚刚说这位姑娘是我让你叔父引荐的?我怎么没印象了?” 谢余说道:“雨将军忘了前些日子,我叔父同你提起那‘应发委’的事了?这位便是那‘应发委’的发起人,白石寨的白晓楠了。” “哦?我还以为白石寨的当家人是个威武堂堂的汉子,哪想到竟是如此一位……一位……巾帼英雄?”雨白也是一脸的惊讶,接着他笑了起来,“哈哈,幸会,幸会!白姑娘,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见识!那‘应发委’我听说了,想法确实不错啊!” 白晓楠冲着雨白礼貌一笑,然后说道:“雨将军过奖了。其实此次来找雨将军,也是为了我们‘应发委’的事来的。” “哦?”雨白挑了挑眉头,“白姑娘何意啊?” 白晓楠看了看谢余。 谢余接过话茬道:“瓦剌人的事,我们已经听说了。白当家的想说……这件事,跟他们‘应发委’的人无关!倘若事情的发展真如雨将军所说的那样,您要带兵去应州……那白姑娘他们就太冤了!” 雨白明白谢余的来意了。 什么应发委?说白了就是应州的山匪圈子。 这二人是来撇清自己的。 雨白皱着眉头沉吟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此事我倒是想帮你们。可现在我说得不算啊!如今瓦剌人被罗大人扣在此处,已经越发急躁了!这两日,那阿木尔已经开始给我脸色看了!” “我现在还不知罗大人与那曹检到底说了些什么呢。但以我对罗大人的了解,无非还是找个替罪羊。如今整个应州,这最好找的替罪羊,也就是……你们懂的。” 谢余摇了摇头:“所以我才要来找雨将军,帮我们这个忙了。” 看了看周围,谢余小心翼翼地凑到了雨白跟前,小声说道:“其实这次的事情,和邬景同也有点关系。我估摸着,这次邬景同是跑不了了。” “而瓦剌人嚷嚷的声音挺大,但我看他们这些天,该吃吃,该喝喝。玩起女人来,也没怎么为死去的同伴伤心吧?” “说白了,闹腾这么久,也是想多捞点好处的!所以我看此事,雨小将军完全可以替罗大人分忧。只要这样做……” 听谢余嘀咕了一通后,雨白仙士拧着眉头,接着那眉头越来越舒展。 到了最后,雨白更是笑着问道:“此事,当真可行?” 谢余点了点头:“可行!倘若雨将军不信,我可以陪你一起去说服阿木尔或罗大人。” 雨白拍了拍谢余的肩膀道:“罗大人那你就不用去了。你陪我一起见见那阿木尔吧。至于说白姑娘……” 雨白迟疑了一下,对白晓楠说道:“白姑娘就别去了。那瓦剌人这些天邪火盛,这府衙里的别说姑娘了,是个母的,都不敢让他们看到了。” 谢余陪着雨白又见到了阿木尔。 此时阿木尔相比较之前见到的样子,整个人胖了一圈。 很明显,这家伙这段时间的伙食,可是相当不错的。 此时的阿木尔正坐在一张食桌后,撕咬着一个大羊腿。 而他身边还有两个衣着暴露的女子,频频端酒往阿木尔的嘴里送。 怪不得被扣了这么多天,这些瓦剌人还没翻天呢。 谢余来之前,肚子里酝酿了半天的措辞。 结果一看阿木尔这个样子,那句“节哀顺变”硬是死活说不出口。 憋了半天谢余来了一句:“阿木尔特使,你……受委屈啦!” 第72章:偷人 谢余说完这话,就有点后悔。这话说着好像有点嘲讽的味道。 哪想到阿木尔听了这话,一点脸红的觉悟都没有,他竟然照盘全收。 阿木尔看到谢余后,也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他扔掉手中的羊腿,再推开身边的两个女子。 把那一双油手在屁股上擦了擦,阿木尔起身迎向谢余:“于兄弟,你怎么来了?” 谢余和阿木尔寒暄了几句后,说起了正事。 “你们的遭遇我已经听说了。雨将军和你不是外人,你就算不相信别人,难道还不相信雨将军吗?他会让你吃亏吗?” 阿木尔看向了雨白。 他那眼神中,带着几分不爽。 这几天,他可以说是天天跟雨白待在一起。 吃饭喝酒玩女人都没分开过半步。 他在这几天的时间里,问了不知多少次关于这事情的解决之道,结果雨白总是跟他打哈哈,能糊弄就糊弄。 阿木尔已经不信任雨白了。 当然了,这种话还是不能说的。 雨白也被阿木尔的眼神看得有些火大。 想想刚才谢余和他交代的话,雨白说道:“阿木尔兄弟,不是之前我有意敷衍,其实接到那个消息的时候,我就已经安排人去查到底是什么人干的了!” “现在我已经有线索了!你且放心在这里再呆几日,我和知府大人打个招呼,这就带上兵马去帮你报仇!” 谢余也赶紧说道:“不光要帮你报仇,杀了那些不长眼的匪类,连同你们这次被抢的财物,也要一并追讨回来!对了,阿木尔,你们这次损失了多少钱?” 眼见谢余都这样问了,阿木尔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一半。 想了想,阿木尔说道:“连同物资带银两,差不多价值十万两白银吧!” “十万两?”谢余挑了挑眉头,然后冲着阿木尔挤了挤眼睛道,“我怎么记得是……二十万两呢?” 阿木尔顿时连连点头:“对对对,是二十万两!我刚才记错了!” 说罢,阿木尔又拉着谢余的手道:“你怎么不早点来看我啊……” 他感觉谢余就是他的福星! 第一次见面,就给了他两万两白银。 这一次见面,一张口又是十万! 要不是雨白还在旁边,他恨不得拉着谢余烧黄纸拜把子。 看到阿木尔被二十万两勾得两眼放光的样子,谢余递给了雨白一个“搞定”的眼神。 雨白及时表态道:“于兄弟说得对。这次我带兵过去,不光要帮你把那些人的脑袋砍下来,你们被抢的财物,也包在我身上了!倘若不够二十万,少的那部分,我给你补上!” …… 搞定了阿木尔,谢余又和雨白交代了点其他的事情,便准备告辞离开了。 结果雨白硬是拉着谢余不让走。 “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再走吧。待我和罗大人商量完正事,晚上咱们好好喝两杯!白姑娘,你也一起吧。正好我也想找你多了解了解,有关那‘应发委’的事情。” 听雨白如此一说,谢余也不再推辞。 雨白给谢余安排在了府衙外边的客栈。 两间上好的客房。 白晓楠在看到这两间客房并未安排在一起,而是相隔很远时,眉头顿时拧得有点深。 她想找掌柜的换个房间。 结果谢余表示不用这么麻烦了。 简单休息一晚上,明早还要赶路。 白晓楠想了想,也不再多说。 …… 雨白找到知府罗用实的时候,那应州知州曹检刚刚离开。 看到雨白,罗用实也招呼道:“雨将军来得正好,我正准备找你!” 招呼雨白坐下之后,罗用实说道:“这几日雨将军辛苦了。我听说……那瓦剌特使的脾气,越来越大了!” 雨白赶紧客气几句,然后问道:“我听说那应州知州曹检来找大人了?不知那曹检可就使节团被抢一事,说出个一二三来?” “哎……”罗用实摇了摇头,“那曹检言同百舌,胆若鼷鼠!和我说了半天,就想把罪责推到那塔县知县邬景同头上。可又怕事情牵连太大,连累到他!” “这么说……曹检还是没有说出个解决的办法来?” 罗用实摇了摇头。 雨白想想谢余交代他的话,最后说道:“大人,其实末将倒是有个办法,可以平息那阿木尔的怒火。” “哦?你有什么办法?” 罗用实一脸好奇的问道。 “此番瓦剌人使节团既然在应州地界出的事,那不管是曹检还是谁,必须要有一人出来背下这罪责。依我之意,那邬景同便是最好的人选。” “此人在塔县任职多年,未有建树!塔县山匪为祸多年,和此人尸位素餐不无关系!便是直接杀了,也不可惜!” “而且我听说,此人贪墨成性!前些日子枉造冤案,将塔县一素有善名的员外抄家处斩!所抄家产,有大半都被邬景同收入私囊!” “所以我觉得,此次治那邬景同渎职罪,直接杀头抄家!抄没家产,全都用以赔偿瓦剌人使节团。我再带兵去那塔县,清剿山匪!为那瓦剌人出口恶气。” “双管齐下,定能让那阿木尔无话可说!” “哦?”罗用实挑了挑眉头,有些意外地看了看雨白,“雨将军,你这法子……倒是点到关键了啊。就是不知……那阿木尔能不能同意?” 雨白笑了笑,看看左右,继续说道:“其实我来之前,已经探过那阿木尔的口风了。倘若真照我说的做,此事基本没有问题。现在就差大人点头了!” 大雍朝律例,知县的任免,知州只有举荐权,没有罢免权。 想要罢免一个知县,最少也得知府点头才行。 眼见雨白把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再加上之前曹检也和他通过气了。 罗用实笑着拍了拍雨白的肩膀道:“好!那就照你说的做吧!” …… 雨白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府衙。 晚上设宴招待了谢余和白晓楠。 饭桌上,雨白也没有提应州的事。 不过看雨白的表情,谢余就知道事情办得很顺利。 于是吃饭的时候,谢余也是跟雨白对饮了好几杯。 不过……喝酒的时候,雨白似乎对白晓楠显得有些殷勤。 频频找白晓楠对饮不说,还一直打听白晓楠寨子的情况。 谢余也不好直说,这白晓楠是自己的老婆。 为了不让雨白骚扰白晓楠,谢余也只能端着酒杯,劝雨白多喝点。 喝到最后,雨白似乎也有些不胜酒力。 于是他干脆也在这客栈开了一间房。 谢余准备明日一大早,就带白晓楠离开。 结果……睡到半夜,白晓楠的房间传出动静。 谢余赶紧跑出来看情况。 只见白晓楠的房间木窗被撞碎! 雨白狼狈不堪地被人从那木窗中扔了出来! 接着白晓楠满脸杀气地拉开房门,拎着刀走了出来。 第73章:第二次会议 谢余顿时明白,晚上吃饭的时候,那雨白看白晓楠的眼神,为啥不对劲儿了! 感情是这家伙,看上他的女人了! 真是胆大包天啊! 看着白晓楠杀气腾腾地走向雨白,谢余也知道,这虎娘们发起狠来,真能把雨白给剁了。 于是谢余赶紧上前拉起雨白,然后一脸“关心”地问道:“雨将军?你怎么会在这里?” 雨白晃了晃有些发蒙的脑袋。 刚刚被砸了一拳,他感觉自己眼前好像出现重影了。 听到谢余的声音后,雨白缓了好一会儿,眼神才重现清明。 不过紧接着,雨白的眼中又流露出“迷茫”之色:“咦?我怎么会在这里?我明明记得,我已经回房睡觉了啊……哎呀,喝多了,喝多了……” “于兄弟,你……你送我回去睡觉吧。” 雨白装作看不见白晓楠那杀气腾腾的样子。 被谢余扶着转身的时候,雨白也是后悔不迭! 这是哪儿来的女暴龙啊? 手劲儿这么大! 等重新回屋,谢余准备离开时,雨白一手拉住了谢余道:“兄弟,我可能要过两日才会带人去应州了。” “为何?”谢余有些疑惑。 雨白眼泪“唰”得一下就出来了:“刚刚你拉我起来的时候,不小心把我胳膊拉脱臼了……嘶……好疼……” …… 翌日一早,谢余和白晓楠起来后,也没跟雨白打招呼便离开了。 回到白石寨,谢余和白晓楠交代了一些细节,便差人下山,去请“应发委”成员前来开会了。 最近瓦剌人使节团被抢的消息,已经在应州的山匪圈子小范围散布开来。 而这个消息,也引得诸位当家的人心惶惶。 大家都不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这件事背后潜伏的杀机。 因此当白石寨发来邀请,让大家去商讨“大事”的时候,诸位当家的也是纷纷响应。 除了云鹰寨只安排了一个二当家前来参会,其他寨子的大当家,基本上都来了。 当然了,大家也能理解,云鹰寨老大霍峰不来的原因。 万一白晓楠突然抽风,要报杀父之仇,那霍峰跑到人家地盘上了,还真没地儿跑。 到了白石寨,自有人引导诸位当家的去那聚义厅等待。 看着聚义厅门头上贴着大纸,纸上还写着“热烈庆祝应发委第一届第二次全体成员大会顺利召开”的字样,不少当家的都倍感新奇。 “这整的……真特娘的像样!” 某位大当家的本想就着这个“文化氛围”发表几句有文化的演讲,奈何腹内墨水空空,憋了半天就弄出一个“特娘的”。 这也引得旁边众多当家的一阵大笑。 “刘大当家的,最近瓦剌人的事儿,你听说了吗?” 到聚义厅坐下之后,眼见主会人白晓楠还没到,于是几个相熟的人凑在一起说起了私话。 刘大海点了点头:“听说了。我还听说……这事儿是咱们的人干的!” “啊?不会吧?谁这么大的胆子?”不少人纷纷看向四周。 都想见识见识这位有连累大家嫌疑的“猛将兄”。 那云鹰寨的二当家黎勇,也是个机灵鬼。 眼见大家把怀疑的目光飘向周围,他也开始飙演技!有样学样的反怀疑周围所有人。 看着现场诸位当家的,一个比一个能装无辜,大家肚子里也是一堆的脏词儿想往外倒。 “先不说是谁干的了,反正这次的事儿,闹得有点大了!我估摸着……要不多久,上边又要安排剿匪了!听说了吗?那安东中屯卫已经被调到塔县了!” “调到塔县的安东中屯卫,不是冲咱们来的。我得到的消息是……那塔县知县邬景同要倒霉了!安东中屯卫是去守着邬景同一家的。不过……剿匪应该是真的要剿,这次有可能是大同中卫军过来!” “那咱们不完蛋了?要我看,赶紧回去收拾收拾细软,能跑多远跑多远吧……” 眼看大家聊着聊着,把气氛越聊越悲观。那云鹰寨的黎勇只能是端着茶碗频频喝水。 心虚啊。 “咳咳……” 白晓楠走进聚义厅,干咳了两声,打断了众人的讨论。 所有当家的,齐齐看向白晓楠。 尽管已经当过一次会议主持人了,但白晓楠还是不太适应这种被所有人注视的环境。 想到谢余教她缓解压力的方法,白晓楠开始用眼神一一扫过面前这些大当家的面庞。 每扫过一人,白晓楠就要在心里对那人的战斗力做出判断。 “我两招干掉你!” “我三招干掉你……” “你功夫不错,但在我手下还是走不过十招……” 诸位大当家的也是有些忐忑。 原本老老实实坐在这里,等着白晓楠开会呢,结果这女煞神怎么突然用杀气腾腾的眼神盯着自己? 那感觉好像随时都要干掉自己似的? 我怎么了? 等所有大当家的眼神,都透露出一种无辜与迷茫时,白晓楠顿时感觉压力不见了。 她笑了起来:相公真厉害,什么事儿都难不倒他! 这一笑,所有人如沐春风。 诸位当家的也都齐齐松了一口气。 “今天召集诸位当家的,是想和大家知会一件事!”白晓楠开始说起正事了,“新晋大同守备,雨白雨小将军,不日将带大同后卫前来应州剿匪!” 白晓楠此话音刚落,全场哗然。 虽说不少大当家的已经提前听到风声了,但当白晓楠将这消息真正公布出来时,大家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白当家的,你这消息从哪儿听来的?可靠吗?” 有人忍不住问道。 白晓楠示意众人安静,然后说道:“我可以以我的人头担保,这消息的真实性!而且我还可以告诉大家一件事:雨小将军到应州,要办两件事!第一,抄家!抄邬景同的家!第二就是上山剿匪!剿整个应州境内所有的匪寇!” “这……”几个当家的当场就慌了,“这下可坏了……难不成,咱们真得收拾东西连夜逃命吗?” “你们还好,之前几次大战,死得差不多了,跑起来也方便。我们寨子人多,这想跑也不是个简单的事儿啊……” “你特么什么意思?幸灾乐祸吗?” 眼瞅着几个当家的越说越歪,都快动起手来,白晓楠喝止了几人,然后说道:“大家不用这么焦虑,我既然让大家来了,就是和大家商量对策的!” “我有办法,让雨将军对我们‘应发委’的人,秋毫无犯!” “哦?什么办法,快说说!”几个当家顿时激动起来。 第74章:你的气出了 白晓楠淡淡的说道:“给钱!” 一听说要给钱,诸位当家的都不吭声了。 白晓楠已经预料到,大家的反应了。 她也没有着急。只是一脸淡定的说道:“前两日,我已经去了一趟大同,和雨小将军见过面了。” “雨小将军亲口和我说的,为了平息瓦剌人的怒火,必须满足两个条件!第一、钱给够!第二、找人背锅!也就是说这次必须要有人掉脑袋!” “至于说只掉邬景同一个人的脑袋,够不够,就看那秤盘里的金银,是否压秤了!” 诸多当家的面面相觑。 大家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出犹豫的神色。 最后一个当家的迟疑道:“白当家的意思是……这钱是雨小将军亲口要的?” 白晓楠点了点头:“没错!大家可以不给。当初我就说了,应发委的大门,一直都为大家敞开。进出自由。不愿意出这笔钱的,我把会费退给他,他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等雨小将军大军一到,这非我‘应发委’成员的死活,也就跟我们没关系了。” 白晓楠这话中威胁之意十足,而且还有趁火打劫的嫌疑。 可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指责白晓楠。 大家此时都在衡量,到底是要钱,还是要命! 倒是有几个当家的开始算一笔账:带着整个寨子的人,举家搬迁,躲个三五月。这种消耗与直接交钱,哪个更划算? 不过……还不知道要交多少钱,所以嘀咕了半天,也得不出对比的结论。 于是有那当家的开口问道:“白当家的,你就说我们一家要交多少钱吧。” “一千两!”白晓楠淡淡的看着众人,“一家!” 一千两? 大家又开始默默地算账了。 上次参加云顶寨的聚会,赵青一家给了五百两的好处。后来缴纳这应发委的会费,一家出了一百两。 不过灭掉云顶寨的时候,大家倒是分了不少的银子,平均一家也分了小一千两。 这算来算去,等于说这段时间白忙活。 但是……能保命,就是好事了! 想到不用动老本,在场所有的当家的,心里也都平衡许多。 于是有人当场表态道:“我们黑风寨的愿意出这笔钱!” “我们笔架山也愿意出!” “我也出,我代表雷王寨!” 一人开口了,其他人自然也都纷纷响应。 很快,在场所有人都答应出这笔钱了。 这一次的“应发委”成员会议,也算是成功落幕。 诸位大当家的都没带钱,他们承诺回去之后,会让人抓紧时间把钱送过来。 就在几个大当家的准备下山之际,白晓楠突然说道:“白莲寨、轿顶山、笔架山几位当家的且慢走,借你们几位大当家的脑袋一用!” “什么?” 白晓楠这话刚说完,被点名的几个当家的瞬间炸毛。 他们抽出腰刀,准备杀出山去。 旁边白石寨的人,纷纷抽出手中复合弩,对准了几个当家的。 看着那冰冷的弩箭,所有人都吓得不敢吭声。 白晓楠却突然开口说道:“别误会,我说的是你们之前死的那几个大当家的脑袋!” “啊?您是说他们?” 刚刚几个准备拼命的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再说话的时候,他们感觉后背都是冷汗。 “总得拿出几颗有分量的脑袋,才好交差吧?”白晓楠说道。 于是那几人点头道:“没问题。回头把他们的脑袋和银两,一并送上。” 云鹰寨二当家的黎勇也随着众人一起下山了。不过半途与大家分开后没多久,一个人拦住了他。 “黎二当家的,走这么急?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和我们说的吗?” 看着来人,黎勇也是瞬间紧张起来:“原来是六爷!怎么?六爷拦着我,可是有话要说啊?” 六子笑了笑,也不废话:“没错!此次大家因为什么惹下这无妄之灾,想来你们心里清楚的很。我们当家的已经说了,别人缴一千两足矣,但是你们云鹰寨不行!” “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你回去后,把这信带给你们大当家的就行了!” 六子扔下一封信,转身离开。 …… 霍峰拆开了黎勇带回来的信。 信里的内容非常直白,挑明了告诉霍峰,白石寨已经知道这次的祸是谁惹的了。 白晓楠要求霍峰把这次从瓦剌人使节团抢来的东西,全部交出来! 而且还要额外补偿瓦剌人两万两白银! 否则过几天,等雨小将军的兵马一到,先踏平云鹰寨。 霍峰直接把信撕了个稀巴烂。 但气归气,霍峰也知道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考虑了半天,霍峰还是给自己的姐夫曹检写了一封信。 信中他非常隐晦地问起了雨小将军的事情,然后又在信封中夹了一张两万两的欠条。 曹检看着那张两万两的欠条,整个人都已经麻木了。 他把这次的欠条和之前霍峰开的那张一万两欠条放在了一起。 犹豫了许久,曹检还是长叹一口气,默默地打开了自己存私房钱的匣子。 …… 接下来两日,各位大当家的果然都差人,将那一千两银票送上。 倒是那云鹰寨,始终没有动静。 也不知道他们是在等什么。 谢余也不着急。更没有派人去催。 他只是带着银票和白晓楠一起下山。 谢余带着白晓楠,暂住在了花轩会所。 两日后,新任大同守备雨小将军带着大同后卫三千人,浩浩荡荡从大同府出发,来到了应州塔县。 曹检也离开了应州城,在塔县与雨小将军汇合了。 二人凑在了一起,商量了一下午。 接着雨小将军带着三百大同后卫军,直接踏进了知县邬景同的私宅。 私宅外五百步范围戒严,任何人不得靠近。 有好奇的民众,大老远地站在屋顶往邬景同私宅的方向看去。 但除了偶尔传出的惨叫声,他们什么都看不见。 半个时辰后,雨小将军从邬景同的私宅内走出来了。 他身上染血,看起来一脸肃杀。 接着一箱箱的金银,被大同卫军从邬景同的私宅内里搬了出来! 谢余搂着白晓楠,站在花轩会所的最高处,看着邬景同私宅的方向。 当他看到雨小将军伫立在邬景同私宅门口的身影时,谢余笑着对白晓楠道:“你的气出了!” 第75章:看戏 谢余这话难免带着几分冷漠。 那是一种视人命如草芥的感觉。 包括他搂着白晓楠肩膀的手,也有点冷冰冰。 可白晓楠却反身抱住了谢余的腰。 尽管白晓楠什么话都没说,但她用实际行动,表达了她对谢余的感激。 邬景同全家抄斩的消息,被按在了应州这一小片范围内。 其他地方的人,根本就不知道这个消息。 各个寨子的大当家们,始终关注着雨小将军的行踪。 当得知雨小将军带人抄了邬景同的家后,大家也都相信了之前白晓楠说的话。 同时也庆幸,自己选择了交钱免灾! 而雨小将军到塔县的第二天,云鹰寨就安排人,把一箱箱的物资,按照白晓楠信中的要求,运到了云顶寨遗址。 至于说那两万两银票,也被六子送到了谢余的手中。 谢余和雨小将军在花轩会所碰头了。 当谢余把那两万两银票放在雨白面前的桌子上时,雨白只是扫了一眼,然后默不作声地把银票揣进了怀里。 “白姑娘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雨白问起白晓楠的下落。 谢余笑道:“她去‘追查’瓦剌人财物的线索了。毕竟她担心瓦剌人的东西损失太多,追不回来。” 雨小将军笑了起来:“追得回来!光是那邬景同自己,就够赔的了!” 说罢,雨小将军和谢余透了个底。 小小一个塔县知县,竟然抄出来十八万两白银之巨! 这数字,也足够令人咋舌的。 真是应了那句话: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更何况这邬景同当这知县,还远不止三年呢! “此番砍了邬景同的脑袋,没有经过吏部。罗大人也是顶了很大的压力。好在京里有徐元玉帮忙说话……” “不过这邬景同被砍了,塔县知县的缺就空出来了一个。那徐元玉也是趁机塞过来一人。” “以后那曹检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此人虽说只是个知县,但抱的大腿粗啊!那徐元玉可是吏部右侍郎,三品官!而且还主管着官员的升迁。” “曹检要恶了这新来的知县,一句话的事儿,那徐元玉能把曹检一辈子按死在这知州的位置上!所以这邬景同的银子,就不和你分了!扣掉给瓦剌人的,剩下的罗大人也需打点用。” 雨白也算是个仗义的汉子,专门和谢余解释了一番,这“赃款”如何分配的事。 要是换个其他人,恐怕连解释都懒得解释。 谢余笑了笑,当然没有要分这笔“赃款”的意思。 这段时间,谢余弄到手的银子也不少。 所以看到雨白赚钱,他一点都不“眼红”。 再聊一会儿,雨白便端起酒杯,示意谢余只谈风月了。 …… 次日,雨白带着大同后卫军,离开了塔县,前往以前云顶寨的“老巢”。 谢余和白晓楠已经伪装成雨白的亲卫,跟在了队伍中。 到了云顶寨门口,众人可以看到寨子里被破坏的痕迹,这明显已经是个没有人的寨子了。 但军中将士没人敢多嘴,问些不该问的话。 雨白下马,只带着几十个亲卫进入寨子。 走没一会儿,就看到了一箱箱的财物,整整齐齐地码放在小广场上。 还有几个做工粗糙的大箱子,外边洒满了石灰。 雨白走到近前,打开了箱子。 里边摆放着一堆用石灰硝制的人头,还有被人割下来的左耳。 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问题了,雨白冲着旁边的白晓楠笑了笑,然后对旁人说道:“把脑袋装起来!” “把耳朵捡起来!” …… 此番瓦剌人被抢的财物,已经全部找回。 按照阿木尔的说法,这批财物最少价值十万两白银。 不过谢余看了看那些东西,什么布料、铁锅、各种农具等等,生活用品占了一大半! 谢余估计这些东西也就放在瓦剌那边值点钱,但要说值个十万两白银,也够呛! 所以再贴补他们十万两真金白银,应该可以填饱阿木尔的胃口了。 当然了,填不饱也跟谢余没关系了。 他只需要解决了“应发委”的危机就行了。 送别了雨小将军,谢余和白晓楠也回白石寨了。 度过了这次的危机,明显可见寨子里的人,脸上都有轻松之色。 就连李大牛他们,做工的效率,也大不如之前了。 当然了,谢余也没有指责大家什么。 毕竟再紧的弦都有该放松的时候。 谢余找外公周越了解了一下,最近寨子的物资储备情况。 现在寨子里六百二十多人。 把肉类折算,平均每人每日消耗口粮三斤。 一天就是一千八百多斤。 合耗白银十三两多。 而这段时间谢余弄了多少银子呢? 从谢家前后两次弄了七千多两,扣除开会所两千两的花销,还剩五千多两。 之后从云鹰寨先后敲出来三万八千两,应发委会员费两千多两,还有卖弓箭的钱,零零总总加在一起,还结余五万一千多两! 五万多两白银……足够寨子里的人,躺平十年了! 当然了,前提是物价不会产生大的波动。 谢余对此保持着审慎的态度。 就连谢余的老爹谢瑾,也建议谢余有时间,把银票兑换成金银一类的硬通货或者其他实用的物资。 谢员外当了一辈子的地主,太明白这银票遇到战乱时,就跟白纸一样的道理了。 谢余接纳了父亲的建议。 第二天谢余带上银票,和白晓楠一起下山了。 应州城的银号比塔县的大。 兑换白银相对方便一些。 而且云鹰寨的事情解决了,谢余也想找于华重新联系这些商户们,告诉大家可以交保护费……不对,是服务费了。 到了于华家,结果下人告诉谢余,于华和小姐于文君都不在家。 俩人去于家的某个客栈听曲去了。 于是谢余又来到了那个客栈。 客栈里很热闹,各个桌子周围都坐满了人。 有些人没桌子坐,直接站在了客栈的各个角落里。 客栈的正北位置,搭了一个戏台。 有人正在上边唱戏。 不过那唱的内容,谢余听不懂。只感觉和他上一世听的京剧有很大的差别。 那是用枣木打拍子演唱,而其他乐手演奏的乐器也是琳琅满目。 整个场面显得杂乱无比。 但即便是这样,整个客栈内的人,都听得津津有味。 谢余扫视一圈,看到了于华和于文君二人。 他们坐在客栈二楼的一个雅间内,此时正透过雅间的窗户,看着戏台上的表演。 不过于文君显然对这种表演不太感兴趣。 她在观看表演的时候,也在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四周。 所以当她看到谢余的身影出现在客栈后,于文君也是激动的起身,冲着下边的谢余挥手:“谢哥哥!” 于文君这一声喊,直接把全场的目光引到了谢余的身上。 第76章:指桑骂槐 谢余也没想到,于文君这么虎。 一个招呼让自己成为全场关注的对象。 就连台上的戏此时都暂停了下来,几个唱戏的人,也从演员变成了“吃瓜群众”。 他们想看看,究竟是哪家公子,能让老板的闺女把一声“哥哥”叫得如此婉转悠扬。 谢余汗颜,赶紧拉着白晓楠上了二楼。 进了雅间,于华也笑着把那窗户给关了一大半。 “贤侄来啦?快坐!” 于华招呼着谢余和白晓楠坐下。 等谢余坐下之后,于文君又非常“自觉”地坐到了谢余旁边。 白晓楠在另外一边,看得是直撇嘴。 外边又传来了唱戏的声音,于华似乎也无视了此时女儿坐在谢余旁边的亲密姿态。 他让小厮给谢余和白晓楠续上茶水,等小厮离开后,于华指着窗外说道:“这是从蒲州那边过来的人。之前在街上卖艺杂耍,我见不少人喜欢。再想想贤侄弄的那个会所的表演形式,于是便将这些人请来我这客栈,看看能不能帮我招揽招揽生意。” “现在看看,这效果还真是不错。” 说到这里,于华的脸上也露出了得意的表情。 “对了,塔县会所的生意,也越来越好了。你之前可是答应我了,要在应州也开一个。你准备什么时候兑现啊?地方我都给你选好了!” 说起赚钱的事来,于华最是上心。 谢余想了想,无所谓道:“这个就看您了。您真想开的话,也不用经过我啊。应州这边您说话比我好使。而且……也不需要我再参与吧?” 谢余的意思很简单。 会所的经营模式说稀罕稀罕,说不稀罕也就那么点东西。 塔县会所从装饰到后期开业,于华的人一直都有参与。所以真想完整复制过去,连招呼都没必要跟谢余打。 而且开到应州的会所,那收益也完全可以独享。 毕竟谢余开会所的目的本就和于华不一样。 他是为了整邬景同,然后再弄个情报收集中心。 赚钱不赚钱的无所谓,只要能自负盈亏就行。 于华也没想到,谢余对待赚钱的态度这么随便。 他看谢余的眼神,竟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再怎么说,这会所的点子,也是你想的。我若是真的撇下你,在应州单独开一家,旁人知道了,怕是要戳我脊梁骨!”于正看着谢余道,“所以你不能当甩手掌柜!应州这会所……给你分两成商股。” “行!”谢余点了点头,“那回头我再安排个人过来帮忙吧。” 白给的钱,为啥不要? 而且再安排个心腹过来,可以收集更多的消息。一举两得。 “你觉得这蒲州戏如何?我准备把这安排在会所的表演中。”于华问起谢余这经营上的意见。 谢余想了想,点头道:“可以。表演的形式多种多样,只要有人喜欢,都可以。除了这蒲州戏,还可以加上说书、相声这些比较有意思的节目。” “相声?”于华一脸疑惑地看着谢余,“什么相声?” 谢余也愣住了:“你不知道相声吗?” 眼见于华在那摇头,一脸迷茫的样子,谢余挠了挠头,最后简单地解释了一下相声的表演模式。 然后又把后世老郭的几个经典段子,简单地说了两个。 结果刚说完,旁边于文君已经笑得快不行了。 她抱着谢余的胳膊,把头埋在了谢余的肩膀上,一边笑一边用拳头锤着谢余。 而白晓楠在旁边看得是直翻白眼。 尽管白晓楠也想笑,但看于文君这样子,她又感觉怒气直冲天灵盖。 这小狐狸精,越来越不害臊了! 于华默默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女大不由父啊! 干咳一声,于华示意闺女好歹收敛点。 他这个当爹的还在呢。 于文君脸红了一下,稍稍坐正了一些。 “贤侄果然大才啊。这应州会所你更得多操点心才行了。” 谢余没想到,自己随口提了一个意见,竟然把自己给套住了。 他赶紧推辞道:“叔父言重了。其实我说的这些,都很简单。随便找个人都能做的。实在不行,我抽空把这些内容都写下来,交给叔父便是。” “我此次来,还是想让叔父出面,帮我操持那‘应发委’的事情。” 会所赚的是慢钱,“应发委”来钱多快啊? 于华一听谢余提“应发委”,点了点头道:“‘应发委’一事,倒也不是不能帮你们办。可我也有一事,需得贤侄先给我个准话才行。” “什么事?” 于华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看白晓楠,接着说道:“文君对贤侄的心思,不用我说了吧?这些日子,她频频往你那边跑。旁人不说什么,但风言风语的毕竟难免!”“就算她为了贤侄,可以毫不在意,但我也是要脸的!所以我需要贤侄给我个准话:你可有迎娶文君的打算啊?” 谢余愣了。 他没想到,于华当着白晓楠的面,给他出了这么一个难题。 谢余看了看旁边一脸羞赧的于文君,再看看眼中已经冒出熊熊杀气的白晓楠。 他有点想哭。 这种问题……咱们私下里单独说不行吗? 这是要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深吸一口气,谢余抱着一种视死如归的态度说道:“有……” “嗯?” 白晓楠鼻子里哼出一个“嗯”字,谢余感觉整个房间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度。 谢余顿时哭丧着脸:“还是没有啊?” 于文君气得伸出一只小手,悄悄的掐住了谢余的胳膊,使劲儿的拧了拧。 谢余也不敢喊疼。 他生怕任何一句话,都能刺激到旁边的白晓楠。 人家可是白石寨的大当家,应州出了名的女土匪头子! 一言不合就会拔刀砍人的! 就在谢余斟酌措辞的时候,客栈门口突然闯进一群人。 为首一个泼皮模样的年轻人一进来,就嚷嚷起来:“都停下,都给老子停下!” “掌柜的呢?叫掌柜的出来!你们余福客栈下下个月的例银是不是该交了?” 于华透过窗户看向外边,眉头拧了起来。 白晓楠“腾”得一下站起身,然后推开了窗户,指着门口的泼皮骂道:“哪儿来的无赖?扫本姑娘的兴?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谢余脑门上的汗,“刷”的一下就流下来了。 白晓楠这是在指桑骂槐啊! 第77章:跳窗的女壮士 谢余在这揣摩白晓楠的语意时,那被骂的泼皮也有些懵。 收保护费这么长时间了,这么勇的女汉子,他们还是头一回见。 关键是……泼皮抬头看了看骂人的白晓楠,眼中竟然闪过惊艳之色。 这么好看吗? 要不说美女就是占便宜呢! 那泼皮被骂了一通,不仅不恼,反而冲白晓楠笑道:“小娘子被扫了什么兴啊?下来陪哥哥我好好说道说道,哥哥我别的本事没有,起兴的手段可是一等一的!” “哈哈哈哈……” 那泼皮旁边的一群人,顿时哄笑起来。 谢余也不爽了起来。 调戏他老婆? 这能忍? 就在谢余准备下去教训这几个小流氓的时候,白晓楠已经直接踩上条凳茶桌,然后从那二楼的窗户上跳了出去! 整个客栈传来了一阵惊呼。 等发现白晓楠稳稳地落在地上时,大家忍不住喝起彩来! “好俊的功夫!” 谢余也吓了一跳。 伸头确认白晓楠没事才松了一口气。 眼见于华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谢余赶紧小声说道:“文君我肯定是要娶的,以后叔父莫要在晓楠面前,开这种玩笑了。我会被打死……” 说罢,谢余也急匆匆的出了雅间,往楼下跑去。 于华想说谢余胆子忒小。 身为大丈夫,竟然如此惧内? 刚想当着女儿的面讥讽几句,那下边的白晓楠已经向着那几个泼皮冲了过去。 咔嚓! 骨折声响起。 于华眼皮顿时抽搐起来。 还没等他出言阻止呢,白晓楠已经如闯入羊群的恶虎一般,大杀四方了! 也就是谢余从二楼下到一楼,然后挤开人群的一会儿功夫,那十几个泼皮已经躺下一半了! 看着巴掌抡得好像大锤一样的白晓楠,谢余感觉自己的骨头,好像也疼起来了。 一盏茶的时间,所有泼皮全都倒下了。 白晓楠脚踩着头一个泼皮的脸,一脸煞气地问道:“你方才说你会起兴?来,起一个我看看!” “好汉……不!女侠饶命……”泼皮气喘吁吁地求饶道,“小人有眼无珠,冲撞了女侠,你权且绕过小人一回,日后再见到女侠,小人一定绕道走!” “滚!” 白晓楠发泄了一通,火气也消了不少。 这泼皮既已求饶,白晓楠也就不再与对方为难。 一脚踹去,那泼皮在地上滚了几滚,最后爬了起来。 等他的同伴全都退出门外,那泼皮才冲着白晓楠“呸”了一口道:“臭娘们,有本事莫走!等小爷我去叫人来,不把你剥了,我‘杆儿爷’的名字,以后倒着写!” 白晓楠眼睛一瞪,又准备动手了。 可那撂下狠话的泼皮已经带着人,快步地跑出客栈。 谢余赶紧拉住了白晓楠:“行了,跟这些人置什么气呢?” 白晓楠剜了谢余一眼:“怎么?不跟他们置气,我跟你置气?” 谢余顿时不敢搭话了。 此时坐在二楼雅间的于华看着闺女,语气略带迟疑:“要不……你再斟酌斟酌?” 于文君倒是一脸淡定的看了看父亲,摇头道:“白姐姐是个讲理的人。” 讲理? 看着重新推门而入的白晓楠和谢余,于华怎么都觉得,这女人跟“讲理”二字不搭边。 怪不得谢余如此惧内,感情是惜命啊! “白寨主……方才太过冲动了。你可知你刚刚打的,是什么人?” 等白晓楠和谢余重新坐下后,于华聊起了刚刚的冲突。 “什么人?不就是一群青皮吗?”白晓楠没觉得这些泼皮有什么了不起的背景。 于华摇了摇头:“倘若真只是一群青皮,我岂会容忍他们来我这里讨什么例钱?他们是这应州城一个叫龙虎帮的帮众!那杆儿爷叫麻杆儿,也是龙虎帮的一个小头目!” “至于说这龙虎帮……他后边有个靠山,是晋福镖局!其实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帮你们跑‘应发委’的事!但是……除了刚开始那曹检横加阻挠外,这段时间晋福镖局的人,也在从中作梗!” “晋福镖局?这事儿跟他们有什么关系?”白晓楠有些不理解。 倒是谢余,一听就明白原因了:“挡着他们的路了!” “没错!”于华点了点头,“倘若真让你们的‘应发委’搞起来了,那这从应州往西、往北和往南的商路,就算是全部打通了!” “那他们护镖的生意,肯定受到影响!” 白晓楠也明白了。 之前山匪们占山为王,那些商户想要节约时间,就必须走山匪们把持的山路。为了保障货物安全,他们就必须雇佣这些护镖的镖师们。 要是“应发委”办起来,商户们不用担心被山匪打劫的事了,谁还雇佣那些镖师们? “以往我与那晋福镖局的总镖头算是有点交情,所以那龙虎帮的人也没来惹过事。可最近不行了!这些日子,他们也知道是我在牵头此事。” “所以我的好几个铺子,都被龙虎帮的人盯上了。要说怕,我自是不怕的。但他们就是如此恶心你,也着实让人厌烦!” 白晓楠点了点头:“这种事,于员外为何不早些和我们说?你早点说,我帮你……” “你怎么帮我?”于华摇头笑道,“带着你寨子里的人,平了那晋福镖局吗?” “且不说你们寨子里的人身份敏感,能不能进这应州城了,就算真的能自由出入应州城,那晋福镖局的人也不是吃素的!总镖头一身武艺,算是我平生仅见!” “你们的人,怕不是他们的对手!” 白晓楠有些不服气。 论打架,她还没服过谁呢。 再说了,现在寨子里人手一把复合弩,真对上了,绝对能把这晋福镖局的人,射成刺猬! 不过于华说得没错,她白石寨的人,有不少都是官府名单上的黑户!想要大批量的进入应州城,恐怕不太可能。 谢余倒是一脸淡定,始终一言不发。 看着谢余的表情,白晓楠就知道,她的男人肯定有办法。 就在白晓楠准备开口问话的时候,门口又传来了一阵骚乱。 “妈的,刚才那臭娘们在哪?给老子出来!” 被打跑的麻杆儿去而复返。 这次他带了不少人,而且各个手上都拿着武器。 什么棍棒菜刀锄头斧子不一而足。 由此可见,龙虎帮的人,也是一群乌合之众。 听到那麻杆叫嚣,白晓楠一拍桌子,又准备跳窗户了。 第78章:张麻子? 谢余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白晓楠的腰身,把她拉下了桌子。 “走楼梯,走楼梯!” 白晓楠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和谢余一起走楼梯下去,于华和女儿对视一眼,也跟着出了包间。 看到动手揍自己的正主出现,麻杆竖起大拇指,指向自己身后一人道:“臭娘们,我们龙虎帮帮主在此,我看你还敢嚣张?” 麻杆身后走出一人。 此人身材高大壮实,一张脸尽显威严。 而白晓楠看到那龙虎帮帮主后,也是愣了一下,接着开口道:“德全叔?” 那高大汉子也是一脸的惊讶:“晓楠?” …… 龙虎帮的喽啰们全都回去了。 于华让人把雅间重新收拾一番,接着好酒好菜端了上来。 那龙虎帮的帮主留了下来。 白晓楠一番介绍,谢余才明白她为啥要叫这汉子“德全叔”。 此人叫苏德全,以前是白晓楠父亲白真堂的随从。 后来白晓楠开始习武,苏德全又成了白晓楠的护卫兼陪练! 白真堂开镖局的时候,苏德全也偶尔帮忙。 但后来苏德全老家出事,他中途离开了白家。 “等我回来后,才知道老主人出事了!我到处打听你们的下落,可是……哎……” 苏德全的叹息中,包含着许多复杂的情绪。 白晓楠听不出来,她只是单纯为见到儿时的“亲人”而高兴。 谢余倒是一直保持着微笑的表情。 看着白晓楠一副感动得不要不要的表情,谢余心里也是颇充满无奈。 我的傻姑娘啊,你真以为这个德全叔,还是以前的德全叔吗? 能当上一个帮的帮主,有几个简单的? 再说当年事情真的那么巧?苏德全离开白家之后,白家就出事了? 就算苏德全真的有事吧!那么他回来之后,就真的打听不出来,白真堂的下落吗? 白晓楠可是跟谢余说了:当年白真堂落草白石寨的时候,召集了一大批的“老伙计”。 有人跟着他,但同样有人没有跟着。 那些没有跟着白真堂的人,难不成苏德全找不到? 所以谢余觉得,这苏德全的话,听听就算了。 “方才听那麻杆儿说被人揍了,我还挺生气。哪想到事情竟这么巧?对了晓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和于员外这是……” 白晓楠笑着说道:“我来和于员外商量应发委的事情。” “应发委?”苏德全眉头挑了挑,“这应发委……跟你有什么关系?” 白晓楠看了看旁边的谢余。 眼看谢余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白晓楠也毫不避讳的说道:“我便是应发委的发起人!” “什么?你是应发委的发起人?你是说……那白石寨的大当家,就是你?” 苏德全露出了一副惊讶的样子。 白晓楠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位儿时的长辈,白晓楠根本就没有想过要隐瞒什么事情。 苏德全叹了一口气,最后摇头说道:“你也不早说。早知道你是那白石寨的大当家,我早便寻你去了。” 唏嘘了一番,苏德全看着旁边的于华说道:“既然都不是外人,那有些话我便挑明了说罢!之前不知晓楠的身份,只知于员外在弄这什么应发委。此事若成,那这应州城镖局的生意,怕是做不成了!” “所以我应晋福镖局总镖头之请,给于员外找点麻烦。不过既知此事和晓楠有关,那以后我龙虎帮,便不再插手你们的事情了。” “对了晓楠……”苏德全看着白晓楠道,“其实这应发委的事,你和那晋福镖局也不是不能谈的!你可知晋福镖局的总镖头是谁?” “谁?”白晓楠随口问道。 “是你平叔!” “平叔?”白晓楠也愣了一下,“我还真不知道……” “你认识这人吗?”谢余在旁边问道。 白晓楠点了点头,简单解释了一下。 平叔叫邵平。 当年白真堂开镖局的时候,此人是镖局的副总镖头。 不过后来白真堂落草,邵平因为有家小,并未跟着白真堂一起走。 哪想到这些年断了联系,邵平竟然成了晋福镖局的总镖头。 听了白晓楠的解释,谢余若有所思。 苏德全看着谢余问道:“这位公子是……” 白晓楠微微脸红,不知该如何解释谢余的身份。 谢余倒是先回答道:“我叫于谢。我代表于家,和白寨主沟通这应发委的事情。” “哦!”苏德全点了点头,“原来是于公子。” 白晓楠有些诧异,不明白谢余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身份。 不过……想想谢余做事向来都是有道理的。白晓楠也没有戳穿谢余的谎话。 倒是于文君,在听到谢余谎报身份后,笑吟吟的挽住了谢余的一条胳膊。 白晓楠的眼角抽了抽。 谢余赶紧把胳膊抽出来。 于文君撇了撇嘴。 “既然不是外人,那我觉得白寨主可以和邵总镖头约一约,大家见个面,详聊这应发委的事情。”谢余冲着苏德全说道,“苏帮主,您和邵总镖头熟,还得麻烦您帮忙和邵总镖头打个招呼,可以吗?” 苏德全点了点头:“没问题。此事包在我身上吧!” …… 苏德全的效率很高。 不过一天的时间,他就差人送来了消息。 邵平同意和白晓楠见面。 白晓楠本想着多年不见长辈了,既然邵平愿意见她,那理应登门拜访才是。 结果谢余拦住了白晓楠。 他表示于家做东,三日后在塔县的花轩会所,大家坐下来好好谈谈。 白晓楠不明白,谢余为什么要这么做。 谢余随口解释道:“你这贸然拜访的,不太礼貌。总要给人家时间调整调整心态,还有……做些准备吧?” “见个面而已,准备什么?”白晓楠有些不理解。 谢余笑了笑,并未解释太多。 约好了时间地点后,谢余便和白晓楠离开了于家。 于文君也想跟着,但白晓楠的眼神实在太吓人了。 最后于文君只能委屈巴巴的凑在谢余身边叮嘱:“没事了,便多来几趟。还有……我们的日子,你准备定在什么时候?” 谢余顿时一脑门子汗。 离开应州城,谢余和白晓楠直接去了塔县花轩会所。 谢余交代了毛头一些事情后,问起最近塔县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结果毛头点了点头:“塔县新知县到任了。这个新知县叫张牧资。上任第一天,就在县衙大门口宣讲一通。说什么上任知县剿匪不力,使得塔县匪患肆虐!所以他来塔县就办三件事!” “剿匪!剿匪!还是特么的……剿匪!” 谢余顿时愣住了。 张牧资? 张麻子?! 第79章:百分之一 新来知县准备怎么剿匪,谢余并不担心。 毕竟这知县没有调动府兵的权利。 他想要剿匪,无非是纠集乡勇团练。 而这塔县的乡勇……还真不具备和山匪们硬碰硬的战斗力。 所以谢余问过之后,便将此事抛到了脑后。 带着白晓楠,在花轩会所住了三日。 白晓楠也体验了一把花轩会所的足疗服务。 当然了,花轩会所的内核,还是青楼生意。 所以青楼该有的服务,花轩会所同样也有。 每晚看着流连花丛的那些男人们,白晓楠选择视而不见。 但她还是私下里找到毛头,并警告毛头不得对谢余提供这种服务。 否则让她知道了,绝对先阉了毛头。 三日后。 谢余和白晓楠见到了晋福镖局总镖头邵平。 和邵平一起来的,还有苏德全和其他十来个与他们年龄相仿的汉子。 而看到这些人后,白晓楠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邵平的个头不高,最起码比旁边的苏德全,要矮上一头。 可整个人显得非常精神。 谢余观察了一下邵平,此人的斜方肌发达,衣服袖子比手略长半寸。 这说明他穿的衣服略大。 但那衣服在他身上,显得略微紧绷。很明显,这衣服之下,包裹的是一副精炼的躯干! 这是常年锻炼的效果。 一番寒暄后,谢余也明白随邵平一起来的,都是什么人了。 这些人全都是当年白真堂的老伙计,白晓楠的叔叔辈。 而此时看到白晓楠,这些当叔叔的也是一脸唏嘘。 以至于大家坐到饭桌上小半个时辰了,大家还在回忆往事。 “好了,以前的事就别再絮叨了。既知晓楠下落了,日后大家见面的机会还多。对了晓楠,我听你德全叔说,最近统合了应州二十多家山匪寨子的应发委,是你牵头弄的?” 邵平说起了正事。 白晓楠点了点头,然后看着旁边的谢余道:“正是。一直当山匪也不是个事。官府不知道什么时候,说剿就剿了。与其整日提心吊胆,不如做点不违禁的事情。” “可是……你们弄的这种事,又不给官府纳税银,也不算合规吧?” 白晓楠看了看谢余,又对邵平说道:“这个我倒是有和某位将军沟通过。税银一事,官府还真不好设置名目。” “为何?” “我们的身份有些敏感!” 白晓楠一说,邵平就明白了。 山匪搞了一个收保护费的联盟,甭管这事儿的结果导向是好是坏,但性质肯定是非法的! 对这种非法的勾当,官府想要收取税银,那你就得给人家安上个合法的名目! 这要真是安上去了,那这群和官府作对了多年的匪类,瞬间就被洗白了! 官府会这么干吗? 邵平沉吟了一会儿,想到白晓楠刚刚话里透露出某位将军的信息,他估摸着,那位将军应该就是白晓楠的保护伞了。 “晓楠啊,咱们都不是外人,所以有些话我也不藏着掖着了。先前听说这应发委一事时,我就知道,镖局的营生肯定会受影响!” “我肯定是不想让这应发委搞起来的。但既知这应发委是你牵头,我再阻挠就不应该了。可是……晓楠你也看到了,你这么多叔父都跟着我混饭吃呢……” 谢余在旁边一直没吭声。 邵平拐弯抹角地说了半天,最终还是把他的意思表达了出来。 这应发委开可以,他甚至可以帮忙劝说那些商户缴纳“服务费”。 但是……晋福镖局得分四成! 听到这个条件的时候,白晓楠没有吭声。 谢余倒是笑了。 这个邵平,胃口还真不小啊。 按照他的说法,要的这四成,对他们晋福镖局来说也是亏的。 但他完全没提,他们晋福镖局护镖成本的事儿! 之前山匪肆虐的时候,很多人都选择绕路。 真正选择让晋福镖局护镖的商户,并不是很多。 关键是,护镖也有人工成本,把这些支出都算上,他们的利润真有邵平说的那么高吗? “邵总镖头,倘若这应发委只是白石寨一家的生意,那别说是四成了,就算是六成、七成给您,也没有问题。可是……” “这应发委一共有二十五位大当家的。这服务费除了要给这些大当家的分,还要拿出一部分,打点上边的人!” 谢余在旁边唱起了“黑脸”。 “所以这四成,白当家的怕是不能答应您!要不您再少要点?” “少要点?”邵平看了看谢余,笑着问道,“你觉得多少合适?” “要不……一分?” 谢余也是一脸的笑容。 邵平没有说话。 他只是盯着谢余看了好一阵子,最后才把视线转向白晓楠:“晓楠,此事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倘若考虑好了,你同我说。我那镖局就在城里,你随便找个人打听,就能打听到。” 邵平这是不准备再谈的意思了。 谢余开的一分,就是百分之一。 分你百分之一的干股?这不是骂人吗? 当然了,邵平并不知后世某位大公司总裁,也曾许诺给公司销冠百分之一的股份。 但就这百分之一,都让那位销冠感激涕零,发出士为知己者死的感慨…… 一个武夫,你怎么能指望他理解读书人的情操呢? 白晓楠不明白,谢余为什么要这么刺激邵平。 在她看来,邵平说的也没错!父亲当年的老伙计们,如今都要靠着邵平吃饭。 哪怕白石寨少拿点钱,又怎么样呢? 当然了,当着邵平的面,白晓楠肯定不会当场质疑谢余。 所以接下来的时间,白晓楠只和邵平等人叙旧,而应发委的事,则被大家刻意忽略了。 酒足饭饱,邵平也带着人离开了。 等人一走,白晓楠终于忍不住了:“你好像对平叔有些看法?” 谢余笑着刮了刮白晓楠的鼻子:“你看出来了?” “我又不傻!”白晓楠有些郁闷地拍掉谢余的手。 谢余也不生气,他笑着对白晓楠道:“我总觉得你这平叔不实在。多少年没见的大侄女,再见了,还不得好好宠着啊?现在就为了点银子,竟然要跟大侄女争文夺利!” “那不是还有那么多人……” “跟你有关系吗?”谢余打断了白晓楠的话,“他养得起就养,养不起,让大家另谋出路!合着他想当这个好人,就得道德绑架你啊?” “算了,不说他的事儿了。咱们出来几天了,也该回去了。” 谢余中止了对邵平人品的讨论。 二人和毛头打了个招呼,便骑马离开了塔县。 出城之后没多久,便拐入了山道。 结果在前方穿越一片林区时,地面上突然弹起几根绊马索! 谢余和白晓楠顿时被甩下马背! 第80章:问话 白晓楠反应极快! 在那绊马索刚刚弹起来的瞬间,她的身子已经紧绷成一张弓了! 当快速奔跑的马儿被绊倒时,白晓楠脚下借力,向前用力一蹬! 她的身子在半空中调整姿态,最后落地的时候,白晓楠又向前跑了几步,缓解落马的冲击力! 整个过程,白晓楠就如同一只猫儿似的,优雅、美观! 关键是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 不过白晓楠刚刚落地,便紧张地看向旁边的谢余。 让她想不到的是,谢余竟然也安然无恙! 他被甩下马的时候,身子向前趴着! 而他落地的时候,两只手先撑了一下地面,接着他的身体好像瞬间蜷缩成了一团! 他在地上滚了几圈后,又重新舒展开身体。 再起身站起后,一样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 白晓楠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紧张起来! 她迅速地看向四周,似乎想要找出那偷袭他们的敌人。 就在此时,二人头顶传来裂帛声! 白晓楠刚想抬头观察,谢余已经先一步来到白晓楠的身边,然后抱住了白晓楠的脑袋。 “闭眼!低头!” 谢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白晓楠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接着她感觉有东西从头顶位置落下,砸在了她的肩膀、后背上! 那东西好像沙土! 但紧接着,刺鼻的石灰味,呛得白晓楠有种无法呼吸的感觉。 白晓楠顿时明白,落在身上的是什么东西了! 生石灰! 幸亏谢余刚刚反应快,不然的话,白晓楠但凡抬头去看一眼,现在怕是已经不能视物了! 谢余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块手巾,然后快速地给白晓楠与自己擦了把脸。 “跑!” 接着谢余拉起白晓楠的手,快速向着前路跑去。 周围传来了喊杀声。 白晓楠四下一扫,才发现密林中、树杈上,竟然涌出一大群人! 这些人密密麻麻,怕是不下于百人! 而且人人手持长刀,蒙着面巾! 在这生死危机的时刻,白晓楠突然想起当年父亲死亡时的画面了! 父亲遇袭时,她并不在现场。 但是后来父亲逃回白石寨,身上满是刀伤,鲜血混合着石灰粉,糊了他满身满脸的样子,白晓楠一辈子都忘不掉! 如今这个场面,和父亲遇袭时的场面是一样的吗? 眼看前路被人挡住,白晓楠拉住谢余站定原地,然后冷声问道:“你们可是云鹰寨的?” 当年伏击父亲的,正是云鹰寨的人。 现在他们又要故技重施了吗? 没有人说话。回答白晓楠的,只有这群人的喊杀声! 白晓楠甩开了谢余的手,先一步冲入距离她最近的人群当中。 无数把长刀落下,白晓楠身子不知怎么一扭,竟然躲开了这些长刀的攻击! 接着她空手入白刃,抢过来了两把长刀。 长刀被白晓楠挥舞成刀瀑,“当当”的打铁声传来,白晓楠身边瞬间被清理出一片空白带! “快过来!” 白晓楠冲着谢余招呼道。 谢余反应也快,白晓楠话音刚落,他已经站到了白晓楠的身后。 白晓楠要把手中长刀递给谢余,结果谢余没有接,而是捡起了地上的一把刀。 单对单的情况下,谢余倒是有把握干掉任何一个对手。 可是面对一群人,他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逃命。 “杀出去!” 白晓楠咬了咬牙,正准备带着谢余突围时,谢余却拽了拽白晓楠的衣服。 “跟着我,往西边冲!” 西边? 白晓楠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方向。 西边的人最多吧? 这是要突围,还是要送死呢? “不能往西!咱们得往……” 白晓楠还想让谢余改变主意呢,结果话还没说完,谢余已经拉着她的胳膊,向西边冲去。 “杀!” 这些蒙面人举起大刀迎了上来,喊杀声震天。 可还没等双方接触呢,人群的最后方突然传出了惨叫声! 白晓楠发现西边人群的最后方,有人开始陆续倒下! 接着更响亮的喊杀声,从西边传来! 挡在谢余和白晓楠前方的蒙面人纷纷转身。 一群凶狠的汉子,如同下山猛虎般冲了过来。 他们一手持弩,一手持刀! 冲杀的同时,手中弩箭先射一轮!蒙面人瞬间就倒下了十几个! 接着这些汉子就冲入人群,开始奋力砍杀起来! “有埋伏!撤!快撤!” 白晓楠身后一个蒙面人大声嚷嚷起来。 听着此人说话的声音,白晓楠有种熟悉的感觉。 眼见周围的蒙面人已经无暇顾及她和谢余了,白晓楠拎着刀冲向了那个喊话的蒙面人。 一炷香之后,蒙面人被杀散了。 地上留下了几十具尸体。 看着王义陈忠等人,白晓楠也是一脸的疑惑:“你们怎么来得这么及时?” 陈忠看了看谢余道:“是谢先生前两日差人给我们传的消息。刀疤提前过来打探,发现这里的埋伏后,我们便赶过来了!” 白晓楠又一脸惊讶地看着谢余:“前两日?你怎么知道……” 谢余指了指被白晓楠控制住的蒙面人道:“先别问这些了,看看这人是谁再说吧!” 白晓楠拉掉了蒙面人的面巾。 看到此人的长相后,白晓楠愣住了:“麻杆儿?”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前几天在客栈,被白晓楠揍了一顿的泼皮麻杆儿。 关键是……此人是龙虎帮的小头目。 而他后来把苏德全拉去报仇的时候,也知道了苏德全和白晓楠的关系。 现在……他竟然还敢埋伏白晓楠? 白晓楠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她盯着麻杆,一脸阴沉地问道:“是谁授意你来的?此事……你们帮主知情吗?” 麻杆看着白晓楠,最后冷笑道:“杆儿爷我长这么大,还从未吃过哑巴亏!你以为有帮主罩着你,杆儿爷我就不敢动你了?今天算你走运!” “有本事你就杀了杆儿爷,老子兄弟会为老子报……” “真啰嗦!”谢余从旁边一人手中接过长刀,直接一刀劈了下去。 那麻杆儿话都没说完,脑袋就掉了下来。 而那咕噜噜滚动的脑袋上,麻杆儿的一对眼睛瞪得好像铜铃。 他似乎死都没想到,这人为何不按常理出牌,说砍人就砍人! 白晓楠看着谢余,有些气闷道:“我话还没问完呢。” 谢余笑着说道:“跟个喽啰有什么好问的?想问……直接找你‘德全叔’去!” 第81章:变了 “找德全叔?你的意思是……此事是他授意?” 白晓楠再一次拧起了眉头。 谢余耸了耸肩:“谁知道呢?或许是,或许不是吧。反正见了面,自然就有答案了。” 谢余一边说,一边对王义等人说道:“收拾收拾,先回山。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此番战斗,白石寨的兄弟只是伤了几个,没有死的。 大家把这些人的尸体随便掩埋一番,便离开了。 倒是那麻杆儿的脑袋,被谢余带上了。 回到寨子,谢余让人找木盒石灰,把那麻杆儿的脑袋硝制一番。 接着他去打水,和白晓楠清洗身上残留的石灰了。 等收拾一番之后,谢余找到了铁匠刘大山。 “前段时间让你做的东西,怎么样了?” 刘大山脸上露出了犹豫的表情,最后还是对谢余道:“谢先生,您随我来吧。” 跟着刘大山来到了后山的一块空地上。 这里是当初二当家负责看守的地方,也是他背叛山寨,和云鹰寨勾结,准备以此地为突破口的位置。 此时在这空地上,多了好几个圆柱状的铁疙瘩! 谢余走到近前,用脚踩了踩这些铁疙瘩。 “谢先生,这些都是照着您给的图纸,浇筑出来的。算是您说的什么……一体成型!不过……这内膛里有些粗糙,而且我让老孙用墨斗测过,里边不是太直!” “最主要还是这东西浇筑的时候,重量太大!” 这些铁疙瘩是什么? 其实就是最简单的炮筒子! 以山寨目前的工业水平和条件,想要制造火箭炮有点异想天开了。 但是做最简单的滑膛炮,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东西最大的难度就是一个炮管。 还有就是保证炮膛的光滑度和炮身的硬度,不会在使用的过程中炸膛就行了。 至于说火药……啥配方,谢余都懂,只要材料够,他绝对能做出超越这个时代的大威力杀伤武器。 听着老刘在介绍这加农炮制作过程中遇到的问题,谢余也参考着现有的条件,给老刘不断地提出建议。 “这些也不是说不能用了。回头让李大牛安排点人,使劲儿打磨打磨!”谢余说道,“总不能白白浪费了吧?这一个好歹几百斤呢。” 刘大山一边点头一边记录谢余说的那些技术要点。 来山寨的时间也不短了,刘大山感觉这谢先生真是个神奇的人。 他好像什么都懂! 他当铁匠多少年了,以前就知道简单的捶打、淬火这些技术难度不高的工艺。 可是跟在谢先生身边,他硬是被谢先生逼得,成了白石寨唯二的技术总工之一。 “谢先生,您弄这些东西,是不是有些多余了?我觉得咱们寨子的防守力量,已经足够强了!这一般没个两三千人,怕是攻不下来吧?” 谢余摇了摇头:“热武器出现之后,冷兵器势必会被淘汰。以后哪怕再出现,也只会是一些特殊场景选用的限制武器。” “我想要把白石寨打造成固若金汤的堡垒,那就必须让白石寨的武器,一直走在整个时代的前端!” 看着老刘一脸迷茫的表情,谢余知道自己又说多了。 他拍了拍刘大山的肩膀,笑着说道:“照我说的做就行了!” …… 第二日,谢余带着装有麻杆儿人头的木盒,与白晓楠再一次来到了应州城。 龙虎帮不难打听。 二人只是随便拉个人,打听一阵子,就得到了龙虎帮总堂位置所在。 白晓楠急于要个答案,所以也没想过,如果真是苏德全安排的刺杀,她就这样贸然上门,跟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 谢余好像也忽略了这个问题。 二人来到了龙虎帮总堂。 结果发现苏德全已经早早等候在这里了。 而他的身后,还跪着一排人! 有老有少! 最小的,看起来也就是五六岁的样子。 他们全都被反捆了双手,堵住了嘴巴。 看到白晓楠和谢余进来后,苏德全赶紧迎了上来,然后一脸愧疚地说道:“晓楠,你没事就好!我正想去找你呢!” “那麻杆儿做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这个畜生,我真是想不到,他竟然如此胆大包天!”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直接让人把麻杆儿的家人全绑了过来!对了,麻杆儿他人呢?” 白晓楠没有吭声。 谢余把那木盒放在了地上。 用脚踢开了盖子后,麻杆儿的脑袋暴露在所有人眼前。 “呜呜呜……” 哭声响起。 跪在地上的那群人,全都一脸哀痛地看着麻杆儿的脑袋。 尤其是一位年逾六旬的老妇人,更是激动地想要冲过来。 可她身后的人早有准备,只是用手一压,老妇人便动弹不得。 “好!好!幸亏我侄女没事,否则就算杀尽此人一家,又岂能消我心头之恨?” 苏德全似乎真的在为白晓楠的平安无事感到高兴。 在说完这句话后,苏德全对着身后摆了摆手:“全杀了!” 白晓楠顿时瞪大了眼睛,她下意识地张口道:“不要……” 可那龙虎帮的人,哪里会听白晓楠的命令? 几个汉子同时捅出手中的刀子,刚刚跪了一地、那麻杆儿的家人,全都倒在了血泊中。 看着那六十多岁的老妇人死不瞑目的样子,再看看那个五六岁的孩子,躺在地上抽搐的样子,白晓楠突然感觉胸口好像堵了一口气。 “你们听着,晓楠是我的侄女,也和我亲闺女一样!日后再让我听说,有谁敢对晓楠不轨,我杀他全家!” 苏德全威吓手下时,当真是把一个帮主的威风,抖得淋漓尽致。 等手下把地上的尸体清理干净后,苏德全也问起白晓楠正事。 “晓楠,昨日你平叔和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白晓楠看着苏德全,最后摇了摇头道:“我还没来得及想这事!昨日回去之后,一直都在想那麻杆儿带人偷袭我,是不是德全叔您指使的……” “要不是急于知道答案,我也不会着急忙慌地赶来了。” 苏德全脸上露出几分尴尬的表情:“你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我把你当自己的闺女一样看待。我岂会对你做这种事?晓楠你这么说,可是太伤德全叔的心了。” 白晓楠点了点头:“现在知道此事和德全叔没有关系,我也就放心了。至于说平叔的事……我需要再和其他当家的商量商量。就这几天吧!” “我会早点给平叔个说法!” “行!” …… 出了龙虎帮,白晓楠一直都没说话。 直到快要出了应州城时,白晓楠才瓮声说了一句:“德全叔变了!” 谢余笑了笑,一脸意味深长地说道:“或许不是他变了。而是你刚发现他变了罢了!” 白晓楠一脸不解的看着谢余:“什么……意思?” 第82章:护镖 谢余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他只是带着白晓楠回到了白石寨。 回到寨子里,白晓楠问谢余如何处理晋福镖局的事情。 “要不再和平叔商量商量,少给他们点?你觉得……两成怎么样?” 白晓楠问这话的时候,有些忐忑。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山寨的大事小事,基本上都是谢余做主了。 白晓楠虽说还是山寨的大当家,可是她做的决定,也不过是谢余提前安排好的罢了。 谢余摇了摇头:“一成都不给!你以为前两日,我在和他开玩笑呢?凭什么我们辛辛苦苦收的服务费,他们平白无故地抽头啊?” “合着他们这保护费,收到咱们土匪的头上了?说出去不怕人笑话?” “这……” 白晓楠有些迟疑。 说的好像是这个道理。 可关键是,这笔服务费中,你不也预留了一部分,还设置了一个所谓“公关”名目吗? 按照之前谢余和她说的,这笔公关费用,将来可能要打点雨小将军他们。 从这点来看,这跟给雨小将军交保护费又有什么区别? “但是……这钱咱们不出的话,那商家的费用,就收不上来啊!” 白晓楠说到了关键点。 谢余冷笑起来:“呵呵,那就看谁的手段更高明了。这服务费以前没有的时候,咱们的日子也照样过。想搞我们,可没那么容易!” “他们不是卡着不让商户交这个服务费吗?我就当他们已经开始出招了。接下来,就看我出的招,他们能不能接得住了!” 白晓楠想不明白,谢余能有什么招,让她“平叔”接不住的。 但是看着谢余信心满满的样子,白晓楠又觉得这种需要动脑筋的事,确实不适合她。 …… 晋福镖局。 最近这段时间的生意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固定的几条跑镖路线,每个月都安排好了轮替。 几个轮休下来的镖师,凑在镖局里百无聊赖地说着闲话。 “听说了吗?过些日子,咱们镖局就会多收一笔钱!” “哦?又有什么大买卖吗?” “那倒不是!据说是这应州城所有商户们的孝敬!这可是一大笔银子啊!” “孝敬?”一个镖师有些疑惑,“这钱龙虎帮的不是已经收过了?难不成这例钱又要涨了?” 龙虎帮帮晋福镖局收保护费的事,内部人基本上都心知肚明。 那个散播小道消息的镖师摇头道:“这钱跟龙虎帮没关系。是应州山匪联盟收的!” “山匪联盟?你说的可是那应发委?” “没错!此事还不用咱们出面。到时候他们收上的银子,咱们直接抽成就行了!” “哈哈,那感情好啊,这钱不就跟白捡一样?” 几个镖师越说越兴奋。 镖局钱多了,他们分到手的钱,自然也会水涨船高。 至于说能涨多高……哪怕是一二百文,也是好的啊! 正当几位镖师在那憧憬美好明天的时候,一个员外打扮的男子走进了镖局。 “镖头呢?在不在?” 这群镖师顿时散开。 一个镖师迎了上去,笑着问道:“这位老兄,有事吗?” “没事儿我来这干嘛了?”那员外说话有点呛,“我有批货需要你们帮忙护镖!你看能接不能?” “哦?能问下是什么货吗?准备护送到哪?” “石炭,从山阴虎嘴,送到应州桑浑渡!” 说到这里,那员外咧嘴笑了笑。 一口常年抽旱烟熏黄的牙齿,上边似乎还粘着一块绿呼呼的菜叶子。 那个跟员外叙话的镖师差点没吐出来。 这员外不是别人,正是山阴采石场的郑毅郑老虎。 那镖师又询问了一些细节,权衡了一会儿后,镖师点头道:“能护!” “好,三日后,我的第一批货就要送出去了,你们早点派人过去,可别耽误了我的事。不然这损失,你们得赔!” 再商量了一些细节和费用问题,双方当场签了份契书。 最后郑老虎拿着自己的那份契书,心满意足地离开。 傍晚时分,镖局的那份契书送到了总镖头邵平的手中。 扫了一眼契书,邵平眉头顿时拧了起来:“石炭?这东西……有请护镖的必要吗?” 一车石炭才多少钱啊?充其量也就六百多文。而且这东西不能吃不能喝的,哪个不长眼的山匪愿意去抢啊? 下午负责接待郑老虎的镖头解释道:“主要是量大!郑员外的这批石炭一共二百万斤!全都要运到京城那边。算下来,也两千多两银子了!” “而且我看了,这押送的路程不长。也就是从山阴虎嘴到应州桑浑渡。到了渡口,这些石炭就开始上船走水路。后边水路部分不用咱们管。全程不足百里,这活儿挺轻松的。” “应州桑浑渡吗?” 邵平眉头紧锁,想了半天,他终于点头道:“那就接了吧。不过……告诉出活的人,此次路线改一改,不要过白石山!绕道鹰嘴山,从鹰嘴山那条路过!” “明白了!” …… 三日后,晋福镖局安排了二十名镖师,来到了郑老虎的采石场。 毕竟这趟生意赚的钱不多,没有必要安排太多人。否则扣除人工后,这趟镖就赔钱了。 石炭已经被装好车了。 每车五百斤,一共一百车。 饱和运输,一天也就是五万斤的运力。 两百万斤的石炭,需要一个多月才能运完。 然后再在水上和终点耗费点时间。 所以现在虽说距离入冬的时节尚早,但是这运送石炭的任务还是比较重的。 郑老虎和此趟护镖的镖头沟通了一会儿。 镖头告诉郑老虎,此次需要改路线。郑老虎一问绕行的路线,会比之前的路线多出几里地,顿时有些不高兴了。 镖头赶紧表示,这是为了安全着想。 “原来的路线上,经过的山匪寨子多。保不齐谁就打您的主意了。绕行云鹰寨,路上的山匪寨子要少好几家。” 听了镖头的解释,郑老虎也不再坚持:“行吧!只要不耽误我的事就行。” 再检查一番,确认没有问题了,镖头在其中一辆车上悄悄画了个标号,便示意车队出发。 一百辆车浩浩荡荡的,这规模也算是不小了。 二十个晋福镖局的镖师,从一开始就绷紧了神经。 他们似乎一直有种不祥的预感:此次护镖不会太平! 等走了半日,前方突然涌出一群山匪时,这些镖师们一直悬着的心才算是落下。 到底还是被劫了! 第83章:镖头发飙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一个山匪喊出了很久没有喊过的台词。 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他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这就是无拘无束、自由的感觉啊! 而一看到这群山匪,那些采石场负责运石炭的人,全都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 他们倒是一个跑的都没有。 晋福镖局的二十个镖师面面相觑,最后镖头上前一步招呼道:“敢问前边是哪家的好汉?我们是晋福镖局的趟子手。在家日月宫,在外并肩子!今日合吾,给咱脱线孙放一趟子,只要盘子不崩,避着天咱给瓢把子上米。” 这镖头说的是黑话。 先自报身份之后,又说了一句奉承别人的好话,然后请求对方放自己一马。回头必有重谢。 这番话也算是应对得体了。 可是……那个山匪根本就不搭理镖头这一茬。 他直接扬刀骂道:“少特娘的废话!想死了就留下,不想死给老子滚!老子数到三!三声之后不滚,剁了你们!” “一!” “二!” 镖头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朋友,你这是存心要跟我晋福镖局为难?” “三!” 那山匪看向旁边一人。 那人也不废话,直接扬手道:“弄死!” 一群山匪从后方涌来,每个人的手上,都拿着一把弓。 几十个山匪拉弓引箭,这场面瞬间让那二十个镖师变了脸色! 那镖头也是当机立断,大声喝道:“扯呼!” 这二十个镖师扭头便跑,至于说那些拉车的人,他们已经顾不得了。 他们刚刚跑开,原本站立的位置,瞬间插了几十只羽箭! 那镖头一边跑一边庆幸自己没有选择硬拼。 同时心里也把霍峰骂了个狗血淋头:勾日的,没事儿谁让你卖军备了?看看这些山匪被你武装的,一个比一个横! 眼看那些镖师跑没影了,这些劫道的山匪也没有要追的意思。 领头的山匪招呼兄弟们道:“走走走,带人把这些石炭拉到白石寨去!” “大当家的,这玩意儿扔了都嫌占地方,白石寨的人要这干嘛?” “你懂个屁!人家白大当家的说了,把这些东西拉到白石寨,还按照市价给咱们钱!百斤一百三十文,这么多的石炭,好歹也值个六七十两了!” …… 那二十个镖师在山路辗转一番,最后回到了晋福镖局。 当听说第一趟镖就被劫了的时候,邵平只是阴沉着脸,什么话都没说。 几个镖师一脸忐忑,正想问要不要再多安排点人的时候,郑老虎已经一脸气愤的闯进了镖局。 “怎么回事?我这花着银子让你们护镖呢,你们倒好,遇到山匪自己先跑了?合着我这钱,都扔出去喂狗了不成?” 看到正主来了,邵平脸上闪过几分青气,接着才上前赔笑道:“郑员外,万请恕罪!此事确实是我们准备不足。但我也没想到,那不值钱的石炭会有人抢……” “不值钱?不值钱我费劲巴拉地请你们护什么镖啊?老子一车石炭在这不值钱,但弄到京畿,就值老鼻子钱了!这少一车,老子就少赚一车的钱!” 嚷嚷了一通,郑老虎喷了邵平一脸口水。 老邵虽说久经江湖,早就练成一副唾面自干的沉稳性子了!但他还是败在了郑老虎的“语言”攻势之下! 主要是受不了郑老虎那口水的味道! 一口老烟牙垢,牙缝里还有不知是早上还是昨夜残留的饭渣。 那混合后的味道,比特娘的茅缸还冲! 邵平只是被喷了一会儿,就快吐了! 为了少被喷口水,邵平赶紧打断郑老虎:“郑员外,不管怎么说,错已酿成。要不您说个解决之法吧?” “赔!” 郑老虎又是一口唾沫星子喷到邵平脸上。 邵平搓了搓脸,想把口水擦掉。 结果那口水被抹匀了之后,更是恶臭难闻。 邵平强忍着胃部的抽搐感,向后退了三步道:“好!我们赔!这一趟五万斤石炭,按照市价,应该是六十五两!” “什么六十五两?我的那些车就不要钱了吗?一个板车也得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邵平怒气冲冲道,“最多赔你一两!” “一两就一两,还有我付给工人的工钱,还有那延误了工期的费用……” 郑老虎七算八算,最后硬是开出了二百两的价格! 邵平强忍怒意和胃部的不适,最后连价也不讲了。 他示意旁边人取二百两银票过来。 把银票递给郑老虎,邵平说道:“郑员外,拿着银子赶紧回去吧。你这趟镖,我们不接了!” 郑老虎接过银票,检查了一下揣进怀里。 听邵平说不准备接镖了,郑老虎点了点头道:“行啊,把罚偿给我,我另请高明!” “还有罚偿?”邵平瞪着眼睛,“多少?” “按照总镖价值的三倍。我给你算便宜点,七千八百两!” “什么?”邵平瞬间气得脸色涨红,“怎么能这么多?” “你不会自己看契书啊?”郑老虎说道,“我早就跟你们说好了,要运两百万斤石炭!这两百万斤石炭给你按照这边的价格,一共是两千六百两!三倍就是七千八百两。你若是怕我账算得不对,可以让你的账房过来再算算!” 邵平知道,自己被坑了! 他气喘吁吁地看着旁边,那个前几日和郑老虎签订契书的镖头。 眼中的怒火,快要将对方烧着了。 平复了好一会儿,邵平才看着郑老虎说道:“行!这镖……我们继续护!” 郑老虎点了点头:“那更好。别耽误了明日送货。我这就先回了。还有……” “再遇到劫道的,你们别再自己先跑了啊!不然你还得再赔我二百两!” 等郑老虎离开,邵平终于忍不住,把屁股下的椅子抄起,砸向了那个镖头王勇。 王勇躲也不敢躲,最后任凭椅子撞到他的身子,碎裂一地。 翌日,王勇带着五十名镖师,全副武装地来到了山阴采石场。 看着那一车车已经装好的石炭,昨日被暴揍一通的王勇检查一番后,差点没当场暴起。 昨日出发前,他画了标号的板车,赫然又出现在采石场! “不是说这板车都被劫了吗?怎么这被劫的板车,自己长腿回来了?” 第84章:于华的手段 王勇昨日被揍了一顿,心里着实委屈。 冲邵平发火,他是不敢的。 但是和你郑老虎理论理论,他倒是没有心理压力。 不过等郑老虎带着几百号采石场的场工过来后,王勇的气势瞬间弱了下来。 “嚷嚷什么?什么东西长腿回来了?”郑老虎看着那镖头,一脸不耐的问道,“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不出发?” 眼看周围一群兄弟,开始用不屑的眼神看向自己。 王勇深吸一口气,指着一辆板车上的记号道:“郑员外,你昨日不是说,这板车也被抢走了吗?还找我们镖局赔了银子!可这是怎么回事?” “这车上的标号,可是昨日我画上去的!” “那又如何?”郑老虎一点被抓现行的羞耻感都没有,“难不成这车没了,我就不拉货了?被抢了之后,我又从那些山匪的手上,把这些车赎了回来!一辆板车一两银子,有问题吗?” 王勇没话说了。 他本就不擅长和人理论,现在又遇到了一个胡搅蛮缠的主,就更没招了。 拉石炭的车队,第二次出发。 五十人的护送团队,也算是一股不容小觑的武装力量了。 可想想这五十人,护送价值六十多两的东西,王勇就觉得憋屈! 按照镖局的收费标准,护送这六十多两的东西,抽成五厘。 也就是三两二钱半的银子。 平均到每个人的头上,才六十五文! 六十五文啊…… 看看手上的武器,还有箭匣里的羽箭,王勇感觉射一支出去,这趟就得赔本儿! …… 事实证明,王勇担心的一点错都没有。 车队在山道走了不到半日,又被劫了! 这一次,有了准备的镖师们奋起反抗,最后那群劫道山匪丢下了几具尸体便离开了。 打扫战场的时候,王勇快哭了。 他这边也折了俩兄弟。 且不说那些射出去的箭矢值多少钱了,光说这俩死去兄弟的抚恤金,就得二百两! 旁边有镖师问王勇接下来怎么办,王勇哭丧着脸道:“把兄弟尸身带上!再看看那些箭矢,可还能用?能用的……捡一捡吧!” …… 这一日的五万斤石炭终于还是送到了桑浑渡。 这一趟镖护送下来,总收入三两二钱半,损失箭矢一百四十三支,合计十两银子。战死镖师抚恤金二百两。 总损失二百零六两…… 看到这个“收益”的时候,邵平差点没一口血吐出来。 关键是这样的日子,还得持续四十天! 如果每天都赔个二百两银子,那还不如现在就把那八千两赔给郑老虎! “总镖头,怎么办?难不成明日还要继续吗?” 王勇问计于邵平。 可邵平也有点拿不定主意了。 犹豫了半天,邵平终于咬了咬牙道:“继续!我还不信了,那些山匪都这么听她的话!” …… 接下来几日,晋福镖局又护了几趟镖。 这几趟镖有成功的,也有失败的。 人多的时候,山贼就只是过来骚扰一番。远远地射上几十支箭便离开了。 而这边往往不是伤几个兄弟,就是得死一两个。 晚上的时候,邵平就要算这抚恤金得给多少。 护镖人少的时候,那山贼就一窝蜂地冲杀下来。 最后镖师们保命逃离,那郑老虎再去找上门要赔偿。 几天下来,邵平终于还是撑不住了。 “玩儿阴的是吗?你真当我没有手段了?” 第二日,龙虎帮的人,开始频繁出入于家的商铺。 不管是客栈还是其他的营生,都被骚扰得不轻。 于家下人把这消息通报给于华的时候,于华也是什么话都没说。 这种情况,早几日的时候,谢余已经提前知会他了。 于文君也知道此事。 所以等下人离开,于文君问于华道:“父亲,可要照他说的做吗?” 谢余已经告诉了于华应对的方法。 继续搅浑水! 由于华出面,联系几个关系好的大商户,继续找那晋福镖局护商! 这一次把要护送的商品价值,弄高一些! 看他那晋福镖局敢不敢接,赔不赔得起! 于华笑着摇了摇头:“这小子,手段倒是一个比一个绝户!不过我不打算用!我不显露显露自家的手段,旁人还真当我于某人好说话了!” “日后你真嫁去他那,被欺负了怎么办?” 于文君顿时脸红起来。 “赵福,通知下去,让所有的铺子关门!工钱照发,但是人都给我回家歇着去!什么时候通知上工了,再让他们回来!” “招呼好护院,这几日给我打起精神,别让一些‘老鼠’混进咱们于府了!” “准备一封拜帖,今晚我要去曹检府上拜会一番!” 管家赵福去准备了。 当晚,于华在曹检的府上坐了小半个时辰。 离开曹府的时候,于华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到家之后,于文君问起父亲此行收获:“怎么样父亲?那曹知州可答应帮忙吗?” 于华摇了摇头:“没有!曹检此人倒是奸猾!听说我要对付那邵平,他就开始给我打官腔。不过没关系……我早就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了。” “呵呵,真当他和邵平之间的那点勾当,别人一点都不知吗?” 说到这里,于华一脸冷笑。 第二日,于府家一名下人,骑着快马出了城。 而于家的生意,果然按照于华的吩咐,全部暂停。 于家在应州的亲戚家人,全都回到了于府住下。 这人多自然热闹!这番热闹,竟有种提前过年的感觉了。 不过于府的护院家丁,这几日始终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虽说城里的生意铺子都关了门,不用担心龙虎帮青皮骚扰的问题了。 可是这段时间,于府门口没事儿瞎转悠的闲杂人等多了起来。 对此于华也不生气,任由这些人在门口耀武扬威。 三日后,那出城的家丁回到了于府。 向于华汇报了一番,于华赏了家丁几两银子,便让他休息去了。 就在那于府家丁回来的第二天傍晚,一群人悄悄地来到了应州城内。 这一行人差不多二百左右,个个身材壮实! 步履间落脚沉稳,同行时,总是不自觉地凑齐步点。 倘若不是身着衣饰不统一,任谁看到了,都会以为这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兵将。 那应州城的城门官看到这些人,直接连盘查都没盘查,脸一扭就放这些人进城了。 当晚,于家管家赵福悄悄地打开了于家客栈的大门,引着这些人住进了客栈。 但是……这些人进入客栈后,并未点灯。 从外边看去,客栈仍旧是歇业打烊的样子! 翌日一早,于家客栈的掌柜伙计全部上工! 歇业几天的客栈,重新开张! 第85章:越界执法 “又开门了?”早上接到手下传来的消息后,邵平也有些不解,“那于华在想什么?难不成……是准备跟我们和解了?” “那咱们还让人去吗?” 沉吟了一会儿,邵平点头道:“继续去!只要他们不来服软,那就不要停!这几日,咱们赔的钱可是不少!就这么便宜他们了,可不行!” 这几天时间,邵平被镖局的伤亡抚恤弄得有点受不了了。 赔钱是小事,关键是这明显送死的任务,已经没有人愿意去了。有些镖师甚至都想退出不干了。 这要是真的持续四十天,晋福镖局怕是得被硬生生拖垮。 所以邵平也想开了,每天干脆就只安排一个镖师过去应付差事。遇到劫道的,让那镖师直接跑路。 至于说郑老虎过来要赔偿……给他便是。 不过再给赔偿的时候,最多就是一百两银子!多了没有,爱要不要! 指望再把那板车以一两银子的价格卖给他,门儿都没有! 当然了,一百两银子,对郑老虎来说,也是赚的了。 现在整个采石场、应州山匪和白石寨,已经形成了一个“小产业链”。 山匪们“抢”了石炭,卖给白石寨。获利六十五两白银。 白石寨得到了石炭,补充了资源。不亏不赚。 郑老虎去晋福镖局要赔偿,获利一百两白银。 这倒腾来倒腾去,亏的就是晋福镖局。 几天的时间下来,晋福镖局的羊毛,大家可是薅爽了。 所以现在有了出气的机会,邵平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于家。 上午龙虎帮五十多人,涌入了于家的客栈。 一个青皮混混刚进入客栈,就嚷嚷着让掌柜的交一年的例银。 掌柜的一脸微笑,态度平和地拒绝了。 那青皮见此也不废话,直接摆了摆手,示意手下开始砸店! 哗啦啦一阵响。 客栈大堂的桌椅板凳被砸得稀碎。 不过还没等他们造成更大的破坏呢,从二楼的客房内,突然涌出了一群汉子! 这些汉子足足有二百人之多,只一瞬间,客栈内的空间似乎都挤不下了。 这群青皮尚未反应过来,壮汉们的拳头已经砸了下来。 一时间,客栈内哭爹喊娘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过没多久,这五十多个青皮就全部被制服了。 “干嘛呢?干嘛呢?恁么回四儿?” 应州城内负责治安的一群衙役,拎着棍子闯了进来。 一看到这二百号壮汉押着五十青皮,还气势汹汹地瞪着自己,这群衙役瞬间吓得脸青。 但想想自己身上穿的皂衣,这些衙役的胆气又壮了一些! 领队的都头一挥手中梢棍,厉声喝道:“恁么着,要造反呐?你们是觉的介安东中屯卫的人拎不动刀了,还是觉的咱们大同府兵够不着介块地了?” 这都头一口直沽腔,明显不是本地人。 掌柜的上前,冲这都头拱手笑道:“官爷,您也看到了,我这小本营生,几日频遭这些强人骚扰。为免麻烦,我还特意歇业了几日。” “不想今日重新开张,他们又来捣乱!幸好有群过路的好汉,帮我制服了这些歹人!还望官爷为小民做主啊!” “歹人?你说歹人就歹人了?我怎么瞅你们介些人,才像是歹人呢?” 嚷嚷了一通,那都头到底还是有点怵。 最后他让这些人带着龙虎帮的青皮,一起去州署衙门。 结果到了署衙,曹检看到这些人后,也不断案了。 他直接让这些人回去,然后又差令衙役将那些青皮们都扔进府监。 这断案的速度,当真是快刀斩乱麻。 至于说那客栈的损失,曹检也让衙役在这些青皮身上搜出了几百文,权当赔偿。 于华下午得知了这么个结果,也是一脸冷笑:“几百文?曹大人还真是对我于某人不错啊!” 第二日客栈继续开张。 龙虎帮的那些混混们又来了。 不过这一次,这群混混并未进入客栈内找麻烦。 他们只是堵住了门口。 有那些想要去客栈歇脚的,一看这些青皮们凶神恶煞的样子,谁还敢往里进? 最关键的是,那掌柜的发现包围客栈的青皮,有好多都是昨日被抓进府监的。 也就是说,这些人在府监里转了一圈,又被放出来了! 客栈的伙计跑去告诉了于华。 中午时分,二百多个汉子,又从于府、酒肆等各个地方,涌向了客栈。 这些人和龙虎帮的青皮们再一次对上。 不过那些青皮们也学精了,一看到这些汉子,他们也不上前挑衅,就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意思很明显:我们就在这站着,不动手!你们能拿我们怎么样? 既然不动手,那就动口好了! 这二百个汉子挤到这些青皮们的面前,然后吭了吭嗓子。 接着二百口老痰,全都吐在了这些青皮们的身上。 五十来个青皮,平均每个青皮身上挂着四口! 有那运气不好的,多挨了两口也是正常。 青皮们的怒火瞬间直冲天灵盖。 再看那二百个汉子,个个一脸笑容,然后齐声道:“对不住啊,没看见!” 二百人齐声喊“没看见”的场面,犹如开了嘲讽大招! 有那青皮终于忍不住,一拳砸了出去:“鹅日尼奶奶!” 顿时混战又起! 不过还没等这场架结束呢,从街道的各个方向,突然涌出来一群军士! “全都住手!” 一人高声呵斥。 这些军士来到客栈门口,把那二百壮汉和五十青皮围在了中间。 他们抽出长刀对准圈子里的众人,煞气如虹。 混战停了下来。 骑在青皮们身上的壮汉看着周围的这群军士,眉头都拧了起来。 “中屯卫的?你们怎么来了?” 一个壮汉忍不住问道。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宋统领!你不在你大同府呆着,跑来应州城作甚?” 一个统领模样的将士上前,一副质问的语气。 那宋统领冷笑道:“这几日月休,我带着兄弟们来应州城找点乐子,怎么?不行?倒是你孙总旗,为何会带着中屯卫的人,来这里啊?” 那孙总旗也是皮笑肉不笑道:“呵呵,昨日接到曹知州的手书,说应州城内有流匪出没!我中屯卫有守卫之责,自然要来看看,这些流匪到底都是从哪儿来的。” “宋统领,月休也没几日,来回路上就要耽搁两天,再不回去,你就不怕旁人告你个擅离职守之罪?” “倘若你是为了公务,那我就要问问指挥使大人了,这大同府兵,什么时候能越界来应州执法了?” “你……”宋统领瞪眼看着孙总旗。 眼见对方一副毫不相让的态度,宋统领终于还是长舒一口气。 他对着旁边同伴招了招手:“我们走!” 第86章:口供 于华搭上人情,从大同府求来的二百府兵,不过两日便离开了。 得到这个消息的于华也是颇为无奈。 他没想到,这曹检拉偏架能偏到这种程度! 为了保那晋福镖局,竟然把中屯卫的人调了过来! 难不成真要写信找于骞求助? 那这人情搭地就有点大了! 于华也有种无计可施的感觉。 之前没有采用谢余教他的办法,现在就更不可能用了。 否则他的老脸还往哪儿搁? 正当于华发愁的时候,管家赵福送来了一个布包。 “老爷,这是山上送过来的。” 山上指的就是白石寨。 于华拆开布包,只是看了几眼,脸上就露出了激动的表情:“这小子,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 最近应州的山匪们,都开始眼红云鹰山附近的几个寨子。 那几个寨子,天天都有银子入账! 虽说不多,但六十多两也差不多是应发委半年多的会费了。 要不是怕和“兄弟单位”闹矛盾,好几个大当家的都想“跨区域抢劫”,赚一赚这如同白捡的银子。 就在大家快要为钱嫉妒发狂时,云鹰寨倒是传出了一个好消息。 霍峰愿意和应发委的成员们“资源共享”! 之前云顶寨承诺的,以七成的市价,帮助大家销赃。 可是这个承诺随着云顶寨的覆灭,也就不了了之了。 大家手上积年抢来的赃物,都还在寨子里屯着呢。 而现在霍峰愿意出六成的价格,回收这些赃物。 大家又一次兴奋起来。 虽说霍峰的回收价比云顶寨的要少一成,但相较于大家的渠道,已经高出一倍了! 于是这几日,应发委的组织成员们,开始频繁出入云鹰寨。 白石寨倒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过谢余这几日频频与山下的人通信。 这一日,又一封飞鸽传书送上了山。 把信中内容检查了三遍,谢余烧掉了信。 接着他叫上了陈忠、六子、刀疤等人,又带了五十个兄弟离开了寨子。 白晓楠还疑惑这些人干嘛去。 谢余随口说道:“当然是上工啊!” “上工?你们上什么工?” 白晓楠更加疑惑了。 “土匪嘛,上工不就是打劫了?这么简单的道理,还需要我教吗?” 一听说打劫不带自己,白晓楠顿时不愿意了:“我也要去!” 平日里对白晓楠有求必应的谢余,这一次竟然拒绝了她。 “不行,这次你不能去。你得留在山上,和三当家王义守家。我怕别人得到消息后,会动不该动的小心思!” 眼见谢余把事情说得这么严肃,白晓楠也就不再坚持。 下山之后,谢余带人直奔应州南三十里的大石口。 骑马赶路半日之后,众人到达大石口。 在山路上溜达了一阵子,谢余选好了埋伏的地点。 马匹被一个兄弟赶到了远处山坳地带,然后那兄弟戴着个破帽子,举着根马鞭,躺在了草坡上闭目养神。 大老远地看,谁都会以为这是个放马的。 谢余等人藏了起来。 等了大半日的时间,山道的那边终于来了一支车队。 那车队差不多有十几辆马车,车上拉着许多黑色的木箱。 而看那车辙印的深浅,就能判断出,这马车上的东西不轻。 护送马车的,还有三四十个镖师打扮的汉子。 而最前头的一辆马车上,插着晋福镖局的镖旗。 谢余伸手示意所有人准备。 当车队从众人眼皮子底下缓缓过去一半的时候,谢余终于动手了! “打!” 无数支弩箭,穿透了这些镖师们的身体!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战斗就结束了。 四十多个镖师,有一大半躺在了血泊中,失去了呼吸。 还有一小半人身上带伤,失去了战斗力。 谢余带人走了出来。 他看着镖师队伍中,那个领队的镖头。 此人四五十岁的样子。 前些日子,谢余还和此人见过面。 在花轩会所,当时白晓楠还管此人叫李四叔。 李四靠在一辆镖车上,捂着自己大腿上的箭伤。 看着眼前这群人,李四心里涌出一种对死亡的恐惧。 这些人……不是单独冲着钱财来的! 哪有这样的劫匪啊?连招呼都不打,上来就要人命的? 等李四发现,这群强人中领头那人,正是前些日子他见过的那个于家后生时,李四心更是沉了下去。 这些人连面都不蒙,明显是不准备留活口了! “于……于公子吗?我和你叔父于员外也算是老朋友了,你何故……如此啊?” 李四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情知必死,但他也想在死之前,当个明白鬼。 谢余笑了笑,示意人上前把那些箱子打开。 六子等人拆开了箱子,检查一番后,冲着谢余点了点头。 “没有错,谢先生。” 谢余脸上的笑容更多了。 他蹲在了李四的身边,然后掏出一块手巾,帮李四捂住了大腿上的伤口。 “李四叔,聊聊吧?能不能跟我解释解释,你们押的这趟镖,是从哪儿来的啊?又准备押到哪儿去啊?” “你跟霍峰……或者说邵平跟那霍峰,早就认识了吧?” 谢余这最后一句话音刚落,李四的脸色就变了。 他突然抓起手边长刀,狠狠地斩向谢余。 可谢余只是用力一压李四腿上的弩箭,李四就疼得全身抽搐。 那握刀的手再也没有力气。 噗! 旁边六子手中刀光一闪,李四的手腕瞬间被斩断。 鲜血喷得到处都是。 谢余有些嫌弃地站起身,然后指着六子说道:“能不能做事精致点?你把他手砍掉了,等下那供状还怎么画押?” 六子挠了挠头,然后看着地上的断手道:“捡起来,沾点血应该能用吧?还不需要他同意了。” 谢余顿时笑了起来:“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李四死了。 死之前,他交代了很多。 而谢余为李四准备的几张记录供状的纸差点不够用。 等手下把李四这些人埋掉之后,六子也看着谢余,有些疑惑地问道:“谢先生,他说的……能全信吗?” 谢余笑了笑,然后让六子尝试了一下,李四死之前经历的其中一种刑罚。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六子就忍不住扯掉口鼻上的毛巾,一脸恐惧地说道:“我信了!” 水刑,上一世老美在逼供时,最喜欢的刑罚! 没有之一! 第87章:多操心国家大事 谢余带着人和这些贼赃回山了。 至于说那收集好的口供,谢余已经差心腹送到于华的府上了。 收到口供之后,于华也是兴奋得直夸谢余。 他知道,这是扳倒邵平最好的机会了。 因为牵扯的人员太多,于华明白,仅凭大同知府罗用实一个人的影响力,恐怕还不够。 于是他将这些口供誊抄了一份,最后又写了一封亲笔信,让心腹快马加鞭赶到京城,将这所有的材料送到于家最大的靠山、兵部右侍郎——于骞的手上。 之后三日,应州风平浪静。 云鹰山的霍峰向应发委的“兄弟单位”表示:这段时间东西收得有点多,暂时需要消化消化。所以往后一段时间,暂时不收贼赃了。 晋福镖局仍旧每日只安排一个镖师,去那应州采石场“护镖”。 或者说是当散财童子。 不过这几日,应州山匪们好像突然销声匿迹了! 那采石场的石炭,竟然接连好几天,都成功地送到了桑浑渡。 镖师回去向邵平汇报这“好消息”的时候,邵平却笑不起来! 他现在在为另外一件事着急! 发往太原府的那趟镖丢了! 不光是镖丢了,就连镖师都找不到了! 生死不知! 这是以前从未发生过的事情!他怀疑是不是自己人监守自盗。 但是想想这次护镖的镖头是李四,邵平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可能的!李四不会背叛自己的! 既然没消息,那就安排人去找! 之后几天,龙虎帮的泼皮也无暇去于家商铺找事儿了。 看似风平浪静的应州,暗中早已波谲云诡。 再三日,兵部右侍郎于骞于大人出京,奉旨巡抚河南、山西两地。 不过此番巡视,于大人轻装简从。 一出京就直奔大同府。 到了大同,于大人与知府罗用实在那府衙聊了半日。 接着大同府府兵接到了调令,随着于骞大人在第二日,出大同,往南下。 一直关注着于大人行踪的人,尤其是河南、山西两地的各路州官,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心里一紧。 他们知道,于骞这次出巡,怕是要动刀子了! 但就不知,这刀子要落在谁的脑袋上! 应州知州曹检是最为紧张的。因为于骞出大同的第一站就是应州。 想到前段时间的事,曹检也是赶紧跑到于府,找于华硬套了两天近乎。 于华被曹检这种没脸没皮的行径弄的有些厌烦。 没话找话且不说了,关键是你这家伙前几天不还给我甩脸子吗?现在怎么又腆着个脸?好意思吗? 于骞第一站,果然还是在应州停了下来。 而于骞也没有住进曹检为他准备的驿馆。 进入应州城之后,于骞便直接去了于华家。 曹检还想硬着头皮,第三次去于府凑热闹呢,结果人家于骞一句话就把曹检挡在了外边:今日家宴,不方便同外人见面。一切公务明日再说。 曹检灰溜溜地回去了。 而他刚走,于府的下人便去那客栈,把早早过来等候的谢余和白晓楠叫到了于家。 …… “你就是我那从未谋面,名叫于谢的侄儿?” 见面后,于骞的第一句话,就让谢余尴尬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之前打着于骞的名头,谢余很是把雨小将军和瓦剌特使等人忽悠了一通。 现在看来,这事儿于骞也知道了。 白晓楠站在谢余的旁边,也有些紧张。 尽管她武艺高强,打遍应州山匪圈子无敌手!但绿林草莽和朝堂毕竟是两个世界! 面对这位兵部右侍郎,堂堂的三品大员,人家常年上位者的威严,还是让白晓楠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谢余自然不会有这种感觉,所以尴尬之后,他冲着于骞笑道:“您也算是长辈嘛,叫您一声叔父应该的!您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嗯?” 于骞挑了挑眉头。 旁边的于华和于文君脸色都变得有些紧张。 他们也没想到,谢余胆子这么大,跟于骞都敢开玩笑。 看于骞那样子,明显是有点不悦了。 但谢余仍旧是一脸笑嘻嘻的模样。 盯着谢余看了好一会儿,最后于骞也露出了一脸微笑:“倒是个泼皮的性子。文君以后若跟着他,倒也不虞像旁人那般无趣!好,很好!” 于骞这句话说完,旁边于家众人全都松了一口气。 而于文君则脸红着低下了头,那表情带着几分羞涩、几分欢喜。 她和谢余的事情,算是得到了于家最有分量的人的肯定与祝福了。 倒是白晓楠,此时脸色有些不好看。 她似乎明白,于家人让她和谢余过来见于骞的目的是什么了。 并不是单纯的为了提携后辈! 这于家似乎也有为于文君撑腰的意思。 当然了,白晓楠也能理解于华的做法。 毕竟她之前在于华面前表现得太过强势,而且还是一个女匪首! 世俗礼法在她眼中,根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将来于文君真的嫁过来了,稍惹她不高兴,她就有可能抽刀子翻台子。 这都是她给于华造成的印象。 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大人物能过来帮于文君站台了,他们当然要好好利用一番了。 白晓楠其实想说她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 但此时此刻,这番话她又说不出口。 真说了,好像她就是畏于强权! 她也是有自尊的! 白晓楠抿着嘴唇,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看起来,好像和周围人言笑晏晏的气氛格格不入。 而白晓楠的状态,也被谢余留意到了。 他的眉头顿时拧了起来。 谢余看了看站在于华旁边的于文君,最后冲于文君笑了笑。 那笑容中带着几分苦涩、几分抱歉。 于文君顿时一愣,她心里突然涌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接着谢余开口道:“既然误会已经解开了,那我就不打扰各位长辈叙话了。我和晓楠还有事,先告辞了!还有……” 谢余说到这里顿了顿,接着他指着于骞道:“再怎么说,你也是个长辈,而且还是朝廷的官员。多操心操心国家大事,别像那些三姑六婆一样,嚼别人的舌根!尤其是嚼晚辈的舌根,不丢人吗?” 说罢,谢余拉着呆若木鸡的白晓楠,转身就走。 整个于府上下,落针可闻。 第88章:纪念版通行证 谁都没有想到,谢余竟然敢这么跟于骞说话。 包括于骞,此时也是一脸的错愕。 直到等谢余拉着白晓楠出了门,大家才回过神来。 “这……这小子……这小子简直是无法无天!” 一个于家族人忍不住嚷嚷了起来。 于华瞪了那人一眼,那人顿时不敢吭声了。 接着于华一脸苦笑地看着于骞:“堂兄,这小子年轻气盛,你莫和他一般见识。此事……倒也怪我。是我操之过急了……” 于华此时也有点后悔。 他也没想到,谢余这小子的个性这么强。早知道就不这么多事了。 倒是于骞,伸手制止了于华。 他看着谢余离开的方向,眼睛倒是眯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于骞才一脸微笑得看着于华:“你倒是找了个好女婿啊。能如此护着自己的女人!哈哈,文君这看人的眼光真是不错呢!” 于文君原本还一脸惨白的为她和谢余的事情担心呢。 哪想到于骞不仅不生气,反而夸了谢余一句。 于文君先是愣了一下,接着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她和谢余的事情,这才算是真正定下了吧。 …… 白晓楠任凭谢余拉着手,离开了于府。此时已经是晚上了,城门已关,二人自然不能回山了。 按照谢余的脾气,就连那于家的客栈,他都懒得去了。 结果白晓楠反安慰起谢余来了:“于叔父又没得罪你,你这是生得什么气呀?” “怎么没得罪我?他欺负你,就是在得罪我!” 白晓楠脸红起来,最后低着头,小声道:“他哪里有欺负我了?不过是……不过是一个老父亲,想让自己女儿出嫁后的日子好过些罢了。我都能理解的!” “如今你这么一闹,让文君以后怎么办呀?要我看……你明日还是过去,好好给人家赔个不是吧!然后……然后挑个好日子,把文君接过来好了。” 谢余顿时愣了一下:“你……你怎么突然说这些?” 白晓楠拉着谢余的手,一脸感动地说道:“你都能为我,当面顶撞那三品大员,我自然知你是什么样的人了。也难怪文君妹子见你几面,就倾心于你了……” “别笑!” 白晓楠掐了一把谢余,然后又有些吃味道:“以后可不能再沾花惹草了!” 谢余赶紧一脸正色道:“我冤枉啊,我什么时候也没沾花惹草啊。要不是于文君主动,我们之间也不可能有故事的。” 回到客栈,二人自然又是一番缠绵。 谢余也庆幸,于文君的事算是解决了。 不过第二日,谢余并未按照白晓楠的要求,去于府登门道歉。 因为一大早,于骞就离开了于府。 于大人来到了州府衙门,然后当着知州曹检的面,打开了一个布包。 把里边的一些草纸摊开,曹检看着上边的内容,勃然变色! 知州府的衙役官差全员出动,大同府府兵配合,包围了晋福镖局和龙虎帮总舵! 接着晋福镖局的所有人,还有龙虎帮的那些混混全都被抓了起来。 与此同时,还有太原府、忻州、代州、朔州几个地方的官府也全都动了起来。 他们按照自己手头拿到的名单开始抓人、突审! 不过三天的时间,一场勾连整个山西河东路的销赃网络被揪了出来! 其中晋福镖局,就是这个操网手! 他们勾结本地包括外地的山匪、帮会,从这些黑恶势力的手中,低价购买贼赃! 然后再通过走镖的方式,将这些贼赃运往其他各个地方销售。 因为信息不互通的原因,其他地方的人,并不知道自己购买的就是贼赃。 所以靠着这种模式,晋福镖局在这些年攫取了大量的灰色财富! 如果只是销售贼赃,也就罢了。 最可恶的是:晋福镖局在接到一些贵重镖物时,还会提前给山匪通风报信,然后故意走山匪事先埋伏好的路线。 最后配合着山匪,把货主坑死,私吞财务! 光是有确凿证据,被他们害死的货主,就不下于百人。 把其他各地抓到的人和证据进行汇总,一共七天的时间,晋福镖局的案子就被办成了铁案! 事实清楚,已经没有什么好争议的了。 最后晋福镖局内,所有参与这些事情的,包括一些镖师、镖头,全都处以流刑! …… 谢余和白晓楠在应州城呆了几天,一直没有能再见到于骞。 所以这道歉一事,也就搁浅了。 他们倒是去于府找于华聊了几次。 于华也绝口不提那晚的尴尬事,和白晓楠说话的时候,也不再称呼白晓楠为白寨主了。 他是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和白晓楠很融洽地相处。 于文君见机也在中间下了点功夫,最后让白晓楠认于华做了义父。 几日后,于骞离开了应州。 应州城又恢复了平常的氛围。 于华再一次联系了应州城的商户,说起那应发委服务费的事情。 这一次,已经没有人从中作梗了。 大部分商户们缴纳费用的态度也非常积极。 应州地界有塔县、浑源、金城三县,大商户有三百多家。 根据经营的规模不同,缴纳的服务费自然多少不一。 平均算下来,每家商户缴纳服务费一百两。 这一个季度就收上来将近四万两白银。 最后谢余带着这笔钱回到了白石寨。 两日后,一批由白石寨生产制造的“应发委限量版尊贵级商务会员通行证”,被送到了于华府上。 这通行证和商户的店簿绑定。不得外借。 那通行证是浇筑而成,制作精良。 材质非金非铁!有经验的老师傅倒是能看得出来,这是合金铸成。 但具体的合金比例多少,他们也不知道。 所以这东西想要仿制,怕是没那么容易。 所有拿到通行证的商户,以后在应州往北、南、西三个方向的不管是官路还是山路,都畅行无阻!不用担心被山匪打劫的问题! 如果真有哪家山匪不开眼,抢了该商户。那么应州应发委二十五路“义匪”联盟,会帮该商户报仇不说,商户所有损失,由应发委承担! 这个承诺一出,第一批通行证的收藏价值被炒作起来。 哪怕是某家商户不干了,他手上的通行证都能卖不少钱! 而之前犹豫没有缴纳服务费的部分商户,也是后悔不迭!他们纷纷找上于华,想让于华帮忙出面商量商量,看看这服务费能不能补交。 应发委的局面,算是彻底打开了! 按理说这应州山匪是不用再打劫了。 但是这一日,谢余带着白晓楠,又点了十多个弟兄准备下山。 白晓楠还问带这么多人下山准备干嘛? 谢余笑着回道:“劫道!” 第89章:为你父亲报仇 晋福镖局的案件流程已经基本走完。 再加上罪已经定过了,不存在翻案的可能。 所以于骞也没有一直在应州盯着这件事。 拿到了一些关键的东西后,于骞便离开了。 七日之后,晋福镖局的所有人,被带上了枷锁镣铐,然后在解差的押送下,从应州府监陆续出发了。 这些人发配的地方不一样,所以出发的时间也不一样。 主犯邵平和苏德全出发的时候,和他们同行的,也就是为数不多的几个老伙计了。 出了应州,一路向南。 犯人七八个,解差也就十来个人。 这趟活不轻松,要把这些人押到广南府。 尤其是解差中的一个老差头,在出发前就和几个弟兄嘀咕了一些“内幕消息”。 “这两个人知道的事太多了,我估摸着有些人,不一定想让他们活着!所以半道上真有什么状况,大家伙儿保命要紧!” 也就是这老差头提醒了。 所以当他们经过大石口,看到谢余白晓楠一行人,拦在道前的时候,所有的解差都非常配合的停下脚步。 老差头看谢余有些眼熟,瞅了两眼,最后稍稍拧了拧眉头。 不过没等那差头说话,谢余倒是上前先拱手笑道:“各位官爷,行个方便。咱们就想问上几句话。问过之后,不耽误官爷们赶路!” “这点银子,留着给各位官爷路上买点酒解渴。” 谢余说话间,递给了那老差头一包银子。 老差头掂了掂,差不多得有四五十两。 他笑了笑,然后捏了捏谢余的手掌,小声道:“上次和公子在郑老虎那吃酒,也有日子没见了。说话成,但万万不可把人弄丢了。否则兄弟我可要难做了!” 谢余笑道:“放心,肯定不会误了官爷的前程!” “兄弟们,咱们去旁边喝点水,歇歇脚。这太阳正毒,等会儿再走。” 老差头招呼了一句,所有解差都跟着走向了旁边。 他们知道,有些事知道得太多,反而不好。 白晓楠一脸阴沉地走向了邵平和苏德全。 此时二人的身上,还带着枷锁。 看到白晓楠之后,邵平一脸苦笑。而苏德全脸上,满是愧疚。 “平叔、德全叔……”白晓楠先和二人打了个招呼,接着问道,“当年的事,能和我说说吗?” 来之前,谢余已经和白晓楠大概的说了一些事情。 白晓楠现在过来,就是想找二人要个真正的答案! 邵平长叹一口气,最后摇头说道:“好些事……我都不想再提了。因为每每提起,我都觉得……愧对白大哥,愧对当年的那些弟兄啊……” 当年白真堂也是家境殷实的武林世家。在黄河以北也算是声名远播了。 不如此,当年陈忠家中出事后,也不会隐姓埋名来投奔白真堂了。 也是因为出名,前来投奔白真堂的人越来越多。 仗义的白真堂自然做不出撵客的举动。 但慢慢的,白家就有点吃不消这花费了。 最后白真堂干脆开起了镖局生意,带着大家一起赚钱。 因为大家个个都身怀绝学,所以这镖局的名气很快就打出去了。 但是……日子久了,有人就发现了一些捞偏门的方法。 能多赚点钱,谁不愿意呢? 这其中最热衷于此的,便是邵平。 他曾隐晦地和白真堂提过这种事,但被白真堂严词拒绝了。 如果只是销赃,白真堂还不是太反对。 但是……勾结山匪杀害货主,那就天理不容了! 二人的理念,从那时候开始就有了分歧。 最后邵平背着白真堂,把整个镖局一大半的人都拉下水了。 包括白真堂身边最好的兄弟苏德全! 结果后来,白真堂发现了邵平做的勾当! 白真堂怒火中烧,私下里恨恨地骂了邵平一顿。 也是从那时开始,邵平怀恨在心,对白真堂有了反心! 他让白真堂身边的苏德全,收集白真堂违法的证据。 可人家白真堂光明磊落,还真找不到什么毛病! 邵平干脆就让苏德全炮制一份假的证据,然后去找和他们有利益牵扯的某位京中大官了。 最后的事情,白晓楠就知道得差不多了。 曹检接手了白真堂的案子,最后差人去拿白真堂。 白真堂身边弟兄那么多,应州官府的那些人也没想到白真堂脾气那么冲,一言不合连官差都敢打! 最后白真堂带着镖局的一群兄弟,直接反了! 当然了,邵平和其他将近一半的人,都没有跟白真堂一起走。 他在曹检审案的时候,已经把自己这些人撇清得干干净净了。 等白真堂落草后,邵平接手了镖局,改了名字。 要说这里边最亏的是谁? 自然是四当家的陈忠。 才来投奔白真堂没多长时间呢,白真堂就反了。然后陈忠莫名其妙就成了匪寇。 “那我爹的死……和你们有关系吗?” 白晓楠想起上次自己被伏击时的情景,还有父亲当年身受重伤时的场面。 问这话的时候,白晓楠的眼中已经浮现出几分杀机。 邵平长叹一口气,点头道:“有!你父亲落草之后,便开始频频对我们的黑镖下手!我不是没找人劝过他……可是你父亲这个人的脾气,你也知道!” “后来……有段时间黑镖被抢得太多了,给京里那位的供奉自然就少了。然后……那位便要求,杀掉你父亲!” “约你父亲出来的是我,负责埋伏的是云鹰寨的霍峰,而知道你父亲的武功路数,做出针对性布置的,则是你德全叔!” 邵平说到这里,苏德全也是一脸愧疚地看着白晓楠。 白晓楠紧紧地抿着嘴唇,什么话都没说。 “当时霍峰要求一击必杀!我们死了五十多个人,才把你父亲重创!可最后你德全叔终究还是心软了……他拦下了霍峰的人,放跑了你父亲!” “我们甚至做好了,几年后你下山报仇的准备!可是……当你德全叔和你再见的时候,你的反应让我们知道……当年我们做的事,你父亲一件都没告诉你!” “我们心存侥幸,但更多的还是愧疚。这也是为什么前些日子,你将晋福镖局逼到那种程度,我仍旧不愿意上山为难你的原因。说到底……是我们欠你父亲的,也欠你的!” 说到这里,邵平扭头看了远处的解差一眼,然后对白晓楠说道:“晓楠!动手吧!杀了我和苏德全!为你父亲报仇!” 第90章:可怕的男人 邵平说完这话,脸上带着一种释然的表情。 白晓楠胸膛起伏,握着短刀的手在微微颤抖。 她的脸上写满了挣扎与纠结。 谢余看了一眼旁边开始紧张的解差,最后来到白晓楠身边,小声说道:“想动手便动!不用担心这些解差的事。他们敢说半个‘不’字,把他们一起杀了便是。” “只要你能高兴!” 白晓楠摇了摇头,眼泪流了下来:“可是我不高兴!德全叔从小将我带大,我的武艺有差不多一半都是他传授的!” “平叔也一样!当年父亲开镖局的时候,平叔哪天不是在我家吃的饭?我从记事时起,就管他的妻子叫干娘……” 擦了擦眼泪,白晓楠看着邵平问道:“你们要被押到什么地方?” “广南府!” 谢余挑了挑眉头。 有够远的。 前一世的广西、云南交界。挨着越南。 距离应州的话,四五千里地了。 关键这还是直线距离。 等于说发配到那,这辈子基本上不用考虑回来的事儿了。 白晓楠点了点头:“我不杀你们!让你们在苦寒之地度过余生,并时时活在愧疚之中,便是对你们最大的惩罚了!” 说罢,白晓楠转身对谢余道:“相公,咱们走吧!” 谢余挠了挠头,最后看着白晓楠道:“真不杀了?” “嗯!”白晓楠点了点头,眼泪又流出来了,“不杀了!父亲临死前和我说了那么多的话,却没有一句是提到他们的。” “或许那个时候,父亲就已经替我做出过选择了。所以……相公,我想回去了。” 这是白晓楠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自己相公。 谢余知道,白晓楠此时的心情很复杂。 他点了点头,示意白晓楠先上马。 接着谢余又来到了邵平和苏德全面前。 此时二人一脸错愕地看着谢余。 似乎也没想到,之前这个自称是于家后辈的小子,竟然是白晓楠的夫君。 谢余冲二人笑了笑,一脸轻松地说道:“不用奇怪。我确实是晓楠的夫君。你们的事,是我查出来的。前些日子针对你们晋福镖局的局,也是我做的!” “其实打第一次见到苏帮主时,我就觉得不对劲儿了。晓楠没心眼,别人说什么都信。我既然是她的男人,肯定要多帮她操点心了。” “按照我的意思,你们二人包括这些解差都得死!但晓楠既然说不杀你们,那便不杀。不过……你们好歹告诉我,那个京中的人,到底是谁吧?” 邵平盯着谢余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道:“真是个好后生!晓楠这孩子,真是有福啊!以前是白大哥护着,现在又有你护着。哪怕我们真的下一刻就死,也能安心了!” “至于说那人……告诉你也无妨。他叫徐元玉!以前是翰林院编修,但因治水有功,被擢升左佥都御史。如今已是吏部右侍郎!” “曹检当年和此人是同榜进士,关系也算不错。但如今,已经是上下级的关系了。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只是想你将来遇到此人,躲着点。而不是让你去报仇!” “此人……你惹不起!” 谢余不觉得,这大雍朝有他惹不起的人。 当然了,他也没有和邵平争论这些的必要。 等谢余带着白晓楠离开后,刚刚的老差头明显也是松了一口气。 上前重新抓起镣链,老差头催促邵平二人道:“邵镖头、苏帮主,走吧!紧赶几步。否则天黑前,咱们赶不到地儿,便要在外露宿了。” 邵平点了点头。 旁边有伙计想问白晓楠的事:“班头,方才那几人……” “噤声!”老差头瞪了那人一眼,“把此事忘掉。不许再提!” 虽说没有听到他们聊的什么。 但是老差头有留意到,半途那个漂亮女子想要抽刀的动作。 当时老差头就急了。可是…… 当他看到谢余飘过来的眼神时,老差头直接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能看懂那个眼神! 那是对生命漠视到极点的眼神。 他相信,只要自己有一点点让对方不满意的动作或者语言,那今天自己包括身边的这些伙计,都得死! 他不会念及在郑老虎那同桌吃饭的旧情! 真是个……可怕的男人啊! …… 谢余和白晓楠回到了白石寨。 接连两天,白晓楠的心情都不是太好。 谢余知道,白晓楠需要自己调整。 所以他也没有去过多的打扰白晓楠。 他这两天重点检查了一下滑膛炮的制作进度。 李大牛安排了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每日里仔细打磨那滑膛炮的内膛和外表。 一段时间下来,那几门滑膛炮已经初具雏形了。 谢余又检查了一下炮膛内径。 虽说这手工打磨的,不如后世精密仪器那样标准,但是也相差不了多少。 基本上每门滑膛炮的内径误差,都不超过一毫米。 这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 这五十根炮管算是制作好了,剩下的便是炮弹和火药了。 炮弹谢余准备制作两种。一种是实心弹,一种是开花弹! 不过作为防守用,实心弹的效果其实不是太好。这玩意比较适合打攻城战。 开花弹的话,里边填充炸药、铁片等物,爆炸之后的杀伤力就比较惊人了。 那杀伤半径最少能达到十五米以上。 到时候这五十门滑膛炮安装好,哪怕是集合应州所有山匪,也打不下来这白石寨。 那时候的白石寨才可以称得上是固若金汤。 但是……火药的原材料,不太好搞! 这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想到前段时间于华说他有经营盐硝的生意,谢余又准备去拜访于华了。 他和白晓楠打了个招呼,结果白晓楠一听谢余要去于家,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而且……白晓楠竟然也要陪着一起去。 谢余还以为白晓楠是不放心自己。 也就没有多想。 到了应州城,谢余轻车熟路地进入了于府。 现在那阍侍看到谢余,已经不需要给于华通报了,直接就是带着谢余进门。 过没多久,于华出来了。 不过还没等谢余开口提盐硝的事呢,白晓楠倒是先说话了。 “义父,这两日准备下文君妹妹出嫁的事吧!” 谢余顿时愣住了。 第91章:抢婚 于文君原本也在旁边,但是听到白晓楠这话后,于文君直接羞得起身离开了。 看着谢余一脸惊讶的样子,白晓楠说道:“看什么看?文君妹妹的事情,总不能一直这么拖着吧?反正早晚要办,趁着现在没事,早办早省心。” 谢余顿时笑了。 接下来便是商量下聘和婚礼的事了。 但是因为谢余的身份敏感,而且于华在应州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一旦于文君出嫁,势必会惊动很多人。 包括那知州曹检。 所以白晓楠的意思是,让谢余在塔县置办一套宅子,回头在应州这边迎了亲,到塔县成亲。 于华倒是没有意见。 包括聘礼什么的,他也没有过多要求。 “那就一切从简吧。什么纳采、问名啥的,该免就免了。反正我又不是不知道文君叫啥!”谢余的混账话也是张口就来,“聘礼嘛……肯定是要下的。但是寨子的条件,您也是知道的。平日里能吃饱饭就不错了!” “所以我给您下的聘礼,到时候您可都得再回给我们啊!对了,这嫁妆可不能少,再怎么说文君也是您唯一的闺女,你给的嫁妆少了,也丢您自己……” 眼看于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白晓楠一巴掌把谢余拍飞。 “义父别听他胡说八道。” …… 应州城但凡有头有脸的人,都听说了于华要嫁女的事了。 不少人都打听男方是什么来头,但是于华已经提前交代过了,所以于府上上下下,所有人的嘴巴都严得很。 大家光知道,这男方是塔县的一个殷实家庭。 待到了于文君出嫁当天,于华也是大摆宴席。于府中门大开,门口一条街摆满了桌子。 应州城的商户、大小官员基本上都来捧场了! 等到了时辰,在众人翘首以盼之下,男方迎亲的队伍终于来了。 新郎骑着高头大马,意气风发。 看到新郎的那一刻,不少人都在心里暗赞一声:好俊俏的郎君!怪不得能迎娶于家小姐呢。 这二人站在一起,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不过也有人觉得,这新郎官的面相,是不是太过阴柔了?似乎这脂粉气……多了些! 当然了,大家也没想过,于家的千金小姐,会嫁给一个糙汉子。 所以以目前大家看到的新郎官模样来说,还是比较符合大家的猜想的。 白晓楠全程扮演着新郎官的角色,始终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不过全程都一言不发,免得露馅! 等仪式流程走完,于文君也被家中一个堂兄背上了轿子。 迎亲队伍离开,大家该吃吃,该喝喝。 吃席的过程中,大家都在讨论刚才那新郎。而主桌上的曹检,也在打听新郎的身份。 于华随口解释了一句:江南周家的子弟。叫周余。 这也是谢余和于华提前商量好的。 他用的是母家的姓。 曹检当然不知道,这江南周家在哪。 但能在姓氏之前冠上地名,想来也不是简单的家族。 再说了……姓周,那可是跟天子一个姓啊! 说不定这于家,还攀了高枝呢! …… 迎亲的队伍自应州城出发,一路往塔县的方向赶。 不过……等到了半路,队伍被人拦了下来。 谢余骑着马,一脸痞相地看着队伍道:“打劫!” 不明真相的轿夫还有抬着嫁妆的一些伙计全都慌了。 不是说这应州的山匪,都讲规矩了吗? 怎么又开始劫道了呢? “小娘子随我上山,做个压寨夫人。这新郎官嘛……本大爷也要了!哈哈……” 谢余感觉自己还真有当土匪的天赋。 这无法无天的话说上一遍,就有种上瘾的感觉。 后边陪着谢余一起出来的六子等人,也是一脸的憋笑。 白晓楠瞪了谢余一眼,最后又看了看后边被吓得浑身哆嗦的轿夫们。 她转身对这些人说道:“没有你们的事了,你们回去吧!” 这些苦力们一听,恨不得能多生两条腿。 他们一个个扭头就准备逃离此地。 但就在此时,谢余喊住了他们:“别慌!” 轿夫们顿时腿软,就差没跪在地上了。 谢余跳下了马,然后一边走,一边从裤裆里掏啊掏。 轿夫更是菊花一紧,眼泪都挤出来了。 听说这些山大王百无禁忌,男女通吃! 关键是……咱这老胳膊老腿儿的,他不会也看上了吧? 等走到轿夫头面前时,谢余终于掏出来了一个小布包。 从里边摸出点碎银子,谢余一一塞到这些苦力们的手中。 “彩头!彩头,拿着吧!” 等所有苦力们都被打发走,谢余笑着掀开了轿帘,然后把于文君抱上马。 “兄弟们,带上东西,咱们上山啦!” …… 于文君半路被山匪劫走的消息,很快就传回到了应州城。 不过此时于家的宴席已经结束了。 听说这个消息后,应州不少人都是惊讶无比。所有人都在等着看于华的反应。 结果人家于家根本就没任何的表示。 就好像……不知道这事儿似的。 大家再仔细品品这事儿,都发现不对了。 以于华和应发委的关系,应州地界上,哪个不开眼的山匪寨子敢抢于家啊? 也就是说……这事儿是安排好的? 可为什么要这么安排呢? 大家再一细想就明白了!合着人家于家闺女嫁的,就是个山匪啊!但这种事,你能直说吗? 不能!那就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演绎一番了。 想通这一点,不少人也都发出感慨:“这于华……还真不是一般人啊!竟然能接受一个当山匪的女婿。怪不得人家生意能做那么大呢!佩服,佩服……” 这一晚,白石寨很是热闹了一番。 原本假扮新郎官的白晓楠,本想刻意扮演个透明的角色。 结果谢余在到了寨子里之后,直接扒了白晓楠新郎官的外衣,然后把一件和于文君身上样式一样的大红嫁衣套在了白晓楠的身上。 接着再把凤冠、盖头给白晓楠戴上。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白晓楠有些着急,她想要把那凤冠摘下。 结果谢余只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白晓楠就不动了。 “我还没给你办过婚礼呢。这一场婚礼,也是为你准备的!” 一个新房,两个新娘,谢余今晚风光无限! 晚上和寨子里的弟兄们热闹一番,谢余也在众人的起哄声中,走进了洞房。 第92章:业务空白 谢余一日同娶两位佳人,可谓是人间极致小登科。 也就是这些山匪们,不在乎什么世俗礼法了。要是真放到外边,恐怕谢余这番做派,早就让唾沫星子给淹死了。 挑开两位玉人的红盖头,看着这一对娇羞的姐妹花,谢余感觉人生圆满了。 把剩下的仪式做完,喝了合卺酒,谢余也是站在床前,兴奋得直搓手。 于文君此时脸红的,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嘿嘿……” 谢余看着白晓楠,一脸的傻笑。 大被同眠这种事情,谢余暂时是不敢想的。 但是……白晓楠不表态,他还真不知道该说点啥。 难不成要给白晓楠说:您先回避一下?让我把接下来的仪式完成了? 于文君此时只顾着低头看鞋,看她那样子,指望她帮忙说句话,怕是不可能了。 白晓楠一脸嗔怪地瞥了谢余一眼,最后还是把这房间让给了两位新人。 她独自一人来到了隔壁的房间躺下。 这是之前于文君来寨子里的时候睡的房间。 躺在于文君躺过的床上,白晓楠突然有一种从主人变成客人的落差感。 再听着隔壁渐渐响起的动静,白晓楠微微皱眉,最后翻了个身,强迫自己合上眼睛。 但她那眼角不知为何,有些湿润。 就在白晓楠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熟悉的气息自身后传来。 她被谢余揽入了怀中。 白晓楠微微抗拒了一下,最后小声道:“你该去陪文君……” 说是这么说,但谢余此时能考虑到她的心情,白晓楠还是感觉满心的甜蜜。 “文君刚破瓜,配合不好。这种事还是得势均力敌才有意思!” 谢余一句话,就让白晓楠满腔甜蜜化作升腾的战意! …… 第二日,谢余扶着墙走出了新房。 于文君在白晓楠的陪伴下,给外公周越和公公谢瑾拜茶。 自此,于文君便成了白石寨的二夫人。 休息了两日,第三天归宁。 谢余带着白晓楠和于文君,轻装简从回到了于家。 白晓楠和于文君此时已经相熟,到家之后,二人躲到了于文君的闺房,不知聊些什么。 谢余则问起了于华前段时间提起过的,那盐硝的事情。 “上次的事情之后,我便停了河东那边的盐硝生意。没多久,我那生意就被人接手了。我也没再关心了。你问这做什么?” 谢余想了想说道:“我想做点火药!” 谢余没有要瞒着于华的意思。 他的底细,于华全都知道,真想害他,人家也不会把闺女嫁给谢余了。 于华倒也没有太过惊讶,他只是摇头说道:“帮你弄点盐硝,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我不太方便出面!” 谢余点了点头。 他知道于华的意思。 上次的事情发生之后,于华就放弃了盐硝的生意。想来那魏钦的人,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没有继续找麻烦。 如果现在于华再碰盐硝,甭管是自用还是怎样,对方都会认为,于华对这盐硝的生意尚未死心。 到时候对方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就不好说了。 “那我再自己想想办法吧。” 谢余能想什么办法呢? 就他知道的,除了用盐硝提炼硝之外,用大粪其实也能熬。 寨子里的化粪池里,不缺这东西。 但是……真要是这么干了,估计这寨子也不用住人了。 所以回去之后,谢余又找来“采购经理”陈忠,询问他有没有路子买到这现成的盐硝。 “谢先生要盐硝做什么?” 谢余解释了一番,陈忠顿时恍然:“你是要做火硝啊?那为何不直接买火硝呢?” 谢余愣了一下:“啊?你是说,这火硝能直接买?” 陈忠点头道:“那是自然。莫说是火硝了,就是那火药也能买得到。” “火药就算了。”谢余摇了摇头,“火硝买回来,火药我自己配。现在这火药的配比威力不够。既然如此,那你下次下山,多买点火硝回来!” 陈忠摇了摇头:“这玩意儿我买不到!咱们应州卖火硝的少。河东那边多!尤其是临县那边!但是我对那边不熟!” “倒是三哥,以前跟老寨主的时间长,他以前就经常往河东那边跑!要不你问问三哥?” 三哥就是三当家的王义。 谢余找到王义,问起火硝的事。王义一听,直接点头道:“能弄来!你要多少?” “你能带来多少?” “几千斤还是没有问题的。” “那就先弄几千斤吧。” 王义带人下山了。 从这到临县,差不多一千多里地了。 此次王义去临县采买,怎么着也得一个月时间才能返回。 所以等王义离开后,谢余暂时放下了火药的研发。开始指导人做起开花弹来。 而此时山下的会所掌柜毛头,差人送来了一个消息。 关于新任知县张牧资的。 塔县新开了一个镖局。总镖头身份神秘,谁也不知道姓甚名谁。 光知道那镖局开张的时候,塔县新任知县张牧资,亲自跑去站台! 算是变相的官宣了,这个镖局的“官方”背景! 得到这个消息后,谢余倒是冷笑了一番。 前段时间,他已经知道,晋福镖局后台是谁了。 吏部右侍郎徐元玉。 而在这之前,雨小将军也和谢余说过了,这个新来的知县,就是徐元玉的人。 那么他弄这个镖局的目的,就再明显不过了。无非还是想要接管之前晋福镖局的底子,重新把这销赃的网络搞起来。 但是……之前于骞来巡视山西,早就把这一整个网络给连根拔起了。 想要重新搞起来,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所以谢余只是听过就算,也没把这当回事儿。 …… 话说这塔县新任知县张牧资,最近的处境有些尴尬。 他确确实实是受到徐元玉的安排,来塔县准备“大展宏图”一番的。 上任第一天,就喊出了“剿匪、剿匪、还是特么的剿匪”的口号了。 但是……甭管是大同府兵还是安东中屯卫,他都没有权利调动。 指望着团练乡勇去剿匪,这就是特娘的笑话。 之所以把调子定这么高,说白了就是想忽悠塔县的那些商户们,出一笔“剿匪费用”。 回头他带着人去山里转一圈,那剿匪费用就成功消耗掉了。 实在不行,找个塔县最大的家族牵头,到时候那家族出多少钱,他原数奉还,所得其他银两,他和那家族的人五五分账也行啊! 可是……那个劳什子应发委,竟然直接把他的财路给断了! 原本用来剿匪的钱,全都被这些商户缴纳“服务费”了。 而他只能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人家吃肉,他却一口汤都喝不到! 张牧资快把这些山匪给骂死了:你们有没有点当强盗的觉悟啊? 你们都开始提升服务意识了,谁来填补你们原本的业务空白? 我吗? 第93章:固若金汤 张牧资这个知县当得是无比憋屈。 无奈之下,他只能给大腿写封信,发发牢骚。 结果没多久,一个人偷偷摸摸地找上了门。 那人亮出身份之后,又和张牧资聊了一晚上。 之后没几天,塔县的镖局就开张了。 镖局的地方还不小。 从副总镖头到下边的镖师一应俱全。唯独这总镖头,好像谁都没见过。 平日里负责接活儿的,也都是由副总镖头出面。 这种奇怪的情况,也没引起太多的关注。 谢余这段时间的日子,过得非常滋润。 两个老婆在身边,简直羡煞旁人。 受谢余的影响,寨子里好多互有好感的男女,也直接加快了恋爱进度。 有些人更是直接把进度条拉到底! 白石寨里的喜事也是接连不断。 这段时间,寨子里的日子真好像天天都在过年似的。 倒是李大牛的妹子李翠花,整天过得是郁郁寡欢。 听说李翠花为了倒追三当家王义,就差没把自己剥光了送到王义床上了。 可惜王义对李翠花的情意视而不见。 如今王义又下山了,李翠花就更显落寞了。 白晓楠倒是又找谢余说了说李翠花的事儿。 谢余还真没啥好办法。 “我总不能绑了王义,送到李翠花的床上吧?” 谢余说这话的时候,李翠花就在旁边。 这一句话说得李翠花脸红不已。 但她的眼神,倒是有几分跃跃欲试。 李大牛怕自己妹子丢人,赶紧扯着李翠花离开了。 而谢余也继续指点旁人,对那“开花弹”做最后的调整。 这段时间,开花弹的制作模具已经做好了。浇筑冷却后,再进行人工打磨,让这开花弹的尺寸贴合滑膛炮的炮径。 按照目前山寨的生产力,这种开花弹,一天能做一百个。 这个数量,也算是相当不错了。 现在就差王义的火硝到位了。 就在谢余算着王义还差多少天能回来的时候,王义竟然提前回来了。 而且还带回来了五千斤的火硝。 谢余一算日子,不对啊! 这才出去多少天啊? 按照路程来算,这怕是还没到地方呢吧? 王义倒是解释了起来:“我到了代州繁峙后,碰到了当年的熟人。那人有火硝的路子。我想着找谁买不是买?就直接从他那下定了。” “我也不懂这火硝到底好用不好用,所以跟他商议着,先把东西弄过来,好用的话,下次一并与他结算!所以这银子也没花出去!” 谢余一听也惊住了:“三哥的面子,还真够大的啊!多年不见的熟人,还愿意让你打白条?” 王义顿时笑了起来:“哈哈,那是,你也不看看三爷我是谁?” 谢余检查了一下火硝,品质非常好! 而做火药的其他材料,之前也都让陈忠备齐了。 接下来三天,谢余一个人躲在了演物房中,开始调配火药。 所有人不经允许,不得靠近演物房半步! 哪怕是白晓楠和丁文君,喊谢余吃饭,都得离得远远的。 三天后,谢余带着火药成品离开了演物房。 滑膛炮已经被固定在了一个“运转车”上。 谢余带着人,去后山做实验。 还是在之前那个开阔的后山平台上。 谢余把炮管冲着对面山头的位置,然后让人用巨石固定好炮车。 接着所有人都按照谢余的要求,远离了炮车。 谢余点燃引线,快速地跑开。 这滑膛炮的质量还没有经过验证,所以谢余也担心这玩意儿炸膛。 真炸膛了,那杀伤力不是闹着玩儿的。 引线的燃烧速度是可控的。 谢余做得很长,足够他跑到安全的距离了。 过了一会儿,一声巨响震得在场所有人直翻白眼。 唯独谢余捂着耳朵,在那笑呵呵的。 开花弹飞出去之后,在对面的山头爆炸了! 冲击波荡开,裹挟着开花弹内部的弹片四处飞溅! 那山头的土石迸溅,草木好像被台风卷过一般! 看到这个威力,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谢余倒是点了点头。还可以。 再过去检查了一下滑膛炮的内膛。 管内没有发生涨膛的情况,直径也没有发生变化。 没有问题!非常结实! 按照谢余的估计,这玩意儿崩个三五百次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为了安全着想,谢余还是把这玩意儿的使用寿命,定在了三百次。 谢余让铁匠刘大山在每一门滑膛炮上打上编号,然后做一个记录册。 每一门炮,射击过多少次,都得记录。有超过三百次的,就要强制“退役”。 接下来两天,白石寨一直在实验这些已经完工的五十门滑膛炮。 所有人都跑到后山看热闹了。 随着每一发炮弹被射出,对面的山石被崩得乱飞的场面,总会引来一阵阵的惊呼。 当大家知道,这滑膛炮以后就是寨子的防守利器时,所有人的安全感瞬间被拉满。 倒是这响雷般的声音,传到了云鹰寨。 霍峰差人打探情况,等听说白石寨不知从哪儿弄到了一样“神器”,那东西开山裂石,如同仙人作法时,霍峰沉默了。 “这白石寨……怎么越来越叫人看不透了?” 两日后,谢余宣告实验结束。 五十门滑膛炮,到底还是挑出来了几门残次品。 炸膛的情况倒是没有出现,不过膛径变化超出了正常值。 谢余直接让人把那几门滑膛炮淘汰。 接着,那些实验合格的滑膛炮,全都被布置在了寨子的大门周围。 此时的白石寨,不说固若金汤,最起码以应州目前的军事实力,想要攻破它,没个七八千人,想都不用想。 火硝的消耗速度非常快。所以王义又下山了。 这段时间,应州官道也初现繁荣的景象。来往的商队也渐渐多了起来。 半道上的那些寨子,开始按照谢余的指点,搞起了服务试点。 什么三里亭、五里亭是一个接一个的搭。 说是亭子,其实就是简易的茅草房。然后摆几张桌椅,弄点茶水酒肉什么的,供过往的商户们休息。 至于说这价格,由应发委统一定过了标准,谁也不敢搞“宰客”的那一套。 刚开始商户们还怕这酒水里有蒙汗药。 为了自证清白,这些以前专干杀人放火的汉子们,硬是陪着笑脸,亲自下场“试毒”,才有那些胆大的商户尝试着在这些摊子上歇歇脚。 等确认没事儿了,这山匪们的服务风评也就逐渐传开了。 没多久……这些山匪们揽客的行为就开始升级了。 分包划片的两个相邻寨子,为了抢“顾客”开始大打出手。 第94章:拉赞助 打架这种事,对山匪来说再寻常不过了。 放在往常,两个山寨为了抢资源,动刀子杀人都不是新鲜事儿。 不过现在好歹大家都是兄弟单位了,而且为了在这些商户们面前营造性格温和的“山寨文化”,大家相对来说都还算克制。 没有动刀子。 只是用了棍棒一类的钝武器。 敲到身上、脑袋上,也只是致伤不致死! 即便如此,这种事情的性质也非常恶劣! 于是发生冲突的山寨,开始让应发委给个解决的办法。 “看来大家伙儿的精力还是很旺盛的嘛。” 谢余听说这事儿之后,想了想,直接开口说道,“既然大家有力气没地儿使,那就干脆来一场全单位大比武吧!” “比武?”白晓楠有些疑惑,“比什么武?” “就是让应发委的全体组织成员,各自出人,进行比武嘛。这比武可以设置个人赛和团体赛。团体赛的话……可以弄个百人团体赛,五十人团体赛十人团体赛等等……” “然后设冠亚季军……能够获奖的团体或者个人,分别可以获得银两或者物质的奖励……” 谢余简单地解释了一下。 旁边的于文君倒是眼睛一亮:“还可以弄个蹴鞠比赛!” 谢余点了点头:“也不是不行,不过土匪嘛……估计会蹴鞠的不多!你要是真想搞的话,把你那齐云社、还有应州圆社的人都拉过来,弄个表演赛也行。” 白晓楠这下算是听懂了。 她皱了皱眉头,然后问道:“要是真这么搞的话,花销肯定不少吧?” “拉赞助嘛!”谢余笑了起来,然后冲着于文君指了指,“叫我老丈人和那些商户们联系联系,看看哪些商户愿意赞助比赛的。到时候可以冠名!” “或者说单独赞助某个山寨,以博彩的方式,押注某个山寨可以夺冠。回头有那大的赞助商,出钱多的,咱们可以在官道两旁,那山上显眼的位置,给他们打广告……” 谢余又解释了一番广告的意思。 白晓楠听得是似懂非懂,倒是于文君,经常和父亲接触这些东西,自然是一点就透。 她顿时一脸兴奋地抱住了谢余的胳膊,笑着说道:“你真厉害,办法真多!嘻嘻,这样的话,恐怕这应发委又要赚好多了。走走走,咱们现在就下山和父亲说这事儿去!” …… 以前谢余来于府,除了第一次,于华给他甩过脸子,之后再来,于华从来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 但是这一次,不知道为啥,看到谢余带着他闺女回来了,又开始给谢余甩脸子了。 谢余百思不得其解:我也没空手来啊! 这不是还给老丈人带了两坛子仙人醉吗? 最后于华也不理会谢余,直接把于文君拉到了一旁,然后一脸不悦地问道:“山上蚊虫可是太多?看你这脸上,都是被咬的痕迹。” 谢余这才恍然。 白晓楠常年在山上住习惯了,所以从来没有和谢余抱怨过这个。 但是于文君就不一样了。人家可是千金大小姐,从小娇生惯养的。 怪不得这些日子晚上睡觉的时候,于文君总是辗转反侧的。 谢余还以为这小姐有恋床的毛病,原来是被蚊子叮得睡不着。 要不是太爱谢余了,于文君恐怕早就抱怨起来了。 谢余也有些愧疚。 他对着于华说道:“是我疏忽了。回头我弄点花露水出来。” “花露水?那是什么东西?” 于华有些疑惑。 谢余解释道:“就是驱蚊止痒的一种药水,不过这东西是香的。抹上去,可以让蚊虫几个时辰都不叮咬。” “哦?这么神奇吗?”于华挑了挑眉头,“这东西……你会弄?” “简单!”谢余笑着说道,“等我弄出来了,让你看看!” 花露水最主要还是用酒精调配。只要酒精弄出来了,其他的都好说。 以前谢余有个战友,家里就是做日化生意的。甭说是花露水了,就是面膜啥的,人家都能自己调配。 眼见于华脸色好看了一点,谢余和于华说起了拉赞助的事儿。 等谢余说完,于华也是一脸高兴地说道:“你小子,还真是一肚子的鬼点子。此事不错!我看能成!嗯……我也赞助一笔好了。话说……这比赛背后,你们可准备再操作一番?” 谢余顿时暗骂岳父是个老狐狸,不仅一点就透,现在已经开始想着通过暗箱操作,来掌握比赛结果了! 谢余摇了摇头:“暂时还没往这上边想。毕竟是第一次,尽量还是让这东西纯粹点吧。” 于华点了点头:“说得也是。毕竟这口碑也是要先积累。等口碑上去了,再考虑我说的事儿。哪怕是将来真的被发现作假了,随便拉出来一个顶锅的,把责任全都推到他身上,杀鸡儆猴便是了……如此反复……杀不尽的负责人,捞不完的雪花银!” 谢余顿时一脑门子汗。 于华这思想,有点太超前了!这一步就跨到了竞技圈生态和组织反腐上了! 幸亏谢余还有很多细节没说。 否则真说了,这老丈人说不定都把什么“宿敌论”、“抽签门”、“死亡之组”一类的噱头都给搞出来了…… 不服不行啊! 于华找来了几个商会代表,和他们说起了赞助应发委比武大会的事儿。 听到这赞助细节,还有那广告的模式后,所有参会的代表都来了兴趣。 之后便是告诉更多人,但凡有想赞助的,都可以来报名。至于说赞助费用,看心意!赞助的越多,你的广告位就越醒目显眼! 那广告位从官道两旁的崖壁,到路边林子里的人工指路牌等等,形式多样! 没有应发委办不到,只有你们想不到的。 响应赞助的商户们确实不少。但让大家更感兴趣的,还是那投注的事儿! 大家纷纷打听在哪下注! 毕竟……不管是天潢贵胄,还是贩夫走卒,骨子里都带着赌性! 而于文君也去联系应州圆社的人了。 应州圆社的负责人听说要踢表演赛,本来兴趣缺缺。 但当他听说,此次观赛的人,都是应州当地的商户、权贵等这些有闲有钱的人时,那负责人顿时激动起来。 按照于文君的想法,请人家来踢球,怎么说也得给人家点出场费。 结果谢余几句话一说,那负责人直接拉着谢余的手道:“兄弟,比赛的队伍我负责找,一应的费用我来出!我只求到时那买彩的钱,能分两成!” 第95章:山匪界狂欢 谢余笑了起来。 再聊一会儿,这又给应发委谈来了一笔意向金。 按照谢余的想法,这蹴鞠赛不能喧宾夺主。所以他只设置了八个球队。 最后由这八个球队进行一轮淘汰赛,四支球队争夺前三名! 但就这,人家负责人都着急上赶着送钱来踢比赛! 因为他太知道,这博彩的收益能有多大了!更何况这次的观众,全都是有钱人呢? 商户那边和蹴鞠圆社这边的事情都谈得差不多了,谢余便带着于文君白晓楠回去了。 回到白石寨,谢余差人通知应发委的诸位大当家们过来开会。 听说这次的会议主题,是商量怎么赚大钱,那云鹰寨的寨主霍峰也不在乎会不会被伏击了,直接带着几个兄弟就过来了。 谢余把“应发委组织成员大比武”的事儿说了说,大家一听,全都响应。 最后这承办活动的地址,选在了山头面积最大的雷王寨内。 谢余给了寨主刘大海一个比赛场地建设草图,让他照着里边的施工要求和标准去做。 刘大海一看,顿时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 他没想到,谢余这个施工标准弄得这么精细,他寨子里都是一群大老粗,上哪儿干得来这种细活儿? 你干不来,那就让别人来干。 谢余开始当场招标,这费用就从应发委的建设资金里出。 于是云鹰寨表示一千两能干。 霍峰最近穷得叮当响。他姐夫三天两头拿着那两万两的欠条说事儿。 现在他是什么钱都想赚。 轿顶山表示两千两能干。 刘大海赶紧表示,自己的寨子还是自己建设比较好。 他悄悄地拉着谢余,让谢余出五千两。 谢余不解:你这报价怎么这么高? “你留两千,我留两千,剩下一千让云鹰寨的干!” 谢余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冲着刘大海伸了伸大拇指:“牛逼!” 会议结束后,大家各自回去,开始挑选参加“比武大会”的人选了。 包括团体赛和个人赛。 …… 之后一段时间,便是大会的筹备工作。 大家各有分工,谢余也不用操心太多。 他在闲暇之余,开始调配那“花露水”了。 因为是给于文君用,所以谢余也没有往里边添加有毒的成分。最主要的成分,还是薄荷、万寿菊这一类的东西。 然后再弄点香料,让味道不那么刺激。 差不多十来天的时间,第一批花露水就被谢余弄出来了。 而弄出来这花露水之后,谢余也突然想到了一个新的赚钱路子。 这段时间,两石弓和拼竹箭的销售工作算是告一段落了。 毕竟应州山匪们已经不需要再像以前那样打打杀杀的了,所以这两石弓和拼竹箭也快卖不动了。 现在白石寨的成员,每日里的主要工作就是做“开花弹”。 但是这种大杀器,谢余是不准备对外出售的。 因此这段时间,白石寨靠出售武器赚钱的路子,算是断了。 而看到这花露水之后,谢余突然想到,卖这种日化品,也是一种来钱的路子! 当然了,这玩意儿能不能卖得动,还得看这东西的市场反馈怎么样。 “你试试这东西,看看喜欢不喜欢!” 谢余把装着花露水的小瓷瓶递给了于文君。 拔开瓶塞,于文君闻了一下:“好香啊!这是喝的吗?” 说罢,于文君就准备尝一口。 谢余赶紧拦下:“傻啊!这是花露水,让你抹在身上的。” 一边说,谢余一边从里边倒出来一点,然后轻轻地涂抹在于文君的手背上。 “咦?凉凉的,好舒服……”于文君眼睛一亮,“哇,怎么这么香?” 一些增香的分子,被酒精挥发带入空气中,那味道自然让人上头。 谢余笑着说道:“这东西,涂抹在身上,可以祛蚊虫!这下你晚上睡觉,就安稳了。” 于文君顿时脸红起来。 好东西于文君自然要找白晓楠分享。 结果白晓楠拿到手之后,又让李翠花试了试。 半天时间不用,整个寨子里的女人,都知道谢余弄出来一样稀罕玩意儿了。 然后那些女人托着自家的汉子,找“谢先生”要这什么“花露水”。 女人果然无法抗拒这“香水”的魅力! 不过这第一批次的花露水,量太少了。 于是谢余告诉大家,以后会有的。目前这第一批的花露水,还得用在几天后的“广告推广”上。 等拿到了大订单,就开始大批量地生产花露水! 到时候这东西也会当成“员工福利”,人手一瓶的。 …… 筹划了半个月之久的活动终于完成了所有的准备工作。 第一届“应发委组织成员比武大会”亟待召开。 活动召开之前,邀请函已经发放到了应州城所有“知名人士”“商业领袖”“文坛大佬”等一众上流人物的手中。 这些收到邀请函的宾客,提前一天就来到了雷王寨。 而经过半个月的赶工建设,雷王寨把云鹰寨的劳动力压榨到了极致!不光是那比赛场地建设好了,就连招待宾客的房舍、酒肆等配套也都一并搭建好了。 所以容纳这些观众,完全是没问题的。 虽说这住宿是免费的,但是茶水酒食都是收费的。 而这笔收入,又单独落入了雷王寨的腰包。 应发委的其他成员们见此,也开始计划着下一届“比武大会”,争抢这承办权的事儿了。 有些人甚至开始考虑,需要“花”多少钱,才能拿下这比赛的承办权了。 翌日到了“比武大会”的召开日,观众席上也坐满了人。 因为“应发委”成员的身份特殊,所以这邀请函,也没有给官方成员发放。 但谢余还是发现了,不少应州的大小官员,都穿着便服悄悄过来了。 于华的身边,不正是曹检吗? 这家伙带着个文士帽,黏了假胡子,为了掩饰身份,确实下了不少功夫。 因为白晓楠的原因,谢余也没有要过去和对方打招呼的打算。 他也做了一番伪装,陪着外公周越和父亲谢瑾,坐在了另外一边的观众席上。 主持人是雷王寨选的一个嗓门比较大的兄弟。 这兄弟平日里就话多,而且不怯场。 干这种事儿,也算是人尽其用了。 随着这家伙上台宣布“比武大会”开始,这一场准备了半个月之久的、别开生面的山匪界狂欢算是拉开了帷幕! 第96章:又一门暴利生意 比赛正式开始前,还是搞了一个简单的“开幕式”。 在开幕式上,有雷王寨安排的团队武术表演。 一百多号人集体打拳,这场面也确实挺壮观的了。 而在表演的间隙,那主持人也开始致谢一些赞助商的名字。 那些交了钱的赞助商,被念到名字后,顿时感觉这钱没有白花! 一系列的整活之后,比赛也正式开始。 首先举行的,还是个人赛。 一共二十四个寨子,各自出了两人,一共四十八人。 这选的也都是各个寨子里最能打的。 白石寨这边参加个人赛的自然是白晓楠和四当家的陈忠。 而其他寨子的大当家们,基本上都没报名。 因为大家都知道,有白晓楠在,这冠军基本上不用考虑。 倒是那霍峰,也报名参加了个人赛。看他的样子,似乎也想和白晓楠掰掰腕子。 比赛先是以淘汰赛的形式,选出前十二名。 之后十二名分三组,打积分赛。 选出前三之后,这三人再争夺冠亚季军! 团体赛的赛制也是如此。 为了让这比赛显得好看一些,这第一场淘汰赛,就安排了白晓楠和承办方——雷王寨的一个高手进行比试。 双方上擂台后,博彩也同步开始。 有那端着彩票的“工作人员”开始游走于观众席,找大家下注。 此时不光可以买现在这一场的,还可以买后边几场的! 大家看到准备比赛的白晓楠是个女子,都觉得此人应该第一场就会被淘汰。 但也因为是第一场,不少人也都是小买一点,当做试水。 真正开始下重注的,一般都会在两轮淘汰赛之后,进入积分赛开始。 谢余坐在某处不起眼的观众席上,发现于华旁边的曹检,也拉着一个场工准备下注! 看他的样子,想来也想发一笔小财。 比赛开始。 白晓楠按照谢余的吩咐,这第一场比赛,要“打得好看、打得漂亮!” 让表演性质多于竞技性质。 当然了,这赢还是要赢的。 于是白晓楠和她那对手打起了“默契拳”。 双方你来我往,上下翻飞!打得好不热闹! 那些外行人看着,也是纷纷喝彩叫好! 只有一些内行看了,微微皱眉。 足足打了半柱香的功夫,双方额头都见汗了。可身上是一点灰都没沾。 而那些观赛的观众们,似乎也看出来这有点“打假拳”的样子! 于是开始有人喝倒彩了。 “差不多了吧?” 趁着一个分开的间隙,白晓楠看着对手,小声问道。 那雷王寨的高手也明白自己配合的任务,于是点头道:“好像有点过了!得赶紧结束了!” “那行吧!” 白晓楠话音刚落,直接一个跨步上前,接着一个顶心肘。 那雷王寨的高手仓促之下,双臂架在了面前。 砰! 一声闷响,那高手整个身子被顶飞出去,最后从擂台上摔落! 全场观众集体愣神几秒钟,接着喝彩声重新响起! 别的不说,光说那最后一下的画面,就足够精彩了! 不过有人喝彩完,才想起自己刚刚买的是那个姑娘输。 这一下,算是开场不利啊! 而有那喜欢出奇制胜的人,买对了之后,也都笑逐颜开。 之后的淘汰赛,下注的人也慢慢多了起来。 一上午的时间,一共进行了十几场的淘汰赛。 中午的时候,大家吃饭休息。 来观赛的人,都非常满意上午的节目。 尤其是那些出了钱的赞助商,看着这山寨每个显眼的位置,都会打上自己或者其他人的广告,有人过去询问的时候,还有那工作人员负责告诉对方,这些商家的主营范围和具体地址! 这些赞助商们的满意度直接拉满! 而吃饭休息的时候,大家也在讨论上午的比赛。有些人自诩行家,开始对一些出过场的选手进行点评。 有人不屑,但也有人悄悄地记下这重要的信息,当做后期投注参考的第一手资料。 谢余一直安排人收集这次活动的反馈,以便于及时作出调整。 等听说大家对上午的活动安排满意度很高的时候,他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下午的时候,单人比武淘汰赛暂停。 由应州圆社和民间几家知名的蹴鞠团体,承包了接下来的表演时间! 这蹴鞠的受众群体,在大雍朝可就大了! 而且这些蹴鞠的队伍,都是平日里大家了解过的。 一看到应发委把这些人给请来了,大家也是纷纷叫好! 至于说投注……这买蹴鞠的人,就比上午买比武的要多多了! 谢余也不禁感慨:体彩果然还是赚钱啊! 下午四场蹴鞠比赛后,第一天的赛程便结束了。 所有人都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于是有人找到于华,让他出面和应发委的人沟通:能不能再多要点邀请函,他们想让朋友也来凑这个热闹! 谢余自然没有拒绝这个要求。 他问了问刘大海,这雷王寨的接待能力还能不能再提升提升? 刘大海咬了咬牙,表示可以! 他可以让寨子里的兄弟们把房间腾出来,给这些贵宾住。至于说他们……整个草席,在外边打地铺便是了。 因为这来的都不是客人,而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光是第一天的吃喝费用,雷王寨就赚了几百两了! 而听刘大海说要在外边打地铺,谢余直接送给刘大海两瓶花露水。 “这是什么?” 刘大海拔开瓶塞的第一反应,也是要尝一口。 谢余简单解释一番后,刘大海挠了挠头:“这东西……驱蚊虫是不是浪费了?平日里都是烧点艾草便可。” “你个老爷们儿当然无所谓,但你女人呢?这东西抹在身上,还能增香……” 刘大海眼睛一亮:“这倒是!闻着确实好闻。嗯……这玩意儿多少钱一瓶?” “不知道。我们大当家的说了,这东西我们也不多。你省着点用。” 之所以不说价格,是因为谢余还没想好要定多少合适。 他在这个问题上,纯纯是个外行。 于是他去回复于华这邀请函的事儿时,又问起了花露水定价的问题。 于华试了试东西,直接对谢余表示:“先不定价!明日我拿去给人分一分。倘若反馈好了,再说定价的事。依我看……” “这东西怎么着……也能卖个几十两!” 几十两? 谢余也被惊住了:这可是暴利啊! 第97章:身手不凡 比武大会的第二日,仍旧是单人淘汰赛和蹴鞠比赛。这精彩程度相较于第一天来说,略有不如。 但是大家的热情依旧高涨。 新的邀请函已经发下去了。那些讨来邀请函的人,已经差自己的下人,在昨天晚上的时候连夜下山,去叫人了。 这一次的盛会,搞得比以往什么花灯会、诗会还要热闹。 最关键的是,这次能过来的,基本上都是有头有脸的“上层圈子”的人。 哪怕是和别人认识认识,对自己的人脉圈子的拓展,也有帮助。 而这一日,就在大家观赛的同时,一种叫“花露水”的东西,悄悄地在女人圈子中流传开来。 主要推销这花露水的,正是于文君。 她的圈子基本上可以算作是应州城最顶流的小姐圈子了。 上次陪她去城外观看齐云社比赛的那个富家小姐,其实是安东中屯卫千户左大林的闺女。 这也算是正儿八经的官二代了。 有这么多的小姐、贵人帮忙打广告,那花露水的名气,想不出名都难! 不过半天的时间,所有过来观赛的贵宾家眷,都知道这花露水了。 甭管试用过还是没试用过的女子、妇人们,当天晚上,都开始让自己的男人或者父亲,帮忙去弄一瓶花露水。 好像……弄不来这花露水的话,以后就再也挤不进那高档的贵族圈了。 收到反馈后,于华直接给出了每瓶花露水的定价:三十五两! 谢余也是震惊不已。 这玩意儿的成本连二百文都不到! 这定价……将近两百倍的利润啊! 但是想想上一世的那些品牌香水,谢余又能理解了。 那些品牌香水针对的,从来都不是普通的消费者群体。 他们针对的,也都是有高消费能力的人群。 一瓶五十毫升的香水,定价几千甚至上万的,比比皆是。 但那成本价又能有多高呢? “三十五两就三十五两吧。我这还有一百瓶,明日……” “全都给我!你不能卖!”于华打断谢余道,“这东西,越是紧俏,越不能大量的出手。得惜售!一日先卖个一二十瓶,等把所有人胃口都吊上来之后,再开个专门的店铺……” 怪不得老丈人的生意能做这么大呢。 感情人家现在就明白饥饿营销的道理了。 谢余干脆也不操心这花露水的销售问题了。 他直接表示:以后花露水的销售事务,全都归于华管。他只负责提供成品。至于说分成……每瓶花露水,扣掉一两的成本,所得利润五五分。 于华同意了。 虽说谢余已经是他女婿了,但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不是吗? 之后两日,比武大会继续进行。 而这花露水,也慢慢地在应州“千金圈子”里流传开了。 单人赛的淘汰赛已经结束了。前十二名也被选出来了。 白晓楠、陈忠、霍峰这三人都进入了积分赛的名单当中。 因为所有人都亮过相了。所以大家对各位选手的基本情况,也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这积分赛的下注情况,赫然比前几日的淘汰赛,要热烈多了。 蹴鞠比赛的八支队伍也进入了冠亚军的争夺。 所以这一日的投注金额,赫然超过了二十万两白银。 谢余在看到这个数字的时候,也是咋舌不已! 这帮商人……还真是属海绵的啊。只要一挤,那银子就哗啦啦地往外掉。 第二批收到邀请函的人,也陆续来到了雷王寨。 而这一日,谢余也看到了一个意外的客人——雨白! 这家伙竟然从大同府赶过来了。 不过他也是便装出行,轻装简从来到这里。观赛的时候,也和于华坐在了一起。 因为前段时间,雨白和曹检闹得很不愉快。所以看到雨白来了之后,那曹检直接换了个地方,没再和于华一起观赛了。 雨白来了,谢余就不能不过去打个招呼了。 “于兄弟,哈哈,有日子没见了。快来坐!” 雨白对待谢余的态度,可是非常热情的。 毕竟前段时间,谢余帮他解决了好几个大麻烦。 “听说这比武大会,是白石寨白大当家的搞的?”雨白随口问起白晓楠的情况,“今日的积分赛,白大当家的也会上场吗?” 谢余点了点头:“会的,等下第一场就是她的比赛。” “那……我得给白大当家的捧捧场才行!” 雨白一边说,一边掏出了三千两的银票,交给了旁边的场工。 那场工记录下了雨白的投注金额,最后撕下了一张票据,递给雨白。 雨白看了看票据,眉头稍稍拧了拧:“白大当家的赔率,有点低啊!看来大家对白当家的身手,都很有信心啊!” “那是,白当家的名气,在应州这一带,算是人尽皆知。少有那不开眼的人,敢去惹她!” 雨白顿时有些讪讪。 他想起来之前,自己色胆包天,去骚扰白晓楠的场景了。 当时白晓楠出手的时候,雨白还自忖家学渊源,能抵挡个一两招呢。 结果也就是一两招的事儿,接下来他就被扔出房间了…… 几人闲聊的时候,那积分赛也开始了。 一共分了三个小组,每个小组需要比试六场,一共是十八场比赛,分两天比完。 今日的日程安排是上午九场积分赛,下午蹴鞠冠亚军争夺。 而明日……就要开始所有人都期待许久的团体赛了。 白晓楠再一次出场。 她也是这个人赛当中,唯一的女性。 不算这一次,她已经出场两次了。 第一次有打假拳的嫌疑,但是想想那是开场比赛,肯定会有表演的成分,因此大家也没有太计较。 而白晓楠在那第一场比赛中的表现,也不能作为参考。 但是第二场,白晓楠就显露真本事了。 她的对手也是应州山匪圈子里,有名的高手,一身横练的功夫大开大合。 但他在白晓楠的手底下,走了不过五招,就被白晓楠一脚踢下了擂台! 而那场比赛之后,再也没有人敢轻视这个女子了。 比赛开始,白晓楠同样速战速决。 不过三招就解决了战斗。 看着白晓楠的对手,被白晓楠一巴掌拍飞的场面,在场所有观赛的人都发出了一阵惊呼。 谢余特地看了看旁边的雨白。 他发现雨白的眼皮也在抽搐。 过了许久,他才喃喃地说道:“白当家的还真是……身手不凡啊!也不知将来何人能够降服她……” 第98章:公事私事 雨白来到雷王寨,可不单单是为了凑热闹的。 从职责上来说,他有守卫大同的责任。 应州山匪联盟会不会成为威胁大同安定的因素,他必须要提前过来探查一番! 所以这个人赛和蹴鞠比赛,他倒是不怎么关心。 等白晓楠比完,他的注意力就放在别处了。 “听说这两日,文君小姐弄了个什么花露水?这是于员外的新买卖吗?” 于华扫了旁边谢余一眼,发现谢余在装傻充愣,他便笑了起来:“不错。雨将军怎么也对这女人家的物事感兴趣了?” “呵呵,家慈平日里对这些女人用的东西比较上心。所以我便随口一问。不知于员外现在可有这花露水?让我见识见识?” “若是旁人问,那自然是没有的。但雨将军问了,便是没有,我也得从旁人那里给你弄来啊!” 于华给足了雨白面子,然后对着旁边下人吩咐了一番。 过没多久,下人便带回来半瓶花露水。 于华递给雨白道:“这是仅剩的半瓶了,其他的货,暂时还没到。等下批货到了,雨将军倘若想要,我再送你一些。” 雨白把那花露水的瓶塞拔开,闻了闻,眉头稍稍拧了拧。 “这味道……确实香气袭人啊……难怪那些女人们如此上心!嗯……于员外,你这花露水,可准备往京畿之地销啊?” “倘若你有这打算,我倒是可以代劳……” 谢余一听,就明白雨白啥意思了。 感情这家伙也想当个代理商啊。 于华自然也听出来雨白的意思了,接着他便以一个商人的身份,和雨白就这花露水京畿代理的事情,小声商量起来。 谢余并不关心这些。 他现在的身份,就是源头厂商。至于说代理商能赚多少钱,他一概不管。 不过到了晚上的时候,于华还是和谢余透露了一下白天与雨白商量的结果。 雨白以每年十万两的代价,买下那花露水在京畿之地的代理权。 当然了,这十万两不光光是代理费,还包括买货的钱。 于华需要提供给对方每年三千瓶花露水。 也就是雨白的拿货价,合到了三十三两一瓶。 尽管这价格比之前商量的三十五两少一点,但能一次性定三千瓶,谢余肯定不会傻到拒绝这种大单子。 这还没开始大批量生产呢,就已经有十万两的预付款了,谢余觉得以后寨子是不会缺钱了。 …… 翌日,积分赛的后九场,在上午的时候全部比完! 最后拿下小组第一的,分别是白晓楠、霍峰和陈忠。 看到这个结果的时候,谢余也有些惊讶。 之前白晓楠和谢余提起过,说那霍峰也是个练家子,而且功夫相当不错。 当时谢余还没当回事儿。 但是现在看来,这霍峰果然还是有两下子的。 就是不知道,他和白晓楠到底谁更厉害一些? 下午的时候,万众期待的团体赛终于拉开了帷幕。 刚开始的团体赛也是淘汰赛。 淘汰出十二强后,再进行分组积分。 因为团体赛的人比较多,所以一下午只安排了三场淘汰赛。 但即便只有三场,观众们看得也是热血贲张。 两百人这种规模的战斗,可不是轻易能见到的。 大家平日里谁没有幻想过,自己金戈铁马上阵杀敌的场面? 但凡是个男人,都觉得自己有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马上定乾坤的才华! 只要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也能像当年骠骑将军一样,北逐荤粥、封狼居胥山,禅于姑衍,登临瀚海! 可现实哪有这个机会呢? 眼看着两个百人队伍的战斗,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了,大家也纷纷幻想,自己便是其中一支队伍的指挥! 等战斗结束,众人有人欢喜也有人懊恼。 欢喜的自然是那些自觉靠着他指挥而获胜的观众,懊恼的则是另外一半。 待等下一场淘汰赛开始后,大家又把刚刚的事情忘掉,尽情投入到下一场的意淫当中。 别人在这里看热闹,雨白却在这里看门道。 他想看看,群山匪是否有威胁大同稳定的资格。 但等他看过两场淘汰赛后,雨白就觉得自己操心的有点多余了。 一群乌合之众,在进行对战的时候,毫无章法。 冲是一窝蜂,退是一群虫! 这种团战,在雨白看来,完全就是乱来!如果让他带领一百兵勇,绝对能把这些人打的屁滚尿流! 所以看过两场淘汰赛后,雨白也放下了心。 但是当第三场,白石寨和轿顶山的比赛开始后,雨白突然又上了心。 他发现白石寨这一百人,真称得上是进退有度! 虽然只是百人作战,但他们竟然分成了五人一小队! 战斗一开始,这二十支小队瞬间就分散开来!然后冲入对方的队伍当中。 看起来好像和之前的混战没有两样,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五人小队,有人负责防守,有人负责进攻! 进退同步,而且小队与小队之间,还能遥相呼应! 当有小队面对的压力大时,其他四个方向的小队,会快速的围拢过来,以最短的时间把对手放倒,接着再去呼应其他人! 之前的两场淘汰赛,每一场都打了半个时辰之久! 但是白石寨的这一场淘汰赛,只是一炷香的时间,就结束战斗了! 雨白突然觉得……这应州土匪当中,好像出了一个了不起的人物! 他准备晚上的时候,找白石寨的大当家白晓楠好好聊聊。 可是……还没等到天黑呢,一个汉子急匆匆的找到了观众席上的雨白,然后凑在了他的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雨白的脸色瞬间变了! 接着他起身,和于华谢余辞别:“于员外,于兄弟,我有点急事,先走一步!恕罪!” 说罢不等谢余和于华回应,他便头也不回的与那汉子一起离开了。 “出什么事了?” 于华拧着眉头,一脸的不解。 谢余也陷入了沉思。 能让雨白如此着急的,要么是公事,要么是私事! 私事的话……除非是他家里的某个重要的人死了!比如他老子或者他老娘。 但是刚刚谢余并未发现雨白的脸上,有半分哀切之色! 那就应该是公事! 公事的话……这段时间雨白在官场上的麻烦已经肃清了。 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有人找他麻烦。 朝堂内没有事儿的话,那就是朝堂外了! 难道是……有人犯边了? 第99章:霍兔子 谢余对雨白的离开,也只是下意识地做了个简单的推测,他并未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毕竟真要是有人犯边,谢余也帮不上忙。 等白石寨的团体赛打完,这一日的赛程也就宣布结束了。 明日便是单人赛的冠亚季军争夺战,还有另外三场的团体淘汰赛。 因为已经打过很多场了,大家对白晓楠、霍峰和陈忠三人的实力,都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所以到了这个人赛的最后阶段,大家也纷纷开始下注。有猜胜负的,也有猜冠亚季军具体归属的! 而这其中,霍峰的赔率最低!白晓楠其次。陈忠的赔率最高。 很明显,所有人都不看好陈忠。 毕竟在积分赛的时候,陈忠输过一场! 外公周越这段时间,一直在统计收益。 他曾悄悄地和谢余透露过:按照目前的收益来看,等到这次的比武大会结束,应发委的纯收入,应该不低于十万两! 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没钱的时候,感觉这十万两是个遥不可及的数字。 但是最近,谢余突然有种感觉:这钱来得好容易…… 自己是不是有点膨胀了? …… 雨白星夜兼程,赶到大同府的时候,差点没累死自己座下的那匹马。 刚到大同,雨白也不敢耽误,直接找到了知府罗用实。 “雨将军,你可算是来了。瓦剌人犯边,已经在开始攻打我猫儿庄与阳和了!指挥使杨义已经带兵过去了!现在我大同空虚,你可要担起这守卫之责啊!” 雨白眉头紧锁,随后问道:“现在情况如何了?这瓦剌人……为何突然就挑起争端了?” “哎……”罗用实叹了一口气,“还不是上次的事情闹的!那阿木尔特使回去之后,也不知道跟那瓦剌首领怎么说的。反正那耶先甚为不满。这次犯边,他们瓦剌人非要让咱们给他们个说法……” “这说法不是早就给过了吗?现在怎么又来闹腾不休?” “还不是想多讨要点好处吗?”罗用实摇了摇头,“此事怕是瞒不住了!待此次风波过后,我怕是要被贬了!届时雨将军要是能安然无事,日后但有能拉一把的时候,还望雨将军不吝出手啊!” 罗用实朝堂也不是没人。但是能对雨白这个品秩低于他的人说出这种话,足可见罗用实确实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雨白客气一番,也不再多说。 待回到营中,雨白也让帐下军士时时留意前方战报。 不知道为什么,雨白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但愿这次……杨大人能击退来犯之敌吧!” …… 应发委比武大会的单人赛,已经进入尾声了。 陈忠两场全败,拿下了第三。 这最后一场的冠亚军争夺战,将在白晓楠与霍峰之间展开! 比赛开始之前,赔率又调整了一下。 霍峰的赔率变得更低了! 这说明看好霍峰的人,比看好白晓楠的人更多了。 尽管之前陈忠和白晓楠对战的时候,不过几招就落败了。 但是大家联想到陈忠和白晓楠是一个寨子的,这打假拳的可能性比较高。 所以不少人都觉得,应发委也在故意误导大家。 于是大家都反其道行之,纷纷在霍峰的身上压了重注! 对此,谢余也乐见其成。 比赛前,白晓楠已经和谢余说过了,等下比赛的时候,找机会直接干掉霍峰! 至于说赔率不赔率的,她根本就不在乎。 按理说,现在霍峰也算是应发委的重要成员之一,这要是真的把霍峰给干掉了,肯定不利于团结稳定。 但是……谢余还真不在乎这些。 只要老婆高兴就好。 为此谢余还专门问白晓楠:“要不要我给那霍峰的水中下点药,保证让他比武的时候,手软脚软!” 白晓楠倒是拒绝了。 或者说她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的信心:“不用。他不是我的对手!” 尽管白晓楠信心满满,但是谢余明白,霍峰对白晓楠同样也心存杀心! 为了不让自己的老婆有什么闪失,谢余在赛前,把擂台四周负责维持秩序的雷王寨弟兄,全都换成了白石寨的人。 一旦白晓楠陷入危机,那就不用管什么规矩不规矩,全部一起上,把那霍峰弄死再说! 至于说会不会引发更多的骚乱,谢余已经不在乎了。和老婆的命比起来,其他的都是浮云! 等选手准备好之后,单人赛的冠亚军争夺战正式开始。 主持人刚刚下台,白晓楠就以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扑向了霍峰。 虽说白晓楠是女人,但她的武功路数,竟然走的是刚猛路线! 一记大摔碑手,拉开了二人战斗的序幕! 霍峰也是家学渊源的高手,双手一个上架,就挡住了白晓楠的进攻。 但是还没等他反击呢,白晓楠已经抽手,接着一记贴山靠,直接撞了过来。 霍峰之前和白晓楠交手过几次,自然知道白晓楠的功力有多深厚! 他看起来好像体型比白晓楠大上一圈,可他知道,跟白晓楠硬碰硬的结果是什么! 于是霍峰一个侧身,闪过了白晓楠的贴身撞击!接着他采用游走的方式,和白晓楠打起了消耗战! 周围的观众看得也是满心别扭! 明明是个女子,偏偏那打法刚猛,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大开大合的招式! 而那长得五大三粗的汉子,竟然跟个娘们似的,东躲一下、西闪一下!偶尔出手,看着也跟蝴蝶穿花般,不像反击更像是骚扰恶心人! 很快,人们开始喝起了倒彩! “台上是两个娘们儿在打吗?怎么有个娘们还长着胡子?” “裤裆里是不是没挂卵子啊?要是嫌那卵子碍事,干脆摘了!” 大家伙儿的叫骂声那么大,霍峰当然不可能听不见。 他的情绪也受到了影响。 前些日子云顶寨的赵兔子刚被人干掉,山匪圈子里就流传一个说法:这应州山匪圈子阳气太盛,所以得有个兔子增加点阴气,平衡平衡。 大家都在猜测,下一个兔子会是谁!当时霍峰还对此不屑一顾。 结果这还没多长时间呢,他倒是有应验的迹象! 他已经可以预见,再不改变打法,等这场比试之后,他霍峰以后也得被人叫霍兔子了! 想到这里,霍峰终于忍不住了。 于是瞅着白晓楠一记鞭手的机会,霍峰选择了硬抗! 砰! 只是扛了一下,霍峰就后悔不迭! 第100章:指挥家 霍峰挨了白晓楠一记鞭手,感觉好像被一个大锤抡中一般! 还没等他反击呢,白晓楠的进攻便如流水一般,连绵不绝地打了过来! 肘击、膝顶、鞭腿、肩扛…… 霍峰此时完全乱了章法! 正所谓一步错,步步错。霍峰硬抗了一阵后,感觉自己全身骨架都快被震散了! 再看白晓楠越打越兴奋的样子,霍峰明白,今天怕是要输了! 关键是……输是小事,看白晓楠这癫狂的状态,他估摸着白晓楠是准备下狠手,把他直接打死打残! 霍峰虽说脑子不太灵光,但趋吉避凶的天赋技能还是点满了。 一见情况不对,他赶紧大喊:“等……” 但是这“等一下”还没说出口呢,白晓楠已经一个欺身来到霍峰近前,接着一个冲拳打在了霍峰的肚子上。 霍峰的身子瞬间弓成虾米!说了一半的话也被打了回去! 接着白晓楠拉住霍峰的一只胳膊,向自己怀中一拉! 于男女而言,双方这个距离委实太过亲近了! 但霍峰知道,这可不是什么香艳的场面! 他一脸惊恐地看着白晓楠的膝盖屈起。 这要是真让她顶实了,鸡飞蛋打不说,以后这霍兔子的名字,怕是要坐实了! 于是霍峰在这危急时刻,硬是发挥出自己最大的潜力,把身子扭了半圈! 嘭! 白晓楠这一记膝顶,直接顶在了霍峰的大腿上! 霍峰眼泪都疼掉出来了! 但他还是借着这一股冲劲儿,挣脱了白晓楠的控制。 他拼命向着擂台边缘跑去。 霍峰知道,现在想要输的唯一办法,就是跳下擂台! 喊认输? 人家得愿意才行! 眼看就要跳下擂台了,大腿处突然一阵钻心的疼痛,让霍峰瞬间腿一软,栽倒在地上。 霍峰似乎能感觉到,白晓楠已经追至他身后了! 求生的欲望,催发了霍峰最后的潜能!他双手和剩下一条好腿轮流发力,硬是在几千观众的眼皮子底下化身四足……不对,三足动物,接着大吼一声! 这一声吼中气十足! 所有的观众都觉得,这个被大家看好的汉子又要行了! 结果……大家却看到霍峰以极快的速度,滚下了擂台! “吼……” 所有人都喝起了倒彩! 霍峰躺在地上,看着擂台边缘冷冷盯着他的白晓楠,擦了把冷汗。 幸亏老子见机快,不然今天不死也得残废! 单人赛便以白晓楠获胜宣布结束! 当主持人宣布这个结果后,看台上的无数人,都把手中的票纸扔掉,以发泄内心的不满。 尽管那霍峰没有真的被白晓楠踢成兔子,但他最后那胆小畏战的行径,还是被人取笑是兔子的胆量! 于是“霍兔子”的称号,在这一天被冠到了霍峰的头上! …… 应州山匪们举行狂欢的同时,大同北的阳和与猫儿庄正在进行着惨烈的战斗! 高山卫、阳和卫已经被瓦剌人打散了! 驰援此地的指挥使杨义,带着一万大同前卫,刚过晾马台,就被瓦剌人伏击了! 瓦剌人以骑兵冲阵,快速分割杨义的人马!一万大同卫瞬间被切成几节!杨义的军令传达不了全军,所有人各自为战! 等杨义身边的将旗被放倒后,这一万大同卫彻底乱了阵脚! 最后杨义收拢三千残兵,逃到了云门山。 而那瓦剌人围而不攻,把杨义困在了此处。 本来还想驰援的大同前卫,此时也需要别人来救援了! 等大同知府罗用实收到这个消息时,也是慌了神。 指挥使都被困了,他现在能派谁出去? 雨白吗?关键是……雨白再出点什么闪失的话,大同就真的没有可用之将了! 罗用实纠结无比,雨白收到这军报的时候,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无奈之下,罗用实也只能写信向朝廷求助。 …… 北方战事失利的消息,虽然传到了应州这边,但是并未引起太大的恐慌! 在大家看来,那瓦剌人和应州隔着一个大同府呢!大同府再无能,也不至于让对方攻破了城门吧? 百姓们都没有这种忧患意识,那应发委的山匪们,就更不会担心了。 正所谓歌照唱、舞照跳!整个应州仍旧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 而第一届应州山匪的比武大会,也渐渐进入了尾声。 最后团体赛的冠军,将要在白石寨和轿顶山两个寨子中产生。 轿顶山的整体实力也不错。尽管之前轿顶山的大当家被谢余给干掉了,但这不影响下边人的发挥。 据说轿顶山的二当家雷虎,以前也是军伍出身。最牛的时候,在朔州某个卫所当了个百户。 结果那邬景同当知县的时候,让新来的衙役去乡下收税。那衙役到了雷虎家,并不知这家人的背景。 只觉得这家人过得比旁人殷实,而且那雷虎的娘子也比其他村妇多几分姿色! 于是那衙役动了歪心思,故意刁难雷虎家人。最后几句话争执起来,那衙役竟直接打死了雷虎的老娘,然后推倒了雷虎的媳妇儿! 事后雷虎的老婆不堪受辱,上吊而死! 雷虎听说此事后,直接返回塔县,然后拎刀上门屠了那衙役一家! 据说雷虎杀那衙役之前,硬是将那衙役绑在柱子上。然后当着那衙役的面,将衙役一家老小全部活剐! 还没等雷虎杀衙役呢,那衙役已经先被气死了! 报仇之后的雷虎自然不能再回军伍,于是干脆反了上山。拎着那衙役的脑袋当了投名状。 在轿顶山的雷虎,很快就混到了二当家的位置。而他平日里也喜欢以军伍中的要求,训练寨子里的弟兄。 等到原来的大当家被干掉,雷虎也顺理成章接过了大当家的交椅,成了轿顶山说一不二的人。 这次的团体赛,雷虎也委实下了不少功夫。 他们轿顶山的一百号人,也和白石寨一样,进退有据,攻守有序! 所以最后这团体赛一开打,双方都没有像之前一样,直接冲锋。 他们都是小范围的试探。 双方一接触,不过一会儿功夫,大家就看出来门道了。 论单兵的素质,白石山的人,普遍比轿顶山的人要高! 小范围的“遭遇战”,往往都是以轿顶山的人被放倒为结束! 而负责指挥的雷虎也看出来了,他手中的旗子一挥,轿顶山的一百人瞬间变阵! 而此时,谢余也算是发现了,山匪圈子中还有一个战场指挥家! 想不到这应州山匪界,还真是“藏龙卧虎”啊! 第101章:大秤分金 轿顶山的突然变阵,也打了白石寨一个措手不及。 他们把阵型在白石寨右翼铺开!全力全速地冲击白石寨的右翼! 轿顶山以短时间内的高机动性,换取一个局部的压倒性优势! 作为白石寨的指挥,六子的战术素养就略显稚嫩了! 他还想着要和对方硬碰硬,看到对方变阵后,他对自己的单兵能力有着盲目的自信。 他觉得自己反向包围过去,可以达到“包饺子”的效果! 结果一会儿的功夫,白石寨右翼的三十多人被“打残”。 而对方的减员不过十人!这一下轿顶山直接拉开了二十人的优势。 白石寨的单兵优势也确实有!刚刚右翼四十人,直接承受对方百人的进攻压力! 要是换成其他寨子的,此时早就崩溃了! 能够只“战损”三十人,这也足以说明白石寨的强悍了。 而等白石寨以“反包”的态势,去围堵轿顶山后路的时候,轿顶山已经把白石寨的队形打穿! 这包围已经成了个笑话! 双方在短时间内,完成了地形互换!但是互换后的双方,白石寨只剩下六十多人,而轿顶山还有八十多人! 六子一看,赶紧让队伍收缩防守。 这个选择也不算有太大的问题。但是谢余在场外看到雷虎的选择,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场团队赛,白石寨应该是要输了! 轿顶山在白石寨采用收缩防守后,仍旧采用了以点带面的打法! 他们利用人数优势,继续进攻白石寨的某一点。 而且不恋战!一旦获得优势后,便快速地后撤!不给对方打拉锯战的机会! 这等于说雷虎利用刚开始建立的人数优势,打起了风筝战! 能够把一个团队指挥得如臂使指,雷虎确实有两把刷子! 最后团战结束,轿顶山赢得团队赛的冠军。 这个结果,是大多数人都没想到的。 但是没有人怀疑这个结果。因为整个过程,大家也是看得如痴如醉! 这确确实实可以称得上是指挥的艺术了! 当最后主持人宣布,这一届的“应发委组织成员比武大会”圆满结束后,在场所有人都有种狂欢落幕却意犹未尽的感觉。 雷王寨的寨主刘大海也抓住这最后的机会,宣布雷王寨的大门,永远都为“贵客”们敞开! 以后雷王寨的赞助商,在寨子里落脚吃喝免费!不是雷王寨的赞助商,在这里吃住一样可以获得打折的优惠…… 不得不说,刘大海这一波广告打得好。他是懂如何抓流量的。 就连于华都说,这家伙要不是个土匪头子,哪怕是去做生意,也是一把好手! 再好的宴席,终有散场的时候。 等应州各界名流陆续下山,应发委的诸位当家的,也都带着自己寨子里的人各自回去了。 不过三天后,大家又重新在白石寨汇合了。 此次汇合就一个目的:分钱! 二十三位当家的,各自带着十来个心腹,推着几辆车上山了。 这是谢余在他们上山之前专门交代的。 等大家来到白石寨的聚义厅,看着大厅内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几十个大箱子时,大家都瞪大了眼睛。 等白晓楠来到众人面前,诸位大当家的再也忍不住了。 “白大当家的,快给咱们说说,这次咱们能分多少钱吧?” “是啊白大当家的,这两天回去,我是觉也睡不好,饭也吃不下!就等着来分钱了,哈哈,你先给大家伙透个底……” 白晓楠伸手示意众人安静,最后笑着说道:“我先和大家盘点一下这次的收益!此前应州商户,一共缴纳服务费四万三千七百两,其中七千两,用作此次大会的基础建设和筹备事宜!” “还有五千两,作为奖金,发放给了团体赛和个人赛中,表现优异的成员!应发委的服务费还结余三万一千七百两!而此次拉的赞助费、广告费等等费用,一共是十二万三千两,博彩收益则是三十五万七千两……” “所以到目前为止,我们应发委的资金收益,一共是五十一万一千七百两!” 听到这个数字,所有人都激动起来。 “按照缴纳的会员费商权分配,我们白石寨拿五份,云鹰寨拿五份,其余各位当家的各一份,也就是说,各位当家的,每家可以分一万六千两!云鹰寨和我们白石寨,各分八万两!诸位当家的……可有异议?” 听说自己只能分到一万六千两,对比那五十一万两白银来说,大家确实有些不痛快! 但是想想以前过的日子,诸位大当家的也就释然了! 谁让这是人家白石寨牵的头呢?至于说云鹰寨……人家白大当家的不说了吗?老霍交的会员费,是大家的五倍! 人家拿这么多,也是理所当然的。 再看那霍峰,就更不会有异议了!当初白石寨让他出五千两会员费的时候,他还不高兴。但是现在…… 他觉得那钱还是出少了!要是当初能再多出一倍,现在岂不是能分十几万两银子了? “没有异议!白大当家的,快分银子吧!” 大家已经迫不及待了! 最后白晓楠让人把箱子打开,看着里边满满登登的,全都是银锭时,那种视觉冲击感,真的让在场所有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呼吸了。 大家终于意识到:自己当年落草时想象的那种大秤分金、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的好日子,要来了! 等白晓楠把银子称量好,给各位大当家的装好车,贴好封条,也用了差不多一天的时间。 最后诸位大当家的心满意足的推着车子离开了白石寨。 尤其是霍峰! 以前霍峰恨不得除白石寨而后快,但是现在…… 他已经不这么想了! 跟着姐夫曹检那么多年,他不仅没攒下银子,反而倒欠了曹检两万两! 现在呢? 不情不愿地加入了应发委,结果这才多长时间?就赚了个盆满钵满! 现在要说白晓楠命令霍峰去砍曹检,还有点夸张。 但是曹检要反过来,让霍峰去砍白晓楠,恐怕他不会再像以前那么毫不犹豫了! 现在的白晓楠,就是霍峰……或者说整个应州山匪圈子里的“财神爷”! 应州山匪们的凝聚力,在此一刻,空前高涨! 只要白晓楠一声令下,相信会有无数人,愿意为她拼命! 当然了,这只是某位大当家的,为了拍白晓楠的马屁,随口这么一说。 谁都没有当真。 但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这个说法没过多久,就应验了! 第102章:陛下不可 应州山匪们分红之后,都陷入了狂欢之中。与此同时,北边的战事也越发吃紧。 据说大同卫指挥使杨义和他的三千大同前卫军,已经快饿死在云门山了! 为了解救上司,雨白不出兵也不行了! 最后他带着两万大同中卫与大同后卫,前往云门山解救杨义! 雨白带走了两万人,大同后防也顿时空虚起来。 他这前脚刚离开大同,后脚瓦剌人便攻了过来! 据说这攻击大同的,正是瓦剌首领耶先!而在阳和围困杨义的,则是耶先手下大将知园阿喇! 还有一个耶先的手下托不花,则带人从辽东南下武城,围攻宣府!以吸引大雍京畿一带守卫的注意力。 大同知府罗用实是个文臣,打仗这种事,他是不擅长的。所以面对瓦剌人的进攻,他只能命人关闭城门死守! 可是府兵前前后后被杨义和雨白抽走了三万人,罗用实面临无兵可用的尴尬局面! 他又紧急调安东中屯卫的人,过来协防! 于是安东中屯卫千户左大林,带着两千卫军驰援大同。 等安东中屯卫的人离开后,应州的气氛终于变得紧张起来! 大家也开始不由自主得关心起北方的战事了。 …… 谢余当然也听说瓦剌人犯边的事情了。 不过他的关注点,和别人不一样。 他在分析,瓦剌人攻破大同的可能性有多少。然后再分析大同被破之后,瓦剌人下一步的动作,是南下抢掠一番,还是直接往东突进,干到京城! 如果是抢掠一番,那瓦剌人最终的结果,可能就是孤军深入,最后被大雍朝的各路卫军包了饺子!最后困死中原! 所以他们最好的选择,就是直接往东,能把京城打下来,并以此为据,那瓦剌人才有图谋中原的初步资本! 想到这里,谢余也就不再担心了。 对方往东,对应州的威胁不大! 即便是往南拐一点,谢余也不担心他们会来跟自己过不去。 那么多城池你不抢,跑来抢山匪?脑袋有泡啊? 放心归放心,但该有的准备还是不能少的。 这段时间,王义也是频繁下山,帮白石寨采买物资。 因为他有购买火硝的渠道,所以谢余干脆让他在采买火硝的同时,把其他能买的东西一并买来。 这样也省得陈忠跑来跑去了。 陈忠“采购经理”的职务被王义抢走了,他还郁闷了一段时间。 花露水的量产已经提上了日程。 因为寨子里已经有火药加工点了,所以谢余也不准备再弄个酒精加工点。 目前寨子里酒精主要从花轩会所那边弄。 所以谢余干脆又把花轩会所周围的一些民房买下,然后把那里改造成花露水的“生产车间”。 而生产的工人,还是李大牛的人。 一次来三十人,干半个月回去休息,然后让别人轮岗。 至于说花露水的配方,谢余并未透露给任何人。他都是亲自调配好材料,然后浸泡在酒精缸内。 等时间到了,让人按照材料罐编号进行调兑、灌装就行了。 当第一批三千瓶花露水灌装好之后,于华早就已经为这花露水的销售提前造好势了! 不消七日,这三千瓶花露水就销售一空!十万两白银到手,谢余和老丈人于华一人分五万两,他觉得这钱,真和白捡一样! …… 北方战事不利的消息,也是一个接一个的传来。 雨白带着两万大同卫,终于还是把指挥使杨义从云门山救下来了。 不过跟着杨义上山的时候有三千人,等到下山的时候,连一千人都不到了。 杨义被救下山的时候,也饿得只剩下一口气了。 雨白带着这不足一千的残兵准备回去的时候,又遭到了知园阿喇的追击! 因为这一千残兵饿得走不动道,雨白也只能硬着头皮迎击对方! 就这样一路边打边撤,等回到阳和的时候,雨白这两万人也被打掉了三千! 当然了,这作战不利的帽子,回头肯定要扣到指挥使杨义的脑袋上。 这家伙的指挥使怕是要被撸了! 撤到阳和后,雨白也没有回大同,他让亲卫带着杨义和七千府兵回去,他则带着一万府兵协守阳和。 结果这七千府兵回到大同,罗用实一看雨白没回来,气得差点骂娘。 但他也知道,阳和的重要性。阳和一旦破了,瓦剌人不用经过大同,就能直接往东干到京城! 所以罗用实只能把求助信,一封又一封地往京城里递! 瓦剌人犯边已经一个月了,什么消息,京城也都知道了。 面对罗用实这雪花片一般的求助信,永昭皇帝周祁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找诸位大臣们商量。 他竟然问计于身边的大太监王镇! 那兵部尚书邝坤和兵部右侍郎于骞都等着皇帝召见呢,结果等了个寂寞! 王镇整天醉心于捞钱和打压异己,他对战事懂个球啊? 所以被周祁问北边战事该怎么办的时候,王镇也是一脸懵。 “我大雍朝将士,乃是天朝神兵,区区北方蛮子,又有何惧?”王镇把自己这些天听来的消息,做了个大概的汇总,最后做出了自己的总结,“北方战事之所以吃紧,要我看就是军心不定!” “据说此次瓦剌人带兵的,是他们的首领耶先!此人与将士同进退,自然能鼓舞士气!当年曹刿与鲁庄公论战,就曾说过士气的重要性!彼盈我竭,自然屡战屡败!” “所以这当务之急,就应该提振我军士气!他们首领不是亲自带兵吗?陛下也可以御驾亲征!到时候我前方将士听闻陛下亲至,定能士气大振,以一当百!” “将来史官记录此事,也会说陛下出马,荡清域内魍魉宵小!陛下必将名垂青史啊!” 周祁被王镇成功忽悠了! 他决定御驾亲征。 当这个消息从宫中传出去后,京城一片哗然。 兵部尚书邝坤还在拍桌子骂那王镇的时候,侍郎于骞已经悄悄地带着一个布包,找到了吏部右侍郎徐元玉的家中。 翌日朝会,周祁果然公布了他准备御驾亲征的消息。 当他问群臣意见的时候,于骞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陛下,不可!” 第103章:谢余的盘算 看着殿下站着的这个老臣,周祁一脸的不耐烦:“有何不可?” 于骞拱手道:“边关战事吃紧,和士气无太大关系!主要还是与我大雍朝与外敌兵力变化影响有关!我大雍朝开国之初,军伍建制远超于今。那时的地方卫所等所有兵力建制,有二百五十万之余!现如今……” “我大雍朝的兵力只有开国时的一半!这差了一百多万的兵丁,自然无法弥补军事实力上的差距!况且瓦剌人本就骁勇善战,我弱彼涨之下,我大雍军实难有反击的余力!陛下亲征,实在是没这个必要!” “那依你的意思,我是不是什么事都不用做了?就在这等着那瓦剌人打入京城就行了?” 周祁一脸冷笑。 于骞不吭声了。 旁边吏部尚书汪直站了出来:“陛下,如今秋暑未退、天气炎热、旱气未回、青草不丰;水泉犹塞,士马之用不甚充足。实在不是亲征的好时候啊!” 一圈的大臣都在劝,周祁越发不耐烦了。 他总觉得,满朝文武没有一个能理解他的! 只有王镇才是真心的为他考虑。 就在此时,吏部右侍郎徐元玉站了出来:“陛下,臣最近夜观星象,发现‘荧惑入南斗’,此乃兵祸之兆啊!倘若陛下真的率军亲征,怕是要有失利的风险啊!” “大胆!” 周祁气的直接瞪眼骂了起来,“徐元玉,你这是在咒朕吗?” “臣不敢……” 徐元玉吓得赶紧跪在了地上。 而听了徐元玉的话,周围一圈大臣也都感觉有些奇怪。 倒不是奇怪徐元玉那神神道道的言论,因为大家都知道,这家伙的出身。 此人是个博学多识的人才,凡天宫、地理、兵法、水利、阴阳、方术之书,无不谙究。 刚当官的时候,就喜欢说些神神道道的话了。后来靠着治水有功,慢慢混到了吏部右侍郎的职位。 其实以他这性格和行为习惯,弄到钦天监是最合适的。但人家算命也不是主业啊! 大家奇怪的是,这家伙刚刚说的话,竟然是和于骞站在同一立场上的。 要知道平日里,此人最会和于骞唱反调的!但凡于骞主张的事情,有理没理,徐元玉都要去挑几分毛病出来! 今天这家伙是哪根筋搭错了? 疑惑归疑惑,总之朝堂上见风使舵的人不在少数。眼看着平日里立场迥异的两个人都穿一条裤子了,那自己该干什么,不用想也知道了。 于是所有的臣子,也都开始劝起周祁来。 周祁再也坐不住了。 争论了几句,他发现自己一张嘴,实在是吵不过下边几百张嘴。 无奈之下,周祁只能宣布此事再议! …… 不论再议不再议,皇帝准备御驾亲征的消息,算是传出去了。 听到这消息后,有人欢喜有人愁。 而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皇帝每天的工作就是在朝堂上和众大臣吵架。 当然了,主张皇帝御驾亲征的王镇,也没少做工作。 永昭七年,自打垂帘听政的太皇太后仙逝后,整个大雍朝,能钳制王镇的人,就没有几个了! 深得周祁信任的王公公,在专权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他把持了锦衣卫、广结党羽!但凡有跟他作对的,下场基本都不会太好。 当年在皇宫门口,有一块铁碑!那是太祖皇帝立下的,上边写了八个大字:内臣不得干预政事!目的就是警醒后人,不要重蹈历史上那些内宦干政的悲剧! 可是王镇竟然胆大包天,找人偷偷将这铁碑盗走!明眼人自然知道这事是谁干的。可是……朝政的时候,竟然没有人敢指摘王镇! 此人淫威可见一斑! 现在眼看自己提议皇帝御驾亲征的事儿被人否了,王镇也怀恨在心。 这段时间,他开始给自己培养的人传信,让他们造势发力! 王镇这一动起来,形势急转直下! 不过几日的功夫,朝堂上原本还一致反对周祁御驾亲征的声音,慢慢分成了两派! 最后再加上周祁的推波助澜,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御驾亲征这事儿……已经势必成行了! …… 大雍朝上一次皇帝御驾亲征,还是先帝永安三年时候的事。 当时皇太子周祁刚立,五个月后,永安帝巡视北边,到达右门驿的时候,乌梁罕犯边!永安帝亲率精骑三千出喜峰口杀敌!最后于宽河破乌梁罕部,斩其首领,大胜班师! 可能周祁觉得他老子能做到的事情,他一样可以做到。 所以固执己见的周祁,不管谁劝,都是一句话:尔以为朕之武勇不若先帝乎? 他这一句话,堵住了无数大臣的嘴。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再过几日,周祁宣布了御驾亲征的决定。 这皇帝要去打仗,大臣们自然要跟着。 可是前段时间,和周祁“对骂”最狠的几个大臣,实在碍眼! 最后看了看随行的官员名单,周祁直接把那几个人的名字给划掉了。 其中就包括兵部右侍郎于骞! 堂堂的兵部官员,在皇帝要出征打仗的时候,不能跟着,这对于骞来说,简直就是一种变相的羞辱! 于骞最应该干的,就是撞柱明志! 但是……当他看到皇帝把那王镇任命为此行的最高统帅后,于骞就不吭声了。 不去就不去吧! 谁爱去谁去!这种笨蛋皇帝,我带不动了! 他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等皇帝战败后,应该如何收场了。 …… 皇帝要御驾亲征的消息,传到了应州。 谢余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让陈忠六子下山,大量得采购物资。 这段时间,应州的粮价和其他物资的价格,略有上涨。 但谢余交代陈忠和六子,不管涨到什么程度,都得买!最少要保证山上囤够三年的粮食! 谢余对这种乱世的紧迫感,比任何人都强! 而等王义再一次把火硝等物运到山上后,谢余也不再让王义出去了。 他让寨子里的人把这段时间的材料好好消耗消耗,开花弹、滑膛炮多做一些。 有备无患! 除了这些事,谢余还在盘算,这次皇帝御驾亲征,会对大雍朝的时局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包括……此次皇帝战败之后,大雍朝会不会就此亡朝! 没错,京城里的皇帝周祁,还没带着人出发呢,谢余就已经预见了此次出兵的最终结果! 第104章:酿酒计划 上一世谢余当参谋的时候,就明白外行领导内行,会发生什么样的结果。 你一个皇帝御驾亲征,那到了战场上,士兵们到底是听将军的,还是听你皇帝的? 作为一个皇帝,你不在皇宫里当好你的吉祥物,跑过来跟统帅戗行,你说你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吗? 当然了,这种层面的事情,谢余就算是操心也是瞎操心。他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这段时间,花露水的行情非常好。这玩意儿真可以称得上是一本万利了! 以目前的生产效率来说,平均每天都能灌装五百多瓶花露水。 这半个月的时间,花露水又生产了七千多瓶。 不过于华用的是惜售的营销手段,再加上这段时间时局不稳,很多人对这奢侈品的关注度,没有之前那么高了。 所以这七千多瓶花露水,他并未一下子推出市场。 眼见这花露水多得“卖不掉”,谢余干脆扣了六百瓶,弄到了白石寨。 然后寨子里人手一瓶。 谢余也算是兑现了,之前要把这东西当成“员工福利”的承诺。 但是发过这“福利”没两天,谢余就后悔了! 他没想到,这花露水不光女人用,男人竟然也把这东西当稀罕了!现在寨子里上上下下,都充斥着一股花露水的味道。 就连吃饭的时候,谢余都感觉自己快要失去味觉了!眼前的饭菜,他竟然一点味道都品不出来了。 “谢先生,那花露水还有吗?俺一个兄弟……用得有点快,想托俺问问……” 王义端着饭菜来到了谢余旁边。 谢余被王义身上的花露水味道熏得直翻白眼。 你一个兄弟? 无中生兄弟吧? “三哥不是我说你,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也用这女人家的物事了?太破坏你的爷们儿阳刚了!” “有吗?”王义有些疑惑的掏出那花露水,然后当着谢余的面,抿了一小口,“俺就是觉得,这玩意儿喝着味道不错……” “你……你喝了?”谢余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不是发这东西的时候,就说了不能喝了吗?你没听见?” “听见了啊!”王义点了点头,“但你不说还好,你越说……俺就越想尝尝,这东西什么味道。结果这一尝,味儿还真不错!谢先生,再给俺弄几瓶呗。这东西实在是……不耐喝……” 这不是贱吗? 谢余直接端着盘子就走了。 其他人用着闹心也就罢了,大不了离旁人远一点。 可是枕边人也在用,就真的让谢余受不了了。 这两日睡觉,谢余也不去于文君的房间了。 白晓楠还疑惑呢:谢余和于文君新婚燕尔,称得上是“恋奸情热”的时候,他怎么舍得放着那个娇滴滴的美人独守空房?跑来找自己这个不懂温柔的女人了? “这两日那花露水的味道,快把我鼻子熏瞎了!实在是不想闻那个味道了!” 白晓楠这才恍然。 她这些年修炼内功,早就已经无惧蚊虫叮咬了。所以当谢余弄出来这个防蚊驱虫的花露水时,白晓楠也没有太过在意。 哪怕是于文君跟她分享这稀罕物的时候,白晓楠也是转手就送给了翠花。 现在眼看寨子上上下下的人都用上了这个花露水了,白晓楠反倒显得异类了。 “其实我也不喜欢闻那味道。香得有些腻人。”白晓楠笑着咬了咬谢余的耳朵。 谢余的安禄山之爪开始在白晓楠身周游走,一边乱摸一边感慨道:“其实文君委实有点多余了。她身上本来就有股子香味……” 话说到这里,谢余突然感觉怀中佳人身子一紧,他赶紧改口道:“当然了,晓楠你身上也有这种自然体香!所以用那花露水,真的没必要。” 白晓楠笑了笑,最后掩口道:“明日我便去文君房中睡去,你不是闻不惯那味道吗?正好让你消停几日。” 谢余心里一动:“那感情……好啊!你去便是了。我保证自己一个人乖乖的……” 感受着谢余身体某个部位的变化,白晓楠瞬间就明白他在打什么主意了。 最后白晓楠轻掐了谢余一把,然后在他耳边吐气如兰道:“还想让我们姐妹同时侍奉你一人啊?我一个人,你都对付不了……” 谢余岂能让枕边人如此轻视? 他顿时打起十二分精神,翻身上马:“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妖精受死……” …… 翌日白晓楠和于文君说了些私房话。白晓楠身上的花露水味道,果然就弱了许多。 除了衣服外的肌肤,涂抹一些以作驱蚊之用,其他的地方,于文君基本上都不怎么用了。 当然了,谢余幻想那大被同眠的场面也没有出现。 白晓楠之后几日确实是去找于文君睡了。谢余倒是想抓住机会做点促进感情的事呢,奈何二女的天癸竟然同日子来了。 谢余真是郁闷的无以复加。 王义这两日没再找谢余要那花露水了。但谢余听六子说,那家伙把六子和陈忠的花露水都抢走了。 “这东西有那么好喝吗?” 谢余有些不理解。 虽说这东西是纯天然萃取,喝着没啥危害。但是里边的植物油混合酒精,又油又腻,甭说是喝了,含一口在嘴里都不舒服。 王义怎么能咽得下去的? “三哥酒瘾一直都很大。”六子笑着说道,“这事儿俺们早就知道的。” 好吧。反正这东西也喝不死人。他想喝就喝吧。 不过……王义这喝花露水的行为,倒是给谢余提了个醒:日后可以开发开发鸡尾酒,或者啤酒。 尤其是啤酒!这东西刚开始喝不习惯,但是天热的时候,真弄那么一大罐子,用冰块冰一冰……那舒爽劲儿,真的是让人想想就受不了。 至于说夏天冰块从哪儿弄? 用硝石制冰,方法简单得很! 想到了就做!之后几天,谢余开始研究怎么弄啤酒的事儿了。不过这东西还得弄发酵罐、啤酒花啥的,目前谢余也不知道该上哪儿找。 就在谢余捣鼓啤酒的时候,老丈人于华差人送信了。 之前那六千瓶花露水又卖完了,老丈人让于华过去分钱。 一听说又有钱拿了,谢余又把酿啤酒的事儿给抛到脑后了。 他带着于文君和白晓楠便下山了。 到了于府,一阵寒暄不提,谢余在那眼巴巴的瞅着老丈人,等他掏银票呢。 结果于华却问谢余道:“陛下御驾亲征的事,你听说了吗?” 第105章:兄弟救我 谢余当然听说这事儿了。 他点头说道:“按日子来说,那队伍应该快到大同了吧?” 于华点了点头:“前几日就已经到了。不过听说……这次的行程不是太顺!陛下任命那王镇为三军统帅,跟在御前随行的文武官员百余人!” “可那王镇除了阿谀拍马,其他的又能会些什么呢?光是行军的辎重,都安排不明白!大军出发之后,赶上了连绵阴雨!几日不停!军伍中流言四起,说这是兵败之兆!兵部尚书邝坤与户部尚书王孟辅上书陛下,说军心不稳。此时应该撤军……” “结果那王镇竟然让这两位尚书大人在营帐外罚跪了一夜!当真是……嘿!闻所未闻啊!如此一支乌合之众,谈何士气?几日后,辎重补给供应不上,队伍中竟然开始闹起了粮荒!那王镇视而不见,仍让大军继续赶路!” “最后有那兵将饿的受不了,开始偷抢沿途百姓!如此军纪,王镇仍旧不管不问,那些身体孱弱士兵饿得走不动道,被抛在了半途……” “等到了大同,二十万大军,竟然只剩下十七万!两位尚书大人气得差点没直接死过去!” 谢余在旁边听的也是一脸的沉默。 知道这大雍朝皇帝离谱,但他没想到,这吉祥物能离谱到这个程度! 指望这样的家伙,能带兵打胜仗?除非对面都是一群猪!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此番陛下带领的大军,怕是要败了!倘若真是这样的结果,你可想过我们会受到什么样的影响吗?” 原来老丈人是在担心这个。 谢余沉吟了一会儿,开口说道:“此事我倒是有想过。有两种可能,就看那瓦剌人有没有称霸中原的野心了!倘若有的话,他们会一路向东打过去,占了京师。并以京师为据点,慢慢南征!最后效仿他们先祖,重夺天下!” “还有一种可能,他们认清楚形势,只劫掠一番。抢到好处便回去。如果只是如此,那他们大概率不会过黄河!因为过了黄河,再想回去就没那么容易了!所以受灾最严重的,便是山西路……” 于华点了点头:“我担心的便是这个!所以我准备和你商量下,带着文君、晓楠和你的人,一起往南走。” “往南?”谢余眉头稍稍拧了拧,“岳父大人准备搬家?” “倒也算不上搬家吧。早些年,为了和堂兄于骞搭上关系,我在考城和钱塘都置办了宅院。此番南迁,权当是去老宅住些日子了。” 谢余明白于华叫自己来的真正目的了。 看来于华已经下定决心搬家了。之所以一直拖到现在还没走,说白了就是不舍得闺女。 “其实岳父大人也没必要非往南去。你若是担心瓦剌人,过两日,你带着人直接上山便是。我那白石寨……” 谢余话还没说完,于华就已经摆手打断:“上山就算了。我享福惯了,还是过不了那种苦日子的。” 苦日子吗? 谢余还真不这么认为。 现在山上的伙食不说顿顿有肉,但营养绝对不会差了! 至于说防守……几十门滑膛炮摆在那呢,就算瓦剌人真的过来了,他们也不会死心眼地要跟白石寨过不去! 以白石寨目前的防御水平来看,没个三五千人,不用考虑攻下来的事儿。 当然了,于华有于华的考虑。 老丈人不愿意上山,谢余总不能强逼着人家走吧? 现在谢余和于华都有自己的考虑。 于华觉得这世道一乱,谢余的白石寨就如同汪洋中的小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而谢余一是对寨子的防守能力有信心,二来则是不愿意轻易抛下这五六百人,跟着于华去南边。 毕竟那白石寨已经算是谢余打下来的“基业”了。 应州路山匪的势力也被谢余统合好了,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最后这翁婿俩谁都没说服谁。 不过考虑到于华有搬家的打算,谢余也就没有让于华分银子。 “这些钱您先拿着吧。倘若您真打算往南走,那花钱的地方肯定还多。反正白石寨这段时间不缺银子。” 于华点了点头,没跟自己的女婿客气。 于文君听说了父亲的打算后,也是犹豫了许久。她当然不想和谢余分开。 好在于华表示此事不急。 让于文君慢慢考虑。 倘若于文君实在不想跟着一起走,那便留在山上。 于文君明白父亲舍不得自己。 她从小到大,也没跟父亲分开过。或许能让父亲留下来的唯一理由,便是生个孩子吧。 有了这个想法,回山之后,于文君便夜夜缠着谢余了。 白晓楠似乎知道于文君什么想法,所以这段时间,她倒是没有因为此事吃醋。 谢余这段日子,也是痛并快乐着。 于文君看似体态娇弱,但床笫之间,竟然也是个耐力型选手! 而定下要孩子的目标之后,她那战斗力与潜力也被逼了出来!谢余每晚不被折腾俩小时,甭想休战。 再加上白晓楠的情绪,偶尔也要安抚…… 谢余每天这两条腿,都软得像面条。 除了应付二女,谢余这段时间也频频和山下联系。 他时刻关注着北边的战事。 半个月后,大军战败的消息终于还是传来了。 整个山西路人心惶惶! 不过几日的时间,便有流匪从北边过来了。这些流匪,基本上都是溃败的大雍兵将。 据说这些人从北边一路逃难回到大同,进入大同之后,这些兵将们等待着大同府兵收编。 可是大同知府罗用实现在已经无暇管这些破事儿了,他现在考虑的是如何守住大同!不让那些瓦剌人趁机掩杀过来! 因此他直接让这些逃难回来的兵将,自己想办法回京师。 这命令一发布下去,这些兵将们就闹腾起来了。 因为王镇这个阉人无能,大家从京师一路折腾到大同,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 现在兵败之后,你不说收编大家,给吃顿饱饭吧,竟然还能说出这种不负责任的屁话? 自己想办法回京师? 他们是出来打仗的,身上一文钱都没有,怎么回去?指望着两条腿跑吗? 最后这些人差点没把大同府给掀了! 罗用实慌乱之下,又安排大同卫去镇压这些残兵败将! 这些人算是明白了:自己已经被抛弃了! 既然这样,那就各谋生路吧! 于是他们离了大同府,一路向南或者向东!有什么抢什么!从兵到匪,也不过就是一转瞬的事儿罢了。 谢余这几日没有和岳父联系。 所以在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他怕这些流匪会影响应州城。最后他直接带了几十人下山,准备去应州照应一番。 哪想到还没到应州城呢,便在城外看到了两拨人厮杀! 其中一波已经快被杀光了。 谢余本不想理这闲事,结果一人看到谢余后,突然伸手大喊:“于兄弟,救我!” 第106章:保你一世荣华富贵 喊救命的不是别人,正是雨白雨小将军。 此时看雨小将军那狼狈的样子,哪里还有往日的风采? 谢余也不犹豫,直接招呼一声:“救人!” 手下几十人掏出弩箭,只是一轮齐射,那些围攻雨白的人便一哄而散。 等谢余来到雨白面前时,这位大同守备将军,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于兄弟,身上可有吃的?先给我垫两口……” 六子等人赶紧摸摸身上。 最后有人从口袋里翻出了一块啃了半口的腊肉。 谢余还犹豫雨小将军会不会嫌弃呢,结果人家抢过腊肉,看都不看直接一口填到嘴里了。 看雨白那样子,应该是几日没吃东西了,一口腊肉下去,直接把他噎得翻白眼! 谢余又把水袋递给他。 等雨白吃喝一阵,终于缓些了,谢余才开口问道:“雨将军,你怎么会……落魄成这样?” 一听这话,雨白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刷”的一下就流出来了。 “哎……此事……说来话长啊!” 雨白原本在阳和协防,听说陛下要御驾亲征,而且那最高统帅还是他的大靠山王镇! 这种拍马屁的机会,他怎么可能放过呢? 于是雨白也不说协防的事儿了。他直接把那大同府兵留在了阳和,自己一个人跑去和皇帝的大军汇合了。 结果这一汇合,雨白发现事情没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他老子雨瑞这次没有跟着过来。 雨白找到王镇后,便被安排着帮忙协调辎重的事儿了。 可是雨白对这事儿也不在行啊。最后跟着队伍混了几日,他发现自己领了这个差使后,就成了一个背锅的了。 之前大家饿肚子的时候,还在骂王镇。现在听说换了个押粮官叫雨白,于是大家又开始骂雨白了。 这也导致后边的一段时间,别人问雨白是谁的时候,他都不敢报自己的姓名。 看那些官兵一个个饿得眼睛通红的样子,雨白真怕自己报出名字,会被人当场分尸! 最后好不容易到了大同,那瓦剌人竟然撤兵了。听到这个消息后,全军振奋! 之前一路的消磨辛苦,大家似乎全都忘了。所有人都被不战而屈人之兵的辉煌战绩给冲昏了头脑。 尤其是最高统帅王镇和皇帝。 但高兴之后,有人问接下来该干嘛? 该干嘛?这个问题在王镇的脑海里转了不到一分钟,就有了答案! 追! 总不能声势浩大地跑出来一趟,吓唬别人一番就回去了吧? 那这瞎折腾个什么劲儿? 最关键是……王镇也想抓住这名留青史的机会! 于是他怂恿皇帝:咱们得追! 这些北方的白眼狼,就得一次性给他打怕了! 这样最起码能保边关几十年的太平! 将来史官为陛下书写的时候,也能说陛下是个文治武功不输秦皇汉武的明君! 周祁心动了。 于是这大军在大同还没歇息两日,便又浩浩荡荡地往北追去。 这一追,可是出大事儿了! 正中了对方的诱敌深入之计! 要说这上百个文武官员,就没有看出来端倪的?有! 大军追出去三天的时候,就有人提出我们的队伍,有孤军深入的风险了。 但王镇不听啊! 最后……大军在过了方山,快到丰镇的时候,被耶先三路大军伏击! 十几万人不过半天就被打散了! 指望主帅王镇指挥?那跟说笑话没两样。 最后将不知兵,兵不知将!十几万人成了瓦剌人肆意屠戮的对象。 就连王镇……也被周祁身边的护卫将军一锤子砸死了! 而为了泄愤,王镇身边的人,包括他的亲信、朋党全都被杀了个干净! “陛下被俘,我掩饰身份,随着一群人一路南逃。还没到大同,就听闻那罗用实发布了一个命令:但凡南逃至大同的兵勇,不得在大同停留!全都自行回京师!当时我身边一群人,我也不敢暴露身份!否则这边一说,那边怕是要被人活剐了!” “无奈之下,我只能被这些人裹挟着一路向南。可是……刚刚又遇到一波人,有人认出我的身份来了。于是他们便要杀我泄愤……好在还有几个兄弟,愿意拉扯我……” 雨白说的是刚刚帮他抵挡的那十几人。 看着那十几个人同样也是面黄肌瘦的样子,谢余表示先去应州城,到了地方再说。 应州已经禁严了。城门紧闭,出入盘查极其严苛。 于文君上前亮明身份后,一行人才得以进入。 进了城,谢余让于府的一个下人,带着那十几个人去于家客栈休息。 他则带着雨白去了于府。 于华还没走。 当他看到雨白一副狼狈样,也颇为意外。最后让下人服侍着雨白更衣沐浴,重新换了一套衣服出来后,雨白才回复点精气神。 即便如此,这家伙还是瘦得不像话。 “哎,谁能想到,此番我大雍朝将士,能败得如此狼狈……” 于华问起兵事,雨白简单地又说了一遍,然后发出了如此感慨。 “陛下被俘,瓦剌人已经押着陛下南下了。现在就是不知那罗用实能抵抗多久……倘若对方以陛下性命相逼……想来大同也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这瓦剌人一旦进入大同,那到京师就真的是一马平川了!若是他们打到了京师,我大雍朝怕是要就此亡了啊!” 说到这里,雨白又急得掉起了眼泪。 “亡朝吗?”于华眉头拧了起来,他看向了谢余。 于华的意思已经很简单了。前段时间和谢余商量的事情,已经开始应验了。 他希望谢余能够快点做出决断,到底要不要和他一起南迁。 因为看目前这个形势,一天比一天紧张。再晚的话,他真怕来不及了。 谢余沉吟了一会儿,最后默不作声地冲着于华摇了摇头。 于华的眼中,顿时流露出了失望之色。 谢余再看雨白道:“现在说亡朝,为时尚早!我倒是有个办法,能给瓦剌人攻打京师的计划,造点麻烦!” “现在就看京师那边是什么反应了!如果京师里还有聪明人的话,那大雍朝还有救!而且最后说不定……能保陛下一条性命!” “什么?” 雨白一听,顿时露出了激动之色,他一把抓住谢余的手道:“于兄弟,快告诉什么办法?倘若你真能做到,那……那我保你一世荣华富贵啊!” 第107章:为大雍朝挣命 眼见雨白一脸激动的样子,谢余示意对方稍安勿躁。 可是谢余刚刚那番话说过之后,雨白又怎么可能平复那激动的心情? 谢余沉吟了一会儿,起身向雨白做了个长揖。 “于兄弟,你这是何意啊?” 雨白一脸不解的看着谢余问道。 谢余说道:“雨将军,有件事,我还需向你赔个不是!其实之前,我有件事瞒了你!我本名不叫于谢!而是叫谢余!” “谢余?”雨白愣了一下,然后问道,“那你为何要谎称……” “倒也不是谎称!”旁边的于华赶紧帮谢余圆道,“之前我那一个好友,无意间得罪了雨将军,所以后来我这女婿和雨将军打交道时,便有了顾虑。也是我的意思,让他瞒着点身份,说起来此事还得怪我!” “你的好友?你哪个好友?” 雨白越听越糊涂。 “谢瑾!” 于华这么一说,雨白顿时明白了。 “你是说塔县的那个谢员外?”他又想起了之前,在塔县被怠慢的事情了。 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了,雨白早就把那谢瑾给忘了。 而且这些天,雨白的精神一直紧张着,他上哪儿还能捋清楚之前的弯弯绕绕? 现在谢余又如此郑重其事地给他道歉,雨白当然不会揪着往事不放。 “哎呀,以前的那点小事,我早就忘了。于……不对,谢兄弟,你快说说,刚才的事吧!” 谢余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之前你说那耶先把陛下俘虏了?既然没有杀陛下,我想他们就是想利用陛下,叩开城关!” “如此推测,他们往东去的可能性会比较大!所以我们就要在对方打到京师之前,坚壁清野!” “坚壁清野?”雨白顿时瞪大了眼睛,“这……这可不是那么简单的。这沿途一路那么多的百姓……仅凭咱们这点人,怕是……” 雨白一脸为难的表情。 谢余倒是看着雨白,沉声说道:“人手你不用操心。就看雨将军想为大雍做事的决心有多大了!倘若你真想做,我便帮你!若是你不想做,就当我没说过这事儿。” “那么接下来,我就要为我自己做些打算了。最起码……我不能让我岳父一家,陷入被动的境地。” 雨白沉思了一会儿,最后咬牙道:“好!那就照谢兄弟说的做吧!” …… 谢余让于文君留在了于家,然后他差六子等人,给应发委的所有组织成员送去口信。 他让所有的大当家,两日后带着一百能打仗的兄弟,去白石山集合。 这次要干大事! 倘若哪个大当家的不愿意参加,就当他自愿退出应发委了。 口信送出去之后,谢余让雨白留在应州城,他则带着白晓楠回山了。 这次一路东行,肯定是要做些准备的。 问了问寨子里的弟兄们,大家全都踊跃报名。但为了保证机动性,谢余也只打算带一百人。 最后谢余点了六子、陈忠和一百个弟兄同行。 至于说三当家王义,则留在寨子守家。 这段时间,从北边来的流匪太多了,寨子必须要留够自保的力量。 两日后,一共两千四百余人马,全都在白石山下聚集。 所有的大当家的都亲自带人来了,包括那云鹰寨的霍峰。 尽管不明白,白晓楠说的大事到底是什么。 可现在整个应州地界的山匪们,都把白石寨当成了龙头老大! 大家知道,跟在老大身边有肉吃就行了! 当发现白晓楠身边,除了白石寨的四当家陈忠和六爷之外,还多了一个有些面熟的年轻人,不少人都疑惑对方的身份。 除了雷王寨大当家刘大海和虎嘴山大当家晁荣。 而霍峰就更疑惑了。 他不清楚,这个于谢和白晓楠是什么关系。 “这位是谢先生,他是雨小将军的朋友。此次的事情,便是应雨小将军的请求!所以之后我们的行动,全都由谢先生指挥!” 白晓楠简单介绍了一下谢余的身份。 不少山匪都恍然大悟:原来是雨白的朋友。之前白石寨说搭上了雨白的关系,想来就是靠着此人从中传递消息吧? 于是不少人都冲着谢余拱手:“谢先生!” 谢余看了看四周,笑着说道:“大家不用客气。其实之前我已经和不少人见过面了。只不过有些大当家的,没太留意罢了。” 霍峰在那沉默不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此次请大家来,是希望大家同我一起往东去,办一件有可能拯救大雍朝的大事!” “什么?拯救大雍朝?”不少大当家的都一脸惊讶地看着谢余。 大家都觉得,谢余这口气有点大了。 当谢余把“坚壁清野”的事情,简单地和大家说明白后,所有人都不吭声了。 “此次往东,一路可能遇到的事情有很多。或许我们的事情做不到一半,就被那瓦剌人追上了。即便事情顺利,恐怕也不会有多少人念我们的好!尤其是那些因我们而被迫离家的百姓们!” “所以大家不要觉得,此次是建功立业的机会!我们最终的结果,有可能是为自己招来无数骂名!现在我提前把话说清楚,有哪位大当家的不愿意去,我也可以理解!” “先前说不参加,就逐出应发委的话,也是事出情急,没办法一一登门为诸位解释。我只能先把大家骗到此处,把情况说明后再征求各位意见了。我先为之前的那番言辞,给诸位大当家的赔个不是!” 说罢,谢余下马,冲着周围二十多个大当家的作了个长揖。 一群大当家的赶紧拱手:“谢先生别客气。咱们都是大老粗,有什么话都是直来直去的。” “就是,谢先生用不着把这事儿放心上。至于你说的事儿嘛……我们虎嘴山的肯定是要去的!” “我们雷王寨也去!” 眼见两位大当家的都点头了,其他人也都纷纷响应。 “多大点事儿啊,旁人念不念咱们的好,又有什么?咱们本来就是一群没有名声的匪类。骂名不骂名的,咱们都不在乎!不过……给大雍朝挣命这种事儿,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碰得到的!” “这次要是能跟着谢先生跑一趟,以后回到寨子里,咱给那些婆娘、儿孙们吹牛,也有底气了不是吗?” “哈哈哈……刘大当家的说得没错!谢先生,别墨迹了,事不宜迟,咱们早点出发吧!” 看到没人反对,谢余终于笑着点了点头:“如此,我便先谢过诸位大当家的了。那咱们就……出发吧!” 第108章:火铳的小改动 谢余这群人并没有进入应州城。 他们在城外便与雨小将军汇合了。 于华这两日,已经把谢余提前吩咐的东西准备好了:几大车的干粮与肉干,全都分装好,包在了袋子里。 谢余让所有人带上自己的干粮。然后与雨小将军一起,奔着东北方向出发了。 此行最主要的,就是一个“快”字! 不过半日的功夫,这些人便赶到了大同路往京师去的主干道上。 接下来便是一路向东了。 此时已经是八月下旬!路边农田谷物基本被收得差不多了。 不过这段时间,从京师到大同这段路周围的百姓,被折腾得着实不轻! 先是皇帝周祁带着那二十万大军,从京师浩浩荡荡地往大同过了一趟。 因为辎重安排不合理的原因,这二十万大军从上路的第二天,就开始饿肚子了。 因此很多兵将一路上也是偷抢了不少百姓的粮食! 二十万大军路过之后,真如蝗虫过境一般! 接下来便是从北边溃败后,被大同知府罗用实撵回来的流兵。这些人就更不用说了! 逃到大同的时候,就已经饿了几天了,那一个个的,大白天眼珠子都是绿的。 等再被罗用实撵出大同后,这些家伙哪里还顾得上礼义廉耻? 只要是吃的,他们就抢! 于是这沿途的百姓,又遭遇了第二波“蝗虫”。 谢余等人顺着官道一路向东,接连路过几个村庄,都是十室九空的样子。 偶尔碰到几个人,也都是尸体! 看这些死人的惨状,很明显生前遭受了一番非人的折磨! 谢余也不废话,更没时间悲春伤秋。 哪怕是没有人的庄子,谢余也让人一把火,直接烧了那些房子。 省得检查不及,让那些瓦剌人再从中搜出口粮来。 再赶半日路,终于在下一个村落里,发现了活人! 不过……此时这些村民,正在被一群流匪屠杀! 这群流匪差不多三百多人的样子,这对一个壮丁不超过二百的村落来说,无异于一场灾难! 他们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 身强力壮敢反抗的,当场杀掉!年老体衰或者年幼体弱的,逼着他们去把家中粮食找出来! 有谁家的姑娘,但凡稍稍年轻一些,就会被这些畜生拖入房中! 尽管以前这些山匪们,也不是没干过这种杀人掠财的事情,可不知为什么,眼见这些身上还穿着大雍兵将衣服的人,干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来,大家都觉得憋气! 你们可是大雍子民的守卫者啊!如今竟然冲着自己要守护的人,挥刀相向? 谢余也不废话,招呼了一声,便冲入了村落。 那些正在劫掠的流匪听到了马蹄声,扭头一看,顿时一脸仓皇。 现在能够骑马,而且还能保持队伍建制的,恐怕只有瓦剌人的铁骑了! 被瓦剌人吓破了胆子的流匪,连反抗的念头都没有,转身就跑。 但谢余没有要放过这些人的意思。 众人直接冲杀一阵,二百多流匪的脑袋全都被砍掉了。 接着便是搜屋。 有那房间内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谢余踹开房门,发现了一个兵勇裤子褪去半截,正在对一个村妇行那禽兽之事! 看到谢余闯入,那兵勇一提裤子,接着抄起手边单刀:“找死!” 谢余手一抬,那兵勇的手腕上就钉了一支弩箭! 还没等他有所反应呢,旁边六子又冲上前,一刀斩下对方手腕! 谢余有些嫌弃地看着躺在地上打滚的兵勇,然后对六子说道:“下次遇到这样的,直接斩鸟!” 而刚刚被这兵勇压在身下的女人,获救后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去提裤子。 她翻身爬起,然后冲向屋内的一个角落。 谢余眼看她抱起了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而那孩子的身子,已经染满鲜血。 摇晃了几次,都没能把孩子摇醒,女人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屋外有老妇人冲了进来,看到女子和孩子之后,老妇人也跟着哭了起来。 谢余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二人。 叹了一口气,谢余对六子说道:“带出去吧!” 六子押着那兵勇准备离开。 就在此时,那女人突然冲向了刚刚被兵勇掉在地上的朴刀。接着她往脖子上一拉! “三娃他娘,三娃他娘啊……” 老妇人扑上前,想要用手堵住女人脖子上喷涌而出的鲜血。 可她哪里能堵得住呢? 最后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女子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抱着孩子和儿媳妇尸体的老妇,哭得更加凄厉了。 那被六子押着的兵勇,一脸残酷的笑容:“嘿嘿……黄泉路上也算是有个伴了,老子值了!” 六子见此,抽出刀就准备砍了这家伙的脑袋。 谢余抬手制止了六子:“出去再说!” 最后一番搜查,十几个流匪被大家从各个村户中揪了出来。 村民们都出了屋子。 他们战战兢兢地看着谢余这些人。 尽管谢余他们杀跑了流匪,但在村民们的眼中,这些人的威胁,比刚刚那群流匪更大。 谢余也没有要解释身份的意思。 他径直来到其中一个流匪面前,看着他血淋淋的下半身,冷声说道:“管不住自己的裤裆?” “呸!” 那兵勇估计是鸟被切了,所以也豁出去了。眼看谢余一副首领的样子,他也一脸凶悍地说道:“有种就杀了老子,十八年后……” “砰!” 一声巨响,谢余手中的短铳开火了! 这是之前雨白送给谢余的礼物。 谢余前些日子在山上,亲手配置了点起爆药,再对那短铳做了点小改进。 把那短铳由燧发改造成了击发。 但是那起爆药非常难做,谢余暂时还没考虑,要大规模生产。 这东西,也只能自己偶尔用用。 眼看着那流匪的脑袋,好像西瓜一样爆开,红白之物迸溅得到处都是,有那胆小的村民,已经忍不住吐了起来。 至于说旁边那伙被押着,动弹不得的流匪,更是流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雨白看了看谢余手上的火铳,脸上露出了意外之色:“谢兄弟,那火铳……” 谢余冲雨白扬了扬火铳,笑着说道:“你送的。我做了点小改动。” 这是小改动吗? 雨白看着谢余手中的火铳,陷入了沉思。 谢余重新把火铳上弹,然后走向了第二个流匪:“你也要说,十八年后还是一个好汉吗?” “大爷饶命……” 第109章:放火不杀人 那流匪跪在了地上,哭的是鼻涕一把泪一把。 谢余一脸鄙夷,最后看着那流匪身后的兄弟道:“宰了!” 刀光闪过,那流匪的脑袋咕噜噜滚掉在地上。 剩下的流匪一看,骂也是死,求饶也是死。 那干嘛不痛痛快快地上路呢? 于是他们又开始污言秽语地骂了起来。 那个被谢余抓出来的家伙更是嚣张,他眼看谢余身边白晓楠的姿色不错,于是有一半的话,是冲着白晓楠去的。 白晓楠准备直接一刀砍了对方,谢余拦住了白晓楠。 他把那火铳抵在了对方的脑袋上。 “来啊,给爷个痛快!哈哈,爷早就说了,黄泉路上,有人陪着!等爷到了下边,继续弄那个娘们儿!” 谢余没有说话,他冷静得有些可怕。 而谢余的沉默,也让那家伙的骂声越来越小。 他似乎能感受到,死亡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他的呼吸也慢慢变得粗重起来。 他龇牙咧嘴,双目紧闭,紧张的汗水已经布满了额头,就等那最后一声枪响了! 咔嗒! 谢余扣下了扳机。 “啊……” 那汉子高喊一声,然后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虚脱了一般。 谢余看了看火铳:“咦?怎么不响了?” “哦,忘了装火药了!” 谢余捣鼓了一番,再一次把火铳对准了对方的脑袋。 而此时,那人已经跪在了地上,站都站不起来了! 同样又是一段度秒如年的折磨,谢余再一次扣下了扳机。 还是机扩声响起,但火药仍旧没炸! 谢余倒了倒火铳,最后摇头道:“哑弹啊……” 那家伙并不理解哑弹是什么意思。但他隐约猜到,那火铳似乎出了点问题。 他现在恨不得谢余能直接用刀子给他一个痛快! 等谢余第三次扣动扳机,火铳仍旧没有响的时候,那个汉子已经吓得屎尿齐流。他瘫软在地上,哪里还有刚刚嘴硬的样子? 此时的他,只求一个痛快!这种精神上的折磨,终于让他明白什么叫求死不能! 至于说其他的几个流匪,看谢余的眼神,就好像在看魔鬼。 他们再也不敢多骂一句。 因为他们不敢想象,同样的折磨落在自己身上,自己能不能受得了。 看到这些人眼中的桀骜已经消失不见,谢余挥了挥手道:“全都杀了!” 刀光闪起,这些人的脑袋都掉在了地上。 村民们一脸麻木地看着谢余等人。 他们似乎也在等待,最后的刀子落在自己的脑袋上。 “放心,我们不杀人!” 谢余想安抚一下村民的情绪,但是这话刚说完,他发现村民们死盯着那些流匪的尸体。 这话似乎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谢余干咳了一声,重新说道:“我们是给你们示警的,瓦剌人马上就要打过来了!等他们一来,杀的人比刚才这群流匪还要多!所以……” “带上你们的粮食钱财,往南或者往东跑!跑得越远越好!这几个月内,别再回来了!” “听明白了吗?” 眼见面前这些村民,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谢余也知道,这些人都麻木了。 “怎么办?” 白晓楠也有些为难。 所谓慈不掌兵,此次谢余要救的,不是这一个村的人。 想明白这一点,谢余直接对眼前这群人说道:“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收拾东西赶紧走!一炷香之后,我们就要烧房子!不走的话,就不用走了!” 谢余话音刚落,旁边有几个脾气暴的大当家的,已经忍不住了。 他们冲入了人群,对着这些村民拳打脚踢。 一边打还一边骂道:“赶紧去收拾东西滚蛋啊!还愣着干嘛?等着被烧死、饿死吗?就算你们留在这,回头瓦剌人来了,也得杀了你们!” “快点!” 这些村民们终于动了。 有几个手脚麻利的,回到家中扛了粮食便往村外跑。 眼看这些人没有要抢的意思,越来越多的人,也都回去收拾东西了。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大多数人都只是收拾了粮食。 但还有不少人,在房中不知道墨迹些啥,谢余干脆也不等了。 “放火!” 当第一栋房子被烧起来后,那些还没有收拾东西的人终于慌了。 他们开始抢着冲入自己的房中,尽最快的速度收拾东西口粮。 还有那胆子大的,想要救火。于是便有几个山匪把那些救火的打倒,扔到房外。 不过十几分钟,村子里的火势便无法阻挡了。 “走!” 谢余也不废话,招呼一声。 所有人上马,继续前行! 接下来一路上,仍旧能遇到不少溃逃的兵将。 有那烧杀抢掠的,谢余直接命人干掉。 若是有那些心存良知,不愿意作奸犯科的,谢余也会给对方留下一些口粮银两,让他们往南跑,帮忙做这坚壁清野的查缺补漏工作。 谢余和这些人解释的时候,耐心明显会好很多。 因为能在如此环境下,仍旧坚守本心不动摇的人,其品质绝对没问题! 而获得谢余帮助后的那些兵勇,也是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帮忙。 就这样,谢余这一拨人,围绕着大同通往京师的官道,走起了“s”线! 他们在和时间抢跑,在和瓦剌人抢跑! 此时的谢余,只希望坚守大同的罗用实,能够给力点! …… 京师、皇宫。 此时整个朝堂上下,已经吵成一团。 因为皇帝周祁出征,身边带了近百文武官员!此番兵败,那些文武官员也是生死不明! 朝廷出现了大片的权力真空! 而留守朝廷的大臣们,也都纷纷开始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但是大臣们商量得再多,也得有个拿主意的人!于是大家只能请周祁的生母孙太后,暂时摄政! 孙太后垂帘,大家算是有了个主心骨。 最后商议了一番,孙太后决定立成王周昱为监国! 一旦陛下周祁真的有个三长两短,那周昱就顺位为帝! 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便是对朝堂上下权利的梳理! 那些顶头上司没了的,由下边人顶上!如果整个机构全都死光的,就暂由旁边有能力的人接任! 至于说王镇…… 他的党羽基本上都被带走了。 倒是还有一个叫马士温的锦衣卫指挥使没有跟着去。 但事实证明,没有跟着去的下场,并不比跟着去好多少! 今日大家商量的,便是清除王镇余党的事情。 马士温本来还只想当个缩头乌龟,以为不吭声就能蒙混过去了。 结果有人指名道姓,说马士温就是王镇的狗腿子之一! 马士温顿时不爽,和那人争吵了起来。 时任户部给事中的王庄毅此时站了出来,指着马士温怒骂道:“尔等奸党,论罪当诛,今不思己过,犹敢犬吠狺狺?吾恨不得生食其肉!” 说罢,王庄毅直接冲到马士温面前,然后一把薅住马士温的头发,往自己面前一拉。 接着惨叫声传来! 王庄毅竟然一口把马士温脸上的肉,咬下来一大块! 第110章:城门开了 谁也没有想到,朝堂上竟然会发生如此惨烈的一幕! 但是当有一个人动手了,其他人的情绪也都跟着被调动起来了。 大家平日里被王镇欺压得太狠,如今终于有了个宣泄的口子,当然不会白白放过! 于是其他人也都纷纷上前,开始痛打落水狗! 那马士温作为锦衣卫指挥使,原本也是个武艺高强的主! 奈何多年养尊处优,一身功夫早就落下了!再加上此时围攻他的人太多。 他还没刚把王庄毅推开呢,旁边的人又拥了过来! 最后大家“你一拳我一脚”的,竟然把那马士温活活打死了! 这惨烈的一幕,也吓住了监国周昱。 他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场面啊? 以前他当成王的时候,日子一直过得如履薄冰。 因为老周家的传统,向来就是皇帝哪天心情不好了,就杀个王玩玩儿。 现在皇帝不在了,他当上了监国,也没有适应这身份上的变化。 他骨子里,还是那个谨小慎微的性子。 眼看着朝堂上发生了这种打死人的事件,周昱的第一反应就是躲起来! 尤其是看着那王庄毅,满口鲜血、一脸狰狞地把口中碎肉吐出来,然后望着马士温的尸体狞笑的样子,周昱感觉自己晚上怕是要做噩梦! 王庄毅为啥这么恨马士温?确切地说,他不是恨马士温,而是恨大太监王镇! 因为他老子便是户部尚书王孟辅! 他收到的消息是,老爹已经死在了外边! 所以王镇于他而言,便是杀父仇人! 面对王镇的党羽,他真恨不得有一个杀一个,有一对杀一双! 眼看着周昱要走,王庄毅也冷静了下来。 他跪在了周昱面前,拦住周昱不让他走。 周昱有些害怕,问王庄毅要干嘛?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了,王庄毅干脆也不遮遮掩掩的了。他又点出了两个王镇党羽的名字。 周昱挥了挥手,让人把那俩货揪出来。 最后那俩货也成了诸位大臣们撒气的对象,被活活打死! 三日时间,王镇的党羽基本上被铲除。 至于说平日里和王镇走动的比较频繁的,也各自受到一定的影响。 就比如雨白的父亲雨瑞,他直接被撸了一个品秩,从龙虎将军变成了昭勇将军。不过神机营指挥使他还兼着。 毕竟现在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 这几日京城内掉脑袋的人不少! 最后他们的脑袋,都被挂在了街头示众! 而看到这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家伙,终于有了报应,百姓们也都鼓掌相庆。 大家都觉得,好日要来了。 但是这种感觉,并未维持太久。几日后,便有那成群成群的难民,自西边陆续出现。 他们拖家带口,面有菜色地赶到了京城门口。 陡然出现这么多身份不明的人,负责城防的卫兵也是如临大敌。 他们的印象中,瓦剌人应该还在大同外,没有攻打过来。而最近也没听说哪里发生天灾,这些人是哪儿来的? 再询问这些人的身份,他们也说不明白。只说是直隶、山西一路的百姓。至于说为什么会遭灾…… 因为遇到了一群“匪徒”!他们也不杀人,就是喜欢烧房子!而且每次烧房子之前,都会给他们带粮食的时间。 但也不会给他们太多的时间…… 听到这些难民们的解释,那负责守卫城门的人,更不敢开门了! 这么奇怪的事儿,他们以前还真没遇到过。 城门官不开门,这些百姓自然没有办法进城。 无奈之下,百姓们只能靠在城墙外,等待开门的消息。 最后这流民越来越多…… 直到第一批从大同逃回来的兵将赶到,并把事情简单地解释了一番,那城门官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坚壁清野?”于骞听到这个消息后,第一反应是觉得有人在和他开玩笑。 自打收到陛下兵败的消息后,于骞这些天不是没考虑过后续可能发生的情况。 他甚至也一直在想,用什么样的办法才能挽大厦于将倾? 其中效果最好的,便是这坚壁清野了! 可是……操作起来太难了!且不说现在朝堂乱成一团,没有人能够支持自己的做法。 哪怕是真的有人赞成,等这边的人出发了,那边瓦剌人说不定已经打过来了。 但是现在……竟然有人跟他想到一块去了?到底是谁干的? 于骞差人去打听的同时,朝堂也为要不要开门放这些难民进来,快吵翻天了。 “这么多的人,焉知其中没有混入瓦剌人的奸细?倘若贸然放人入城,日后瓦剌人打过来,我们不但要防着外敌,还要提防内部奸细的接应……” “一派胡言!看看外边那些人,都是我大雍朝的子民,何来奸细一说?放着数万大雍子民不管,将来瓦剌人铁蹄一到,他们势必会成为第一批被屠戮的对象!到那时,言拒收子民者,良心何安?” 朝堂又分出两派,大家吵得不可开交。 监国周昱第一次感受到,这皇帝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他看向了于骞,最后问于骞的意见:“于大人,你有何看法?” 鉴于之前的文武百官死了一大批,补缺之后,于骞已经成了朝堂中,最高的军事指挥。 被周昱问计,于骞才从刚刚听到的消息中,回过神来。 “自然是要放这些人进来的!”于骞想都不想,直接开口下了定论。 “可是……这么多人,于大人如何判定这些人谁是奸细,谁是瓦剌人呢?” 有人质疑道。 “何须判定?将人收入城中,统一安置在贡院那边,然后差五百神机营卫守着!但有异动者,先斩后奏!待诸事捋顺,再放这些人离开!便是有那瓦剌人奸细,又能如何?” 听了于骞的话,众人都不吭声了。 毕竟反对放人进来的,也是怕将来瓦剌人真的打进来了,防守出差错。 现在有了安置的办法,再反对的话,就容易招人骂了。 看到没有反对的声音了,周昱便表示,此事由于骞全权做主。 周昱这个监国,再一次当起了甩手掌柜。 …… 这一日,聚集在城墙边上的百姓们,眼看着夕阳西下。他们也明白,今天怕是又要在这墙根下,度过难熬的一夜了。 有些人在盘算着粮食还能吃几日,同时也在犹豫要不要干脆往南去。 但是想想这一路的艰辛,还有周围人都没有要走的意思,他们也便打算再等等。 突然之间,有人喊了一句:“城门开了!” 所有人激动起来,大家纷纷起身,然后顺着人潮涌动的方向,往城门那边挤去。 而谢余和雨白等人,也混在了人群中,最后随着人潮一起混入了京城! 第111章:震动朝堂的建议 雨白一入城,便亮出了身份。 尽管这些天,雨白的老子吃了不少的排头,但是再怎么说,人家现在还是正三品的昭勇将军。 负责安排这些难民的官员自然不敢为难雨白。 他们只是盘问了一番,便让雨白离开了。 回去后梳洗一番,晚上的时候,雨白谢余和白晓楠便悄悄的来到了于骞的府上。 “于大人,前次在应州多有得罪,本来打算第二天去找大人赔个不是的,但不成想大人已经先行离开了……” 谢余见到于骞后,先提起了之前的事情。而且这开口的称呼,也显得有些生份。 雨白有些意外地看了看谢余。他感觉谢余此时的语气,已经有点冲了! 于骞看了看谢余身边的白晓楠,最后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我是你岳丈的堂兄,你叫我一声大伯,不过分吧?” “这……” 谢余稍稍拧了拧眉头。 倒是白晓楠,此时已经扯了扯谢余的胳膊,最后笑着看向于骞道:“大伯!” 于骞顿时哈哈笑了两声,然后示意三人坐下。 “对了,来之前,我已经差人打听过了。山西和直隶这一路上的百姓,都是被你们撵来的?” 于骞问起了正事。 雨白在旁边点头道:“没错。谢兄弟带着我们一共两千多人,一路不知跑了多少个村寨……” 雨白在旁边详细介绍起了此次坚壁清野的过程。 于骞就在旁边,一边听一边点头。 他脸上的微笑,就没有消失过。 “待到我们把这一路上的村子都跑了个遍,最后能看到京城城墙了,那些人也就和谢兄弟告辞离开了。他们还是原路返回,然后再看看这一路上,可还有遗漏的!” “谢兄弟和他的人则留下了。他说还要在这里等个消息……” “哦?等什么消息?”于骞挑了挑眉,看着谢余,一脸笑容的问道。 谢余沉默了一会儿,才摇头说道:“这些百姓,毕竟是因为我们才背井离乡的。不看到他们被妥善安置,我也实在难放下心。” “好哇!好哇!”于骞点了点头,眼神中满是赞许,“有金刚手段,能做大事!但亦有菩萨心肠啊!我那堂弟,当真是好眼光啊!哈哈哈……” “不过……除了要亲眼看到这些百姓被安置好,你难道就没有别的话,想和我说吗?” 说到这里,于骞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方才雨白说,你同他讲这坚壁清野计划的时候,还说能保陛下一条命!谢余,你可知你这话要是让外人听到了,会怎样吗?” “最起码也要治你个大逆不道的罪!” 谢余点了点头:“我知道。所以我没有和别人说这事。进了京城,我便直接来找大伯您了!” “因为有些话,确实不方便给别人说。但是给大伯您说,我还是不怕的!我想知道,开城门放百姓入城,是谁的主张?” 于骞倒是没有在此事上隐瞒:“是我的主张!不过其他大臣们,也都没有异议!” 谢余点了点头:“看来这满朝文武,还是有几个聪明人的。如此,陛下才有获救的希望!” 于骞看了看周围。 奉茶的下人全都离开了。 “说说吧!让我看看,你有什么办法能救陛下!” 谢余扭头看了看雨白。 雨白这些天和谢余同吃同住,跑了这么多地方,也算是“患难见真情”了。 再加上这拯救陛下的坚壁清野计划,刚开始就是二人做下的。所以雨白也没有什么忌讳。 他直接对谢余说道:“谢兄弟,咱们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有什么事儿一起担!哪怕是真的要掉脑袋,咱们也在黄泉路上做个伴!” 谢余笑了笑。 既然雨白如此头铁,那谢余也不再多劝什么。 他看着于骞,然后说道:“想要救陛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废帝!” 雨白的眼睛顿时瞪了起来。 他开始后悔刚刚自己说的话了。 这种事儿……也是他能参与的? 这谢余说的,已经不是掉脑袋这么简单了!这是要株连全族的事儿啊! 现在走还来得及不? 雨白有些坐立不安。 于骞虽然也有些意外,但好歹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 他倒是没有太过震惊。 他示意谢余继续说下去。 “瓦剌人拿着陛下,无非是因为陛下的身份,有被利用的价值。他们最希望的,就是用陛下叩开京城的大门,然后攻占京师!如此一来,就为他们图谋天下奠定了最夯实的基础!” “所以想要救陛下,就必须先打断瓦剌人的计划!釜底抽薪,把陛下尊贵的身份拿掉!然后再撑住对方第一波的攻击!只要能让他们铩羽而归,就能让他们重新回到谈判桌上!” “到那时,他们就会意识到,被他们俘虏的皇帝并不能给他们带来任何的好处,相反……那皇帝还有可能成为一个烫手山芋!” “烫手山芋?” 于骞稍稍拧了拧眉头。 谢余点头道:“没错!至于说这山芋到底有多烫手,就看大雍朝如今站在朝堂上的那些人,能做到什么程度了!” 于骞顿时明白谢余的意思了。 他沉默了许久,没有吭声。 雨白也在旁边一脸的忐忑。 最后于骞长叹一口气,然后对谢余说道:“今晚你和晓楠在我这住下。雨白……” “你且回去!回去和你父亲打个招呼,让他这几日……务必要做好准备!我大雍的生死存亡就看他了!看他那神机营,能不能给我们撑起最后的底气了!” “好!” 雨白离开于府没多久,于骞也急匆匆地离开了。 他直奔大雍宫,然后求见了孙太后。 也不知于骞当晚和孙太后说了些什么,总之两个时辰后,于骞才离开大雍宫。 翌日,孙太后临朝。 朝议没多久,于骞便提出了,立监国周昱为帝的建议! 这个建议一出,整个朝堂震动! 几乎所有的文武,第一反应都是要反对这个提议。 但是……大家突然意识到,于骞这个提议,是当着孙太后提出来的! 而孙太后是谁啊? 他可是当今皇帝周祁的亲娘啊! 现在皇帝的亲娘都没开口反对,那这个味道……就有点不对劲儿了! 再仔细品味一会儿,有人已经回过味儿了。 于是吏部尚书汪直站了出来,拱手道:“臣附议……” 接着大学士陈德遵也站了出来:“臣附议……” “臣附议……” 第112章:不是说给你听的 大雍朝的新皇帝周昱,就在孙太后和群臣们的商量之下,成功上任了! 直到被戴上了皇冠,穿上了龙袍,周昱还是一副懵逼的状态。 我这就成了皇帝了? 是不是太草率了? 他还想着当皇帝,是不是还得发表几句获奖感言,或者再来个三让三请之类的仪式,才显得隆重些。 结果决定了他命运的群臣和孙太后,在他宣布登基后,竟逼着他先立周祁两岁的儿子周申为太子。 并承诺日后不得轻易废除,另立他人。 此时白捡了一个皇帝的周昱,还没想过要把皇位传给自己儿子的事儿。 因此他想都没想,直接答应了。 接下来便是一系列的诏书颁布。 新年号定为景和。 这一年被称作景和元年。 景和帝周昱上任第一天,就昭告天下:永昭皇帝周祁自愿退位!任何由瓦剌北方、以周祁名义颁布的诏令,都是伪诏!所有人不用理会! 接着便是擢升大小官员。 于骞从兵部侍郎升为兵部尚书,统领负责整个京师的防务问题! 原户部尚书的儿子王庄毅升为右佥都御史,而大学士陈德尊擢升为户部尚书…… 大雍朝堂一番大换血不提,此事与谢余白晓楠没多大关系。 但于骞上完朝,回去之后,找谢余说了一件事,差点没让谢余翻脸。 “我与太后说起你了!太后想见见你!” 要不是白晓楠拦着,谢余真有可能当场撂挑子走人了。 “你是怕我死得不够快?”谢余看着于骞,真恨不得一巴掌盖在这新晋的兵部尚书脸上。 倘若他真这么做了,那他回去吹牛的资本,肯定更丰富了。 “我只是想给你谋个出路!你这本事,不为国效力,实在可惜了!” 看了看白晓楠,于骞冲她抱歉一笑:“你总不能在山上住一辈子吧?终究还是要为这天下做点事的。再者说来……新帝当立与你有关,你算是扶龙有功!太后那里……我又陈述了其中利弊,倘若陛下……不!倘若前皇侥幸活命,太后也会感你相救之恩!而且……我还和太后说了,立周申为皇太子的主意,也是你出的!” 谢余是真的无语了。 这立周申为皇太子的主意,真的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于骞非要把这事儿扣到谢余的脑袋上,他也明白为什么。 无非是想在太后面前,给他多挣点印象分! “行吧,什么时候去见老太……太后?” 谢余那“老太太”三个字,差点没说秃噜出去。 “今日未时。” …… 中午刚过,谢余就到宫门口候着了。 等到了未时,也就是一点的时候,宫门打开,一个小太监走到谢余面前问道:“你便是谢余?” 谢余拱了拱手:“正是!” “随我来吧!” 跟在那小太监身后,看着那小太监一扭一扭的腰臀,谢余突然有些走神。 他突然想起,之前抢了岳父河东路硝石生意的魏钦。 当时于华告诉谢余,那魏钦是魏吉祥的人,而魏吉祥则是大太监王镇的人。 现在王镇的党羽被除得差不多了,也不知道那魏吉祥有没有受影响。 想到这,谢余随口问了一句:“这位……公公,你可认识魏吉祥魏公公?” “魏公公?他现在司设监,怎么你认识他?” 谢余随口敷衍了一句,便不再多说。 司设监,这是个事繁且杂,而且没有实权的地儿。 很明显,那魏吉祥最近的日子也不太好过。 看来以后有机会,可以撺掇着岳父,把河东路的硝石生意抢回来了! 现在于骞可是正儿八经的大粗腿了,相信只要把于骞的旗号打出来,没有几个不开眼的敢和于家人对着干。 再走一会儿,终于到了慈宁宫。 谢余也见到了前皇周祁的母亲孙太后。 此时孙太后正逗弄着一个两岁左右的孩子。 那孩子看起来天真活泼,坐在孙太后的腿上被逗得咯咯直笑。 倒是旁边一个十八、九岁的美貌宫女,正一脸小心翼翼地看着孙太后和那个小男孩儿。 谢余原本以为这孙太后是个一脸威严的老太太,但见面之后,谢余觉得这老太太长得……太过年轻了! 算一算年龄,其实那前皇周祁也不过二十岁出头,而孙太后如今也就是四十多岁的样子。 四十多岁就到了含饴弄孙的地步了,不得不说这帝王家的日子,也确实很无趣。 小太监走到太后旁边,小声回复了几句。 谢余也上前招呼道:“草民谢余,拜见太后!” 招呼归招呼,谢余这下跪的动作,显得有些磨磨蹭蹭。 旁边那小太监和小宫女一脸惊讶地看着谢余。 他们似乎也没想到,这个家伙如此大胆,给太后下跪都不情不愿的。 倒是孙太后一脸好笑地看着谢余。 眼见他满脸别扭,屈膝都屈了半天,孙太后才笑道:“免礼了!起来说话。” “谢太后!” 谢余直起身子的动作,倒是利索得很。 孙太后示意旁边宫女把那孩子抱走。 谢余也多看了那孩子两眼。 等那孩子离开后,孙太后才叹了一口气:“这便是我那可怜的孙儿。才两岁,便不得不与他那父亲分开……” 原来这就是太子周申。 谢余不了解孙太后的性格,所以也不知道该接什么样的话题。 好在孙太后叫谢余来,似乎也只是为了闲聊。 她东拉西扯的,絮叨了许多在谢余听来,类似于家长里短的无聊事。 比如问他和于骞什么关系,如今可曾婚配等等…… 谢余回答的时候,也都捡着能说的说。 就这样聊了半个多时辰,孙太后似乎也有些倦了。 她示意谢余可以走了。 就在谢余快要出门的时候,孙太后突然又问了一句:“你觉得我儿……有几分可能活着回来?” 谢余身子一顿。 什么意思? 感情这废话了半天,就为了问这一句吗? 关键是……这话问他,有点不合适了吧? 从身份上来说,你是皇太后,而谢余只是一介草民! 你为了彰显亲民,和草民聊一下午的家常,这没有毛病。 但是……你问一个草民,皇帝的生死大事?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谢余脑子里把整件事快速捋了一遍,顿时就明白孙太后的意思了。 感情这话……不是说给谢余听的啊! 第113章:自画牢笼 孙太后这话,其实是想问于骞的! 之前问谢余和于骞什么关系,也不是无的放矢。 皇家的人,哪个不是经过钩心斗角,一步步爬上金字塔顶的?把他们想得简单了,那才是最可笑的事。 于骞能让孙太后开口,见谢余一面。可不仅仅是为了帮谢余讨要好处的。 这也是于骞和孙太后博弈后的结果。 我救大雍江山,保你皇家社稷,你把统兵的指挥权交给我! 我救你儿子,保你这一支皇家血脉传承,你提拔我的人! 至于说怎么提拔……刚才孙太后问谢余是否婚配,估计就暗示谢余她有许婚之意!只不过刚刚谢余没听出来罢了。 尽管这半个时辰的絮叨,没有点明要给谢余什么好处,可这态度已经向没有来的于骞表达出来了。 我堂堂一朝太后,纡尊降贵同一个草民叙话半个多时辰,自然什么样的好处都已经许过了。 事后你想要什么,直接提案,我批准就行了! 但是你得给我个准信儿:我儿子,到底能不能活着回来? 能不能活着回来,于骞一个人说得不算!谢余觉得孙太后有点病急乱投医了。 朝堂上的风云变幻莫测,尤其是当你拥有权力后,那野心真如疯草一般滋长! 你儿子的生死,现在可以说一半掌控在瓦剌人的手里,一半掌控在……现任皇帝的手里了! 而于骞……能做的努力,不过是在瓦剌人那边罢了。 想到这里,谢余重新转身看向太后,然后一脸认真地说道:“草民觉得先皇吉人天相,但灾祸临身,能否逢凶化吉,还需看天看人!” “天欲咎,莫之能守!人欲困,明哲保身!” 说罢,谢余转身离开。 孙太后看着谢余的背影,脸上第一次流露出正视的表情! 她似乎明白了,为什么于骞要在她面前,极力保举这个年轻人了! …… 谢余出了慈宁宫,那小太监正在门口等候。 见到谢余,小太监什么话都没问,便准备领着谢余离开。 就在此时,旁边突然传来一道女声:“殿下小心……” 谢余扭头看去,却见刚刚在孙太后怀中玩耍的小男孩,正跌跌撞撞地向自己跑来。 一边跑一边冲谢余伸出双手:“抱……抱……” 谢余笑着蹲下身子,冲那孩子张开双臂:“啧啧啧……” 这声音刚发出来,旁边小太监和那追赶孩子的宫女脸色就变了。 谢余也有些尴尬。 上辈子唤狗唤习惯了! 他赶紧改口:“来来来……” 尽管改口了,但那宫女还是下意识地喊了一句:“不可……” 但话还没说完呢,谢余已经把那皇太子周申抱了起来。 看到宫女急匆匆地来到近前,谢余随口问了一句:“几岁了?” 看太子这样子,估计也就两岁左右。 美貌宫女有些嗔怪的瞪了谢余一眼,然后想从谢余的怀中,把周申要回去。 结果那小太子竟然抱着谢余的脖子,不愿意下去。 宫女拉得急了,小太子竟然哇哇大哭。 “没事儿,没事儿,我不累……” 谢余赶紧安慰宫女。 但这是累的事儿吗? 宫女看着谢余都快哭了:“常人不得触碰太子,怕有疾……” 得!谢余这才明白宫女为啥着急了。 感情是把自己当成了大号的传染病毒了。 皇家的人,就是矫情。 谢余无奈的拉开了周申的手,然后哄着小太子道:“去你……奶……” 谢余想说奶妈,但是看了看宫女那搓衣板一般的身材,他还真不确定,这个宫女能否胜任奶妈这个角色。 迟疑了一下,谢余改口道:“去你姐姐那。” 宫女有些生气,谢余刚刚看她身材的眼神,竟然带着几分歧视! 她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就是个登徒子! 但好在小皇子又愿意过来了。 宫女抱着小皇子,看着准备离开的谢余问道:“你便是于尚书口中的那个再世小诸葛?” 再世小诸葛? 谢余愣了一下,最后有些心虚的笑了笑。 这于骞……是不是把他捧得有点高了? 小太监看这宫女似乎有想和谢余多聊几句的意思,于是也非常有眼力劲儿的走开了几步。 他那意思也很明显:你们聊,我不急。 “这几日宫里传的消息很多,都说京师守不住了。听说已经有人主张成王……不,主张陛下南迁了……你说咱们京师,真的会被瓦剌人占去了吗?” 这宫女和谢余讨论这个,委实有点不知死活了! 谢余看了看四周,最后又看着宫女问道:“这种事……不该你操心的。” 宫女脸上流露出几分凄苦的表情:“我知道。可是……我就是担心殿下,他还这么小……” 担心殿下吗? 谢余看了看宫女怀中的周申,最后想了想,开口说道:“守是一定能守住的!这个你放宽心便是。不过小殿下……他的安危,其实和京师能不能守住没关系!” 宫女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苍白:“你……你什么意思?” 谢余说道:“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带着小殿下,到宫外生活吧!” 说罢,谢余不再理会这个宫女,转身离开。 能不能带着太子到宫外生活,这个宫女肯定做不了主。 但是谢余相信,他这话,最终会传到太后的耳中。 如果太后真的疼孙子,就会想办法把周申送出宫。 谢余在宫女的口中,也得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现在朝堂上,已经出现主张南迁的声音了! …… 这几日,大同那边的战报,每天都在快马加鞭的送至京师。 听说情况越来越不妙了! 而此时京师驻扎防守的军队,已经不足十万。一种悲观的情绪,笼罩了整个京城。 据说已经有富商和部分官员,开始举家南迁了。 今日朝堂上,也为要不要南迁一事,展开了激烈的争吵。 其中主张南迁声音最大的,便是徐元玉! “我京师本就靠北,与那瓦剌人比邻。中间没有天险屏障!就算瓦剌人此次攻不下京师,将来亦有无数次进犯的机会!如此实在不利于我大雍朝的长治久安啊!依臣之见,应效宋朝,南迁回留都!在那里,我们有长江天险以守,自可放开拳脚……” “放你妈的屁!” 徐元玉话还没说完,旁边的于骞就跳了出来,张口骂道:“昔日大宋何以亡朝,君不见乎?何为天堑?区区一道河沟,岂能拒百万铁骑?然宋人以为屏障,不思进取,那天堑不过是自画的牢笼罢了!” “言南迁者,可斩也!” 第114章:半日后攻城 徐元玉被于骞当着陛下和满朝文武的面,痛骂了一通!关键是……他发现陛下看他的眼神,也充满了厌恶! 这足以说明,他主张南迁的意见,已经被所有人嫌弃了! 徐元玉也知道,自己在新帝这里的印象分,怕是要打折扣了! 关于是否南迁的讨论,也就此画上了句号。 接下来,皇帝周昱也开始问计于骞,京师应当如何防守! 于骞主张调集兵力!毕其功于一役! 看瓦剌人的架势,肯定是不打到京师不罢休的。与其让兵力在拉锯战中空耗,还不如直接把对方拉到牌桌上,一把梭哈。 这样就等于摒弃了弱点,强行让对方直面自己最强的战力! 当然了,这原话是谢余说的,于骞解释的时候,肯定要重新措辞。 于骞说服了周昱,也说服了满朝文武。 接着,他开始调兵。 宣府被于骞调回来将近八万人,同时北直隶、山东、山西河南与辽东一带的精兵,也都被调回来不少。 不过半个月的时间,京师的兵力就已经达到了二十多万! 除了兵力得到了补充,江南也开始大量地往京师调运粮食、武器等物。 整个京师好像在这段时间,变成了一台庞大的机器。这机器运转起来后,每一个人都参与了做功。 而当大家有了保卫家园的信念时,这士气也不知不觉地高涨起来! 谢余这段时间也一直没有离开。 他在于骞家,不断的汇总着各个方面的消息。 而于骞也吩咐府上的下人,收到各种消息后,除了要给自己汇报,同时也要在第一时间告诉谢余。 于骞如此重视谢余,这也使得谢余在于府的地位非常高。 府上的人见到谢余,都亲切的管他叫姑爷。 十月初,瓦剌人终于还是攻破了大雍的防线。 不过他们并不是从大同打过来的。 大同知府罗用实,此次确实有两把刷子!他竟然抗住了瓦剌人一波又一波的攻击!最关键是瓦剌人每次用前皇周祁叫阵的时候,那罗用实直接就不出现。该当乌龟的时候,人家还真就当起来了! 你们爱怎么骂是你们的事儿!反正我守住大同就行了。 最后瓦剌人没招了,直接换了个地方。他们从紫荆关来了! 紫荆关的防守就明显不如大同了! 被连续攻打了几日,瓦剌人终于破关!接着耶先带着将近十七万人,一路往西,奔赴京师! 当瓦剌人要来的消息传到京师后,整个京师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 于骞收到消息后,并没有马上去朝中与诸位大臣议事,而是先找到了谢余,问谢余该怎么办。 与谢余交流了半个时辰,于骞才急匆匆的骑马赶向皇宫。 在宫中,于骞与周昱、诸位大臣们陈述了如何防守的办法,他这边讲着,皇帝周昱那边开始拟诏。 然后一道又一道的军令,从宫中以十万火急的速度,传达了下去! 二十多万大军,分别防守京城九门!这些兵马由各位都督、将军统领,各司其职,相互守望! 而昭勇将军雨瑞,带着三大营两万余人,出城埋伏!他们提前躲在瓦剌人的必经之路上,最后放瓦剌人入京师,不需出手…… 整个京师动起来了。 大家都知道,决战将要来了! …… 耶先这段时间,过得也有些郁闷。 本以为拿下了大雍朝的皇帝,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叩开大雍朝的关门。 哪想到那大同守将是个犟种! 他都把周祁押到了关前了,那个罗用实竟然理都不理! 无奈之下,他只能让手下强攻! 结果这一打,可算是啃上硬骨头了! 雄关大同,瓦剌人足足打了小一个月,都没能打下来。 这要是继续耗下去,恐怕上次大败大雍军建立的胜利优势,就要慢慢被消磨掉了! 想到这里,耶先也当机立断,命人撤军。 接着他带着大军重新走阳和,攻打白羊口! 不过两天,白羊口守将战死!瓦剌大军继续向南直逼紫荆关。 紫荆关其实也没那么好打!毕竟也是天下九塞之一! 可是……上次大雍军兵败,有那大雍朝宦官宁喜投靠了耶先,成了二五仔。 这二五仔告诉耶先,有一条山间小路,可以绕到紫荆关后! 最后耶先让托不花带人绕路…… 背腹受敌的紫荆关不过三日就被破了! 耶先带着十七万大军长驱直入。 为了保证机动性,耶先直接不要辎重队伍。他要求大军把口粮挂在马背上,够半月之用即可。 “破关之后,那大雍的百姓,便是我们的补给!走一路抢一路,破了京师,我们吃香的喝辣的!” 耶先的说法,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 大家都觉得,中原繁华之地,遍地都是黄金、酒肉! 可是……当他们一路向东,接连路过十几个村落后,才发现事情和他们想的有点不太一样! 这些村落甭说是粮食了,连人都没有了!看着那火烧后的残垣断壁,就好像他们来之前,这里先经历过了一场扫荡似的! “怎么回事?难不成有人先我们一步,打到大雍京师了?可是……没听说啊……” 耶先有点吃不准了。 入关之后,口粮得不到补给,一种焦虑的情绪开始逐渐在瓦剌军中滋生。 为了稳定军心,耶先只能让大军继续赶路! 从紫荆关到京师将近五百里,十七万大军,每日急行军百里!最后只花了五日时间,瓦剌人便兵临京师城下! 看着京城终于出现在眼前,这些瓦剌人都兴奋得难以自持。 好像下一刻,他们就能攻入京师,入主中原了! 看着京城大门紧闭,做出了一副死守城池的架势,耶先也是放声大笑。 他对着旁边的周祁说道:“周皇帝,这便是你们大雍朝的待客之道吗?我好心送你回来,他们却紧闭城门!看来他们是不准备迎你回去了。” 面对耶先的讽刺挖苦,周祁倒是没有动怒。 他一脸淡定的说道:“贵客自当美酒相迎,但犯我边塞、杀我黎民百姓者,岂能当一‘客’字?强盗也!” “哈哈哈……周皇帝说笑了。我对你向来尊敬,些许小事,何须挂在心上?” 打嘴仗,耶先觉得这些中原人都是祖宗。他们这些草原上的汉子,永远都说不过这些南人。 但是他们的刀剑锋利啊! 耶先传令全军:“修整半日,半日后,攻城!” 第115章:绞肉机 瓦剌人就在京师的城门外、大雍百姓与文武百官的眼皮子底下,驻扎休息起来。 这完全不把大雍兵将放在眼里的行为,充满了挑衅的味道。 不少守将都恨不得直接带兵冲出城,和这些瓦剌人硬拼一场! 但所有人请战的要求,都被于骞给按下了。 于骞当然知道,对方现在是支疲军! 但是……谢余的话,同样让于骞深信不疑。 “虽然对方长途跋涉,是一支疲军,但面对即将破城的诱惑,他们还是能提起精神的!有时候这种精神,可以让人忽略肉体上的疲劳!我们要做的,就是以最强的姿态,撑住他们第一波的攻势!” “当他们第一波攻击没有奏效,冷静下来之后,那之前急行军的疲惫还有攻城不利的挫败感,就会被无限放大!再加上缺少补给……不出三日,这群瓦剌人的士气,就会跌落到极点!那个时候,就是我们出兵的最好时机了!” 于骞在听到这里的时候,也提出过一个问题:“为什么不多等几日?等他们完全陷入没粮的地步后,再攻打不是效果更好?” 结果谢余摇了摇头:“不!当他们彻底没粮的时候,就成了一支哀军!哀军未必必败,有时候还会让他们生出破釜沉舟之心!若是再拖久了,你焉知他们后续的辎重部队,不会过来?所以想要打败瓦剌人,最好的时间节点,就是那两日!” 于骞被谢余说服了。 他同样也用这样的话,说服了皇帝和其他人。 所以不管那瓦剌人如何在城门外挑衅,于骞都不允许任何人出城。 差不多一个时辰后,瓦剌人吃饱喝足,同时也得到了短暂的休息。 然后一支五十人的瓦剌人小队,押着周祁缓缓来到了城下。 “京城守门的,快看看这是谁?我把你们的皇帝送过来了!还不赶紧打开城门,恭迎你们的皇帝入城?” 耶先又用上了叩关战术。 皇帝周昱看了看于骞,眼神中带着几分迟疑。 于骞冲周昱点了点头,然后站上城墙,冲着耶先喊话道:“前面的可是我们前皇永昭皇帝?前些时日前皇于大同北走散,原来是被你们找到了!耶先,你既送我们前皇回来,我代表大雍朝廷,深表感激!” “你可放我们前皇下马,让前皇自行回城!他日我们必有回礼奉上!” 耶先笑了:“让你们皇帝自己回城,那多没有威仪?难道你们眼里,已经没有对皇帝的尊重了吗?” “就凭你刚才的那几句话,你们皇帝就能判你个乱臣贼子的罪名!” “呸!”于骞突然变了语气,“你一个犯边贼子,又懂何为尊重?真当你那点小心思,我们看不出来吗?我现如今把话与你挑明了说,想用前皇叩开我城门,想也别想!” “识相的,就把前皇乖乖送回来。否则乱战一起,前皇因你等受伤,这罪责定要算在你们头上!” “你这是在威胁吗?”耶先冷笑起来。 “何止是在威胁你?”于骞说罢,直接抢过旁边一人手中的弓箭。 接着他拉满弓,冲着耶先放了一箭。 “奸贼,看箭!” 不得不说,于骞作为兵部尚书,手上还是有两下子的。 这一箭射出,带着破空之声,直奔耶先而去。 但是…… 耶先就和周祁站在一起。谁也不知道,这一箭最后会射中耶先,还是射中周祁。 耶先身边护卫上前,以木盾挡下了那支箭。 眼看木盾上的箭羽震颤不已,周祁的脸色也有些发白。 他抬头看向了城墙上的于骞,不明白于骞刚刚那一箭,有多少成分是冲着他的。 但他明白,即便那支箭真的射中了自己,于骞也不会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毕竟……他现在已经是“前皇”了。 刚才于骞说得很清楚了,乱战一起,他的死活与大雍朝全然无关。真是伤着碰着了,他们也大可以把罪责推到瓦剌人的头上。 “大胆!你就真不怕伤着你们的皇帝……” 耶先还想再恐吓于骞几句,结果于骞直接一挥手,口中喝道:“放箭!” 城墙上顿时射下来一阵箭羽。 耶先吓了一跳,赶紧命人举盾后撤! 最后一群护卫护着他与周祁回到瓦剌人阵中的时候,五十护卫也差不多被射死了十来个! 很明显,人家已经向耶先表明了态度! 指望用周祁叫开城门,想都别想了!你有本事就攻破城门! 攻破城门,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但是攻不破城门,你们以后还得乖乖的滚回北边,当大雍朝的小弟! 但是这段时间,你得护好前皇周祁了! 不然周祁一旦有个闪失,那大雍朝就有借口反找你们的麻烦了! 想通这一点,耶先扭头看了看旁边的周祁。 他突然觉得……这个大雍朝的皇帝,似乎变得有些烫手了! 如果单纯护着这家伙,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怕就怕这家伙突然来了牺牲的觉悟,上赶着找死。那可就麻烦了! “你们几个,护着点周皇帝,别让他乱跑!” 交代完护卫的工作后,耶先对着手下大将托不花说道:“传令下去,攻城!” 瓦剌人终于开始攻城了! 十七万大军,密密麻麻的,如同潮水一般,冲着京城大门冲了过去! 无数箭矢从城墙上射了出去。 一波又一波的箭雨,落在了瓦剌人的身上、地上、盾牌上…… 云梯、破门檑木……等等所有攻城的器械,瓦剌人都用上了。 他们顶着大雍守卫们的箭羽,用自己的牺牲为后来的同伴,换取一丝丝前进的机会与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个云梯就被架到了城墙上。 瓦剌人顺着云梯开始向上攀爬。 城墙上的将士们,也开始用长木爪,将那些云梯一个接一个的推下去! 有那攀爬到一半的瓦剌人,最后随着云梯一起摔落! 攻城檑木也被运到了城门下,但是箭雨落石也集中在了这个位置。 一个又一个瓦剌人,想要扛着檑木撞开城门,可是落石砸开了举着盾牌的队伍!被砸死的人倒下,马上又有旁人顶上。 如此往复,那破门檑木终于撞到了城门上。 可是城门却纹丝不动!很明显,大雍朝的守卫也有准备,在那城门的后边,不知堆了多少东西! 不过片刻的时间,这战场就变成了一座“绞肉机”。 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这里被收割!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辉映染着天边云霞。 云蒸霞蔚,那颜色和此时城墙与地面上的鲜血一样,艳红如花! 第116章:冲锋,杀敌! 这一场攻城战从下午的时候,一直持续到了晚上。 谁也不知道瓦剌人是什么时候停止攻城的。 但当城墙上某位士兵一刀砍在了垛口上,刀片与墙体迸溅出无数火星子时,那士兵才意识到,身前已经没有人了! 他再探出脑袋向外看去,城墙下边除了一堆瓦剌人的尸体,便没有任何活人了! “瓦剌人退了!瓦剌人退了!” 那士兵顿时激动的大声喊了起来。 接着周围的人,也纷纷伸出头,去确认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等大家都确定了,瓦剌人确实是退去了,众人终于忍不住欢呼起来。 有些激动的,更是相互抱在了一起,又蹦又跳! 为胜利、为劫后余生…… 陛下周昱早就回去了。 只有于骞,从下午一直守到了此时。 当听到瓦剌人退去的消息后,于骞也瞬间有种虚脱感。 他腿一软,竟直接坐在了城墙上。 旁边假扮于骞卫兵的谢余和白晓楠赶紧上前扶住于骞:“大伯……” “没事……晓楠你……去帮忙救治伤员吧!贤侄和我说说,接下来我们需要做什么?” 谢余小声和于骞嘀咕了几句。于骞点了点头,唤来旁边的传令兵:“让人轮替休息,时刻保持警戒!火油不得灭,时刻以火箭射向前方照明,以防瓦剌人偷袭……” 于骞有条不紊的做着安排。 旁边的传令兵一一记下,然后吩咐下去。 大家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缓和了。 大雍守卫感到累,那急行军几日,并久攻不下的瓦剌人,就更不用说了。 此番退去,瓦剌人直到天亮,都没有任何动静。 翌日天明,小睡了两个时辰的于骞,站在城墙上看向瓦剌人的阵营。 他发现瓦剌人也已经休息完毕,开始吃饭了。 于骞让所有的士兵打起精神,因为他知道,瓦剌人第二波进攻,很快就要开始了! …… 两日! 两日时间,瓦剌人不知道发起了几波进攻。 但始终没有奏效!大雍守卫依靠着城墙,打退了瓦剌人如潮般的攻势。 于骞乃至于所有大雍守卫将士都能感觉到,瓦剌人的进攻,一波比一波弱了下去! “贤侄,此时可到反击的时候吗?” 于骞一直记着谢余说那反击的时机,就在这一两天内呢。 谢余摇了摇头,然后对于骞说道:“还不到!瓦剌人在佯攻!他们在麻痹我们!吩咐下去,让所有正在休息的人,全都做好准备!我估计瓦剌人的总攻,快来了!” 谢余对战局的把握,真称得上是妙到毫颠! 果然没多久,瓦剌人便又重新攻来了。而这一次的攻势,赫然比之前猛烈了好几倍! 要不是于骞提前吩咐大家做好准备,恐怕这次还真有可能被对方攻上城墙,从而打开防守缺口! 不过现在大雍守卫有了准备,瓦剌人的进攻终究还是徒劳! 等瓦剌人这一波的攻势无法奏效,人员开始撤离后,谢余一把拉着于骞说道:“就是此时,反击!” 于骞立马冲着身旁传令兵道:“点狼烟!” 烽火台狼烟燃起! 瓦剌人看着那突然直冲天空的狼烟,有些不明所以。 只有耶先,心里似乎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让队伍收拢,保持警惕。 可是……之前连续五日的长途奔袭,再加上两天高强度的攻城战!早就耗尽了瓦剌人的气力与精神! 而且这几天,大家储备的口粮已经有见底的迹象了。尽管耶先已经差人回去联系补给了,但那辎重粮草想要运过来,没半个月怕是办不到。 于是耶先让大家这两日省着点吃……饿着肚子打仗,而且还是高强度的攻城战,不少瓦剌人都觉得首领的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 当下边人心存怨气后,这士气自然也就再也提不起来了。 所以耶先让大家保持警惕,不少人也都是坐在地上,四处观望。 这样也算是保持警惕了吧? “城门!城门开了!南人城门开了!” 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句。 那些坐在地上的瓦剌人纷纷起身,看向了城门的方向。 然后他们发现,被他们攻打了几天,都没有被打开的城门,竟然自己开了! 接着那大雍的军队,从城门中冲了出来! “哈哈,缩头乌龟终于敢露头了!儿郎们,随我杀南人……” 耶先这话还没喊完,后方突然传来了喊杀声! 耶先扭头一看,脸色大变! 有瓦剌士兵也高声喊道:“有埋伏!后方有埋伏!” 几支大雍朝的军队,不知从什么时候,竟然绕到了瓦剌人的后方集结,然后开始冲阵了! 此时瓦剌人直接成了背腹受敌的状态! 看着手下脸上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耶先咬了咬牙,最后高声喊道:“往前冲!杀了那些南人,冲入京城,我们就赢了!” “杀!” 不得不说,耶先对战局的把握,也是非常敏锐的。 可惜他遇到了谢余! 谢余上一世,能够成为作战参谋,绝对不是靠着一点小聪明就能办得到的! 那是正儿八经的在军校进修过,并以优异的成绩毕业的! 古今中外所有的经典战役,他全都研究过不知多少遍了! 所以对付困兽一般的瓦剌人,他们任何反应,都在谢余的预料之中!并做好了应对。 大雍将士出了城门后,只是在城外集结,做出进攻的样子。 当耶先指挥瓦剌人准备冲锋的时候,这批出城的将士,全都摆出了防守的阵型。 接着城墙上、出城的士兵队伍中,箭雨一波接一波的输出! 瓦剌人的伤亡数字,在这一刻以一种令人绝望的速度不断刷新! 眼看着同伴接连倒下,有那瓦剌人开始回想前两日攻城无果的情形了! 这一次再冲锋,最后死亡的结果会不会就此落在自己的头上呢? 过了不知多久,终于有几个瓦剌人胆怯了,他们放慢了冲锋的速度。 这种反应,影响了越来越多的人,最后当有个别瓦剌人扭头往回跑,并被督战官砍掉脑袋后,瓦剌士兵积攒了许久的负面情绪终于爆发了! 督战官被几个士兵砍死,接着大片大片的瓦剌人,扭头逃离战场! 看到这一幕,谢余终于对于骞说道:“可以冲锋了!” 传令官手中帅旗挥舞,列阵等待信号的将领们终于激动地抽出宝剑,指向了前方溃逃的瓦剌人! “冲锋!杀敌!” 第117章:封赏 瓦剌人退了。 来时十七万大军,离开的时候,只剩下不到五万人! 其中有将近四万人,是在撤退的途中,被雨瑞带领的两万京军,埋伏消灭的! 这可以说是瓦剌人近些年,败得最惨的一场战争! 等瓦剌人退去,于骞也带着人,开始“收拾”战场,并复盘此次的战争。 瓦剌人留下的尸体无数! 大雍兵将搜找了两天,没能找到周祁的尸体。 这个消息对新帝周昱来说,算是一个坏消息了。 但对孙太后来说,则是一个好消息。 她差人去请于骞入宫叙话,但于骞这两日实在太忙,所以让那内宦与太后解释了一番,便一直没有过去。 把这次的战争复盘之后,于骞越发觉得,谢余是个人才了。 让这样的人才跟白晓楠在山上当一辈子土匪,简直是暴殄天物! 于是谢余向于骞辞行的时候,于骞死活拉着谢余不让他走。 “你且再多住几日。这两日,我要去宫里给你讨个封赏!你虽未科举,但凭你此次立下的大功,封你个爵,问题不大!” 封爵吗? 谢余想了想,最终还是同意了。 虽说他不在乎这所谓的封赏,但是以目前的社会环境来说,有个爵位,出行做事干嘛的,肯定比平民身份要方便得多。 接下来两日,朝议的主要内容,就是对此次立功的诸位大臣进行封赏了。 雨瑞原本因为王镇的事,受到牵连,被贬成了昭勇将军。但是这次又立下大功,他被恢复原职,重新成了正二品的龙虎将军! 其余人各有封赏…… 但说到此次功劳最大的人时,于骞着重提到了两个人。 雨白和谢余! 他把雨白与谢余在此次京师守卫战中做的一些事情,和皇帝做了简单的陈述。 当听说那“坚壁清野”的计划,就出自这二人之手时,周昱也为之动容。 最后他直接宣二人入朝觐见。 面对皇帝,谢余就算是再不情愿,也得跪在地上磕头了。 皇帝周昱看着大殿上跪着的二人,眼中流露出好奇之色。 雨白他是知道的,雨瑞的儿子嘛。 此次伏击瓦剌人,雨白也是功劳不小。 但是雨白旁边的这个年轻人,就显得有些突兀了。 于骞刚刚说起此人的时候,言辞间对此人也满是激赏。周昱当然明白于骞什么意思了。 无非是想给这个年轻人,讨个好点的赏赐! 但是……能让于骞如此青睐的年轻人可不多啊。 最关键的是,此人的年龄看起来也就跟自己差不多! 这个年轻人……真如此优秀吗? 周昱示意二人起来说话。 尽管对谢余很感兴趣,但周昱还是先说雨白的事。 雨白有老子在那罩着呢,再加上这次的功劳也是实打实的,所以对雨白的封赏,也没有人提反对的意见。 最后雨白从武节将军提为广威将军。品秩从正五品提到了正四品。 而此次大同府前卫指挥使杨义作战不利,所以他那指挥使的职务直接被撸下,由雨白兼任! 按理说卫指挥使是正三品,雨白品秩不够。 但周昱都开口了,谁也不敢质疑什么。 雨白谢恩后,便该给谢余论赏了。 “你叫……谢余是吧?家是哪儿的啊?” 周昱竟然在朝堂上,和谢余聊起了家常。 于骞一脸笑容的在旁边看着,旁边的诸多大臣,则是一脸的古怪。 谢余回答的时候,也是捡着能说的,简单说一说。 好在之前已经在孙太后面前表现过一遍了,这次应付起周昱来,也算是驾轻就熟。 “你想要什么赏赐啊?只管说!” 周昱这话说得有些不负责任,旁边几个大臣听得也是眼皮直跳。 怎么能这么问呢?万一这草民不懂礼数,说要你皇位,你也给吗? 好在谢余不是那种不知进退的人。 他一脸谦卑道:“草民微末小功,不足挂齿。能一睹圣颜已是三生有幸,不敢再奢求其他!” 拍马屁这种事,谢余也不是不会。 这一番话说得周昱也是心花怒放。 怪不得于骞青睐你呢,这年轻人!确实不错! “于大人,你觉得,应该赏赐谢余点什么呢?” 于骞早就想好了。 他躬身说道:“我兵部主事如今还少一人,谢余能够料敌机先,谋略自非常人可比!若能在兵部历练,日后必可成为我大雍肱骨之臣!” 于骞这话,已经算是非常高的评价了! 而且兵部主事,可是正六品的官职。 从品秩上来说,这已经比知县要高了! 把一个草民直接提到这个位置上……确实有点太过抬举了! 所以于骞这话刚说完,旁边马上有人跳出来喊道:“不可!” “陛下,谢余一介平民,只因机缘巧合,立下了些许军功。赏虽当赏,但不可乱赏啊……” 于骞扭头一看,原来是徐元玉! 这家伙……一直都喜欢和于骞唱反调。 前些日子,于骞倒是在山西拿到了徐元玉的一些把柄。所以在劝阻前皇周祁御驾亲征一事上,徐元玉难得没有和于骞捣乱。 可是现在……这家伙似乎不在乎那把柄了。 毕竟之前的朝议上,徐元玉被于骞弄得很难看。 当时于骞都说徐元玉这家伙“可斩也”! 现在眼见于骞一力举荐这个年轻人,徐元玉自然不会让于骞顺心如意。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于骞和徐元玉上演了一场“唇枪舌战”。 谢余还是头一次见到当朝大员,在皇帝面前跳脚对骂呢。 这种感觉,倒是和上一世某些对立党派领袖,开会骂架动手的场面有点像。 谢余完全把这当成了热闹看。 至于说他们一直争论的、和谢余利益攸关的封赏,已经被谢余给忘到脑后了。 等到两位大人吵得口干舌燥,周昱终于喝止了双方。 最后再把二人的意见进行一个汇总,周昱终于定下了给谢余的封赏。 封男爵!封地为甫城。 位置在河南江北行中书省。 陛下金口一开,谁都不能再说了。 谢余也跪下谢恩。 之后领了封爵敕书,谢余便离开了皇宫。 下朝之后,于骞回到了府上,找到了准备辞行的谢余。 能看得出来,于骞的脸上满是不甘心。 “小小一个男爵,实在是委屈你了……其实我若是告诉陛下,此次京师保卫战中,很多谋划都出自你手,想来这封赏也不至于……” “千万别!”谢余赶紧打断于骞道,“这个封赏,我已经很满意了!您要是再多说,我怕是要遭人嫉恨了!” “再说了,入朝为官,本来就不在我的计划之内。出来这么久了,我也该回去看看了。应州前些日子有些乱,我不放心文君和泰山大人!” “也好!”于骞点了点头,“过慧易夭!你这个年龄,真若锋芒太盛,也确实不是好事!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倒也省得我多费口舌了!” “回去吧!代我向你岳父与文君问好!日后若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 谢余看着于骞,终于笑着说道:“那我就先谢谢大伯了!” 第118章:异变 谢余白晓楠在城外,与六子陈忠等人汇合了。 前来送行的,还有雨白。 前些天,六子等人一直被安排在雨白的帐下。包括伏击瓦剌人的时候,六子他们也跟着一起出力不少。 所以相处了一段日子后,六子、陈忠等人,赫然也和雨白混熟了。 “谢兄弟,真是羡慕你啊。身边能有六子、四哥这样的猛人!之前我说,要保你一世荣华富贵。要不你考虑考虑,带他们跟我一起去大同?” “多了不说,把你们安排进大同卫,过两三年,每人给你们弄个千户应该没有问题!以后我要是能混个二品三品的总兵,绝对不会亏待你们的!” 谢余笑着看了看六子陈忠等人:“我就算了。我是散漫惯了,不喜欢被人管着。至于说六子和四哥愿意不愿意跟你去,那全在他们。” 六子和陈忠都明白,谢余所谓不喜欢被人管着是什么意思。 他在山寨上,和别人上的那些思想课,宣讲的都是平等、自由的观念。 耳濡目染之下,六子与陈忠也对那样的生活,向往无比。 所以现在雨白说的升官发财,对他们来说,还真的没有太大的诱惑了。 二人也婉拒了雨白的邀请。 雨白倒也没有多劝,只是告诉谢余,他还需几天,才能回大同。等回到大同,诸事捋顺了,再去应州找谢余把酒言欢。 辞别了雨白,众人一路西行。 大战之后,京师也开始安排那些难民的问题了。此时路上,已经有成批成批的难民,背着朝廷发放的钱粮往回走了。 等重新回到家乡,他们要赶在入冬前,把那些被烧毁的房子重新盖起来。 当然了,这些都是距离京师比较近的。 那些离得远的,则等待来年暖和的时候再离开。 谢余等人经过这些人身边的时候,也有人认出来,这就是前些日子放火烧了他们家园的那伙“强人”。 可是……已经经历过京师保卫战的他们,自然明白,前些日子这些人烧他们房子、撵他们来京师的目的是什么了。 没有人再骂谢余他们了。 所有人在谢余经过的时候,都站在路边,默默地注视着谢余等人离开的背影。 更有人双手合十,一脸虔诚地悼念:“菩萨保佑这些好人,长命百岁吧……” …… 应州距离京师七百多里。每日赶路一百多里,不过五六日的工夫,谢余等人便回到了应州。 谢余并未直接回寨子。 他带着白晓楠,先进城找于文君。 可是……到了于府,谢余才发现这里已经没人了! 偌大的宅院,大门竟然半掩着,也不知是里边的人离开时太过匆忙,还是后来又有不速之客推开了大门。 谢余带着白晓楠走进了于府。 里边乱七八糟,很多家具、桌椅等一应物事,都散落一地。 而且有些房子,还有被烧的痕迹! 白晓楠拧了拧眉头,然后沉声说道:“怎么回事?那瓦剌人不是没从大同打过来吗?按理说应州应该不会有事呀!” 谢余也有些奇怪。 他仔细地检查了一番,最后竟然在院子的地上,发现了血迹! “怎么会有血?难道……有强人上门?”白晓楠顿时一脸担心,“义父和文君会不会出事?” 谢余摇了摇头:“不知道!出去找人问问。” 出了于府,谢余在附近打听了许久。 最后得出来的消息,让二人更加担心了。 谁也不知道于府出什么事了。 只知道某天晚上,于府突然起火,然后院子里传出了打斗的动静! 因为那些天宵禁,谁也不敢过去查看情况。 只知道第二天一早,于府已经没人了。 谢余又去了于家经营的那些店铺,才发现所有的店铺,也都关门了! 谢余越发担心了。 最后和白晓楠出了城,与六子等人重新会合后,谢余一直都拧着个眉头,不说话。 “去塔县!” 谢余想找“情报头子”毛头,问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花轩会所竟然也出事了! 以前热闹的花轩会所,此时竟然被查封了!门上两个封条,上边的红字显得那么刺眼。 谢余和白晓楠翻墙进入院内,发现里边同样也是一片狼藉。 到底出什么事了? 谢余再也无法保持淡定了。 离开塔县,谢余等人直奔白石寨。 一路上,谢余把所有不好的可能都想了一个遍。 可是……手中掌握的信息太少了,现在想的这些,都只是无端的猜测。 所谓关心则乱,谢余直到此时才明白,于文君在他心里有多重要。 “放心吧,义父家里有那么多的护院,就算真遇到了强人,也不会有事的!” 白晓楠看出了谢余的担心,她在旁边安慰道:“等修整两日,我们便去南边找文君她们。” 谢余点了点头。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拐到上山的路后,大家一直紧绷的情绪,终于还是放松了一些。 这是想到马上就能回家了,自然流露的反应。 可是谢余心里,总是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随着距离白石寨越近,也越明显。 谢余想了想,最后示意大家放缓速度,慢慢上山。 等临近寨子外的“五百米线”,即将进入无遮挡区域时,谢余突然停了下来。 不对劲儿! 寨子里怎么这么安静? 就在此时,一个女人突然从围墙的一个垛口上探出身子,然后冲着谢余高声喊道:“谢先生!晓楠姐,快跑!王义反了!” “玛德,臭娘们,你找死!” 王义的呵斥声传来,接着女人的惨叫声响起。 “翠花!” 白晓楠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震惊。 刚刚出声示警的不是别人,正是李大牛的妹妹李翠花! 而三当家王义,此时已经一刀捅入翠花的心口! 最后翠花的尸体被王义从那垛口上抛了下来。 王义反了? 所有人的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刚刚翠花示警的声音。 但是这个消息,却让所有人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王义,你这是何意?” 谢余看着远处,站在高台上的王义,沉声喝问。 王义冷冷的看着谢余,一挥手,那些寨墙上的射击口打开。 一个个滑膛炮的炮口,露了出来。 接着王义冲谢余喊道:“谢余,送你一件大礼!你看看这是什么?” 两颗脑袋被人从寨子里扔了出来。那脑袋在地上咕噜噜滚了几滚。 谢余定睛一看,瞬间目眦欲裂。 第119章:背叛 地上那两颗脑袋,赫然是谢余父亲谢瑾和外公周越的! 尽管谢余对父亲谢瑾没太多的感情,但是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父子俩的关系早就破冰了。 而外公周越,和谢余的感情更不用说了。当初谢余一句话,就能让外公周越舍弃谢家大好的环境,跟着谢余上山。 如果不是真的爱护这个外孙,周越怎么可能做到这一步? “王义,谁借你的胆子?敢这么做?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谢余身边的白晓楠也控制不住了。 她上前两步,指着王义怒斥。 “哈哈,当然是我借的胆子了!” 一个大汉,从王义的身边站了出来。 谢余仔细辨认了一下,顿时认出对方的身份了:“胡勇?” “不错,正是我!” 这个胡勇不是别人,正是云顶寨的二当家。 “谢先生,别来无恙啊!” 胡勇看着谢余,一脸得意的笑容:“你毁我云顶寨的时候,可曾想过,自己也有这一天呢?我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 “你是怎么和王义勾搭上的?” 谢余有些疑惑这个问题。 上次围剿云顶寨,那胡勇逃离之后,下落始终成谜。谢余还以为这家伙已经离开应州乃至山西的地界了。 哪想到这家伙竟然和王义勾搭上了? “呵呵,谢先生怕是不知道吧?我其实一直就在你眼皮子底下呢!塔县新开的镖局,总镖头就是我!王兄几次下山采买货物,包括那火硝,都是我提供的!” “谢先生几次三番坏我好事,我要是不好好‘答谢’一番,岂不是显得我胡勇不懂礼数?” 胡勇和谢余的恩怨,确实有点深了。 先是胡勇绑架了于文君,最后被谢余给救了。 接着他那云顶寨想要搞山匪联盟。 结果这联盟不仅没搞起来,反而被谢余趁机摘了桃子。 最后谢余更是组织应发委的成员两千多人,把云顶寨给剿灭了。 身为云顶寨的二当家,胡勇不恨谢余才怪了。 再联想一下胡勇的背景,谢余顿时有些恍然:“原来你和那新来的知县张牧资早就勾搭成奸了!我那花轩会所……也是你们搞的?” “没错!”胡勇笑着点了点头,“只是可惜了,那花轩会所的掌柜是个滑头!一见形势不对,竟然先一步跑了。我到现在都没找到他的下落!” 毛头跑了? 这也算是诸多坏消息中,比较好的一个了。 六子不知道谢余和胡勇之间的恩怨,他在旁边听了半天,只是被王义背叛的消息,弄得有些难受。 六子上前一步,冲着王义吼道:“三哥,谢先生为寨子做了多少事,你心里没数吗?如果不是谢先生,咱们能有今天的好日子吗?你不说感激谢先生也就罢了,怎么还勾结外人,做出这种事来?你对得起谢先生,对得起大当家的吗?” “我呸!”王义一脸的不屑,“感激他?我恨不得生食其肉!你可知这些日子,每天对着这小子陪着个笑脸,对我来说有多痛苦吗?” “还有白晓楠这个小贱人!当初要不是我和刘二哥帮忙,她能稳住寨子里这么多的弟兄吗?结果呢?就为了这个小白脸,她害死了我刘二哥!” “谢余,今天老子就要杀了你们,为我刘二哥报仇!” 眼看陈忠和六子又要理论,谢余伸手制止了他们。 他突然想起,自己刚刚被绑上山时,那二当家的刘桐与三当家王义说的话了。 当时他们觉得绑了谢余没用,放了又可惜,于是说出了要爆谢余菊花的牢骚话。 但是现在细想一下,谢余瞬间明白,这王义和二当家的刘桐,是什么关系了。 这是一对好基友啊! 难怪这么长时间以来,谢余始终觉得这王义有点怪怪的。 现在身份揭开后,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整天嚷嚷着缺女人的三当家,面对翠花的倒追,竟然无动于衷。 整天嚷嚷着要爷们儿阳刚的三当家,弄到花露水之后,竟然把自己抹得比女人还香! 狗屁的纯爷们!这就是个受! 至于说他和胡勇又是怎么勾搭上的…… 想想当初云顶寨大当家赵胡子的另一层身份就明白了!那家伙以前就是某权贵养的娈童! 而胡勇加入云顶寨,没多久就成了二当家的,俩人什么关系,不言而喻! 如今二人的另一半都直接或间接死于谢余之手,所以他们凑到一起,正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啊! 想明白这一点,谢余开始冲着六子陈忠等人打了个隐蔽的手势,让他们准备逃。 接着谢余冲着王义和胡勇拱手道:“我是不是该恭喜一下二位,终于又找到了彼此的另一半呢?不过三当家的,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还笑话云顶寨大当家的,是个兔子吗?” “怎么现在……你又心甘情愿当个兔爷了?” “什么?三哥是……兔爷?”六子和其他的一帮弟兄们,都有点难以接受这个消息。 只有陈忠,拧着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王义被点破了身份,也没有恼羞成怒。 他只是一脸淡漠地举起了右手,然后对身边负责操控滑膛炮的手下喊道:“准备点火!” 看着那射击口后边黑黝黝的炮口,所有人的心,都沉入了谷底。 大家都是寨子里的人,当然也都明白这些滑膛炮的威力有多大。 虽说现在大家距离寨门口还有两百丈,但这仍旧在滑膛炮的射程范围内! 如果让这些滑膛炮齐射一轮,恐怕在场的这些人,都得死! 白晓楠看着胡勇,突然厉声喝道:“贾纳尔,可还记得当初在云顶寨下,我和你说的话吗?我说过,我誓取你狗头!” 说罢,白晓楠突然扭头冲着谢余笑了笑,那笑容中,带着万般不舍与留恋! 但白晓楠的语气,却异常坚定:“快带大家走!” 谢余顿时明白白晓楠要干什么了! 她竟然要以自己为饵,吸引那炮火,为谢余等人争取逃命的机会! 在这一刻,谢余的心被揪了起来! 眼看白晓楠双手往那马鞍上一撑,整个身子就要离开马背了,谢余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白晓楠的腰身,然后把她横放在了自己的马背上。 白晓楠还待挣扎,谢余已经一巴掌拍在了白晓楠的屁股上,然后吼道:“你给我老实点!” 吼完白晓楠,谢余又对着六子等人喊道:“下山,撤!” “点火!” 王义冰冷的声音,同时响了起来。 第120章:往南走 六子等人此时已经顾不上其他的了。 谢余在招呼众人下山的时候,他们已经调转马头,冲着山下快速奔去。 “轰!” “轰!轰!” 身后传来了爆炸声,六子等人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同时在心里乞求满天神佛,保佑大家不会被这些开花弹打中! 想象中人仰马翻的场面并未出现! 但惨叫声还是从身后传了过来。 六子等人环顾周围,发现身边伙伴都好好的,并未见人受伤。 扭头向身后看去,他们才发现,惨叫声是从寨子里传出来的! “这是……怎么回事?” 被谢余抱在身前,白晓楠看着后边发生的事情后,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刚刚发射的几门滑膛炮,竟然都发生了炸膛事故! 那炸膛的威力巨大,不仅仅把滑膛炮炸毁了,就连寨子围墙的垛口都被炸开了! 而滑膛炮旁边负责操作的人,也被当场炸死! 看着昔日并肩战斗的兄弟死伤惨重,六子等人的脸上,都流露出了不忍的表情。 但是再想想,如果不是滑膛炮发生了炸膛事故,恐怕此时躺在地上的,就会是自己了! 想明白这一点,六子等人又都放下了心理包袱。 此时指挥着白石寨众多手下发射炮弹的王义,也是手忙脚乱,气急败坏。 他让人重新填装弹药,准备给谢余等人致命一击。 但是错过这第一波的发射时间,谢余等人已经脱离了滑膛炮的射程范围了。 等王义这边的人重新填装好火药,再想攻击谢余等人,已经来不及了! 最后谢余等人骑着马,快速地跑下山。 一直来到了应州城外,眼看身后已经不见追兵了,谢余等人才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白晓楠忍不住问道,“那些铁炮怎么都炸膛了?” 如果只有一门炮炸膛,还可以归结于运气。这么多门炮同时炸膛,这明显不是运气可以解释的。 谢余淡淡地说道:“我下山之前,悄悄修改了火药的填装量。这些人不知道技术参数,所以发生炸膛在所难免。” 六子顿时一脸震惊地看着谢余:“谢先生……您是说……您早就已经知道三当家的……” 谢余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要是早就知道此事,我父亲和外公也不会死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谢余的表情黯淡无比,“我只是习惯性地把事情多考虑一些罢了……” 也正是这种习惯,救了众人一命! 此时劫后余生,大家都有些义愤填膺。 六子看了看谢余,又看了看白晓楠,最后问道:“谢先生,咱们现在怎么办?要不知会诸位大当家的,让大家点拨人马,打下寨子?” “没错,我就不信,那王义能顶得住咱们这么多人的进攻!” 旁边大军也是一脸的不忿。 谢余摇了摇头:“算了!那技术参数不是什么太难搞的秘密。只要王义逼问一下铁匠刘大山,就知道该填装多少火药了!等他重新掌握了滑膛炮的用法,以目前应发委成员的实力,想要打下寨子,基本不可能!” “难不成咱们就这么算了?太便宜那浑蛋了!”六子一脸的不爽,“要不等雨小将军来大同了,找雨小将军借兵?如今雨小将军兼任大同前卫指挥使,只要他开口,弄个上万人马不成问题……” 谢余继续摇头道:“人情这东西……越用越薄!锦上添花的时候,大家都不会有意见。但你让人雪中送炭,就非常考验人性了!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别麻烦别人了!” “而且……报仇这种事,我也不喜欢假手他人!王义和胡勇……我早晚都会亲自揪下他们的脑袋,以祭我父亲和外公的在天之灵!” 说完这些,再看着身边近百名弟兄,谢余考虑了一会儿,拱手说道:“诸位兄弟,现在什么情况,大家也都看到了。本想带着大家过好日子的,不成想被人抄了后路……” “现在的我,可谓是一穷二白,身无分文!倘若有哪个兄弟有更好的出路,我不拦着!比如去雨将军那里混个差事,也比跟着我,亡命天涯要好得多。所以……” 谢余这话还没说完,旁边六子已经一脸不高兴地打断道:“谢先生,您说的什么话?自打您来了寨子,大家过上了什么日子,谁心里还没数吗?” “我们跟着你,可不光是图能过好日子的!既然大家是兄弟,那不管是享福还是吃苦,咱们都生死与共!尤其是这个时候,谁要是敢说走,我六子第一个不……” 谢余伸手制止了六子继续往下说。 “六子,六爷!别说了!” 再看看众人,谢余继续说道:“我这人的脾气,相信大家也都清楚。其实我是个不喜欢麻烦的人。现在有了散伙的机会,我挺想就此甩下你们这些包袱的。所以……” “大家有想走的,不用考虑太多,只管走便是!你们倘若真的留下,对我来说,不算啥好事儿。我其实挺不待见带着大家,到处找食的。” 谢余这么一说,大家顿时面面相觑。 白晓楠看着谢余,脸上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 在她看来,谢余这话有点不合时宜了! 现在大家伙正是需要安慰的时候,怎么谢余还说风凉话,把大家往外推? 难不成他真的想散伙? 眼看众人没有一个人要走的,谢余继续说道:“诸位兄弟可是有什么顾虑?放心吧,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不管你们是去投奔雨小将军,还是去其他的寨子,都比跟着我强!我也绝对不会抱怨大家半句。” 说罢,谢余又看向陈忠道:“四哥,你还记得之前雨小将军跟你说的话吗?只要你去投奔他,要不了几年,他就能给你一个千户的差事!” 陈忠终于还是点了点头,然后冲着谢余拱了拱手道:“谢先生说得对!正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如今谢先生的处境确实不适合再带着大家伙儿东奔西走了。我决定了,回头就去雨小将军那谋个差事!” 眼看六子一脸愤慨的表情,陈忠冲着六子挤了挤眼。 接着他又看向人群中的几人:“三毛、大头、彪子,你们几个可愿意跟我一起走?若是你们跟我一起走,我能混上千户,肯定也不会亏待你们!” 陈忠叫的几个人,都是平日里和他关系最好的几个兄弟。 往日但凡陈忠交代的事,这几个人就没有犹豫的。 可是此时……那几个被点名的兄弟,脸上都露出了迟疑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一个被点名的兄弟上前两步,冲着陈忠拱手道:“四哥,俺就不跟你去了。俺还是想跟着谢先生一道。” “谢先生,虽说俺彪子没甚本事,但出出苦力还是没问题的!你带着俺,不用担心俺吃不上饭!真没饭吃了,俺去码头卖力气去!赚的钱但凡能买俩窝窝,俺也得先给你和大当家的吃。” 谢余被这家伙说的有点感动。 但是一听到这家伙说的话,有“给你俩窝窝”的意思,他又有点哭笑不得。 陈忠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了。 他似乎有些挂不住面皮,最后又看向另外两人:“你们呢?也要留下?” “是!”那俩人也点了点头,“俺们的力气,不比彪子少!” 陈忠脸上的表情更加阴沉了。他看向了其他人,然后高声问道:“其他的兄弟,可有愿意跟我一起走的?” 没人吭声! 眼见陈忠还想再问一遍,六子的手下大军忍不住说道:“四爷,你想荣华富贵,没人拦着你,但你自己走便是了!甭在这拉扯旁人了!你不要脸,俺们还要脸呢!” “就是!四爷,你赶紧滚吧!再啰嗦几句,当心俺手中弩箭‘崩弦儿’!” 所谓“崩弦”,其实跟后世的“走火”是一个意思。 这说法还是上次寨子里一个兄弟,因操作弩箭不当,被射穿了脚面后流传开来的。 被人如此威胁,陈忠理应恼火才是。可他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陈忠看向谢余道:“谢先生,看到了吧?大家伙儿都是诚心跟着你的!所以那拆伙的话,就不要再说了!要不……我陈忠岂不是枉做小人?” 六子顿时明白,刚刚陈忠的目的是什么了。 他笑着揽住了陈忠的肩膀,然后锤了陈忠一拳道:“我就知道,四爷不是那种不仗义的人!” 白晓楠也看着谢余道:“你不能因为一个王义,就把大家都当成白眼狼了!都是朝夕相处的兄弟,你要相信,人心都是肉长的!” 谢余点了点头,最后看着眼前这群不愿意离开的兄弟们,笑着说道:“既然兄弟们不愿意离我而去,那我就再带兄弟们继续讨饭便是。以后但凡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大家伙儿!” “哈哈,这个咱们都信!”六子顿时笑了起来,“谢先生的本事,比咱们都大!就算是讨饭,也比咱们讨得多!” “哈哈哈……” 大家都被六子的话给逗笑了。 而之前因为王义背叛导致低落的情绪,也在此时好转起来。 “接下来怎么办?咱们去哪儿?要不另立个寨子?”白晓楠问起谢余以后的打算。 谢余摇了摇头:“不!我相信只要在应州的地界,那王义和胡勇都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咱们的寨子这边刚立好,他们就会立马带人打上门!” “而且那知县张牧资跟胡勇是穿一条裤子的,他也不会轻易放过我们!所以……” “咱们得离开应州了!” “离开应州?去哪儿?”白晓楠问道。 谢余看着远处某个方向,最后用手一指道:“出山西,往南走!” 第121章:封地 谢余带着众人,自应州一路向南。 从卫辉府进入河南地界,然后过开封府,最后来到了归德府的甫城县。 这里正是谢余封地的所在之处。 中途经过考城的时候,谢余带人停留了几日。他在考城打听了一番于华等人的下落,最后被人告知,于家人并未来此。 谢余更加担心了。 “说不定义父带着文君,去钱塘了!于家护院那么多人,一定不会有事的。” 白晓楠能看出谢余脸上的担忧之色,她也只能用这个借口来安慰谢余了。 谢余点了点头,强迫自己不要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去想。 应州距离甫城差不多两千余里,谢余这一行人日夜赶路,也用了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才到达目的地。 也幸好之前在京师的时候,领了不少封赏。谢余当时身上尚有七八百两的银票。所以这一路上,也够人马消耗之用。 不过到了甫城时,谢余身上的银票已经所剩无几了。再不想办法弄钱,这群跟着谢余的兄弟们,怕是要饿肚子了。 “你们在城外等候,我去找知县交了敕书,问清楚封地的具体所在位置。再说安置的事。” 给六子等人交代了一声,谢余带着白晓楠进了城。 打听一番,最后谢余来到县衙,和几个衙役交代了来意。 听说眼前男子竟然是新封的甫城男,那几个衙役也是一脸的惊讶。待检查过谢余手中的封爵敕书后,一个衙役匆忙去通知知县了。 一炷香后,谢余和白晓楠被迎了进去。 谢余在县衙的大堂内,见到了甫城的知县。 一番介绍后,谢余对这知县也算是有了个简单的认识。 甫城知县叫何光耀,是永昭元年的进士。 那一年正是永昭皇帝周祁正式登基的时间。 因为未通过朝考,何光耀被安排到了甫城,当了个从七品的县丞。三年之后,递补成了正七品的知县。 然后这一个知县,一直干到了现在。 算起来,何光耀在这甫城呆了差不多十四年了! 一个县官能干十四年,这说明一个问题:何光耀在朝中没有人! 要是早几年,何光耀能遇到谢余这种背靠着兵部尚书大腿的“权二代”,无论如何他都要巴结一番的。 可是现在……何光耀已经熄了这个念头了。 十四年的经营,他早就成了甫城的土皇帝了。现在再说要提拔他,让他换个地方履新,他绝对一百个不愿意。 在甫城呼风唤雨、说一不二不香吗? 他如今已经快五十岁了,就算是被提拔了,又能干个几年呢? 与其在别的地方筚路蓝缕,还不如稳稳当当的在甫城当他的土皇帝呢。 此时这个甫城的“土皇帝”,正捏着谢余的那份封爵敕书,动起了小心思。 说实话,他挺膈应谢余这个男爵的。 尽管敕书上表示,让他配合着在甫城的管辖地片中,划出一块封地给谢余。至于说划哪一块,可以由他这个知县“便宜行事”。 从统属上来说,谢余的这个封地,还是归他这个甫城知县管辖的。 但是……那也只是名义上的管辖权罢了。 封地内的税收,以后就和何光耀没任何关系了。 这感觉就好像……谢余要从他何光耀的锅里扒拉饭吃!这能行? 犹豫了半天,何光耀终于还是找到了一个解决的办法。 “谢男爵,你既有陛下封诏,我自当全力配合。就是不知谢男爵,可有中意的封地啊?” 看着一脸笑容的何光耀,谢余总觉得这家伙有几分“笑面虎”的味道。 想了想,谢余摇头道:“我初来甫城,诸事都不熟悉。至于说这封地,还需何大人帮忙安排一番。只求能有一处安身之地,日后定不会忘了何大人的相助之恩。” “哈哈,好说,好说!”何光耀点了点头,“出甫城向东南二十五里,有个孙家庄。以孙家庄为中心,方圆十里皆为良田!那里可作谢男爵的封地,你意下如何啊?” 正如谢余和何光耀所说的那样,他对甫城并不熟悉。所以何光耀说的这个地方,谢余也没有任何的信息资料可参考。 不过只要有村子就行。 有村子就意味着有人,而人口就是红利! 哪怕地贫瘠一些,谢余也无所谓。他又没指望靠着种地发财。 谢余冲着何光耀拱手道谢:“如此便多谢何大人了。对了,我还有一事,想求何大人帮个忙!此次于山西一路赶来,我收留了不少流民。如今在甫城安家落户,我想把这些流民招来做看家护院……” 谢余想给六子陈忠这些人,重新办个路引。 有了路引,这些人的山匪身份,就算是洗白了。以后出入其他城池,也方便许多。 何光耀一听,直接大手一挥,就同意了。 在他看来,只要不是跟自己分润权利的事儿,都不是大事儿。 有了何光耀的首肯,一切就都好办了。 何光耀在那封地文书上签好字,盖了大印,还给了谢余。 最后谢余又去师爷那领了一百多份路引。 这些路引都还没写名字,回去后谢余让六子等人自行填写即可。 这也算是解决了一桩大事。 辞别了何光耀,谢余和白晓楠出了甫城。 到了城外,与六子等人汇合后,谢余便往那封地文书所指方向赶去。 半个时辰后,终于来到了这何光耀口中的孙家庄。 半路上,谢余也在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之前何光耀和谢余说这个地方的时候,谢余还以为这是个荒地或者贫瘠之所。 但是当他来到这里,才发现这边的农田,竟然都是良田! 一眼望去,一马平川,不见山峦。 再下马检查一下田边沃土,能看得出来那土壤松软,是肥力相当不错的好庄稼地。 谢余顿时有些纳闷了:难道是他误会何光耀了?这何知县……真是个热心人? “谢先生,这里便是您的封地了?以后咱们要在这住下?” 六子看着四面沃野,同样也是一脸的兴奋。 谢余点了点头:“应该是。先去找到村正再说。” 这一行百余人,来到孙家庄的时候,也引起了一阵恐慌。 有那村户以为这是一群强人,所以还没等谢余等人进村呢,他们便开始敲打起各种响器,示警众人。 更有那青壮已经开始抄起镰刀粪叉,组织成武装,守在村口准备迎敌了! 不过……这孙家庄青壮不管是人数还是战斗力,和谢余身边的人都没法比。 眼看这孙家庄的人被吓得不轻,谢余示意众人在村口下马。 接着谢余一个人迎着那些青壮,开口问道:“村正可在?出来说话!” 第122章:狗县男 这群青壮没有人开口,他们只是一脸戒备的看着谢余等人。 “怎么?你们这村子没有能做主的人吗?” 谢余有些不耐烦了。 但是想想,以后这些人都是自己的封地人口,他又按捺住了脾气。 就在此时,一个老人来到了这群青壮的后边,然后开口道:“让开!” 人群分开,老人走到谢余面前问道:“这位……军爷,请问您带人来我们孙家庄,可有什么事吗?” “你是村正?”谢余看着老人,最后掏出了自己的封地文书,“我是当今陛下新封的甫城男爵。以孙家庄为中心,方圆十里以后便是我的封地了。这里有知县新签的封地文书,你可以看看!” 村正愣了一下,最后紧走两步,一脸恭敬的接过了文书。 检查一番后,村正又把文书递还给了谢余。 “原来是大老爷……”再和谢余说话时,村正脸上的态度已经从刚开始的戒备,转为敬畏了。 确认了谢余的身份后,村正又让那些青壮放下手中“武器”。 接下来村正给谢余介绍起村子的情况。 孙家庄一共有六百七十户,平均一户六丁,一共有四千二十五口人。 村正叫孙守义,算是孙家庄的族老了。 这里所有人都以耕种为主。每一户平均耕种十五亩田。 一共差不多有一万多亩地。 谢余的封地方圆十里,按照田亩面积来算,差不多是三万七千多亩。 但是真正能耕种的,也就是孙家庄这些农户们耕种的一万多亩良田了。 若是孙家庄的这些农户,以后全都给谢余交租的话,那谢余现在便可以躺平了。 但实际情况真能如此吗? 当谢余问起村正那佃租的事情时,村正的脸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大老爷,倒不是小的们不愿意交。实在是这些租子,早早便已经交出去过了。我们耕种的这些田亩,都不是张家庄所有。这些田亩,全都是僧产!” 僧产? 谢余愣住了。 等村正详细介绍完这张家村以及周边的情况后,谢余才明白,自己算是被知县何光耀给坑了。 何光耀给谢余划的这块封地,竟然都是僧产! 所谓僧产,其实就是和尚们的产业! 而这僧产也是当今大雍朝一个积重难返的大问题! 当年太祖皇帝建立大雍之前,曾在某个寺中当过一段时间和尚。 所以后来太祖皇帝起事,也常常自诩某位罗汉佛陀转世。 等太祖皇帝建立大雍朝后,这佛家也被推崇起来。 当和尚不仅不用交税,而且朝廷还给补贴…… 之后几任皇帝,也同样推崇佛教,一遇到什么需要庆祝的事儿了,就喜欢赏赐这些寺庙土地。 而这些被赏赐的土地,就成了僧产。 属于僧产的田亩,是不用给大雍朝上税的。 租种僧产的佃户只需要给所属寺院缴纳租子即可。 当然了,这些寺院本就不愁吃喝,所以在收租一事上,也要体现佛爱世人的博爱胸怀来。 因此他们收的租金,往往比官定或者说是某些地主定的租金要低一成。 久而久之,有人又打起了这一成低租金的主意。他们主动把土地“卖”给寺院,让自己的田产变成僧产。 到了最后,这些寺院逐渐变成了当地最大的“地主”…… 原则上来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僧产同样也属于大雍朝。 所以把这僧产划为谢余的封地,没毛病。 谢余想要在封地内征税,也没毛病。关键是……他能不能从和尚的头上,把这些税给征上来? 孙守义表示这孙家庄的田亩,都属于随缘寺的。 随缘寺便在孙家庄正北,甫城县东二十里处。 听说那随缘寺有僧人一千多,护院武僧更是多达五百! 那达摩堂的罗汉武僧,个个都是以一当百的高手! 谢余估计,他要是敢提一句收税的话,第二天,这些武僧就要打上门来。 “行吧,收税的事以后再说。你村子里可有闲置的房子,给我腾几间出来?我这些人一路劳顿,也需有个歇脚的地。还有这些马,也得好好喂喂。” 孙守义表示空房子是没有了,但是庄子里的祠堂,收拾收拾倒是可以住人。 最后谢余等人在孙守义的带领下,来到了孙家庄的祠堂。 这孙家祠堂竟然不小,大门进去后,是一个类似于天井的院子。 再往里便是正堂,里边摆放着孙家列祖列宗的排位。 过了正堂,后边还有三进的院子。里边大大小小的房间,竟然有三十余间。一问才知道,这孙家祖上竟出过一个大官,这祖祠便是那大官以前修建的宅院。 不过那大官是前朝的,大雍开国后,那大官就被砍了。而他的宅院也就此荒废下来。 待到那大官的案子彻底没了影响,孙家庄的后人都觉得这么好的院子,就此荒废了实在可惜。于是便将此处稍加改造,设成了孙家庄的祠堂。 谢余叮嘱六子等人,不要毁了祠堂内的东西。 眼看谢余这些人如此随和,孙守义也是感激不已。 他安排村中青壮,帮忙找些上好的草料,喂养马匹。 一番忙碌,众人终于可以好好歇一晚了。 吃过晚饭,谢余和白晓楠回房休息。 而白晓楠也问起谢余之后的打算。 “先安定下来再说吧。” 谢余随口回答道。 白晓楠能看得出来,谢余似乎有心事。 “想什么呢?还在担心文君?” 谢余点了点头:“是啊!主要是不清楚,于家到底出什么事了。还有毛头……这小子平日里挺机灵的,为何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留个消息。” “瞎担心也没用呀!回头让六子或者大军,去钱塘那边找找看。说不定文君此时已经到钱塘那边了。” “也只能这样了。” 谢余搂着白晓楠,慢慢闭上了眼睛。 其实除了担心于文君,谢余还在想之后的事情。 这一百人,肯定不能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他在想,如何妥善的安排这一百个兄弟。 现在对谢余来说,这一百人,就是他最原始、最忠诚的班底了。 想要东山再起,就必须利用好这些人! 考虑了一晚上,谢余终于在纷乱的思绪中睡着了。 翌日起床一番梳洗,那村正孙守义又早早过来了。 谢余还没和孙守义聊几句正事呢,外边突然传来了喝骂声。 “新来的狗县男可在这里?给本僧爷滚出来!” 第123章:讲理的和尚 听到外边有人叫嚷,六子这些人瞬间摩拳擦掌,准备出去收拾那不开眼的家伙。 谢余冲着六子等人打了个手势,示意大家稍安勿躁。 于是大家会意,全都躲进了房间。 谢余带着白晓楠,往前院走去。 刚过大堂,就看到院子里,站着一个身材魁梧、肥头大耳的光头和尚。 谢余问道:“你是何人?找我作甚?” 那和尚细瞅了谢余两眼,最后一脸凶相道:“你便是新来的甫城男?小子,本僧爷今日来,便是给你提个醒!” “孙家庄这边的田地,都是我随缘寺的僧产。你趁早断了念想。否则僧爷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哦?你是说……我不能收这僧产的租子是吗?那我倒是想问问你了,这陛下签的敕诏,难不成是摆设?” 谢余似笑非笑得问道。 “哪来的敕诏?拿来给僧爷我瞧瞧!” 大和尚冲着谢余伸出了手。 谢余从怀中掏出敕诏,在对方面前亮了亮。 那大和尚上前两步,准备从谢余的手中抢过诏书。 结果谢余往后一退,大和尚抢了个空。 本以为大和尚会要点脸,抢不到就此罢休。 哪想到这家伙突然一个前窜,竟然瞬间来到了谢余的面前。 谢余猝不及防之下,竟然被这家伙来了个贴脸。 眼瞅着大和尚就要把那诏书抢到手了,旁边的白晓楠直接一掌横拍了过来。 大和尚只是扫了一眼白晓楠,接着便一脸的不屑。 他连躲的念头都没有,只是一门心思的想要抢下谢余手中的封诏。 结果这大和尚倒霉了! 白晓楠那一掌印在了大和尚的胸口,大和尚感觉自己好像被一头牛给撞到了! 而且还是奔跑中的公牛! 一股大力自胸前传来,大和尚整个身子倒飞出去! “哎呦……” “砰!” 大和尚的惊呼声刚刚响起,他的身子便重重地摔落在了地上。 接着他翻身坐起,还想站起来呢,一口闷气突然卡在了喉咙位置。 大和尚头一歪,嘴巴一张! “哇”的一声,吐了一口血。 他擦了擦嘴,再看白晓楠,已经是一脸的震惊了。 “好凶猛的小娘们!僧爷我倒是看走眼了!好好好,今日僧爷我就好好讨教讨教你的功夫!” 大和尚一边嚷嚷,一边爬了起来。 只见他双手拉了个架子,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看着大和尚中了自己一掌,还能起身的样子,白晓楠觉得这和尚的功夫倒也算是深厚。 于是白晓楠也摆开了架势! “看掌!” 大和尚大吼一声,接着一掌凭空推出。 谢余愣了一下:这世上真有内力可以几米外伤人一说吗? 要不这和尚怎么这么远就出掌了? 就连白晓楠也在回忆,当年父亲传她武艺时说的那些话中,可有提及内力臻于化境时,能够隔空伤人的说法。 回忆归回忆,眼见大和尚出招了,白晓楠也是气运全身,全力以赴准备接下对方这一掌! 可想象中的无形掌风并未出现! 就在此时,那和尚又动了! 只见他突然转身,然后冲着院外跑去。 谢余愣了一下,还以为这大和尚要拉开距离,用出类似于“降龙十八掌”这种威力堪比拆迁队的绝世武功呢。 直到那和尚跑出了祠堂院子,白晓楠才追了出去。 “这和尚想跑!” 谢余顿时恍然! 玛德,被这个水货欺骗了半天的感情! 谢余也跟着追了出去。 虽说这家伙功夫有点水,但脚力确实不错。谢余和白晓楠二人愣是追了半天没追上这货。 眼瞅着这家伙就要跑出孙家庄了,白晓楠捡起了一块石头! 一扬手,石头打在了这和尚的腿窝上。 和尚吃痛,身子在地上滚了几滚。白晓楠和谢余趁机追上,可算是把这家伙给抓住了。 “好汉、女侠饶命……” 大和尚开始求饶。 白晓楠揪着大和尚的僧衣领子,把他重新带回了孙家祠堂。 而六子等人此时全都从房间中出来了,他们把院子团团围住。 那和尚一看,脸上顿时流露出绝望之色。 再和谢余说话,已经不见刚才那嚣张的气焰了。 一番问话,谢余也知道了这和尚的身份。 他叫行慧,是随缘寺罗汉堂的首座。 而他的师父德海大师,正是随缘寺的方丈,同时也是这方圆二十里,最大的“地主”。 随缘寺坐拥良田两万余亩,每年光是这租子就要收四百多万斤,合成银子便是将近三万两! 这还不包括每年香客去寺庙中求签拜佛的收入,还有镇子上的商铺租金! 没错,随缘寺的僧产,不仅仅有这两万余亩的良田,还有旁边马口镇上的近百家商铺! 这商铺的租金,也是随缘寺的一大进项! 正是因为如此有钱,才能养得起那一千多名不事生产的僧人。 当然了,也是因为有钱,这随缘寺的和尚们更明白,自己的“幸福生活”从哪儿来。 他们对那些敢动僧产念头的人与事,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与妥协的! 甭管是那差役下来收税、还是黑帮去他们的商铺中收保护费,都会受到院中僧人的“劝阻”。 至于说这“劝阻”的手段,就不好说了。 先用菩萨心肠“感化”一番,一般这感化就是走个过场!之后便是金刚怒目的手段了。 那一千个僧人,虽说有一半是讲法的,但平日里与罗汉僧相处久了,也都“略通”一番拳脚。 “昨日收到消息,说好汉要来占了我们随缘寺的僧产。小僧身为罗汉堂首座,当然要来和好汉讲讲道理……” 一看白晓楠嘴角噙着冷笑,行慧和尚顿时打了个哆嗦:“当然了,小僧也没想到,好汉和女侠讲道理的本事,比小僧还要厉害……” 谢余笑了笑,然后看着行慧和尚道:“想不到你们随缘寺如此有钱。那你身为罗汉堂首座,肯定也捞了不少吧?我们多少人,你也看到了!初来宝地,正当用钱的时候。” “大师你们佛家不是讲普度众生、慈悲为怀吗?施舍点银子呗!” 行慧一听,顿时一脸苦色:“阿弥陀佛!不瞒好汉说,随缘寺虽说有钱,但那钱都是方丈一人掌控的。我们下边的弟子,平日里是不碰这些‘阿堵物’的。” “要不好汉先放我回去,我回去后,倒是可以帮好汉求求方丈,让方丈给好汉布施些银两……” 谢余冷笑起来:“呵呵,放你回去?怕是我这边放你回去,你那边就要带着几百武僧打上门来了吧?” “没钱是吧?六子,搜一搜!这肥头大耳的胖和尚,我还真不信练不出几斤油来!” 第124章:送银子 六子搜了一番,最后还真没搜出来多少钱。 这家伙身上就带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捏着那张“小面值”银票,谢余也是一脸的不爽:“你堂堂一个罗汉堂的首座,出来也不多带点钱?丢人不?五十两?你打发叫花子呢?” “你看看我们这有多少人?按照一人十两来算,你也得给个一千两才行吧?” 行慧和尚耷拉着脸,一言不发。 谢余发了一通牢骚后,直接说道:“没带钱也行,打个欠条吧!” “打……打欠条?” 行慧和尚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 他觉得谢余是在跟他开玩笑。 但看谢余已经开始找纸笔的样子,行慧和尚终于确认谢余是认真的了。 等谢余把欠条写好,让行慧画押时,行慧还专门看了看上边的数额。 一千两,没错了。 正所谓形势比人强!行慧也不啰嗦,直接在那欠条上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当然了,他也在心里冷笑。 拿了欠条,就真以为能要到钱了吗?你但凡敢去随缘寺要账,我就能让你给我写十张同样的欠条! 眼看谢余收回欠条,并把那欠条郑重其事地收入口袋,行慧一脸赔笑问道:“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谢余摇了摇头:“别慌啊!你既然是罗汉堂的首座,想来身上的武功秘籍一定不少!有没有合用的,拿几本来看看。” 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可以薅羊毛的家伙,谢余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对方。 “武功秘籍?”行慧挠了挠头,最后一脸为难道,“我倒是有一本轻功身法的秘籍,好汉要是喜欢,给你便是!” “轻功身法吗?”想想刚刚这家伙跑得跟兔子似的,谢余点了点头,“拿来瞧瞧!” 行慧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册子。 谢余看了看封皮,上写《百变神行》四个大字。 谢余倒是有些愣神:这不是韦爵爷赖以保命的绝技吗? 再翻开里边内容,谢余顿时大怒:“你个秃子好不老实!这里边明明是太祖长拳!” 感情这秘籍就是个换皮的书啊! 行慧讪讪一笑,最后重新掏出一本:“拿错了,拿错了……” 谢余翻开书页,终于看到了《百变神行》的功法介绍。 可是……再翻两页,谢余又把书摔在了行慧的脸上:“就前两页和后两页是真的,中间夹的内容还是太祖长拳的!” “额……这本是真的了……”行慧又掏出一本。 如此反复识破了行慧四五次的小聪明,谢余终于还是得到了《百变神行》的完本。 再让白晓楠检查一番,白晓楠也点头示意没错。 谢余不懂这《百变神行》的珍贵之处,白晓楠可是行家。 她知道,这东西日后好好参详参详,是可以让她的轻功身法上一个台阶的。 “行了,滚吧,回去准备好银子,空了我去找你讨要!倘若不给,哼哼……” 谢余冷哼一声。 行慧赶紧说道:“自然不会,自然不会……” 等行慧离开后,白晓楠忍不住问道:“你真准备去找他要这银子吗?” 谢余笑了笑:“白捡的钱,干嘛不要?” “可是……真能要得来吗?” “放心吧!我正发愁咱们这些人的吃饭问题呢!现在有了随缘寺这头大肥羊,不好好利用利用,多暴殄天物啊!” 一听到“肥羊”二字,六子顿时激动起来。 “谢先生,您这是准备去抢了随缘寺吗?哈哈,那感情好啊,我已经好久没有劫道了!” 一想到能够重操老本行,六子还有陈忠等人都下意识的搓了搓手。 这么长时间没劫道了,手都生了。 旁边的村正孙守义看着周围这些人突然杀气腾腾的样子,也是吓得脸色煞白。 “大老爷……可不敢啊!抢僧产是要吃官司的!” 谢余笑着安抚了孙守义一句,然后对六子等人道:“激动什么?把家伙都收起来。” 两句话的功夫,这些人都把弩箭朴刀全都拿出来了。 “这次咱们也学学随缘寺,先用‘菩萨心肠’感化他们。让他们乖乖的把钱拿出来。” “这……可能吗?别刚上门就被打了吧?” 白晓楠对此感到怀疑。 “有什么不可能的?我好歹也是皇帝亲口封的甫城男。我还真不信了,他们这一群秃驴,真有这么大的胆子!等会儿我就去那随缘寺要银子去!” “对了,孙老,你们这镇子上,可有酒肆?” 距离孙家庄不远,有个马口镇。那马口镇别说是酒肆了,就连青楼都有。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谢余也觉得有些奇怪。虽说娼寮之所什么地方都有,但一般来说,这玩意儿是奔着赚钱去的,可不是做慈善给穷人送福利的! 以乡镇的消费水平,去得起青楼的有几个? 难不成……这附近的农户,都是些隐形富豪? 谢余想到某些关节后,顿时笑了起来。 吃过早饭,谢余让六子等人去镇子里看看,可有什么帮闲的活儿能做的。这么多人,总不能一直等着张口要饭吃。 而谢余则准备带着白晓楠去随缘寺“要账”。 对谢余的安排,六子等人自然没有异议。 陈忠倒是有些担心谢余的安危,于是开口说道:“要不我再点几个弟兄,陪你一起过去吧?就你和晓楠两个人,我有点不放心。” 陈忠算是这群人当中,除了白晓楠身手最好的了。 谢余摇了摇头道:“不用。其实照我的意思,晓楠都不用跟着。毕竟她一个女人家,去寺庙不方便。” 大雍朝自开国之初,便定下了规矩:女子不得入寺烧香拜佛。 所以白晓楠要跟着过去,还得乔装打扮一番。 见谢余坚持不用旁人跟着,陈忠也就不再多劝。 随缘寺就在孙家庄正北不到十里的地方。 骑马的话,也就是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 谢余和白晓楠骑马赶到随缘寺门口的时候,正好碰到了一群僧人手执齐眉棍,气势汹汹的往外走。 而领头的,正是行慧。 看到谢余和白晓楠后,行慧顿时双目圆睁:“好哇,正想去找你们呢,你们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小子,受死!” 说罢,行慧一招手,那些拎着棍子的武僧,全都四散开来。 接着这群和尚拎把谢余和白晓楠包围起来,一个个虎视眈眈的看着二人。 白晓楠暗暗戒备,一双美目死死盯着前方的行慧和尚。 她准备擒贼先擒王,只要这些和尚敢动,她就先抓住行慧,以行慧威胁其他人,然后和谢余想办法脱身。 结果还没等白晓楠出手呢,谢余先笑着说道:“行慧大师,我可是来给你们随缘寺送银子的!你就这么对我吗?” 送银子? 行慧愣住了:不是要银子的吗? 第125章:听懂掌声 行慧有些不解的看着谢余。 他不明白,谢余说的这个送银子,是什么意思。 他认为谢余此番前来,是为了讨要刚刚他打的那一千两欠条债务的。 于是行慧一脸警惕地看着谢余道:“你是在诓我吗?僧爷我可没那么好骗!” “是不是骗你,见到你们方丈便知道了。” “你以为你是谁?我们方丈岂是你说见就见的?”行慧好像明白谢余想干嘛了,“怎么?你以为拿着那欠条,见到方丈后,就能让方丈给你做主了?没用!” “我们方丈一双慧眼,一定不会被你诓骗!” “你确定不让我见你们方丈?”谢余似笑非笑地看着行慧,“你要是真不让见,那我们可就走了啊。回头这几千几万两的银子送给其他的寺院,这事让你们方丈知道了,你可别说我没来过啊!” “多少?”行慧愣住了,“几……几千几万?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眼看谢余真准备拉着白晓楠离开了,行慧赶紧拦住道:“等……等一下!” 犹豫了一阵,行慧终于还是咬牙道:“走吧,我带你去见方丈!” …… 随缘寺的方丈德海大师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和尚。 一对长寿眉吊出来将近一尺,胡须也是白花花的,光看这卖相,就十足的高人范儿了。 见到谢余和白晓楠后,德海大师只是扫了白晓楠一眼,便又不动声色了。他并未道破白晓楠女扮男装的身份。 行慧凑在了德海大师的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等行慧弯腰坐到旁边的蒲团上后,德海大师才抬眼看着谢余问道:“这位施主……可是准备布施我随缘寺?” 一把布施几千上万两银子的香客,以前德海也不是没遇到过。 一般来说,这样的香客,甭管到哪个寺院,都会受到非常隆重的接待的。 但是想想谢余的身份,德海大师还是决定先稳一稳再说。 谢余笑道:“布施谈不上,只是想和德海大师谈一笔生意罢了。” “谈生意?”德海大师眉头挑了挑,那近尺长的眉毛也好像飘舞起来,“老衲是方外之人,日日修行尚嫌没有时间,哪里还能顾得上这经营之道?施主怕是找错门了吧?” “哈哈,德海大师谦虚了。”谢余暗骂这德海老秃驴真能装。 日日修行? 你要是真日日修行,要那么多的田亩僧产干什么? 想了想,谢余干脆也不绕弯子了:“我有话直说了!听闻随缘寺在马口镇有不少的商铺。德海大师德高望重,马口镇少有人敢不给德海大师面子的!” “我想做那酒水的生意,希望德海大师能够为我作保,让那马口镇乃至于与您关系不错的酒商们,替我销酒!” “当然了,我既然敢让您作保,那酒水自然不会差的!而且我有信心,这酒水的利润,一年最少也不低于十万两!届时我可以分两成利润给随缘寺,你看怎么样?” 十万两的两成,就是两万两。 这相当于随缘寺全年田亩租金收入的一多半了! 不少了! 听了谢余的话,德海大师一直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还是流露出了几分意动之色。 “方外之人,不懂酒水好坏。但老衲确实有做那酒水生意的朋友!倘若施主真有信心,那便在三日后,弄些样品来,让老衲的朋友品鉴一番。到时候,老衲也为施主备上一桌素席,让施主尝尝我随缘寺远近驰名的素鸡素鸭!” 一听到素鸡素鸭,旁边行慧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在旁边帮腔道:“那你们可有口福了,我师父做的素鸡素鸭,那味道同真鸡真鸭一样……当然了,这话都是尝过的香客们说的。” 谢余点头笑道:“那就一言为定了,三日后我再来!” 谢余带着白晓楠回去了。 回到孙家庄,谢余找到了村正孙守义,然后和孙守义商量要长用祠堂宅院的事情。 一听说这些人以后有常住孙家庄的打算,孙守义的脸上也流露出为难之色。 谢余笑着说道:“不白住!回头我让人把这院子重新修整一番,把这祠堂和后边的宅院分开。然后每年,我再给你们出两千两的租金,怎么样?” 一听到谢余说要出租金,孙守义顿时连连点头:“太多了……太多了……” 甭说是两千两了,就是一千两,孙守义都不带反对的。 五百两自己收着,再分五百两给族人。绝对不会有人再说三道四。 孙守义老归老,但还没到糊涂的程度。 住的问题算是搞定了。 晚上六子等人回来的时候,谢余问起他们帮工的事。 六子等人脸上顿时露出扭捏之色。 “怎么了?你们这么多人,连个帮闲的活儿都找不到?” 六子挠了挠头,最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倒不是找不到。主要是……那些雇主一看我们骑着马找活儿干,都不愿意用我们。” 谢余一听,顿时笑了起来。 原来问题出在这了。 帮闲的工作,干一日也不过是二三十文钱。而这些马匹,都是上好的战马,一匹最少也得值十两纹银。 所以这帮子人骑着战马跑去找活儿干,跟上一世开着宝马去搬砖有啥区别? 人家肯定会以为你是在故意涮人家呢! “明日我们早些起来,然后不骑马跑过去。这样想来就没问题了!” 孙家庄距离甫城二十五里。六子这些人往日里都是在山中操练过的,身体素质没得说。 这二十五里的路程,半个时辰就跑到了。 但谢余已经有了别的计划,所以就没同意这些人明日去帮闲的打算。 “忠哥,你明日带人去甫城采买点东西回来。咱们后边有事要忙了。其他弟兄们,留在这里,改造房子!” 看着谢余递给自己的采购清单,陈忠愣了一下:“谢先生,你这是又要……弄酒吗?” 这里边要说谁对蒸馏酒最了解,那莫过于六子和陈忠二人了。 谢余点了点头:“没错。现在来钱最快的,也就是卖酒了。可惜之前下山的时候,没多带点本钱。否则咱们现在何必去看一群秃驴的脸色?” 谢余一说起这个,众人又想起了王义背叛的事情了。 六子咬牙切齿道:“三……不对,狗日的王义,早晚有一天,我要揪下他的脑袋当球踢!” 陈忠看着一脸平静的谢余,忍不住问道:“谢先生,这么多天,为何不见你生气啊?难道你对王义背叛的事情,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谢余看了看陈忠,最后说道:“气度!欲成大事者,气度不可少!背叛我的人,我都给他留了几十万!所以……” “听懂掌声!” 第126章:酒代理 翌日一早,陈忠带人去采买物资了。 之后三日,谢余都在倒腾那蒸馏酒的事。而六子等人,则开始对祠堂院子进行改造。 好在这个时候,盖房子还不需要审批手续。 而且有了村正孙守义帮忙解释,只要六子他们不动前边那摆放牌位的正堂,不管他们怎么折腾,孙家村的人都不管。 谢余把院落扩大了不少。 除了住人,他还准备留出部分房间,作为以后的生产小作坊。 三日后,谢余带着两坛蒸馏好的高度酒,再一次来到了随缘寺。 德海大师早就带着人等待了。 一番寒暄,德海大师也介绍起旁边的一个穿着富气的男子。 “这位是宋晖风宋员外,家中世代经营酒水生意。他在马口镇和甫城内,都有酒坊。听闻谢施主有好酒,今日早早便过来了。” 宋晖风上前和谢余见礼一番,然后笑道:“主要是德海大师吩咐了,我不敢不来。其实咱就是干这一行的,这么多年了,什么样的好酒没见过?没尝过?” “不是我吹,整个甫城……不!整个归德府乃至开封府的地界,我还真没觉得,有谁家的白酒,能好过我宋家的!” 这个宋晖风说话的口气有些冲。 当然了,同行是冤家!面对谢余这个明显准备跟他抢生意的竞争对手,宋晖风能说出这番话,已经算是克制了。 毕竟要给德海大师面子的。 谢余倒是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最后德海大师引众人入寺院后堂。 谢余将那两坛酒放在了桌上。 “这便是你给德海大师说的好酒吗?” 宋晖风看着那两个没有上封泥的坛子,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 没有上封泥,说明这里边的酒存放时间不长。 他酿酒多少年了,存放时间不长的酒,能叫好酒吗? 德海大师看着宋晖风的表情,眉头也微微拧起。 他也有点后悔把宋晖风叫来了。之前单凭谢余的一面之词,他就信了谢余的话。现在回想一下,自己确实有点冲动了。 说白了,还是被谢余承诺的那两成利润给勾动了内心的贪欲。 谢余当然也看出宋晖风那不屑的样子了。 他笑了笑,没有争辩。只是把那酒坛子的木封取了下来。 一股浓郁的酒香味,顿时充斥了整个房间。 德海大师的表情变了。 看他那样子,显然不像他之前所说:对酒的好坏一窍不通。 而旁边的宋晖风,也是瞪大了眼睛。 他抽了抽鼻子,最后快步的来到了谢余身边。 谢余摸出了一个酒舀子,从那坛子里舀出一碗酒,递给了宋晖风。 宋晖风一把抢过酒碗,然后凑在了鼻子前仔细地闻了闻。 接着他呡了一口。 “这……这味道……有点像神仙醉啊!” 宋晖风瞪大了眼睛,看着谢余一脸的震惊。 “宋员外还知道神仙醉?”谢余也有些意外的看着宋晖风。 “嗯……前段时间听人说起,那应州出了一种美酒,叫‘神仙醉’。我便与朋友去那应州见识了一番。最后那一坛神仙醉,足足花了我五十两白银!不过贵虽贵,可那美酒确实没让我失望!” “除了那神仙醉让人印象深刻之外,那卖神仙醉的地方,也让人流连忘返啊……” 说起这个,宋晖风脸上一副回味无穷的表情。 谢余顿时笑了起来:“你是说……花轩会所吗?” 宋晖风顿时一脸诧异:“咦?谢兄弟也知道这花轩会所吗?” 谢余笑着点了点头:“当然知道了。因为这花轩会所就是我开的!” “什么?花轩会所是谢兄弟开的?可那掌柜的不是叫毛吉星吗?” “那也是我的人!”谢余随口说道。 宋晖风顿时一脸敬意:“原来如此,想不到谢兄弟竟然是位高人!先前言辞莽撞,多有怠慢,谢兄弟千万担待!” 谢余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无妨。宋员外,你觉得我这酒,在甫城这边可卖得动吗?” 宋晖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道:“卖得动!就是不知……谢兄弟这酒准备怎么个卖法?” 听到宋晖风开始聊起生意了,旁边的德海大师赶紧说道:“此事倒不着急说。老衲已为诸位备下一桌素席。不如边吃边聊?” “哈哈,那感情好。德海大师的素席,我可是嘴馋了许久了。”宋晖风哈哈笑道,“这次也算是托谢兄弟的福了!” 德海大师吩咐小沙弥去准备素席,至于说那两坛酒…… “宋员外尝过这酒水了,但一家之言不可尽信,回头我再多找几人一起来品鉴品鉴。谢施主,这酒就暂留在我随缘寺吧?” 对于德海大师的要求,谢余自然没有反对的道理。 接下来众人入席。 谢余和白晓楠也终于吃到了德海大师亲手所做、所谓“远近驰名”的素席了。 桌上素鸡、素鸭、素鱼等物,一应俱全! 夹一筷子送入口中,味道跟真的鸡鸭鱼肉,竟然没有差别! 白晓楠倍感神奇:“这是怎么做的?” 旁边行慧解释道:“都是用豆腐做的!为了保持劲道的口感,有些豆腐还要提前晾晒!而且这鸡鸭鱼的口感不同,那豆腐的晾晒时间也有差别!” 旁边的宋晖风也是连连点头,然后冲着德海大师竖起大拇指:“要不说德海大师的素席,是这甫城一绝呢!很多人想吃都吃不上。” 谢余笑了笑,然后不动声色用手抹了抹嘴。 等他将手拿开后,口中一物已经被他悄无声息地吐在了掌心。 席间宋晖风也和谢余说起合作的事来。 谢余表示他没有要重新开酒坊、与宋晖风抢生意的意思。 他只想生产酒水,然后让宋晖风这些酒商帮忙代理销售。 谢余的意思很明显:有钱大家赚! 宋晖风一听,顿时松了一口气。接着他拍着胸脯保证,肯定会帮谢余好好销这些“神仙醉”的。 “别的不敢说,卖酒这事我还是有点办法的!只要谢兄弟这神仙醉能跟得上供应,一年卖个几万两银子,还是不成问题的!毕竟这好东西都不愁卖!对了,还有一事,谢兄弟可愿考虑考虑?” “什么事?” 谢余笑着问道。 “谢兄弟可愿意在这甫城,再开一家花轩会所呢?” 谢余顿时看向了旁边的德海法师。 在人家佛门清净之地,讨论开妓院的事儿,是不是有点……太不把老方丈放在眼里了? 第127章:传世珍宝 谢余感觉在德海大师面前聊这个话题,有点不尊重这位高僧大德了。 但看德海大师的表情,似乎并不知道这花轩会所是什么地方。 于是谢余笑着说道:“会所的事,以后再说。毕竟事情要一样一样的做嘛。我还是先把这神仙醉的事情捋顺了再说吧。” “那行!”宋晖风点了点头,“日后谢兄弟若是准备开这个花轩会所的话,一定要和我说一声。甭管是缺钱还是缺人,我都能帮兄弟说上话。至于说地方嘛……” 宋晖风状似无意得瞅了一眼旁边的德海大师,接着说道:“我看马口镇就不错!” 又是马口镇! 谢余似乎也听出来了点什么,他点头笑道:“行。倘若日后我真要弄这会所了,一定拉宋员外参一股!” 素宴结束后,宋晖风再聊一会儿便告辞离开了。 谢余没走。 他又和德海大师来到了禅房内,然后似笑非笑的看着德海大师。 那样子明显是有话要和德海大师单聊。 德海大师也是人老成精的人物,干咳一声,然后让陪客的行慧去换个香炉。 行慧意会,离开了禅房。 此时房间内,便只剩下谢余德海和白晓楠三人。 德海抬眼看了看白晓楠。 那意思很明显:你不是要单聊吗?怎么旁边这人不走? 谢余笑道:“此人同我亲若一人,我有什么事都不瞒着她。” 好吧。 德海点了点头,然后问道:“方才宋员外对谢施主的酒评价很高,想来这生意是能做成的。再过几日,老衲让其他人再来品鉴一番,没有问题的话……老衲就可以帮谢施主联系这销路的事了!” 谢余点头说道:“那就多谢方丈了。不过有件事,还得求方丈帮忙。” “哦?谢施主还有什么事?” “借银子!”谢余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此事有些难以启齿。但如今我境况窘迫,不得不说了。我月初从山西一路赶来,这一路上花销甚巨!等到了这里,身上所剩无几。” “这酒水生意做是做得,奈何前期筹备各事,都需要钱啊。所以我也只能厚颜求助方丈,希望方丈能拆借一二,待我度过这难关,我一定加倍奉还!” 德海大师两条长寿眉忍不住抽了抽。 竟然是要借钱? 他第一反应便是要拒绝。 这么多年了,他一直从别人那里拿银子,还从来没有别人从他这里要银子的事儿呢。 可是……再想想谢余承诺的,那两成的利润,包括刚刚素席上,宋晖风说的话:光是他一个人,就能把那酒水销出去几万两! 这说明什么? 说明谢余并不是空口白牙的和他乱许诺! 毕竟宋晖风和德海大师的关系,非同一般。 想通这个关节后,德海大师一脸和煦的笑容:“我佛常说:财布施得财,法布施得智,无畏布施得寿。谢施主能给老衲财布施的机会,老衲应该感谢谢施主才对。” “不知谢施主准备借多少?” 谢余从口袋里摸了摸,最后把那张行慧打的一千两欠条放在了德海大师的面前。 德海大师扫了一眼,一脸淡定的说道:“行慧与谢施主的事情……” “大师别误会。”谢余笑着打断了德海大师,“我没有要借题发挥的意思,我就是告诉大师,这事是个玩笑罢了。至于说这欠条……” 谢余直接当着德海大师的面,把那欠条撕了个粉碎。 德海大师点了点头:“谢施主高义。但老衲也不能让谢施主吃亏。回头老衲让人去银库取一千两……” “大师,还有样东西,想给您看看。” 谢余又摊开手掌,放在了德海大师的眼前。 德海大师只看了一眼,眼皮便抽了起来。 尽管德海大师脸上的表情,仍旧没有变化,但他那长寿眉抖动得更加频繁了。 白晓楠顿时有些好奇,她稍稍探了探脑袋,想看看谢余手上是什么东西。 但此时谢余已经合起了手掌,并把手放了下来。 德海大师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五千两。不知可够解谢施主燃眉之急的?不够的话……还可以商量!” “够了,够了!” 谢余顿时一脸笑容。 接下来,德海大师和谢余又扯了一会儿不咸不淡的废话。 等白晓楠都觉得,这俩人快没话题说了的时候,禅房门被行慧推开。 这家伙拿着一个新的香炉进来了。 “行慧,你去银库支五千两过来,给谢先生。” “什么?”行慧愣了一下,似乎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听错了。 直到德海大师重复了一遍,行慧才一脸懵逼的转身离开。 很明显,他也不能理解,为什么别人能从铁公鸡师父这里,要到银子。 等谢余带着银子离开了随缘寺,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白晓楠终于忍不住了:“你还真从这随缘寺要来钱了?刚刚你给那老和尚看了什么?” 白晓楠确定,德海大师愿意出钱,不是那欠条的原因。 所以问完之后,白晓楠也抓着谢余的手,想要掰开他的掌心,看看里边到底有什么。 谢余笑着摊开了掌心。 “这是什么?” 白晓楠捏着几根有些发白、尖尖得、好像针一样的东西。 “鱼刺!” 谢余随口说道。 “鱼刺?哪儿来的?”白晓楠一脸疑惑。 “就是刚刚吃素席的时候,吃到的!”谢余笑了起来。 “素席哪儿来的鱼刺……”白晓楠嘟囔了一句,接着眼睛瞪了起来,“你……你是说……” “没错!”白晓楠点了点头,“狗屁的素席!其实你吃的素鸡素鸭素鱼,都是真的!这老和尚,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哈哈哈……” 白晓楠顿时有些厌恶的放开谢余的手:“恶心死了!这玩意你竟然还捏在手里这么长时间?还不赶紧扔了?” “扔什么扔?”谢余重新把那几根鱼刺攥了起来,“回去收藏起来!这一根鱼刺值一千两呢!哈哈,将来弄个博物馆,说不定这五根鱼刺,也会成为传世的珍宝!哈哈哈……” 谢余也没想到,自己随口开的玩笑,日后一语成谶。 后世专为谢余建立的博物馆内,这五根鱼刺用特殊的药水泡着,然后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展品说明上写着:先生创业初期筚路蓝缕,这五根鱼刺为先生打开困顿局面,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如果没有这五根鱼刺,或许先生也如历史长河中的那些弄潮儿,灵光一现便又湮没…… 第128章:谢余的打算 有了德海大师的五千两银子,谢余终于可以放开拳脚,大批量地购买自己所需原材料了。 这其中最主要的,就是蒸馏酒的工具。 谢余在院子里单独弄了两个大房间,当成蒸馏酒作坊。 在等待德海大师消息的同时,谢余也让六子等人,按照他的设计,对那蒸馏酒作坊进行改造。 他不仅仅要做蒸馏酒,等条件成熟了,他还准备做啤酒。 最后用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酒作坊就改造好了。 将买来的基酒投入实验,最后谢余发现正常生产的情况下,一天可以出酒三百多斤。 按照谢余和宋晖风之前商量的价格,一斤神仙醉的拿货价是三两银子。至于说卖价多少,谢余就不管了。 最后扣掉成本,谢余这酒作坊每天的净利润,差不多能到八百两左右。 真正的一本万利。 而当谢余招呼着六子开始加紧生产的时候,德海大师也差行慧过来告诉谢余,他已经和马口镇上的酒贩们打过招呼了。 谢余的酒只要酿好,直接送过去就行了。 半个月后,谢余让陈忠等人,半夜带着灌装好的白酒,悄悄地离开了孙家庄。 然后在不惊动别人的前提下,把酒提前运到马口镇上已经提前租好的民房中。 谢余知道,自己这酒水生意肯定会惹人眼红。只要第一批酒水卖出去了,就会有无数人盯着他,想要找到那“酿酒”的秘方。 目前来说,这蒸馏酒算是谢余来钱比较快的独门生意。 所以能多守一段时间秘密,就多守一段时间吧。 翌日谢余带着白晓楠来到了马口镇,找到了包括宋晖风在内的诸多酒贩。 交割的过程很顺利。 最后五千斤酒,被八个酒贩子分了个干净。 谢余带着一万五千两银票离开了马口镇。 回到孙家庄,谢余先找来孙守义,并把之前承诺他的两千两租金交给了对方。 拿着银票,孙守义一张老脸开出了一朵菊花。 “大老爷,您太客气了……其实这钱不急着给也行……” 不急着给吗? 谢余笑着去抽孙守义手上的银票:“既然不急,那就过几日再给好了。” 结果抽了一下,没抽动。 孙守义紧紧捏着银票,笑容僵在了脸上:“额……过几日也成……也成……” 说是“也成”,但看他那指关节捏得发白的样子,谢余就知道想再把银票要回来,除非是砍了这老头儿的脑袋。 同样的反应,第二天也出现在了德海大师的身上。 当谢余把那五千两银票还给德海大师的时候,德海大师这个方外之人也假模假式的客气了一番。 再和谢余聊天的时候,德海大师还问起了谢余那白酒的产量问题。 “老衲有个朋友,是开封府那边的。他也对你这个神仙醉感兴趣。倘若谢施主白酒产量能跟得上,那每个月放我这寺中一二百斤,我倒也可以帮谢施主销一销。” 谢余笑了起来。 想不到这德海大师也会玩“无中生友”的那一套。 看破不说破,谢余随口答应道:“没问题!明日我就差人把酒送过来。” “那感情好,那感情好!”德海大师一脸高兴,“谢施主可曾用过饭?如果没吃的话,那便……” 德海大师也是太过兴奋了,刚想说留谢余吃顿素席呢,他突然想起之前那五根鱼刺的事儿了。 于是德海大师话到嘴边又硬生生憋了回去:“那便……那便赶紧回去吃吧!” 这话说完,德海大师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修行多年的涵养功夫,此刻也几乎破防。 撵人回家吃饭? 这待客之道,怕是大雍朝开国以来的头一例吧? 都怪那斋厨的几个小沙弥偷懒,上次挑鱼刺的时候没有挑干净! 于是等谢余离开,德海大师气呼呼地跑到了斋厨,把那几个正在干活儿的小沙弥又骂一顿。 几个小沙弥一脸委屈:前段时间不是因为这事儿骂过一次了吗?怎么这骂人……还带回锅的? …… 之后的一段时间,谢余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酿酒上。 这酒水的生意也异常火爆! 看着谢余好像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赚钱上,其他事似乎全然不管了,白晓楠也觉得有些不舒服了。 “你不打算去找文君了吗?” “找文君?当然要找啊!你怎么会这么问?” 谢余有些疑惑道。 “这都多长时间了,你都不提这事儿了。而且我看你现在好像也不着急似的。”白晓楠气呼呼道。 谢余笑着说道:“怎么可能不急?但是现在……还不到时候!等稳定下来,我自然会去找文君的。” “现在还不够稳定吗?那酒水已经卖过两次了,咱们手头也攒了快两万两银子了吧?这些钱也足够咱们这些人一段时间的花销了。” “你不懂!”谢余摇了摇头,“这稳定不过是假象罢了。你看到的只是钱!但是……再多的钱,在这个乱世中,都只是浮云。当危机来临的时候,没有真正自保的力量,你的钱不过是给别人挣的罢了。” “什么意思?”白晓楠有些不解的看着谢余。 谢余拉着白晓楠,离开了酒坊。 站在外边呼吸着新鲜空气,谢余淡淡的说道:“我准备过段时间,让六子他们重新上山!” “上山?”白晓楠瞪大了眼睛,“你准备回白石寨?” “不!”谢余摇了摇头,“不是白石寨!是芒砀山!我要让六子他们在芒砀山,重新建个寨子!正所谓狡兔三窟,将来真有什么意外,我们也有个退路!” 谢余和白晓楠解释的是退路。 但在谢余的计划中,他是准备将这个新寨子,打造成他安身立命的根据地!他要拥有一个真正强大的私人武装!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有自保的力量。 才有找王义等人复仇的本钱! 白晓楠见谢余有自己的打算,也就不再多说了。 而谢余在操心赚钱生意的同时,也交给了陈忠一个任务。 陈忠在领到这个任务的时候,也是一脸的不解。 “谢先生,你让我打听木匠、铁匠这些的,我都理解。但你让我找那些牛鼻子干什么?来这边跟和尚抢生意吗?” 说起牛鼻子的时候,陈忠还一脸的不屑。 谢余顿时挑了挑眉头:“忠哥……好像对道士有点看法啊?” 第129章:瞬移 陈忠和谢余说了一段自己的往事。 陈忠老家其实也在归德府,不过他在夏邑,并不在甫城。 陈忠出事之前,陈家在夏邑也是一个武林世家。他一身的功夫,都是家传的。 武林中人喜欢结交天下豪杰,但同样也喜欢挑战各路豪强。 陈忠有个弟弟叫陈义,打小就争强好胜。与陈忠的性格截然不同。 三十多岁艺成,便开始到处挑战了。 当时归德府大大小小几十个武林世家的弟子,都被陈义挑了一个遍。 没有对手之后,陈义又把目光瞄向了道观、寺院! 传说道门高手众多!而且个个身负绝学。 陈义挑的第一个道观,便是太清宫。 相传这可是道教鼻祖老子出生弘道之地! 当时迎战的是太清宫武艺排行前三的元怀子。 此人是掌教元正真人的师弟。 结果元怀子被陈义打成重伤! “据说那元怀子在比武之后不到三日,重伤不治!那太清宫的人不愿意了,一群道士跑到我们陈家,讨要说法!” “我那兄弟脾气暴,直接把那些上门的道士当场揍趴下七八个。那些道士离开前,扬言要让我陈家在归德府除名!” “我们本以为这些人还会用武林人的手段,上门挑战。所以也未放在心上。哪想到这些家伙竟然勾结官府,炮制我们陈家谋反的伪证!” “后来的事你想来也知道了:我们陈家被抄,我走投无路跑去投奔白前辈……” 怪不得陈忠一听道士就不爽呢。 感情还有这些恩怨。 谢余想了想,还是解释道:“我需要忠哥帮我打听那些擅长炼丹的道士。武艺不武艺的都不重要。” “炼丹?”陈忠眉头拧了拧,“谢先生也开始信这什么长生之术了吗?在我看来,这都是哄人的东西!昔日秦皇汉武何等惊才绝艳的人物,最后都毁在了这上边……” “忠哥误会了!我可不是要找他们炼长生不老丹,我需要他们帮我配置火药等物。这些人都是搞化学的好手!” 说白了,谢余是想找点熟练的化学实验操作工罢了。 这些常年炼丹的道士,或多或少都是懂一些化学的。而且心细胆大又有经验。 现在谢余需要配置的,已经不是最简单的火药了。 他要对起爆药进行改进。 不管是后世的雷汞还是叠氮化铅,都对实验操作要求极高! 一般人还真没办法胜任。 只有这起爆药能够稳定生产了,谢余才能大规模地将枪支由燧发改成击发! 而一旦击发枪研制出来,大雍朝的战场格局,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谢余简单解释了一番,陈忠也就不再多说。 他点了几个机灵的兄弟,又找谢余要了五千两银票,最后离开了孙家庄。 这次陈忠不光要在归德府找人,他还准备跑遍整个河南,把所有谢余想招的人才都给招过来。 不来?用银子砸得你来! 银子也不行的话,那陈忠除了会讲道理,也是略通一番拳脚的。 …… 陈忠离开之后,谢余又找来了六子。 “此行正北四十里,便是芒砀山。快马加鞭,半个时辰可到。我要你带人去芒砀山勘察几日,找一个适合建寨子的山头。” 六子一听,顿时兴奋起来:“太好了!谢先生,咱们又要上山当土匪了吗?” 眼见六子如此兴奋,谢余一脸无奈地说道:“我说六哥,你别一听到要当山匪就激动行吗?当山匪有什么好的?你就不能有点别的梦想?” 六子挠了挠头:“别的梦想?肯定有啊!没梦想的话,回头喝多了,跟人聊啥?” 谢余连问六子啥梦想的欲望都没了。 他叮嘱六子道:“我对山头有个要求,一是要大!二是要险!上山一条路,易守难攻这都是必须的。哪怕达不到要求,回头人工修整的时候,也要保证这工程量不会太大……” 谢余一边说,六子一边记。 等谢余交代完,六子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吧谢先生,别的事儿我不敢说,但要说选寨子……我绝对是一把好手!” 六子也带人离开了。 陈忠六子两拨人一走,这孙家庄祠堂大院顿时空了一半。 不过这些人,也不耽误每日里的酒水生产。 但晚上负责守夜的人,就比之前少了许多。 这天夜里,谢余搂着白晓楠睡得正香呢,外边突然传来了示警的声音。 “有蟊贼!” 白晓楠瞬间翻身坐起,接着一抓床边衣服,不过片刻就已经穿戴整齐。 谢余衣服还没穿一半呢,白晓楠已经先窜出屋子了。 谢余也不着急,磨磨蹭蹭地把衣服穿好。 外边火把慢慢亮起,把院子里照得灯火通明。 谢余在想什么时候把蜡烛给弄出来。 虽说现在大雍朝也有蜡烛,可是那东西都是用蜂蜡、白蜡这些东西做的,价格贵得很! 不像前世蜡烛,用的是石蜡。 不过石蜡这玩意儿要用石油提炼。 虽说大雍朝也有卖石油的,但都是自然溢出的石油,产量不多。 谢余一边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一边来到了院子里。 一个黑衣人被背捆了双手,按跪在了地上。 旁边一群兄弟嘻嘻哈哈的,那样子颇为兴奋。 似乎大家都觉得这段日子有些无聊了,好不容易来了一个蟊贼,也算是给这平淡的日子,添了几分调剂。 “干什么的?” 谢余看着那黑衣人,笑着问道。 黑衣人抬头看了谢余一眼,最后一脸不屑地啐了一口。 黑衣人没有把谢余放在眼里。 无视了谢余的问话后,他发现谢余也没有生气的意思,而且旁边一群人,仍旧是嘻嘻哈哈的。似乎也没有那种首领被羞辱后的愤怒情绪。 他更加放心了。 看来这人的威望也不怎么高嘛。 谢余也不生气,他问向旁边一个手下:“怎么发现的?” “这小子翻墙头进来,想要摸进酒坊里。刀疤哥今天守夜,他想着把刀疤哥打昏。哈哈……结果差点没被刀疤哥给剁了!” 谢余顿时笑了起来。 这是踢到铁板上了啊。 “不过这小子窜得倒是挺快的!咱们追了半天都没追上。要不是大当家的,今天晚上说不定真让他给跑了!” “啊?晓楠追上的?” 谢余顿时一脸惊讶地看着白晓楠。 从外边人示警到白晓楠出去,怎么着也得有半分钟的时间吧?再追出去还能把人撵上? 瞬移? 第130章:宴无好宴 白晓楠看出谢余的疑惑了,她随口解释道:“是那本《神行百变》。” 谢余顿时恍然:“这行慧和尚身上还真有好东西啊?看来随缘寺里的宝贝也不少啊。哪天把他们藏经阁搬来。” 白晓楠被谢余这话说得有些意动。 她是知道藏经阁里有多少好东西的。 但她也只是把谢余的话当成了一个玩笑。她不觉得,谢余有这么大的本事。 谢余和白晓楠说话的时候,那被无视的黑衣人有些不爽:“小子,劝你赶紧把爷爷……” 啪! 一声脆响打断了黑衣人的话。是刀疤,他来到黑衣人面前,拉开架势左右开弓,接着那耳光声啪啪啪响个不停。 足足抽了几十个耳光,刀疤才停了下来。 再看那黑衣人,此时已经口鼻、面皮出血,双目失神了。 他感觉耳朵嗡嗡作响,周围的声音好像全然听不到了。 他又看到刚才那个笑嘻嘻的年轻人走到他面前,嘴巴开合一阵。 这是在问他话呢!但黑衣人完全听不见谢余说的什么。 他下意识地张嘴:“啊?” 谢余一脸佩服的冲黑衣人伸出大拇指:“这都不说?佩服,是个硬汉!来,先把他手指头敲断。记住了,别一下全敲断,一节一节地敲……” 黑衣人杀猪般的叫声,差点没把整个孙家庄的人都给惊醒。 当刀疤把黑衣人的食指指骨全部敲碎的时候,那黑衣人已经用尽全身的力气吼道:“我说,我什么都说!你们给我个机会……” 这个黑衣人,也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坚强。 如谢余所料,这家伙就是甫城酒商派来的。 到目前为止,谢余已经卖了三波酒水了。每一次酒水的销售额,都达到了一万五千两。 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卖出去四万五千两的白银,这种赚钱的速度,肯定会引起别人的嫉妒。 黑衣人的主子叫何振凯。 这个人谢余印象比较深。 此人在甫城酒商圈子里的影响力,不弱于宋晖风。 每次五千斤的神仙醉,分给八个酒商。 宋晖风与何振凯,每人都分走一千斤,剩下酒商每人五百斤。 所以对谢余来说,这个何振凯也算是大客户了。 “怎么办?”白晓楠有些担心的说道,“要是得罪了此人,其他的酒商,怕是也会站在何振凯那边,不帮咱们销酒了。” 谢余笑着摇了摇头:“呵呵,简单。只要把这家伙拉到其他酒商的对立面就行了。这事我来搞定。” 第二天,谢余带人来到了马口镇。他把宋晖风、何振凯包括其他几个酒商全都叫在了一起。 “这段时间,诸位掌柜的辛苦。委实帮我销了不少的酒水。不过……如今我那作坊人手不够、产能不足。所以这酒水的供应,也出了点问题。往后再供货,怕是不能满足这么多人的量了。” 谢余这话说完,在座的八个掌柜顿时脸色都变了。他们拧着眉头,和身边人小声交流着什么。 这段时间,神仙醉的销量非常火爆! 这酒水甚至都不用他们上门推销了!那些青楼、客栈,但凡买卖做得大的,都主动跑来找他们进货。 以前他们酿的那些低度酒,如今已经被这神仙醉挤得快没市场了。 以至于现在这些低度酒只能降价销售,卖给那些穷人。 但即便如此,这神仙醉的利润,还是远超以前他们做普通酒水的利润。 所以现在一听说谢余准备削减大家伙的供货量,众人肯定不高兴。 这是在断大家的财路啊。 宋晖风毕竟是第一个和谢余接触的酒商。 他开口说道:“谢先生,倘若是缺人手,我倒是可以帮您招点人。但是这酒……您可得保证供上啊。我有几个相熟的老主顾,每日都是从我这里定量取酒的。” “您要是少给了,我这些主顾都得找我麻烦。” 何振凯也点头说道:“是啊,谢先生,大家都有老主顾,你不能说减就减吧?你这不是让我们得罪那些老主顾吗?” 看到宋晖风和何振凯都开口了,旁边几个酒商也都纷纷开口反对。 一时间,在场八个酒商可谓是“同仇敌忾”,把谢余当成了阻挠他们发财的“仇人”。 谢余伸手示意大家安静:“既然大家都有老主顾。我确实也不该让这么多人为难。那与其得罪所有人,不如只得罪一个人。” “只需取消一个人的代理,其他人的份额不变。这酒水不就又够了吗?大家说是不是?” 众人顿时面面相觑:取消一个人的代理吗?如此说来,就等于那个倒霉蛋失信于他的客户,其他人不受影响。 这个办法倒是可行!关键是……谁会是那个倒霉蛋呢? “何掌柜的,对不住了!以后这酒水,就不劳烦您帮忙代销了。” 听到谢余点了何振凯的名字,其他几个酒水代理商纷纷松了一口气。 大家都有些庆幸:只要不是自己就好。 但是所有人都没意识到,原本大家还把谢余当成敌人呢,但是现在大家已经又站在和谢余同一个立场上了。 而被点名的何振凯,已经被大家下意识地踢出“圈子”了。 何振凯眉头拧了拧,有些不悦地说道:“为何是我?” “何掌柜的,你那酒水一次就进一千斤。也算是咱们这些人当中,拿货最多的了。如今谢先生说那酒水供应不够,肯定要先紧着你们这些大户削啊!” “就是!若是断你一人供应,就能解决问题。那总好过断其他更多人的供应要好吧?” 见这么多人把矛头对准了自己,何振凯指着宋晖风说道:“那为何不是宋掌柜的?” 谢余笑着说道:“我和老宋还算有点交情。” 谢余这一句话,瞬间让宋晖风感觉通体舒泰。 于是他也对何振凯说道:“老何啊,大家伙说得没错。与其让所有人失信于自己的主顾,还不如牺牲你一个。我看这事儿啊,就这么定了吧!” 何振凯看着谢余,一脸不爽的说道:“谢先生可是在针对我?” 来之前,他就已经知道宴无好宴了!所以他还提前和几个酒商通了气,让这几个酒商等下看自己眼色行事。 但是现在……那几个酒商已经完全倒戈,全都站到谢余那边去了。 何振凯突然发现,这个年轻人,似乎比他想象的难对付。 “何掌柜的,昨日我碰到了一个叫李三的人。他说跟你很熟。” 谢余说完这句话,便不再吭声。 李三便是昨天晚上的那个黑衣人。 何振凯点了点头,最后冲着在场所有人说道:“行!既然如此,大家吃好喝好。但你们吃喝的时候,小心提防。别被人抽了桌子,到时候宴不成宴,就难看了!” 留下一句威胁,何振凯转身离开。 第131章:伐木文书 解决了何振凯的事情,谢余也和诸位酒商告辞。 出了马口镇,一直沉默没有说话的白晓楠让其他的弟兄们先回孙家庄。 等人全都离开了,白晓楠竟然翻身上了谢余的马,然后把身子缩进了谢余的怀里。 面对白晓楠这突如其来的热情,谢余也有些不解。 “怎么了?” 疑惑归疑惑,但谢余的身体还是很诚实的。 他的两只大手自然而然地放到了该放的地方。 再看白晓楠,此时已是一脸激动的潮红:“你也太厉害了!” 谢余顿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厉害?这还没开始呢,怎么就厉害了?平常不都是半个时辰以后,你才会求饶服软的吗?” 白晓楠顿时没好气地拍了一下谢余不安分的大手:“我是说刚才……吃饭的时候。” 以前父亲就曾经和白晓楠说过,文人杀人不用刀! 当时白晓楠还挺不服气的。 但是现在,她彻底服气了。 刚才酒宴上的那种情况,面对众多酒商一起攻讦的场面,白晓楠唯一能想到的解决办法,就是抽出刀子,把这些人一个个地宰掉。 可是谢余呢?三言两语,竟然就让这些酒商调转矛头,一起对付何振凯了。 这样的手段,白晓楠别说是耍了,就连想都想不出来! “你这心思……到底得有多深啊?”白晓楠靠坐在谢余的怀里,有些无奈的说道,“你说哪天我要是被你给卖了,是不是还傻乎乎地帮你数银票呢?” 谢余笑着摇了摇头:“那不会!” 白晓楠顿时倍感甜蜜:“舍不得卖我吗?” 谢余回道:“不是!银票最小面值也得五十两。我估摸着你卖不够一张银票的钱。你就算数,也只能数铜钱罢了……” “哈哈哈哈……哎呦……” …… 六子回来了。 他告诉谢余,已经选好了山头。 新山头不小,比以前白石寨的面积还要大几倍。 谢余当天就骑马和六子赶到了地方,检查了一番,谢余也对这个新山头感到满意。 但就是需要改造,而且改造的工程量还不小! 以目前谢余身边的人手来说,怕是得很长时间。 “得招人!”六子说道,“可是咱们真要大张旗鼓地招人上山开寨子,怕是很快就会被官府盯上。” 谢余点了点头,最后说道:“我来想办法!” 谢余找到了村正孙守义。 “最近我想弄个伐木场。但缺人手。你问问村子里可有人愿意去山上帮忙的?有愿意去的话,每日三餐管饱,工钱按五十文一天算!” 孙守义顿时眼睛一亮:别说是给五十文的工钱了,哪怕是一日三餐管饱,相信都有很多人愿意干。 孙守义立马笑着说道:“大老爷吩咐,我这就去办。对了,大老爷有伐木的文书吗?” “伐木文书?”谢余愣了一下,“砍木头也要文书吗?” “要的!”孙守义点了点头,“没有文书,是要吃官司的。大老爷可以去找县太爷开这文书!” 谢余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 其实谢余不太想找何光耀打交道。 他总觉得,这个何光耀是个大阴人。 上次找何光耀要封地,结果这家伙把他给安排到这到处都是僧产的地方。 要不是谢余原本就没指望从百姓口里抢食吃,光是何光耀的这一番安排,都要把谢余陷入困境了。 但是现在……为了发展大计,不打交道也不行了。 谢余想了想,最后揣了五千两的银票,赶到了甫城。 到了县衙,何光耀刚刚断完一个案子。 大堂上一个昏迷不醒的年轻人被衙役架走,那年轻人的后背衣服已经破烂不堪、被鲜血染透了。 谢余多看了那年轻人一眼,结果发现这年轻人有点面熟。 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但一时间,谢余又想不起来对方的身份。 就在谢余仔细回想的时候,何光耀擦了擦手,从案桌前走了过来。 “谢男爵,今日怎么想起到本官这来了?” 谢余笑了笑,然后说起了自己的来意。 “伐木文书?”何光耀眉头拧了拧,最后摇头说道,“谢男爵有所不知,朝中这些年修盖宫祠,所需木料甚多。所以早有旨意降下,这民间不得擅自采伐。” “而且这伐木文书,也不能随便乱开!此事……” 眼见对方有推辞之意,谢余笑着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信封:“前些日子遇到了一个朋友,说是何大人的故交,他托我给何大人带封信。” 何光耀接过信封,上边没有封火漆。他两手轻轻一搓,那信封口子被搓开,露出了里边的几张银票。 何光耀经常和票号打交道,不用看那票面,就知道这是一千两一张的。 再看那厚度,何光耀顿时脸上开出了一朵花。 “此事倘若是旁人来找我,那是断然不行的。但谢男爵身份岂是旁人可比?” 这何光耀变脸的速度还真是让谢余大开眼界。 客气了两句,何光耀对旁边师爷喊道:“给谢男爵写份伐木文书!” 师爷随手从案上抽出一张纸,然后在上边挥毫一阵。 吹干了墨汁,何光耀再在上边盖上印,这伐木文书就办好了。 “谢男爵,我能问一句,你开这伐木场,准备做什么吗?” 把伐木文书递给谢余之前,他笑着问道。 谢余笑道:“自然是卖钱了。听说南边打家具的手艺人不少,这木材在南边,都是紧俏的货物。” 何光耀点了点头:“谢男爵果然擅长这经营之道啊!佩服、佩服!” 辞别了何光耀,谢余带着文书回到了孙家庄。 重新叫来孙守义,谢余表示伐木文书已经办好了。 “大老爷可否给我看看?” 从谢余手上接过伐木文书,孙守义念道:“淫羊藿三两、肉苁蓉二两、阳起石一两、仙灵脾二两……咦?这不是壮阳的方子吗?” 谢余也有些诧异,拿过那张纸重新瞅了一眼,才发现刚刚孙守义念的是背面的字。 “反了!” 谢余把伐木文书重新交给孙守义,他倒是有点想笑。 何光耀的师爷做事太不严谨,竟然把县太爷的壮阳方给弄过来了。 话说……这方子好不好用?要不哪天自己也照着方子抓副药试试? “呸呸呸!” 谢余赶紧鄙视自己一番。 现在他正是当打之年,还不到场外求援的时候! 第132章:规则 有了伐木文书,孙守义也开始帮谢余招人了。 不过三天时间,孙守义就表示人招好了!足足两千多人。 而且全都是孙家庄的。 谢余大喜过望。可当他看到这些准备上工的人时,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孙老,那些走路颤巍巍,风一吹就倒的老人混进来,我也就不说什么了。怎么这人群中,还有尚在襁褓中的孩子?你这是逗我呢?” 孙守义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这不是……跟着你上工后,孩子就没人带了吗?那干脆就带着孩一起去帮忙了。” “我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要的都是身强力壮的劳力。十六岁以下,五十岁以上的,都别来凑热闹了!” 看到孙守义一脸尴尬的表情,谢余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我知道,大家都想赚这个钱。我保证,以后这种赚钱的机会,肯定不会少。将来孙家庄的人,都不会饿肚子,行吗?” 谢余这么好说话的男爵,孙守义什么时候遇到过? 眼见谢余都把话说到这个程度了,孙守义自然不好再说什么了。 他按照谢余说的,把队伍中不符合要求的人全都撵回去了。最后真正能用的,也就一千多人。 第二天六子就带着这些人,赶往芒砀山。 出发前,谢余把手头剩余的两万多两银票,直接给了六子一半。 “除了每日给这些人结算工钱,肉、饭、水这些都不能少!一定要让大家吃饱、吃好!” 同样的要求,以前在白石寨的时候,谢余就已经有过详细的规定了。 六子自然明白。 收下银票,六子带着谢余给他的设计图离开了。 等六子一走,谢余手上的银子,就剩下一万多两了。 他感觉这银子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关键是,等寨子起来了,后边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看来这赚钱的节奏,不能停啊! 酒坊的酒,又囤了差不多五千斤了。 于是谢余晚上又安排人把酒送到了马口镇。 本打算第二日找宋晖风他们交割白酒,再收一笔银子呢。结果到了地方谢余发现出事了。 他存放白酒的铺子,竟然被封了! 门上贴着两张白色的封条,两个衙役还守在了铺子门口。 不少路过的人,都指指点点,大家似乎在讨论,这铺子好好的为什么会被查封。 “听说老梁的儿子酒后在青楼题了一首反诗!结果被判有谋反之意!然后老梁被抄家,他一家都得杀头!” “反诗?写的什么?” “叫什么:萧瑟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京华,满城尽带黄金甲。” “啧啧啧……老梁儿子倒是有几分才情,可惜了、可惜了……” 谢余听着众人的讨论,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 前几日,在县衙看到的那个被打得浑身是血的年轻人!他当时感觉有些面熟! 现在想想,不正是这铺主老梁的儿子吗? 之前谢余租这铺子的时候,老梁还颇为自豪地和谢余介绍起他儿子。并告诉谢余他儿子是这十里八乡有名的才子。 过两年便要准备科考了。 当时那老梁儿子只是和谢余点了点头,表情中带着几分傲气。 想不到现在,这老梁竟因为他儿子出事了! 谋反吗? 不对! 谢余眉头拧了拧:这事儿是不是太巧了? 倘若真是谋反,这铺子早就该封了! 为什么早不封晚不封,偏偏在他把酒存过来之后封了呢? 谢余感觉到了阴谋的味道。 “不行!那衙役不让进去。我说里边的酒是我们存的,那衙役也不听!” 白晓楠刚才去和衙役交涉打开铺门取酒的事了。 宋晖风和其他几个酒商也来了,他们也和那衙役交涉了半天,但谁都说不通。 “这可怎么办?你说这事儿怎么这么倒霉?哎……” 宋晖风几人一脸愁容。 谢余对宋晖风几人说道:“你们先回去吧,我去找何大人打听打听这事儿。” “要我陪你去吗?我与何大人也有几分交情!”宋晖风问道。 谢余摇头:“不必了。真需要你帮忙的时候,我不会和你客气的。” 以目前宋晖风的反应来看,此事应该不是他搞的鬼。 谢余带着白晓楠,再一次来到了县衙。 看到谢余的时候,何光耀也是一脸笑容:“谢男爵,那伐木场的事怎么样了?可还顺利啊?” “有劳大人惦记,一切都好。” “那就好!这次谢男爵来我这,又有何事啊?” 谢余说起了梁家铺子的事情:“那铺子之前一直都是我在租用,我有一批酒存在了铺子中。如今那铺子被封,我的酒也取不出来。不知大人能否行个方便,通融一下,让我将那酒水取回?” “哦?你说那铺子里的酒都是你的?可那梁申说铺子里的东西,都是他梁家的呢!你也知道,现在梁家被抄没家产,这所有的东西,都要充公!” “我可不敢轻易许你什么。万一这东西弄错了,这丢的可都是官家的东西啊!” 何光耀解释起来,倒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眼看谢余还想再说,何光耀直接说道:“这样好了,你先回去,此事我再好好查一查。倘若能查明,那些酒水真是你谢男爵的,我一定让你全数取回,怎么样?” 何光耀的意思很明显了,就是让谢余回去“等消息”。 谢余点了点头:“既如此,那就麻烦大人了。” 离开了县衙,白晓楠有些生气地说道:“这个何光耀,明摆着是在敷衍咱们!” 谢余点了点头:“你也看出来了?没错!他不光是在敷衍咱们。我现在甚至可以确定,这事儿是谁搞出来的!” “谁?” “何振凯!”谢余说道,“尽管我不知道这俩人是什么关系。但是……他们肯定都是穿一条裤子的!” “你看吧,要不几天,咱们这批酒就会被何振凯给弄走。” “什么?那岂不是便宜了这个家伙?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今天晚上,我去取了这二人的脑袋!” 白晓楠气呼呼的说道。 谢余赶紧拦住白晓楠道:“又说胡话了!不要一遇到事情,就想着用暴力来解决。虽然这也是解决问题的一种手段……” “但只要规则还在,就不要轻易地使用规则外的手段。” “规则?什么是规则?”白晓楠拧了拧眉头,有些不解地问道。 谢余想了想,长舒一口气道:“这个知县何光耀,就是一个玩弄规则的好手!” 第133章:刀疤的牺牲 谢余和白晓楠解释道:“还记得以前我给寨子里的人上课时说的话吗?我定下个规矩,要求你们必须遵守。这个叫强权!以前天子便是如此。” 白晓楠点了点头:“我记得!还有个叫制度,就是你弄个规矩,咱们一起遵守。如果是咱们一起立规矩,再共同遵守的话,就叫民主了!可是这跟何光耀有什么关系?” 谢余说道:“咱们的目标,是为了建立一个民主的秩序。但所有的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必须慢慢来。这第一步,就是从先守规矩开始。” “现在咱们还不能确定,何振凯与何光耀到底是不是一伙儿的。但是单论何光耀的所作所为,我们确实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先说老梁谋反一事,咱们不了解内情,不好判断真假。但如果是真的,何光耀的处理手段,完全是合法合规的。咱们不能因为对方侵害了咱们的利益,就随意使用规则外的手段!” “所以此事,还得慢慢计划才行!” “这……”一听说要动脑子,白晓楠就有些无奈,“那这事还得交给你。” “这次的事儿不能交给我了!得找其他弟兄帮忙了!” “为什么?” 白晓楠愣了一下。 她不明白,还有什么事,是谢余做不到的。 谢余似笑非笑地在白晓楠耳边嘀咕了几句,白晓楠顿时脸红起来。 接着她没好气地捶了谢余一下:“你这人……怎么这么阴险啊?这种事你都能做得出来?” 谢余嘿嘿笑道:“这不是想着给弟兄们谋福利嘛。你要是真让我上也行,只要你回头别揍我就行。” 白晓楠顿时翻了个白眼:“我不揍你。但以后你别想再碰我一下就是了。” 谢余带着白晓楠回到了孙家庄,然后把刀疤叫来了。 “刀疤兄弟,之前我记得在寨子里的时候,不少兄弟都娶亲了,为何你不娶呢?” 见谢余这么一问,刀疤顿时有点敏感:“谢先生,你可别多想啊。俺没娶亲纯粹是因为瞧不上那些村妇。手粗脚粗的,甭说是亲近了,摸着就跟摸老爷们儿似的!” “他们哪比得上青楼里的那些女子啊?那些娘们一个个细皮嫩肉的……俺可不是跟王义一样的兔子啊!” 大家伙被王义坑了一把,现在说起兔子的事儿,所有人都恨得牙痒痒。 所以现在看谢余问起这么敏感的话题了,刀疤自然要澄清一番。 谢余笑着点了点头:“这么说……你是喜欢那种官家小姐、太太一类的小娘子了?” 刀疤忙不迭地点头:“是啊是啊!谢先生问俺这个作甚?” “我有个好差使要交给你,你要是能办好了,说不定能和那官家的太太,好好享受一把鱼水之欢!” 刀疤眼睛一亮:“真的吗?谢先生只管交给我好了!咳咳……官家太太不太太的,俺其实无所谓。主要还是想帮谢先生分担点事!嘿嘿……” 谢余顿时笑了起来。 刀疤这小子,其实长得不丑。这家伙长得有点像上一世的明星张涵予。就是脸上多了一块刀疤。 不过这刀疤不仅没有破坏他那整体美感,反而平添了一种彪悍的气息,让他看起来更有男人味儿。 谢余交给刀疤的任务很简单,就是让他去勾引知县何光耀的老婆。 前段时间,谢余弄到的伐木文书后边,记着一张壮阳的方子,谢余估摸着这何光耀在夫妻生活上,肯定不能尽如人意。 长此以来,他老婆没情绪才怪了! 这个时候再让刀疤下点功夫,估计很快就能攻略下那知县夫人。 把这女人搞定,何光耀对谢余来说,就不设防了! 想要拿何光耀的把柄,就再简单不过了。 刀疤被授意一番,最后也是连连点头。 这种事儿,对他来说还真不难。 简单地收拾装扮一番,刀疤赶到了甫城。 谢余估摸着,以刀疤这小子的长相,只要能混入府,这事儿就能成。 哪想到三天后,刀疤一脸惨白地回来了。 看着刀疤那样子,谢余还以为这小子被吸尽了阳气似的。 于是他赶紧问道:“成了?” 刀疤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有……没成!” “没成?没成你怎么这副德行?看着跟被人榨干了身子似的?” “俺……俺是被吓的……”刀疤心有余悸地说道,“俺照着谢先生的吩咐,在那何光耀家附近等活儿。后来终于找到机会,让俺混进了何家。” “然后……然后俺也确实见到了那何光耀的老婆。可是……” “她看不上你?” 谢余眉头拧了拧:不应该啊!刀疤这小子挺帅的啊! 刀疤快哭了:“看上了!刚见第一面,她就想把俺给扑了!要不是俺拼命挣扎,怕是已经回不来了!不信你看。俺这、这、还有这!都是被那娘们儿拉扯出来的印子!” 谢余一看,刀疤的胳膊腿上,果然一片乌青! 由此可见,那何光耀的老婆,已经饥渴到了什么程度。 “那你怎么不干脆……” 谢余说到这里,发现刀疤的眼角一片晶莹。 “下不去手啊!谢先生你是没见那娘们儿,比咱之前寨子里养的猪都肥!她走起路来,俺都觉得地面都在打战!关键是……还丑!丑如老牛!” 谢余不吭声了。 他拍了拍刀疤的肩膀:“难为你了……” “谢先生,俺是真想帮你分担点事儿……可这事儿,俺实在是办不来啊!要不……俺去山里把六子叫回来,你再让六子试试?” 刀疤跟六子关系好,有啥“好事儿”都想着六子。 谢余刚想摇头拒绝,突然他眉头挑了挑:“不对啊!” “不对啥?” 谢余摸了摸下巴,喃喃道:“倘若那何光耀的夫人真如你说的如此不堪,那何光耀好像也没必要整那壮阳的方子了!难不成……这壮阳的方子,是为了对付旁人?” 想到这里,谢余顿时笑了起来:“看来咱们之前找错人了。刀疤兄弟,你还得再回甫城一趟!” “啊?还……还回?” 一想到还要再见那县令夫人,刀疤死的心都有了。 第134章:最初的目的 眼见刀疤都快产生心理阴影了,谢余赶紧和刀疤解释道:“这次不用去勾搭那县令夫人了。你去县衙门口守着,看那何光耀下工之后,除了回家,还往什么地方去?” “我估摸着,这老东西肯定在外边养了个小的!而且那被养在外边的女人,肯定比他那原配夫人要好看!” “真的吗?”刀疤将信将疑地问道。 谢余点了点头:“十之八九,不会出问题了!” 刀疤挣扎了半天,终于还是点了点头:“那成吧!俺就再跑一趟好了。” …… 刀疤在县衙门口守了两天,那县令何光耀似乎非常老实,下工之后,便老老实实地回家。而且一回家之后,何光耀就不再出来了。 刀疤开始怀疑,谢余是不是判断错了。 结果第三日,还不到下工的时间,那何光耀就穿着便服,偷偷摸摸地从县衙侧门溜了出来。 要不是这两日盯何光耀盯得紧,已经记住了这老小子的体型,刀疤差点就盯漏了。 有门儿! 刀疤顿时笑了起来。他偷偷地跟在了何光耀的身后。 刚开始,何光耀的步伐还算沉稳。 但当他拐入一个巷子后,这家伙的脚步就显得有些猴儿急了。 刀疤感觉这个老家伙的腿脚,利索得好像那年轻的小伙子一般。 光从这走路的姿势,就能感受到何光耀的心情有多雀跃了! 跟着何光耀走街串巷了一会儿,他终于看到这老东西在一个民宅门口停了下来。 左右观察了一阵,何光耀拍了拍门环。 门开了一条缝,何光耀闪身钻进了宅子。 因为刚才躲在了墙后,刀疤并未看到那宅子里的主人长啥样。 不过他已经可以确定,这是何光耀金屋藏娇的地方了。 左右观察了一会儿,刀疤记下了地址。正当他准备离开,去做一番准备的时候,开门的声音响起。 刀疤赶紧重新闪身躲在了墙后。 只见那何光耀又从民宅内走了出来。 出来之后,何光耀一副不急不躁的样子,慢慢往县衙的方向走去。 那背影,看起来如同一位贤者! 刀疤顿时愣住了。 完事儿了? 这特娘的……才多长时间啊?有半柱香没有啊? 合着这老小子进去之后,就脱了个裤子,然后就提起来了? 费那个事干嘛?你特娘得从县衙溜达到这,也小半个时辰了啊! 激动了小半个时辰,就为了这喘口气儿的功夫啊? 刀疤赶紧转身离开此处。 他怕等下受不了,笑出声来,万一惊动了何光耀就不好了。 …… 刀疤推着一个木车,来到了那个宅子门口。 清了清嗓子,刀疤嚷嚷起来:“豆腐!热豆腐!有要热豆腐的吗?” 他也不去别处叫卖,只在那宅子附近吆喝。 过没多久,那宅子门终于打开了。 一个长相清丽的女子从门内探出了半个身子,然后有些厌恶地冲刀疤说道:“去别处……咦?” 女子的话只说了一半。 她发现这个卖豆腐的小贩,竟长得如此……好看! 女子脸红了起来:“你这豆腐怎么卖的?” 刀疤赶紧推着车子上前:“一文钱一碗!没剩多少了。夫人可要多买点?” 刀疤按照谢余的吩咐,大冷天挽着袖子,冬衣上的带子也不系紧。 那上身跟敞怀没区别。 结实的胸大肌暴露了一半。 女子咽了咽口水,然后说道:“我全买了。你帮我弄到灶屋吧。” “哎!好嘞!” 刀疤将木车推进了宅子。 刚进院,女子便将门给反插上了。 刀疤故作不知。 他对这个女人也挺满意!长得不胖不瘦、模样清秀!虽说没有勾栏女子的那股妩媚劲儿,但眉眼间也尽是春情。 二人各怀鬼胎,都馋对方的身子。那接下来的事情,自然顺理成章了。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刀疤就被这女子拉到了里屋。 刀疤这壮实的体型、爆炸性的肌肉、包括那浑身仿佛使不完的力气,都让女子极为满意。 唯一让女子有些不解的是:这汉子进退之间,老是莫名“哈哈”两声。 笑的次数多了,女子压抑着声音问道:“你笑……笑甚么……啊?” “能遇到夫人这仙子一般的人,俺开心啊!”刀疤一边笑一边答道。 其实他是想起了何光耀那个快男…… 话说那何光耀,进屋之后,时间都不够走到床边的吧? “哈哈哈哈……” 想到这里,刀疤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 “那女人叫陈萍!逃荒来到了这边,他父母眼看快饿死了,便打算将她卖给大户人家做个丫鬟。可那牙人捣鬼,竟准备将她卖到青楼。” “正好那天被何光耀碰到了。然后何光耀就将这女人买来,养在了外边。” “那陈萍说何光耀十分惧内……对了,那何振凯与何光耀确实有关系,俩人是亲兄弟!只不过平日里,他们不曾对外言说罢了。” 刀疤在和谢余说关于何光耀的事情。 而这些事,全都是从那女人的口中打听来的。 谢余一边听,一边陷入了思考。 等把打听来的事情全部说完,眼见谢余半天都没吭声。 刀疤脸上也露出几分挣扎之色。 他说话有些吞吞吐吐:“谢先生……” “嗯?怎么了?” 刀疤考虑了一会儿才说道:“你可有想好,要如何对付何光耀吗?” “俺能不能提个要求……别伤害陈萍!这个女人……也是个苦命人。” 谢余一听,顿时笑了起来:“怎么?动心了?” 刀疤挠了挠头:“嗯……有点吧。俺现在都有点想去宰了那个何光耀了。一想到他过些日子,又要去陈萍身上拱那么一两下……” “哈哈……”谢余瞬间被刀疤这个说法给整破防了。 就连白晓楠,听到这里也有些不好意思。她把脸扭到了别处,装没听懂。 但看她那憋笑的表情,就知道她忍得多辛苦了。 刀疤有些不好意思:“谢先生,你别笑!虽说只是拱那么一两下,但俺还是觉得,自己好像被那何光耀戴了帽子!” “搞清楚身份好不好!现在是你给何光耀戴帽子!可不是他给你戴帽子!”谢余纠正了一下刀疤。 但看刀疤一脸认真的表情,谢余还是说道:“放心吧,我再下作,也不会为难一个苦命的女人。你既真的喜欢陈萍,那等这次事情之后,你便将她带回来吧!” “好嘞!”刀疤顿时一脸兴奋的表情。 等刀疤离开,白晓楠问谢余道:“怎么办?这陈萍不能动了,咱们还怎么对付何光耀?” 谢余笑着说道:“干嘛非要对付何光耀呢?你忘了咱们最初的目的了?” 第135章:意外之人 谢余提醒白晓楠,他们现在的首要目的,可不是对付何光耀。 而是解决那酒水的麻烦。 那何光耀只是这个麻烦的一个环节罢了。 现在知道了他和何振凯的关系,那么可以确定的是他扣住酒水,就是为了帮何振凯。 所以只要破坏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后边的事情就好办了。 如何破坏两个人的关系? 要么釜底抽薪,直接抓住何光耀的把柄,把那何光耀从县令的位置上弄下来。 目前来看,这事儿不太好操作。 那就只能是另外一种办法了! 让这二人之间产生隔阂! 听谢余分析完,白晓楠忍不住问道:“他们可是亲兄弟啊,这种关系,不好离间吧?” 谢余笑着说道:“呵呵,这事儿不好说。我还得亲自去甫城查探一番才行。” “查探什么?” “刚刚刀疤说了,那何光耀每七日,就会去找陈萍一次。这中间隔的时间不长不短,非常有规律。一个男人外边有没有女人,身边人应该最容易发现。尤其是何光耀这种惧内的家伙!” “这说明他的原配非常有控制欲!如此有控制欲的女人,又怎么可能发现不了丈夫的猫腻呢?为何她不发作?反而听之任之?” “只有一个原因:何光耀的原配,也背着何光耀偷人了!而何光耀这么久都没发现,说明他那原配偷的人,极有可能是何光耀身边的人!” “如果是身边人的话,那有两个人的嫌疑最大!一个是何光耀的师爷,还有一个便是何光耀的兄弟!所以我说要先去查探一番,然后再做打算。” 白晓楠听得都快麻木了。 刚才刀疤在说那陈萍与何光耀之间的事时,她也一个字不落地听了个完整。 可她听完之后,就只是觉得稀罕有趣。 根本就联想不到其他的事情。 可谢余呢? 人家竟只从刀疤的只言片语中,分析出了这么多的信息! 这还是人吗? 白晓楠忍不住起身拉着谢余,往屋里走去。 谢余顿时有些疑惑地问道:“干嘛?” “回屋里,让我好好检查检查!我想看看,你到底是不是人?” 谢余嘿嘿笑了起来:“这可是你说的啊!等你给我检查完了,我也要给你检查,嘿嘿……” 白晓楠脸红了一下,最后嘴硬道:“检查便检查!你可别像那何光耀一般,还没到床上,便完事儿了!嘻嘻……” 说到最后,白晓楠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 谢余和刀疤都在甫城潜伏起来。 这几日,刀疤与那陈萍可谓是“恋奸情热”。 这小子不光晚上留宿陈萍家中,就连白日,都恨不得躲在陈萍家中不出来。 谢余对刀疤提出了批评:“年轻人要懂节制!须知色是刮骨钢刀……” 刀疤忍不住嘟囔了一句:“那二夫人在寨子里的时候,谢先生天天扶着墙走路……” 谢余顿时哑口无言。 最后只能故作威严地说道:“先把我交代你的事儿办好了!” 谢余让刀疤盯着何光耀的师爷。 而他则盯上了何振凯。 盯梢的日子其实挺无聊的。尤其是何振凯待在他那酒坊里,不外出的时候,谢余待在酒坊对面的客栈房间内,更是倍感无聊。 早知道就带白晓楠一起过来盯梢了。 但谢余也知道,白晓楠要是真的跟着过来了,这盯梢的任务指定进行不下去。 这一日,何振凯出门没有去酒坊,而是跟着一个下人来到了何家存酒的库房。 谢余翻墙进去,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偷偷观察。 他发现那何振凯正在检查房间中的一批酒罐子。 看到那些酒罐子,谢余一脸冷笑。 正是前些日子,被扣在了老梁铺子里的那批神仙醉。 何振凯检查完,直接让人把这些酒分装起来。 谢余怕打草惊蛇,便提前离开了此处。 就在谢余准备找个隐蔽的地方,继续盯梢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一道女声。 “咦?你不是……小诸葛吗?” 这声音有点熟悉! 谢余扭头看去,顿时愣了一下。 眼前站着一个女子。尽管女子此时一副普通的打扮,但她身上的那种气质,仍旧让人一眼看出来,这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谢余在宫里见到的,太子周申身边的美貌宫女。 她怎么会在这里? 眼看宫女臂弯处挎着一个篮子,篮子里装着萝卜、肉一类的吃食,谢余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他笑着冲宫女点了点头:“哈喽啊!” 宫女一脸的不明所以。 谢余上前说道:“我可不叫小诸葛。你怎么会在这里?” 宫女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小声说道:“上次你说的话,我回去和太后说了……陛、不,前皇被瓦剌人带走之后,京城的日子也越来越稳定。但是……发生在太子身边的‘意外’,却越来越多!” “坠河、落物、餐食出现异物等等!倘若不是太子身边还有一群忠勇之士,怕是现在已经殁了。最后太后实在没法子,便将太子送出来了。当年太后父亲是这甫城主簿,在这有一处老宅。所以我们便来这边了。” 谢余点了点头:“来到这多久了?” “也没多久,不过半月光景。虽说这里比不得宫内,但起码太平多了。这些日子过得……起码不用提心吊胆了。” 说到这里,宫女冲谢余笑了笑:“谢先生,可要去见见太子?” …… 宫女叫万珍儿。 太子刚出生的时候,就在身边伺候着了。如今太子两岁,万珍儿可谓是寸步不离身边。 太后在甫城的老宅,也是经过一番修葺的。 那院子差不多有六进,面积足足三四千平。 比之前应州于家的院子还大。 这么大的院子,自然不会只住太子与万珍儿两人。 周围负责服侍的太监、嬷嬷、护卫一大群! 不过由于身份的原因,目前这院子里主要管事的,便是万珍儿与一位叫王伦的太监。 眼见万珍儿出去一趟,带回来了一个陌生人,大家自然有些诧异。 王伦更是拦住了万珍儿,质问谢余的身份。 “此人是兵部尚书于大人的侄子!前些日子更是被陛下亲赐甫城男爵位!太后也曾于慈宁宫中,与谢先生畅谈。王公公有什么意见吗?” 王伦顿时不敢吭声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万珍儿出去一趟,竟然带回来了这么一个牛气哄哄的人物。 最后看茶的时候,王伦也是亲自给谢余端了一杯水,以作赔罪。 谢余也没有要跟王伦计较的意思。 过没一会儿,万珍儿带着小太子出来了。 小太子周申竟然还记得谢余。 一看到谢余,周申又一脸开心地冲他伸出双手:“抱抱……” 谢余那唤狗声又下意识地发出来了:“啧啧啧……” 第136章:太子侍读 万珍儿捂住了脸。 王伦端着茶盘,一脸呆滞地看着谢余。 他还没反应过来呢,谢余已经抱起了太子周申。 周申搂着谢余的脖子,“咯咯”笑个不停。 眼见万珍儿什么话都没说,那王伦自然也就不再多事。 “看来最近殿下这日子确实过得不错,感觉好像比上次抱着,重了许多。” 王伦一听,得!幸亏刚才没多事! 这家伙以前还抱过殿下?以前殿下在哪儿呢?皇宫里! 身边一群盯着他的礼官。 别说是普通人了,就算是大臣,都不是想抱就能抱的! 这家伙能在皇宫中抱殿下,那自然得经过太后她老人家的允许才行啊! 这人该不会是太后她老人家的亲戚吧? 王伦一番联想,也是越想越觉得谢余背景深不可测。 最后他已经暗下决心,一定要巴结好这位“甫城男”,抱好这条大腿了! “最近吃住都挺好,就是整日里太活泼了些。太后来信,说要给太子殿下物色个老师。” “老师?”谢余挑了挑眉头,“这可是太子太傅啊……” 太子太傅可是从一品的大员啊! 一般来说,给太子挑老师,都会从宫内物色德高望重的官员,或者是选民间威望极高的大儒来担任才是。 可是……以太子周申现在的情况来看,找宫里的人,怕是不太现实。毕竟谁也没工夫整天皇宫甫城两头跑。 至于说找大儒嘛……这一时半会儿的,上哪儿去找? 万珍儿摇头道:“不是太傅!只是日常教导太子习字、读书的老师。算是……太子侍读吧。” 谢余恍然。 太子侍读的品秩,就比太傅低许多了。太子侍读只能算是七品。 和知县一样。 “找到了吗?” “还没!”万珍儿摇了摇头,最后看着谢余说道,“这几日找了许多书馆,都没有合适的。我刚才便是从书馆回来。哪想到正巧遇到了谢先生……” 说到这里,万珍儿突然眼睛一亮:“咦?谢先生,倘若你平日里不忙,不如常来这里,教习太子如何?” 旁边王伦赶紧低着头,一声不吭。 听万珍儿的话,好像是在请求谢余。但实际上呢? 这是给谢余送富贵啊! 哪怕是太子侍读,也等于是直接给对方送了一顶七品官的帽子。 这种事你敢说提前没通过气? 当着他王伦的面,假模假式的……不过是演给他看罢了。 要说这谢余不是太后的亲戚,打死他都不信。 “这……”谢余有些迟疑,“忙倒是不忙。关键是我不在甫城这边住。我住在孙家庄那边,距离甫城还有一二十里。这每日里来回不方便。” “那没关系,这里空房还多,谢先生可以……” “咳咳……” 王伦终于听不下去了。 你俩演归演,但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的。 虽说这院子里的空房多,可你不看看这里边住的都是谁? 殿下身边都是女眷嬷嬷,外边一圈是宦侍,最外边的院落才是护卫! 平日里这些护卫,都不允许轻易进入女眷的院落的。 你轻易开口让谢余住进来,不是找刺激呢吗? 万珍儿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些不妥了。 她眉头拧了起来。 谢余笑着说道:“教习太子没问题。但我这人授业的方式,和其他人会有些不一样。我更喜欢让太子在各种实践中,自己领悟一些道理。所以……” “倘若真让我教太子的话,以后太子可能会跟着我到处跑。你可能放心吗?” 万珍儿一听,顿时一脸高兴地点头:“放心!先生怎么说,便怎么做就是了。只要太子身边不断了护卫便可。” 万珍儿毕竟也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女孩子。尽管早早入宫,当了太子身边的侍女,可她的玩心仍旧和其他少女一样。 如今听谢余这么一说,明显是有了外出玩耍的机会,她又怎么可能不动心呢? 王伦再一次低下了脑袋,不吭声了。 带着太子出去玩耍?关键是万珍儿还同意了……你怕不是太后她老人家的亲戚,你是她流落在外的野儿子吧? …… 离开了太子府,谢余又跑去何振凯的酒坊附近盯梢了。 尽管现在多了个“太子侍读”的身份,但毕竟只是一个意向。 想要确定这身份,最起码还得等万珍儿把信传到京城,然后等太后那边的正式回信甚至是敕封下来才行。 而且“太子侍读”只是个虚职,没有实权的。 真指望着用这身份和知县何光耀掰腕子,那是脑袋进水了。 当然了,也不是说这身份完全没用。最起码这代表着身后有了太子和太后两条“大腿”了。 别人想要再针对他搞什么小动作,就要先掂量掂量,事后能不能承受打脸太后的后果了。 几日后,又到了何光耀“拱一拱”的日子。 谢余发现何振凯的行踪,也和前几日不一样了! 这家伙一早就来到了何光耀家附近的一个棋摊上看人下棋。 那棋摊位置,正好在何光耀家与衙门中间。 何振凯在看人下棋的时候,也有些心不在焉的。 他频频地往县衙方向瞅,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何光耀又悄悄地从县衙侧门溜了出来。 经过棋摊附近的时候,何振凯转身钻进了一个小巷子里。 谢余笑了起来。 等他尾随着何振凯,眼瞅着对方从何府后门溜进何光耀家后,谢余转身离开。 他来到了棋摊附近,然后招来了两个闲汉。 给每个闲汉手里塞了几十枚大钱,谢余又在他们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那两个闲汉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把事情办好。 过了不知多久,谢余远远看到,一个巷子的拐角处,知县何光耀正一脸贤者的表情,慢慢悠悠地往县衙的方向走去。 刀疤说得没错,这老小子的“效率”确实够快! 谢余冲那两个闲汉使了个眼色。 两个闲汉点了点头。 等何光耀经过他们身边时,一个闲汉突然“咦”了一声:“掌柜的呢?他怎么不见了?” “嘘……小点声!”另外一个闲汉故作小心道,“这个时候了,肯定又去找他嫂子快活了。每七日不都有这么一回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那还等不等掌柜的了?” “走吧,不等了。赶紧把酒送完,咱们也早点回去抱娘们儿去……” 两个闲汉说完,便快步离开了。 原本还一脸轻松的何光耀则突然停下了脚步! 第137章:河东狮 放在以前,何光耀无论如何都不会把两个闲汉放在眼里的。 但是当那两个闲汉的话说完,几个关键词在何光耀的脑海中串联起来后,他就无法淡定了。 “掌柜的”、“嫂子”、“快活”、“每七日”、“酒”…… 这所有的信息,都指向了一个让他不愿意去深想的结果! 不过片刻,何光耀就感觉身上起了一层腻汗。 眼瞅着就要到县衙了,何光耀那脚怎么都迈不出去了! 不行! 何光耀脚一跺,直接换了个方向,往自家快步赶去。 谢余又悄悄地跟在了后边。 砰砰砰! 何光耀拍响了自家的大门。 阍侍刚把门打开,便一脸诧异地问道:“老爷?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 何光耀连回答的心情都没有!他一把推开阍侍,然后往后院跑去。 “老爷?老爷?” 阍侍也不明所以,赶紧转身跟在了何光耀的后边。 刚闯进后院,何光耀就看到了夫人身边的丫鬟,正坐在卧房的门口发呆。 看到何光耀突然出现,那丫鬟脸上顿时露出了慌乱之色:“老爷,您怎么回来了?” 丫鬟的声音似乎有故意提高的嫌疑。 然后她快速起身,挡在了何光耀的面前。 “滚开!” 何光耀直接一耳光抽在了丫鬟的脸上。那丫鬟瞬间被抽得一个趔趄,歪倒在了旁边。 接着何光耀开始推门。 门被从里边插上了! 何光耀怒从中来,他使劲儿地拍门,口中喊道:“开门,开门!” 房中传来细碎的杂音,何光耀再也忍不住了。 他直接一脚踹在了门上。 门被踹开,何光耀冲进房间,然后看到了他的亲弟弟正手忙脚乱地提裤子。 而他的原配因为体型过于肥胖,那衣服根本就来不及往身上穿。 她只能举着衣服,挡在自己的身前。 何光耀感觉一股气一直往自己脑门子上窜! 接着他冲到了何振凯的面前,一把揪住了何振凯的头发,往身前一拉。 何振凯一条腿穿着裤子,一条腿站在地上。 被何光耀这么一拉,他瞬间被拽倒在地上。 何光耀此时爆发出了比平日强几倍的力气!他就这样拖拽着何振凯,把他拉到了房外。 此时正是寒冬时节,外边虽未下雪,但气温也是低得要命! 何振凯忍痛在被拉拽的过程中,套上了裤子,但衣服已然来不及穿了。 一到外边,何振凯就被那冷风吹得打了个哆嗦。 接着他脑袋一痛! 原来是他亲大哥何光耀,直接一脚踹在了他的头上。 “哥!哥……你听我解释……” 何振凯一边往屋里爬一边大声喊叫起来。 “是嫂子……是嫂子勾引我的啊……” 何振凯把责任推到了何光耀的原配头上。 何夫人原本还因为理亏,一直不敢说话呢。 可此时听到何振凯把脏水都泼到自己身上,何夫人顿时不乐意了。 她那河东狮的属性被激活! 何夫人快速把衣服往身上一套,最后竟赤着脚从床上跳了下来。 “放你娘的屁!” 何夫人跳下床的同时,那何振凯也已经爬回了房间。 结果何夫人骂人的同时,巴掌也扫了过来! 啪! 何振凯感觉自己被一只大铁锤抡到了脑袋! 他身子不由自主地往旁边斜飞出去。 咣当! 一声闷响,何振凯撞到了门板上,最后连人带门一起倒在了外边。 何光耀见兄弟被收拾完了,他又准备收拾自己的夫人。 “你这个水性杨花……” 何光耀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夫人瞪圆的双眼。 长期惧内的性子再一次被触发,何光耀瞬间声音弱了下来:“你……你怎敢如此对我?” “姓何的,你还敢跟老娘叫嚷?你在那柳人巷中藏的那个小狐狸精,真当我不知道吗?” “什……什么柳人巷?”何光耀脸色瞬间发白,他突然有一种理亏的感觉了。 “哼,你可要我带人,把那小狐狸精给抓过来,让你亲眼瞧瞧?” “小芸,带上几个人,去把那狐狸精给我带过来!” 小芸便是何夫人身边的丫鬟。 刚刚被何光耀抽了一巴掌,这丫鬟也是一肚子委屈。如今看到夫人发威,开始收拾老爷了,小芸自然不愿意放过这落井下石的机会。 “好嘞!” 小芸正准备点上人手出门呢,何光耀赶紧拦住了小芸。 “哎呦,夫人!夫人……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你错哪儿了?”何夫人眼睛一瞪,不依不饶地问道。 错哪儿了? 何光耀听到这个问题,顿时想哭。 我特么错在打扰你们这对奸夫淫妇的好事了!以至于让你憋了一肚子邪火没撒出来,最后全冲着老子来了! “我错在……我错在有这么个混账弟弟啊!” 说到这里,何光耀又是悲愤交加,最后又是一脚奔到了何振凯的脑袋上。 “哎呦……” 何振凯再一次惨叫出声。 此时整个何府,已经是鸡飞狗跳。 “何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谢余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 何光耀顿时转过身,一脸意外的看着谢余。 “谢男爵?你怎么来了?” 这话问完后,何光耀觉得自己这家丑算是遮不住了。 最后他那一张脸也是气得通红无比。 “我方才去县衙找您,结果没找到。所以就来这里了。刚才我在门口,发现大门没关,这里边又有声响,我还以为有歹人,便赶紧跑了进来,想看看可有能帮忙的……对了,您这到底出什么事了?” 出什么事了? 能跟你说吗? 何光耀狠狠地瞪了地上的何振凯一眼。 而刚刚谢余出现的时候,何夫人已经躲到了屋内。 “还不给我滚!” 何光耀冲着何振凯吼了一声。 何振凯连上衣和鞋子都不敢去拿,就这么光着上身和脚丫子,全身上下就穿着一条裤子跑出去了。 事后一条关于何掌柜喜欢裸奔的传言,在甫城流传了许久。 等何振凯离开,何光耀整理了一下衣襟,开口问道:“谢男爵找我有事吗?” 谢余笑着问道:“前些日子不是找何大人说那梁家铺子里,我那存酒的事吗?我来问问何大人,可查清楚了,那酒到底是我的,还是梁申一家的?” “哦,你是说这事啊?”何光耀点了点头,“已经查清楚了,我正想差人去找你说呢。那酒确实是你的。等下你便可差人去搬了。” 谢余顿时松了一口气:“那太好了!多亏何大人查明真相。我在此先谢过何大人了!” 事情这不就搞定了吗? 第138章:谢余的“破绽” 离开了何府,谢余找来了六子和其他几个在甫城等候安排的兄弟。交代一番,这些人快速地把其他七家酒商给叫到了老梁的铺子门口。 “可以搬酒了!” 谢余说道。 看着门口站着的两个衙役,宋晖风有些迟疑:“这封条还没撕,人还没撤呢……” 谢余上前与那两个衙役交涉了几句,然后掏出了一封何光耀的手书。 领头的班头看了一眼,认出确实是何光耀的字迹! 他点了点头,最后亲自将那封条给揭掉了。 宋晖风等人大喜过望,赶紧各自安排自己的手下进去搬酒。 最后不过片刻的功夫,四千多斤酒全都被搬走了。 之前谢余和众人表示,这产能不足,要去掉一个经销商的份额。 因此看到这里只有四千多斤酒,大家也没怀疑什么。 只有谢余知道,这其中有八百多斤,已经被那何振凯给弄走了。 最后结了一万两千两银子。谢余带着人和银票,匆匆地离开了甫城。 从筹谋这个计划到最后实施,前后一共经历了十余天。 等计划成功到搬酒结银子,不过半日功夫。 回去的路上,刀疤还问谢余怎么走得这么急? 身边陈萍连家里的东西都没收拾完呢。 谢余笑着说道:“还收拾什么?以后她又不回来住了。这个计划做得仓促,有很多破绽的。最多两天时间,那何光耀就反应过来了。所以得抓紧时间离开。” 旁边陈萍一直低着头,不敢说话。 谢余从陈萍的眼神中,能看出来她的自卑。 这自卑源于身份上的差距。 这种事情,谢余也不好多说。只能等以后大家相处久了,她自己慢慢打开心结就好了。 …… 谢余离开何府后,何光耀本也想回县衙躲两天。 奈何何夫人淫威太盛!何知县这脚还没抬起来呢,何夫人一声冷哼,何知县顿时吓得全身哆嗦。 最后这个绿帽男硬是跪在了“淫妇”面前,检讨自己的错误。 直到他把老婆偷人的所有错误,都揽到自己的身上,何夫人才饶过他。 做男人做到这憋屈的份上,何知县也算是具备了一个干大事的枭雄潜质了! 忍常人之不能忍! 安抚完夫人,何知县坐在书房中,也是越想越气。但气过之后,何知县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要处理后续的麻烦。 首先要把陈萍安排好。 这个被养在外边的金丝雀既已被夫人发现,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带回房中算了。 好歹也跟了自己这么久了,给对方一个小妾的名分,夫人应该不会反对吧? 不过这事儿还得夫人答应才行!为了说服家中母老虎,当天晚上何知县硬是服了平日里三倍的药量,强撑着身体,在夫人那满身肥油的身子上拱了三拱。 哄夫人高兴的同时,何知县突然有点后悔今日抓奸的举动了! 有老二帮他安抚这胖娘们多好啊!自己又省心又省力了! 可现在呢?没了老二,以后这“耕烂地”的活儿,又得摊派到他身上! 苦也…… 不管怎么说,何知县今天的表现,还是打动了何夫人。 最后睡前,何夫人终于点头同意了收陈萍入房的事。 翌日一早,何知县就跑到了柳人巷,去找陈萍分享这件“喜事”了。 结果到了地方,那里竟然人走屋空了! 何知县顿时有种不妙的感觉。 人呢? 四下打听了一番,没有人知道,这户人去哪儿了。 何知县回到了县衙,越想越不对劲。 他招来了昨日值守的衙役:“昨天我出去的时候,那甫城男可曾来县衙找我?” 两个衙役摇了摇头:“不曾!” 不曾? 何光耀的眉头拧得更深了!他把心腹招来,让他抓紧时间去何振凯家,把何振凯叫过来。 一听说老大叫自己了,而且还让自己去县衙,何振凯吓得差点没当场收拾细软跑路。 老大这是要干什么?治自己的罪吗? 好歹也是亲兄弟啊,你怎么下得去手? 好在何光耀已经提前吩咐了心腹,见到何振凯后该怎么说。 “老爷说了,就是找你打听两个人。何二爷不用怕。” 那心腹安抚了半天,何振凯终于还是强忍着内心的不安,跟着一起去了县衙。 “大哥,我错了……” 刚见到何光耀,何振凯直接膝盖一弯,跪在地上先认错。 何光耀经过昨天一夜的心理建设,早就不把老二和夫人偷情的事放在心上了。 但他也没有让老二起来的意思。 “我问你,你手下可有这么两个人……” 何光耀把昨日那两个闲汉的模样描述了一番。 何振凯回想了一阵,最后不知道大哥说的是谁:“我不清楚啊……” 何光耀有些着急,干脆挑明了说道:“你昨日去我那之前,身边可曾带着两个帮闲?” “这……”何振凯低着头,最后有些心虚地说道,“往常到日子了,我都是一个人出门,身边不敢带人……不对!那事就昨日发生过一次……” 何光耀已经没有心情听兄弟解释什么了。 他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的弟弟滚蛋。 尽管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眼见大哥没有要追究的意思,何振凯也是松了一口气。回去之后,这家伙还是决定先收拾收拾东西,出去躲段日子再回来。 等何振凯离开后,何光耀长舒一口气,最后一脸阴沉地自言自语:“谢余,你倒是有几分手段啊!可惜……还是被我发现了!好!好哇!” …… 谢余回到孙家庄的第一件事,便吩咐人把这些天加工好的酒水装好,送到随缘寺去。 前段时间给德海大师送去了五百斤酒,得到了德海大师的交口称赞。德海大师表示他外地的朋友多,这种酒每日都能消耗……不对,是销售个三五百斤。 并让谢余只要有存货,就往他这送。至于说酒钱…… 谢余表示酒钱直接从那分红里扣,扣完了再算。 德海大师对此表示非常满意。 这次送到随缘寺的酒水有点多,足足三千斤。 谢余也跟着一起来到了随缘寺。 看到谢余这次一下送来这么多酒,德海大师也是一脸满意的笑容。 “老衲的朋友前两日刚给老衲说,这酒快销完了!想不到谢施主这么快就送来了。谢施主真是帮了老衲……朋友的大忙了。” 谢余笑了笑,然后说道:“此次来找方丈,也是有事想让方丈帮忙。” 第139章:熟悉的味道 谢余希望以后酒坊酿的白酒,直接存到随缘寺中。宋晖风这些酒商再取酒,便来随缘寺取。 如此一来,谢余便省下了租铺子的钱。 而且和随缘寺的分成收益也好结算。随缘寺直接扣两成便可。 德海大师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而且听到谢余提到钱的事儿了,德海大师又拉着谢余去禅房,好好捋了捋之前的账。 谢余到目前为止,一共销了五万七千两的酒水。也就是说要给德海大师一万一千四百两。 但是这次的酒水三千斤,连带上之前的八百多斤,这账正好抵了! 以后不管是给宋晖风等人的酒,还是给随缘寺的酒,都要算钱了。 捋完账,德海大师很高兴,谢余也心满意足地离开了随缘寺。 有随缘寺帮忙“代销”,你何光耀有本事过来把随缘寺也给“查封”了啊! 你要是真有这个本事,也不至于这么多年,一直拿这“僧产”没办法了! 虽然解决了酒水中转的问题,但是这赚到手的钱,还是比之前少了。 想想那寨子后续需要用钱的地方还多,谢余觉得要再多弄几个赚钱的门路了。 他想到了宋晖风。 于是谢余差人把宋晖风请来,并和宋晖风说起要开会所的事情了。 之前宋晖风对开会所一事挺上心的。 在随缘寺吃素席的时候,还专门和谢余说,他想合伙的事情。 可是这一次,当谢余说起这事时,宋晖风的兴趣好像没之前那么浓厚了。 哪怕是谢余在介绍会所里的一些新鲜内容时,宋晖风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宋掌柜的有什么心事?”谢余看出宋晖风的状态有点不对劲,于是开口问道,“可是对这事有什么顾虑?不妨说出来,咱们慢慢讨论。” 宋晖风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头道:“谢先生也知道,我之前在应州见识过您的花轩会所。我觉得那会所之所以成功,神仙醉功不可没!” “其他的所谓什么足疗、恋爱体验啥的,都无关痛痒!男人进了这种场合,最后不还是冲着下半身的那点事儿吗?这会所里有的,青楼里自然也有!” “如今这神仙醉基本上每个青楼都有了,您再开这会所,竞争力怕是不大了!” 谢余顿时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了。 他想了想,笑着说道:“这个简单!宋掌柜的只管放心,只要这会所开起来,我保证咱们的生意不会差!倘若真的不如旁人生意好,赔了钱都算我的,如何?” 见谢余这么一说,宋晖风终于点了点头:“那行。那就照谢先生的意思办吧。” 新会所的名字定为沐云阁。 谢余之所以找宋晖风一起合作,就是看中了宋晖风在归德府的人脉关系。 他知道,如果由他出面,搞这个会所。光是店簿那个环节,就得被何光耀给卡死。 因此他也交代了宋晖风,这个沐云阁的所有手续,都由宋晖风出面去办。而且在办理店簿等手续的时候,不要透露谢余参与的事。 谢余只负责出银子、培训等事。 宋晖风自然不会拒绝。 商量好分工,接下来宋晖风便去准备场地、人员、手续等事了。 谢余让刀疤去一趟山里。 “带点人回来。最起码……得二十个人吧。最近得办点事,需要人手。” 陈忠出门带走了二十个弟兄,六子带走了六十人,现在谢余身边也就是二十来人。 刀疤点了点头,最后也不问谢余要人手干嘛。 反正谢余吩咐的,他只管照办就行了。 等六子离开,谢余左右无事,便去甫城找太子了。 看到谢余过来,万珍儿显得很开心。而太监王伦在和谢余打了个招呼后,便化作小透明,待在旁边一声不吭了。 太子如今两岁!正是贪玩的时候,谢余也没打算教太子识字或者背诗啥的。 因为他自己肚子里,也没存几首诗。 他就是来带太子玩的!培养培养感情,然后在太子的身边人面前混个脸熟。 来之前,谢余自己用刀子刻了点木块。 这类似于前世的积木。 谢余把这些小零碎交给了太子,然后试着让太子搭建成房子一类的东西。 两岁的小太子显然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 不过……王伦看到谢余带来的东西,做工委实太过粗糙了。于是随口说了一句:“这是哪个木匠做的东西?连榫卯机关都没有!这手艺……怕是要饿死吧?” 说罢,王伦忍不住笑了两声。 他为自己的幽默感颇为自得。 谢余一脸木然地说道:“我做的。” 王伦顿时冷汗都冒出来了。 他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 眼见万珍儿也一脸不爽地看着自己,王伦赶紧陪笑道:“嗯……刚才没细看。细看之下……” 细看之下,越看越丑! 王伦恨不得再把自己的眼珠子给挖掉。 瞎几把瞅啥?现在弄得自己连句夸人的词儿都整不出来了! 最后他只能硬憋一句:“有种自然、嶙峋之美!” 说完王伦长舒一口气。 本就没读过多少书的他,为了整这一句,差点没被难为死。 谢余没有要和王伦计较的意思。 此时他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万珍儿的身上。 自打进入这太子府,谢余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如今与万珍儿一起围在太子身边的时候,那味道更加明显了。 谢余抽了抽鼻子,最后问道:“珍儿姑娘,你身上有股异香!这是用的哪家胭脂?” 谢余这话刚说完,王伦脸色大变。他赶紧低下了头,装作听不见的样子。 而万珍儿也有些脸红与羞恼! 谢余这话哪怕是问普通人家的女子,也显得轻浮了! 更何况万珍儿还是宫中女子。 这事要是传出去了,可大可小。 倘若有人想整谢余,仅凭这一件事,都能让他掉一层皮! 谢余似乎也意识到刚才的话有些不妥了。 他换了个说法:“嗯……珍儿姑娘别误会。我只是觉得,这个味道有点熟悉。我妻子以前常用一种叫‘花露水’的东西,就是这个味道。” “咦?谢先生也知道‘花露水’吗?”万珍儿顿时一脸的惊讶,“您说得没错,我用的,正是这花露水!” 谢余顿时激动起来:“我能问下珍儿姑娘,你这花露水是从哪里得来的吗?” 第140章:白晓楠离开 听说谢余妻子也用这东西,万珍儿也没再多想。 她笑着说道:“这是前些日子,我从宫里带出来的。有人将此物进献给太后,但是太后嫌这味道太艳,便赏给我了。” “哦?前些日子是什么时候?” 谢余又忍不住问道。 之前他在京师的时候,这东西应该还没有流传过去。 而等他回到应州,那花轩会所已经被胡勇和张牧资给端掉了。所以这花露水应该也停产了。 真正手上有花露水存货的,应该只有岳父于华一人。 万珍儿也不理解,谢余为什么对这花露水如此上心。 但她还是回道:“就是月前,我刚从京城带着殿下出来的时候。” “我听说,这东西是从钱塘一带传过去的。” 谢余点了点头。心中已经有数了。 应该就是老丈人于华卖的了! 看来文君和老丈人于华,此时都在钱塘那边。 知道了于文君的下落后,谢余也算是暂时安心了。 再陪着太子玩了一阵子,谢余告辞离开。 回到孙家庄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吃饭的时候,谢余想要和白晓楠分享这个好消息。 结果话还没说呢,白晓楠先抽了抽鼻子。 “咦?不对!你身上什么味儿?胭脂?你去见哪个狐狸精了?” 白晓楠的醋坛子瞬间被打翻! 她将筷子往桌子上一拍:“好哇,谢余,你有我和文君姐妹俩还不够吗?现在竟然又跑去勾搭旁人了?你真对得起我们!” 谢余正想解释呢,却发现旁边端着碗吃饭的诸多兄弟,一个个的都在那竖着耳朵!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谢余直接手一指:“滚!” 众兄弟赶紧端着碗作鸟兽散。 大家跑出了院子,却并未走远。有人探头探脑地从那院门处往里看,还有人爬上了院墙头,准备偷听。 谢余对白晓楠解释道:“不是狐狸精!是一个叫万珍儿的宫女……” “宫女?”白晓楠眼睛瞪得更大了,“好哇,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连宫女你都敢招惹了?” “你先别激动啊,你听我说完。这个宫女……”谢余话还没说完,突然不吭声了。 他发现旁边多了一张大脸! 那张大脸挂满了探知欲,就凑在了谢余和白晓楠的旁边,等着谢余说下文呢。 此人正是平日里负责做饭的大军。 眼见谢余突然闭嘴,然后和白晓楠一起看向自己,大军赶紧举了举手里的勺子:“大当家的,我来给你添点汤……” 一边说,大军一边把勺子伸到了白晓楠的碗上边。 结果勺子翻了个底儿掉,也没见一滴汤滴入碗里。 大军顿时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嘿嘿……” “我让你嘿嘿!” 白晓楠瞬间爆发了! 她窜到了大军面前,一巴掌把大军抽翻在地,接着拳打脚踢。 大军在地上翻滚起来,一边滚一边喊道:“哎呀……好痛……哎呀……” 谢余在旁边看得也是眼皮直跳。 白晓楠撒了一通气,把大军踢滚到院子外后,才又冲着谢余道:“你继续说!那宫女怎样了?可是已经同你欢好过了?” 谢余赶紧摇头道:“没有的事儿!那宫女是太子的人……” 谢余好不容易解释清楚了,外边也传来了无数道叹息声。 谢余顿时额头青筋直跳。 这群王八蛋!偷听上瘾了啊! “你是说,文君现在确定在钱塘那边吗?” 听到文君的下落后,白晓楠也是一脸的惊喜。 之前还百般不待见于文君呢,但是现在,白晓楠早就将于文君当成了自家姐妹。 谢余点了点头:“应该错不了。” “那咱们这就去接文君回来吧!” 白晓楠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谢余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行。咱们这还没安定下来。把文君接过来,也是跟着受苦。让她先在钱塘待着吧。等新寨子建好了,再将她接来。” 白晓楠不说话了。 她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谢余像往常一样去抱白晓楠。结果白晓楠在谢余怀中挣了两下,坐了起来。 谢余有些意外:“怎么了?你有心事?” 白晓楠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在你心里,是不是觉得文君是千金小姐,过惯了好日子。所以不愿她陪着你一起吃苦呀?” “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谢余拧了拧眉头。 “你就说是不是吧。” 谢余点了点头:“算是吧。毕竟她以前没怎么吃过苦……” 白晓楠叹了一口气,然后摇头道:“你就是不懂我们女人家的心思。文君若真的是那种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她又何必嫁给你?” “自从嫁到寨子里,你可见她在你面前抱怨过什么?哪怕是刚开始没有那花露水的时候,她被蚊虫叮咬了一身的疙瘩,也没同你发过半句牢骚吧?” 谢余回想了一下,点头道:“确实。要不是后来回门,岳父给了我脸色看,我都注意不到这事。” “所以你根本就不明白,文君心里是怎么想的。她可是把你当成了这世上最紧要的人了。哪怕是跟着你吃苦,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她都甘之若饴!” “你以为她现在在钱塘跟义父在一起,过的是锦衣玉食的安生日子?可我能肯定,她更想呆在你身边,哪怕是天天吃糠咽菜!她都不会抱怨半句!” “我与文君是一样的。只不过我比她运气好。这么长时间,没怎么同你分开过……” 说到这里,白晓楠忍不住脸红了起来。 这种话对她来说,还是有点太过露骨了。 谢余重新将白晓楠搂在了怀里,然后沉默了半天没吭声。 他突然觉得胳膊上传来了一阵凉意。 好像是白晓楠流眼泪了。 谢余还没再说什么呢,白晓楠已经在他怀中转了个身,然后反抱住了谢余。 “明日我便去钱塘,寻文君去吧!你这段日子,自己保重。” 谢余心里顿时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你自己一人去……我不放心……” 白晓楠轻咬了谢余一口,然后说道:“该不放心的是我才对!说不定等我和文君回来,你已经将那个宫女领回来了……” 谢余赶紧用行动来证明:“肯定不会!我这战斗力,对付你都有点勉强了……” 白晓楠顿时脸红起来:“我不过是嘴硬强撑罢了……” 谢余瞬间雄风大振! 正所谓:须作一生拼,尽君一日欢。 翌日一早,看着白晓楠单人单骑,沐浴着晨光一路向南的背影,谢余满心惆怅。 不过这惆怅的心情,也只是维持了小半日。 还没到晌午头,刀疤便带着人马回来了。 一看到谢余,刀疤就笑了起来:“谢先生,猜猜我回来的时候,遇到谁了?” 第141章:有空吗? 谢余媳妇儿刚刚“离家出走”,他当然没心情配合刀疤玩“你猜我猜”的游戏。 于是他一脸不耐道:“爱说说,不说滚!” 刀疤也不着恼,他笑着从怀中掏出一沓子银票,在谢余的面前抖得哗啦啦直响。 谢余眼睛一亮,然后抢过刀疤手中银票问道:“哪儿来的?” 刀疤笑着说道:“抢的!” 谢余眉头顿时拧了起来:“你们又去当土匪了?” 刀疤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谢先生放心,咱们现在都是有追求的土匪了。肯定不会随便欺负人。这银子是那何振凯的!” “何振凯?”谢余倒是愣了一下,“你是说……刚才你回来的半路上,遇到了何振凯?” “是!”刀疤笑道,“我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巧。本想着那就是个普通的富商呢。结果一看那马车前头坐着的人,正是何振凯。” “这家伙拉着大包小包,载着一车家眷,也不知道准备干啥去。我想着这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人,不抢白不抢……” “可曾暴露身份吗?”谢余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放心,咱们都是专业的……” 刀疤说起这话来,还颇为自豪。 谢余放下心来。 他点了点银票,足足一万三千多两。谢余顿时笑了起来。 真是天道好轮回啊! 之前这何振凯搬走了谢余几百斤神仙醉,谢余还以为这损失找补不回来了呢。 哪想到到头来,又从对方身上多弄了一万两的银子。 谢余突然有种走路被小偷掏了钱包,结果摔了个跟头又捡了根金条的感觉。 当然了,谢余并不知道,何振凯带着一家出门,其实也和他有关系。 何光耀找何振凯谈话后,何振凯就一直很慌。 为了躲大哥的报复,何振凯在家考虑再三,终于还是决定带着家眷出去避避风头。 可他没想到,这刚出甫城没多远,就让一群蒙面人给抢了!何振凯也是欲哭无泪。 但好在那些劫匪只是抢银子,并没有杀人。 但没了银子,何振凯还怎么出远门?无奈之下,他又灰溜溜得带人回去了。 这回去之后,何振凯也是越想越不对劲! 一群蒙面劫匪,只抢银子不杀人!这明摆着是在敲打他啊! 老大这是在变相地警告他: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控制之中!我不让你走,你哪儿都去不了! 不杀你,也是念及兄弟之间的情分。 想明白这个关节,何振凯终于老实了。 至于说要银子……那是提都不敢提的! 只要这些银子能消弭了老大的怒火,就当是花钱免灾了! …… 刀疤带回来二十人,再加上之前的二十人,现在这祠堂院子里,又变成了四十人。 刀疤问谢余准备干什么,谢余也不说。只是让大家这段时间安心操练。 尤其是把以前教大家的五人战阵再好好打磨打磨。 宋晖风那边的效率也挺高。 不过几日的时间,地方就选好了。接着他又找来工人,按照谢余交代的风格,重新起院子! 而那些女子也找好了。 都是从甫城外的地方招的。 这些女子被宋晖风统一安排在了马口镇一个民宅内。 那宅院也不小,谢余每日来给这些女子培训上课。 培训的内容,自然和之前花轩会所的那一套差不多。 都是一群风尘女子,所以面对谢余这个如此年轻的“教习”,这些女子心里自然也有了别的想法。 不少女子私下里,都开始打赌谁能先爬上这“教习”的床。 然后在上课的时候,这些女子也都极尽撩拨之能事。 奈何谢余谨记白晓楠临走前的交代,再加上他不管前世还是今生,一直都有精神洁癖。 所以面对这些女子的挑逗,谢余始终不为所动。 哪怕硬是受不了,谢余也能在关键时候,一句话浇灭他和所有女子的情火。 “对客人用这种手段,你们能得到银子。对我用这种手段,除了教训,你们什么都得不到!” 面对如此煞风景的“教习”,这些女子们不仅不恼,反而被激起了胜负欲。 最后她们私底下加注的筹码,更是到了一个令人咋舌的数字。 当然了,谢余对此全不知情。 他只是感觉,这些女人越来越难管教了。 教授这些女子的间隙,谢余也会偶尔去看看太子。 每次去见太子的时候,谢余也总会带上几件自己做的小玩意儿。 论精巧程度,自然比不上那些专业的木匠了。 但论创意,谢余就要超旁人几个时代了! 王伦刚开始仍旧会在私底下腹诽谢余的做工粗糙。 但有些玩具,太子殿下偶尔不玩、他帮忙收拾时,也会玩到忘我。 比如那四个轮子造型怪异的“竹蜻蜓”。 谢余竟然在那竹蜻蜓下边加了一个小方屋。里边又用一些精巧的带齿圆盘、熟牛筋固定缠绕。 外边还有紧弦的东西。 把弦绕紧了,那竹蜻蜓就转起来了。 带动的风,甚至能让那“小方屋”于空中缓缓下落! 太有意思了! 欺负太子殿下不记事,这王伦在收拾玩具的时候,经常会把一些自己觉得有意思的玩具私藏起来。 等到没人的时候,他一个人躲在房里偷偷玩。 谢余自然不知道,太子身边竟会出个“偷玩具”的家贼。 这日他又陪太子玩了半天!准备离开的时候,万珍儿突然叫住了谢余。 “谢先生,等一等!” “怎么了?” 王伦笑着从一个锦盒中取出一张类似于锦缎的东西,双手递给了谢余。 “谢先生,您的敕封下来了。打今日起,您便是太子侍读了!” 谢余接过了敕书,扫了一眼,最后笑着收了起来。 这敕封和圣旨不同,只是类似于文书一样的证明,所以不需要宣读,自然也无需跪拜领旨这一套的程序。 这也算是升了个小官。 谢余高兴得有些忘形,他直接像前世一般,冲着王伦和万珍儿摆手道:“走!我请客,吃一顿去!” 王伦和万珍儿顿时一脸懵逼。 谢余醒悟过来后,也有些尴尬:“嗯……就当是庆祝一下。二位可有空吗?” 王伦和万珍儿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几分跃跃欲试。 服侍太子殿下的日子,可是很枯燥的。大家都是年轻人,谁不想出门浪一浪? 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了…… 于是这太子殿下身边的二人齐齐点头:“有空!” 第142章:饭局 谢余本以为这俩人会拒绝自己的邀请。 哪想到他们答应得这么干脆。 看来不光是万珍儿整天憋闷着想出去,就连王伦这个太监也是一样的啊。 由此可见,太监的闷骚是一种触发性天赋! 一旦被阉,他们瞬间就能完成从骚到闷骚的转换!然后开始刷熟练度…… 谢余前些日子盯梢何振凯的时候,也算是对甫城有了些许的了解。 他知道这甫城哪家客栈的饭菜好吃。 于是谢余说出地址,王伦让护卫去准备了。 太子出门,肯定不能如普通百姓一般,说走就走。 这些护卫暗中肯定是要布置一番的。 半个时辰后,等护卫回来告诉王伦已经安排好了的时候,一行人终于能够出发了。 万珍儿抱着两岁的小太子,王伦在旁边拿着几件太子喜欢的玩具。谢余则走在了最前边,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谢余带路的同时,也在观察四周。他想看看,这些护卫提前准备了半个时辰,都准备了些什么。 但是……他发现周围仍旧是人来人往、不受限制的时候,谢余觉得那些护卫提前半个时辰出来准备的,是个屁! 太子是什么?一国储君!未来的天子!他的生命安危,关系着江山社稷! 这出来一趟,你不说把方圆十里的范围清场吧,最起码他从出门到目的地之间的这段路,你得戒严吧? 结果呢?不光这条路上的人不受影响,就连进入了客栈,旁边还有几桌散客,在那推杯换盏。 谢余也不知道,这些护卫提前出来半个时辰,都准备了些啥。 但就冲着太子这“安保工作”,谢余估摸着他要是队长,绝对炒了这些护卫的鱿鱼! 腹诽归腹诽,这事儿毕竟不是谢余该操心的。 他叫来了店小二,然后照着这家客栈的特色菜,点了一大桌。 最后饭菜上来,王伦用银箸一一试毒,发现没有问题后,才示意万珍儿可以吃了。 万珍儿挑着精细的肉蔬,先喂太子。 而太子吃饱之前,王伦也不敢动筷子。 谢余倒是没有这些讲究。 这些菜刚端上来,王伦毒还没试好呢,他就已经开始大快朵颐了。 眼看着谢余在那风卷残云的样子,王伦眼中的鄙夷之色又忍不住冒了出来。 不过这段时间着实被谢余打脸太狠,所以王伦的风凉话,也不敢轻易在谢余面前吐露了。 吃了一会儿,太子终于饱了。 王伦和万珍儿也可以动筷子了。 可是……看着眼前盘子里快被扫荡一空的样子,王伦又快哭了。 你特么……饿死鬼托生的吗? 就不能给我们剩点吗? 谢余倒是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表情。 看着王伦举着筷子半天不动的样子,谢余还招呼道:“吃啊!这家菜的味道不错!别客气!” 我特么是跟你客气的吗?我特么是不知道该夹什么菜! 万珍儿还好,她吃东西本就精细,哪怕是剩下一点点的菜叶子,她也能吃得很优雅。 所以万珍儿的筷子,倒是在餐桌上穿梭不停。 王伦实在是受不了了。 他干咳一声,然后问道:“谢先生,这鱼的味道如何啊?” “不错不错!挺好吃的!” 谢余回味无穷。 “可是只剩下鱼骨头了呢……” “是吗?”谢余用筷子夹起鱼头,然后把剩下半条鱼身子塞进嘴巴。 再一拉,一条完整的鱼骨出现在王伦眼前。 谢余一边咀嚼鱼肉一边说道:“刚才没翻面,肉都在下边了……” “噗噗噗……”谢余再把口中小刺吐出来,“这下真的只剩下鱼骨头了……” 王伦恨不得扭脸就走。 万珍儿把脸转向太子那边,看起来好像在逗太子玩,实际上她快憋不住笑了。 王伦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跟谢余生气,那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于是王伦招来了小二,让他再上几份菜。 等菜的时候,隔壁又来了几桌客人。 其中一桌客人,个个都是体型壮实的汉子。 他们先问小二要了一壶茶,等小二离开,几个汉子也看向了谢余这一桌。 “咦?好俊俏的小娘子!这小娃娃也水灵灵的!旁边这二人,哪个是你的汉子啊?” 王伦一听,顿时脸色大变。 他一拍桌子,指着那汉子呵斥道:“大胆!你可知我是谁?” “咦?声音怪怪的,难不成是个没把的太监?哈哈哈……” 那汉子旁边几个人全都笑了起来。 这下王伦再也受不了了。他冲着旁边的两桌护卫吩咐道:“拿下!” 几个护卫起身来到那群汉子面前。 正准备动手呢,那四个汉子竟然先出手了。 他们举起了桌子,直接砸向那几个护卫。 其中一个护卫反应极快,上前一步,以双臂砸向了桌子。 木桌瞬间被他砸裂! 但与此同时,旁边几个桌子上的客人也全都动了! 这些人竟然从桌子下边抽出了朴刀!然后齐齐砍向这些护卫。 护卫们猝不及防,瞬间身上就挂彩了。 但他们反应也快,第一时间抽刀便迎了上去。 王伦吓傻眼了。 万珍儿似乎经历过这种场面,所以反应也快。她第一时间抱住了太子周申,然后往那桌子下躲去。 可还没等她蹲下去呢,那桌子已经被谢余举了起来。 当当当! 三把朴刀砍在了桌子上!刀身被桌子夹住。 那三个人正准备抽刀呢,谢余举着桌子往旁边一甩!三个人手中朴刀全都被卷到了一边。 接着谢余从怀中抽出来一把……短铳! 砰! 一声闷响,其中一人的脑袋开了花! 红的、白的、全都迸溅出来。 有些红白之物甚至溅到了他两侧同伴的嘴里。 两侧的汉子眼睁睁看着同伴的脑袋缺了个豁口,最后直挺挺地倒下。 他们似乎也没料到这意外的一幕。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呢,其中一人就感觉,自己的脸被人“很温柔”地捧住了。 在这一刻,他的脑海中竟然生出一种不该有的旖旎念头,接着他发现自己的视角来了个全景大转换! 他惊疑地发现,自己竟然拥有了“神仙视角”! 可惜这“神仙视角”维持的时间太短暂! 当喀嚓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的时候,他的眼前已经黑了下去。 扭断了第二人的脖子,那第三个汉子终于反应过来。他怒吼一声,双臂张开,掐向谢余的脖子。 谢余动都没动,任凭那人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可是……那汉子掐上谢余脖子后,似乎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他就在那瞪着眼睛,然后慢慢地靠向谢余。 谢余一伸手,推开了那汉子。 等那汉子倒在地上的时候,王伦和万珍儿都看到,他的心口位置,插了一把匕首! 第143章:审问 那汉子心口上的刀子,自然是谢余插的。 谢余以极快的反应速度和冷静到极点的手段,瞬间解决了三人。 而旁边的王伦与万珍儿都看愣了。 几名护卫此刻仍旧在极力阻挡另外一群汉子。但看那几个护卫的状态,似乎有不敌的态势。 谢余也不啰嗦,捡起地上一把朴刀,接着拉住万珍儿的手腕:“走!” 王伦回过神来,也不管那边护卫的情况,快步跟上。 客栈中但凡有人敢上前询问情况的,谢余直接以刀相逼,震慑对方止步。 如果有继续上前的,谢余连问都懒得问,一刀劈下去便是。 最后整个客栈的人,硬是没有一个敢上前拦路的。 出了客栈,谢余拦停了一辆马车。 马车上载有货物,车夫正要张口骂人呢,谢余的刀子已经架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会驾车吗?”谢余问王伦道。 王伦点了点头。 谢余将马车后边拦货的绳子一砍,车辕往上一抬。那车上的货物全都滚落在了地上。 他再摸了摸王伦的身上,几块碎银子被谢余掏了出来。谢余扔到了车夫的身上:“赔你的钱。” 说罢谢余将抱着太子的万珍儿拉上马车,再对王伦呵道:“还不走?” 王伦吓得一哆嗦,赶紧一拽马绳,口中吆喝:“驾!” 马车动了起来。 客栈二楼一个汉子看到谢余等人要跑,他用刀逼开一名护卫,接着从二楼纵身一跳。 他准备拦截马车。 外边围观的人顿时发出一阵惊呼。 砰! 还没等那汉子落地,谢余火铳又开火了。 最后那汉子摔落在地上,摆出了一个奇葩的姿势。 “装逼犯!” 谢余吹了吹火铳口喷出的硝烟,一脸不屑地嘀咕道。 他却没意识到,此时他这动作,才是最装逼的。 万珍儿瞪大了眼睛看着谢余。 从看到谢余轻描淡写解决了三个刺客的那一刻,一直到现在,她的大脑都停止了运转。 她似乎只能被动地接受外界看到的、听到的各种杂乱的信息。 当谢余说“装逼犯”三个字的时候,万珍儿想了半天,也没从宫廷包括市井的各种菜单小吃名录中,回想起这到底是什么“饭”! 但能让谢余在这种生死关头还念念不忘的,想来一定很好吃吧…… 马车疾驰一路,终于还是有惊无险地回到了太子府。 接着留守府中的所有护卫全都动起来了。有人负责守卫,有人则快速奔向了客栈那边,去接应自己人。 “记得留活口!” 谢余叮嘱了一声。 看着周围这么多的护卫,王伦与万珍儿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但再想想刚才那惊险的一幕,他们又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谢余突然冷冷地看着王伦道:“王公公,刚才出门前,你说要让人提前准备?这些刺客就是你提前准备的结果吗?” 王伦一听,吓得膝盖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他冲着万珍儿怀中的太子磕头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啊……这些人和奴婢没有半点关系,太子殿下明鉴啊……” 两岁的小孩,能明鉴什么? 王伦这话无非是向万珍儿和在座的所有人说的罢了。 还有便是……向谢余服软。 刚才谢余在客栈内杀人的手段,委实是把王伦给吓到了! 那冷酷到了极点的样子,得是杀过多少人,才能养出来的镇定功夫? 最关键的是:王伦也是个识货的! 他一眼就看出来,谢余手中的短铳,不是一般人能弄到手的! 那可是正儿八经王公大臣的私藏珍品! 谢余此人惹不起的印象,再一次填满了王伦的脑海。 为了表忠心、博取同情,王伦硬是把眼泪鼻涕给挤出来了。 万珍儿抱着太子,抿着嘴一言不发。 至于说其他人,自然也都不敢吭声。 太子倒是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刚刚在他面前经历的一切,他都当成了热闹来看。 现在没热闹可看了,他在万珍儿怀中扭动着身子,跳了下来。 小殿下走到了王伦的面前。 此时王伦跪在了地上,低着脑袋,和小殿下差不多高。 小殿下也终于能够摸到王伦的鼻子眼了。 于是他伸出那稚嫩的小手指,抠抠王伦的鼻子,再抠抠王伦的嘴巴。 王伦顿时尝到了一股咸味…… 他的眼泪再一次汹涌而出。 这次是真感到委屈了! …… 出去接应的护卫终于回来了。 死了三个,重伤三个! 而刺客死了四个,其余四人全都被抓了。 那四个死掉的刺客,全都是被谢余干掉的! 在听到这个结果的时候,万珍儿和王伦都看着谢余,半天不吭声。 和护卫一起回来的,还有知县何光耀。 太子被刺杀,这么大的事情,他要是再不过来,那这县官也不用做了。 眼看谢余也在太子府,何光耀倒是露出了几分惊讶之色。 询问一番,了解完情况之后,何光耀也是暗呼侥幸。 “幸亏有谢男爵在场,否则……殿下真有个什么闪失,下官就算是全家都赔了性命,也难辞其咎啊……” 何光耀在旁边说着场面话。 谢余实在是懒得听何光耀在这废话。 他摆手打断了何光耀,然后问道:“何大人,这四个人,是你审还是我审?” “你审?”何光耀愣了一下,有些诧异的看着谢余。 谢余虽说有爵位在身,但那爵位不是官位,他不能插手地方事务。 旁边王伦赶紧说道:“谢先生如今已是太子侍读!此番殿下被刺,谢先生算是我们这里唯一能做主的人。他可代表太子,审讯这些贼人!” 何光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 他似乎有些意外,谢余这么快就多了一个太子侍读的身份。 犹豫了一下,何光耀还是说道:“此事还是交给下官来办吧!毕竟这事出在甫城,下官身为地方管事,也有责任。还望殿下能给下官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王伦看了看谢余。 眼见谢余没有反对,他点了点头道:“好,这件事就交给你来查!三日,三日内,必须给殿下一个交代!” 何光耀带着那四个刺客离开了。 刚到县衙,何光耀脸上的表情就变了。 他对着几个心腹吩咐道:“上刑!切记住:让他们外皮找不到一块好地!但莫要死人!还有……不需问任何事!他们开口,也给我把耳朵塞住,不许听!明白吗?” 第144章:查匪权限 何光耀的话,让几个心腹有些不理解。而何光耀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有些事,自己心知肚明就行了。 尽管他距离京城那个权力中心有些远。可朝堂上的事情,他还是了解得很清楚的。 听说新帝登基之初,被太后与诸多大臣“逼”着立下誓约:不得另立太子! 当初新帝仓促登基,也确实没想那么远,更没想到要将这皇位延续下去。 可人的想法都会变的! 只要尝过了权力的滋味,那么就没有人会愿意轻易放弃这权掌天下的帝位! 我是答应了你们,不轻易换太子!可这太子自己死了,你们总不能不让我重立储君吧? 如果不是这个理由,那么一个两岁的孩子,又能和谁结下生死之仇,引得这么多的刺客不要命的刺杀呢?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何光耀脑子稍稍一过,就明白个七七八八了。 所以他也不打算掺和其中。 独善其身不好吗?反正我这土皇帝也当惯了,这辈子也不指望往上爬了!你们谁都别想逼我站队。 太子府这边等消息的三天里,谢余和宋晖风的沐云阁也在马口镇顺利开业了。 这沐云阁弄了个“会员制”。 听说来这里消费,还要先存银子,光是这一个条件,就劝退了很多人。 这些去青楼消费的客人,一般都属于冲动型的。 只有面对姑娘的时候,他们掏钱才会大手大脚! 当他们冷静下来的时候,大多数人都会后悔:为了那几秒钟的快活,自己要努力几十天乃至于几个月! 所以开业两天,沐云阁生意惨淡。 宋晖风找谢余诉苦,谢余却笑着表示不着急。 第三日,谢余重新来到了太子府。 何光耀也送来了审讯的结果。 “这些人,是之前在大同被打散的将士。他们原本衣食无忧,但就因为前皇大同北一役,导致他们成为了有家不能回的流匪!所以他们便记恨起前皇了。” “他们也不敢去瓦剌找前皇麻烦,于是便将这仇恨转嫁到了殿下的身上……” 何光耀编起理由,也算是能自圆其说。 再看着旁边那四个被抬过来,陷入昏迷的刺客。 他们暴露在外的皮肤上,没有一块不带着伤的。 王伦都打算相信这个结果了。 万珍儿没什么主见,她只是看着旁边的谢余。 谢余笑了笑说道:“那一战被打散的将士几十万,成为流匪的不计其数!按照何大人的意思,那记恨前皇,想要对太子殿下不利的人,也数不胜数了呗?” “这……”何光耀迟疑了一下,最后点头道,“确实不少。” 他知道,只要太子在这世上活着一天,那现在这个皇帝就不会睡得踏实!以后这种刺杀的事情,肯定还会发生。 所以何光耀肯定不能把话说死。 “既如此,那何大人可有想过什么办法,阻止这种事情发生呢?比如说清查余匪?” “额……”何光耀没想到谢余如此难缠。这番话,已经有咄咄逼人的意思了。 迟疑了一下,何光耀还是摇了摇头:“倒不是下官不作为,实在是这人手不够……” “人手不够吗?那行啊!我斗胆向何大人讨个差使!以后这甫城县内清查流匪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做如何?我身为太子侍读,关心太子殿下的人身安危,做这种事不过分吧?” 旁边王伦一听,也马上帮腔道:“没错!既然何大人你说人手不足,那咱们也不难为何大人。咱们殿下的安全事宜,还是由咱们自己来安排便好。何大人没意见吧?” 何光耀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点头道:“好!但仅限于查匪!真抓到人了,还得交由下官来处理!” “没问题!” …… 何光耀离开之后,王伦也讨好般地问谢余道:“谢先生,需要咱们如何配合?您尽管吩咐!” 谢余随口交代道:“平时少让殿下出门就行了。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 王伦倒是有些愣神。 谢余也没管王伦是怎么想的。 离开太子府之前,他对着前来送他的万珍儿叮嘱道:“目前殿下身边的护卫,不可尽信。你最好给宫里送封信,让太后再换一拨人过来。我不在身边的话,不要带太子出府!” 万珍儿点头答应。 其实此事谢余就算不交代,她也准备把这次的事情,原原本本的修书一封告诉太后。 何光耀的结论,无法让她信服。当然了,她也明白,有些事不是她能做主的。 尤其是宫内的这种权利争夺,就如同风暴!一个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的结局! 万珍儿能做的便是尽量客观地陈述事实,然后……帮谢余邀功! 没错,她在信中描述谢余在此次事件中的表现时,已经渐渐偏离客观了!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万珍儿看谢余的目光,不知不觉中加上了滤镜。 …… 谢余回到孙家庄的时候,已是傍晚。 他将刀疤等人叫来,然后问起刀疤这些日子训练得如何了。 刀疤赶紧拍拍胸脯表示,大家伙儿的状态好得不能再好了! “行!既然如此,今天晚上,大家跟我去干一票大的!” 谢余笑了起来。 等到了晚上,谢余让所有人带上了棍子、绳子、渔网这些工具,浩浩荡荡往马口镇赶去。 一共四十人,五人一组。 出发之前,大家就已经分工明确了。一人拿渔网、一人拿绳、三人拿棍! 看谢余这架势,明显是要抓人的! 而且这要抓的家伙,估计犯的事不小! 就在大家猜测,那犯人躲在哪家民宅的时候,谢余竟然带着大家直奔马口镇名气最大、生意最火的青楼! 大家伙儿都愣住了。 谢先生做事地道啊!开工之前,准备先让大家爽一把吗? 这算不算是员工福利? 就是不知道,谢先生会不会趁机谋私,也跟着大家伙一起消费。 万一回头让大当家的知道了,今天所有人怕是都得挨揍。 嗯……等下得拦着谢先生点。不能让他犯错误! 有人已经暗暗规划好了接下来的事情。 只有刀疤一脸犹豫,眼瞅着还没进去呢,刀疤一把拉住谢余道:“谢先生,要不俺就不进去了吧?” “怎么?”谢余疑惑刀疤怎么这个时候打退堂鼓了。 刀疤有些纠结道:“陈萍还在家中等俺呢。这要是让她知道俺背着她逛窑子,怕是得跟俺生气……” 谢余顿时哭笑不得:“想什么美事儿呢?让你们来这抓人,可不是让你们来遛鸟的!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把前后门给我堵住了,谁要是放跑了一个,那就滚回山上砍树去!” 第145章:扫荡马口镇 谢余一行人,浩浩荡荡、杀气腾腾地来到了马口镇最大的青楼——翠红楼的门口。 翠红楼这几年能把生意做成马口镇乃至于甫城县最大的青楼,平日里自然也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麻烦。 所以翠红楼不仅仅请了几十个护院打手,更是把威震山西、河南、山东三省的一位武林高手给请来当了总教头。 这翠红楼的战斗力,绝对不容小觑。 但是今天……眼见谢余这一行人人数众多、气势汹汹。 而且每个人手中都带着武器,一副明摆着要找茬的样子,这位总教头也是瞬间判断出形势,决定先礼后兵。 “这位兄台请了!不知今日兄台来此有何贵干啊?” 谢余连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他继续带人往里闯,一边闯一边嚷嚷道:“前两日太子殿下被行刺,我代表太子府,前来捉拿刺客同伙!” “但有敢阻拦者,一律视为嫌犯!先拿下再说!” 这话说得不讲理。 谢余同样也没打算和这些人讲理。 眼看着谢余连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这位总教头身后的护院们全都擎着棒子,准备动手。 结果……总教头在谢余快要撞到他身上的时候,赶紧闪开了位置。 接着总教头把身子背转了过去,然后躲在了院墙角的阴影里,一声不吭。 看总教头都怂了,那些准备动手的护院们也都泄了胆气。 他们一个个的也都扔下了手中的棍子,把中间的道给让开了。 谢余带着人冲进了青楼,然后招呼道:“搜!别放过任何一个嫌犯!” 瞬时间,青楼内鸡飞狗跳。 有那老鸨龟公上前,想要询问情况,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谢余一人一个耳光给抽跑了。 谢余感觉这种恶霸当起来,确实容易让人上瘾…… 听着青楼内鬼哭狼嚎的声音,终于有那护院忍不住,上前问总教头道:“八爷,刚刚怎么不拦着点?” 八爷一脸冷笑道:“拦?你没听刚刚那些人说什么吗?人家是要抓刺杀太子的同伙的!我这两日也听说了,前些天甫城确实发生了一件大事!而且还死了七八个人呢!” “你敢拦?你这边一拦,那边就等着抄家灭族!” 民不与官斗,哪怕是武林人士,也深谙这个道理。 “哎!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我估摸着等这些人一走,咱们这活计怕是保不住了!” 八爷笑了笑,一脸淡定地说道:“不怕!戏花楼前些日子已经和我联系了。只要我过去,月俸翻倍!你们跟着八爷我一起。保证不让你们饿着便是了。” 戏花楼是马口镇第二大青楼,生意也不比这翠红楼差多少。 单论姑娘的质量,可能没翠红楼的高,但是人家主打一个“薄利多销”。定价更加亲民,因此有那些“不挑食”的客人,便喜欢往那戏花楼去。 八爷的名头毕竟不是盖的。哪怕人家什么都不做,把他请回去当个供奉,亮个名头,也能吓唬住不少的宵小。 眼见后路已经被八爷提前找好了,这些莫名其妙就被八爷拉上贼船的护院们,也纷纷松了一口气。 半个时辰后,谢余这边就抓了二十多个人。 刀疤等人原以为只是抓点piao客而已,谢余没必要弄这么大的阵仗。 结果真到了抓这些人的时候,他们才庆幸早有准备。 这些piao客,尽管一个个衣衫不整,但手下还真有点功夫。 被人堵在房间内,他们还能辗转腾挪、横飞纵跳!有几个人更是从窗户那跳了出去! 要不是谢余提前安排了人,守在了院四周,看到人跳下,直接就是渔网撒过去,那几个人还真有可能跑脱了! 最后把这二十多人抓住的时候,大家委实是费了不少力气。 “带回去!” 谢余冷声说道。 眼见有人衣服裤子都没穿,刀疤有些不忍地问道:“要不要让他们先穿上衣服?” 毕竟外边那么冷,从马口镇到孙家庄,还有段距离呢。 这要是一路遛鸟遛回孙家庄,估计这些人以后可以去宫里上班了。 谢余倒是笑着说道:“给穿上裤子便是。袴带抽掉。” 袴带抽掉,这些人走路的时候,为了不让裤子掉下来,就得一路用手提着了…… 等折腾完,谢余押着这些人离开了翠红楼。 那老鸨还想再说什么,但想想刚刚谢余那一巴掌……而且谢余只是抓了客人,没有为难姑娘们,那老鸨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不过气还是要生的。 正当老鸨准备差人去通知后台大腿的时候,谢余突然在门口停了下来。 “你,过来!” 谢余指着翠红楼的龟公说道。 那龟公赶紧缩了缩脑袋,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 “这马口镇除了翠红楼,还有哪家青楼的生意最好?” 谢余问了一句。 龟公本不想回答,但旁边老鸨眼睛一亮,忙不迭地说道:“戏花楼!” “找个人带路!” 老鸨顿时一脸喜色,二话不说就将那龟公给推出去了。 要不怎么说同行相妒呢?今天我倒霉,但只要你同样不好过,我就不会太难受! 有那龟公带路,谢余一行人又很快来到了戏花楼。 同样的戏码,又在戏花楼演了一遍。 半个时辰后,谢余又带着五十多个手提裤子、光着上半身的“嫌犯”,浩浩荡荡地杀向了第三家青楼…… 一晚上的时间,谢余把马口镇的青楼扫荡了一个遍。 最后抓到了近百号“嫌犯”。 等把这些嫌犯全都押到孙家庄祠堂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不少人已经冻得脸都青了。 “大老爷,我们是冤枉的啊。我们和刺杀太子的流匪无关啊……” 这么长时间了,这些人也都知道谢余抓自己的由头是什么了。所以到了地方后,立马有人开始叫冤起来。 “别嚷嚷,是不是冤枉的,等我问过便知!说吧,谁要第一个来?” 谢余一边说,一边冲着刀疤点了点头。 刀疤换上了复合弩,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那弩箭射向了旁边的柱子。 一声闷响!弩箭入木三分! 接着其他人也都扔掉了手中的棍子,把那复合弩端在了手上。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熄了逃跑或者反抗的念头了。 大家终于明白,刚刚被抓的时候,这些人的手段有多“温柔”了。 眼见震慑住众人,谢余随便点了一人说道:“你!先随我过来!” 第146章:收银子 谢余弄了个“审讯室”。 第一个被点名的人,进入审讯室后便开始为自己开脱。 他说自己只是个做买卖的,路过马口镇,想着找个客栈歇息一晚。哪想到误入了青楼…… 谢余也不说话,就坐在那人的对面,一脸冷笑地听着对方在那絮叨。 等那人说完了,谢余走上前,一把拽住了对方的头发。 “哎呦……”那人嚷嚷起来,“疼……疼疼……” 拉了一下,没拉动。谢余再一用力! 那人的头发,竟然被谢余全部扯掉了下来。 对方愣住了,一脸惊恐地看着谢余。 再看他的脑袋上,竟然是光溜溜的头皮,还有几点戒疤! 旁边刀疤顿时愣住了:“咦?这是……和尚?” 谢余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对这人说道:“这位大师……你刚刚说你是做买卖的?在哪个寺做买卖啊?” 对方不吭了。 眼看着身份被戳破了,他干脆也装起了孙子。 谢余也不生气,他笑着说道:“身为佛门弟子,竟然不守清规戒律,做出这种有伤风化、有辱佛门清誉的事情!当真是可恶至极!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是乖乖认罚!交钱后便可回去。” “不认罚的话,那明日我差人带你去附近几个寺院转一圈,看看哪个寺的方丈愿意认领你回去……” 谢余这话还没说完呢,那人赶紧说道:“我……我认罚!我认罚!可是……我这银两都已经交给青楼了,身上已无分文……” “呵呵,这个简单,打欠条!”谢余笑呵呵的说道,“别给我耍心眼,我有的是办法,能确定你的身份!” 谢余威胁一番,这和尚终于还是老实了。 他乖乖地打了张五百两的欠条,最后按上了手印。 此人是甫城佛光寺的僧人。那佛光寺在甫城西南,和马口镇隔甫城相望。 从甫城西南跑到甫城东南逛青楼,这家伙想来也是图着一个安全、隐蔽。 谢余在收欠条的时候,随口说道:“最近甫城不太平,流匪甚多。这些流匪尤其喜欢混在那青楼、酒肆之中。所以以后莫要再去这种地方了。” “不会了……不会了……贫僧也只是一时糊涂……” 被拿捏了把柄,这和尚怎么说也要老实一段时间了。 但谢余又多说了两句:“不过新开的那家沐云阁,倒是不错。尤其是那会员制,等于说提前就了解了客人的身份,可以为客人的身份作保。日后我们便是去查那沐云阁,也只需和掌柜的对一对客账便可。无须惊动客人……” 谢余这话刚说完,那和尚就一脸懊悔的表情。 沐云阁开业的时候,他其实也去了。但是听说那会员制要先交银子,和尚就打了退堂鼓。 早知如此,这五百两办了沐云阁的会员多好啊? 现在倒好,不仅打了五百两的欠条,估计以后也得被这人以此事拿捏了。 第一人放出去之后,马上有人送来冬衣,让这和尚穿上,然后让他在另外一边等候。 谢余出去问道:“谁第二个来?” “我来!我我……” 一个人忙不迭地冲着谢余举起右手。而他的左手,还提着裤子呢。 谢余看此人有些面熟,也未多想,便将此人招进“审讯室”。 刚一进去,这人就凑上前说道:“谢县男,是我啊!” 一边说,此人一边摘掉了自己脑袋上的假发。 谢余一看,顿时笑了起来:“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行慧大师!不过……大师不在随缘寺罗汉堂呆着,怎么会出现在那翠红楼呢?” 行慧脸红了一下,最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贫僧……贫僧本是去马口镇收那租银的。可有商户非拉着贫僧,说要设宴款待一番……小僧一时贪杯,多喝了点。结果醒来就躺在翠红楼了……” “我就是躺在那房中休息,什么事儿都没干啊……” 谢余笑了起来:“是!行慧大师的品行,我还是相信的。那等下就麻烦行慧大师帮忙,和我一起审‘案子’认人吧!” 一听说谢余没有要追究自己的意思,行慧顿时一脸喜色。同时心里也把谢余当成了一个仗义的好人了! 叫人送来衣服,行慧大师重新戴上了假发。然后再黏上胡子,他坐在了谢余的身边。 行慧没听懂刚刚谢余说让他在旁边“认人”是什么意思。 但是等谢余把后边的人叫进来,按照第一个人那般审讯的时候,行慧终于明白啥意思了。 有人偷奸耍滑,签欠条的时候,伪造身份。谢余看着行慧,眼中带着疑问。 行慧二话不说,直接当着谢余的面,揭穿对方的身份。 此人是哪个寺哪个院的,干什么的、僧号叫什么…… 被揭穿身份后,对方也断了最后的念想,乖乖地打欠条认罚。 如此审了几十个人,大部分都是这甫城周边的僧人。也有一小部分是甫城这边的文人、商户、公子…… 吓唬这些人也简单,按照上一世的规矩:通知家属,让家属……比如老婆、父母前来领人。 最后这些人也都乖乖地打上欠条、签署认罚书。并表示等回去了,一定及时拿钱过来赎回欠条。 当然了,在收这些人的欠条与认罚书的时候,谢余又把关于那沐云阁的话,交代一遍。 这些人也不是傻子,瞬间就明白,以后再想玩,应该去哪儿了。 有那更聪明的,甚至当场向谢余表示:那五百两的欠条能不能不打,他明日就去沐云阁办一张不少于一千两的会员卡。 对这样机灵的家伙,谢余当场称赞一番。最后只让对方在认罚书上签上名字。 “下不为例啊……” 谢余板着脸说这种训诫之语时,真的是要多正派就有多正派。 帮着谢余认了一晚上的人,眼瞅着谢余手边的欠条越来越厚,行慧和尚也是一脸的羡慕表情。 等最后一个人审完,谢余抖搂了一下手边的欠条,粗略一数,那“罚款”竟然有将近五万两! 谢余都忍不住咋舌:果然这抓票是个创收的好手段啊! 而行慧和尚再也忍不住了:“谢施主,这么多人的银子……您可不好收啊!” “要不……这收银子的事,就由小僧代劳如何啊?” 谢余挑了挑眉头,看着行慧笑了起来:“哦?行慧大师想帮我收这笔银子?那感情好啊!” 第147章:生意经 谢余今天晚上抓票,主要的目的并不是罚银子! 他就是想通过这些人,向外界透露一个信号:以后马口镇,其他的青楼都不安全了。 想要找个能安心休闲放松的地方,首选之地就是那沐云阁。 毕竟前些日子,宋晖风问谢余如何提升沐云阁的生意时,谢余可是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证,此事交给他来解决的。 这便是谢余想的解决之道。 当然了,太子被刺的事情,也是赶巧了。当时谢余的想法,只是借口称孙家庄有东西被偷,他带人去各个青楼抓贼的。 毕竟他还背着一个甫城男的身份,带着家丁抓贼,合情合理。 哪想到太子被刺,正好给了谢余更好的借口。 至于说刚才罚的那些银子,谢余也是为了给这些人制造一种心理压力。 让他们明白:这钱不办会员卡,也省不下来…… 至于说收银子……谢余肯定没那个闲工夫,一一上门讨要了。他让这些人签下认罚书,不过是以此为威胁手段,让这些人自己主动上门缴纳罢了。 如果对方真不缴,谢余也没招。 可是现在,行慧竟然主动要帮谢余“分担”讨债的任务!谢余当然不会拒绝了。 “这银子你若是能要上来,那就分你一成好了!” 谢余也非常大方。 而行慧一听,更是笑得比谁都开心。 一成也有四千多两了。 不过在接过那些欠条的时候,行慧有些迟疑地说道:“这一成的银子,贫僧就不要了,谢先生能否……帮贫僧办一张那沐云阁的会员卡?” 说这话的时候,行慧到底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嗯……倒不是贫僧要用。主要是招待……招待贵客用。” 谢余笑了起来:“银子照付!回头我让人送大师一张会员卡便是。里边给你存上两千两。” “那感情好,那感情好……” 行慧感动得无以复加。 他已经决定了,尽快帮谢余把这四万多两的银子收上来,然后那一成的分润,直接存到会员卡上! 六千两……足够他消费一段日子了。 …… 翌日一早,所有人都被放了回去。 忙活了一晚上,大家吃完饭,直接回房间补眠去了。 到了下午时分,刀疤又一脸激动地找上谢余,问谢余要不要再去马口镇扫荡一番。 谢余表示过两天再说。 马口镇虽然不大,但是小小的一个镇子,竟然能开好几个青楼,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里已经形成了一个产业生态了! 如果破坏了这个生态,那对沐云阁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所以叮嘱了刀疤一番,让这小子别擅作主张,自己带着人去搞事情。 接着谢余骑马向北,来到了芒砀山“伐木场”。 有日子没来了!谢余发现如今这山头已经发生很大的改变! 山上的杂木基本上被砍光了,现在正在清理山腰和周围的树木。 而且所有的木材,也都被摆放在了一处,码放得整整齐齐。 山头也被开辟平整,有些屋舍已经开始建设了。 谢余见到了六子。六子也和谢余汇报了这段时间的建设进度。 “大家目前还都以为,咱们是在弄伐木场……我让大家改建的一些场地、屋舍,也都是告诉大家,为了以后伐木方便建的。不过这钱花得确实快!” 谢余点了点头:“钱的事,你不用考虑。我这次来,就是给你送银子的。” 这段时间连卖酒水带抢何振凯的钱,谢余手头还有三万多两。 昨日又有四万两进账,尽管不是现银,但谢余还是相信行慧办事的能力的。 所以谢余直接留给六子两万两。 既然想要快速地建设、开发寨子,那这项目资金就不能断。 上一世有多少开发的项目,就是因为干到了一半没钱而烂尾的…… 谢余可不做这种黑心商。 在山上呆了两日,谢余回到了孙家庄。 结果谢余前脚刚到,宋晖风后脚就跟来了。 “宋员外?你怎么来了?” 谢余故作不知的问道。 宋晖风哈哈大笑起来:“哈哈,谢先生,我是来给你报喜的啊!这两日,咱们沐云阁的生意大好啊!前来办卡的人,可谓是络绎不绝啊!” “仅是这两日,咱们沐云阁的会员费,就收了三万多两了!谢先生果然有办法啊!不过……听说那翠红楼、戏花楼几个掌柜的,已经联合起来,准备找咱们沐云阁的麻烦了!谢先生可有什么应对的法子?” “找咱们麻烦?”谢余笑了笑,然后说道,“宋员外可以告诉他们,我昨日去他们那里,是奉命搜查那些刺杀太子殿下的流匪!” “倘若他们一直守法经营,我自不会再去找他们的麻烦。若是他们不知好歹,那回头就让他们去太子殿下面前自证清白吧!” 威胁!谢余这话是不加掩饰的威胁! 宋晖风知道,只要这话说出去,那些人立马得认怂。 有后台又怎么样?你们的后台,大得过太子殿下吗? 宋晖风也没想到,谢余这个小小的甫城男,竟然攀上了太子殿下的关系。 而他还能跟自己合伙儿开沐云阁,自己可真是捡到宝了! “可是……以后不隔三差五地去敲打敲打这些人,等他们稳定了,咱们沐云阁的生意,肯定又要受到影响了啊……” 宋晖风又开始担心生意不好的问题了。 “我已经给你把头开好了,后边该怎么留住客人,难道还要我教吗?” 眼见宋晖风还是一脸懵逼的表情,谢余叹了一口气,最后摇头道:“大家现在是不是在你这办卡了?那么在卡里的钱用完之前,你觉得大家会走吗?” 宋晖风忙不迭地摇头:“不会!” “这不就行了吗?趁着大家在沐云阁消费的这段时间里,把服务提上去,提高沐云阁本身的竞争力!然后……” “隔三岔五地想个由头,让大家在钱花完之前,就不停地往里边充银子!比如什么会员日了,什么开业店庆了,冲三千两送一千两……你送得越多,这些人来消费的就越勤快!” 宋晖风越听,眼睛瞪得越大。 听到最后,他更是拦住了谢余:“谢先生慢点说……我……我先找纸笔记一下!” 生意经!这就是生意经啊!宋晖风感觉自己新世界的大门,在此刻被谢余给打开了! 第148章:小寡妇? 宋晖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休息了两日,谢余又来到了太子府。 身为太子侍读,谢余有陪太子读书的义务和责任。 但谢余委实不想让这两岁的孩子,太早被学业所累。因此来找太子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带着太子玩。 现在谢余的工作,其实就是个男保姆。 奈何太子周申还就喜欢谢余。 每次谢余来的时候,太子都非常兴奋和开心。 陪太子玩的时候,谢余发现旁边似乎多了一道令他有些不安的目光。 扭头看去,才发现是宫女万珍儿。 这小妮子看谢余的眼神,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和谢余说话对视的时候,万珍儿从来没有什么避讳或者躲闪。 但是最近……万珍儿有点不敢直视谢余了。 她总是偷偷地观察谢余。等发现谢余扭头看她时,万珍儿又会把目光挪向别处。 谢余顿时大感不妙:这个宫女该不会是喜欢上自己了吧? 想想白晓楠离开前,对谢余的警告,谢余忍不住冷汗都流出来了。 不行!必须得把这种苗头,扼杀在萌芽之中! 但是……谢余又委实需要太子侍读的身份。 他也不能为了躲万珍儿,就不来太子府了吧? 那就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 前世那些渣男拒绝女人的时候,都会用的一个借口:对不起,我是弯的! 为了让万珍儿误会自己的取向,谢余开始有意无意地和那太监王伦走得有些近。 而且在和王伦说话的时候,谢余的语气也不像往日那般淡漠。 他甚至强忍着恶心,与王伦聊天的时候,用一种让他都想死的“温柔”语气。 谢余不知道,自己做的这番努力,能否劝退万珍儿。 但他知道,再这么下去,他得先装出毛病不可。 最关键的是……他发现王伦最近看他的眼神,也开始不对劲儿了! …… 王伦这几天过得有点胆战心惊! 他被谢余那突如其来的热情给吓住了。 当然了,说热情还有点夸张。 可这段日子,谢余对他的态度,明显比最早的时候,要“温柔”多了! 这种转变,让王伦有些吃不消! 他想到宫里那些老太监们和他说过的那些稗官野史。 很多的权贵、富商家的子弟,玩的是一个比一个花!什么娈童、龙阳…… 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人家不敢玩的! 之前王伦还担心,谢余和万珍儿之间发生点什么。毕竟万珍儿也算是宫里的人! 她要是真与谢余勾搭上了,王伦日后也得被批。 可是现在……王伦巴不得这俩人赶紧勾搭上! 这样的话,谢余或许就不会再盯着他的“菊”部,露出那种让他心惊胆战的笑容了。 “谢先生,之前您不是说要带殿下去外边见见世面吗?怎么这段时间也不提这事儿了?” 为了保住菊花,王伦也开始想方设法地躲着谢余了。 万珍儿一听,眼睛也亮了起来:“是呀,谢先生可有想过,要带殿下去哪儿了吗?正好这几日无事,不如咱们这就出去?” “嗯……万姐姐带着殿下,与谢先生一起去便可。毕竟这宅子里也不能不留人是吧?” 王伦表示自己不会跟着去。 万珍儿更加高兴了,她凑在了太子殿下的耳边,悄声地嘀咕了几句,小太子顿时一脸兴高采烈地跳了起来:“出去,我要出去……” 谢余一看,也只能无奈的说道:“那行吧,既然殿下想出去……那我带殿下去个好地方。” “不过今日不行,我得去准备一番。” “准备什么?”万珍儿忍不住问道。 王伦也巴不得谢余现在就滚蛋。 省得他一看谢余的眼神,就感觉菊花一紧。 谢余迟疑了一下,最后小声说道:“此次出去,这府上的护卫,一个都不能带!殿下的安危,由我来负责!若是还像上次那样,那就别出去了!” 万珍儿已经按照谢余的吩咐,写信给太后,让太后调拨另外一批护卫过来了。 此时那新护卫尚未来到,谢余对这些护卫的忠诚度不放心,所以才会说这番话。 王伦和万珍儿面面相觑,最后互相点了点头,没有反对。 谢余回去后,点了刀疤等人。翌日一早,谢余一群人带着弩箭来太子府接人了。 看着谢余身边,一个个表情冷峻的汉子,王伦感觉呼吸都有些不畅了。 他也算是见多识广了。 以前在宫里,他见过不少侍卫高手! 可他觉得,那些平日里吹牛自己多厉害的皇宫侍卫,真和眼前这些人厮杀,绝对会死得很难看! 怪不得谢余不信任太子府的那些护卫。 人家不是不信任,是压根就瞧不上好不好? 万珍儿独乘一马,小太子则由谢余抱着,最后一行人出了甫城。 谢余并未带着太子回孙家庄。他改道往芒砀山的方向赶去。 最后在中午之前,众人来到了“伐木场”。 看着上千人在山头忙碌,大家干得热火朝天的景象,小太子果然瞬间就精神起来。 “下!下来……” 周申怎么都坐不住了,他在谢余的怀中,挣扎着想要下来。 谢余抱着小太子下了马,小太子撒欢似的往那堆放木材的广场上跑去。 最后小太子在那圆木堆上爬高爬低。 万珍儿显然也很长时间没有出来过了,她脸上也满是激动的潮红。 此时六子过来了。 和刀疤等人打了个招呼后,六子看着谢余,一脸不解地问道:“谢先生,您怎么又过来了?” 谢余指了指小太子和万珍儿,随口说道:“带他们过来看看。” “他们?”六子挠了挠头,最后拉着谢余走到一边说道,“谢先生,你这是在哪儿找了个小寡妇?” “小寡妇?什么小寡妇?”谢余有些愣神。 六子悄悄地指了指万珍儿和周申,小声道:“不是寡妇吗?这么说这女人的男人还没死?你这是勾搭了一个有夫之妇?谢先生,你可不能干这种捡现成的事儿啊!” “虽说大当家的这么长时间,肚子都没动静。但别人的孩子再好,终归不是你自己的啊!” “再说了……要是让大当家的知道,你勾搭了这么个有夫之妇,回头肯定得打死你!” 谢余顿时明白六子在说啥了。 他哭笑不得地说道:“胡说八道什么呢?这是当今太子和他身边的宫女!可不像你想的那样乱七八糟的!” “是吗?”六子挑了挑眉,“可我觉得这宫女看您的眼神……有点不对劲儿啊!就算你勾搭的不是有夫之妇吧,我觉得大当家的一样会打死你的!” 谢余一听,瞬间一脸愁容。 谁说不是呢? 第149章:脱衣服 谢余带太子来伐木场,可不单纯是为了让太子撒欢儿的。 他让太子早早地见识这种劳动的场面。让他知道,民间劳作的人,都是什么样的状态。 除了这些,白日里,谢余还带着太子,在芒砀山一带到处转悠。 尽管此时是深冬季节,山里草木枯败。但谢余仍旧带着太子,去认识这些植物。 上一世谢余的野外生存经验丰富,所以认识很多的动植物。 仅从对这些动植物的了解程度来说,谢余称得上是半个生物学家。 因此在给太子讲解这些植物的特征习性时,太子也是听得津津有味。 至于说跟在太子旁边的万珍儿,更是在谢余讲解的同时,两眼放光。 这几日,伐木场附近的地方,谢余已经带着太子转遍了。 所以这天谢余带着太子深入山林,走得比往日更远。 当走着走着,林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升起一阵薄雾的时候,谢余才察觉出不对来。 “要下雨了!”谢余拧着眉头说道,“得抓紧时间回去了。” 可是……走了一阵,谢余发现他迷路了! 林子里的雾气越发浓重了,这也让他找不到来时做的标记。 谢余有些着急。 这可是冬天,别说是太子了,就算是以他的体质,在这个时节淋上一场冻雨,也得感冒。 犹豫了一下,谢余带着万珍儿和太子换了个方向。 万珍儿在野外这种环境,生存能力几乎为零。 所以谢余带她往哪儿走,她就跟着往哪儿走。 眼见谢余背着太子在前边走得越来越快,万珍儿也不敢耽误,一路小跑着跟在了后边。 走了不知多久,林中的小雨终于下了起来。 冬雨打在脸上,就好像钢针刺在脸上似的,让人难受不已。 而弥漫在林子里的雾气,并没有因为下雨而消散。反而是那地表的水气,被雨水一激,更加浓郁了。 原本还有十几米的能见度,现在连五米都不到了。 谢余转身看着身后的万珍儿,沉声说道:“抓着殿下的衣服,别走散了。一旦发现和我走散,赶紧大声呼喊,明白吗?” 万珍儿点了点头:“知道了。” “先生,冷……” 太子殿下趴在谢余的后背上,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谢余把太子抱在怀中,细声安慰道:“等下找个地方生火,就不冷了!” 再走一阵,这小雨转成了中雨。而三人身上的衣服,也基本上快湿透了。 好在前边就是一块巨大的崖壁! 靠近山体,雨水便小了许多。 谢余将太子交给万珍儿抱着,然后说道:“我捡点干木柴。等会儿找个地方生火!” 挨着山崖这边的地面,还算干燥。谢余一路上捡了不少的木柴。 再走没多会儿,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个避雨的好地方。 那是一块凸出的山石,形成了一个类似于屋檐般的遮挡。 凹进去的崖壁,又成了一个天然的风挡。 山石下边,是一大块干燥的地方。 不过……在那干燥的地方,还趴着一头花豹。 见到有人来,那花豹瞬间炸毛,趴低了身子,口中发出“呜呜”的警告声。 很明显,这个躲雨的好地方,是这头花豹先发现的。 谢余出来没带弩,只带了一把匕首防身。 看到那花豹,万珍儿委实被吓了一跳。她脸色惨白,紧紧地抱着太子,停下脚步对谢余说道:“谢先生……你……你抱着太子跑吧……我留下来……” 万珍儿此时只希望自己一个人,够让那花豹饱腹的。 谢余有点钦佩,万珍儿敢于牺牲的觉悟。 他故意说道:“你一个人留下来,怕是不够这花豹吃的啊!你这么瘦……” 万珍儿快哭了:“那怎么办?” “得你和殿下两个人才够它吃的啊!” “那不行!殿下万万不能有事!”万珍儿快哭了,“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要不我留下来,我一个人就够它吃的了!” 万珍儿一听,脸上浮现出挣扎之色,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不行!你也不能……不能出事。要不还是我留下,然后……你再留一条胳膊就好了!这下应该就够了……” “失去一条胳膊,怎么也比送了性命强!” 谢余也被万珍儿的脑回路弄得有些无语。 叹了一口气,谢余抽出匕首说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咱们吃了它就行了!” “吃了它?”万珍儿此时紧张的,脑子完全转不过来了,“咱们吃它做什么啊?又不饿……” 谢余已经扔掉了手中的柴火,举着匕首,一步一步得靠近了花豹。 那花豹伏低了身子,尾巴绷得好像钢鞭一样,不停得通过低吼声,警告谢余不要靠近。 谢余却举着匕首,一步步得往前走。 他似乎能感觉得到,这头花豹的承受极限距离在哪儿。 因此到了那个位置时,谢余突然停下了脚步。 花豹的气势顿时有些泄。但谢余紧跟着便跨前一步。 花豹全身跟炸毛了一般! “滚!” 谢余突然大吼一声,那花豹身子向旁边一扭,竟然冒雨跑开了。 谢余竟凭借着气势,吓跑了花豹。 万珍儿松了一口气,接着一脸钦佩的看些谢余道:“你太厉害了。” 谢余重新捡回木柴,然后生起了火。 火焰燃烧的温度,让打哆嗦的太子殿下好受了许多。 但谢余却开始脱起太子殿下的衣服。 万珍儿吓了一跳,连忙拦着谢余道:“你要做什么?” “湿衣服穿在身上,烤火的时候,那蒸气会带走体内的热量……” 见万珍儿一脸迷茫的表情,谢余知道解释也是多余。 于是他直接简单粗暴地扒掉太子的衣服,然后让太子站得离火堆近一点。 “把衣服烤干了再穿,才不会生病!” “殿下小心点,别被火烧着了。” 用木棍做了个简易的晾衣架,谢余又开始脱起自己的衣服。 万珍儿吓得赶紧背转了身子。 谢余当然不会那么不要脸。 最后把衣服脱得还剩下内衬的时候,谢余也就不再脱了。 他靠近火堆,用手揪着内衬。眼看着上边水气腾腾的样子,估计要不多久,就能干了。 最后谢余说道:“你也别害羞了,赶紧脱衣服!不然你也得生病!” “什么?我……我也得脱?” 万珍儿好像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她扭脸看向谢余。 等发现谢余此时好像一个刚出锅的馒头,全身上下都在冒着热气时,万珍儿瞬间破防,捂着嘴笑了起来。 第150章:不矜持的万珍儿 万珍儿明白,谢余没有要占她便宜的意思。 但当着一个男人的面脱衣服,万珍儿还是会不好意思。 谢余眼见万珍儿一脸扭捏的表情,他背过身道:“我不偷看总行了吧?你再不快点,等下真的感染了风寒,就麻烦了!” 大雍朝可没有风寒的特效药。如果风寒严重,发展到肺部,感染了肺炎,那就更麻烦了。 谢余真的背过身去了。太子殿下看着谢余全身升腾的白气,也觉得好玩。他光着身子,站在谢余的旁边,不停地去抓那些雾气。 但摊开手后,那些雾气又消失不见了。 万珍儿犹豫了一阵,终于还是下定决心。 她解开了衣服上的盘扣,最后慢慢地除掉了外边的冬衣。 直到最后,也脱得只剩下内衬了,她才抱着身子,脸色通红地小声道:“好……好了!” 谢余重新转过身去。 看着只穿着内衬,同样被火烘烤的,全身冒白烟的万珍儿,谢余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现在是不是舒服多了?”看着万珍儿把那冬衣搭在了木架上,谢余笑着问道,“我没骗你吧?” 万珍儿双臂抱在身前,一脸羞红地点了点头。 谢余烘烤的时间比万珍儿长,所以那内衬很快就干了。眼看着谢余身上不再冒白烟了,太子顿时觉得没意思。 但扭头发现万珍儿身上又出现了白烟,太子便来到了万珍儿的身边。 毕竟是相处得久了,一到万珍儿身边,太子就伸出双手要抱。 万珍儿无奈,只能放开双手,将太子抱在怀中。 结果……这一抱,她那湿透的内衬,就紧贴着肌肤了。 谢余看到了内衬下朦胧的一抹肉色。 他赶紧把视线挪到别处。 “也不算太小吧……” 谢余下意识的评价了一句。 第一次在宫里见万珍儿的时候,谢余就对她的身材有些质疑。 如今再见,谢余终于明白自己是误会对方了。 可能是因为当时穿着宽松的原因,所以没显出身材来。 刚才那惊鸿一瞥,谢余感觉这万珍儿不是c就是b。 比搓衣板强多了! 万珍儿自然听到了谢余嘟囔的话。 她刚开始还不明白,什么不算太小。 等她低下头,终于明白了! 万珍儿的脸色顿时通红无比,她赶紧把太子推到谢余那边,然后准备起身去拿那些冬衣。 谢余赶紧拦住道:“哎呀,你真不怕生病啊?” “不要你管……你这个……你这个……登徒子!” 谢余无奈地说道:“这也不能怪我啊!谁让你就坐在我对面的……要不我还背过身去吧。” 说罢,谢余还是把身子转了过去。 万珍儿也只是情绪上来了,才会恼羞成怒。 当谢余不去看她的时候,万珍儿感觉自己也没那么生气了。 再看谢余那宽厚的背影,还有这段时间对谢余的那种感觉,万珍儿最终咬了咬嘴唇,不再吭声。 她把三人的冬衣拿在了手上,然后凑在了火前不停地翻转。 蒸气腾腾,此时周围只听得见雨声了。 过了一会儿,万珍儿终于烤干了衣服。她先将太子和自己的衣服穿戴整齐。 然后小声对着谢余的背影说道:“你的衣服烤干了,快穿上吧!” “烤干了?” 谢余转过身,看到了已经穿得齐整的万珍儿。 他从万珍儿手上接过衣服,摸了摸。 最后笑着点了点头:“谢啦!” 雨下了半日,终于还是停了。 此时林间的雾气,也消退了。 谢余带着万珍儿和太子,终于赶在天黑前回到了伐木场。 六子和刀疤等人自然不敢打听谢余的行踪。 但六子告诉谢余,明日就要带大家回去了,这寨子的建设,要停个十几日。 “为何?” 谢余有些疑惑。 “后天是除夕!该过年了!” 六子一句话,让谢余突然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来到这大雍朝,已经快一个年头了。 他当然不会要求大家过年的时候继续加班。 哪怕是开三倍工钱,对谢余来说无关痛痒。但如此不近人情的命令,谢余还是下不出来的。 “回吧!忙活了一年,也该和亲人团聚团聚了。” 谢余想了想,然后对六子说道:“工钱给大家结了吗?” “已经结过了。” “再每人多发二百文,就当是过节费!” 谢余一句话,让所有人欢呼雀跃。 “殿下明日也该回去了。” 谢余对万珍儿说道。 万珍儿之前好像也把日子给忘了。现在被谢余提醒,马上就要过年了,万珍儿的眼中也流露出了几分落寞之色。 谢余能看得出来,万珍儿为何如此。 且不说现在万珍儿带着太子殿下在这边了,即便是在宫里,每逢过年,这些人也会更加思念以前的亲人。 宫里人的年,都是为别人过的! 看着万珍儿这个样子,谢余心里突然多了几分不忍。 “要不……你和殿下来孙家庄,同我们一起过年?” 谢余这话说完就后悔了。 他突然想到,白晓楠出去找于文君也有段日子了。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这几日也该回来了! 万一二人在年前赶回来的话,岂不是正好碰到? 尽管谢余和万珍儿之间没发生什么,但白晓楠相信吗? 于文君相信吗? 谢余心里乞求万珍儿好歹矜持一点。 可让谢余绝望的是,万珍儿听了谢余的提议,眼神瞬间就亮了起来。 “好呀!那我们干脆就不回甫城了,回头差人去甫城,给王伦打个招呼便是。看他愿意不愿意来,要是他也愿意来,让他也一起吧?人多热闹。” 谢余一脸平静地点了点头:“那感情……好呀!” 翌日,众人将砍伐下来的木料堆放整齐、剩余的工作做完,便浩浩荡荡地返回孙家庄了。 谢余刀疤等人骑马,先行一步。 不过一个时辰,便到了孙家庄。 大老远的,谢余便看到祠堂门口,一群人在那站着。 谢余心里一紧:不会这么巧吧?白晓楠现在就回来了? 谢余赶紧拉开了和万珍儿之间的距离。 等到了近前才发现,原来是陈忠回来了! “忠哥!”谢余下马,一脸高兴的表情,“可算是回来了,此行辛苦!” 陈忠也笑着说道:“幸不辱命。谢先生,为了请这几位,我可是跑遍了整个河南啊!来,我为你介绍!” 第151章:相公抱抱 陈忠此番出去,一共带回来了十三个人。 这十三个人当中,有四个铁匠、四个木匠、三个精通炼丹的道士,还有一个中医、一个精通水利、农耕等等各种杂学的匠人。 谢余和这些人一一认识后,也对陈忠此行收获颇为满意。 那些铁匠、木匠都是祖传的手艺。谢余在和他们简单地沟通了一阵后,能看得出来,这些铁匠木匠的技艺,比之前寨子里的“技术总工”刘大山与孙益明强多了! 那两个笨蛋,谢余都能带出来,现在这些精英级别的高手,再带出来,自然不在话下! 至于说那几个炼丹的道士,刚开始也都有几分倨傲之色。但谢余在与他们聊了一会儿后,这几个道士眼中的傲气就不见了。 他们再看谢余,眼中已经满是尊敬了。 谢余不过是给他们说了点后世比较常见的化学反应现象,还有他亲自做的起爆药。 在见识过这起爆药的威力后,几个道士哪里还不明白,眼前这个年轻人才是真正的行家? 而最让谢余高兴的是陈忠招来的那个精通杂学的匠人。 此人叫宋长庚!永安年间的进士。只可惜后来填官的时候,没有钱走关系。最后被差到了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当个县丞。 县丞其实也不错。奈何上边还有个压他一头的知县。宋长庚与那知县搭班子,做事处处被掣肘。一气之下干脆辞官了。 后来他到了袁州府,当了个教谕。在当教谕的几年里,他翻阅了无数杂书,最后靠着实践与理论相结合,竟成了一个远近闻名的匠师! 开封府年年都有水患,宋长庚打算学以致用,于是辞了教谕的工作,来到了开封府,想要帮忙治理水患。 奈何他人微言轻,根本得不到重用。提出来几条治理黄河水患的建议,都未被采纳。 这才让陈忠捡了个便宜,把他给请来了。 谢余在跟宋长庚聊天的时候,也在考量宋长庚的水平。 等他发现,这宋长庚确实是个“全科型”的人才时,谢余再也按捺不住兴奋的心情。 “好啊,好啊!”谢余拉过陈忠,小声问道,“你请这些人来,花了多少银子?” 陈忠小声嘀咕道:“每个人五百两。日后若是他们打算长留,可以将他们家眷接过来。按照您吩咐的……房子包分配!” 谢余点了点头。 房子的事儿都好说,不过每个人五百两…… “我记得你走的时候,就带了五千两。这银子不够吧?”谢余问道,“你难不成又去抢了点?” 谢余想起前些日子,刀疤客串以前老本行,抢那何振凯的事儿了。 当劫匪,已经成了刻在这些人骨子里的记忆了。他相信只要有机会,这些人抢起别人绝对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没有!”陈忠摇了摇头,“我给他们说了,先给三百两定金,剩下的二百两,到地方再给!” 谢余恍然,然后笑着又塞给陈忠五千两银票:“先给他们分银子。答应人家的话,就得做到。” 绝对不能让这些人才带着情绪上岗。 这是谢余的原则。 果不其然,当陈忠把那二百两的“尾款”发放到位后,这些人全都笑了起来。 什么忠诚度?什么理想?和别人谈这些问题的前提,是要保证大家都不会饿肚子。 连最基本的温饱问题都解决不了,你和别人谈理想?别人也只会觉得你这家伙脑子里有泡。 等安顿好这批人,村外的小路上扬起了尘烟。一群人浩浩荡荡往这边赶来。 “应该是六子回来了!”刀疤随口说道。 陈忠也有日子没见这帮兄弟了,听说六子回来了,他笑着说道:“我去迎迎六子去!” 等陈忠迎到近前,没一会儿谢余就听到了陈忠的呼喊声:“谢先生!大当家的回来了!” 谢余顿时大喜。 就在他准备上前迎接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了万珍儿的疑问声:“大当家的?什么意思?” 谢余顿时冷汗就冒出来了! 坏了!忘了万珍儿还在这里了!等下白晓楠看到万珍儿会怎么想? 记得白晓楠离开之前,还专门提起这茬:说不定等我和文君回来,你已经将那个宫女领回来了! 当时谢余还信誓旦旦地保证不会! 可是现在呢? 白晓楠等下看到万珍儿,会不会发飙? 想到这里,谢余再也不敢迟疑,转身对万珍儿说道:“你等下千万别乱说话啊!不然会死人的!” 说罢,不等万珍儿回话,谢余已经快步地迎上了前方的大队伍。 “晓楠,我想死你了!” 谢余刚来到白晓楠的马前,便直接牵住了马绳,然后当着众多兄弟的面说了一句肉麻的话。 周围兄弟们顿时纷纷起哄。 六子当然知道,谢余如此肉麻是因为什么。 他冲着旁边陈忠小声嘀咕道:“谢先生到底还是怕死啊……” 白晓楠也被谢余这突如其来的浪劲儿弄得有些手足无措。 她脸色通红,一脸扭捏。 最后看向了旁边的一辆带厢的马车。 “快别乱说!文君也回来了……” 这是提醒谢余,不要当着于文君的面,厚此薄彼。 一听于文君回来了,谢余也是大喜过望! 他赶紧走到了马车旁,掀开了厢帘。 于文君此时正坐在车内,笑靥如花地看着谢余。 “看来相公只想晓楠姐呀,那我还是回去吧……” 谢余顿时嘿嘿一笑,冲着于文君伸出双手道:“来,相公抱抱……” 周围兄弟们起哄的声音更大了,于文君也脸红了起来。 “对了,岳父怎么没来?” 谢余见车厢里就于文君一人,于是随口问了一句。 “马上要过年了。听说这次大伯准备回钱塘,所以父亲就留在了那里。” 于文君口中的大伯,正是如今的兵部尚书于骞。 谢余点了点头,刚才没在车厢里看到于华,谢余还以为岳父跟在了随行的队伍中。 他扫了一眼随行人员。 结果谢余在这群人当中,看到了几个熟人! “毛头?李大牛?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谢余一脸惊讶。 毛头笑了笑,冲着谢余拱了拱手:“谢先生,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您交给我的花轩会所,我没守住……对不住……” 谢余眉头拧了拧,打断毛头道:“小生意罢了,没了就没了!你人没事就好。不过……” 刚才毛头拱手的时候,只抬起了一只手。他的左胳膊看起来空荡荡的。 谢余忍不住问道:“你手怎么了?” 于文君在旁边一脸黯然得说道:“上次救我们的时候,被砍断了!” “救你们?怎么回事?”谢余顿时一脸疑惑,“走,先回去,好好跟我说说!” 第152章:相公我也想要 众人回到了祠堂大院内。 一番收拾后,谢余也拉着毛头等人在前厅坐下,然后聊起了之前在应州发生的事情。 那一日正是会所花露水作坊灌装工人换班的日子。 结果寨子里的人还没到,官差先上门了。 他们一来,便直接封了整个花轩会所。而且会所内的所有人,全都被控制住。 毛头见势不妙,当机立断带人从后院杀了出去! 眼看一群官兵追杀过来,其中还有塔县镖局的趟子手!毛头就明白出事了! 他第一反应就是回寨子里搬救兵。 结果半路遇到了过来替班的李大牛等人。 李大牛这次带下山的人,竟然不是他手下的那些“工人”,而是寨子里负责防卫的老人。 而且还都是大当家、四当家和六爷的人。 毛头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们怎么下山了?” “三当家的让我们出来的。他说让我们去会所见见世面、开开荤……” 听到这个答案,毛头更是惊疑不定。 想了想,他干脆也不上山了,直接招呼众人随他去应州。 此时大当家的、谢先生等人都不在。唯一能做主的,也就是留在了于府的二夫人了。 等众人赶到于府的时候,才发现于府也出事了! 一群不明身份的人,在于府内烧杀抢掠! 于华、于文君等人,被一群护院围在了中间,苦苦支撑! 毛头赶紧带人上前支援。 “是之前那群和雨小将军一起的流匪!雨小将军随你们去京师的时候,这些流匪留在了应州!我们将他们当自己人一般招待,哪想到这些人狼子野心……” 于文君说到这里,脸色黯淡:“而且……府上的管家赵福,竟也吃里扒外!勾结了外人,打开了于府的大门,放这些人进来。” 赵福? 谢余眉头拧了拧,沉声说道:“之前你被那云顶寨的人掳走,我就觉得于府内有问题。现在看来,那时候赵福就已经背叛于家了!” 于文君点了点头。 “不过就这些人,不至于给于家造成这么大的麻烦吧?” 谢余回想了一下,于家的护院护卫,最起码也有三四十人,而那群流匪,也不过十来个人而已。 “不光是这些流匪!当他们混入于府,开始作乱的时候,署衙的官差不过片刻就赶到了!我们本以为他们是来帮忙的,哪想到他们竟然帮着这群流匪对付我们的人!” 提起此事,于文君一脸的愤然。 “除了这些人,我在帮忙的时候,还看到了三当家王义的人。虽说那些人都蒙着面,但大家在寨子里相处这么多年了,他们就算是化成灰我都认得出来。” 毛头也插了一句嘴。 谢余点了点头。 这就说得通了。 “也幸亏吉星大哥及时赶到!他带人冲杀了一阵,把我们救了出来。要不然……我怕是再也见不到你了……吉星大哥的手,便是在那天晚上被砍断的!” 说到这里,于文君一阵后怕的表情。 谢余点了点头,最后拍了拍毛吉星的右胳膊道:“谢啦,毛头!我欠你个人情!” 真是万幸啊!从刚才的信息中,谢余就知道,这是一场针对于家,计划周密的行动! 参与这计划的人,估计是由胡勇牵头!然后三当家的、曹检都有参与其中! 要不然,塔县花轩会所与于府不会同一天出事! 也幸亏毛吉星反应快!带人先一步杀出会所,然后又想到了去于府找人。但凡这中间出一点岔子,于文君真有可能像她说的那样,和谢余从此天人永隔了。 再聊一会儿,众人也各自散去。 大家明白,谢余这么久没和两位夫人见面了,肯定有很多的话要说。 不过当看到万珍儿抱着太子坐在旁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白晓楠也终于察觉到不对了。 因为刚才大家聚在一起的时候,刀疤的女人陈萍也在。再加上万珍儿怀里还抱着一个两岁的孩子,白晓楠还以为这又是哪个兄弟的女人呢。 结果大家散了,陈萍也被刀疤带走了,唯独这个比陈平好看了不知几倍的女人,竟抱着孩子没有要走的意思! 最关键的是,此时这个女人看谢余的眼神,也非常不对劲儿! “她是谁?” 白晓楠指着万珍儿,一脸戒备地问道。 谢余心里“咯噔”一下:终究还是躲不过啊! 他硬着头皮,然后看了看万珍儿:“她是……谁啊?对啊,你是谁啊?” 万珍儿一脸惊讶地看着谢余,她似乎怎么都没想到,谢余还有如此无赖的一面。 惊讶之后,万珍儿又噘着嘴说道:“你说我是谁?谢先生好讨厌!” 谢余差点没被万珍儿这一句话给吓趴下。 这话的暧昧程度,直接把白晓楠的愤怒值拉满! 眼见白晓楠柳眉倒竖,快要发飙时,刚才在万珍儿怀中熟睡的太子周申这个时候醒了过来。 他揉了揉眼睛,最后发现自己的身边多了两个“姐姐”。 这下周申也不去找平日里最会逗他玩的谢余了。 他挣开了万珍儿的怀抱,然后跌跌撞撞地走向了白晓楠,并伸出了双手:“抱……” 白晓楠满腔怒火瞬间平息了下来。 她下意识地伸出了胳膊,把周申抱在了怀里。 周申“咯咯”笑了起来。 白晓楠有些手足无措的抱着周申,然后一脸委屈地看向了谢余:“这……这是你和她偷生的孩子?都……这么大了吗?” 谢余差点没一头栽倒在地上。 万珍儿脸色通红地跺了跺脚。 她四岁入宫,一直跟在太后身边。尽管入宫后的宫女,都做好了随时献身的准备。可是到目前为止,万珍儿一直都被孙太后保护得很好,她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呢。 现在突然被白晓楠误会和谢余生了个孩子,她怎么可能不羞恼? 最关键的是……她的内心深处,对白晓楠的这番话,竟然也有那么一丝丝期待!所以这种羞恼,还带着几分被戳穿心事的小情绪。 于文君也来到了白晓楠的身边,她伸手逗弄了一下周申,然后一脸幽怨地看着谢余道:“相公偏心!你和这个……妹妹的孩子都这么大了!我也想要……” 谢余顿时想起前段时间在寨子里,于文君为了求子的疯狂表现了! 他瞬间感觉腿软。 最后谢余双手合十,一脸哀求道:“英雄,饶过我吧……” 第153章:想尝尝你做的饭 解释了一番,误会终究还是消除了。 当听说自己怀中抱着的是当今太子时,白晓楠顿时手脚僵硬,身子都不会动了。 她感觉自己抱的不是个孩子,而是个特大特脆的糖人!一不小心碎了,那自己就完蛋了! 直到万珍儿把周申接过去,白晓楠才松了一口气。 而万珍儿似乎也看出来,白晓楠怕什么了。 眼见白晓楠又要找谢余的麻烦,万珍儿直接把周申放到地上,然后趴在周申耳朵边小声道:“去找那个姐姐去……” 结果周申两只手还没伸出去呢,白晓楠就吓得尖叫一声,扭身就跑。 谢余顿时冲着万珍儿竖起了大拇指。 于文君在旁边看得想笑。她倒是对万珍儿没那么大的敌意。 接下来的时间,六子、刀疤、陈忠等人去采办年货了。 快到晚上的时候,王伦带着几十人,来到了孙家庄。 看着王伦身边的那些生面孔,万珍儿也是愣了一下,接着她好像想起了什么:“宫里来人了吗?” 王伦点了点头,然后对着谢余笑道:“谢先生,恭喜啊!” “恭喜什么?” 谢余一头雾水。 王伦笑着从身边人手上拿过来一样东西。 谢余一看,这东西眼熟啊! 跟他的封爵敕书一样! “谢余接旨……”王伦清了清嗓子,冲着谢余使了个眼色。 看王伦这架势,明显是让谢余跪下呢。 谢余顿时满心膈应。 他看了看旁边,都是自己人。于是谢余对王伦说道:“意思到了就行了,你就说里边啥内容吧……” 王伦顿时变了脸色。 这身边还有刚从宫里来的侍卫呢,谢余这话说得,也忒胆大了! 万珍儿也是吓得脸色煞白,她赶紧凑在了白晓楠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白晓楠自然明白,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她和于文君一起来到了谢余的身边,然后拉着谢余的胳膊跪了下去。 谢余一脸无奈。 抬头看着王伦的时候,眼神中带着几分不耐烦。 王伦顿时打了个哆嗦。 他也不敢怠慢,赶紧把封敕上的内容宣读完,然后把封敕交给谢余。 原来这是一封嘉奖文书。 嘉勉谢余上次拯救太子之功。然后又把谢余的爵位提了一个级别。 从甫城男变成了甫城子。 至于说封地,也从原来的方圆十里,变成了方圆二十里。 当然了,这方圆二十里只是个说法而已。至于说具体位置,还要看知县何光耀会如何安排。 太子府原来的护卫,全都被遣回京师了。这一波新来的护卫,都是太后的人。 他们的忠诚度,基本上没有问题了。 王伦此番过来,也不光光是为了给谢余送敕书。他也想着凑个热闹,在这里过个年。 谢余当然不会反对。 六子等人采办完年货回来了。各种肉蔬应有尽有。 掌勺大军这下可有的忙了。 兄弟们当然也都跟着帮忙。 等到了晚上,祠堂院子里摆了几十桌!除了原来那一百多个兄弟,还有太子府的几十号人和陈忠、白晓楠带回来的几十人。 当然了,谢余也把孙家庄的村正孙守义,和一些有威望的族老给请来了。 包括前段时间,在芒砀山干活时,表现最好的十几个“优秀员工”。 这热热闹闹的几百人,当真跟开年会一样。 最后大家动筷子之前,都嚷嚷着让谢余说两句。 谢余端起了杯子,环顾四周,最后笑着说道:“今日不是除夕,所以算不上过年。只是年前邀村里的族老们聚一聚!明日算是过年,咱们弟兄们聚在一起不容易!大家吃好、喝好!一直到十五那天,大家伙儿天天有肉吃、有酒喝!来,干了!” 谢余举起了酒碗,大家齐声响应:“干!” 欢笑声四起。 大家真的是喝高兴了。 不少人喝到了一半,直接端着酒碗、抱着酒坛子开始串起桌来。 大多数都先来找谢余,然后便是几位当家的。而在谢余旁边的万珍儿也没躲过众人的劝酒。 小宫女什么时候见过这种气氛与阵仗啊?她也被这种欢快的气氛感染,别人来敬酒的时候,也是酒到杯干。 但她没想到的是,今天晚上喝的酒,竟然都是高度酒。 不过两杯酒下肚,万珍儿就感觉自己的胃开始翻江倒海了。 好在有太子府的那些人!看到自己人被欺负了,大家伙顿时起了“同仇敌忾”的心思。 尤其是王伦,说什么都不能让太子府的人,被人看轻了去! 于是老王冲着旁边侍卫使了个眼色,一群侍卫开始端着酒,找白石寨的弟兄们“捉对厮杀”了。 一时间,这祠堂大院内好不热闹。 “高兴吗?” 谢余笑着问旁边的太子殿下。 殿下一直点头:“高兴!” 他的小手抓着一个油乎乎的鸡腿,不停地往嘴巴里塞。 万珍儿怕他吃多腹胀,也是频频提醒殿下少吃点。 “没事儿,小孩子就要多吃才能长得壮!”谢余笑着对万珍儿说道,“你也多吃点,这么瘦!” 白晓楠在旁边一听,狂翻白眼。 倒是于文君,一边掩口轻笑,一边给万珍儿碗中夹肉:“是呀,珍儿妹妹多吃点。你这身子,还得再丰腴些,才显好看!” “真的吗?”万珍儿被忽悠住了,她点了点头,最后夹起了碗中的那片肉。 正准备吃的时候,万珍儿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她看向谢余问道:“这饭菜都上齐了吗?” 谢余不解万珍儿为什么这么问,他点头道:“上齐了啊,怎么了?” 万珍儿看着桌上的菜肴,脸上露出几分遗憾之色:“嗯……我可不可以再点一样啊?” “怎么?不够吃?还是说这里的东西,不合殿下的胃口?” “都不是!就是想尝尝,上次你说的那个饭!” “我说的?我说什么了?”谢余看了看旁边正在和别人拼酒的大军,想了想还是点头道:“要是不麻烦的话,我帮你做便是。说罢,你想吃什么?” 就在此时,一个兄弟过来找谢余喝酒,谢余和对方对碰一下,然后压了半口酒在口中。 等那兄弟离开了,谢余便要将这酒偷偷吐掉。 一晚上这么多人,真要是每个人都陪一杯,谢余怕是早就倒了。 “我想尝尝你之前说的一样饭,装逼饭!” “噗……” 谢余那一口准备吐掉的酒,全喷在了万珍儿的脸上。 第154章:游标卡尺 孙家祠堂院子里,众人觥筹交错、欢声笑语。 白晓楠却发现,谢余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问于文君,于文君也摇了摇头。 要不是万珍儿还在旁边,白晓楠差点以为谢余跟这个小宫女跑到某处“谈情说爱”去了呢。 想了想,白晓楠也悄悄起身,往后院走去。 果然,谢余此时正一个人坐在后院的台阶上,眼神呆呆地看着前方。 一坛酒被他放在了脚边,台阶上湿漉漉的,好像撒了不少的酒。 整个院子里,都充斥着一股酒香味。 白晓楠走到了谢余的身边,最后把头靠在了谢余的肩膀上。 “想什么呢?” 白晓楠柔声问道。 谢余揽着白晓楠的肩膀,脸上露出了几分苦笑:“想我外公,还有我爹,还有大年的妹子翠花……” 尽管穿越而来,再加上身份的原因,谢余对谢瑾这个便宜老爹本没有太多感情。 但他身上毕竟流着谢瑾的血。 有了这层血缘关系,谢余到底还是能感觉到,血脉中的那一份亲情呼应。 因此后来谢瑾上了白石寨,没多久父子俩便化解了误会。 至于说外公周越对谢余的关爱,就更不用说了。 可是……这两位至亲,被王义砍下了脑袋,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还有翠花! 尽管李大牛这两天什么都没说,但谢余仍旧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那哀伤之色。 平日里谢余表现如常,好像完全把之前的事给忘记了一般。 但白晓楠知道,谢余只是不想把这种伤口,亮给别人看罢了。 他就像是一头孤狼,只有在没人的时候,才会一遍遍地舔舐自己的伤口。 “过完年,我回寨子一趟!我会帮你把胡勇和王义的人头带回来!” 白晓楠一脸坚定地说道。 谢余紧了紧搂着白晓楠的胳膊,然后说道:“你别做傻事!报仇这种事,我还是自己来比较好。就算真的没法子报仇,我也不希望你和文君任何一人出事!” “哪怕是六子、陈忠、毛头这些人,我都不愿意让他们为了给死人报仇,以身犯险!明白吗?” 白晓楠有些郁闷道:“可是……” “没有可是!”谢余打断白晓楠道,“我明白你在担心什么。你怕时间久了,王义把寨子发展得更大了,再想报仇就更难了是吗?” 白晓楠点了点头。 谢余笑着说道:“你不想想,白石寨能有今天,是谁的功劳?我能发展一个白石寨,自然就能弄出来第二个、第三个!” “而且……以后我弄出来的武器,会比白石寨的更强、更好用!” 见谢余如此一说,白晓楠也就不再劝了。 “你心里有数就行。咱们是不是该说说你和那万珍儿的事儿了?你实话实说,你和那个宫女之间,到底有没有事?” 谢余立马义正辞严地表态:“没有!绝对没有!我这些天为你和文君守身如玉,不信的话,今晚你们来验货!” “哼,美的你!真当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呢?想让我们姐妹俩一起伺候你?下辈子吧!” 谢余顿时暗呼可惜。 看来想要让白晓楠改变主意,还得继续努力啊! …… 这个年过得非常热闹。尤其是谢余和大家伙之间的氛围,真的和一家人没区别。 以至于陈忠带来的那些匠人们已经开始后悔,没把家人直接带过来了。 等过了初三,万珍儿和王伦等人也带着太子殿下回去了。 离开前,万珍儿和已经混熟的白晓楠、于文君约着,让她们上元节那天去甫城看花灯。 白晓楠不想让谢余和万珍儿走得太近,正准备拒绝呢,那边于文君已经满口答应了下来。 为此白晓楠还和于文君生了两天的闷气。 之后几天,大家仍旧沉浸在新年的热闹气氛中。 谢余却开始忙碌了起来。 他将诸位工匠召集至一间收拾好的房间内。 先和大家提了提保密的要求,谢余也没在这件事上强调太多。 因为他知道,现在这批人的忠诚度还不是很高。前期把要求提得太高,只会把人吓跑。 简单聊完一些平日里的注意事项后,谢余掏出了一把造型怪异的尺子。 “这是何物?” 宋长庚被任命为这群人的首席顾问。他拿起那把尺子,研究了一下,眼睛倒是越来越亮。 谢余说道:“这叫游标卡尺,在大家开始做工前,我要先统一下度量标准!” 尽管之前老秦统一了度量衡,但是大雍朝的度量标准,谢余其实也一直用不习惯。最关键是不精细。 现在他自己做了一把游标卡尺,就能把长度标准精细化。 这对将来的一些高标准零部件的制造,是非常重要的。 接着谢余掏出了几张图纸,分给了几位匠人。 “你们按照图纸上的内容,打造零件!这些零件的尺寸,全都按照我定的标准来!” 谢余这一次,也注意保密了。把所有的标准,都由自己来制定,即便是将来别人拿到了图纸,没有这个基础参数,也无法复制。 谢余给众人的图纸,是复合弓的零件制作图纸。 还有一些材料,需要陈忠去采买。 这次的采买要求,比以往要高得多。因为谢余要做的复合弓,是大磅数的复合弓。 之前的复合弩,有效射程在七十米以内。 但是这种大磅数的复合弓,有效射程达到了二百米!是那复合弩的三倍! 最关键的是,这复合弓的杀伤力,也比那复合弩更强! 配合金属箭杆,这复合弓猎杀大型猛兽,都不成问题! 给几位匠人安排好了任务,谢余准备带着毛头去马口镇一趟。 但还没出发呢,随缘寺的行慧倒是先找过来了。 “谢先生,猜猜贫僧来此,所为何事啊?” 行慧倒是先和谢余卖起了关子。 看着行慧一脸兴奋的样子,谢余顿时笑道:“行慧大师该不会是来给我送银子的吧?” “哈哈哈,谢先生说对了,贫僧就是来给你送银子的!” 说罢,行慧从怀中掏出了一沓子银票。 谢余粗略一数,顿时有些诧异地说道:“三万三千两?” 谢余记得上次罚那些票客的银子,总计四万六千两。 就算是行慧抽一成,也得有四万多两才对。 行慧叹了一口气道:“有些人的银子,还没收上来。他们倒不是想赖账,确实是手头没钱!” “就这三万多两银子,有一部分还是我出的钱呢!” “你出的钱?”谢余挑了挑眉头,“你出什么钱?” 第155章:不让卖了 行慧和尚“嘿嘿”一笑,然后说道:“有几个相熟的师弟、师侄,委实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我便拆借了他们一些……” “你借的?”谢余挑了挑眉,最后笑着说道,“怕不是有利息吧?” “那我总不能白帮忙吧?”行慧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贫僧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这家伙,趁火打劫啊! 谢余相信,这行慧借出去的银子,利息绝对不差于那些高利贷。 想了想,谢余说道:“你自己把握好度就行了,别把人逼到绝路,最后闹出事来就行。” “那不会!贫僧再不了解他们了?这些家伙平日里一个比一个能哭穷。但到了收租的日子,那一个个的都富得流油……” 行慧说到这里,突然闭上了嘴巴。他觉得自己在谢余面前说得有点多了。 “就是这剩下的一万多两银子,不太好收。这些人的身份地位,不比我差多少!我也不敢逼他们太狠。所以这些钱,怕是要过些时日才能收上来了。” 谢余听行慧这么一说,顿时心里一动:“这样啊……既如此,你和这些人说说,用秘籍来抵账也行!” “秘籍?”行慧一脸惊讶地看着谢余。 谢余点了点头:“对!就是武功秘籍、手抄秘本之类的东西。你不是说了吗?他们的身份地位不比你差,那他们拿出来的秘籍,自然也不应该是普通的货色吧?” “最起码,不能比你之前给我的那本神行百变差吧?” 行慧眼睛一亮,最后笑着说道:“这个办法好!行吧,此事便交给贫僧了。谢先生放心,有贫僧在这把关,定不会让这些秃驴……呸呸,定不会让这些家伙蒙混过关!” 谢余既然表示要秘籍了,那肯定要先在行慧的手上过一遍。回头把这些秘籍誊抄一遍,扔到随缘寺的藏经阁中,这又是大功一件。 两头捞好,何乐不为呢? 谢余当然能看出行慧的小心思了。 但他并未点破。让别人帮忙办事,不给点好处怎么能行? “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和这些人说一声!” “谢先生您说……” 谢余招了招手,行慧赶紧把耳朵凑了过来。 在行慧耳边小声嘀咕了一阵,行慧一边点头一边应道:“没问题!此事交给贫僧好了,保证不会出岔子!” 行慧带着三千两的抽头,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谢余拿着三万多两的银票,交给了于文君。 于文君此次回来,身边带了不少随从,其中便有一位专门管账的账房先生焦思远。 此人也算是于家的老人了,于文君管此人叫焦叔。 焦叔一来,便接管了谢余这边的账务。他把每一分支出收益都算得明明白白的。 当然了,这大钱还是交给于文君掌管。 一应大额支出都从于文君这里走便是。 而于文君也成了真正意义上的“老板娘”。 谢余花钱从来都是有钱多花,没钱少花,他从来不去计较一分一厘的得失。 包括让陈忠、六子去采买东西的时候,花了多少钱,他从不过问。 也从来没想过,陈忠和六子在金银过手的时候,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这就是谢余当领导的魅力所在。 因此六子和陈忠,也从来没在钱的问题上,与谢余发生过什么不快或者争执。 现在有了账房先生,谢余又开始当甩手掌柜了。 而新的账房先生事无巨细,要把每一分开支都问个清楚的样子,也没有让陈忠或者六子产生什么抵触的情绪。 在他们看来,规矩该立的时候,就得立。 这账目交接过渡的环节,异常顺利。 上交了“私房钱”后,谢余带着毛头去了马口镇。 他找到了宋晖风。 本想和宋晖风介绍毛头呢,结果一看毛头,宋晖风倒是先打起了招呼。 “这不是毛掌柜吗?您什么时候来的甫城?咦?毛掌柜您这手怎么回事?” 谢余顿时笑了起来:“你们认识?” “认识!认识!我和谢先生不是说过?之前同朋友一起去应州花轩会所取过经……” 谢余眼皮跳了跳。 这宋晖风……倒是挺会说话啊!你那是去取经吗?你那是被“取经”吧? 毛头也和宋晖风寒暄了一阵。 等二人客套完,谢余说道:“既然你们认识,那我也就不多废话了。我带吉星来,就是让他去沐云阁帮忙的。” “什么?让毛掌柜来沐云阁?哎呀,这……这岂不是屈才了?”宋晖风一脸惊讶地看着毛吉星。 谢余笑着问道:“宋掌柜的,你不会有意见吧?” “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有意见?谢先生是不知道啊,我找的那个沐云阁掌柜,当真是笨如蠢牛!我这几天还琢磨着,要不要和你商量换掌柜的事儿呢……” 宋晖风这话可不是客气。 他这几天确实有点焦头烂额。那个掌柜的,还想着把会所当成传统的青楼来经营,结果这几天弄的有点不伦不类。 等于说谢余给宋晖风开了个好头,可是这掌柜的,硬是把这方向往黄的方向掰…… 宋晖风没意见,那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几人到了沐云阁,宋晖风当场就把那掌柜的给开了。 毛吉星在沐云阁里溜达了一圈,出来后也是一脸笑容的说道:“这不跟花轩会所一样吗?得嘞,以后我就在这帮忙吧!” 宋晖风顿时笑逐颜开,然后准备和毛吉星商量开薪的事。 谢余表示毛吉星是他的人,所以他的薪直接从谢余这部分的分红里扣就行了。 宋晖风一听,心里更加舒服了。 都说合伙儿的生意不好做,但是到目前为止,宋晖风还没有和谢余在利益上发生争执。 归根结底的原因还是这沐云阁的投资,是谢余出的;员工是谢余培训的;包括这第一笔的大额会员费收入,也是谢余促成的! 宋晖风真正出力的地方,其实不多。他和谢余合伙儿,真就跟白捡银子一样。 他又怎么可能会抱怨呢? 他现在巴不得谢余赶紧提分账的事儿,不然那几万两的会员费拿在手里,他都觉得烫手! 不过谢余这次仍旧没有提分账的事。 安排好毛头,谢余问起宋晖风,最近酒水销售的情况。 宋晖风一听,脸上顿时露出了几分忧虑之色:“酒水卖得倒是挺好,可是最近出了点事……我怕这酒以后会不让卖了!” 不让卖了?怎么回事? 第156章:谁更胜一筹 现在芒砀山那边的寨子,还在建设之中,哪儿哪儿都是用钱的地方。 等到寨子建成了,谢余还要招人、研发、制造各种武器,到那时候对金钱的需求量更大。 这酒水生意,算是谢余赚钱的一大进项。 可宋晖风说以后这酒不让卖了,岂不是要断了谢余的经济来源? 谢余赶紧问什么情况。 “过年这段时间,这神仙醉卖得尤其好!可是……这酒实在太烈,喝起来痛快,醉得同样也快!” “最近这些天,醉酒闹事的,明显比往常多了起来。事后被抓,这些人便将原因推脱到这神仙醉上!” “据说何知县已经对此严重不满!我听人说,县衙已经传出话来,准备禁售这神仙醉了。” 又是何光耀啊! 谢余眉头拧了拧,最后对宋晖风说道:“此事我知道了。正好我也准备去县衙一趟。我去找何知县问问再说吧。” 辞别了宋晖风,谢余一个人赶到甫城县衙,找到了知县何光耀。 “谢男爵?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快快请坐!” 看到谢余,何光耀一脸的笑容。 仅从何光耀的笑容来判断,谁能想得到,他内心此时,恨不得把眼前的谢余给生吞活剥了呢? 谢余也和何光耀笑着拱了拱手:“何大人客气了。方才何大人说错了一句话。” “我现在已经不是甫城男了。前几日宫里又下一道敕封,如今我已是甫城子了!” 一边说,谢余一边掏出了那封敕书,递给了何光耀。 何光耀看了看,一脸木然的表情,表面上不动声色,但他眼皮已经开始抽搐起来。 过了一会儿,何光耀才收起了敕书,冲谢余笑道:“我还未曾恭喜谢男……不!应该叫谢子爵了!谢先生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地位成就,以后的前途不可估量啊!” “日后谢先生高升,可一定要拉下官一把啊!” 谢余笑着点了点头:“何大人言重了。对了,我这次来,也是想问问何大人,这新的封地,您准备给我安排在哪里?” “这……” 何光耀顿时沉吟起来。 按照大雍朝律例,男爵封地方圆十里,子爵封地方圆二十里。这可不是翻一倍的事儿,而是翻四倍! 也就是说,现在要给谢余再找三块和他之前封得一样大的地方才行。 以谢余原本的封地为中心,往周围扩?那绝对不可能!尽管周围还有部分僧产,但大部分,都是可以收税的普通田产了。 这要是封给谢余,以后这甫城县的税岂不是要少收许多? 安排在哪里?何光耀恨不得把谢余的封地安排到别的县去。可他也知道,这不可能! 眼见何光耀一脸为难,半天都不说话的样子,谢余笑了起来。 他走到县图旁,然后看着那上边的标注,用手在上边画了起来:“何大人,您看这些地方怎么样?” 何光耀看着谢余手指画过的地方,眼中闪过几分诧异之色。 谢余以孙家庄为起点,往北沿着那僧产和乡道一路画了过去,最后把芒砀山的一片荒地勾连了起来。 那僧产与乡道,是一条狭长的线路,到了芒砀山上,谢余画的面积才大了起来。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芒砀山那都是荒地! 何光耀笑了起来。 他巴不得谢余把所有的封地,都画到芒砀山上呢。 但该客气的时候,他还是要客气一番的。 “谢先生何故要如此委屈自己呢?那芒砀山都是荒地,无法垦植,你把封地画到那里,以后如何收租啊?” 谢余笑着说道:“我不需要收租。前些日子不是跟何大人说过,我要弄个伐木场吗?这里便是我那伐木场的所在之地。如今把这里占了,对我来说更方便一些。而且我还做了点酒水生意,只要这两个生意不受影响,封地内有没有良田,对我来说都一样!” 谢余之前同何振凯做酒水买卖,何光耀肯定知道。 所以这事儿也不需要瞒对方。 而谢余说这话的时候,也是在暗示对方:你只要不影响我卖酒砍木头,我就不耽误你收佃租。 何光耀笑了笑。谢余这种暗示,他当然听得出来。 但是他没搭谢余这个茬。 何光耀避开了这个话题,直接点头道:“既如此,那便依谢先生的意思好了。” 接下来,何光耀重新开具文书。 一番交割下来,谢余的封地比之前大了三倍。 所有手续办完,何光耀突然问道:“对了,前些日子谢先生不是要帮太子殿下搜查这甫城的流匪吗?听闻有几日,谢先生闹出来的动静不小。不知谢先生可有查出什么线索吗?需要不需要,我差人和谢先生一起查啊?” 谢余一听,顿时明白,这何光耀跟那马口镇的几家青楼也有关系。 这老东西不是他们的后台大老板,就是收了那几家青楼的干股。 刚才这番话,何光耀也在暗示谢余:他对这件事已经了解得清清楚楚了。 谢余找那些青楼的麻烦,同时又引到别人去沐云阁的事儿,当然瞒不住了。 何光耀的意思也很明显:你找麻烦适可而止。否则你能搅和我的生意,我同样也能让你的沐云阁开不下去。 谢余笑了笑,然后说道:“倒是没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抓了几个凶徒,但都与那些流匪没关系。看来甫城在何大人的治理下,真的是宁静祥和啊!” “哈哈,谢先生过奖了!” 何光耀笑得很得意。 谢余继续说道:“以后这流匪,我看就不用再查了。有何大人坐镇甫城,相信那些流匪,也都没胆子过来找麻烦。您说是吗?” 何光耀笑着说道:“毕竟事关太子殿下的安危,小心无大错。但只要不扰民,谢先生如何做,我都是支持的!” 何光耀已经听出来谢余的意思了,他也开始说起了场面话。 谢余又试探了一番,何光耀对那酒水的态度。 可这老狐狸始终没有接谢余这个茬。 所以等客套完,离开县衙后,谢余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了。 他算是明白了:这个何光耀,已经打定主意,要对他的酒水生意下手了! 至于说沐云阁的生意,双方各自捏着对方的痛脚,你不动我,我就不动你! 谢余转身看着那县衙的大门,一脸冷笑:“吃相够难看的啊!那就看看,到底谁的手段更胜一筹吧!” 第157章:谢先生有道理 离开了县衙,谢余又拐道去了太子府。 前几日太子府的人,在孙家庄过年,基本上和谢余都已经混熟了。 所以看到谢余,那阍侍连通报都不通报,直接便让谢余进去了。 此时太子正在午睡。 王伦、万珍儿和新来的侍卫统领,正在前厅聊天。 万珍儿准备去叫醒太子,谢余却表示不用。 他只是路过太子府,随便坐一会儿便回去了。 万珍儿问起谢余白晓楠和于文君的近况,谢余说你们前两日才分开,问这话纯粹是没话找话。 谢余这一句把万珍儿怼得脚指头直抠地。 她就没见过像谢余这么聊天的。 最后再聊两句,万珍儿气鼓鼓地转身离开。 王伦还待说什么呢,谢余突然看着那侍卫统领说道:“张卫,你平时逛青楼不逛?” 这话题起得,王伦也有点想抽谢余了。 当着太监的面,提这种事,你不是揭人伤疤吗? 王伦起身对二人道:“你们聊,咱家去看看殿下醒了没……” 等王伦和万珍儿都走了,这里便只剩下谢余和新来的侍卫统领张卫了。 张卫也算是看出来了,谢余这是有话想找他单聊。 “谢先生找我有事吗?” 谢余笑着说道:“我刚才不是问你了?平时逛不逛青楼?” 张卫愣了一下,不明白谢余为什么突然关心起这个问题了。 想了想,张卫还是说道:“偶尔吧。只是需要的时候去一趟。平日里我还是比较喜欢喝酒。” 谢余点了点头。 这个张卫的话,可信度还是比较高的。 前两日在孙家庄吃年夜饭的时候,谢余就看出来,这个侍卫统领极其喜欢喝酒。而且酒量奇高无比! 那五六十度的仙人醉,这家伙喝个七八斤都不带打晃的。 就这酒量,放在前世也是个国家级陪酒员的标准。 果然这皇宫藏龙卧虎啊,什么样的高手都有。 “谢先生怎么想起问这种事了?怎么?谢先生难不成也想……去逛一逛?”张卫说到这里,脸上表情也有些丰富,“谢先生难道就不怕白姑娘生气?” 谢余家有河东狮的事情,现在不光身边的兄弟们知道,就连太子府的护卫们也都知道了。 谢余撇了撇嘴,最后说道:“想什么呢?我就是跟你说,马口镇有个沐云阁,是做这生意的。毛头现在是那沐云阁的掌柜。倘若以后弟兄们有需要了,去照顾照顾自己人的生意。回头我让毛头给兄弟们打折!” 张卫顿时笑了起来:“哈哈,原来是这样啊。那感情好啊。此事我记下了,回头我和兄弟们招呼一声。” 再聊一会儿,谢余也就离开了。 回到了沐云阁,宋晖风已经去自己的酒铺忙活了。此时沐云阁就剩下毛头在招呼。 谢余和毛头简单地交流了片刻,便回孙家庄了。 让陈忠采买的东西,已经买回来了。 几位匠人按照谢余的要求,该打造的零件也都完工了。 谢余检查了一遍,非常满意。 这些匠人们本身技艺就不俗,再加上有“技术总监”宋长庚把关,这些零部件第一次的完成度,就让谢余挑不出毛病来。 将那些零部件收在一起,谢余开始拼装起复合弓。 作为冷兵器中的远程攻击武器之一,复合弓的威力,堪比现代的狙击步枪,而且它在使用的时候,噪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所以这复合弓也成为现代营救任务中,备受青睐的武器之一。 谢余前世执行营救任务的时候,就曾经多次佩戴使用复合弓。 不过以前谢余使用的复合弓,基本上都是六十磅的。 而他现在做的复合弓,磅数达到了一百磅。 当复合弓组装好,谢余试了试拉力。 很硬! 他拿着复合弓走出房间,陈忠和六子等人纷纷围了上来。 谢余已经很久没有搞发明了。之前每次谢余搞发明,都会给大家带来惊喜与震撼。 “谢先生,你这手上拿的是……弓还是弩啊?” 这复合弓的样式,倒是跟大家常用的复合弩差不多。上边都带着几个轮子。 不过这复合弓明显比那复合弩要大得多。 谢余笑着说道:“这是复合弓!大家可以试试威力。” 众人随着谢余来到了野地里。谢余让人在百步开外立起木板。 一看谢余把靶子弄得那么远,陈忠忍不住说道:“能射到吗?” 谢余笑着把弓递给陈忠道:“试一试就知道了。” 陈忠拉了拉弓,点头说道:“比两石弓省力!就是不知道这威力怎么样。” 说罢,陈忠接过谢余递给他的那支箭。 “咦?怎么这么重?” 陈忠有些惊讶的说道。 箭一上手,陈忠就感受到不同了。 这箭的重量,明显比平时的拼竹箭要重得多。 谢余说道:“这复合弓的箭,得特制!” 这箭也是让铁匠专门打造的包铁箭。这是在普通箭矢的基础上,加了配重。 这样才能保证射出去的箭,不会发飘! 陈忠把箭搭在弦上,谢余又告诉了陈忠如何瞄准。 将弓拉满,陈忠按照谢余的说明,瞄准了百步开外的木靶圆心。 嗖! 箭矢被射了出去! 所有人似乎都听到了箭矢的破空声!然后大家眼睁睁看到,那支特制的铁箭,线路笔直地射中了百步开外的木靶! 众人顿时一脸震惊。 刀疤跑去将那木靶取了回来。 看着那箭头穿透了木靶,大家又惊了一次! “这复合弓的威力,竟如此之大?这……这靶子要是再远一些,岂不是还能命中?” 谢余点了点头:“我设计的是直射一百五十步,抛射二百三十步!你们可以再试试!” 一步差不多等于前世的一米三。 也就是说,这复合弓的直射射程二百米,抛射达到了惊人的三百米。 陈忠马上让人把靶子摆得更远了。 又试了几次,果然如谢余所说的那样。这复合弓的射程范围,确实超出了大家的想象。 “比两石弓省力,但不管是射程还是威力,都比两石弓要强!谢先生,这要是能装备到军伍中,怕是能瞬间打造出一支不败之师。” 陈忠一脸赞叹地说道。 谢余笑道:“以后这东西,就是咱们的标配。远程复合弓,中程复合弩,等到再近一些……还有更厉害的东西等着别人呢!” 陈忠想了想谢余说的那个画面,他突然有点同情那不知身份的对手。 正如谢余以前和大家伙说的:打仗就是打装备!当你装备碾压对方的时候,你哪怕站着不动,别人都奈何不了你。 现在想想,谢先生说的……真特娘的有道理! 第158章:上元杀机 正月十五,上元节。 上元节、吃元宵;赏花灯、闹社火! 对大雍朝的百姓来说,这上元节的热闹劲儿,丝毫不逊于除夕和大年初一。 因为这是真正属于年轻男女的节日。 据说大雍朝这一日,所有的地方都不宵禁! 甫城一早就打开了城门,迎接这四面八方的百姓。 城中的每一条道路,都张灯结彩,挂满了各种花灯。 只待华灯初上,这些提前挂好的花灯,便开始焕发光彩。 十五当天,白晓楠和于文君早早起床,梳洗打扮一番,便拉着谢余赶往甫城。 她们已经和万珍儿提前约好了,十五这天一起赏花灯。 白晓楠对万珍儿的态度有些复杂。 想要和对方保持距离,冷颜以对吧,奈何万珍儿太会讨好人了。 每次白晓楠想要板脸的时候,万珍儿都会利用太子殿下,去当气氛的调节器。 而面对只有两岁的太子殿下,白晓楠就是想板着脸都做不到。 再加上中间还有于文君这个关系润滑油,最后白晓楠也只能无奈地接受和万珍儿做朋友的事实。 三人来到了太子府,他们发现太子府此时也在忙活着过节的事儿。 万珍儿看到谢余三人来了,也是高兴地拉着白晓楠与于文君去闺房叙话了。 最后只留下谢余一人在那陪着无聊的太子爷。 谢余蹲在地上,和太子周申二人大眼瞪小眼。 “你玩具呢?” 谢余问道。 周申屁股一扭,一边走一边咿咿呀呀地说道:“王伴伴……拿……” 王伴伴就是周申对王伦的称呼。 但此时王伦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谢余最后跟着周申,来到了王伦的房间外。 谢余有些迟疑,要不要进去。 毕竟轻易进入别人的房间,有点不礼貌。 但是周申明显没有这个顾虑。 还没等谢余拦着呢,周申已经撅着屁股迈过了门槛,然后闯入房中。 谢余只好在门口呼喊周申道:“殿下,咱们去别的地方玩吧!” “拿飞屋……” 周申在里边回了一句。 没过一会儿,太子便抱着一个玩具走了出来。 谢余一看,顿时愣住了:这不是前段时间给太子做的简易“直升机”吗?后来万珍儿说丢了,让谢余有空再做一个呢。 怎么在王伦屋中找到了? 就在谢余疑惑不止的时候,王伦终于出现了。 他一看到太子手上的玩具,脸瞬间红了大半。 再看谢余站在门口,似笑非笑的表情,王伦讪讪笑道:“嗯……这玩意儿昨日刚找到。我正想说拿给殿下呢,结果一忙起来就忘了……” 谢余也不戳破王伦的谎话,他抱着周申走向前院,一边走一边说道:“我记得殿下前些日子丢了不少玩具。回头王公公帮忙好好找一找。省得我再做一次了。” “哎,好!好!” 王伦此时笑得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在太子府吃了午饭和晚饭两餐。 给太子做饭的,也是宫里的御厨。前几日去孙家庄过年的时候,这位御厨和大军一起忙活了几天。 在忙活的这段时间里,这位御厨都生出了要收大军为徒的念头。 不过即便这位御厨精通全国各大菜系,也做不出万珍儿心心念想的“装逼饭”…… 晚饭吃过,大家便一起上街了。 今日上元节,甫城大街小巷哪儿哪儿都是人。 所以太子府的诸多护卫们,也只能是跟随在太子周围,保持警惕。 他们不可能为了太子,把街上的人驱赶干净的。 正月里夜长昼短,酉时天就黑了下来。街上的花灯也陆续点亮。 年轻的男男女女,一路欣赏着花灯,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沱河流经甫城,在沱河两岸,无数男女放下河灯。那一朵朵河灯如同火莲花一般,将沱河照得明艳动人。 朦胧的灯光,就好像一块朦胧的面纱,将甫城打扮得美轮美奂。 整个甫城内,一片盛世的景象。 白晓楠、于文君和万珍儿三人轮流抱着太子殿下,一路看着那些花灯,兴奋得好像小姑娘。 谢余和王伦就跟在旁边,也不插话,自顾自地欣赏着美景。 谢余在看美女,王伦在看什么,他就不知道了。 这种没有了功能的太监,也不知道审美会不会跟着发生改变。 众人游玩一路,猜过了灯谜,看过了花灯。 于文君和万珍儿依旧兴致勃勃,但白晓楠的表情,好像和刚出来时有些不一样了。 她的眉头微微蹙起,和旁边的于文君万珍儿二人比起来,略显严肃。 白晓楠看了看前边的谢余,似乎有话要说。 但看谢余仍旧一副轻松闲适的样子,白晓楠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我累了,咱们坐船吧?” 来到了沱河边,万珍儿看着河上挂着无数花灯的游船,忍不住提议。 于文君自然没意见。 于是众人站在了渡口处,冲着河面上的一条游船招了招手。 那游船未动。倒是旁边一条游船看到了,慢慢向着岸边划来。 “几位娘子可是要坐船啊?” 划船的艄公站在船头,笑着问道。 于文君点了点头:“是呀,能载下吗?我们这……十个人。” 于文君并不知道护卫有几个,她估摸着上去四个护卫,也差不多够了。 艄公点了点头:“能载下!我这船大!稍待,我把船停好!” 艄公把缆绳套在了岸边的桩子上,然后拉着船慢慢地向岸边靠近。 正如艄公所说,他这是条大游船。船上还有二十多人,此时正靠在船舷两边有说有笑。 看到有人要上船,这些人也都停下了讨论,一脸笑容地看着岸边等待上船的谢余等人。 游船慢慢靠拢,白晓楠突然感觉周围的声音,都静匿了下来。 身后似乎有人追逐打闹,看他们的样子,好像也要往岸边来似的。 突然,一个人好像脚踩空了石阶,整个人身子一歪,向着万珍儿倒了下来! 那人一脸惊慌的样子,双手挣扎着,好像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但是……白晓楠却在对方挥舞的袖口中,看到了一抹寒光! 她于此刻,好像一只突临危险的母豹子,全身的潜能瞬间被激发! 白晓楠一个滑步挡在了万珍儿的身前,接着一伸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匕首从那人袖口滑出,那人还没抓住匕首呢,白晓楠已经先一步拍在了匕首握把上! 噗! 一声闷响,匕首直接插入了那人的心脏。 白晓楠身子一错,对方摔落在了地上。 整个现场,似乎安静了几秒钟。 紧接着,一声“杀”字响彻岸边! 第159章:突然出现的高手 第一个出手的男子,被白晓楠刺死后,那栋游船也靠上了岸! 原本还言笑晏晏的船上游客,瞬间变了表情!他们从船舷内抽出刀剑,身形如电快速地扑向了万珍儿! 确切的说,是扑向万珍儿怀中的太子周申。 万珍儿脸色苍白。 但毕竟经经历得多了,她紧紧抱着周申,看向四周。王伦与众多护卫也都动了起来。 他们瞬间合围,把周申、谢余、于文君和白晓楠等人护在了中间。 但是这些护卫没有料到,这群刺杀太子的人,势在必得的决心。 除了船上的二十多人,身后街上也有一大群人,向着这边冲来! 这群人足足近百之众! 而太子殿下这边的护卫,不过四十多人。 战况瞬间吃紧! 一半护卫抵挡着游船下来的二十多人,还有一半护卫则面向大街的方向。 护卫统领张卫一边拼杀一边喊道:“往前冲,王公公、万尚宫,带着殿下回太子府!” 张卫想法是好的。 在他看来,只要冲破对方的阵型,跑回太子府,就安全了。 可是……对方同样明白这个道理。一百多人的队伍,可不是这么容易被冲过去的! 二十多个护卫,面对一百多名刺客,能勉强支撑就已经不错了。 不过一会儿功夫,这边就有护卫重伤倒地! 万珍儿忍不住看向了旁边的谢余。 上一次太子殿下被刺杀的时候,是谢余出其不意,一出手干掉了对方的关键三人,最后救下了太子。 这一次……谢余还能创造奇迹吗? 白晓楠将那重伤的护卫拉到保护圈内,接着捡起了护卫手中的朴刀。 白晓楠喊了一声:“跟着我冲!” 说罢她紧握朴刀,准备冲出保护圈。 谢余眼疾手快,一把就将白晓楠给抱了起来,口中还嚷嚷道:“你别乱来!咱们死不了!” 白晓楠手脚在半空中挥舞了两下,最后一脸无奈地冲身后谢余喊道:“把我放下来!” “不放!”谢余说道,“我都安排好了!” “你安排什么?” 白晓楠这话刚说完,远处突然又传来了喊杀声。 接着一群蒙面的黑衣人,从各个方向涌来! 这群黑衣人粗略一数,不过三四十之数。 可外圈正在拼杀的侍卫们一看,瞬间一脸绝望。 眼前这一百多人,已经让大家应付得很吃力了。现在对方又来一群援兵,大家都觉得,今天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但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这三十多人冲到近前,目标竟不是太子! 他们向着那些刺客发起了攻击! 那一百多人原本还是占据着优势,结果瞬间背腹受敌。 于是有一半人调转方向,去迎战那三十多个蒙面黑衣人。 张卫这边的压力瞬间小了许多。 再看那边黑衣人的战斗,张卫等人顿时眉头拧起。 高手! 这群黑衣人一出手,张卫这些侍卫就看出来了。这些人各个都是高手! 他们冲出来的时候,几乎是人人空手。 但是面对那些刺客的攻击,这些人全都使出了空手入白刃的功夫。 夺武器、反击、杀敌! 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如同行云流水! 不过眨眼功夫,那一百多人就被干掉了小一半! 这战场形势瞬间扭转。 眼见太子护卫防守严密,这边一时间竟然杀不到太子身边。 而这群黑衣人又太过凶猛,再僵持下去,怕是要全军覆没。 那艄公直接一船桨斩断了缆绳,接着口中呼喊:“扯呼!” 喊完,艄公船桨一推岸边栓马石,游船向着河中心飘去。 所有刺杀太子的刺客,开始逃离。有人跳上了游船,有人冲着街道方向逃窜。 谢余冲着那群黑衣人喊道:“抓活口!” 黑衣人衔尾追上。 接着一个个的施展擒拿功夫,片刻之后,这群刺杀失败的刺客,就被抓住了二十多人。 而那艘大船明显要离开了。 就在此时,桥上突然冒出来一群人。 正是六子等人。 他们摸出了手中的复合弩,冲着游到桥下的大船射击。 夺夺!一阵闷响声传来,那船上连同艄公一起的十几个人,全都被射死。 而射完弩箭,六子等人也不关心战果,直接扭身离开,消失在人群中。 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白晓楠终于不再挣扎了。 她瞪着眼,看着周围的一切,最后又看向谢余:“这全都是你安排的?” 谢余笑了笑:“刺客可不是我安排的。其他人差不多吧。有备无患。” 张卫等人仍旧没有放松戒备。 他们拿着手中朴刀,一脸警惕地看着那些黑衣人。 这些黑衣人的战斗力,他们刚刚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如果这群黑衣人突然发难,结果可能比那些刺客更难应付! 眼见张卫等人一脸警惕的样子,谢余冲着黑衣人招了招手。 其中一人点了点头,最后将控制住的刺客卸掉了关节,丢到了张卫等人面前。 接着这些黑衣人也转身消失在人群当中。 谢余对张卫说道:“张统领,先把这些人绑了再说!” 张卫终于松了一口气。 按照谢余的吩咐,侍卫们刚刚把这些刺客绑好,人群外围又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紧接着,一群穿着皂衣的衙役,拎着梢棍过来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知县何光耀也终于赶到。 一看到被绑着的二十多个刺客,还有抽出刀子,示意那些衙役后退的侍卫们,何光耀顿感不妙。 “殿下……没事吧?” 何光耀看着万珍儿怀中一动不动的太子殿下,一颗心瞬间揪了起来。 殿下这是……死了? 何光耀瞬间感觉身子都是凉的。 “殿下……您可不能死啊!臣救驾来迟,罪该万死啊……呜呜……” 一想到太子死在了自己的治下,自己甚至全家怕是也逃不脱罪责了!何光耀哭得那叫一个惨。 王伦一听,顿时满心膈应地骂道:“号什么丧呢?殿下没死!呸呸呸!殿下没事,只是睡着了而已!” “啊?没事?”何光耀愣了一下,接着擦了一把老泪,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回肚子里。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好个屁!”王伦怒道,“何知县,殿下在你甫城,几次三番被人刺杀!就算殿下命大,但此事报回宫中,陛下和太后,一样要治你个失职之罪!” “说吧,这次的事,你要如何解决?” 何光耀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第160章:谢余的礼物 尽管何光耀明白,王伦说得没错。太子殿下两次在自己的地盘上遭人暗杀,这事儿传到京师,自己的乌纱帽十有八九难保。 但是他再怎么说,也是一方的父母官。被一个阉人指着鼻子痛骂,何光耀心里怎么可能痛快? “王公公,今日上元节,本就是百姓们热闹的日子。往年上元节的时候,甫城一样也是大开城门,为百姓提供便利!” “我甫城年年如此,都不曾出过差错。为何今年频发这种乱子?说白了,不过是有些人借着殿下的身份,故意搞事罢了!” “所谓民大于天!我总不能为了殿下,就把整个甫城封起来吧?” 何光耀的话刚说完,王伦脸色也变了。 “你什么意思?何大人难不成想说,是太子殿下招来了刺客,给地方治安带来了隐患不成?” “不敢!”何光耀冷冷地说道,“本官怎敢把罪责推到殿下的身上?我只是想提醒王公公,一切的罪责,都在这些刺客身上!不要混淆了好人坏人。” “本官能做的,也只是查清楚这些刺客的身份,给太子殿下一个交代罢了!” 眼看王伦还想再与何光耀争吵,旁边侍卫统领张卫上前一步说道:“不必了!这些刺客的身份,就不劳何大人查了。此事自有我们安排便是。” 何光耀拧了拧眉头,沉声说道:“这人是在我治下抓到的,按照规矩,理应由我县衙的人先审……” “我说不用就不用!何大人可是对我的身份,有什么质疑吗?” 张卫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掏出一块腰牌,扔给何光耀。 接过腰牌一看,何光耀脸色大变:“东执事厂?” 张卫点了点头:“不错!上次殿下被刺,何大人就没查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所以督主命我前来,一为守护殿下安危,二为彻查刺客身份!” “何大人还有何异议吗?” 何光耀终于不敢再提反对意见了。 他恭恭敬敬的双手将那腰牌递还给张卫,最后低头说道:“不敢……” 何光耀领着他的人离开了。 等何光耀一走,谢余也有些意外地看着张卫,最后笑道:“想不到张统领,还有这等身份呢?失敬、失敬!” 张卫冲着谢余抱拳道:“不敢!谢先生不必同我客气。方才要不是谢先生有所准备,殿下包括我们这些人,今日恐怕都要死在这里了。” “说起来,我们兄弟都欠谢先生一条命!” 谢余笑了起来。 “谢先生,刚才那些人是什么身份?” 王伦随口问了一句。 谢余瞥了王伦一眼,没有说话。王伦顿时笑得有些讪讪。 他敢冲何光耀大呼小叫,但对谢余,王伦是万万没那个胆子的。 张卫也非常识趣地没有去问谢余,那些黑衣人的身份。 他安排人救治伤员,同时将这些刺客带回去。 经过刚才的事情,大家自然也没了游兴。 等平安回到太子府后,谢余也带着白晓楠于文君告辞了。 离开了甫城,白晓楠终于也忍不住了:“那些人,你到底是从哪儿找来的?一个个的,武功都很厉害!” 谢余还没说话呢,远处有人往这边跑来,一边跑一边冲着谢余招手:“谢先生!谢先生!” 谢余笑着对白晓楠道:“你想知道吗?这不是,人来了!” 看到来人,白晓楠愣了一下。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行慧和尚。 等到了近前,行慧和尚笑着把一个布包递给了谢余:“谢先生,里边有二十多本秘籍,全都是江湖上少见的孤本。贫僧已经替谢先生检查过了!” 谢余拉开布包扫了一眼,最后把整个包交到了白晓楠手上:“都给你了。之前不是和你说,有机会带你去藏经阁看看。虽说没兑现这承诺吧,但这里边的东西,应该不会比藏经阁的差多少!” 行慧和尚忙不迭地点头:“没错,没错!少林寺的贫僧就不说了,但咱们随缘寺的藏经阁,绝对拿不出来这么多的极品功法秘籍!” 白晓楠随便掏出了两本,翻阅了一下,脸上也满是惊讶之色:“这都是从哪儿来的?” 行慧顿时有些讪讪。 谢余笑着说道:“抓票客抓出来的,哈哈……” 谢余简单的解释了一下,白晓楠也是哭笑不得:“这么说,今天晚上的那些高手,都是各个僧院的前辈长老们?” 谢余点了点头。 白晓楠也是一脸的无奈。 都是各大僧院的前辈、名宿,结果就因为管不住裤裆,被谢余这个“小人”抓住了痛脚。 但是反过来想想,自己男人有这么大的本事,张张口,就让这么多的高手舍身卖命,也确实值得骄傲了! 白晓楠最终还是一脸笑容地收起了包袱。 谢余对行慧说道:“回头代我给大家道个谢。再和大家说一声,他们的认罪书,我回去便烧了。倘若大家信不过我,你随我去拿也行。” 行慧忙不迭地点头:“信得过,信得过!” 口中说信得过,但行慧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谢余有些不解地问道:“行慧大师还有事吗?” “没事了……没事了……”行慧笑得有些讪讪。说话的时候,还有些难为情的看了看谢余身边的白晓楠与于文君。 谢余顿时恍然:“你是说沐云阁会员的事吧?明日我便去帮你办。以后你去的话,直接报‘僧慧行’的名字就行。” 行慧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他拖着半天不走,确实是为了此事。 现在得到了谢余的承诺,行慧终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等行慧一走,于文君在旁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哎……一万多两银子,就换来了这一包的破纸。真不划算呀!” “破纸?”白晓楠挑了挑眉头,最后批评于文君没见识,“这里边每一本秘籍拿到江湖上,都能让无数人抢破头!倘若卖给那些有意培养后代学武的富商,别说是五百两一本了,就算是五千两,都有人愿意出!” “真的吗?”于文君顿时一脸财迷的表情,“那还犹豫什么?赶紧卖掉啊!” 谢余连忙说道:“卖什么卖?这是我答应过的,送晓楠的礼物。就算要卖,也得等晓楠学过了以后再说。” 白晓楠顿时一脸开心的笑容。 于文君撅了噘嘴:“哼,夫君偏心!今日上元节,你只想着给晓楠姐送礼物。我却什么都没有……” 谢余笑着把于文君抱到身前,然后凑在她耳边小声道:“今夜送你个儿子,你要不要吧?” 于文君脸红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道:“儿子岂是你说送就能送的?你……你要卖力点才行。” “哈哈哈……好!” 第161章:仙女?魔女? 过完十五,这个年便算是过完了。 翌日,孙家庄的年轻青壮们又早早在祠堂门口集合。他们都迫不及待要上工了。 六子点了点人数,最后带着众人出发。 陈忠这批人暂时还留在孙家庄。 谢余又交给工匠们几张新的图纸,这段时间,大家都有的忙。 那复合弓已经造出来好几把了。 等寨子建设好,谢余就要考虑将这复合弓列装的问题了。 还有便是……如何将孙家庄的这些青壮,吸纳为寨子成员。 昨天答应了行慧,谢余自然也不能食言。 所以他和六子等人一起出发。到了马口镇,谢余拐到沐云阁,找到了毛头。 和毛头交代了一下送行慧会员的事情,毛头自然一口答应下来。 就在谢余准备离开的时候,宋晖风恰好赶到。 “谢先生,您来得正好!我正有事找你!” 宋晖风拉住了谢余:“最近关于翠红楼、戏花楼这几家的消息,你可听说了?” 谢余摇了摇头:“什么消息?” 宋晖风一脸无奈的说道:“翠红楼和戏花楼这几家青楼,已经联合了起来。听说他们准备联手打压我们沐云阁的生意啊。” “哦?联手打压沐云阁?”谢余笑了笑,“他们准备怎么联手?” “从目前听到的消息来看,这几家青楼打算低价引人……” 这不就是打价格战吗? 谢余看了看旁边的毛头,最后对宋晖风说道:“宋员外,既然这沐云阁已经交给吉星来管了,我觉得有什么事,你应该多和吉星商量才对。我又不是天天在这里……” “这……”宋晖风有些愣神,“谢先生的意思是……你不准备管这件事了吗?” “有吉星在这,我想用不着我来管吧。” 谢余笑了笑,再聊两句便离开了。 他把毛吉星送到沐云阁,可不是来当吉祥物的。 毛吉星可是谢余重点培养的情报头子。 作战参谋出身的谢余,太知道情报的重要性了。如何获取情报,则又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学科。 前世谢余接触过一个摩萨德的女特工。 这个女人能够在十五分钟的时间里,通过和一个陌生人对话的信息内容,套取到对方的身份证号码、银行卡密码等一些她想要知道的信息。 而这就离不开她专业的话术技巧和强大的情报分析能力。 现在毛吉星还达不到这种要求,但谢余已经开始把对方往这方向培养了。 …… 正如宋晖风说的那样,马口镇的几家青楼,果然联合了起来。 原本还互相视为竞争对手的翠红楼、戏花楼,连同其他的几家青楼,集体宣布消费降价。 现在去他们青楼消费,不管是酒水还是给姑娘的赏资,统统都比以前降了一半! 一下打了个五折,而且还是没有套路的那种,这一招果然奏效。 当天这几家青楼就爆满了。 有那生意最好的翠红楼,因为姑娘不够,甚至还从别家青楼调姑娘。而其他几家青楼也非常配合。 他们现在就一个目标:联合起来,挤垮沐云阁的生意。 原本在沐云阁充了会员费的客人,这几日也出现在了翠红楼、戏花楼等地。 按照他们的想法,这一下打五折的机会可不多。 说不定哪天,这种优惠活动就没有了。 而充在沐云阁账面上的钱又不会跑。 等什么时候这边的优惠活动没有了,再去沐云阁也不迟。 因此这几日,沐云阁的生意确实称得上是冷清惨淡。 这每日的客流量,比之前直接少了七成不止。 宋晖风有点急了。 就在他准备再找谢余商量对策的时候,毛吉星也宣布了一条和经营有关的消息。 沐云阁秉持专业、优选、用心的理念,把每一位客户当成是衣食父母!为了真正答谢衣食父母,提升服务质量,即日起,沐云阁每日接待客人不超过二十位。 括弧:高级贵宾不在此限制范围内。 看到沐云阁散播出这么一个消息,不少人都嗤之以鼻。 别人都巴不得每日客满,你倒是牛起来了,还限制每日接待客人不超过二十位?你看看你现在这生意惨淡的样子,还需要限制吗? 满打满算,这一天去你那的客人,能超过二十人吗? 翠红楼和戏花楼的“妈妈桑”,都没把这个消息当回事儿。她们甚至还等着看沐云阁的笑话。 结果不到三天,大家就发现事情跟他们想得不太一样了! 那些从沐云阁消费过并出来的客人,开始频繁出入沐云阁。 而且每一次,他们去沐云阁的时候,都会带上一两个至交好友! 眼看着沐云阁的生意,越来越好,不过两天的时间,那二十位的限制之数就到了。 果然如沐云阁所说的那样,二十位之后的人,再去沐云阁,就进不去了。 本以为这些被沐云阁拦在门外的客人们,会就此恼羞成怒,转投别家青楼。哪想到……有大半客人,竟当场充了五千两的“会员费”,升级成高级贵宾! 而他们此举,就为了一个高级贵宾不受接待人数限制的权限! 这下可把翠红楼和戏花楼的老鸨给羡慕坏了! 五千两啊,她们现在为了挤垮沐云阁,打起价格战,每日客人看着好像爆满,姑娘们接客接的下边都快要冒火星子了…… 可每天的流水,满打满算也不到五千两啊! 满店的营收,还抵不过沐云阁那边一个客人充的会员费,这让几位老鸨的心里怎么能平衡? 于是她们差人去打听,这沐云阁里到底有什么?难不成里边的都是仙女?把人吸引得走火入魔? 结果得到的消息是:沐云阁里边不光有仙女,还有魔女…… 每天进去的二十个客人,可以在里边体验到任何你想体验的场景!每个场景,都有单独的体验房间! 至于说被当成大爷伺候,那已经是基本操作了。 进入沐云阁,你就已经是大爷了…… 果然如人家宣传的那样:人家就是要走精品路线! 相比之下,别家青楼的服务就差强人意了! 尽管客人多了,但老鸨们给姑娘的提成并未提高多少。 为了抵消打折后的经营成本,这些老鸨们还把姑娘们的抽成又降了一部分。 这也导致姑娘们接的客多了,但赚的钱反而少了。 最终也造成了青楼的“员工们”带情绪上岗! 诸位可以想想:辛苦一周,好不容易攒够了钱,去青楼消费了,结果一到床上,姑娘就催促你快一点、快一点的时候,你是什么心情? 啥心情都没了吧? 第162章:毛吉星的反击 几家青楼的姑娘们“带情绪上岗”,引来了大量的客人投诉。 刚开始翠红楼、戏花楼的老鸨们,并未把这些客人们的投诉放在心上。 毕竟在她们看来,这些拿着铜钱来玩姑娘的穷鬼们,能给你提供一个柴房办事,就已经算是照顾你了。 但慢慢的,这恶果开始反噬了。 不过七日的时间,这些青楼的客流量就又和以前差不多了。 哪怕是她们打着低价、打折的宣传口号,都吸引不来更多的客人了。 相比之下,那沐云阁的生意,却一天比一天好。 人家还是每天限流二十人。这二十人不光是针对普通的散客,就连普通会员也一样。 最后为了不被限制,这几日,充值五千两以上,成为高级贵宾的票客们,越来越多! 而且据传,有些高级贵宾甚至联合起来,要求沐云阁继续提高准入门槛!这每日二十人的名额干脆直接取消,把这二十人的名额,分配给这些高级贵宾,让高级贵宾可以额外带人进来。 沐云阁的掌柜毛吉星表示这个意见不错,可以上会讨论。结果这风声刚放出来,沐云阁又多了一批高级贵宾…… 宋晖风快高兴坏了! 原本以为被几家青楼联手打压,自己这沐云阁的生意肯定要经营不下去了。 毕竟人家经营青楼生意多长时间了? 他才经营多长时间? 哪想到毛吉星简简单单一出手,直接打得对方“溃不成军”! 这个毛掌柜,还真有一套! 就这几天,沐云阁的会员费,就又收了二十多万两。 扣掉各项开支和运营成本,纯利润达到了十三万两! 再加上前期的利润,沐云阁目前的纯盈余已经到了二十万两白银! 宋晖风干脆也不等季度分红了。他直接把这笔银票支了出来,然后抽了十二万给毛吉星。 “宋员外,这是什么意思?” 毛吉星当然明白,按照谢余与宋晖风的商股分配,他应该拿多少钱。 宋晖风看着是多给了两万,但这一进一出,他与谢余之间差的就是四万两白银了。 “毛掌柜别误会!这十万是谢先生的。另外两万,是给你的!” 毛吉星有些意外:“给我?可是我的这份钱,是在谢先生……” “哎!谢先生说是那么说!但你把我宋晖风当什么人了?这点人情世故我再不懂,那这沐云阁的商股,我也没脸再继续占着了!就这么说了吧!” 毛吉星笑了笑,也没再推辞。 翌日上午,沐云阁没什么生意,毛吉星让人招呼着生意,他则带着银票回到了孙家庄。 “十二万?这么多?” 看着毛吉星递过来的银票,谢余也有些意外。 毛吉星也没隐瞒,把宋晖风的原话复述了一遍。 谢余听后,直接抽了两万递给毛吉星:“既然宋掌柜的说这两万是你的了,那你就收着吧!” 毛吉星赶紧摇头道:“谢先生,您这不是在撵我吗?您赚钱干什么使,我又不是不知道。合着您赚的钱,都分给弟兄们了,我毛头赚的钱,就该自己收着?” “再说了,这次的事儿,也不完全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要不是之前您跟我提起过,我也想不出这种办法来。” 毛吉星在谢余面前,从来不敢提自己的大号。 自称“毛头”这个外号,也是向谢余表示自己的态度。 谢余顿时明白毛吉星的心意。 他笑着把银票收了回来,然后说道:“行!好好干吧。这次的事,你办得不错。把这沐云阁经营好,以后这沐云阁也要和花轩会所一样,发挥它该有的作用!” 毛头一脸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 毛头离开了。 以翠红楼、戏花楼为首的几家青楼,联合起来“围剿”沐云阁的行动,虽然尚未结束,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基本已经可以宣告失败了。 最后不知哪个青楼先顶不住,悄悄地又把价格调回去了。 一家调回了价格,其他几家自然纷纷跟风。最后翠红楼和戏花楼两家最大的青楼,干脆也不找其他几家掌柜的商议了,也直接闷声调价。 但是……皮肉生意就跟卖车一样,降价容易提价难。 你总不能说降价的时候,姑娘身上都是基础配置。现在提价了,姑娘身上那些豪华的“零配件”和“选装配置”又都成标配了…… 最终的结果是:那些被低价吸引来的客人,不买涨价的账。而之前已经流失的高端客人,也不愿意再回来和那些低价客人享受一样档次的服务。 几家青楼的生意,也越发冷清了! 之前忙的时候,姑娘们抱怨下边要冒火星子。现在不忙了,她们又开始抱怨“机器”缺少润滑,要生锈了…… 当然了,生意的萧条期,谁都经历过。 几位老鸨们都觉得,熬一熬就过去了。男人嘛,都是健忘的动物。 但让她们始料未及的是:沐云阁此时又出招了! 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就许你们联合起来,挤兑我沐云阁?在你们生意不好的时候,我不能给你们递刀子了? 毛吉星开始挖角了! 挖那几个青楼的花魁们!而且一出手就是大手笔。 只要那些花魁们愿意来,不光出场费比以前的工作单位高,就连这“转会费”都不用你考虑,沐云阁帮你们出了! 如果仅是如此,还不至于吸引那些花魁们。 因为能成为一个青楼的花魁,她们自有挑客人的权利!她们是不愁收入的。 可沐云阁还给大家开出来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条件! 加入沐云阁,签订三年“契书”,三年后,你不用出一文钱,就能恢复自由之身。 这就意味着:她们三年后,就可以从青楼脱籍!而这三年她们赚的每一分钱,都是自己的! 这个诱惑,才是最大的! 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这几家青楼的花魁们,也开始“罢工”了。 老鸨们也是头大! 想要再用以前强行灌药的手段,已经不好使了。 又不是清倌人,花魁不在乎这身子失不失。只要她们态度强硬,这青楼就甭指望再利用她们赚大钱! 甚至……她们还能搞出事来,帮青楼得罪一些大“客户”。 最后无奈之下,她们只能找到背后的靠山——何光耀。 于是何光耀出招了! 第163章:解决资源问题 自打上次毛头来和谢余说了说沐云阁的事情后,谢余便不怎么关注那边了。 他相信这些事情,毛头有能力处理好。 谢余这段时间也一直在忙。 于文君这次回来,可不单单是为了见谢余。 她带来的随行人员中,还有于家的“高级管理人员”。 之前于华在山西大同路做生铁生意的时候,也认识了不少河南这边的生铁商人。 而白晓楠去钱塘找于文君的时候,于华也问起了白晓楠这边的情况。 白晓楠只是简单地说了说,于华似乎就明白谢余现在需要什么了。 可以说,于文君随行的人员中,有一大半都是于华安排的。 这段时间,谢余陪着于文君和于家的几个门客,拜访了归德府这边几个有名的、做生铁生意的商户。 谢余也和这些商户提起了,以后可能会大量购买生铁的事。 前期主要还是先混个脸熟。 等条件成熟了,再谈生意的事。 寨子日后的发展,肯定是离不开生铁的。 而除了生铁资源,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资源:煤炭! 之前谢余还在想,离开了郑老虎,自己应该去哪儿找煤炭。 不过……上次谢余带着太子殿下与万珍儿去山里采风的时候,半路遇到下雨。 当时谢余收集木柴时,发现了不少散落的煤块。 那里可是野山,罕有人至。怎么会有煤块呢? 所以这几日,他准备带着白晓楠,再过去看看那边的具体情况。 结果就在二人准备出门的时候,万珍儿竟然带着太子殿下过来了。 一听说二人要去山里“找宝贝”,万珍儿强烈要求要跟着去。 白晓楠刚想反对,万珍儿就把周申递到白晓楠的怀中。 白晓楠瞬间没了脾气。 最后二人成行的队伍,硬是插进来了一个万珍儿和太子周申。 万珍儿都来了,这行程的目的就变味儿了。原本的冒险勘探之旅,变成了郊游之旅。 于文君自然也要跟着了。 最后五人四马,一起前往芒砀山。 一个时辰后,谢余带着四人,再一次来到了上次他与万珍儿避雨的地方。 谢余拿着一把铁铲,开始在周围勘察起来。 他每个地方都用铁铲铲几下,然后观察铲下的泥土颜色变化。 白晓楠不明白谢余在干什么。 倒是于文君看着自家相公这模样,忍不住掩口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白晓楠问道。 “你看相公,像不像倒斗的?” 听于文君这么一说,白晓楠也跟着笑了起来:“像!尤其是那鬼鬼祟祟的样子。我听说这芒砀山是汉兴之地,说不定这里真有大墓呢!要是让相公找到了大墓……” 于文君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那咱们就不缺钱了!当年魏武为了筹措军费,还专门弄了个‘摸金校尉’的职位,自古那些起事的,有几个不打死人主意的?要我说,这其实也是个捷径嘛……” 二女在这商量谢余改行的“计划”时,万珍儿也在打量周围的环境。 她看到了之前和谢余一起避雨的地方了。 “这里……之前咱们不是来过吗?” 万珍儿随口嘟囔了一句。 被她抱在怀中的太子周申都没听清楚万珍儿说的啥,但白晓楠耳朵动了动。 原本还跟于文君有说有笑的表情,瞬间变了! “珍儿,你之前……跟谁来过?” 万珍儿情知说错话了。 她开始装糊涂道:“我记错了……” “记错了?”白晓楠冷笑连连。 而周申也看到了,之前避雨的那个平台。 他在万珍儿怀中扭了扭,万珍儿将他放了下来。 周申一路撒欢似的跑到了那个平台上,然后口中咿咿呀呀地说道:“烤、烤火,脱、脱衣!” 白晓楠看到了地面上,火堆燃烧后的余烬。 再想想周申刚刚说的话,白晓楠的小宇宙瞬间爆发…… 谢余终于挖到了不一样地方! 铲下的泥土,颜色深得有些异常! 他又往下挖了三十公分,铲头前的触感,提醒他挖到了硬东西。 铁铲往下一撬,再一拉!一个巴掌大的煤块出现在谢余眼前。 谢余瞬间兴奋起来。 就在他举着煤块,想要和几人分享这个好消息的时候,谢余突然感受到了一阵杀气! 扭头一看,白晓楠已经站在了谢余身后。 谢余瞬间一个后仰,躲过了白晓楠的拳头。 接着在白晓楠第二拳打出来之前,谢余喊道:“我们只是避雨,什么事都没干过!” 白晓楠的拳头停在了半空。 谢余心有余悸地擦了把冷汗。 白晓楠看着谢余,咬牙切齿道:“我还什么都没问呢……” “你问不问,我都是这么说!”谢余看了看旁边一脸无辜的万珍儿,也有点想把这女人吊起来打屁股的冲动了! 太不懂事了,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幸亏他来之前,已经预想到了这个场面。 要不是他反应及时,现在怕是又成熊猫眼了! “上次我带殿下出来采风,半途下雨。山间迷雾太大,我总不能让殿下淋雨吧……” 把事情避重就轻地解释了一遍,白晓楠斜眼看了看万珍儿,再看看谢余手中的东西:“咦?你找到石炭了?” 白晓楠话题转变得如此生硬而不讲理,谢余却不敢挑半点毛病。 他把手中石炭递给白晓楠,强颜欢笑:“是、是呀!咱们发现宝贝了!” “石炭而已,一两银子几百斤‘贱’东西,能当什么宝?” 一边说,白晓楠一边手上用力。 那巴掌大的石炭,竟然被她硬生生地掰成碎块,最后又搓成粉! 万珍儿老老实实地把周申抱在怀里,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谢余泪往心里流:“再‘贱’也是咱自家的东西啊。” 这个地方,也在谢余封地的范围之内。也就是说,如果这里真的有煤矿,那这煤矿的所有权,就是谢余的! 他可以随意开采! 回到了伐木场,谢余又叫上了百十个人。 再去那发现煤炭的地方挖找一番,谢余终于确定了,这是一个半露天的煤矿。 不用挖井,只需要把表层的浮土挖去,就能直接开采了! 最关键的是,这里的煤,都是煤化程度更高的无烟煤! 无烟煤的燃烧效率,可比烟煤的燃烧效率高多了。 这也意味着,将来谢余再炼生铁时,能够得到更高的燃烧温度! 尽管看不出来,这煤矿的储量具体有多少。但谢余估计,供给一整个甫城人,都绰绰有余了! 寨子发展的资源问题,又解决了一个! 第164章:画大饼 开春后一段时间的建设,寨子已经初具雏形。 而被忽悠来干活儿的孙家庄村民们,似乎也发现不对劲儿了! 这屋舍、这围墙、还有那修整的各种工事,可不像是为了伐木方便弄的简易房屋啊! 这井然有序的规划,还有那阡陌纵横的石板路,怎么感觉这是在打造土匪山寨呢? 这是要造反吗? 听说造反都是杀头的重罪啊。自己该不会被牵连吧? 有这种想法的村民,可不在少数。 最关键是,这村民都是藏不住心事的。一个人只要告诉了身边的朋友,那这消息就一传十、十传百得散播开来了。 一时间人心惶惶。有胆小的甚至考虑要不要报官。 但是提出报官想法的人,马上就被身边的人劝住了。 “报官?这么好的活儿,你上哪儿再找去?一日三餐管饱,天天见肉!一天五十文!在这干一天顶上你在别处干三天的!” “而且干这么久了,孙大哥可曾拖欠过咱们一文的工钱?就算他们真要造反,也不会坑咱们的!你拿着人家给的钱,还要去告人家,这叫没良心!” 尽管那些胆小的人,都被身边的人给劝住了,但这忧虑的情绪,还是被六子注意到了。 于是在谢余安排人手,准备开采煤炭的时候,六子把这事儿提了提。 “现在怎么办?寨子已经建得差不多了,大家都不是傻子,咱们再瞒也瞒不住了。” 谢余想了想,最后对六子说道:“和大家打个招呼,晚上吃过饭,咱们开个大会!” “开大会?”六子顿时兴奋起来,“谢先生好久没开大会了!” 每一次开大会,谢余总会给大家带来很多新奇的想法。 有些想法,在日后一一得以实现,而有些想法,因为种种限制无法马上实现,但大家都能看得出来,谢余确实带着大家往那个目标去努力。 这也是为什么,大家跟着谢余,越干越有劲儿的原因! 有目标,有奔头! 不过自打从白石寨来到这边,谢余就很久没和大家集体交流过了。 六子陈忠这些人,慢慢都有种没了精气神的感觉。 现在听到谢余说又要开大会了,六子让手下通知大家的同时,也表示要回孙家庄祠堂,把那些老兄弟们都叫过来,一起“上课”。 谢余想了想,也没反对。 听说要“开大会”,孙家庄的那些劳力们,都有些不明白:为啥跟他们一起干活儿的、谢先生的那些手下,听到这个消息后,一个个的笑逐颜开。 不就是带头的,在大家伙儿面前说一些没用的废话,然后让大家伙附和几声吗? 至于这么高兴吗? 怀着满肚子疑问,这些人又忙了一天。 晚上吃完饭,照明的火堆在新建的广场上点了起来。 千余人聚集在了广场上。 等谢余出现在最前方搭建好的点将台上时,所有人都不吭声了。 那些习惯碎嘴、想要咕哝几句的壮丁,也被身边负责维持秩序的老寨众一瞪眼,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全场安静下来,谢余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道:“此次把大家召集起来,有几件事要说!听闻最近大家伙中间,有个消息传得厉害!” “说咱们建这伐木场,其实是想造反!我首先澄清一下,大家伙儿想多了!这些个房子,其实是给大家伙儿造的!” 谢余话刚说完,全场哗然! 谁都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 这房子,是给他们造的?骗谁呢? 大家扭着头,和自己身边的人讨论起谢余发言的真实性。当然了,大家得到的信息量一样多,就算讨论,也讨论不出什么结果来。 谢余双手下压,示意众人安静。 过了好一会儿,大家才重新闭上嘴巴。 “我知道,大家不太相信我刚才所说的话。但你们回头自己查一查这山上的房屋数量,就知道我没有骗大家了。孙家庄一共六百七十户,四千多口人!我这山上的屋舍,按照一户一院的标准来造的。一共七百多个院子,你们查查是不是这样?” 谢余刚说完,就有人瞪大了眼睛。 这部分人都是心思缜密之人,他们确实早就数过山上屋舍的数量。谢余刚才说的,确实没有骗他们。 于是这些人又小声地和身边人交流了几句,算是证实了谢余的话。 “我受朝廷封赐甫城子,封地就在孙家庄一带!本以为能带着大家一起过好日子,不成想我封地内的所有良田,俱为僧产!而我封地的子民,俱为佃农!” “凭什么?凭什么我的子民,辛辛苦苦耕作一年,最后要把自己收获的粮食,分出大半给那些不事生产的僧众?我不甘心!替你们不甘心!” “所以我要改变这一切!我让你们出来伐木,盖房。就是要将这里,变成你们劳作赚钱的第二个场所!” “离此不远处,我发现了一个石炭场。待这里建设好,你们愿意继续留下来干活的,以后便去帮我采石炭!这些石炭,将来都能卖钱!” “我要让你们将来,不用种田,都能挣够全家吃饭的钱!而且餐餐吃饱、顿顿有肉!” 谢余开始给孙家庄的这些当家壮丁们规划将来的理想蓝图! 按照谢余的说法,这里以后就是他们的第二个“家”!他们可以把自己的家人,不管男女老少都接过来住! 一户一院!有那家中人口多,不够住的,再加盖也行! 以后这孙家庄的人,全家老小只需要一个人出来干活,其他人都可以在家安心享福! 真正做到少有所养、老有所依、住有所居、弱有所扶! 最关键的是…… “你们的孩子,只要接到寨子里,我都会安排他们念书!宋长庚宋先生大家都认识了吧?他以前就是教谕!以后大家的孩子,就由宋先生负责教习字、念书!” “而且……一文钱都不收!” 谢余这话说完,众人再一次激动起来。 如果说谢余前边说的那些,是在给大家画大饼的话,那这让孩子免费念书,就实在是让众人无法拒绝的诱惑了。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句话甭管在哪个朝代,都是屡试不爽的至理! 大家都知道,想要改变命运,唯有读书!但是…… 读书的成本,也不是每个家庭都能负担得起的! 现在听到有免费的读书机会了,谁还能保持淡定? 在这一刻,所有人都想好了:一定要把一家老小都接过来!一日五十文,吃住免费的话,这钱真的花不完! 这么好的事儿,不干的才是傻子呢! 可是有人还是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倘若大家伙儿都搬过来了,那咱们的地,岂不是都荒了?” 一句话,瞬间让大家伙高涨的情绪冷静下来。 第165章:治安税 什么是农民? 所谓农民,播殖耕稼者! 这称呼就和种田紧紧关联! 大家世世代代在田间劳作、刨食!可以说种族能够延续,靠的便是那一块块能够收获口粮的田地! 哪怕是那田不是自己的,但只要让他们有田种,这些农民就不会觉得日子过不下去。 日子苦,他们也只会认为自己不够勤快! 可以说他们的观念里,从来就没有过不种地就过好日子的选项! 如今谢余突然提供给大家这个选项了,自然有人会觉得不舒服、不痛快、甚至是没有安全感! 谢余当然明白,大家对土地有着怎样的执念。 几千年的历史经验,早就对这种事做出总结了! 谢余看着那个担忧“地荒”的汉子说道:“地荒了,便让它荒了吧!” “什么?” 谢余这番言论,再一次令全场哗然。 不少人因为谢余说要免费提供教学的言论,对谢余升起的好感瞬间就消失了。 有人甚至想就此下山,再也不理这个忘本的家伙。 这次谢余没有吭声。旁边的六子上前一步,示意众人安静。 毕竟是给大家发钱的“老板”,六子此时在众人心目中的威望,已经快赶得上村正孙守义了。 大家重新安静下来。 “我明白大家在想什么。但有些事,我不能说得太多。我只能告诉大家:只要你们愿意相信我,我不会让你们饿肚子!而且将来,我会让大家继续有地种!” “最关键的是:大家种地,不仅不需要再交租子,我还会给大家发种田的劳作费……” 六子已经记不清,这是大家第几次被谢余的言论给惊到了。 但他确实越听越兴奋! 谢余以前在白石寨,给大家上课的时候,宣讲的那些先进的理念、制度,六子是一节课都没落下! 所以他隐约能猜到谢余这些话背后的考虑。 他明白,谢余并不是在给大家画大饼! 好久没有开大会了,这大会一开,果然是猛料频出啊! 之后谢余说的内容,便相对没那么惊世骇俗了。 最后大会结束,六子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拉住了准备离开的谢余。 “谢先生,您再跟我详细说说呗!您说的那个种地不用交租,还有钱领是什么情况?” 谢余笑了笑,把上一世土地公有制的相关概念,简单得和六子说了说。 六子听完,似懂非懂地离开了。 倒是白晓楠,睡觉前忍不住又多问了几句:“你想得倒是挺好。可那些田地都是僧产!你凭什么让人家配合你,不收租子呢?” 谢余笑道:“多简单啊!孙家庄的人都不种地了,那些地自然就荒了。地一荒,随缘寺收不上来租子,那良田就变成瘠田了!到时候我低价把田收回来,不就行了?” 白晓楠顿时沉默了起来。 过了好久,白晓楠才说道:“你该不会是真想造反吧?以前爹爹是没办法了,才落草为寇。如今咱们的日子和在寨子上时不一样了!以后找机会,回应州杀了王义、胡勇这些人,咱们便可以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了……” “安稳不了!”谢余搂着白晓楠,在她额头亲了一口,“这个世道……已经从根子开始烂了。你能安稳几年?三年?五年?哪怕是三五十年,等到咱们儿孙那一辈,照样得过被人刀剑加身的苦日子!” “与其如此,还不如趁着我能干的时候,早做准备!免得将来真到那一天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想反抗都没办法了!” “难不成……以后你想当皇帝?” 白晓楠说出这个推断的时候,身子忍不住一僵。 谢余迟疑了一下,轻声说道:“那不会!皇帝都有三宫六院,我才几个……” 谢余话还没说完,突然说不下去了。 因为白晓楠已经抓住了谢余的要害,一脸冷笑:“就知道你没想好事!有我和文君还不够吗?你怕是早就开始打那万珍儿的主意了吧?” 谢余赶紧求饶:“天地良心!我真没有……” “还说没有?一提万珍儿,你这东西就醒了!” “你抓这么久,能不醒吗?” 谢余一翻身,把白晓楠压到身下:“既然睡不着,那就都别睡了!姓白的,我跟你拼了!” …… 翌日,不少人上工前,专门数了数山头民宅的数量,最后发现和谢余说的没有太大出入。 工人们浮躁的情绪得到了很大的缓解。 再也没有人去质疑,这山头建设的用途了。 伐木工作目前可以暂缓了,谢余让六子安排五百人,去那发现煤矿的地方,进行更详细的勘察。 把那煤矿的具体范围确定好,然后打通一条方便运输煤炭到寨子上的山路。 等路建好后,这煤炭就可以开始开采了。 安排完这些事后,谢余便带着三女和太子殿下回去了。 刚到孙家庄,就听到留守的大军表示:宋晖风昨日又来找谢余了。 “这宋晖风,跑上瘾了?”谢余嘟囔了一句接着问道,“他又来干什么?还是为了沐云阁的事儿?” “不是。是神仙醉出了问题!” 大军简单地解释了一下。 知县何光耀前几日突然发布了一条命令:即日起,那神仙醉在甫城范围内销售,必须要缴纳“治安税”! 什么叫治安税? 就是那些喝了神仙醉闹事的人,给甫城治安带来了极大的不便,增加了甫城公差们的工作量! 因此以后再要销售那神仙醉,就必须要缴纳“治安税”。 为了防止宋晖风这些酒商,把那神仙醉换个名字逃避税务,知县规定:但凡烈酒,都得上缴“治安税”。 至于说烈酒的标准:一碗酒能燃半柱香的时间,皆为烈酒! 何光耀抽的治安税非常重!一斤神仙醉,竟然要抽定价的七成当做治安税。 目前神仙醉的进价为三两,而售价为六两左右。 如果真收七成的治安税,这就意味着,宋晖风这些酒商每卖一斤酒,就得亏一两多银子。 傻子才愿意干呢! “谢先生,这狗知县的反应,还真被您给猜着了。下一步怎么办?把前段时间做的那东西拿出来吗?” 大军说完,脸上露出了跃跃欲试的表情。 谢余笑着问道:“我这几日没回来了,那东西如今做得怎么样了?” “嘿嘿,您去看看便知道了!” 第166章:杀鸡取卵 让大军念念不忘的,是谢余前段时间捣鼓的另外一样东西:啤酒! 他做啤酒的时候,并未瞒着大家。毕竟建啤酒作坊整出来的动静也不小。 所有人都觉得,谢余弄得这个“啤酒”,是继神仙醉之后的另一杀手锏! 但谢余并不打算利用啤酒做什么文章。 他做啤酒,完全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立春一过,距离夏天也就不远了。等到了夏天,这东西才真的让人欲罢不能。 至于说何光耀弄的那个“治安税”,谢余完全就没放在眼里。 他去检查了一下啤酒的发酵程度,距离能够灌装,还差十几天时间。 之后谢余找来了于文君和于家的几个门客。 认真交代了一番,次日一早,于文君便要带着几个门客,离开孙家庄。 此行是办正事的,谢余当然不放心让于文君一个人出去。因此白晓楠也陪在于文君身边。 当然了,二女离开之前,肯定是要“折腾”谢余一番的。 按照白晓楠的说法,此行她们出远门,没个十天半月怕是回不来。 要不把谢余“收拾”老实了,说不定回来的时候,万珍儿就被谢余给收入房了。 翌日送二女离开后,谢余也在别人的“搀扶”下跨上马背,接着快马加鞭赶到了马口镇。 见到宋晖风,这家伙一脸愁容。 短短几句话的功夫,他就叹了三次气。 “神仙醉不让卖了,这钱可就没以前那么好赚了啊!哎……” 谢余实在忍不住了,他打断宋晖风道:“宋员外,不至于吧?以前没神仙醉的时候,你这酒水生意不也照样做得风生水起?一个‘治安税’罢了,就难住你了?” “再说了,他何光耀巧立名目,弄得这个‘治安税’,只能适用于甫城而已。出了甫城,他还管得了吗?” “而且沐云阁的生意那么好,耽误你赚钱了吗?有时候想事情,不要太过急功近利!多想想自己有的,就没那么焦虑了!” 被谢余这么一开解,宋晖风顿时眼睛一亮:“咦?谢先生说得是!我之前怎么没想到这些啊?” “你不过是赚快钱赚习惯了,这陡然遇到了一点小挫折,就容易钻牛角尖。” “是是是!谢先生教训的是!”宋晖风心情大好,接着便准备告辞,去筹划那神仙醉外销的事情了。 谢余却拦住了宋晖风:“你先别着急!这神仙醉的生意,你最近就别碰了!你帮我散播个消息出去,我准备七日后,在甫城八仙楼卖掉这神仙醉的酿造方子!” “什么?”宋晖风顿时瞪大了眼睛,“谢先生,您……您是在开玩笑吗?这可是能下蛋的金鸡啊,您……您这不是要做那杀鸡取卵之举吗?” 谢余笑了笑:“我有我的考虑,宋员外,这件事就麻烦你了。” 宋晖风拧着眉头沉吟了一会儿,最后说道:“谢先生,你准备卖多少钱?要不……你卖给我?” 谢余看着宋晖风笑道:“二十万两!宋员外,你真打算买吗?” “嘶……”宋晖风倒抽一口凉气。 二十万买一个酿酒的方子,这价格,确实有点吓人了。 但是……仔细想想这其中的利润,宋晖风又有些心动。 如果这神仙醉的方子,真被他买下,那一斤神仙醉的大概成本,他还是能算得出来的。 三斤粮一斤酒,这一斤酒的成本,最多不超过五十文! 以他的酿酒作坊产能,一天酿个五百斤酒,不成问题。 而这售价……就按照谢余所说,销往甫城以外的地方,仍旧可以卖出六两左右的高价! 扣掉这中间的所有成本,最多三个月,二十万两就能赚回来了!之后的每一天,都是净赚了! 想到这里,宋晖风咬了咬牙、跺了跺脚道:“我买!” 结果谢余摇了摇头:“你买我也不卖给你!宋员外,看在咱们是朋友的份上,我跟你多说一句:这次的酿酒方子,我只打算卖给一个人!何振凯!” “所以你需要帮我把这消息传出去。至于说你……还要帮我个忙!消息传出去后,离开甫城,装作去外地找酒水销路的样子。七日后你再回来!” “谢先生这是要……做什么?” 宋晖风眉头紧锁,似乎不明白,谢余这么做的真正目的。 谢余看着宋晖风,笑着说道:“不要问,也不要多说!就按照我说的做。宋员外,咱们也算是相识一场,你想想,我可曾坑过你?” 别说坑了,宋晖风认识谢余才不过三个月,就被送了一场大富贵。 谢余对宋晖风来说,跟福星没两样! 想明白这一点,宋晖风终于还是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 宋晖风的办事效率很高,谢余上午和他交代的事情,下午整个甫城卖酒水的商人,就都知道这个消息了。 宋晖风和何振凯二人,是甫城最大的酒水商人。 因此其他的酒水商人在考虑这件事的时候,都想先看看宋晖风和何振凯的反应。 尤其是另外六个与宋晖风一起合伙卖仙人醉的酒商,他们相互约着,一起去宋晖风府上拜访。 结果到了宋府门口,被门人告知宋员外已经离开甫城了。 “出去了?上哪儿干什么去了?” 一个酒商问道。 门人摇了摇头:“老爷临走前只说是去附近夏邑、马牧集几个地方看看。具体干什么,小人也不知。” “哦?”那酒商拧了拧眉头。 这个节骨眼上,竟然跑出去了?难不成宋晖风已经放弃购买神仙醉酒方的念头了? 不对! 那酒商看着门人,开口问道:“宋员外走时,可曾带什么东西?比如……你们酒坊的酒?” “倒是带了一个坛子,里边是不是酒,小人就不知道了。” 酒商点了点头。 等离开宋府,几个酒商凑在一起,开始嘀咕起来。 “这个老宋,是想吃独食啊!” “怎么说?” “这还用说吗?这个节骨眼上出去,你真当他是出去玩儿了?他那是带着神仙醉,联系外边的销路了!” “甫城的‘治安税’又收不到外地酒商的头上。只要联系好了买家,这宋晖风就会回来,将那神仙醉的酒方买下!” “到那时,咱们再想买神仙醉,怕是就要看他宋晖风的脸色了!” “哎呀!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个理!” 其他几个酒商顿时恍然。再聊几句,大家竟生起了同仇敌忾的心理。 但是……他们的实力毕竟比不上宋晖风,如果宋晖风真想抛开大家单干,那谁都没招! “看来这事儿,得找老何商量了!” “找何振凯?”一个酒商有些迟疑,“上次的事儿弄得那么难看,老何还会给咱们好脸色吗?” “无非是厚着脸皮,让他骂几句罢了。难不成这赚钱的生意,你不想要了?” “这……”几个酒商面面相觑,最后大家一起咬了咬牙,“那就一起去吧!” 第167章:卖酒方 几个酒商的担心果然没错。 当他们来到何振凯的府上,说出来意后,何振凯并未对他们的请求做出回应。而是先指着这几个人的鼻子,破口大骂了一通。 那话难听的,但凡任何一个跟“好”字有关的形容词,都挨不上那脏话的边! 几个酒商才被骂一小会儿,就有人想拂袖而去了。 但转念一想,自己就这么走了,那刚才的骂不是白挨了吗? 再说了,挨骂的又不是我自己!旁边还有几个人呢。他们都没走,我就更不能走了! 都是骂别人的……都是骂别人的…… 几个酒商就靠着这种“自我催眠法”,硬是挨了小半个时辰的骂。 原想着等何振凯出完气了,就能和大家一起商讨那神仙醉方子的事儿了。 结果何振凯一句话,差点没让几个酒商当场翻脸:“神仙醉的方子,我何某人志在必得!你们几个就别想了。以后若还想做这神仙醉的生意,那就乖乖地从我这里进酒吧。至于说那‘治安税’的事,我自有办法。” “行了,没事儿都滚吧!” 从何振凯这一辈开始算,往上数十八代,全都被这几个酒商在肚子里骂了一个遍! 但除了骂骂人,过过干瘾,这些酒商还真是拿何振凯没辙! 最后大家只能灰溜溜地离开何府。 被骂了一晚上,大家也委实没有心情再谈那神仙醉酒方的事儿了。 最后相约着明日再议,便各自回去了。 …… 何振凯找到了大哥何光耀,说起了谢余准备卖神仙醉酒方的事儿。 “二十万两,这个谢余还真敢开口啊!” 何光耀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也忍不住咋舌。 “这都是小钱!大哥,你是不了解这酒水的利润。别看他神仙醉比平常的酒水味道足,但再怎么酿,那一斤酒都不会用超过五斤粮!就算他用五斤粮,一斤酒的成本也不过五十文……” 宋晖风会算这个账,何振凯又何尝不会?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何振凯也把这二十万投资,需要几个月回本的账给大哥何光耀算明白了。 何光耀摸了摸下巴:“照你这么说,如此赚钱的生意,那谢余何必放弃呢?” “还不是被大哥您的‘治安税’给整得没办法了吗?您这等于说一下就抄了他谢余的后路了!他不卖,最后这生意也只能砸在自己的手上。与其如此,还不如卖了方子换点钱实在!” “哦?真是如此吗?” 何光耀拧着眉头,总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何振凯有些着急:“大哥,这么好的机会,咱可千万不能放弃啊!” “你的意思是……” 何振凯有些不好意思:“嗯……愚弟的意思是,把这酒方子拿下,以后这甫城的酒水生意,就咱们一家说的算了!不过……小弟手上没那么多现银!大哥您要是方便的话,先拆借小弟十万两如何?” 何光耀沉吟了一会儿,最后说道:“钱的事儿都好说。但我总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他不是说七日后才卖吗?你且耐心等几日再说!” 大哥谨小慎微的性子,何振凯也早就了解了。眼见大哥都这么说了,何振凯再着急也没办法。 他只好回去,耐心等待。 之后三日,关于谢余要卖神仙醉酒方的消息越传越广。 据说甫城的几个小酒商已经私下结盟,准备合伙出资,共同买下那酒方子。日后大家共同建酒坊,专酿那神仙醉。 又有消息称甫城大酒商宋晖风这几日去了夏邑、虞城等地,联系那外地酒商。一旦联系好了销路,就回来买下那酒方。 不管是小酒商联盟,还是宋晖风,似乎对那神仙醉都志在必得! 收到消息的何振凯终于坐不住了。 他再一次来到了大哥家。 “大哥,不能再等了啊!那些小酒商倒还好说,大不了派人去吓唬吓唬,他们自然不敢跟咱们对着干。可宋晖风不一样啊!” “他可是出去联系外城的酒商了!一旦他找好了销路,您那‘治安税’对他来说,就形同虚设了!毕竟您不能把这‘治安税’收到虞城夏邑吧?” 看着急得好像热锅上蚂蚁的弟弟,何光耀沉吟道:“你确定……宋晖风真的出去了?” “真的!据说谢余卖酒方消息传出来的第一天,宋晖风就出去了。一直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关键是……那几个小酒商,也安排了人,出外城联系销路了!此事不能再犹豫了啊!” 何振凯急坏了! 可谨小慎微的何光耀还是多确认了一遍:“你真有把握,买下这酒方后,三个月就能回本?” “有!” “罢了!你等我去找你嫂……” 刚说到这里,何光耀又想起自己夫人和这兄弟之间的丑事。 尽管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何光耀早就原谅了自己的夫人和弟弟,但当着给自己戴“原谅帽”的弟弟面前提起此事,他还是有些不爽。 何振凯把目光转向别处,只当是没听见。 “哼!等着吧!” 半柱香后,何光耀带着十万两的银票返回。 等让何振凯打下借据,何光耀才将银票递给何振凯。 而拿到银票的何振凯,更是一天都不愿意多等。 他直接骑马来到了孙家庄,找到了谢余。 “这不是何掌柜吗?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看着何振凯风尘仆仆的样子,谢余一脸揶揄。 “呵呵,谢先生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我此次为何而来,谢先生难道真不知道?” 谢余笑了笑:“难道说何掌柜是为了那神仙醉的酒方来的?那何掌柜来早了!现在离我定的日子,还差四日呢!” “早四日晚四日,又有什么差别吗?对谢先生来说,我又不会少给你一两银子!”何振凯并不在乎谢余的态度,反正他也没想过,要和谢余交朋友。 “谢先生,你既然决定要卖酒方了,那这事的方方面面,想来你早就考虑好了。我也不废话了,这是二十万两银子!方子给我,钱你拿走!这样也省的你四日后,再跑一趟了!” 谢余笑的更开心了。 他上前去接何振凯手里的银子,结果抽了一下没抽动。 何振凯淡淡地说道:“方子呢?” 谢余递给了何振凯一张纸。 何振凯看了一眼,最后眉头拧了起来:“这么简单吗?” 谢余笑着说道:“就是这么简单,你若是不信,我可以当场给你演示一遍!” 把蒸馏酒的工艺,给何振凯演示过后,何振凯尝了尝那蒸馏好的成品酒。 最后他脸上露出了既难受、又开心的表情。 第168章:疯狂的何振凯 何振凯难受,是因为这酒方和酿造工艺压根就不沾边。这不过就是一个提纯的工艺罢了。 但是……没有谢余给的这个思路,让他去想,再想百年怕也想不出来这个办法! 而他高兴,则是因为他可以确定,这神仙醉的成本,一斤不超过三十文!按照他之前预想的产能与销售额来算,可能都不需要三个月,就能回本了! 何振凯拿着酒方子,并和谢余签署契书约定,不得再将方子卖给其他人后,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而谢余一下子,就进账了二十万。 拿到钱的谢余,抽出四万两银票,让刀疤给随缘寺的德海大师送去。 “你跟德海大师说,以后这神仙醉的生意是做不成了。倘若再有其他生意需要德海大师帮忙的,请德海大师不吝出手。” 收到银票后的德海大师笑得如同弥勒转世。 他看那刀疤也是越发顺眼。最后问了刀疤点私人的问题,德海大师更是兴起了要收刀疤为俗家弟子的念头。 刀疤只说自己俗根未断,不敢贪恋佛门造化。 德海大师表示俗家弟子只要心中有佛,其他的清规戒律守不守都行。最后为了说服刀疤,德海大师直接掏出一本武学秘笈。 刀疤被说服,最后给德海大师磕了三个响头,又领了一个“行阙”的法号。 “回去告诉谢施主,随缘寺广开方便之门,日后但有需要,尽管提便是!” 刀疤回去后,把事情和谢余说了说,又把那武学秘笈掏出来给谢余看了看。 谢余一看那秘笈,直接撇嘴道:“这老秃驴,给你的秘笈还是从我这抄的!” 说罢,谢余从房中找出那二十多本武学秘笈摆在了刀疤面前:“想要哪个,你自己挑!抄好了把原本给我送回来。晓楠还没看完呢。” 刀疤气的恨不得把手中的武学秘笈给撕了:“白磕了三个响头!老秃驴真是坏的流脓!” 谢余将那十六万银子入了账。 加上之前沐云阁的分红,还有酒水的收入,目前谢余手头的银子,已经达到了三十多万两! 这已经算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了。 假如把这笔钱全部换成粮食,光是养活孙家庄这四千多口人,就足够吃上十五年了! 关键是……按照谢余的计划,之后几天,还会有一大笔银子进账! 以目前的形式来看,寨子往后一段时间的发展,是不用担心钱的问题了! 有钱了,就要把钱利用起来。 陈忠再一次背负起采购经理的“重任”,拿着钱开始往外跑了。 按照谢余的要求,这段时间,陈忠要大肆采购粮食、牲畜、日常生活物资。 而这些物资直接运到山上。 这段时间,陈忠招来的那些匠人们也没闲着。 他们按照谢余给的图纸,打造了一批质量相当不错的复合弓、复合弩和专用破甲箭! 谢余身边这些最核心的弟兄们,武器都慢慢更新换代了。 别看这些人数量不多,但就这一百人真要动手,瞬间就能攻破甫城的城防。 之后四日,拿到酒方的何振凯,开始对自家酒坊进行“升级改造”。 这改造的过程很简单。 当第一批蒸馏好的“神仙醉”,从何家酒坊生产出来的时候,离开甫城七日的宋晖风也回来了。 刚回到甫城,宋晖风似乎连休息都没休息,直接就赶到了八仙楼。 可是在八仙楼等了半日,宋晖风并未等到谢余,就连其他的酒商,也没有一个过来的。 宋晖风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最后找人打听一番,便又匆匆忙忙地出城赶往孙家庄了。 在孙家庄呆了不到半个时辰,宋晖风便脸色惨白的离开了。 他的一切行踪和反应,都被何振凯安排的手下看得清清楚楚。 等听到宋晖风回到家,直接闭门不出后,何振凯也是得意的大笑起来。 再四日,何振凯的酒坊出酒两千斤。 之后县衙又出新令:治安税一令颁布后,本县收到诸多反对之声。秉承“想民之所想,急民之所急”的治县方针,治安税一法,暂停实施! 神仙醉又能卖了! 何振凯的两千斤神仙醉开售! 那些小酒商又灰头土脸地来到何振凯的酒坊,求何振凯给点活路。 何振凯也需要快速变现,所以面对这些分销商,他也没有再说什么难听话。 但是……他把谢余之前定的三两进货价,提到了五两! 这下众人又不愿意了。 “五两?我们卖一斤酒才赚一两?这还不如卖我们自家的酒水呢!” “就是,何掌柜,你做事也太不地道了吧?” 何振凯也不急,他笑吟吟地说道:“关键是你们的酒水,没有神仙醉好卖啊!一斤酒赚一两,已经不少了。你们真要是嫌赚得少,可以提价啊!” 提价?说得简单,但这价是那么容易提的吗? 之前在何府被何振凯辱骂,现在又被何振凯趁机要挟,几位酒商的情绪终于还是爆发了。 “妈的,不卖了!以后这神仙醉谁爱卖谁卖!大不了老子以后不做这酒水生意了!” “就是,老子也不卖了!” 大家气呼呼地离开了。 而何振凯也不着急。 手上捏着好东西呢,别人不愿意卖,他自己慢慢卖! 马口镇几大青楼都是大哥说的算。尽管这段时间,几家青楼生意被挤兑得有些冷清。 但每日销个百十斤神仙醉,还是没问题的。 最后何振凯开始仗着大哥何光耀的名义,“摊派”给每家青楼二百斤神仙醉。 最后那两千斤神仙醉直接销出去一半。何振凯收回了一万两银子。 尝到甜头的何振凯更加得意了。 他让作坊加紧生产,提高产量。很快他何家的低度酒就跟不上供应了! 没关系。 现在市面上最不缺的,就是低度酒了。 何振凯直接让手下,去其他酒坊收那些低度酒。 甭管是宋晖风的,还是其他酒商的,有多少他要多少! 价格随便他们开!再贵也不超过一百文一斤。跟神仙醉的利润比,算得了什么? 宋晖风在家憋闷了几天,再出来与人聊天的时,似乎也说起了改行的打算。 因此在听说何振凯大肆收购低度酒时,宋晖风直接打开宋家的酒仓,把珍藏多年的老酒也弄出来,稍稍加点价就卖了。 短短几日的功夫,甫城市面上的所有酒水存货,被何振凯扫荡一空! 他竟然囤了二十多万斤酒。 看着酒仓那二百多个被灌满的大酒缸,何振凯笑得无比开心。 在他看来,眼前这哪是酒啊?这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可是……半个月后,何振凯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第169章:谢余的把柄 何振凯收了二十多万斤酒,便让自家的作坊连轴转。 一天从早到晚不停!那神仙醉的产量,也从一日五百斤,提升到了一日一千斤。 不过产能提上去了,销量却有点不尽如人意。 马口镇的几家青楼都表示最近的生意冷清,每日神仙醉的销量加一起,还不足百斤。 眼看着酒仓内积压了几千斤的神仙醉,何振凯还想再强行摊派。 但是那几家青楼的掌柜都严词拒绝了! 之前那两百斤神仙醉还没卖完呢,再被摊派几百斤,大家这生意还做不做了?合着我们的钱,都是给你何振凯一个人赚的了? 何光耀是这些青楼的后台不假,但大家也都是合作关系。搞黄了青楼的生意,对何光耀来说也是损失。 何振凯不敢再强行摊派了。面对积压了几千斤的神仙醉,何振凯也意识到:不能光盯着甫城这一亩三分地! 得去外地打开销路! 于是何振凯差人去甫城周边的几个城联系销路了。 至于说他那作坊的生产,何振凯仍旧没让停。 在他看来,一旦外边的销路联系好,这几千斤的酒,根本就不够分的! 几日后,何振凯酒坊的神仙醉已经屯了近万斤。 而他派出去联系销路的下人也回来了。 可是下人带来的消息,让何振凯的脑瓜子,瞬间有种要裂开的感觉。 “宋州几地,包括虞城、夏邑,都有这种烈酒了!不过他们不叫神仙醉,而是叫什么八仙醉、珍宝酿、烈西风这一类的名字。” “据说这酒也是最近开始销的,刚开始酒价定得也挺高,一斤卖五两银子。可是这卖家多了以后,酒价掉得厉害,现在二两银子一斤都卖不出去了!” 下人还从外地带回来了几瓶样品。 何振凯一一尝过,除了后味略有不同外,那凌冽的口感,跟神仙醉又有什么区别吗? 都是用低度酒蒸馏出来的高度酒! 何振凯脑海中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被坑了! 但是再仔细问问下人,他基本可以推断出,这些人买到蒸馏方子的时间,不比他晚! 也就是说,谢余把那方子卖给何振凯的时候,早已提前卖给别家了! 而何振凯只是说让谢余以后不许再卖方子了!可没说之前不能卖。 哪怕是去找谢余的麻烦,都没有理由! 何振凯慌了。 如果这神仙醉还只是他独家的生意,何振凯哪怕囤再多的酒,都不怕! 可是现在他发现,他这生意已经不再是独家的了!市场上已经出现竞争对手了! 这就意味着,不管是利润还是销量,都会被极大地压缩! 他之前预计几个月就能收回成本的打算怕是要落空了! “谢余,你这个王八蛋!” 何振凯咬牙切齿,真恨不得冲到孙家庄,把谢余暴打一顿。 “老爷,怎么办?” 下人也被何振凯的表情给吓到了。 怎么办?何振凯也失去了方寸。 “快!快叫作坊停下!” 不能再继续生产下去了。否则生产得再多,卖不出去不全砸自己手上了吗? 想了想,何振凯让手下把甫城的那几个酒水商人请到了八仙楼。 这次再见几位酒水商人,何振凯脸上已经堆满了笑容。 “诸位老友,前些日子愚弟有些得意忘形,说话难听了些。冲撞之处,还请诸位老友多多担待。今日特地设宴,就是为了给各位赔礼!” 一边说,何振凯一边冲着几个酒水商人作揖道歉。 一番惺惺作态之后,何振凯也提出了自己的来意:他决定以后还按照三两一斤的价格,给诸位酒商供应神仙醉。 “而且从我这里进酒,诸位不用担心份额的问题。诸位要多少,我就卖多少,毕竟有钱大家一起赚嘛,哈哈……哈……哈?” 何振凯笑了一阵,发现在座几人都没有吭声。他这笑声也越来越勉强。 “诸位怎么都不说话了?” 何振凯有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一位酒商看了看何振凯,笑着说道:“何掌柜,神仙醉还是你留着自己卖吧。我觉得我这小作坊,也就只能卖卖普通的酒水了。” “也不知是现在人被那神仙醉的价格吓住了还是又不喜欢喝那烈酒了!我发现最近我那普通酒水的生意,竟出奇的好!” 何振凯暗暗咬牙:你酒水生意好,什么原因心里没点逼数吗?还不是老子收的? 老子现在不收你酒水了,你还有个毛的生意? “而且……我听说宋州、虞城、夏邑那边,也有烈酒了。虽说那口感与神仙醉略有差别,但那凌冽劲儿大差不差!关键是那边的酒价,售价才不到二两!” “倘若我真想卖,跑远点,从那边买些便宜的回来便是……” 直到几个酒商离开了八仙楼,何振凯还呆愣愣地坐在主位没挪身子。 断了!最后的路子也断了! 想想酒仓积压了近万斤卖不出去的神仙醉,何振凯欲哭无泪。 他终于顶不住这巨大的压力,跑去找大哥何光耀了。 “我就知道,这事儿没这么简单!谢余这厮,又坑了本县一把!” 何光耀听完弟弟的解释,也是气得咬牙切齿。 “怎么办?现在那二十万买方子的钱,怕是要打水漂了。我听那几个酒商的意思,想让他们帮卖神仙醉,就得降价!现在他们一斤只愿意出……三百文!” 三百文对应成本来说,也是赚的。 但是……那只是针对酿造成本。 何振凯之前为了快速生产,市面上的低度酒,被他不论价格一扫而空。 每一斤低度酒的成本价,已经被他自己抬到了一百文! 两斤低度酒蒸馏出一斤神仙醉,一斤神仙醉的成本最少两百文!再加人工、物料损耗等等,这里外里等于说白干! 加工费都赚不到! 看着急的快哭的弟弟,何光耀也有些恨其不争:“看你那没出息的样!我又没说找你要账,有什么好急的?” “这……”何振凯犹豫了一下,最后说道,“为了能快点生产神仙醉,我又进了二十多万斤普通酒水,这进酒水的钱,又搭进去了两万三千两……” 何光耀连骂人的心情都没有了。 都是一个娘生的,为何自己精明一世,却有这么一个笨如蠢牛的弟弟? “谢余啊谢余,真是好算计啊!不过你机关算尽,也不过是赚点银子罢了!你真当本县拿不住你的把柄吗?” “既然你一再相逼,那就别怪本县心狠了!谢余,这些银子你怕是有命赚,没命花喽!” 第170章:你这个蠢货 一封文书,从甫城县衙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向京师传递。 不过四日的时间,文书就传到了宫中。 看着上边封的火漆样式,宦官不敢怠慢,连忙带着信使去见永昭帝周祁。 此时周祁正在慈宁宫给孙太后请安。 见皇帝有事要处理,孙太后本想回避,周祁连忙表示不用。 他这个皇位坐了还不到半年,朝堂中尚未培植太多心腹。 所以这皇位能不能坐稳,还得看孙太后的态度。 当着孙太后的面拆开火漆,把里边的文书抽出来扫了一眼,周祁有些诧异地说道:“谋反?甫城子?” 孙太后本不想管闲事。但听到“甫城”二字时,孙太后眉头微不可察地挑了挑。 “甫城?那不是申儿住的地方吗?谁要谋反了?吾可要先把申儿接回来才行!免得被一些宵小牵连了!” 周祁连忙将那文书双手呈递给孙太后。 “甫城子?这不是于尚书的侄婿吗?他怎么想着谋反了?嗯……”孙太后看着信中内容,嘴角挂着几分哂笑,“不过是说了句让人有田种,不交租罢了,当得什么紧?自古奇思妙想的人多了,难不成提个新奇的想法,就要被扣个蓄意谋反的帽子?” “再说了,那封地是他的,他收不收租是他自家的事!旁人何须置喙?倘若吾见下人心喜,免他家人徭役,难道也要被人扣个谋反的帽子不成?” 说罢,孙太后将那封文书随手放在了旁边的矮桌上。 周祁瞬间就明白孙太后的意思了。 刚刚孙太后话里话外,都是在帮甫城子开脱。而且那封文书看完之后,按道理是应该还给周祁的。 但她漫不经心地将那文书放在手边,就是要将那文书扣下。 于是周祁笑了笑,只当没见过这封文书。 再与孙太后寒暄一会儿,周祁便告辞离开。 而走的时候,他也未再多看那文书一眼。 出了慈宁宫,周祁招来了身边宦侍,然后在宦侍耳边吩咐了几句。 宦侍点了点头,便匆匆离宫。 孙太后在周祁离开后,又将那文书拿起,反复看了几遍。最后她唤来内侍,让他将于骞请来。 于骞一头雾水的来到了慈宁宫。 见到孙太后,一番见礼后,孙太后将那封文书递给了于骞。 于骞看完文书,也是一脸凝重的表情。 他隐约猜到了孙太后叫他来的意思了。 “谢余这孩子不错。申儿去那甫城不过三个月,就遭遇两次‘变故’。要不是谢余出手,我那孙儿怕是已经没了。本来珍儿这丫头来信称赞谢余时,我还以为有夸大嫌疑,但后来张卫差人回来汇报此事时,我才确定珍儿信中所言不假!” “谢余当得上一个‘有勇有谋’!” 于骞连忙说道:“太后过奖了!谢余不过是运气比旁人好些罢了……” “只是运气好些吗?”孙太后似笑非笑。 于骞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孙太后才叹了一口气:“记得几月前,于大人承诺过,要保吾儿性命。京师一战,吾儿确实不曾出事。可他如今在那瓦剌人手中,不得回返!这又和那天人永别有何不同?” “前些日子,朝堂上还有要迎前帝回朝的声音。但最近这事似乎无人再提了!难道吾儿以后,真的与吾再无相见之日了吗?” 说到这里,孙太后泫然欲泣。 于骞默不作声。 过了一会儿,眼见孙太后还没有要停的意思,于骞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然后起身拱手道:“太后保重身体!此事……交给臣去处理便是。” …… 沐云阁的生意,仍旧一路走高。 这段时间,被沐云阁挖过来的花魁又多了两位。 而被沐云阁挤兑的,翠红楼、戏花楼几家青楼的生意,可谓是日益惨淡。 找后台何光耀,好像这位大腿也不怎么管这事儿了。 再加上这几日,何光耀的弟弟何振凯委实烦人,一直打着何光耀的名号,摊派高价酒水让她们销,几位青楼掌柜终于忍不住了。 “我们这天天的,连个客人都没有。何掌柜就别再鹭鸶腿上劈精肉了!你有本事,让那沐云阁的人,帮你销酒啊!” 沐云阁? 何振凯终于想起,自己之所以被坑得这么惨,还有宋晖风在其中推波助澜! 听大哥说,那沐云阁就是宋晖风与谢余共同攒的买卖。 既然你们不让我好过,那你们也甭想好! 于是何振凯叫来了几个身材壮实的伙计,让他们伪装成地痞青皮! “你们就去那沐云阁,给我狠狠的折腾一番!伤了人不怕,只要不被人抓住就行!事成之后,老爷我重重有赏!” 听说有赏钱,那几个伙计自然满口子答应。 本以为自己此举能够好好恶心恶心宋晖风和谢余,同时给沐云阁带来点麻烦。 结果……不过半日,何振凯就收到了那几个下人的死讯! 赶到现场一看,何振凯腿都软了! 上一刻还活蹦乱跳的伙计,此时全都躺在了地上,身下的血迹,已经流了一地! 沐云阁此时确实是关门了。 但是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吧? 看着现场已经检查完尸首的仵作,再看看站在旁边、冷着脸的大哥,何振凯忍不住张了张嘴:“大……大人,您可要为小人做主啊!” “哦?”旁边一个男子冷笑起来,“不知这位是……” “何振凯,甫城何记酒坊的掌柜!”何光耀和那人说话的时候,脸上挤出了几分笑容。 “原来是何掌柜啊?不知这何掌柜与何大人是何关系啊?”那人似笑非笑地问道。 何振凯还没说话呢,何光耀连忙说道:“这是舍弟!” 何振凯不明白,自己大哥为什么要对此人如此客气。 而那人问清楚何振凯与何光耀的关系后,也冷声说道:“既然是何大人的弟弟,那何大人就更不能徇私了!你这弟弟,可得好好查一查才行了,看看他与此事,可有关系!” “是是是!张统领说得没错。”何光耀此时也不辩解,只是赔笑。 “行了,我相信何大人一定会秉公执法。我与兄弟们也谈完事,该回去了,回头何大人问出什么结果,知会一声便好。告辞了!” 那人说罢,冲着何光耀拱了拱手,便带着几人离开了沐云阁。 何光耀让人将尸体收殓,带着何振凯回到了县衙。 刚一进衙门,何光耀的脸上瞬间阴云密布:“你这个蠢货!” 第171章:谋反大案 何振凯当然知道,大哥这一句“蠢货”是骂谁的。 他身子一抖,一脸委屈地问道:“大哥,怎么了?” “怎么了?谁让你自作主张,安排人去沐云阁找麻烦的?前几日我不是已经和你说过了,那谢余我自有办法对付,你耐心等待消息便可。” “看看你做的蠢事!害死几个手下且不说,我还得为了你的事,编个理由去给那张卫赔礼道歉!” “张卫?”何振凯有些不明所以,“这人是谁?” 何光耀叹了一口气,最后说道:“此人是东厂的人!” 一听到“东厂”二字,何振凯瞬间尿意涌起,他感觉自己腿都开始发软了。 东厂意味着什么,何振凯再清楚不过了。 这可是大雍朝的特务机关啊!那权利更是在锦衣卫之上! 有个说法是:得罪了锦衣卫,你可以提前去选墓地了。 得罪东厂……那你选墓地的时候,可以捎带着帮家人一起挑! “怎么东厂的人……会在沐云阁啊?”何振凯快哭了。 何光耀看着弟弟那没出息的样,也是恨铁不成钢道:“东厂只是厂督玩儿不了女人,但他手下都是完完整整的汉子。他们去沐云阁有问题吗?” 前段时间,谢余和张卫点明了,沐云阁是自家生意,并让张卫和兄弟们有时间了,去沐云阁放松休闲。 张卫当然不会和谢余客气。每次带人去沐云阁,毛头都亲自接待。 过年的时候,这二人还在一起喝过几场酒,那关系早已熟稔。 所以张卫带人过去消费的时候,毛头从来就不收张卫的银子。 这一日张卫又带着几个兄弟,去沐云阁“放松”。 正好遇到前来找麻烦的何振凯手下。 张卫正愁还不上谢余和毛头的人情呢,这下可好了! 没等那几人来找自己麻烦呢,张卫先带着人过去碰瓷儿了。 双方都有心把事情闹大,最后结果可想而知! 那几个人死的也叫一个冤! 杀了人之后,何光耀被通知赶来。然后查验牙牌,明白了这几人的身份,正是何振凯的人。 “现在怎么办?”何振凯一想到自己得罪了东厂的人,死的心都有了。 怎么办?总不能杀了这个没出息的弟弟吧? “倘若有人问起,你就这么说……” 何光耀在何振凯耳边小声嘀咕了一阵。 “记住了吗?滚吧!” …… 何振凯一走,何光耀又在县衙呆了半个时辰。最后他换了一身常服,来到了太子府。 通报之后,门人表示太子去孙家庄了。 孙家庄?那不是谢余的地方吗? 何光耀心里一紧:这谢余和太子的关系,委实太过亲密了。 眼见阍侍要关门了,何光耀连忙表示自己不找太子,而是要找侍卫统领张卫。 “何大人,这么快就有结果了?” 张卫与何光耀坐在前厅,一脸的淡笑。 何光耀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他赔笑两声,接着说道:“事关重大,本县不敢怠慢!愚弟那几个下人,此番确实是受愚弟指使,前去沐云阁。不过……也是事出有因!” “哦?这几个家伙去沐云阁找麻烦,还有理了?” 张卫挑了挑眉头,一脸的不屑。 何光耀连忙说道:“非也!张统领误会了,这几位并不是去找麻烦的,他们是去打探消息的!” “打探什么消息?” 何光耀看了看四周,似乎生怕这话被人听见似的。 等确定周围没人,何光耀才小声凑近张卫说道:“舍弟对本县说,前些日子,他于坊间听到传闻,说咱们的太子侍读,也就是甫城子谢余,蓄意谋反!” “什么?”张卫顿时眉头紧锁,眼睛瞪了起来,“何知县,这种杀头的事情,岂能乱说?” 何光耀赶紧说道:“本县当然知道,兹事体大,没有证据万万不可随便攀诬。其实这传言,本县前些日子也有所耳闻!正所谓无风不起浪,既然有人这么说了,想来是甫城子平日里做事,定是被人抓住了什么马脚!” “愚弟平日里行事,虽说谈不上忧国忧民。但自小也明白‘忠义’二字。所以听说此事后,他便差人去那沐云阁,打听点消息。张统领有所不知,这沐云阁掌柜虽说是宋晖风,但谢余在其中,也有商股!” 张卫面无表情地看着何光耀道:“这么说……我刚刚竟误杀了好人?那几个人竟都还是忠义之士了?” “哎……”何光耀叹了一口气,“只能说这几人做事不周全。好心办了坏事吧!张统领倒也不必自责!不过关于甫城子谋反一事……” 张卫打断道:“此事正在我们东厂管辖范围!无论是谁,但有嫌疑,我们东厂定会一查到底!何大人,此事我已知晓,后边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 离开太子府,何光耀脸上露出了几分得意的笑容。 什么叫阳谋?这便是阳谋! 他知道谢余和太子府的关系好! 但他就明摆着告诉张卫,谢余蓄意谋反了。 张卫你是追究还是不追究? 不追究,那何振凯让人去找沐云阁麻烦的事儿,你就只能当没看见。而且还不能再找何振凯的麻烦。 追究的话,这事儿就得往大了闹了! 反正我就咬死我弟弟是出于好心。 你要说此事我没早点告诉你,说我渎职?呵呵,不好意思。前些日子我早就差人往京师递消息了。 按照时间来算,现在陛下恐怕已经知道了。 不管你张卫怎么做,何光耀都进退从容! 想到得意处,何光耀突然有种强烈的冲动! 可惜能够安抚他情绪的陈萍已经不在了! 找夫人? 想想夫人那一身肥油,何光耀这冲动瞬间熄灭。 也不知道弟弟何振凯,是怎么下得去口的? …… 张卫坐在前厅,好像木雕一样,半天都没动一动。 哪怕是何光耀已经离开了半个时辰。 直到张卫端起手边的茶盏,准备喝口水,才发现那茶水早就冰凉。 张卫长叹了一口气,终于还是站起身。 回到自己的居室,修书一封。 张卫招来手下吩咐道:“将此信交给督主!切记,一定要亲手交到督主手中,不得让他人代送!” “好!” 等手下离开,张卫才长叹一口气:“谢先生……对不住了。倘若此事真是冤枉了你,俺老张帮你摘了那何光耀的脑袋,给你赔罪!” 第172章:谢先生,对不住了 孙家庄今日很热闹。 因为出去许久的于文君、白晓楠终于回来了。 为了给大当家和二夫人接风洗尘,主厨大军又是忙活了半日,做了不少的好菜。 于文君此行收获不小!她竟然带回来了三十五万两的银票。 至于说这钱是哪儿来的……自然也是靠着卖那蒸馏酒的方子得来的。 前些日子,谢余让于文君带着于家门客出去,就是去兜售这酒方了。 既然一开始就决定卖酒方了,那就要做到利益最大化! 谢余没觉得自己此举有什么不妥。商业行为,风险与收益并存。 没有哪个生意是稳赚不赔的。 不过按照谢余的估计,于文君和白晓楠十日前就该回来了。 现在才回来,这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谢余问了问情况。 于文君回道:“本来早就该回来了。可是春汛,那黄河涨水,虬龙沟两岸淹了!司家道口附近的几个农庄受灾严重!” “而知府庾贵赈灾不及时,几万农户无家可归!最后便举旗反了!他们自称是什么龙河军!司家道口一带的几个镇子,都被这龙河军给占了!” “回来的路上已经不安全了,我们没法子,只能绕路文家集。所以耽误了几日。” 虬龙沟是黄河的支流,在黄河南、甫城西北。那司家道口正好处于虞城与甫城中间。 司家道口一乱,于文君确实只能绕道。 不过……司家道口距离芒砀山也不远。谢余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开始考虑这龙河军会不会对他芒砀山正在建设的寨子,产生什么影响。 看来明日得去芒砀山提醒六子一番了。 也不知是习惯了,还是提前做好了心理建设。 此番白晓楠回来,看到万珍儿在孙家庄的时候,竟然没有发火。 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白晓楠也是一脸平静。 饭后众人凑在正堂玩了一会儿投壶游戏。 等太子殿下打哈欠时,万珍儿才带着周申回房间休息了。 而万珍儿一走,白晓楠看着谢余的表情就变了。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谢余有点心虚道。 白晓楠笑吟吟地走到谢余面前,然后帮谢余整了整衣服:“夫君,我们姐妹多日未归。我们不在家的日子里,你可曾偷吃呀?” 偷吃? 谢余回想了一下:这段时间万珍儿带太子来孙家庄的频率有些高,相处久了,他和万珍儿之间的关系也不像刚开始那般拘束。 而且二人共同带太子的时候,肢体偶尔接触也是在所难免。 但这绝对和偷吃不沾边! 想到这里,谢余马上坚定不移地说道:“没有!绝对没有!” “哼!这种事还要想这么久?看来你不光偷吃,这偷吃的次数也不少吧?” 白晓楠冷声说道。 谢余顿时一脑门子汗:“冤枉啊……” “那我问你,你可喜欢那万珍儿?” 谢余这次连犹豫都不带犹豫的,张口就道:“不喜欢!” “哼,这么随便就回答了,你一定是在敷衍我们!” 谢余顿时快哭了,他用求助的眼神看向了旁边的于文君:“文君……” 文君掩口笑了笑,最后拉了拉白晓楠。 谢余以为今天这事儿又能糊弄过去了。 哪想到于文君竟也开始捣乱:“相公,你说我们三人,你更喜欢哪一个?晓楠姐?我?还是珍儿妹妹?” 谢余没想到,于文君这小妮子平日里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但放起大招来,竟如此致命! 这个问题能回答吗? 或者说这个问题能考虑吗? 谢余此刻的大脑,已经如前世五代机的发动机一般高速运转。 不过片刻谢余便有了答案! 只见他一巴掌抽到了自己的脸上,然后摆出了一副悲痛欲绝的表情。 白晓楠和于文君都有些心疼的上前拉住谢余的手:“你这是干嘛?” 谢余伸出胳膊,一边一个搂住了二女,最后说道:“怪我了!” “一定是我平日里对你们的关爱不够,表现得不够明显,才让文君问出这种问题来!” “但凡我能多做一点,你们就会明白,你二人在我心里,比什么都重要!” 谢余这话说完,只见白晓楠和于文君的眼中,瞬间柔情满溢!那眼波都快滴出水来了! “哼,算你知趣。今日便放过你了!” 白晓楠这话说罢,谢余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算是过关了! 现在这俩女人,真是越来越不好哄了! …… 为了不让白晓楠继续借题发挥,翌日一早,谢余便送万珍儿和殿下回去了。 到了太子府,本想和张卫闲聊几句,结果却没找到人。 谢余以为张卫又带人去沐云阁找乐子去了,彻夜未归。 他也没有在意。 离开太子府,谢余骑马赶到了芒砀山。 煤矿那边已经勘察完毕,六子按照谢余的要求,将煤矿周围以木栅栏围了起来。 这段时间,大家一边修路,一边开采煤矿。运输的木车早就已经备好,只待这路修好,就能开始运输煤炭入寨子了。 谢余找到六子,和他说起“龙河军”反叛组织的事。 六子顿时说道:“见过!前段时间北边确实来了一群人,个个衣衫褴褛。我当他们是流民,怪可怜的,便想着要不要给他们一口吃的。结果这些人竟拉着咱们的人,让咱们‘入伙’。” “说得多了,我也有些厌烦,便让他们滚。见他们还在絮叨,我便带人将他们打将走。哪想到这群人不死心,没两日便又来了个首领。” “那人自称张弢,说了一堆什么大雍不仁百姓刍狗的屁话,还说要邀我共襄盛举!我没理他。此人仗着人多,想强迫我们就范,我带兄弟们射死了他们几十人,那张弢便带着尸首离开了。到现在也没敢再来。” 谢余点了点头:“既然打过交道了,那以后防着点便是。只要他们不来找咱们麻烦,我们也不必理会这些人。” 交代完六子,谢余又去山上检查了一番,便回去了。 后边几日无事,谢余陪着白晓楠与于文君过了几天清闲日子。 春日渐暖,又到了踏青的好日子。 白晓楠这些天没闹小脾气,谢余的胆子又有横着长的嫌疑。 他想着要不要找什么借口,带万珍儿与太子出去采风。 结果这一日太子府差人来请。 “张统领找我有事?” 谢余有些疑惑。张卫找自己能有什么事? 尽管不明白,但谢余还是跟人一起来到了太子府。 在前厅等了一会儿,张卫才一脸严肃地出现。 而看着张卫身后跟着十几个太子府的护卫,谢余脸上的微笑也慢慢消失。 他将手慢慢地插进了袖口。 张卫来到谢余面前,不等谢余开口,他先冲谢余抱拳道:“谢先生,对不住了!” “拿下!” 第173章:报信 按照常理来说,抓人是要拔刀、上刑具的! 可大家平日里实在太熟,之前谢余隔三差五来太子府的时候,都会给府上的人随手带点小礼物。 比如酒食、日用品一类的小玩意儿,尽管不值钱,但人家能想着大家伙儿,这份心意就让所有的人心存感激。 谁都把这个和蔼可亲的太子侍读当成了自己人。 现在张卫突然让大家抓人,那些侍卫都冲着谢余露出了抱歉的表情。 而拿人的动作与程序,已然不成样子。 见此,谢余也不动声色地把手从袖口里抽了出来。 任凭侍卫将自己双手绑上,谢余看着张卫问道:“张统领,这是何意?” 听闻变故的万珍儿与王伦,也带着太子殿下匆匆赶来。 他们也是一脸的震惊。 张卫看了看万珍儿,再对谢余说道:“谢先生,有人举报你蓄意谋反!督主已命几名执事赶往归德府。我需押你至归德府,配合调查。倘若事后查明你是被冤枉的,老张我一定给谢先生斟茶赔礼!” “还望谢先生理解!” 一听说谢余牵扯到了谋反大案,旁边本想帮忙说两句好话的王伦,顿时不吭声了。 只有万珍儿一脸焦急地说道:“张统领,这种话可不能乱说!谢先生整日和我们见面,他有没有谋反,你难道不知?倘若是因为他拥私兵的事,那就更离谱了!我大雍朝规定:贵族可募私兵,维持封地治安。男爵五百,子爵一千……” “如今谢先生已为子爵,按理说可募私兵一千,但他身边才多少人?连二百都不过!你说他蓄意谋反?二百人能干什么?您倒是说说!” 张卫一脸木然的表情,他看着万珍儿,沉声道:“万尚宫说的,本卫自然明白。但督主有命,本卫不得不从!” “我也说了,此番只是带谢先生过去调查真相……” 万珍儿直接出言打断道:“这话你说说就算了。东厂的手段,张统领难道不知?就算是好人,被你们东厂的人审过一遍,还能剩下半条命不能?” 张卫不吭声了。 万珍儿招呼太子府的下人,堵住了门口,不让张卫和侍卫们离开。 而侍卫们本就没有动手的意思,再加上张卫也不愿意得罪万珍儿,最后这事态就这么僵住了。 谢余冲张卫笑了笑:“张统领,我能问问,是谁举报我吗?” 张卫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点了点头道:“何知县!” 他把前段时间去沐云阁偶遇何振凯手下闹事,并出手杀人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等张卫说完,谢余的眉头拧了起来。 他感觉这事儿……有点蹊跷! 何光耀这家伙,谢余也算是和他打过几次交道了。 这个甫城知县,比当初那个塔县知县邬景同要精明多了! 他明里暗里坑了何光耀几次,二人之间的关系,早就势同水火了! 要是能抓到谢余的把柄,这何光耀肯定会大做文章,并狠踩谢余一脚的! 可是……按照张卫的说法,这何光耀就为了给弟弟脱罪,竟把这么重要的一张底牌随随便便丢出去了? 这有点不符合常理啊! 谢余与太子府的关系,何光耀不是不知道。 当着张卫的面,告谢余蓄意谋反?这感觉就好像何光耀捏着一把炸弹牌,最后却崩了一张小三子似的! 怪异! 谢余总感觉这中间少了某个环节! 或许……何光耀还有什么后手? 谢余搞不明白何光耀的后手,也就不敢轻举妄动。 谢余不想让张卫继续为难,于是点头道:“张统领,我跟你走!” 眼看旁边万珍儿激动起来,谢余赶紧说道:“珍儿,你帮我个忙!此事千万不要告诉晓楠和文君。倘若她们差人来问,你就说我有事,要去宋州几天。来不及和她们打招呼。几日后我便回来!” 万珍儿气呼呼地说道:“谢先生,你不用怕他们!我就不让你走了,他们还敢用强不成?” “你这可不是帮我,你是在让所有人都为难!行了,别再闹了!闹到最后,反而会让事情更难收场!” 万珍儿也明白谢余说得不错。 她虽说顶着一个尚宫的头衔,但跟东厂的人,还是没法比的。 东厂的人不敢动她,不过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若是她真的敢参与“谋反”大案,闹到最后太后都保不了她。 万珍儿无奈,只能眼睁睁看着张卫将谢余带出府。 好在张卫也没有为难谢余。 门口有一辆提前叫好的马车,谢余出了太子府,便直接登上了马车。 旁人也看不到谢余被当成犯人的狼狈样。 尽管谢余叮嘱万珍儿,不要将此事告诉白晓楠和于文君。 但等那马车刚刚离开,万珍儿便亲自骑马赶往孙家庄。 看到万珍儿这次竟然没带着太子殿下一起来,白晓楠倒是有些意外。 她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殿下怎么没跟来?半路颠丢了?” 万珍儿翻身下马,一脸着急道:“晓楠姐,谢先生被抓走了!现在正被张卫押往归德府……” 万珍儿这话还没说完,白晓楠的脸色就变了。 而刀疤、大军等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这些人都没吭声,他们一个个沉默着,面无表情。 万珍儿突然打了个寒颤,她似乎感觉周围的空气,突然冷了许多。就好像又回到了寒冬时节。 “他们几时走的?”白晓楠看着万珍儿,一脸平静。 “半个时辰前!”万珍儿一路快马加鞭,赶到这里用了不到半个时辰。 白晓楠点了点头:“多谢珍儿妹妹告知此事了。文君,你陪珍儿妹妹在这。” 白晓楠也没说让于文君陪万珍儿在这干什么。 她只是把话交代完,便转身离开了院子。 而刚刚站在周围的大军、刀疤等人,也再一次消失不见。 就好像他们刚才根本没出现过似的。 于文君仍旧是和往常一样,一脸和善的笑容。 她拉着万珍儿坐在院子里,随口问起谢余被抓的缘由。 万珍儿虽然在解释,但她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这里了。 当听到院子外传来的马蹄声渐渐远去时,万珍儿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自己过来报信……到底是对是错? 第174章:不必谢我 张卫要押谢余去归德府受审。 所以要往西北方向走。 不过北边司家道口最近出了乱子,那边不少的村寨,都被龙河军给占了。因此张卫此行要从甫城西门出,避开司家道口,从文家集这条路走。 出了甫城,谢余便从车厢里钻了出来。 他坐在车夫旁边,好像没事儿人一样。 除了手上绳索有碍观瞻。 而张卫也没有提反对的意见。 这路上无聊了,张卫甚至还和谢余有一搭没一搭得聊着天。 而那车夫也是惊疑不定:身边这个男子,到底是不是犯人? 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犯人呢。 如此一路前行,离开甫城差不多一个时辰,前方道旁似乎多了一群人。 这些人全都牵马,分立道路两侧。为首一个女子,极其美貌。 就如同天仙一般。车夫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正准备驾车从这些人中间穿过呢,马头被人扯住了。 厢车停了下来。 谢余看着白晓楠、刀疤等人,脸上露出了苦笑:“这个万珍儿,一点秘密都守不住吗?” 张卫坐在马上,看着前方一脸木然的白晓楠,心里莫名紧张起来。 旁边一个同伴把手放在了刀柄上,似乎准备动手,张卫连忙示意大家放松:“别冲动!” 自己这边不过十人,对方足足四十多人。 真动起手来,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张卫拍马上前,冲着白晓楠拱了拱手:“白姑娘,还请给让个路?” 白晓楠看着张卫,笑着说道:“张统领,路就在这。你要过,只管过便是。把我夫君留下,你们去哪儿我都不管!” 白晓楠也不问张卫为什么抓谢余。 她只说让张卫放人。 这个态度,俨然是不在乎谢余犯了什么事儿。 张卫有些为难:“白姑娘,请恕在下不能答应您这个要求……” 张卫话还没说完,白晓楠身边的刀疤等人齐齐上前一步。 只是一步,张卫胯下的马人立而起,似乎被那无形的杀气给惊到了。 张卫差点被掀下马背。 他紧扯缰绳,努力的安抚着马匹。 等马安静了下来,张卫也翻身下马。 他看向刀疤等人,眉头拧了起来。 这些家伙……过年在一起的时候,大家还把酒言欢,一个个恨不得烧黄纸拜把子。 可是现在这些人的眼神,看着他和他的同伴,就如同在看死人! 张卫后背沁出一背的冷汗,他甚至感觉到,自己和同伴的生死,就在白晓楠的一念之间! “全都回去!胡闹什么呢?” 就在这气氛紧张到快要失控的时候,谢余一句话,让张卫紧绷的神经得以放松下来。 谢余从车上跳了下来,走到白晓楠面前。 看着谢余手上的绳索,白晓楠直接抽出刀子割断。 而她做这些事的时候,连看都不看张卫一眼。 张卫一脸苦笑。 谢余弯腰将那绳子捡在手中,然后对白晓楠说道:“带大家伙回去。别添乱。” 白晓楠摇了摇头:“好好的,为何要抓你?” “何光耀举报我蓄意谋反。我这次要跟张卫去归德府,把事情解释清楚。” “何光耀?”白晓楠的眼中爆发出几分杀机。 谢余明白自己的老婆在想什么,他说道:“这个何光耀不简单。我怀疑他还有后手。张卫是自己人,他不会为难我。但是……”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何光耀会耍什么手段,我就不知道了。所以家里不能缺人!明白吗?” 一听谢余说他是自己人,张卫赶紧冲白晓楠笑笑,这也算是默认了谢余的说法。 白晓楠却继续摇头道:“我不管!反正我不让你去!” “听话,别任性!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把事情解释清楚,我自然就回来了。你要是任性,那咱们有理也变没理了!知道吗?” 张卫也在旁边连连保证:“没错!白姑娘请放心,这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谢先生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吗?有我陪着,定不会让谢先生蒙受不白之冤!” “可您要是拦着不让谢先生走,那这事儿就大了。到时候被有心人利用,直接给他扣个畏罪抗法的帽子,谢先生这嫌疑就真的没办法洗脱了。” 白晓楠终于被说服了。 她有些心疼的摸了摸谢余的手腕。刚刚被绳索勒得久了,此时有些发红。 张卫连忙说道:“这绳子不捆也罢……” 白晓楠点了点头道:“张统领,你知我夫君脾气,但你未必知我脾气。我这人心眼儿小!夫君便是我的天!他不让我与你为难,我自不敢不听。” “你且带他去那归德府便是。但我要提醒你一句:我夫君此行,若有个磕磕碰碰,伤着哪儿的话,呵呵……” 白晓楠冷笑一声,突然一个箭步窜了出去。 张卫只感觉眼前一花。 接着便听到“砰”得一声闷响! 骨裂声传来,白晓楠竟然一掌打在了张卫坐骑的马头上。 那匹高大的战马轰然倒地,最后口鼻涌血,四蹄抽搐。眼见是不活了! 张卫看得是眼皮直跳,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座下良驹岂能说惊就惊?刚才还好没赶上急情。倘若在战场上厮杀,这马惊了的话,可是会要命的!” 白晓楠示意手下牵来一匹马。 等张卫拉住了新马的缰绳,白晓楠才淡淡说道:“张统领不必谢我。” 张卫硬是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还是要谢的。白姑娘,我们可以走了吗?” 刚开始还一脸矜傲得“请”白晓楠让个路,现在是问能不能走了…… 张卫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走了走了!”谢余笑着自己跳上了马车,然后冲着刀疤等人挥手道,“赶紧回去!” 白晓楠目送载着谢余的马车,消失在道路尽头。 “大当家的,回吗?” 刀疤上前问道。 白晓楠点了点头:“你们回!” “什么意思?大当家的难不成……” 白晓楠淡淡的说道:“我自然要跟着了。还有……回去后通知六子,让他留意龙河军那边的动静。倘若事情真到了那一步,那咱们随时准备上山!” “到时候,咱们便要与龙河军做盟友了!” 刀疤神情一紧,最后点头道:“我明白了!” 张卫怕白晓楠中途变卦,所以后边的路程,他要求车夫赶赶路。 最后只用了一天的时间,一行人便来到了归德府。 张卫去府衙办手续了。而谢余则被其他人送到了府监,暂时看押。 负责接收谢余的牢头,收了张卫手下一点碎银,答应照顾谢余。 但是等他领着谢余去找牢房的时候,他随口问了一句:“你这是犯了什么事儿啊?” 谢余说道:“蓄意谋反!” 那牢头差点没吓地跪在地上。 第175章:叫余爷 牢头实在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把“谋反”这种抄家灭族的罪过,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这一定不是个正常人。 之前牢头儿收了府卫的银子,还准备给谢余挑个好点的单间。 但此时牢头就觉得谢余是个特大号的“罪恶传染源”,哪怕跟他在一起多呆一会儿,也得被染上麻烦! 于是牢头儿直接转身打开旁边一个牢房的门锁,对谢余唯恐避之不及道:“快进去!” 把牢房重新锁上,牢头转身就走。 牢房不大,十几个平方。而在谢余进来之前,这里已经关了四个人。 其中三个人站在角落,正对着一个人拳打脚踢。 当谢余进来后,那三个人停止手上的动作,转身看向谢余。 谢余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那个可怜虫。 有点瘦弱、有点年轻,灰头土脸的,一副天生就该被人欺负的面相。 察觉到欺负自己的人停手了,那年轻人也把脑袋抬了抬,看着谢余这个新来的“狱友”。 “小子,犯什么事儿进来的?” 一个汉子一脸凶相地看着谢余。 谢余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们呢?你们犯什么事儿进来的?” 几个人面面相觑一阵,那个问话的汉子先说道:“老子抢钱!” “老子伤人!” “老子与人通奸!” 谢余点了点头:“老子谋反!” 这话说完,刚刚还牛皮哄哄的三人,瞬间向后退了两步。 他们看谢余的眼神,都带着几分畏惧了。 自古刑犯也是论资排辈的。杀人犯在狱中受人尊敬,因为情知必死,而且有杀人前科,自然不惮在狱中多搞死几个看不顺眼的。 但这种谋反的,就更牛了!人家已经不是必死了,而是要死全家!这样的人,还有什么顾忌? 不光那三人,就连躺在地上的那个可怜虫,身子也向角落里缩了缩。 谢余笑着挑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然后对那几人说道:“叫声渣哥……不对,叫声余爷听听来!” “余爷!” “余爷!”…… 几个人此时真是要多乖就有多乖。 谢余看着躺在地上,一直不敢说话的年轻人道:“你呢?因为啥进来的?” 那年轻人身子哆嗦了一下,最后小声道:“偷……偷窃……” 小偷啊! 再简单地问了几句,谢余突然发现,这个叫崔平的小偷,竟然还是个人才。 此人以前是个锁匠,但这一行干久了,他总觉得来钱慢。 因为有开锁的本事,干脆就改行当贼了。 此人专挑白日里下手。 看谁家门上锁了,他便过去打开锁,入室盗窃。 因为按照他的经验,白日里出门,都是忙工去了,少有天黑前回来的。 他的经验也确实有用。这几年少有失手的时候。 不想这一次失算了。 这次的苦主离家半道想起有东西忘了拿,便又匆匆返回。正好把崔平堵在家里。 最后崔平被暴打一顿,扭送到衙门,接着便被关入府监。 “会开锁是吧?”谢余指着牢房门上的那个链锁问道,“把这个锁开开我看看!” 谢余这无所谓的态度,更让另外三人相信,这是个无法无天的主。 崔平听了谢余的话,犹豫了几分钟,最终还是从地上爬起,走向门口。 “可不敢、可不敢……” 那三个汉子连忙上前,把崔平推到一边。 再看谢余一脸不爽的样子,三个汉子都快哭了:“余爷,咱们蹲些日子便能出去了。您要不……等咱们出去了,再让崔平帮您开?” “揍性!” 谢余一脸不屑。 不过他也没有要为难这三人的意思。既然对方不敢来惹自己,谢余也乐得清静。 他找了个干净的地方,躺了下去。 那崔平见三人害怕谢余,也是非常机灵地凑到了谢余的身边。 三人也不敢再去找崔平麻烦,这牢房一时间,竟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谢余的呼噜声响了起来。 其余四人也好似被感染了瞌睡,脑袋一杵一杵的,迷瞪起来。 不过几人没有睡太久。 迷迷糊糊中,牢房门被人打开。一个全身穿着黑袍的人走进了牢房。 另外四人被惊醒,他们一脸惊恐地发现,周围出奇地安静,旁边几个牢房的犯人全都不见了! 什么情况? 还没等他们开口,黑袍人挥了挥手。几个甲士进来,押着这四人出了牢房,然后把他们关在五十步外的牢房中。 而这个牢房,此时已经挤满了犯人。 很明显,这都是从刚刚那牢房周围移过来的。 四人顿时明白,刚刚谢余说他蓄意谋反,还真不是吹牛……这阵仗,岂是普通犯人能有的“待遇”? 谢余此时也坐起身,拧着眉头看着眼前的黑袍人。 黑袍人摘下了帽兜,谢余顿时愣住了:“大伯?”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兵部尚书于骞! “你怎么会在这?”谢余眉头越拧越深,“怎么?我这次的事情……很严重吗?” 如果不是特别严重,于骞犯不着亲自跑这一趟吧? “不应该啊……”谢余小声嘀咕道,“难不成那张卫唬我?” 于骞摇了摇头:“此事与那张卫关系不大。其实在他派人送信之前,告你蓄意谋反的书信,就已经传到陛下手中了!” “哦?”谢余挑了挑眉头,“是何光耀吗?” “没错,正是他!” 于骞把太后给他的那封密信,递给了谢余。 谢余看了看,脸上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他就说那何光耀不可能捏着他的把柄不大做文章的。 看到这封信,一切就解释的通了。 感情在张卫那检举谢余前,何光耀就已经准备置谢余于死地了! 这封信中,虽然没有谢余谋反的实质性证据,但何光耀把文人的笔杆子耍到了极致! 一些模棱两可的话,总会把看信之人往他想要的方向去引导! 谢余觉得自己如果是皇帝,看到这封信,也会认为这信中的“甫城子”就是个狼子野心的家伙! 谢余把信递还给于骞,于骞却没有收。 “你自己拿着吧。”于骞说道,“如果单单是这一封信,倒还罢了!可后来张卫又将此事通报给了东厂厂公。” “这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告你蓄意谋反的消息就出现了两次,陛下自然不能不重视!” “你可知厂卫来归德府之前,那魏吉祥是如何交代的吗?” “魏吉祥?”谢余愣了一下,“这事儿……跟魏吉祥又有什么关系?” 第176章:拯救皇帝任务小组 前段时间,谢余在京师的时候,还跟太后身边的太监打听过魏吉祥的消息。 当时那小太监告诉谢余,魏吉祥被安排到了司设监。 “魏吉祥现在是东执事厂督主!” 于骞一句话,就让谢余的心沉了下去。 督主便是厂公。也就是东厂最高领导。 谢余没想到,这才几个月的时间,魏吉祥竟然又翻身了! “魏吉祥之前让负责审你的厂卫,务必将这事办成铁案!” 谢余点了点头。 这个结果,他倒是能料到。 当初于文君被胡勇掳到云顶寨,就是为了警告于华不要再插手河东路的硝石生意。 而后来抢了于华硝石生意的,便是魏吉祥的侄子魏钦。 从这件事上,就能看出来,胡勇与那魏吉祥关系匪浅。 再之后胡勇又跟塔县知县张牧之勾搭在一起,而张牧之又是徐元玉的人…… 这说明啥? 说明魏吉祥跟那徐元玉,也是穿一条裤子的。 想到这里,谢余也是颇感无奈。 京师保卫战之后,他推掉了于骞的邀请,想着能够远离朝堂,避开那权力中心的尔虞我诈。 可最后呢?人虽不在朝堂,但朝堂上已经有了两个死敌! 而且还都是大雍朝权力顶层的大人物! “大伯能来到这里找我,想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吧?” 谢余倒是没有为自己的安危担心。 他要是想逃,有的是办法。 于骞点了点头:“除了我在朝堂中,还有那么点影响力之外,太后也出力甚多!” “哦?”谢余挑了挑眉头,“太后这忙,怕是不白帮吧?” 于骞继续点头道:“没错!” 于骞告诉了谢余,太后这次帮忙的条件。 救皇帝! 京师保卫战之前,于骞与孙太后达成了默契,扶周昱登基,让风雨飘摇的大雍朝,重新稳定下来。 但前提条件是保住孙太后亲儿子周祁的性命。 按照之前预设的事态发展,等瓦剌人退去,大雍朝再重新与瓦剌人开启谈判,无论如何都要把周祁接回来。 瓦剌人退是退了,但接周祁的事儿,却遇到了阻碍! 这其中最大的原因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周昱已经不愿意放弃这皇位了。 他这皇帝当得好好的,再派人把以前的皇帝迎回来? 这不是贱吗? 所以从瓦剌人退去到现在,周昱一直在装糊涂。 刚开始还有些老臣时不时得提醒一下周昱,可提了几回,那些老臣一个接一个的倒霉,大家再不明白周昱啥意思,就白活了。 皇帝和大臣们集体装傻,孙太后不愿意了。 可再不愿意她也没办法! 现在周昱这个皇帝当得还算合格,他比周祁强的一点就是听劝! 他不会动不动就嚷嚷着带兵打仗、御驾亲征。 碰到这么一个听劝的皇帝,大家自然也愿意拥护。 孙太后明白,接亲儿子周祁回来的事儿,得早点办。否则等周昱坐稳了皇位,这事儿就更没戏了。 而现在唯一能说服周昱的人,便是于骞了! 其实于骞也膈应前皇周祁。以至于之前孙太后暗示了他好几次,于骞都装不知道。 但是这一次,确实不能再装糊涂了。 孙太后拿到了谢余的把柄。 京师保卫战中,大家看到了一个指挥若定、挽大厦于将倾的于尚书!唯有于骞知道,去年能够击退瓦剌人,谁的功劳最大! 再加上谢余和于家人的关系,于骞真是打心眼里,把谢余当成了自家最有出息的后辈! 所以当太后把那封密信拿出来后,于骞为了保谢余,瞬间就妥协了。 他在朝堂上,重提迎回前皇周祁的事。 周昱可以无视其他大臣的意见,唯独不能无视于骞。 因为他清楚,是谁把他推到这皇位上的。 无奈之下,周昱也只能和群臣商议,出使瓦剌、救回先皇的人选。 “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于骞说道,“因为不管能不能迎回先皇,都注定两头不讨好。” 谢余点了点头。这倒是能理解。 接不回先皇,人家说你办事不力!接回了先皇,就得被现在的皇帝记恨! “所以陛下询问这出使人选时,徐元玉举荐了你!他说你与那瓦剌特使阿木尔交情不错。如果能得到阿木尔的帮助,肯定有望成事。” “呵呵,认识阿木尔的又不是我一个人。雨白跟阿木尔关系也不错啊,怎么不叫雨白去呢?” 谢余冷笑。 “我提了。但徐元玉以雨白需防守大同为由,反对了我这个意见。最后陛下又问了其他人,徐元玉魏吉祥二人力荐你去,所以此事……你推不掉了!” “我知道这二人想干嘛。无非是想借力打力,以达到削弱我权柄的目的。我自不会贪恋手上权力!叫我让贤可以,但不能将这权力交到他们手上。” “否则将来,这二人会是下一个王镇!为了不让你成为众矢之的,我谏言陛下,你资历尚浅,不足以充当此次使节首领。这次统领全局的,还得有一个够分量的官员才行。” 谢余点了点头。 老于够意思!这是要帮他找背锅侠啊! “那这人选确定了吗?谁来当这个使节首领?” 于骞摇了摇头:“还在商量。但无论怎么商量,此次瓦剌迎回先皇的计划,势必成行了!” “所以太后压下了朝中,说你谋反的声音。那魏吉祥派来审你的厂公,走到半路就被叫回去了。我左右无事,索性来见你一面,同你好好说说这件事。” 说到这里,于骞脸上表情有些惆怅:“这次去瓦剌,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倘若应对不当,丢掉性命都有可能!就算能平安回来,恐怕也得几个月以后了。所以你回去后,好好同晓楠、文君解释解释。就说大伯……欠她们的!” “这都好说!什么时候出发?” “快了!你回甫城,同晓楠文君把事情交代清楚,便可去京师找我了。一伺确定了使节首领人选,便可出发了。” 谢余点了点头。 看来这事儿没那么急。 “此事我知道了。不过去瓦剌,我能带个人吗?” “这是自然。你要带谁去?”于骞以为谢余会带白晓楠。 “崔平!” “嗯?这是谁?” 于骞怎么都猜不到,谢余要带的人,竟然是这牢房中的一个蟊贼,而且还是一个刚认识不到半日的蟊贼! 第177章:一份大礼 于骞没有问谢余要一个偷儿干什么用。 他相信谢余有自己的理由。 所以当谢余提出要带崔平一起离开的时候,于骞直接给知府庾贵打了个招呼。 最后那个被送至归德府府监不到两日的小偷崔平,就这样迷迷糊糊的被放了出来。 “我回京师等你!想来那使官人选,也用不多久便能商议好了。到时礼部再准备准备,最多不过一月,就能动身出发了。你莫要太晚过去。” 于骞临行前,对谢余交代道。 谢余点了点头:“一个月,时间足够了!” 等于骞一走,谢余也对着身边一脸忐忑的崔平说道:“以后别再当贼了。跟着我吧,保你吃喝不愁。” 崔平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刚才谢余和于骞说话时的场面,他可是看的真真切切。 那些浑身煞气的甲士分立周围,府衙的官差不敢靠近、只敢远远在一旁侍候的样子,无不时刻提醒着崔平,这个黑衣人是个手眼通天的大人物! 而能与这位大人物平等对话的谢余,身份自然也低不了哪儿去。 跟着他混,别说吃喝不愁了,大富贵恐怕都已经在前边等着他了。 审问谢余谋反的事儿,无疾而终。 张卫想来也得到了消息。但不知什么原因,他并未和谢余一起返回甫城。 他留下了一匹快马给谢余当脚力。 谢余看了看这马,好像还是昨日白晓楠给张卫的。 离开前,知府庾贵和谢余见了一面。二人并未聊太多,只是说了些场面话。 但谢余能看得出来,庾贵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想来还是头疼那龙河军的事儿吧。 最后谢余带着崔平,二人一马出了归德府。 当然了,谢余肯定不会和崔平共乘一骑的。 他骑马,崔平在马屁股后边跟着跑。 其实谢余是想给崔平买上一匹马的,哪怕是驽马,好歹是个脚力。 无奈他这次出门,身上没带钱。跟于骞和庾贵聊天的时候,总不好意思找人家借钱吧? 崔平倒是有钱……可是谢余没提买马的事儿,他以为余爷是要考验他。他自然不敢说这种话。 最后两个闷葫芦一番零交流,崔平就成了那个受苦的倒霉蛋了。 不过出了归德府不过五里,谢余就看到了前方路上等待自己的白晓楠。 谢余顿时笑了起来:“你一直跟着呢?” 白晓楠点了点头:“嗯。” 有些话不用多说,心爱的人自然知道你都做了什么。 谢余换马,坐到了白晓楠的身后。他将白晓楠抱在怀中。 崔平不好意思地把脸扭向别处。 谢余指着自己刚才骑的马道:“崔平,你骑那匹马。” “这是谁?”白晓楠问了一句。 谢余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崔平也是赶紧给白晓楠磕头:“姑奶奶!” 白晓楠顿时哭笑不得:“起来说话,以后都是自己人,咱们不兴动不动就磕头。” “哎!” 崔平觉得这位姑奶奶真好。 长得漂亮不说,说话也让人觉得舒服。 回去的路上,谢余和白晓楠说起要去瓦剌的事。 白晓楠沉默了一路。 等半途到了文家集,吃饭歇脚的时候,白晓楠问道:“见了文君便北上吗?” 谢余摇了摇头道:“不!离开前,有件事我得处理好!否则我不放心。” “什么事?” “何光耀!” 谢余的表情,变得有些冷漠。 “这条毒蛇不打死,我不放心离开。你们虽说明面上不怕他,但架不住这东西会玩阴的!” 白晓楠想了想,开口问道:“还是要像你说的那样,用‘规则’内的手段?” 谢余点了点头:“没错!虽说这次有大伯帮忙,挡下了东厂的人。但是我相信……现在东厂已经开始关注我这边的动静了。” “如果让他们知道,我拥有随时打破规则的力量与手段,他们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咱们现在羽翼未丰,还不具备和他们正面对抗的资本与实力!” 白晓楠点了点头:“你决定就好。” 不管谢余说那这何光耀如何难对付,白晓楠都不在意。 因为在她的心里,谢余才是这世间,最聪明的男人! 回到甫城,谢余先去太子府报了个平安。 尽管万珍儿没有替谢余保守秘密,但谢余还是要感谢万珍儿。从张卫要抓谢余,一直到后来去孙家庄报信,万珍儿都表现出了对谢余的极大关心。 她是真真正正地把谢余当成了自己人。 这个情,谢余得承。 张卫还没回来,所以太子府的人并不知道谢余的具体情况。 眼看谢余平安归来,万珍儿也是一脸激动。 白晓楠站在谢余身后,一脸不爽地看着万珍儿。 这小妮子,刚才差点就没扑到谢余怀里了。 好在谢余往后退了一步,知道避嫌! 哼!表现不错,今晚回去奖励奖励。 万珍儿在那说着一些关心的话。而王伦此时已经开始后悔了! 之前张卫要抓谢余的时候,王伦倒是有想过,要不要帮忙说说情。但一想张卫身后的东厂,王伦就打退堂鼓了。 可现在……眼看谢余不过出去两日便又回来了!而且还是毫发无伤得回来了!这说明什么? 说明东厂也奈何不了这位大爷啊! 王伦现在对“谢余是太后私生子”的推测,更加笃定了。 于是王伦也是硬着头皮、腆着脸凑在谢余面前,说了一番客套话。 寒暄一阵,谢余告辞。 回去的时候,路过了何振凯的酒坊。 谢余让崔平记住这酒坊的位置。 回到孙家庄,于文君自然又是一阵嘘寒问暖。 谢余让刀疤安排崔平,他则拉着于文君,和她说起要去瓦剌的事情。 一夜安抚,终于还是平复了二女的情绪。 第二日,谢余带着崔平来到芒砀山,找到了六子。 “谢先生,您没事吧?” 六子当然也听说了谢余被抓的消息。 他这两天按照白晓楠的吩咐,频繁往返于芒砀山和司家道口一带。 目的就是为了重新和龙河军建立联系。 谢余与六子交流了一阵,也问起了龙河军的情况。 “龙河军有人马五万余,司家道口、虬龙沟两岸不少村子,都在他们的控制之下。不过人虽多,日子过得有点紧吧。毕竟虬龙沟两岸受灾严重,他们现在缺粮缺得严重!” 谢余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你现在能联系到龙河军的首领吗?” “能!有个叫张弢的,是龙河军的首领之一。之前我跟您说起过。” “带他去见张弢一面!”谢余指着崔平说道,“他的身份,我已经交代过了。到时候见到张弢的时候,不要说漏嘴了。” “我要送龙河军……一份大礼!” 第178章:大主顾 自打上次手下出事儿后,何振凯老实了很多。 他不敢再搞什么幺蛾子了。 每日里乖乖的待在酒坊里,卖自己的“神仙醉”。 这段时间,归德府的酒市场卷得很! 据说虞城、宋州、夏邑这些地方的烈酒,已经卖到了八百文一斤了。 这个利润已经非常薄了! 再往西,宁陵、睢县那边卖得更便宜。 何振凯铺子里还存着一万多斤的神仙醉,他如今卖也不是,不卖也不是。 他每日待在酒坊,看到那一万多斤的神仙醉,就唉声叹气。 这天何振凯酒铺刚开门,一个穿着打扮显得贵气无比的男子就过来了。 “你是掌柜的?” 男子说话时,一脸矜傲的表情。 何振凯打量了一下对方,最后点头道:“我是!这位老兄有何贵干啊?” “来你酒坊,自然是买酒了。难不成我还能来这里找姑娘吗?” 男子说话的语气有点冲。 但听对方说是要买酒,何振凯自然不会和顾客过不去。 “这位兄台想买什么酒?我这里都是好酒!” “可有烈酒?” 不等何振凯介绍,那男子便直接问道。 “烈酒?有!有!兄台可要先尝尝啊?我这的烈酒,可是十里八乡都有名的!” 一边说,何振凯一边从旁边柜台上拿出一小瓶“神仙醉”。 那男子品了一口,眼睛顿时一亮:“不错!这酒有劲儿!怎么卖?” 何振凯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报出了二两银子一斤的价格。 结果对方表示自己要的量大,他跑遍了归德府的几个地方,什么虞城、夏邑、宁陵等地,尽管都有味道差不多的烈酒,但是对方的存货太少。 他要最少一万斤。 当听到一万斤这个数字的时候,何振凯瞬间激动起来。 如果这个主顾拿下的话,那他的神仙醉存酒,就能消耗得差不多了。 于是何振凯也不跟对方讨价还价了。他直接拉着对方,去八仙楼摆了一桌。 饭桌上,何振凯也在不停得打听对方的来历。 “我是小沛那边的。我们那边的人都能喝酒!除了小沛,我的酒还往东边微山、藤县那边销。这一万斤的酒,最多也不过一个月,就能销完了!” 这酒商不是旁人,正是崔平。 他按照谢余教他的话术,把何振凯一点点的往套上引。 何振凯虽说有个精明的哥哥,但他自己的脑袋,实在是不怎么灵光。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就被崔平忽悠得找不到北了。 而且崔平表示,这一万斤只是第一批货。倘若这神仙醉的口碑真的不错,那以后每个月,都会从何振凯这边拿最少两万斤。 何振凯再也无法淡定了。 原本还以为,这神仙醉要砸在自己手上了。哪想到事情竟然出现了转机! 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一个月两万斤,何振凯暂时不想。他现在想的是,先把这一万斤神仙醉销出去,回回血再说。 无论如何,不能让这第一笔生意黄了。 最后何振凯与那崔平一番商量,这神仙醉的价格,被定到了一两五一斤。 一万斤便是一万五千两银子。 当崔平把那两万两银票当场交到何振凯的手里时,何振凯什么疑虑都打消了! 一万五是酒钱,五千两是运输的费用。 按照崔平的要求,这一万斤酒走水路,从甫城装船,顺虬龙沟一路北上,然后走丰水直接运到小沛。 其实在听到“虬龙沟”的时候,何振凯还犹豫了一下。 最近“龙河军”的事儿,他自然也听说了。 可崔平表示没事儿。 崔平说他来的时候,也是走水路,虬龙沟只是两岸被叛军控制了,水上还是很安全的。 而且回去的时候,他也会亲自跟着“押船”。真出事儿的话,也不会找何振凯的麻烦。 崔平都这么说了,何振凯自然不会再提反对意见。 毕竟真金白银已经到手,就算崔平把神仙醉全都倒进河里,何振凯也不会说什么。 一万斤的神仙醉,灌装也需三天时间。 于是这三天里,何振凯也着实好好招待了崔平一番。 吃住都是在何振凯家,晚上玩姑娘的时候,则去翠红楼消费。 而何振凯带崔平去逛青楼的时候,崔平也看出何振凯的奇葩之处了。 旁人点女子,都是挑那些漂亮的、好看的。唯独这崔平的审美与众不同! 他偏要挑那胖的!好看不好看先不说,首先体型得过关。 那青楼中的花魁、头牌,人家崔平都看不上眼。 好在这青楼的老鸨也知道崔平的口味,一看到这厮来了,直接让平日里负责青楼卫生管理的胖丫鬟客串一把工作人员,专门伺候这位县太爷的弟弟。 最后结账的时候,何振凯也是直接打白条。 回去的时候,崔平也好奇何振凯的面子,为何这么大。 何振凯一脚把旁边一个讨钱的乞丐碗踢翻,然后得意洋洋地表示:“张老弟有所不知!甫城这边大半青楼的酒,都是从我那拿的。回头折成银子,互抵了便是。” 崔平忍不住冲何振凯竖起了大拇指。 正所谓“不砸乞丐碗,不昧婊子钱”,这何振凯两头都占了。 真是坏的流脓了。 三日后,一万斤神仙醉分装好。何振凯亲自送崔平上了船。 等载满神仙醉的船,慢慢离开码头,消失不见后,何振凯也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终于还是回了点血啊。 希望这位“张掌柜”的神仙醉,能销得好吧。这样的话,说不定很快他就能过来再定第二批了。 那现在何振凯要面临的问题又来了:神仙醉的库存被清得差不多了,他要不要让作坊继续开工,做第二批神仙醉呢? 崔平跟着载酒的船一路北上。 快到司家道口的时候,前方岸边出现了一群人,冲着崔平招手。 “掌柜的,别再往前去了。前边水路已经被龙河军的人封了!过不去了!” “什么?”崔平顿时大惊失色,“龙河军的人,哪儿来的船?” 想要封水路,可不是简单的事儿。 岸边的人嚷嚷一通,谁也没听清楚说的什么。 最后崔平直接让船靠岸。 过了一会儿,崔平对船夫和船上负责押送酒水的何家伙计说道:“水路被封了。没法走了。把酒搬下来吧!明日我找人,咱们绕道!” 第179章:谋反大案 何家的伙计临行前,已经被吩咐过了:此行一切都听“张掌柜”的命令。 但是眼看着船行半道,来到了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大家还是有些犹豫。 一个伙计干脆开口问道:“要不咱们原路返回?从沱河往西北走,走丁家道口也能入黄河的。” 崔平一听,直接瞪眼道:“这一绕,起码得多走百十里的水路!你当这一路上的花销都不用银子吗?” “怎么?多出来的银子,你出还是怎地?” 被崔平这么一说,那伙计也不敢吭声了。 人家是掌柜的,掌柜的让干啥,你就得干啥。 最后这群伙计只能乖乖的,帮忙把船上的酒水搬到下边。 一万斤酒,搬了大半。所有人都累得满头大汗。 就在此时,周围突然火光通明!一群官兵举着火把武器,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 “全都别动!放下手中的东西!” 一个身穿官袍的男子高声喊道。 何振凯的伙计们瞬间被吓傻了。 他们抱着头,蹲在了地上。有人四处张望,想要找那“张掌柜的”,结果却发现,刚才还指挥大家搬酒的张掌柜,不知什么时候竟然不见了! “龙河叛军气焰嚣张,扰我大明地方治安。本府屡屡镇压不力!最后查明竟是有人在暗中资敌!今收到举报,又有一批资敌赃物要运到司家道口。” “幸亏本府有所准备!今日将你们一网打尽,我倒要看看,这背后资敌之人,到底有多大的胆量!” “来呀,把这些人全都给我带回去!” 何振凯的伙计们全都傻了。 这些人都是“打工仔”,自然谈不上什么忠诚。 归德府兵还没吓唬两句呢,这些人就什么都交代了。 包括他们从哪儿来、主家是谁、这批“资敌的赃物”要送到哪儿去…… 至于说那“张掌柜”的身份,这些人当然不知道。 只有一个机灵点的伙计,隐约记得这个“张掌柜”本名好像叫“张弢”。 “张弢?这就对了!他是龙河军首脑之一!此事已是板上钉钉了。何振凯与那龙河叛军有关联!这暗中资敌的事儿,怕是不止一回两回了!孙百户,你多带点人,连夜赶到甫城,先把人抓起来再说!” “遵命!” 其实这里是宋州的管辖范围,抓人一事应该由宋州知州出面。 但宋州知州前些日子回乡奔丧去了。 而这又是牵扯谋反的大案,于是知府庾贵直接避开了宋州的州府,让归德府兵“直捣黄龙”! 孙百户带着一百人马,快马加鞭地赶到了甫城。 一进城,孙百户就带人把何振凯的家给包围了起来。 何家一阵鸡飞狗跳。 但最后竟没有抓住人。 “大人,您看这是什么?” 手下在何府搜出来一个布包。打开一看,里边竟然是一件“绣龙的黄袍”和几封反书! 这反书都没有署名,但与何光耀通信之人,都以“弟”称呼何光耀,以“兄”自称! 其中提及“事成之后”,一定要封何光耀一个“一字并肩王”! 孙百户冷笑起来:“呵呵,这个何振凯,真是好大的胆子!把何府的人全都给我看好了,严加拷问,一定要问清楚何振凯的下落!” “是!” 何振凯去哪儿了? 原来昨日送走崔平后,何振凯难掩兴奋。 这么多天,被那一万斤神仙醉弄的“鸭梨山大”,现在终于能松一口气了。 因此当晚他又来到了翠红楼,找到了那个他经常光顾……或者说只有他一个人会光顾的胖丫鬟。 在翠红楼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他就被一阵喧闹的声音给吵醒了。 仔细一打听,何振凯也慌了! 他何家竟然被一群官兵给封了! 什么情况这是? 何振凯有点六神无主。 他也不敢露面,最后只能一个人悄悄地离开翠红楼,往县衙赶去。 何光耀看到何振凯出现,也是脸色大变。 他让何振凯赶紧去内堂躲着,结果何振凯还没动身呢,外边便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一群甲士气势汹汹地闯进了衙门。 有那衙役虽然手持哨棍,但面对这些甲士,没有一个衙役敢动的。 因为对方手里拿着的,都是刀箭这种杀伤极大的武器。 这群人闯进衙门,看到了立在大堂上的何光耀何振凯兄弟二人。 为首一人手一挥,口中呵道:“围起来!” 何光耀和何振凯瞬间就都围在了中间。 “孙百户,你这是什么意思?来我甫城,怎么也不和我打个招呼?” 何光耀勉强笑着问道。 孙百户冷笑起来:“呵呵,公务在身,实在是没有时间。何大人,此人是谁?” 是谁? 看着孙百户一脸不善的表情,何光耀有意撒谎。 但是他也明白,当着这些人的面撒谎,没有任何的意义。最后被严刑拷打一番,你还是要说实话。 “这位是何家酒铺的掌柜何振凯!也是……本县的兄弟!” “那就对了,抓起来!” 孙百户一声令下,何光耀和何振凯兄弟二人瞬间被绑了起来。 而这些卫兵抓人的同时,孙百户也走到了旁边的案桌上。 桌子上放了几封信,看样子应该是何光耀处理的一些公文。 孙百户拿起一封信,和他手中的信做了一番对比。 字迹果然大差不差。 孙百户嘴角露出几分冷笑,最后一挥手道:“带走!” 何光耀兄弟二人当天就被押解到了归德府。 面对从何振凯家搜出来的龙袍、造反信等诸多“证据”,何光耀明白自己被人坑了。 他大呼冤枉。 可是“铁证如山”,何振凯在狱中熬不住刑,不过两天就承认了自己资敌的行为。 接下来何光耀承认不承认,就不重要了。 不过何光耀毕竟也是朝廷官员。牵扯到造反这种大案时,知府庾贵肯定不能擅自处置。 他将此案的前因后果以及查出来的各种“证据”,全都在信中说明,最后呈递到了京师,询问处理意见。 一般来说,这种造反的大案,只有一个处理结果! 但凡参与者,都得诛九族。 可是当皇帝周昱看到庾贵的奏疏后,忍不住在朝堂上嘀咕了一句。 “又是甫城?这甫城造反的消息,怎么一个接一个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徐元玉似乎嗅出不一样的味道了。 他看着旁边闭目养神、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于骞,最后上奏表示谋反大案不可轻视之。 “依臣之见,此案当发回重审才是!” 第180章:北上 何光耀没有等来全家处斩的消息。 在狱中度过了难熬的十来天,他终于被重新提审。 但这一次被提审的地点有些特殊。 他被带到了一个非常隐秘的房间内。 房间内很整洁、干净,没有任何的刑具。 但房间内一个穿着飞鱼服的人,却让何光耀感到这里比充满刑具的牢房还恐怖! “何大人,不用害怕。坐吧!” 那东厂厂卫笑了笑,示意何光耀放轻松。 何光耀硬着头皮坐在那人对面。 “庾贵的奏疏中,提及与那龙河军往来密切的何振凯,是何大人的……” “弟弟!” 何光耀低着头,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无奈。 他想解释,自己弟弟并未资敌,可是连何振凯自己都“承认”了,他再在这嘴硬又有什么用呢? “不是吧?”厂卫笑了起来,“我记得那何大人是广昌人。而何振凯是颍上人。当年他来甫城做买卖,恰好与何大人同姓,此人活络,最后硬是靠着这层关系,认何大人当了个义兄!” “难道何大人不记得了?” 何振凯是颍上人?他怎么不知道? 何光耀瞪大了眼睛。 最后看着那位厂卫递过来的一份资料。 翻开之后,何光耀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这资料里,把何振凯的身份写得明明白白,颍上人,哪个乡、哪个村、哪个族的! 可是……何振凯究竟是不是颍上人,何光耀心里没数吗? 对方这是什么意思?帮他脱罪吗?为什么? 何光耀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值得对方看重的地方。 “至于说与何振凯来往的造反书信,我们已经让几位太学的大人反复查验了,虽说字迹有雷同之处,但细微处还是有区别的。很明显,那些书信是旁人伪造的!” 这一点,何光耀倒是一点都不反对。 他忙不迭的点头。 厂卫突然换了个话题:“何大人,你在甫城已经好多年了吧?” 何光耀点头道:“算上今年,已经十五年了!” “十五年,甫城也算是清明朗净!看来何大人为官,还是有一番作为的。如今又向知府庾贵‘检举’叛党何振凯,何大人功不可没!” “前些天宋州知州丁忧回乡,这一州事务可不能无人统领!待此番何大人的事情解决后,便去宋州履新吧。希望你能在新的地方,有一番作为!” 厂卫说完这些话,便离开了。 临走时他留下了那份记载着何振凯新身份的资料,还有一个火折子。 何光耀看着那份资料,自己已经完完全全被摘干净了! 但是何振凯全家肯定是难逃一死了! 其中自然包括何振凯的亲父母! 待到所有资料看完,何光耀引燃火折子,把那些资料全都烧了! 火光明灭,映照出了何光耀脸上,那又哭又笑的表情。 …… 何光耀、何振凯兄弟二人被抓走后的第三天,谢余就准备带着崔平,北上京师了。 之前白晓楠也不明白,谢余为什么非要带着这么一个偷儿北上。 但是现在她不会再问这个问题了。 要不是崔平,那何光耀与何振凯兄弟二人,还不会这么容易被扳倒! 何振凯家中的龙袍与造反信,自然是崔平放进去的。 那造反信则是谢余拿着何光耀的诬陷谢余造反的手书,让于家账房先生焦思远焦叔仿写的。 当然了,离开之前,谢余也交代了白晓楠和于文君一些事。其中最主要还是寨子的后续发展问题。 有过一次被人背叛的经历,谢余现在也是格外小心。 身边这些老人的忠诚度自然没有问题,最大的问题还是孙家庄的这些人。 尽管上次谢余给大家上了一堂“思想课”,可大家保密的意识还是太浅薄。否则何光耀也不会拿住谢余的把柄。 何光耀被解决后,新来的知县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谢余让毛头多多关注县城那边的消息,一旦有意外,就让白晓楠带着大家伙儿,撤到新寨子上去。 现在寨子里的复合弓、复合弩又做了一大批,只要不是神机营这种带着热火器的人过来围剿,这一百号的老兄弟,带着这复合弓复合弩,绝对能守住新寨子。 目前寨子仍旧在不断地建设、完善当中,这用钱的地方还多。 所以谢余离开的时候,也没打算带太多钱。 可白晓楠和于文君都不同意。 “穷家富路,此番北上,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意外情况呢。你还是多带点钱,有备无患吧。” 最后好说歹说,谢余才同意带上十万两银票上京。 听说谢余要去京师,万珍儿顿时表示太子好久没见太后了。开春暖和了,她也要带太子去京师见见奶奶。 正好一路同行。 白晓楠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也没要跟着一起。 还是于文君劝白晓楠,她一个人招呼不过来这么多人,白晓楠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你要记着此番北上,是去救皇帝的!别出去一趟,皇帝没带回来,你倒是给我们带回来个‘姐妹’!倘若真发生这种事……哼哼!” 白晓楠哼哼的时候,直接从刀疤手上拿过那张复合弓,当着谢余的面硬生生给掰断了! 刀疤欲哭无泪:我的弓啊,还没捂热乎就没了…… 谢余则吓得打了个哆嗦:“不会!不会……” 看到白晓楠徒手掰断硬弓的画面,太子队伍中负责护送的侍卫统领张卫也是吓得赶紧从马上跳了下来。 他又想起前些日子,自己坐骑被白晓楠一掌击毙的画面了。 这白姑娘……太彪悍了! 一行人终于出发了。 此行向西北,过归德府,由考城向北入山东界,经大名府一路到京师。全程一千五百多里。 倘若只是谢余崔平二人,快马加鞭,不过五日便可赶到。 可是现在带上了太子,这时间就不好说了。 舟车劳顿,总要歇歇停停,一日能走百里就不错了。 所以按照谢余的估计,没半个月怕是到不了京师。 最关键的是,这沿途还不能遇到什么麻烦。 要是碰到什么麻烦,再耽误耽误,初夏能到京师就谢天谢地了。 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 他们赶路一日,在文家集歇脚的时候,就遇到了麻烦! 第181章:刚才在健身 文家集是夏邑正西的一个小镇。 因为与龙河军起事的司家道口相隔一个夏邑城,因此相对来说安全些。 这段时间,归德府、宋州等地来往甫城的行人,基本上都打文家集经过了。 所以以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这段时间陡然热闹起来。 来来往往的行商,基本上都会在这里驻足歇息一阵。 谢余等人来到文家集歇脚的时候,许多客栈已然是爆满的状态了。 最后好不容易找了几间民宅,王伦出了点钱,人家才同意把房间腾出来,给众人暂住一晚。 而这宅子的原主准备回镇外的老宅凑合一晚。 可是……他们只是出去了一会儿,便又脸色惨白得回来了。 一回到院子里,他们便转身插住了门栓。 “打来了……打来了……” 几个户主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是颤抖的。 谢余连忙上前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龙河军的打来了!他们……他们要杀人抢人了……” 龙河军? 谢余拧起了眉头。 王伦忍不住说道:“不可能!夏邑城有城墙为守,岂是那些游民能打得下来的?” 张卫却在旁边摇头道:“他们未必非要打下夏邑。绕过夏邑,直接来文家集也有可能!” 王伦一听,脸色也变了:“那……如果真是这样,可如何是好?” 谢余当机立断道:“走!趁着现在他们尚未合围,咱们现在就走!” “可是……咱们这么多人……还有马车……” 王伦觉得这么多人,一定跑不快的。 真要是被对方发现自己这边的车队,他们肯定也会认为这车队里的都是有钱人! 到时候更容易成为对方围攻的目标。 王伦能想到这一点,谢余如何想不到。 他沉声说道:“不坐马车!太子我抱着,一人一马。分散离开。出了文家集,到第一个长亭那边集合。所有东西都不要了!” “倘若长亭那边也不安全,那就别停!到归德府集合。龙河军再厉害,也打不进归德府!” “可是……车里还有那么多东西……” 车上大包小包,除了衣物之外,还有很多甫城这边的特产。 当然了,作为太子殿下身边的“伴伴”,王伦多多少少还是有点特权的。 在甫城的这段时间,他也收了不少上门求“抱大腿”的一应小人物们的孝敬! 这些孝敬回头带到宫里,打点那些大太监们,也可以给王伦省下不少钱! 因此王伦一听说要抛下马车,顿时不乐意了。 张卫扫了王伦一眼,直接点头道:“就按谢先生说的办。我先带人出去看看情况。倘若龙河军的人真的太多,我们先帮谢先生和万尚宫吸引他们的注意!” 说罢,张卫带着几个护卫将马牵了过来,接着冲谢余一抱拳:“殿下就交给谢先生了!” 说罢,张卫带人率先出了宅院。 这说走就走、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的做事风格,也让谢余微微点了点头。 崔平也随着张卫一起离开了。 王伦还待犹豫,谢余已经抱着太子殿下上了马。 万珍儿也不迟疑,紧跟着翻身上了马背。 谢余看着王伦道:“王公公,你不走吗?” 王伦连忙说道:“走!走!你们先行一步,我……我随后就到。” 谢余知道王伦舍不得那些财物,他也不点破。 听着外边已经传来了喊杀声,谢余一拉缰绳,口中呵道:“驾!” 谢余与万珍儿骑马向着文家集西北方向疾驰而去。 等二人一走,王伦也不迟疑,赶紧奔向马车车厢。 在车厢内一阵翻腾,王伦把那些值钱的物事全都装在了一个包里。 可是……看着那些被他舍弃的东西,他又觉得这些只是相对不值钱。真要是卖的话,还是能卖不少钱的。 于是王伦又重新把这些东西再打一个包…… 等王伦收拾好所有东西,拎着四五个包出了车厢的时候,才发现这院子里已经围满了人。 一群手拿锄头、铲子等各种农具的汉子们,围在马车的周围,一脸戏谑地看着王伦。 王伦顿时呆在了原地! 手中的包裹也不自觉地掉落,最后摔在地上炸包,撒露出了里边的一堆银器。 …… 谢余和万珍儿在镇子中间的道路上疾驰。 周围全都是逃难的人。 有不少商人模样的人,也是拎着大包小包,四处寻找脚力。 鲜有几个人,会如谢余等人一般,什么都不拿,上马就跑的。 此时此刻,文家集内的人,把“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句话,演绎得生动真实。 而谢余也看到了龙河军的人,在文家集中到处劫掠! 这些人手中都拿着棍棒一类的武器。 看到人便先敲晕过去,接着便在对方身上搜找一番。 他们对女人的兴趣似乎并不是很大。 看这些人面有菜色的样子,谢余也能理解。 吃都吃不饱了,哪还有心情玩女人? 谢余与万珍儿纵马奔驰的样子,也吸引了龙河军的人。 眼见二人速度太快,追赶不易;而且看他们身上好像也没带着什么东西。 这镇子上逃窜的人多了去了,没必要去跟自己过不去。 因此谢余二人也没遇到太多阻拦。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二人便出了镇子! 但谢余没停。 一直带着万珍儿向北,又奔了十里,终于在第一个长亭处停了下来。 此时月明星稀,月光将野外照得亮堂,倒也不至于看不见路。 万珍儿下马喘息了一会儿,才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道:“真是好险!” 谢余下意识的撇了一眼万珍儿手拍的位置。 万珍儿顿时察觉。可她只是佯装生气得冲谢余“哼”了一声,便没有说其他的了。 马蹄声响起,张卫崔平和其他几十个护卫,全都赶到。 翻身下马后,张卫发现万珍儿在旁边气喘吁吁的样子,忍不住露出了怪异的表情。 “谢先生和万尚宫方才……在干什么?” 谢余疑惑张卫为什么这么问,但他还是回道:“在等你们啊!” “万尚宫……为何喘得这么厉害?” 谢余顿时翻了个白眼。 没想到这张卫还是个闷骚货! 跟自己开起了玩笑。 好在万珍儿不明白其中深意,她只是实话实说道:“我马术不太娴熟。刚才骑马的时候,很费力气!” 谢余忍不住小声嘀咕道:“你应该说你刚才在健身……” 第182章:马桶旁的王公公 万珍儿没听清谢余嘀咕的内容,她问了一句:“什么?” 谢余赶紧改口道:“我说王伦也不知道能不能脱身……” 张卫在旁边叹了一口气,最后摇头道:“我看悬!” 张卫和王伦整天在一起的,彼此之间什么性格,大家都清楚得很。 再等半个时辰,王伦始终没有出现,谢余估摸着这家伙是来不了了。 “怎么办?” 万珍儿有些无奈地问道。 谢余看看张卫,再看看万珍儿道:“我要说不管王伦的话,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张卫点了点头道:“再怎么说也是宫里的人。而且还是太子身边常侍。” “现在在地方出事,上头肯定是要怪罪的。” 谢余点了点头:“明白了。既然如此,那就去搬救兵吧!” 指望这十几个人去救王伦,肯定不现实。 于是谢余等人连夜赶路。 最后在天明前赶到了归德府。 张卫扔出腰牌,叫开了城门。 一行人来到了府衙。 负责接待的小吏不敢怠慢,赶紧去找知府去了。 等知府庾贵赶到时,谢余几人正在府衙大堂吃着早餐。 “谢侍读?张统领?你们这是……怎么了?” 看着这些人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庾贵不明白,他们连夜从甫城赶路到归德府,就是为了吃上早晨这一口热乎的? 谁家的早点,卖得这么好吃? 庾贵下意识地伸着脖子,看着他们尚未吃完的几个包子。 谢余看了看庾贵的动作,抓向包子的手也顿了顿:“庾大人还没吃饭吧?要不……一起吃点?” “好!” 庾贵似乎不知道什么叫客气。 谢余只是招呼了一句,这位知府大人便直接蹲到了地上,把那盘子里的几个包子抓在手中。 “有汤吗?也给我盛一碗!” 旁边负责招待的小吏赶紧从食盒中端出一碗汤,递到了知府大人手上。 庾贵一尝,就尝出来这是哪家的早点了。 “蔡记的包子羊汤!嗯,不错。确实算得上咱们归德府最有名气的了。” 张卫还没吃饱。 去抓包子的时候,却发现盘子都被庾贵给端走了。 张卫眼巴巴地看了庾贵一眼,示意他把盘子放下。 庾贵不动声色地装没看见。 接着他抓着那些包子,每个都先咬上一口。 “这包子皮儿薄!汁多!得先咬个口跑跑热气,不然吃着烫嘴!” 张卫一看,一边嘴里嘟囔着含“娘”量极高的牢骚,一边把碗里剩下的汤倒入口中。 吃完之后,张卫直接把一双油手在衣服上蹭了蹭。 谢余也吃完了。正准备问小吏可有手巾呢。 一看张卫这动作,干脆也不问了! 谢余有样学样,把他那油手也往张卫衣服上蹭了蹭。 张卫顿时愣在原地。还没等他说什么呢,旁边几个侍卫也都把油手伸了过来。 “滚蛋!” 张卫气呼呼地把这些人的油爪子给拍掉。 “庾大人,此番我与殿下准备北上京师。不想在文家集的时候,遭遇龙河军流匪!王公公与我们失散。所以我们想请你派一支人马,前往文家集救人!” 吃饱喝足,谢余也说出了自己一行人的来意。 庾贵一听,赶紧把剩下的包子都填到嘴里,咽下后道:“出兵不成问题。我能问问,去文家集的龙河军有多少人吗?” 多少人? 谢余仔细回想昨天看到的画面,最后说道:“大概三千人左右。” 作为一个作战参谋,快速判断对方大概火力人数,对谢余来说不要太简单。 庾贵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安排人。” 庾贵的办事效率也很高。一千府兵不到一个时辰就调拨好了。 其实除了帮谢余救人之外,庾贵也想好好收拾收拾这些龙河军。 毕竟身为一方知府,他身背镇压匪患的职责。 而这段时间,龙河军着实让庾贵有种焦头烂额的感觉。 龙河军的战力不是很强,但是太过狡猾。每次带兵去征讨,这些龙河军的人就跑得无影无踪。 等归德府兵离开,这些人便又出现了。 真是除不尽、打不散! 这一千府兵由一位叫刘奎的指挥佥事统领。 庾贵交代了一番后,刘奎带兵随着谢余、张卫几人,一起往文家集的方向赶去。 而万珍儿则带着太子殿下,留在了归德府。 众人出发的时候,还不到中午。 急行军一日,赶到文家集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大老远的就看到了文家集的镇子,被做了许多简单的防御工事。看样子,那龙河军有据守文家集的意思。 刘奎示意谢余等人稍待,他交代府兵原地修整一阵。等大家恢复了点精神,刘奎便带着府兵,向文家集冲去。 可是……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文家集内,并没有龙河军的人。 别说是龙河军的人了,就连一个百姓都看不到。 “人呢?全都被杀了吗?” 看着满目疮痍的文家集,谢余忍不住皱眉问道。 “应该不会。街上没有太浓重的血腥味!”刘奎随口回了一句,接着招呼手下道,“四下里搜一搜!” 大家开始挨家挨户地搜了起来。 最后终于在一个居民区内,发现了人。 几百人,全都被捆住了手脚,扔在院内、巷子里。 其中王伦也在。 不过王伦就有点惨了。 他被剥光了衣服,拴在了一个马桶旁。 那马桶一股便溺的味道,冲得满院骚臭难闻。 而在旁边的王伦,更是被熏得直翻白眼。 等众人把王伦口中破布取下后,王伦委屈得直掉泪:“这群天杀的畜生,天杀的畜生啊……” 谢余此时也懒得去问王伦遭遇了什么。毕竟王伦身上的味道太难闻了。 有府兵拎来了木桶,往王伦身上冲水。 此时虽已入春,但气温也不是太高。王伦被水一冲,冻得全身直打摆子。 张卫给王伦找来了衣物换上后,这家伙才稍稍有了点精神。 “可带吃的吗?给我一口吃的,我快饿死了……” 几乎所有被救下的人,都在问人要吃的。 一问才知道,自打龙河军的人把他们扔到这里离开后,他们这边所有的人,一整天都是水米未进。 刘奎既领了来救人的任务,自然不能放任这些人不管。 他招来手下吩咐道:“去跟后边押粮兵说,埋锅造饭!” 这话刚说完,外边突然传来了喊杀声! 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第183章:提你当知县 身为此次作战指挥,刘奎反应不可谓不快!他直接抽出武器,对着身边众人招呼道:“随我迎敌!” 正在救助众人的士兵,全都放下的手头正在忙活的杂活,然后抽出武器随着刘奎冲出了居民区。 等众人来到镇子中央开阔地时,他们看到了镇外乌泱泱的龙河军! 大家马上摆出了防御的阵势。 但是……这些一个个装若癫狂的龙河军,最后全都冲向了镇子边缘的押粮兵。 这群押粮兵不过百人。看到几千人冲向他们,押粮兵们顿时慌了。 他们直接抛下军粮,跑向了刘奎所在的位置。 而龙河军的人赶到押粮兵刚才的位置后,抢上那些粮食就跑! 他们根本就没想过要和归德府兵作战! 等刘奎带人追击的时候,这些人已经跑得没影了! “妈的!”刘奎恨恨地骂了一声,“真是一群属兔子的!窜得够快的!” 粮食被抢跑了,刘奎自然没办法再给这些人做饭。 好在王伦已经救到。 刘奎与谢余商量了一番,最后他留下来,安置这些人。 而谢余则带着王伦先行回归德府。 重新见到庾贵,这位知府大人也问起刘奎的下落。 谢余简单解释了一番,庾贵也是忍不住长叹一口气:“哎……这些龙河军,当真是难缠得紧啊!如今朝廷三天一封斥责文书,骂我办事不力。我倒是想快点把这龙河军的人给灭了呢,可是这些家伙,真是按下葫芦浮起瓢!” “甭说是灭了,我能把他们逼出来,跟我硬碰硬地打一场就谢天谢地了!” 谢余在旁边挑了挑眉头,然后说道:“我看这龙河军的人,武器俱为一些简陋的农具。这种乌合之众,应该很好清剿吧?” “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虽说这些人战斗力不强。可他们狡猾得很。从来就不在一个地方长久呆下去。” “这里闹腾一阵子,那里再抢上一阵子!等我们带人赶过去了,他们早就跑了。” 庾贵摇了摇头,一脸无奈道:“相传这龙河军刚刚起事的时候,不过几千人。但这几千人每劫一个地方,成员就能多出许多!昨日我得到的消息,那龙河军的人,已经突破了十万之数!” 十万? 谢余记得之前六子和他说的时候,还只有五万呢。 这么快就又发展了五万人? 十万人的叛军力量,这已经算是相当恐怖的一个数字了! “对了,上次于大人来这里,和本官聊起了谢侍读。当时于大人说谢侍读擅长兵事。不知谢侍读可有什么好的办法,对付这龙河军啊?” 庾贵问谢余这话的时候,也只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 其实他是不抱太大希望的。 但谢余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道:“办法倒是有!不过好用不好用,就看庾大人执行得到不到位了!” “哦?”庾贵顿时瞪大了眼睛,“谢侍读真有办法吗?快说说看!” 谢余说道:“庾大人说这龙河军起事的时候,不过千人。但就这么短短不过月余的时间,龙河军能发展到十万人,你可知为什么?” “为什么?”庾贵下意识地重复一句,接着拧着眉头说道,“你想说朝政崩坏、纲纪废弛吗?谢侍读,有些话可不能随便乱说!” 庾贵看在谢余是于骞侄婿的份儿上,才没开口训斥。 换成其他年轻人,庾贵早就开骂了。 谢余摇了摇头:“我不妄议朝政!我只和庾大人说事实!龙河军之所以发展得这么快,就是一个‘裹胁’!” “庾大人,您想象一下,如果你是某位农户,有一天一群人突然上门跟你说:走吧,跟我造反去!您去不去?” 庾贵摇了摇头:“不去!” “可是当这些人把您和您周围所有人家中的粮食、钱财全都抢光了!您和周围的朋友、亲戚不跟着造反,就要被饿死了,您还会坚持不造反吗?” 庾贵继续摇头:“想来……不会了吧?都要饿死了,肯定谁有饭吃跟谁走了!” 谢余点头道:“这就对了!现在的龙河军,就是一群蝗虫!所过之处,那里的粮食、钱财全都会被他们抢光!而那些被抢的人,失去了生存下去的资本后,便不得不加入他们,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他们就是用这种模式,把越来越多的人,变成了他们的‘自己人’!” 庾贵仔细想想,终于点了点头:“有道理!可是……就算知道他们为何发展得这么快,又有什么用呢?” 有什么用? 谢余笑了起来。 这种发展模式,其实跟上一世的传销差不多。 都是强拉人头,宣扬着一起暴富!但实际上呢? 真正肥起来的,不过是组织最顶层的那几个人罢了。其他的人,除了做梦,什么都得不到! “他们靠掠夺,短时间内聚拢了大批的教众!可是弊端同样明显!那就是缺粮!因为他们抢的粮食,永远跟不上消耗的!十万人每日的口粮,都不是一个小数目!” “而且饿着肚子打仗,注定了这龙河军的战斗力,不会太高!” 说到这里,谢余对庾贵说道:“所以我给大人的建议是:抽三万府兵出来,分成十支三千人的‘剿匪队’,分布在归德府的各个交通要道上。” “每日里不带辎重,只让士兵随身携带一日口粮!一日内巡查各自管辖地片。遇到龙河军的人便剿!遇不到便回城补给!” “只要能切断对方补充粮食的途径,最多半个月,这些人就会坚持不住。大人再多留意对方活动的轨迹,布置重兵在各地粮仓周围!对方走投无路的时候,定会打这些粮仓的主意!” “到时候对方孤注一掷的时候,便是大人带人彻底剿灭这龙河军的时候了!” 庾贵听完谢余的话,直接拉住了谢余的手,一脸激动道:“妙!妙啊!于尚书和我言说谢侍读精于兵事,我还不以为然。可刚刚听了谢侍读的话,我……” 庾贵“我”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最后他直接说道:“谢侍读,要不你先别去京师了!留在这里帮我剿匪吧!我将这归德府府兵的指挥权交给你,等龙河军全部剿完,我定要帮你请功!” “多了不说,提你当个甫城知县,应该不成为题!” 甫城知县? 谢余顿时心里一动。 第184章:留个火种 前几日知县何光耀被抓走,谢余正遗憾没有地方打听何光耀的消息呢。 现在这庾贵主动提起,谢余也随口问道:“甫城知县不是何光耀吗?我要当知县了,他干嘛去?” “何光耀?”庾贵冷笑一声,“此人牵扯谋反大案,前几日已经被抓了。现在证据确凿,我已经把奏疏递到了京中。想来用不多久,何光耀满门抄斩的消息就该下来了!” “到时候你再帮我平了龙河军匪患,递补何光耀的缺,肯定没人反对!” 要满门抄斩了吗? 谢余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 但是当甫城知县,他还没这个心思。 于是谢余表示自己北上入京也是有要事在身,实在分身乏术。 再聊几句,见不能勉强谢余,庾贵也只能颇为遗憾的叹口气。 王伦洗漱一番,再休息半日,终于还是恢复了点精神。庾贵重新帮忙找了马车,众人便再次上路了。 此番因为龙河军的事儿,前前后后耽误了两日。 好在之前装的那些大包小包都没了。马车走起来也比之前快上不少。 最后又过了十几日,终于还是到了京师。 之前于骞告诉谢余,最多一个月就能从京师出发了。 谢余设计陷害何振凯、何光耀兄弟,再到后来他赶路耽误的时间,前前后后也差不多一个月了。 本想着来到京师后,就能走了。 哪想到到了京师,见到于骞后,竟被告知这出使瓦剌的人选还没确定呢! 谢余瞬间就感觉到心凉。 这种事儿,能商量一个月?这也太扯淡了吧? “哎……说到底,还是陛下不想让前皇回来啊!” 于骞叹了一口气,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儿,和谢余简单说了说。 朝中主张迎回前皇的臣子还是不少的。其中就以吏部尚书汪直为代表。 他曾经先后几次进言。 无奈皇帝周昱就是不接这个话茬。说得急了,这汪直直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把话怼到了周昱的脸上。 “前皇在异国番邦受辱,这等于我大雍朝每个臣子的脸,都在被人打!您再不安排人把前皇接回来,以后早晚会后悔的!” 这种难听话说出来之后,周昱也急了。 他直接指着满朝文武吼了起来:“朕非是贪恋此位!然昔日卿等强树,今复作纷纭何?” 什么意思呢? 周昱表示当初人家的成王当得好好的,压根就没想过要当皇帝,是你们硬把人家架到这个位置上了。现在好不容易政局稳定了一点,你们又搞这种对稳定不利的幺蛾子,你们想干嘛? 一句话把在场所有人都怼得不敢吭声了。 能让皇帝说出如此委屈的心里话,可见人家是真的急了! 当然了,不光周昱急,其实前皇周祁也急。 于骞得到的情报,自打京师一役后,瓦剌人也确实认识到了,前皇周祁的利用价值不高了。 既然如此,他们也不想当那个恶人。所以后来谈和的过程中,瓦剌人也透露出让大雍朝把周祁迎回去的意思。 再之后,那前去和谈的使者见到了前皇周祁,周祁也是眼巴巴地问使者:“仗都打完了,我在这里也快一年了,你们准备什么时候接我回去?” 可能是意识到自己身份尴尬,周祁甚至表示:“我回去后,也不想别的了。把我安排去给祖宗守陵也行。要不给我几亩薄田,我当一辈子农民也行!”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周祁的心酸可想而知。 俩皇帝可以说各有各的委屈。 但可惜二人立场不同,有些事不是拍拍脑袋就能办的。 谢余也算是明白症结在哪了。 想了想,谢余说道:“想让陛下松口,其实不难……关键是有没有人愿意当这个出头鸟。” 于骞看着谢余,眼神闪烁道:“哦?你跟我说说,这个出头鸟要如何来当?” “很简单。陛下之所以不愿意把前皇迎回来,就是担心前皇回来之后,会跟他争这个皇位。尤其是现在,他对朝堂的掌控还不是那么稳固的前提下。” “所以现在就需要有人给他吃一颗定心丸了。他要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告诉陛下其皇位获得途径,是合理合法的!谁来了都抢不跑!” “然后他还要拉着所有人一起表态!保证前皇回来之后,不会影响陛下现在的统治。只要能让皇帝放心,他自然不会再在这件事上唱反调了。” 于骞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但是这样一来……就等于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完全交到陛下的手上了。” 谢余有些意外地看了看于骞。 原来他刚才说的这些,于骞早就看透了啊! 或者说……像于骞这样看透症结所在的人,不在少数。 那为什么…… 谢余顿时恍然! 一群老狐狸!感情都在这又当又立呢! 把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摆在台面上来说,以君臣大义这种假大空的话,来劝说皇帝。 反正难题抛给陛下了,您迎不迎,自己做主。 迎了,我站住了为人臣的道义,对得起前皇、对得起朝廷、对得起自己! 不迎,那也是我没说服您!回头后世的黑锅该怎么往你脑袋上扣,跟我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反正我不把那种功利性、目的性极强的真相说出来,别人就不能说我这个人狭隘! 谢余叹了一口气:难怪一件小事能拖这么久。感情都在这拔河呢! 如果事情如此僵持,那谢余估计再来几个月,也商量不出结果。 想到这里,谢余看着于骞说道:“要不……我还先回甫城?等什么时候商量出结果了,我再过来?” 于骞摇了摇头:“不用了。你既已来了,那这结果,明日便可出来了!” 谢余一听,顿时心里一沉:什么意思? “大伯,你打算干什么?” 难不成于骞想当这个“出头鸟”? 于骞冲谢余笑了笑,然后说道:“你仅从我的只言片语中,就能看出症结所在,足以证明你的才智,非一般人可比。日后若真能进入朝堂,只需记住藏锋,便可应付大多数的阴谋了。” 谢余听于骞这话,越听越不对劲。 这怎么有一种交代后事的感觉。 “大伯,你怎么了?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谢余问道。 于骞摇了摇头:“去年京师一役,我于城墙上射向前皇那几箭,就已经注定了我没有回头路了!” “所以我是否重申立场,都没有太大差别。我于家的身家性命,早就和现在的陛下绑在一起了。我不过是希望……能为于家的将来,留个火种罢了!” 第185章:杀机四伏 以谢余的能力,于骞有些话不需要说透,他就能明白意思了。 于骞之前答应了太后,重提迎回前皇的事。他确实做到了。但是为了促成这件事,这中间遇到多大的阻力,也得让太后看到。 否则这事情轻轻松松办到了,太后还真的认为,你于骞已经成为了一个可以左右朝堂的权臣了! 因此这段时间,他放任陛下和群臣在这事上扯皮、拔河。 而他就是不表态。 但是当谢余来到京城,他就要开始发力了。 他要让太后知道,促成于骞这么做的关键人物是谁! 他就是要为谢余争取更多的政治资本!为将来谢余进入朝堂铺路! 可关键是……谢余的志向,从来就不在官场上。 这话……能和于骞挑明吗? “你堂兄景瞻,前些日子被荫授世袭副千户。城守五营的佐击将军!人前人后显贵尊荣。因为什么,我还能不知道吗?不过是陛下拉拢我的手段罢了。” “现在的陛下,已经和刚开始那个谨小慎微的成王不一样了!为了快速掌控朝堂,他如今做的许多事,都有些急功近利了!包括任用那魏吉祥为东厂厂公!” “徐元玉这厮……去年因为一句南迁之语,被陛下不喜,贬官三级,并言之不再重用。可陈德遵一句话,陛下又将此人官复原职!” “哎……很多事,真不是我一个人能控制得了的。” 谢余笑了笑,没有说话。 一个人想要左右朝堂,那是权臣。于骞这个性格,就注定了他做不成这个权臣。 于骞有他对未来的筹划,谢余同样也有对未来的打算。 只不过二人的出发点不一样,就注定了未来的结局不同。 谢余不打算再劝于骞什么。 二人再寒暄一会儿,谢余便准备去休息了。 结果临出门前,于骞一句话,又让谢余无语了许久。 “甫城知县何光耀谋反一事,东厂厂卫已经查明。何光耀举报有功,已经被擢升为宋州知州了……” 没想到,这次没搞死何光耀,反而让这家伙官升一级。 这家伙……还真够难对付的! …… 翌日早朝,议过朝事后,这迎回前皇的话题又被提了出来。 接着君臣们又开始如往常一般来回扯皮。 本以为今天这事儿仍旧不会商量出一个结果,哪想到于骞突然站了出来。 “天位已定,宁复有他?故理当速逢迎。若彼果怀有诈,我有词矣!” 满朝文武一听这话,齐齐变了脸色! 于骞这是明摆着告诉了陛下:您这皇位已经定下来了,只要您不死,谁能夺去?所以您只管把前皇接回来就行了。如果真出了乱子,那也算是违背了陛下的旨意! 到时候您想怎么处置,都是合情合理的! 这等于是替周昱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啊! 我同意把之前的皇帝迎回来,但是回来之后,他不能跟我抢皇位。否则到时候我杀了他,你们谁都别说我心狠手辣! 大家都看着于骞,不明白这位尚书大人,怎么突然就掀底牌了。 难不成……他真的不在乎前皇回来之后,二帝之间会有怎样的明争暗斗? 且不说诸位大臣们如何猜度,单说周昱,此时已经是一脸笑容了。 他看着于骞,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从汝、从汝便是!” 皇帝终于松口了。接下来的事情也就好说了。 最后出使瓦剌的负责人确定了下来,由右都御史杨思敬担任。 至于说其他人选,则由杨思敬来决定。 不过……杨思敬也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背锅的。 甭管这皇帝迎不迎回来,都没他好果子吃。想明白这一点后,朝会一结束,这杨思敬就直奔于骞家。 还得跟大佬多多沟通才行啊。 可惜到了于骞家,阍侍告诉杨思敬,老爷没回来。 杨思敬在门口等了快半个时辰都没等到人,最后只能悻悻离开。 结果这家伙前脚刚走,于骞后脚就到了。 听下人说杨思敬来过,于骞自然明白杨思敬的来意。 他也没当回事儿,只是把谢余叫了过来。 “我方才在宫里,同太后聊了一会儿。等下你收拾一番,再去见一见太后吧!” 又要见太后了? 谢余沉默了一会儿,最后点了点头:“好!” 半个时辰后,一个小太监过来接谢余了。 还是上次见面的那个房间。 几个月不见,太后没有什么变化。 太子周申正在旁边玩着谢余给他做的小玩具。 今天带太子周申的,除了孙太后,还有一个女子。 这女子一身宫人打扮,长相极美。坐在孙太后身边,笑得极为恬静。 但谢余发现,这女子的眼神似乎不太好。 发现谢余来了,女子倒是看向了谢余。但是她的眼神似乎无法聚焦。 这是个……瞎子吗? “臣子谢余,见过太后……” 谢余又开始磨磨蹭蹭得行礼了。 好在孙太后已经知道谢余的脾气了,没等谢余表演呢,她便开口说道:“免礼了。” “珍儿,给谢子爵看座!” 万珍儿微微一笑,给谢余搬了个木墩。 等谢余毫不客气地坐下后,孙太后给谢余介绍起身边女子。 那女子竟然是孙太后的“儿媳妇”、前皇周祁的原配钱皇后! 不过因为现在换了皇帝,所以他成了太上皇后。而孙太后的正确称呼,应该算是太皇太后。 谢余又和钱皇后(方便称呼,也为了不让读者说我水字数)一番见礼。 而钱皇后只是冲着谢余的方向,微笑点头,并未说太多话。 从钱皇后的反应来看,谢余更加确定,这个女人的眼睛有问题了。 孙太后又一次和谢余聊起了家常。 谢余明白这就是宫里人的谈事方式,所以跟孙太后说话的时候,也不是太拘谨。 能说的说,不能说的胡扯。 结果聊了一会儿,太后突然问了一句:“你觉得珍儿怎么样?” 谢余顿时愣住了。 这话题跳转得太快,以至于让谢余有种猝不及防的感觉。 想了想,谢余还是说道:“好!” “既然你觉得好,那把珍儿许配给你,你可愿意?” 孙太后这话说完,谢余脸色顿时变了。 这话……杀机四伏啊! 第186章:散财童女 原本谢余还觉得孙太后是个慈祥的“老太太”呢。 说话聊天干啥的,都很温柔。 可是现在,谢余觉得这个小“老太太”有点腹黑啊! 不知不觉的就给你下套了! 她为啥突然要给谢余赐婚? 谢余可不觉得,她是看上了自己的风流潇洒。 突然赐婚,无非是想把谢余拉到她的阵营中去罢了。 于骞在谢余来到京师后,突然改变之前模棱两可的态度,强烈促成迎接前皇的事情。 为了什么? 就是为了给谢余争取更多的政治资本。 不管是在皇帝面前,还是在太后面前,都让谢余进退自如。 这政治资本是一种人情投资。将来在遇到某些“坎”的时候,能够获得这些大佬们的帮助。 但太后刚才的话,就有让谢余马上站队的嫌疑了。 她这是要让谢余把“人情投资”立马变现! 太后如果是和现在的皇帝一个立场,那站队就站队了。无所谓。 可关键是这二位大佬之间,还横着一个太后的亲儿子呢! 所以这就注定了,以后二位大佬之间,会产生龃龉! 谢余如果现在站队了,于骞的日子,怕是就更不好过了! 想明白这点,谢余笑着说道:“万尚宫神仙一般的人物,岂是臣子能配得上的?臣子不敢妄想!再说了,臣子已经婚配。拙荆喜欢吃醋,若是知道我在外边沾花惹草,小则骂詈,大则捶打……实不敢也!” 万珍儿站在太后旁边,表情几番变化。 在听到太后赐婚的时候,万珍儿一脸娇羞。 可听到谢余拒绝的时候,万珍儿脸上的娇羞化作了哀怨与不甘。 等听到谢余说他老婆喜欢吃醋的时候,她又忍不住想起白晓楠的性格来。 想到和白晓楠相处的点点滴滴,万珍儿又忍不住想笑。 她当然知道,白晓楠打谢余,从来都没有下过重手。那不过是夫妻间的情趣罢了。 孙太后自然不知道这些。 她只是冷笑道:“女子善妒,乃犯七出!你堂堂大丈夫,自可休妻重娶!如此岂不正好?” 谢余再次拒绝道:“可臣子就是喜欢拙荆为我吃醋的样子!还请太后体谅!” 孙太后冷哼了一声。 被人连续拒绝两次,太后也是要面子的。 眼看太后有生气的迹象,万珍儿赶紧在一旁帮忙求情:“回太皇太后,谢子爵的夫人,珍儿也是认识的。她其实还是珍儿的闺中密友!先前在甫城,我们常常在一起私话。” “谢家姐姐其实并不如谢子爵说的那般不堪。那也是一个知书达理、蕙质兰心的好女子。您若是有机会见了,定会喜欢的。” “是吗?”孙太后表情稍霁。 但她显然也没有了谈兴。 挥了挥手,孙太后决定结束今天的会晤。 谢余也非常识趣地提出了告辞。 但就在他准备离开时,孙太后又来了一句:“听说过些日子,谢子爵要随杨思敬一起出去?” 谢余一脸无奈地转过身。 孙太后这说话的毛病真是不小。 这算不算是所有老太太的通病呢? 就好像前世打电话一样,明明说了再见了,结果别人挂断电话之前,对方总会突然再蹦出来一个“对了”…… 谢余点头道:“是!” 回答这话的时候,谢余发现孙太后身边的钱皇后表情微微变了变。 孙太后沉默了一会儿道:“满朝文武,不想迎吾儿回来的,不计其数!谢子爵此番北去,压力不小啊。” 谢余点了点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臣不擅说大话,只能说竭尽全力!” 谢余说完这句话,孙太后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愿你此话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出了慈宁宫,谢余也忍不住长舒一口气。 跟孙太后聊天,实在是太累。 猜得累、提防得累、回答得也累! 谢余决定以后这小老太太再找他的话,就找个借口不来了。 正当谢余准备离开时,身后一人突然唤住了谢余。 扭头一看,原来是万珍儿搀扶着钱皇后过来了。 见此,谢余更加确定钱皇后的眼睛有问题了。 “太上皇后叫臣有事?” 谢余客气道。 钱皇后抱歉一笑:“谢子爵见谅。我这眼睛因前皇一事,哭坏了……谢子爵不会被我这样子吓到吧?” 谢余赶紧躬身道:“不敢!太上皇后伉俪情深,臣尊重还来不及!” 钱皇后笑了笑,接着说道:“听母后说,你过几日便要去瓦剌迎回前皇?” “是!” “自打前皇被瓦剌人掳去,我不知求了多少人……可是……”钱皇后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如今你能成行,于我而言不啻是天大的喜讯。但我亦知此行,有多少人不愿意看到前皇回来……” “我听珍儿说起过谢子爵,是这世间少有的智勇双全、忠义果敢的奇男子。我只希望谢子爵能可怜我这抱残之躯,瓦剌一行多多用心,迎我夫平安归来!” “我在此先谢过谢子爵了!” 说罢,钱皇后竟然不顾双方身份尊卑有别,冲着谢余拜了下去。 谢余赶紧让开身子,示意万珍儿扶起钱皇后。 “太上皇后折煞我了。” 万珍儿扶起钱皇后,在她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钱皇后点了点头。 接着万珍儿拉着谢余走向一边,和谢余交流了一阵。 谢余这才知道,钱皇后为了迎回丈夫周祁,做了多少努力。 京师一战,瓦剌人退去之后,大雍朝与瓦剌人和谈过几次。 那时候钱皇后就想着把周祁赎回来的事儿了。 为了能让朝中臣子帮她说话,她到处撒钱! 那段时间,只要谁敢放出口风,说自己有办法的,钱皇后就不惜重金相求。 结果呢? 别人不过是欺负她一个失势的女人罢了。 而这其中骗钱皇后最多的,便是当时的司设监太监魏吉祥。 也正是从钱皇后这弄到钱了,魏吉祥贿赂了周昱身边的宠信太监星安。星安帮忙说话,魏吉祥才能从司设监这个闲差上,混上了东厂厂公的位置。 但当上东厂厂公的魏吉祥,直接翻脸不认人。 他不仅没帮钱皇后办事,反而在后来,钱皇后差人询问事情进展时,直接闭门不见! 此人卑劣的性格可见一斑! 这次钱皇后托万珍儿找谢余,也是抱着宁杀错不放过的想法。 她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丝迎回丈夫的希望。 而且钱皇后还通过万珍儿向谢余表示:只要谢余愿意帮忙,需多少钱,她愿意出! 她还是坚持要把散财童子……不!是把散财童女的角色,饰演到底啊! 第187章:冤家路窄 谢余当然不会像魏吉祥这号人一样见钱眼开。 他让万珍儿转告钱皇后,自己答应的事儿,肯定会尽力做到。这和钱多钱少没关系。 至于说能不能把皇帝带回来,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了。 谢余离开了皇宫。 崔平就在皇宫门口等候。 看到谢余出来,崔平迎上前笑着问道:“余爷,皇宫里啥样?好看不?” 谢余看着崔平,笑着问道:“怎么?想进去?” 崔平忙不迭地点头:“谁不想呢?咱们大雍朝的百姓,做梦都想去皇宫里转一圈吧?哪怕是看一眼,也死而无憾了。” “瞧你这点出息!”谢余笑着拍了下崔平的脑袋,“放心吧,以后有机会的!将来不光是你,咱们大雍朝的百姓,谁想去看,就能进去看。到时候这里做成一个旅游景点……” “啊?啥是旅游景点?”崔平一头雾水。 谢余笑道:“就是那种本地人看腻了,外地人看不够的稀罕地方。就比方这皇宫。整天待在里边的人,觉得也就那样。但是没见过的人,就满心向往。” “所以将来,为了满足这些向往见识皇宫的百姓们,可以弄个有偿参观的名堂。大家想进去看的话,交几十文钱就可以。这获得的收入,以后用来赈灾、建学堂啥的,都可以。” 崔平感觉余爷这话说得太轻松了,就跟开玩笑似的。但是再看谢余说这话时的神态,崔平又觉得……余爷好像是认真的! 或许将来的某一天,这种事儿真的能实现呢! 崔平呵呵傻笑起来。 他笑得挺开心,又是被余爷洗脑的一天。 为啥从归德府府监出来后,崔平就死心塌地地跟着谢余了?谢余和他说了几次,在牢里让他叫“余爷”就是在跟他开玩笑,以后当自家兄弟论就行。 但崔平死活不同意! 因为他觉得谢余就是那种天生干大事的人! 跟着谢余,有奔头! 二人一路边走边聊。 不过距离于府几条街的时候,二人被前方的人群给堵住了。 “出什么事儿了?” 看着前边人头攒动、人挤人的样子,崔平有些好奇。 谢余不喜欢凑热闹,他准备换个道走,结果崔平已经往那人群中挤了过去。 “卖身?救父?” 谢余和崔平看着跪在街边,一脸凄楚的女子,忍不住愣了一下。 女子身上插了一根草标,面前一个木板上用石炭写了四个字。 这女子长得极美,眉眼间流露出几分凄弱,让人一看上去,就油然而生保护的冲动。 围观的人群中,议论声不停。有人上前询价,结果碰了一鼻子灰! 女人要五百两! 这个价格对有钱人来说不算个事儿,但对一般人来说,足以称得上是天价了! “余爷,买了吧?”崔平拉了拉谢余的胳膊,小声道,“这么漂亮的女人,也就余爷您能配得上了。” “行啊。我买回去,晓楠要问起,我就说是你让我买的!” 崔平顿时打了个哆嗦:“那算了……” 姑奶奶的雌威,崔平也见识过! “闪开,给老子闪开!” 人群外传来了呵斥的声音。 那声音中带着不可一世的味道。 众人被分开,一个公子哥模样的家伙,带着几个下人来到了女子面前。 “卖身救父?” 公子哥扫了一眼,再看女子时,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呵呵,不错!不错!小娘子,跟我走吧。” 一边说,公子哥一边去拉那女子的胳膊。 女子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被公子哥拉了起来。 旁边顿时有人不满道:“人家是卖身救父,你让人家跟你走,起码也要把钱给人家啊!” “就是!不然你凭什么带人家走?先给钱,把银子亮出来给人看看再说!” 一个人开口,自然有更多人跟着起哄。 公子哥顿时拧起了眉头,看向众人喝道:“哪个说话的?站出来!” 站是肯定没人站的。 这家伙身边带了五六个人,一看就是京中权贵家的纨绔。 谁会给自己找不痛快? 眼见众人被自己淫威慑服,公子哥得意一阵,接着他继续拉扯女子胳膊道:“走,小娘子,跟本公子回家,到家后少不了你的吃穿用度!” 女子低着头,有些脆生生地说道:“公子可否……先将我那卖身的资用给我?” “哎呀,本公子出门急,没带那么多银子。不过你放心,少不了你的!” 听着公子哥无耻的言语,谢余旁边的崔平终于看不下去了。 他上前两步说道:“要是没带银子,可以回去拿啊!” “就是!没带银子回去拿呗!” 见有人出头了,大家伙儿的胆气又壮了起来。 公子哥不爽起来。 他看着崔平,冷声说道:“你是哪儿冒出来的?知道爷爷我是谁不?” “我管你是谁呢?天子脚下,总该讲点道理吧?”崔平毫不相让。 “哼,你是外地来的吧?打听打听爷爷的名号!爷爷叫魏钦!” 公子哥的话刚说完,周围顿时安静下来。 魏钦? 谢余看着眼前这公子哥,眉头稍稍拧了拧。 冤家路窄啊! 崔平看到周围众人的反应,也终于意识到,这个公子哥的来头有点吓人。 他看向谢余,眼神中透露出询问之色。 如果谢余也让他别惹事,那崔平就不再管这闲事了。 谢余上前两步,看着魏钦道:“没听说过。我只知道买卖公平。她既要卖身救父,那所有人都有出价的权利。谁先掏钱谁把人带走!” “你想带人走,就把钱拿出来。让人家把家人安顿好,这样谁都不会说你什么!” “妈的,今儿这是怎么了?一群不怕死的?”魏钦越发不爽了,“老子在京城里逛窑子、下馆子,什么时候给过现钱了?真是没吃过亏的,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了?” “今天老子就让你长长记性!给我打!打死了我负责!” 魏钦身边的狗腿子全都扑了上来。 崔平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竟然给老大惹了这么大的麻烦。他扭身就从人群中钻了出去。 旁人一看,纷纷斥责这小子不讲义气。 哪想到这崔平是出去找家伙了。 转到一个摊子上,看到摊子旁的棍子,崔平抢过就跑。 他重新撞开人群,准备去救老大。 结果让他愣住了。 第188章:陪女人逛街 就在崔平去找武器的一小会儿功夫,谢余这边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魏钦的几个狗腿子全都躺在了地上哀嚎呻吟。 而谢余也来到了魏钦的面前,揪住了魏钦的衣领子。 魏钦眼中流露出惧怕的眼神。 眼看谢余举起了手,准备打他,魏钦色厉内荏道:“你敢动我一下试试?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我爹可是东厂厂公魏吉祥!” 旁边围观的人群中,又爆发出了一阵议论声。 “竟然是他?怪不得这小子这么狂呢!” “哎……这人可不好惹啊!回头魏吉祥真要追究起来,他怕是全家都得倒霉……” 魏钦得意起来。 看着谢余举起的拳头迟迟没有落下,他以为谢余也被自己干爹的名头给吓住了。 于是他又觉得自己行了:“识相的,乖乖给老子把手松开,跪在地上给老子磕三个头,老子就饶你一回!” 话刚说完,魏钦发现眼前这个举着拳头的家伙笑了。 谢余并未松开手,他看着魏钦问道:“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魏钦愣了一下:“你是谁?” 谢余笑得更加开心了:“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在这狗叫个不停。看来你吃的亏也不多啊!今天爷爷我也给你长长记性!” 砰! 谢余说罢,一拳砸在了魏钦的眼眶上。 魏钦顿时感觉眼前一黑。 “啊……” 魏钦被谢余推倒在地上。 他想爬起身,但是刚刚被砸了一拳,魏钦感觉自己看东西都是花的! 所以他只是在地上挣扎了一下,便又躺下了。 砰! 谢余又补了一脚! 这一脚抡在了魏钦的裆下。 魏钦身子瞬间弓成了虾米。而他的嘴巴好像岸上扑腾的鲶鱼,一张一张的,就是喊不出声来。 在这一刻,魏钦仿佛看到了自己将来继承干爹魏吉祥衣钵的画面! 砰! 再一脚,谢余踢到了魏钦的脑袋上。 这家伙终于感受不到痛苦了。 他被谢余直接踢晕死过去! “公子!公子……” 魏钦的狗腿子们,爬向了魏钦。 而围观人群纷纷叫好。 崔平愣愣地看着谢余,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谢余看向那一脸无措的女子,直接从怀里掏出五百两银票塞到她手上:“赶紧回去吧!” 说罢谢余对着崔平说道:“还不跑?” 二人挤开人群,撒腿就跑。 等跑到了没人的地方,二人停了下来。对视一眼后,二人哈哈大笑。 “余爷,您刚才真威风!对了,您真不怕那魏钦找麻烦?” “他不是说了吗?不认识我!他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怎么找麻烦?” “可是……日后万一再碰到呢?” “那就再打一顿!” 崔平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牛!咦?” 崔平突然看向了谢余的身后,那表情就跟见了鬼似的。 谢余转身一看,也愣住了。 刚刚那个卖身救父的女子,竟然不知什么时候跟过来了。 发现谢余在看自己,女子紧走两步,来到了谢余面前。 她就这么看着谢余,一言不发。 “你是怎么跟过来的?”谢余忍不住看了看女子的身后,发现魏钦的狗腿子没跟来,他竟有种无比怪异的感觉。 这个女人……腿脚挺麻利的啊! 女子并未说话。 谢余以为对方是来感谢自己的,他无所谓地冲着女子摆了摆手:“你不用谢我。银票不是给你了吗?你赶紧回去救你爹去吧。我不需要你卖身给我。” 他那摆手驱赶的样子,就跟撵苍蝇似的。 女子咬了咬牙,脸上浮现出一抹愤愤之色。 但她并未离开,而是又上前一步。 谢余被这女人的动作弄得有点手足无措。 他拉开了和女人的距离,然后问道:“你什么意思?赖上我了吗?” 眼见这个女人死活不开口,但就是要跟着自己的样子,谢余忍不住嘀咕道:“今天这是怎么了?碰到俩残障人士了?一个盲人,一个哑巴……” 这话说完,女子似乎更加生气了。 她终于开口道:“你才是哑巴!” “咦?能说话啊?”谢余赶紧问道,“我说姑娘,你不是急着去救你父亲的吗?赶紧去啊!我又不是你父亲,你跟着我干什么?” 女子又不说话了。 谢余这下是彻底无语了。 挠了挠头,他看着旁边崔平问道:“崔平,你要老婆不要?” 崔平顿时脸红起来。 可惜他脸红归脸红,脸皮可没上一世的“老许”那么厚。 他低着头小声道:“不……不要……” 这女子拒绝交流,撵又撵不走。 谢余无奈,只能无视对方,带着崔平往于府走去。 到了于府门口,看着谢余准备敲门进去的时候,女子抬头一脸的惊疑不定。 结果谢余突然停下动作。 “不行!” 谢余拉着崔平走到一边,小声说道:“回头见了大伯,他要是看到这女人跟着我,我怕是又说不清了。万一让文君晓楠知道,我以后甭回去了!” “那怎么办?”崔平问道。 谢余想了想道:“咱们住客栈吧!等下你过来跟大伯说一声就行了。” “好!” …… 魏钦被手下抬回府上。 半日后醒来,魏钦又在床上打滚哀嚎了半个时辰。 太特么疼了! 好不容易缓了一会儿,魏钦咬牙切齿地唤来了心腹。 “去给我查!我要知道,那小子什么来历!妈的,此仇不报,我魏钦誓不为人!” 这些狗腿子平日里跟魏钦欺男霸女惯了,自然早知魏钦啥脾气。 所以没等魏钦吩咐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出去查谢余的下落了。 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就有手下过来汇报了。 “查出来了,那俩小子住在了同昌客栈!对了,那个小娘们儿也在!” “同昌客栈是吧?好!多叫点人,跟老子……哎呦……” 魏钦本想着立马报复回去呢。可是刚一动,裆下又是一阵剧痛。 魏钦差点没翻白眼。 “且……且歇息一日!你们去附近给我看好那俩浑蛋!千万莫放跑了他们!” “是!” …… 谢余在客栈开了两个房间。 本以为那女子会就此离开,不想人家竟然在谢余开好房间后,又自己在谢余隔壁开了个房间。 这女人似乎有要缠着谢余的意思。 谢余也没辙了。 就当是……身边多了个丫鬟吧。 可关键是这丫鬟不伺候人啊! 晚上的时候,崔平一个人去于府,交代了一下他和谢余的去向。 于骞并没有干涉太多,他只是告诉崔平,明日万珍儿准备带太子殿下上街玩耍。 她差人来府上邀谢余同去。 他让谢余明日去鼓楼汇合。 听了崔平的回报后,谢余躺在床上,一脸无奈。 “哎,又要陪女人逛街了……” 第189章:好大的狗胆 翌日谢余去赴万珍儿之约的时候,身后仍旧跟着一条“小尾巴”。 而看到那女子的时候,万珍儿也是拧起了眉头,一脸不爽地看着谢余。 “这是谁?” 万珍儿指着女子问道。 谢余回道:“云秀!” 这名字还是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问出来的。 连名字都知道了? 万珍儿抱着太子殿下,更加气愤了:“谢余,你好大的胆子,你就不怕晓楠姐姐知道吗?” 就因为白晓楠不在身边,所以谢余开始放飞自我了吗? “再说了,她有什么好?你才认识她几天?” 万珍儿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带着几分醋意、几分委屈。 那感觉大有指责谢余之意:你就算缺女人,也应该先来找我才对! 谢余明白万珍儿误会了。 他刚想解释呢,云秀已经一脸不屑地看着万珍儿反唇相讥:“我再不好,也是黄花大闺女!总比你一个带着孩子的小寡妇强!” “你……你放肆!”万珍儿气得脸都白了,“我撕了你的嘴!” 眼看着万珍儿要动手,谢余赶紧上前拦住对方:“好了好了,别闹了!这女人这里有毛病,你跟她较什么劲啊!” 谢余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万珍儿愣了一下。 谢余趁机小声和万珍儿解释了一下云秀的来历。 “这么说……她这是赖上你了?”万珍儿再看云秀,眼神中已经透露出几分鄙夷,“想来她是觉得你能随手掏出五百两银子,一定身价不菲吧!哼!下贱!” “我下贱,你不要脸!” 云秀又反怼了一句。 万珍儿的火气再一次被挑起。 谢余也没想到,昨天一句话都不愿意说的云秀,为啥见到万珍儿之后,话就多了起来。 可惜这话没有一句好听的。 谢余赶紧拦住万珍儿,再看向云秀道:“你愿意说话了?既然愿意说话了,那你给我说说,为啥非要跟着我行不行?你昨日不是说要救你父亲吗?” “现在你也有钱了,怎么不赶紧去啊?难不成你是骗钱的?” 云秀抿了抿嘴,又不吭声了。 谢余顿时又没辙了。 想跟就跟吧! 最后一行五人,在这京城大街上溜达起来。 尽管一直在京师中住着,但万珍儿出宫的机会真的不多。 所以看到街上的那些卖小玩意儿的,她都会一脸稀罕得驻足把玩。 遇到喜欢的,便随手买下,然后交给太子。 不过一会儿功夫,太子殿下的手上、怀里就塞满了东西。 谢余抱了一路,有些累了,便准备换换手。 崔平想来接,可太子殿下竟看不上崔平。 小腚撅来撅去的,就是不让崔平抱。 最后他竟然把两只小肉手伸向了旁边的云秀。 云秀也是一脸懵。 “接着!抱好了!” 谢余不由分说就把太子放到了云秀的怀中。 云秀全身肌肉都绷紧了,抱着太子立在原地,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就在她准备把太子还给谢余的时候,周围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只见一群人,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而其中一人,正是昨天被谢余暴揍一顿的魏钦。 “围起来!” 魏钦一边跑,一边挥手招呼了一声。 街上原本还有不少行人和商贩,但一看这架势,所有人都吓得抱头鼠窜。 而万珍儿面前的摊贩更是挑着担子就跑,连万珍儿手上的东西,都顾不上去收钱了。 很快谢余五人就被围了起来。 魏钦岔着两条腿,龇牙咧嘴地走上前。 看到谢余身边又多了一个极漂亮的女子,还有云秀怀中的孩子,魏钦也是一愣。 “好哇,你这小子倒是风流!竟然又撩了一个小寡妇!连这小野种都生出来了!” “放肆!”万珍儿杏眼一竖,冲着魏钦呵斥起来,“你是何人?好大的胆子!竟然出言无状!” “哎呦,小寡妇倒是凶得很啊!呵呵,别着急,等下本公子有的是手段,让你听话!来呀,先把这两个男的腿给我打断!那两个女人给我留点神,别伤着了!” “是!” 魏钦话音一落,他带的那些狗腿子们全都扑了上来。 这一次他带的人有点多,足足几十人。而且个个身材高大! 谢余就算是再能打,也不可能一个人对付几十。 他当机立断,冲着距离最近的四五个人冲了过去。 反关节技和短打功夫用到了极致,一出手就让人断胳膊断腿! 崔平也护在了万珍儿和云秀的旁边,他等待着谢余打开一个突破口,好带着人逃跑。 可惜魏钦带的人也都是练家子。谢余伤了几个人之后,仍旧不能突围。 而围过来的人也是越来越多。不一会儿的功夫,谢余也挨了几拳几脚! 至于说崔平就更不堪了。 他此时已经被人打倒在了地上。 他又如第一次和谢余见面时那样,双手抱头,蜷缩成了一团,任凭别人在他身上拳打脚踢! “住手,快住手!” 万珍儿想要帮忙,但别人只是随手一推,万珍儿便被人推倒坐在了地上。 云秀怀中的周申受到惊吓,哇哇大哭。 场面一度陷入了混乱。 有那打手嫌周申哭得聒噪,更是上前一巴掌抽在了太子的脸上。 云秀护着太子躲闪,最后也被推倒在地上。 此时五人中,唯一还站着的便是谢余了。 他在人群中不停的寻找机会,下狠手。 但看他这样子,被人放倒也是早晚的事儿了。 “住手!” 周围突然传来了一声大喝! 接着一群穿着大雍城卫军制服的人,从远处赶来。 魏钦没说话,他的手下就不会住手。 而领着城卫军的为首一人见状,直接喝令道:“全都拿下!” “你敢?”魏钦看着那城卫军首领,厉声喝道,“于景瞻,今日之事与你无关。你最好别多管闲事!” “与我无关?”于景瞻冷笑起来,“魏钦,我看你真是活够了!什么人都敢惹了!你可知道,这几人是谁?” 说话间,围攻谢余的那些人,已经被城卫军持刀鞘砸倒。 眼看着于景瞻把那几个人一一扶起,魏钦气得脸色发白道:“于景瞻,你今天非要跟我作对是吧?信不信老子……” “你老子什么?” 于景瞻没等魏钦把话说完,就直接冲到了对方面前,一耳光抽了下去! 啪! 魏钦被抽得原地转了三圈。 “你老子来了,也得乖乖地跪在这里认错!魏钦,你真是好大的狗胆!太子殿下你都敢打?我倒要看看,你有几颗脑袋够砍的?” “什么?” 魏钦愣住了,他一脸震惊地看着谢余。 这是……太子? 第190章:高手魏吉祥 魏钦怎么都想不明白,陛下怎么能生出来一个看着比他还大的儿子的。 但紧跟着,他反应过来:那个在女人怀里哇哇大哭的,才是当今的太子殿下! 魏钦瞬间腿软,然后跌坐在了地上。 一炷香时间后,魏吉祥带着几个东厂厂卫,急匆匆地赶过来了。 一看到脸色铁青、抱着太子周申的万珍儿,魏吉祥也是瞬间腿软。 “魏吉祥见过太子殿下!殿下千岁……” “魏吉祥,你眼里还有太子殿下吗?还有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吗?”万珍儿指着太子殿下脸上的巴掌印,一脸冷意的说道,“小小家奴,竟然敢对太子动手?看来你厂公大人的脖子,真的比刀锋还硬了!” 魏吉祥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冷汗已经顺着他的鼻尖往地上滴了。 而魏钦和他的那些狗腿子们,全都跪在地上,全身抖得跟筛糠似的。 “今天的事,你等下亲自去宫里和太皇太后解释吧!”万珍儿说完,直接抱着太子殿下离开了。 于景瞻摆了摆手,一队城卫军赶忙跟着过去护送。 魏吉祥终于抬起了头。 看着万珍儿的背影,再看着旁边一脸戏谑的于景瞻、谢余等人,他咬了咬牙。 “你这个混账东西!” 魏吉祥从身边厂卫手中抢过一把刀。 一拉刀,却发现那刀的刀身竟不知何故断在了刀鞘内。 魏吉祥干脆就这样拿着刀鞘,冲着魏钦劈头盖脸地砸了下去。 魏钦的惨叫声再一次传来。 他一边哀嚎一边在地上打滚。 魏吉祥足足打了一炷香的时间,直到魏钦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气若游丝。 于景瞻站在旁边,一直似笑非笑地看着魏吉祥。 等魏吉祥把手中的刀鞘扔掉,于景瞻才开口说道:“厂公大人身手矫健,风采不减当年啊。” “不过你把你这儿子揍得再狠,也没用啊!我又当不了家!想让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消气,我倒是有个主意!” “你把这魏钦带到她老人家面前,再照着刚才这个狠辣劲儿打一顿,说不定她老人家心软,就不追究了!” 魏吉祥看着于景瞻,最后深吸一口气道:“太皇太后那里,我自有分说。就不劳于将军操心了!但我儿也不是不明理之人,冲撞太子殿下,想来也是事出有因!” “今日之事到底因何发生,我会查个明白的!倘若有人蓄意陷害……哼!咱家也不能由着人骑在我脖子上拉屎!告辞!” 说罢,魏吉祥让人抬着魏钦,离开了此处。 等魏吉祥彻底消失不见了,于景瞻才看着旁边的谢余道:“妹夫,你怎么惹上这父子俩了?这魏吉祥小肚鸡肠!是个真真的小人!” “以后你再出门,可得小心了!倘若落单碰上了,什么都别管,先跑再说!” 崔平一听,忍不住问道:“这魏吉祥就这么不讲理吗?” “何止是不讲理?这家伙的手段还多!此人以前也在军伍中混过一段时间,武勇过人!他曾经带兵打过兀良哈,也算是有点将才。” “他手下养了不少鞑靼武士,没事儿的时候,就喜欢操练这些武士。你看今天魏钦带的那些狗腿子了没?其实大部分都是鞑靼人!” “最关键的是,这魏吉祥也是个高手!” 谢余点了点头,对于景瞻的话表示赞同。 胡勇不就是魏吉祥的人吗? 而刚刚魏吉祥准备拔刀砍魏钦的时候,那刀为什么会断在刀鞘内? 别人以为是意外,但谢余不这么想。 他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魏吉祥拔刀之前,双手有一个下掰的动作。 就是那一个小动作,硬生生折断一把钢刀,此人的手上功夫,确非一般人可比! “对了,大哥你刚才怎么赶到得这么及时?” 谢余问起刚才的事。 总觉得于景瞻来得太巧了。 于景瞻说道:“我本就有防卫京城之责。昨日父亲说你今日要陪万尚宫和太子游玩。内宫侍卫不便跟随。我就带人在附近转悠了。” “听到这边的动静,我就赶来了,还好没出事儿。” 谢余恍然。 “昨日杨思敬去找父亲,商量这出使瓦剌的人选,父亲已将你和崔平的名字报上去了!” “他让你今晚回去,和杨思敬见一面,顺便再商量商量这出使人选的事。” 谢余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今晚我过去。” 于景瞻看了看旁边始终一言不发的云秀,总感觉有些面熟。 他拧着眉头问谢余道:“这是谁?” 谢余简单解释道:“一个可怜人家的姑娘。昨日碰巧遇到她被曹钦欺负,便出手帮了个小忙。” 于景瞻点了点头:“嗯!文君不在,你做事可要悠着点啊!否则文君日后怪罪起来,你别说大哥没提醒你!” “不会!” …… 魏吉祥回去之后,并未按照于景瞻所说,带着魏钦去宫里找太皇太后请罪。 因为他知道,自己儿子的性命,在太皇太后的眼中,如同蝼蚁一般。 人家一张口,说没就没了。 对这个干儿子,魏吉祥也是极其疼爱的。 犹豫了许久,他带了十万两的银票,急匆匆地赶到宫里。 见到周昱身边的太监星安后,魏吉祥先悄悄地把银票塞入星安手中,接着跪在了皇帝书房外。 “罪臣魏吉祥,特来向陛下请死!” 魏吉祥当然不会真的被赐死。 周昱问了问啥情况,得知这家伙的儿子胆大包天,竟然把当今太子给打了,周昱也是一脸不悦。 尽管那太子周申不是他的儿子,可这也代表了皇家的脸面。 皇家的太子,是你能随随便便打的? 正当周昱准备开口时,旁边的星安说道:“魏厂公家的公子,咱家见过,是个极懂事的孩子。怎么会突然如此没规矩?” 周昱心里一动,开口问道:“可是……有什么隐情?” 魏吉祥也不敢替魏钦开脱,只说是自己儿子的错。这认错的姿态摆得十足。 等最后周昱不耐烦了,他才开口说道:“是于尚书的侄婿谢余!小儿与那谢余昨日发生了一点误会,最后被那谢余教训了一顿。今日在街上恰巧碰到,便又起了冲突……” “谢余?”周昱挑了挑眉头,“这名字……有点耳熟!” “就是那甫城子!”星安在旁边提醒了一句。 周昱顿时恍然。 再看魏吉祥的眼神,就带着几分意味深长了。 第191章:陛下小心眼 周昱没再说什么,只是训诫魏吉祥一番,然后告诉他,太皇太后那里,他会帮忙解释的。 等魏吉祥感激涕零得离开后,周昱的脸上多了几分冷笑。 一群蝇营狗苟之辈! 魏吉祥、于骞、汪直……满朝文武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好东西! 你们都当朕还是当初那个初登皇位、什么都要依托于你们的傀儡吗? 想怎么摆布就怎么摆布? 如果你们还这样想,那就大错特错了! …… 谢余晚上在于府见到了此次出使瓦剌的主要负责人杨思敬。 这位右都御史也算是正二品的大员了! 但人家在于骞介绍完谢余的身份后,面对这个于家的后辈,竟然一点架子都没有。 他甚至起身和谢余寒暄了几句。 这要是换成其他的年轻人,看到杨思敬这番做派,肯定会感激涕零。 但谢余知道,这杨思敬的性格,有点圆滑而已。当然了,让这种性格的人当使团首领,也确实是人尽其用。 几个人落座后寒暄了一阵,最后商量起了使节团的人选。 其中大部分人选,都是杨思敬和于骞定的。他们说出来的名字,谢余也不认识。 因此他就在旁边喝着茶不说话。 只有问到谢余意见的时候,他才把崔平的名字报上去。 不过报过崔平名字后,谢余想了想,又报上了张卫的名字。 “这是谁?” 杨思敬问道。 谢余说道:“东厂厂卫,如今是太子殿下身边护卫统领。我与他比较熟悉,此番北上瓦剌,我身边就崔平一个熟人,不免枯闷。所以厚颜向杨大人多要个熟人的名额!” 杨思敬顿时笑道:“哈哈,好说,好说。既是谢贤侄开口了,我焉有不办之理?” 倒是于骞,听了谢余的话后,眉头稍稍皱了皱。 再聊一会儿,眼见没自己什么事儿了,谢余便提前告辞离开了。 翌日朝会,杨思敬将拟好的使团成员名单呈递上去,皇帝扫了一眼,然后将名单上的人物一一点名,询问众臣意见。 里边除了一个工部右侍郎赵孟仁职务比较高之外,其他都不是什么太过紧要的人物,大家当然不会反对。 最后这成员名单算是确定了下来。 接下来,便是和礼部确定出发日期,还有随行的仪物了。 仪物就是送给瓦剌人的礼物。这些东西,都是国家报销的。 按照常理说,以前瓦剌人来大雍朝,哪怕什么都不带,都能获得大量的赏赐。 大雍朝这种打肿脸充胖子的事儿干得多了,不这样做如何彰显天朝上国的气度与富庶? 而这次,去瓦剌迎接前皇,人家好吃好喝得供养了你一年,你这礼物怎么着也不能差吧? 因此当杨思敬兴高采烈拿着“条子”去礼部要东西的时候,却被浇了一头冷水! 礼部官员表示没钱、没礼物……什么都没有! 杨思敬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 礼部尚书胡源洁可是四朝元老了!他不会这么没分寸! 而且主张迎回前皇的一事中,胡源洁也是发起人之一!可以说他和于骞,都是同一立场的! 他怎么可能在这个关键时候使绊子? 杨思敬想不通,最后干脆跑到胡源洁家问起原因了。 结果胡老看到杨思敬后,也是一脸羞愧。 “哎……这仪物之事,还得杨大人多多费心了。这些钱你先拿着,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了……” 胡老一边说,一边递给杨思敬三千两银票。 杨思敬顿时明白怎么回事儿了! 感情又是陛下小心眼发作啊!在这仪物上卡脖子了。 胡老为官清正,能拿出三千两银子,已经算是相当大方了。杨思敬又怎么忍心要他这笔钱? 出了胡府,杨思敬也是满心惆怅。前皇的命途……多舛啊! …… 谢余这两日没有再被约着逛街了。他也乐得清闲。 听说使节团的人选已经定好了,等礼部选好日子,便能出发了。 谢余对几时走,倒也没太多想法。这事儿也不归他管。 反正通知走了,他便出发。 不过出发前,张卫倒是来找了谢余一趟。 见到谢余后,张卫先道了一番谢。 原来张卫高升了! 他被从东厂调到了锦衣卫。现在是锦衣卫副千户。 “我现在隶属锦衣卫指挥同知周骥大人管下,谢先生应该知道什么原因吧?” 听张卫这么一说,谢余就明白了。 这事儿应该是于骞操作的。 在谢余提出要带张卫去瓦剌的时候,于骞就上心了。 但是张卫是东厂的人,而魏吉祥又是东厂厂公。真要是让这个东厂的厂卫在谢余身边,于骞还真不放心。 所以干脆就把张卫从东厂调到锦衣卫了。 周骥是于骞女婿,现任锦衣卫指挥同知,从三品的职级。 张卫在周骥手下干,自然不会对谢余产生什么威胁。 “厂公昨日被陛下叫到了太皇太后面前,狠狠得训斥了一番。据说他那干儿子魏钦的两条腿都被打断了。但陛下的意思惩戒一番便可,太皇太后也就没再追究。” 张卫的话,也让谢余有些不爽。 魏钦的小命竟然保住了! 这皇帝有点偏私啊! 看来以后得找机会,给这魏钦来个更狠的才行! 不然不弄死这父子俩,谢余总感觉背后有条毒蛇盯着,睡不踏实! 谢余本以为这人选确定好了,日子很快就能定下来了。 可是又等了五日,这出发的日子竟迟迟未定。谢余也忍不住有些疑惑了。 最后找到于骞一问,谢余也愣住了。 使节团首领杨思敬这些日子,根本就没去礼部那边忙活出行的事儿。他这几天正在卖房子呢! “什么意思?这杨大人是准备北上后不回来了吗?” “那倒不是!”于骞叹了一口气,“这不是陛下小心眼作祟,不让朝廷拨银吗?所以这使节团的仪物便备不齐了。杨思敬无法,才出此下策!” 谢余一听,顿时眉头拧了起来:这不是搞人心态吗? “陛下这么搞,就不怕别人议论?” 于骞摇了摇头:“反正陛下也装听不见……” 好吧! 原来这陛下也有耍流氓的时候啊! 可这公家的事,怎么能让私人吃亏呢? 这就跟上市集团安排人出差,不给提成不说了,连差旅费都不给报销! 你谈生意的一应消费,都得私人掏腰包! 没见过这么混蛋的公司! 谢余想了想,开口说道:“我倒是有个办法,能早点走!就看杨大人愿不愿意配合了!” “哦?什么办法?” 第192章:你会哭吗? 其实谢余出来的时候,身上带了不少银子。一共十万两,如果谢余愿意把这钱拿出来,足够仪物资用。 但谢余肯定不会用自己的钱,给皇帝办事儿的。 他还没那么傻。 不趁机捞上一笔银子,已经算是谢余仁慈了。 看着杨思敬一脸着急的样子,谢余问道:“杨大人……你可会哭吗?” “哭?”杨思敬一脸不解,“哭我自然会,可是……自从家中双亲离世后,我就没再哭过了。除非……” 除非怎么样,杨思敬没说完。但谢余明白他的意思。 这些文人,平日里都端着架子呢。 他们整天把“天地君亲师”挂在嘴边,亲在君后,亲死了当哭,那君死了更要大哭特哭了。 谢余点头说道:“你就当前皇这次没有我们去搭救,必死无疑。按照这个假设去哭给别人看,然后发起个众筹,这银子很快就有了!” “众筹?”杨思敬又是一副不解其意的表情。 谢余凑在了杨思敬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杨思敬的脸上顿时充满了迟疑。 “这……这能行吗?” 谢余笑着说道:“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呢?反正能不能筹到银子,或者说能筹到多少银子,就看杨大人的演技……不,就看杨大人哭的时候,能否真情流露了!” “你先等着,我去帮您筹这第一笔银子去!” 既然是帮忙,肯定不能光出出主意就算了。谢余要帮杨思敬把局面打开,这第一笔银子就必须得筹措到位。 有了第一笔银子,后边再让筹第二笔、第三笔,就相对来说简单多了。 谢余来到了大雍宫,通过万珍儿帮忙找到了钱皇后。 钱皇后这段时间也一直关注着使节团的消息呢。 听说谢余来了,不等谢余开口,钱皇后就先说道:“听闻杨团使因仪物一事,最近在变卖家产。此事岂能因公废私?我这里有些资币,谢侍读可否帮忙带给杨团使?” 谢余笑了起来:“我此番前来,就是为了此事!” 钱皇后松了一口气,最后从袖子里掏出一沓银票。 谢余接过一点,倒是愣了一下:“两万三千五百两?” 钱皇后脸红了一阵,最后点了点头道:“这已是我所剩的全部了……之前倒是有不少,可惜……都使出去了!” 钱皇后开始考虑,要不要再找娘家那边借点。 这段时间,为了丈夫周祁的事,钱皇后没少找娘家借钱。 不过刚开始娘家还有钱借给她,后来借的就少了。 毕竟这是个无底洞,娘家那边也没这么多银子往里填啊。 谢余从那一叠银票里抽了一张五百两的,揣入怀中,其他的则重新递还给了钱皇后。 钱皇后脸色顿时有些发白:“怎么?谢侍读这是……嫌少吗?如果嫌少,我……我再想想办法!” 谢余摇了摇头:“不少了!五百两足够了。其他的钱……您还是收好吧。将来前皇真的回来了,您这需要用钱的地方,肯定还多……” “你……你是说……” 钱皇后激动的表情中又夹杂着几分迟疑。 有些话,谢余没有办法说得太多。钱皇后能理解意思就行了。 谢余再和钱皇后闲聊几句,便告辞了。 万珍儿送谢余到宫门口。分开前,万珍儿才开口问道:“你真有把握救前皇回来吗?” “钱皇后是个可怜人……倘若你有办法,莫要让钱皇后失望。而且……太后他老人家也因为想儿子,偷偷地哭了好几回……” 万珍儿四岁进宫,一直在太后身边长大,她对太后的感情,其实跟对母亲差不多。 谢余叹了一口气道:“话我不敢说死,但要说救一个人回来,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儿!关键是……救回来之后的事情,很复杂!算了,说了你也不懂。走了!” 万珍儿噘着嘴,气鼓鼓地在原地跺脚。 谢余则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正如他所说,救人对他来说,真的不算什么难事儿。 上一世他接的解救人质的任务多了去了!而任务失败的几率,连百分之一都不到。 他绝对称得上是解救人质的专家。 但不到最后,谢余绝对不会用这种手段去解救周祁的。 那样不仅不会得到皇帝的赞赏,反而会为他招来更多的猜忌与麻烦! 谢余找到了杨思敬,把从钱皇后那拿到的五百两银子交给了他。 接着杨思敬带着钱皇后的五百两银票,去找户部尚书兼内阁首辅陈德遵了。 一见到老陈,杨思敬眼泪“刷”地一下就流出来了。 陈德遵也慌了:什么情况这是?怎么感觉小杨这架势,有点像认亲啊? 当年我在外边还算洁身自好,没耽误哪家姑娘啊? “思敬,何故作女儿态啊?” 陈德遵架着杨思敬的胳膊,一脸不解地问道。 “陈老,杨某无用,连置办仪物之资都凑不出来。想到此番北上要赎回前皇。但两手空空过去,这赎回一事怕是要成为瓦剌人眼中的笑话了!” “我杨思敬人微命贱,便是被人笑话又有何妨?但一想到此番可能会耽误前皇回朝的大事,我……我恨不得就此撞柱明志啊!呜呜……” 说到这里,杨思敬又哭开了。 陈德遵顿时明白原因了。 可是……他也坐蜡啊。 按理说,这筹备仪物的资费,应该由户部来出。作为户部尚书的陈德遵,当然不会在这件事上卡杨思敬的脖子。 毕竟他也是主张迎回前皇的发起人之一。 奈何前些天那徐元玉上书,说河南、山西一带遭灾,陛下让他凑银子赈灾了。 他现在都在头疼上哪儿去拆东墙补西墙呢! 要说从手指头缝里漏点银子,用来置办那仪物当然没问题。但他真这么做了的话,陛下肯定得找他麻烦,问他赈灾款筹备得怎么样了。 陛下的那点小心思,谁看不出来? 看着面前哭得稀里哗啦的杨思敬,陈德遵也想哭。 犹豫再三,陈德遵转身去了内宅。 过没一会儿,陈德遵带着几张银票返回来了。 “思敬,这是我的存银。不多,你权且拿着!就当是……老夫为迎前皇一事,尽点绵薄之力吧!” “这……怎么使得?” 杨思敬伸手去推,但那手指头非常精准地捏在了银票的中间,这推让间,银票就到了杨思敬的手上了。 “陈老高义,此番倘若能够成行,定不会忘记陈老在使团山穷水尽之时,施以援手!” 一边说,杨思敬一边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包。 然后在陈德遵的注视下,掏出了里边的东西。 第193章:干爹 包里有纸笔,杨思敬用口水润了润笔尖,然后当着陈德遵的面,在那纸上写着:“陈德遵,三千两!” 陈德遵一看,顿时心里一动:“思敬,你这是……何意啊?” 杨思敬收起笔,笑着解释道:“我这人记性不好,陈老此举义薄云天,我不能忘记陈老的恩情。所以此事得记下才行。” 陈德遵顿时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哦。区区小事,不足挂齿。老夫可否问一下……思敬这纸上除了老夫,可还有其他人的名字?” “有的!”杨思敬点了点头,“还有钱太后的!” 陈德遵顿时笑了起来:“使团能有思敬主事,实乃大雍之幸、前皇之幸啊!思敬辛苦,老夫所做,不及思敬万一啊!” 再客套两句,杨思敬带着三千两的银票,一脸笑容地离开了陈府。 等杨思敬一走,陈德遵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敛去。 他捋着自己的胡须,陷入了思考。 “杨思敬此人圆滑有余、思辨不足!这个主意定非他所能想!听说前几日,他频繁出入于骞府邸……” “可是于骞行事光明磊落,擅用阳谋。如此操弄人心的腹黑策,绝非于骞的风格……” “嗯……听说于骞那侄婿,于去年京师一役中,展露出了不俗的才华,更得于骞力荐入朝为官。前几日那谢余刚到京城,于骞便促成北上一事。难道这主意……是那小子出的?” 想到这里,陈德遵忍不住笑了起来:“有意思!倘若真是如此,那于家还真是……出了个不得了的年轻人呢!” …… 接下来几天,杨思敬频繁出入各位朝臣的府邸。 登门之前,杨思敬都是一副肝肠寸断的表情,等离开时,那表情就换了! 刚开始,杨思敬的这种行为,还没引起太多人注意。 但是等他拜访的人多了,想不引人注意都不行了。 皇帝周昱差魏吉祥打听杨思敬找那些人干嘛去了。 东厂的人办事效率还是非常高的,不过两日,魏吉祥就把事情打听得清清楚楚。 “杨思敬去那些支持迎回前皇的臣子府上要钱了。” “要钱?”周昱眉头拧了拧,“你的意思是……借吗?” 魏吉祥表情也有些古怪:“好像不算……借吧?就是到那些人的府上哭诉一阵,和那些人谈谈前皇的处境,再聊聊前些日子感念对方仗义执言,为前皇发声……” “最后再诉诉苦、言说言说这使节团的不易……一番话下来,被找上门的臣子,基本上都会掏点钱出来的!” “这个杨思敬,竟然想出了这么个凑钱的法子?难不成那些人都交了钱了?” 周昱诧异的同时,又有些不爽! 这些人明摆着是没把他当回事儿啊! 魏吉祥迟疑了一下,最后说道:“交没交钱不好说……但那杨思敬去要钱的时候,身上还带了一个账本,说是要感念这些人的义举,记下仗义出手之人的名字……” 周昱顿时冷笑起来:“呵呵,他倒是挺有法子的。那……都有哪些人的名字,被记下了?” 周昱已经想好了,但凡出现在册子上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不给你们穿小鞋,你们真以为本天子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据说那账本上,有太皇太后、太后、兵部尚书于骞、礼部尚书胡源洁、户部尚书陈德遵、吏部尚书汪直等人……” 听到这些名字,周昱的眉头越拧越深。 光是这几个人,就代表着朝堂一大半的权力了! 找麻烦一说……还是再议吧! 连周昱听到这些名字的时候,都不敢说什么了。 那么其他的大臣…… “想来那账本上,现在已经记了不少人的名字了吧?” 周昱一脸冷笑。 “这……”魏吉祥迟疑起来。 周昱有些不解:“怎么?有这几位尚书大人挡在前边,其他人还敢不捐吗?” “捐倒是捐了……但是那账本上的名字,还真没写多少。听说……那杨思敬上门要钱的时候,倒是不知怎么就放出了口风:捐了钱的,可以在账本上留名。但不想在账本上留名、又想帮助先皇回来的,就再多捐点……” 周昱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这……这是他杨思敬的主意?” 老子不信! 杨思敬的肚子里,就攒不出来这种坏水! 他妈的,谁这么腹黑? 谁的主意?魏吉祥没拿到证据,当然不敢乱说。 他只能把打听到的事实告诉周昱:“据说这不过几日的时间,杨思敬就要到了……三十万两白银!” 三十万两? 周昱捂住了心口,一屁股坐在了软榻上。 这钱赶得上宋朝时期,给辽人上的岁币数目了! 这些臣子们整天忧心忡忡、嚷嚷着大雍朝没钱了,看来没钱的只是朝堂,大家伙儿一点都不耽误发财啊! 还想着能卡卡使节团的脖子,为使节团此次北上之行增加点变数。 要是迎不回前皇,那就更好了。到时候这满朝文武也不能说他半句不是了。 可是现在看来,这“脖子”卡得毫无意义! 人家不仅把钱凑齐了,还变相地告诉了周昱:现在满朝文武支持前皇回来的臣子,不低于百数! 倒是周昱,枉做小人不说,还被此事闹得堵心不已。 那份捐款名单,现在成了横在周昱心上的一根刺! 他要考虑,到底要不要把这名单弄到手! 弄过来吧,名单上的名字,记录得并不完全。 他想找麻烦都要斟酌再三。 不弄过来吧,他又实在是不甘心。 他确确实实想知道,这朝堂上,到底还有多少人,心是向着前皇周祁的! 真是特娘的一条绝户计啊! 谁想出来的呢? 等魏吉祥离开,周昱躺在椅子上,好像全身力气都被抽干了似的。 招来太监星安,周昱有气无力道:“罢了、罢了……去给胡源洁说,早些把日子定下来,让那杨思敬带人……赶紧滚吧!” …… 魏吉祥离开御书房后,脸上的表情也逐渐阴沉起来。 尽管没有办法确定,给杨思敬出主意的人是谁。 但魏吉祥从东厂厂卫带回来的信息中,还是能分析出来,此事和那谢余脱不开干系。 想了想,魏吉祥拐道往东宫走去。 王伦这段时间很倒霉。 先前在回京的路上,被叛军劫持,拴在马桶边上一天一夜就不说了。 在甫城收来的那些礼物,也全都丢了! 以至于回来后,他连孝敬前辈的礼物都拿不出来。 之前认的一个干爹,更是为此和他划清界限。 王伦有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 因此当听说东厂厂公魏吉祥找他的时候,王伦还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魏吉祥……找他干什么? 第194章:如何主动? “魏师爷,您找我?” 见到魏吉祥的时候,王伦仍旧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这位权势通天的东厂厂公,为何会来找他这么一个小人物? 魏吉祥笑了笑,摆出了一副和煦的表情:“王伦,入宫几年了?” 这种没有营养的话,一般都是长辈要提携晚辈时常用的开场白。 王伦就算是再不懂事,这点人情世故还是明白的。 他赶紧把姿态放到最低,小心翼翼地回答魏吉祥的问题。 魏吉祥也是东拉西扯,和王伦说了好一阵子没营养的废话。 等到王伦越说越糊涂的时候,魏吉祥才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你那死去的师父,是我故交。去年他出事前,经常在我面前提你,还让我有机会了,照拂一二。可惜后来你跟着太子去了甫城,咱们一直无缘得见。” 魏吉祥说的王伦师父,是去年跟随着前皇周祁打瓦剌人时出的事儿。 王伦听到魏吉祥说起师父,顿时挤出了几滴眼泪。 “好了,别哭了!既然你师父生前曾托我照顾你,我便认你当个干儿子好了。你可愿意?” 王伦一听,顿时大喜过望:“干爹在上,孩儿给您磕头了!” 说罢,王伦跪在地上,砰砰砰地磕了几个响头。 魏吉祥顿时笑了起来:“行了,起来吧。太子身份重要,你在他身边,也要好生侍候。日后宫里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尽管和我说。但有人欺负你了,干爹绝不会坐视不管的。明白了吗?” …… 直到魏吉祥离开,王伦都还觉得晕乎乎的。 自己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突然之间,就有大人物青睐他了? 自打切了子孙根进宫后,他曾经多少次被人恣意羞辱。 为了能改变这凄惨的生活,他无数个夜里,跪在床前乞求祖宗保佑! 但种都没有了,又有哪个祖宗愿意保佑他呢? 可现在…… 眼看着前几日和他划清界限的那个“干爹”又一脸笑容地跑了过来,还殷勤的和他套近乎时,王伦连骂人的心情都没了。 皇宫内不一直都这么现实吗? 有什么好奇怪的? 春雨不知何时下了起来,独立在小院中,仰头看着这无根之水落在身上,很快王伦全身就被雨水打湿。 似乎前些天被拴在马桶旁染的骚臭味,在这一刻终于被完全洗去! “祖宗,您真的显灵了吗?” 王伦仰天大笑,脸上水珠顺着面庞流下,竟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眼泪。 …… 礼部终于定下了使团出发的日期。 就在七日后。 这七日,杨思敬用前段时间凑来的银子,在京中大肆购买各种礼品,当作此番出使瓦剌的仪物。 对此皇帝周昱也视而不见。 他在督促户部尚书陈德遵抓紧时间凑赈灾银两。 老陈被催得急了,也有些上火。 尤其是看着杨思敬大肆撒钱的样子,老陈真恨不得把杨思敬给抓来,让这家伙给他拿点“回扣”。 毕竟他那三千两的捐献,还有写在名册上的名字,才是打开局面的关键。 不过这事儿他只是想想便作罢了。毕竟他还得要脸。 思来想去,晚上的时候,陈德遵来到了于骞的府上。 他向于骞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当听说陈德遵竟然要问计于谢余的时候,于骞也是一脸的惊讶。 “德尊兄是在同我说笑吗?我那侄婿何德何能,能为德尊兄出谋划策?” 见于骞有替谢余藏拙的意思,陈德遵笑了起来:“愚兄既然找到你这里了,节庵你又何必隐瞒?前几日杨思敬筹钱的法子,怕不是他自己所想吧?” “他频繁出入你府,而节庵之性格,愚兄再明白不过。你莫再糊弄于我。” 节庵是于骞的号。 于骞一听,也明白要瞒陈德遵不可能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差下人去客栈叫谢余。 谢余来到于府,又和陈德遵一番客套见礼。 接着陈德遵当着于骞的面,问谢余对赈灾一事,可有什么好的办法。 谢余眉头稍稍拧了拧:“赈灾……不就是应该朝廷出银子吗?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嗯……或许有,但小子实在是想不出。” 一边说,谢余一边摇了摇头。 想不出? 看着谢余拧眉思考的样子,似乎不像在作假。 陈德遵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最后还是笑着起身道:“也是。历朝历代多少年,这受灾的百姓何曾少过?那么多贤明的君臣,最后想出来的经验,也都在此了。” “看来老夫确实是多想了,节庵,愚兄就此告辞!” 冲于骞拱了拱手,陈德遵失望而归。 等陈德遵一走,于骞也松了一口气。 本想着提前提醒谢余藏拙呢,但他知道陈德遵此人有多精明。倘若他真提醒谢余,刚才谢余定会露出马脚。 谢余这回答不上来,倒免去了一番麻烦。 不过……谢余是真的回答不上来吗? 看着旁边一脸微笑的谢余,于骞下意识地问道:“贤侄当真想不出,那赈灾的法子吗?” 谢余摇了摇头:“那倒不是。我骗他呢!” “哦?”于骞顿时挑了挑眉头,“这么说贤侄真有办法?” 谢余点头道:“办法是有的。” 对于骞,谢余倒是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说与我听听?” 于骞来了兴致。 谢余笑着坐下,然后问于骞道:“大伯觉得,这赈灾的关键在哪?” “钱!粮!” 谢余点了点头:“那您可知,这赈灾最大的阻力在哪儿呢?” 这次不等于骞回答,谢余便直接说道:“地主!您发现没有?不管这地方如何遭灾,流离失所、挨饿的永远都是百姓!而这些地主们,无论什么样的年景,都饿不着?” 于骞叹了一口气:“你说的,我又何尝不知呢?你是想说,让朝廷强征这些人的钱粮吗?倘若真如此做了,大雍朝怕是要彻底乱套了!” 谢余当然知道,这些地主阶级和贵族,就是朝堂的柱石。动这些人的利益,那就意味着要和整个国家的既得利益者唱反调。 尤其是皇帝,还是这个国家最大的地主时! 谁打这个主意,谁就得死! 谢余笑着说道:“我可没有说,要强征这些人的钱粮啊!我的意思是……让这些人主动捐出钱粮,不就好了吗?” “主动?”于骞顿时拧起眉头,“这些人,如何会主动捐出钱粮?” 第195章:知府换人了 谢余和于骞提出了“慈善”的概念。 听了几句,于骞忍不住说道:“你是说施粥吧?这种事,那些富人年年在做。但对于百万灾民来说,这些人的施舍,杯水车薪啊!” 谢余摇了摇头:“不是简单的施粥!施粥不过是小恩小惠,是那些人博取名声的伪善之举。我所谓的慈善,是让朝堂与这些富人之间,形成一种良性的互动!” “让这些富人捐钱捐物,由朝廷官员负责记录、统筹。然后朝廷再制定出一个慈善家等级章程:比如捐献财物价值达到十万两,可获得九等慈善家的称号;捐献财物二十万两者,八等慈善家称号……以此类推!” “而这慈善家称号,不仅仅是名望上的奖励,将来在交税的时候,可以获得一定比例的税务免除!至于说免除的比例,也是由低到高!但前提必须保证他们免除的税银,比他们捐出去的钱多!” “而那慈善家等级,也不是终身制的,每年都需要捐钱来维持等级。否则就掉级,掉级的话,相应的税务减免比例也要进行削除……” 谢余越说越多,于骞也是越听眼睛越亮。 这么别出心裁的想法,他还真没想到。 “照你这么说,朝廷给这些富人减税,再用收来的钱粮赈灾,那最后吃亏的,不还是朝廷吗?” 于骞提出这里边最“吃亏”的一方。 谢余笑着说道:“朝廷怎么会吃亏呢?他养活的可是自己的子民啊!只要子民还活着,那就意味着生产力不断!今年大家因为受灾无法生产,明年呢?后年呢?” “挺过了灾年,大家重新耕种劳作起来,那生产出来的粮食、作物最后不还是归利于国家吗?” 于骞点了点头:“嗯!不错!” 这种事他本该想到,但是刚才被谢余说的这个办法弄得太过震惊,以至于忘了思考。 “只要这个政策推行下去,朝廷就能在短时间内,收取大量的钱粮。至于说如何把钱粮用在赈灾上边,那就是大伯您和其他大人们要操心的事儿了。” “倘若说这些富人把钱捐给朝廷了,结果这赈灾的时候,银子转了一圈又到这些富人的口袋中,那办法再好用也没辙!因为朝堂真能烂到这个程度的话,百姓们赈不赈灾,其实都没两样了!他们永远都是死路一条!” 谢余最后这番话,说得有些僭越了。 但于骞并未纠正谢余什么。 他看着谢余,半天都没吭声。 过了许久,于骞才拍了拍谢余的肩膀道:“你去歇息吧!这事……以后莫再和别人说了。” 谢余点了点头。 真想和别人说的话,刚才那陈德遵问他的时候,谢余就已经说了。 其实谢余给于骞说的这个办法,也不是什么能够治本的良策。对大雍朝来说,这不过是一剂能让她稍稍回点血的猛药罢了。 说白了,这就是在卖官鬻爵的基础上,做的一些良性改动而已。 大雍朝的体制就在这里,根子已经开始烂了,还怎么治本? 除非这皇帝有造自己反的觉悟和勇气。 否则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大雍朝,一点点的烂到底,最终沉入深渊无法自拔。 等谢余离开后,于骞坐在椅子上,半天都没吭声。 儿子于景瞻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看到父亲宛若木雕的样子,他上前询问道:“父亲?您怎么了?” “嗯?”于骞回过神来,看着儿子笑了笑,“景瞻回来了?怎么今日不忙了?” “今日同人换值。对了,刚才我看妹夫好像从咱家离开。他还在客栈住呢?” 于骞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似乎更加浓重了:“是啊。你妹夫……你真是有个好妹夫啊!景瞻啊,今日同你交代几句话,你一定要记住!” “倘若日后家中出什么事,我不在的话,你和你姊兄一定要去找谢余!谢余如何说,你们便如何做!” “这……”于景瞻顿时一脸疑惑的表情,“父亲为何要说这种话?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吗?” 于骞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要说出事,那也是好事,好事啊!哈哈哈……” 于景瞻被父亲突如其来的情绪,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挠了挠头,最后还是把刚刚父亲说的话,记在了心里。 …… 使节团出发的日子终于到了。 这日谢余早早出了客栈,带着崔平和女扮男装的云秀,与使节团成员在鸿胪寺汇合。 因为随行队伍中,不少人都带了随从,所以对谢余身边多出来一个面容清秀的侍从,杨思敬也没多问。 当然了,谢余帮了他那么大的忙,就算谢余真有什么违规的地方,杨思敬也会帮忙打掩护。 人员到齐,一番祭祀流程走完,使节团终于出发了。 此次队伍中,职位最高的两位便是杨思敬和工部右侍郎赵孟仁。 两位大人骑马走在了队伍的最前方,杨思敬倒是想招谢余同行,一路多聊会儿呢,但谢余怕树大招风,婉拒后便和崔平几人缀在了队伍的最后边。 按照计划,此次要先由京师一路向西到大同。 从大同出关,折向西北,到瓦剌人的聚集地黑水接回前皇。 这一番行程,差不多一千多里。快点的话,十来天就到了。 从京师到大同的路,谢余已经走过好几趟了。 上一次还是坚壁清野的时候。 这次重走一趟,看着沿途的百姓已经重建家园,谢余也是满心感慨。 崔平前些日子在孙家庄的时候,跟大军几人喝酒吹牛,很是听了一番谢余的“英雄事迹”。 因此这一路上,崔平也经常拉着张卫和云秀,对谢余大吹特吹。 张卫被成功“洗脑”后,看谢余的眼神,也跟看偶像似的。 至于说云秀,似乎并不感冒。 按照谢余的说法:她仍旧是那副不愿意交流的死样子。 不过身为侍女,她倒是有侍女的觉悟。 平日里端茶倒水啥的,倒也不用谢余提醒,挺有眼力劲儿的。 所以谢余也没有非撵此人离开不可的想法。 出京后没几日,便进入到山西境内。此番不过应州,谢余也没考虑会不会和白石寨或者应发委的人见面的事情。 他想着最多在大同停留一日,与雨白和知府罗用实见个面,吃个饭就该分开了。 哪想到张卫的一句话,让谢余愣住了。 “现在大同知府已不是罗用实了!而是曹检!” 第196章:老相识 曹检? 他当上大同知府了? 谢余顿时拧起了眉头。 这家伙……爬得倒是挺快啊! 按照之前于文君和毛头的说法,应州于府遭袭的时候,除了那些流匪、山匪外,曹检也有可能参与其中。 也就是说,这曹检已经和胡勇这些人沆瀣一气了。 “以前的知府不是罗用实吗?他上哪儿去了?” 谢余问道。 张卫耸了耸肩,最后说道:“被满门抄斩了!” “什么?”谢余顿时一脸震惊的表情。 满门抄斩?这是什么情况? 旁边崔平因为不认识罗用实,所以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并没有异样的表情。 倒是那云秀,脸色稍稍有些发白。 谢余问道:“因为什么?” 张卫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注意这边,才小声解释道:“是东厂办的案子!” 去年前皇兵败之后,瓦剌人趁机南下。 他们在大同,遭到了罗用实的全力抵抗。哪怕是瓦剌人利用前皇周祁扣关,都没能打开大同雄关的大门! 罗用实确实称得上是防守有功。 京师保卫战之后,瓦剌人退去。 现任皇帝周昱论功行赏,给罗用实升了官,提成了左副都御史,这是三品官。 而大同知府仍旧由他兼着。 罗用实可谓是前途一片大好! “是啊,朝廷正是用人之时,如此功臣怎么说杀就杀了?”谢余听到这里,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而旁边正在骑马的云秀,指关节已经捏得有些发白了。 张卫叹了一口气,摇头说道:“谁让他杀了不该杀的人呢?” 瓦剌人退回关外后,曾和大雍朝举行了几次和谈,商量让大雍朝有偿赎回前皇周祁事宜。 当时瓦剌人代表团中,有一个身份特殊的家伙——宁喜! 这家伙是干嘛的呢? 其实他也是周祁身边的太监! 不过他比王镇运气好点。 周祁被瓦剌人伏击时,王镇被杀。而宁喜则和周祁一起,被活捉了。 这家伙是个典型的二五仔,为了保命,想都没想就投靠瓦剌人了。 后来瓦剌人久攻大同不下,便改道从紫荆关入侵。当时这宁喜还给瓦剌人出主意,说有条小路可以通到紫荆关后边…… 正是有这种汉奸,瓦剌人才不费吹灰之力,攻克了紫荆关,长驱直入大雍京师。 宁喜这种行为,自然被人不齿! 如今他还混入瓦剌人代表团,代表瓦剌人和天朝人谈判,这谁能忍? 于是罗用实用了点计策,把那宁喜给诱拐入大同,然后活捉了宁喜。 之后他连请示都懒得请示,直接把这家伙的脑袋给砍了,悬挂在大同城墙上。 此举差点没让瓦剌人再一次恼羞成怒! 按理说,罗用实杀了宁喜这个汉奸,可谓是大快人心。 这事儿传到京师,不知多少人都拍手称快! 唯独有一人,记恨上了罗用实! 曹吉祥! 张卫说到这里,又看了看四周,最后凑到谢余面前小声嘀咕道:“曹督主和宁喜二人同在王镇手下的时候,关系密切,经常秉烛夜谈……” 谢余顿时恍然:妈的,又是一对死变态! “俩太监?秉烛夜谈?这算什么?分桃还是对食?总不能是磨镜吧?哈哈……”崔平在旁边小声笑了起来。 分桃是男男,对食是太监同宫女,磨镜是俩宫女……这太监和太监还真不好形容! 谢余直接来了一句:“无稽之谈吧……” “噗……咳咳……” 张卫和崔平直接笑喷了! 而原本还一脸阴沉的云秀,也忍不住了。她把脸扭到了一边,肩膀一耸一耸的,显然也是憋得辛苦。 谢余这边的动静,也引起前方众人的注意。 大家纷纷扭头看向这边。 张卫和崔平赶紧管理表情。 等旁人重新把头扭回去,张卫才对着谢余憋笑道:“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吧!” “魏吉祥便是因为这事儿,视罗用实为大敌。等他当上厂公后,便炮制了罗用实在和谈中,勾结瓦剌人、叛国的证据!” “最后罗用实被抄家,全家一百多口人,全都被杀!” 说到这里,张卫的脸上也露出了不忍的表情:“我不曾经手这件案子。但是整个案子的审理过程,我倒是从头看到尾……罗大人死得确实有点冤啊!哎……” 崔平又不吭声了,云秀也在旁边,一脸的阴沉。 看她那样子,似乎也在为那罗用实抱屈。 谢余也没发表什么感慨。 他之所以不愿意去朝堂上混,不就是烦这些钩心斗角的事儿吗? 类似魏吉祥之流,朝堂上不知多少。 真要是混官场了,那天天应付这些人,都够谢余头疼的了。 不过罗用实死了,曹检递补了他那知府的缺,从这一点来看,曹检跟那魏吉祥,恐怕也是一个阵营的了。 毕竟谢余早就知道,曹检是徐元玉的人。而徐元玉和曹吉祥的关系自不必说。 这次去大同,势必会和曹检撞上。 …… 使节团一路不曾耽误,从京师到大同府,不过用了七日时间。 到了大同,新任知府曹检果然亲自出城迎接。 先是和使节团的主副使官杨思敬、赵孟仁一番客套,接着又和使节团的诸位成员一一打招呼。 在和谢余打招呼的时候,曹检一脸笑容:“原来是于兄弟……不对,谢兄弟啊!呵呵,多日不见,谢兄弟还是风采依旧啊!” 听曹检的意思,好像他和谢余早就认识! 杨思敬也是一脸惊讶,他连忙问二人之前的故事。 “谢兄弟便是我应州人啊。他岳丈于员外,也是应州有名的富商。可惜去年于家出了变故,于员外一家离开了应州。听说现在在钱塘一带定居了。对了谢兄弟,于员外如今还好吧?” 谢余笑着点了点头:“还好!” “那就好!” 曹检笑得很开心。 这笑容落在旁人的眼中,绝对会认为,曹检和谢余的关系确实不错。 只有谢余听出来了,这家伙第一句的“于兄弟”是在提醒谢余:你以前冒充于谢,在我面前搞的那些事情,我已经全都知道了! 谢余并不在意。 知道又怎么样?你能奈我何? 我背后的靠山是兵部尚书、太皇太后,你呢?甭管是徐元玉还是魏吉祥,谢余都不怵。 “杨大人、赵大人,一路舟车劳顿,你们且去歇息片刻。今晚我设宴为你们接风洗尘。对了……” 说到这里,曹检又看向谢余笑道:“还有一位谢兄弟的老朋友,今晚也会过来!” 老朋友? 谁? 第197章:共处一室 曹检所谓的“老朋友”,正是和谢余许久不见的雨小将军雨白。 京师一役,雨白沾谢余的光,很是捞了一笔战功。最后论功行赏的时候,他被提拔成了大同前卫指挥使,广威将军! 所以雨白对谢余也是充满了尊敬和感激。 按理说老友重逢,雨白应该很热情才对。 但是……谢余却从雨白的热情中,看出了几分客套和冷漠。 略一思考,谢余就明白原因了! 看来雨白已经和曹检混在一起了! 曹检和胡勇、王义等人沆瀣一气,那么以前谢余在白石寨上做的所有事情,雨白肯定也通过王义,了解得一清二楚。 雨白初来塔县、围剿山匪时折损的一半人马,包括和云鹰寨发生的误会,出自谁的手笔,自然是瞒不住了。 谢余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事实就是事实。 他只是觉得有些可惜。 本以为能和雨白交朋友,但现在来看,二人之间的罅隙,怕是无法弥补了。 接风宴上,雨白与知府曹检作为东道主,只顾着和两位使官大人聊天。 而谢余因为官位最低,所以被安排在了末席。 谢余也不会自讨没趣,强行套近乎给自己脸上贴金。 他乐得清闲,坐在那里和崔平张卫几人凑个小圈子,边吃边聊。 但酒过三巡,等舞姬上场助兴、全场气氛到了最松弛热闹的时候,雨白端着酒杯来到了谢余这边。 “谢兄弟,京师一别,已隔数月!别来无恙啊?” 谢余笑着冲雨白举了举杯子:“雨将军威风依旧!” 二人碰了碰杯子,崔平非常有眼力劲儿地把位置让开。 雨白也不嫌弃,直接一屁股坐在了谢余的旁边。 坐下后,雨白扫了一眼在谢余旁边添酒的云秀,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怎么白大当家的没跟着一起来吗?” 以前雨白管白晓楠叫白姑娘,现在叫白大当家的,其用意已经非常明显。 划清界限的同时,也在提醒谢余:以前你在土匪寨子里做的那些事情,我已全然知悉。 谢余笑了笑,摇头道:“此番北上是为了国事,兹事体大,岂是她能随便掺和的?” 雨白顿时笑了起来。 谢余的意思也表达得非常明白:我这次出使瓦剌,是得到朝廷授权的。我以前是匪,但现在已经是“官”了。你用不着再拿以前的事儿来点我。 二人心中有了芥蒂,说话自然也不像以前那样随意了。 说了些不咸不淡的废话后,雨白又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谢兄弟之前搞的应发委,如今发展得很好啊。应州一带的匪患,也算是彻底绝迹了。不过……” “有些人曾经犯下的错事毕竟太多,不能因为做了一两件好事,就把以前的污点洗干净了。他们还是要为曾经的错误,付出代价的!” 谢余眉头顿时拧了起来。 雨白这话什么意思? 还要纠缠以前的事不放吗? 不对! 他既然提到应发委了,这意思就不一样了! 他说应发委发展得不错,想来这话不是随便说说。但又说“有些人”“一两件好事”? 难道说…… 谢余看着雨白似笑非笑的表情,一脸默然地说道:“我倒是没想到,雨将军一点旧情都不顾念啊!想来您刚刚说的‘有些人’,又成了雨将军功劳簿上的功绩了吧?” 谢余已经明白雨白刚才是什么意思了。 他在向谢余示威:应发委的桃子,已经被他摘了!但曾经与谢余一起,在坚壁清野中做出贡献的那些大当家们,过的就不像谢余想得那么好了! “呵呵,好说,好说!有些识时务的,我留他们一条性命。而那些不识时务的,该杀就杀了!” 雨白笑得非常开心。 似乎聊到现在,他终于占据了上风:“刚才谢兄弟说我不念旧情,你这可就冤枉我了。我听说其中有几人以前和谢兄弟的关系不错,我便专门交代,留他们性命!” “我若不念旧情,又何必如此呢?谢兄弟你说是不是?哈哈……” 雨白笑过之后,端着杯子离开了。 好像他来找谢余,就是专门为了气谢余似的。 “余爷,之前军哥他们不是说,您和雨小将军关系不错吗?怎么现在……”崔平重新坐回谢余身边,一脸疑惑地问道。 他当然能看得出来,雨白刚刚和谢余之间的气氛,并不愉快。 谢余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看着已经重新坐回自己位置上的雨白,谢余脸色也变得晦暗起来。 宴席散场,使节团的人被安排在了大同府衙内的宅子里休息。 但是负责安排的人,却搞出了一个“乌龙”。 使节团中,类似谢余这样,出行时带着女眷的人员不少。而在别人看来,这些能被带出来的女眷,自然也都身负“陪床”的义务。 因此安排房间的时候,这些女眷都是和主人同住的。 云秀也被安排着,和谢余一个房间。 眼看着房间内只有一张床,谢余眉头顿时拧了起来。 谢余想说让云秀自己在房间中睡,他去和崔平挤一挤。 结果云秀直接走到旁边的矮榻上,侧躺了下来。 “老爷不用管我。” 谢余顿时一脸无奈:“说得轻巧,你是女人,我是男人。共处一室,你觉得我能睡好?” 云秀翻身坐起,眨巴着她那双大眼,用无辜的眼神看着谢余问道:“老爷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让云秀陪床吗?倘若您有这个要求,云秀也不无不可……” “陪你个头!”谢余没好气地怼了一句,“我可警告你,别乱来啊!否则将来让夫人知道了,我小命不保!” 说罢,谢余把床上的被子扔给云秀,自己仰八叉地往床上一躺,顺势闭上了眼睛。 云秀抱着被子,听着谢余很快响起的鼾声,嘴角顿时弯了起来。 躺在矮榻上,拥着被子睡了半夜。 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云秀突然睁开了眼睛。 她轻手轻脚地翻过身,看着对面床上鼾声不断的谢余,云秀慢慢地离开矮榻。 她走到了谢余的床边,站在那里注视了谢余很久,似乎在判断谢余是否真的睡着了。 等确定谢余真的睡得好像死猪一样,云秀慢慢地把手从袖子里抽出。 而她的掌心中,还握着一把匕首。 第198章:老爷不要 云秀并未将那匕首刺入谢余的心窝或者其他地方。 她只是把匕首放在了旁边,然后轻手轻脚地从自己随身包裹中,拿出一套夜行衣。 把夜行衣换上后,云秀捡起匕首,离开了房间。 而谢余自始至终都没有睁开眼睛。 半个时辰后,寂静的府衙内,突然传来“抓刺客”的嘈杂喊声,接着火光亮起。整个府衙乱成一团。 谢余被这动静惊醒,正准备起身查看情况呢,房门已经被人推开。 正是穿着一身夜行衣的云秀,手拿一把染血的匕首回到了房间。 刚进房间,云秀反身将门插上。 不等谢余说话,云秀便当着谢余的面,将身上的夜行衣给脱掉。 把匕首上的血迹蹭在夜行衣上,再将匕首团在夜行衣内。她正想将夜行衣重新塞回行李中,谢余已经一把抢过夜行衣,丢在了床里边。 接着他扯过矮榻上的被子,对赤身露体的云秀说道:“躺进去!” 云秀不敢迟疑,她乖乖地躺在了床里边,然后将被子拉盖住身子,只露了一颗脑袋在外边。 尽管外边看不出痕迹,但房间内还是有淡淡的血腥气。 谢余想了想,一拳打在了自己的胃上。 他“哇”的一口吐在了床边,整个房间内,顿时一股发酵的腐臭味,还有熏人的酒味! 这味道瞬间就把血腥味给盖住了。 接着谢余走出了房间。 “怎么回事?” 看着迎面走来的一群拿着哨棍的差役,谢余拧着眉头问道。 旁边几个屋子的门也都打开,使节团的各位大人们,也都一脸不解地走出房间。 领头的小吏一脸严肃地看着诸位大人,最后抱拳道:“惊扰各位大人了,真是对不住!只是方才府衙内出现了一个刺客,此人将知府大人刺伤……” “我们正在追查刺客下落!还望诸位大人见谅!我们需搜查下各位大人的房间!倒不是不相信诸位大人,主要是怕刺客狡猾,不抓起来的话,再伤着各位大人……” 小吏的意思,是要搜查房间。 有几个带着女眷的大人,顿时一脸不爽道:“荒唐!你这是在怀疑我们窝藏刺客吗?我们在房中睡得好好的,要不是你们动静太大,我们也不会被吵醒!” “就是。我们房中尚有女眷,多有不便,岂能让你们说搜就搜?曹检在哪?让他亲自来回话!” 尽管这些人的官职不如杨思敬、赵孟仁高,但好歹也是能够站在朝堂上的京官。 这意味着,使节团中除了谢余,其他的基本都是四品或者四品以上的官员。 曹检身为知府,也是四品官,从品秩上,与大家差不多。 可人家是“京”字头的,自然看不起曹检这个地方官了。 眼见这些人摆出了官架子,那小吏并未退让,只是一脸默然地说道:“曹大人被那刺客刺伤,此时生死不知。请恕他不能亲自和诸位大人解释了!” “若是诸位大人不让小人搜查,那回头出了什么事,诸位大人可别说小人没有提前知会。” “你……”各位大老爷被这小吏的态度给气着了,“你放肆!” 看着诸位大人和小吏对峙,谢余也乐得当个看客。 杨思敬和赵孟仁来到了这边。 了解完情况后,两位大人对视一眼,最后对那小吏说道:“曹知府伤得很严重吗?” 小吏摇头道:“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得等郎中看过再说。” 杨思敬叹了一口气,最后对身边众人说道:“让开吧,让他们进去看一眼便是。” 劝完众人,杨思敬又对小吏道:“有女眷的,简单看一眼就行了。莫要冲撞了别人!” 小吏拱手道:“遵命!” 杨思敬都发话了,旁人自然也不便多说什么。 众人把门口的位置让开。 小吏指挥着衙役,进屋搜查。 没有女眷的,他们搜得很仔细,有女眷的,这些人也只能简单地站在门口,往里边扫一眼。 毕竟他们胆子再大,也不敢把被窝掀开仔细检查吧? 检查到谢余这屋的时候,那小吏也是站在房门内,往里边看了看。 房间内的味道,引起了小吏的注意。 他扇了扇鼻子,拧着眉头问道:“什么味儿?” 谢余指了指地上的一滩呕吐物道:“不胜酒力,睡前吐了几口‘真言’。你既来了,劳烦叫个妇人来打扫一番。” 小吏摇头道:“杂役都在府外,待明日吧!” 说罢他捂着鼻子离开了房间。 搜查无果,小吏再和诸位大人说声抱歉,便带着人去别的地方搜查了。 众人发了通牢骚,各自回屋。 谢余反插上门,回到了床边。 而云秀正躺在床上,缩着脑袋,一脸无辜的看着谢余。 “老爷要来睡吗?云秀反正已经卖身给老爷了,只求老爷以后怜惜一二,给云秀个侧室的身份,云秀就心满意足了……” 谢余没好气的压声道:“少来!你到底是谁?给我说清楚。不说清楚的话,别怪我把那些人重新喊来!” 云秀眨巴眨巴眼,继续装无辜道:“云秀是老爷花五百两买来的丫鬟啊!您不记得了吗?” “你当我是傻子吗?” 谢余作势欲走。 云秀连忙小声道:“老爷不要……我……我说!” 谢余重新回到床边,然后盯着云秀说道:“你不提五百两也就罢了,你一说倒是提醒我了!当初你卖身救父也是假的吧?你是想……混进魏府?” “你刺杀曹检,似乎只是临时起意。这说明曹检本不在你刺杀的计划当中。最起码你没有对曹检做出太严密的刺杀计划!这说明曹检也是你的仇人,但他在你心里该死的序列,是排在魏吉祥之后的……” 谢余越说,云秀脸上惊讶的表情越重。 谢余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最后盯着云秀说道:“你该不会是姓罗吧?” 云秀终于绷不住了,她瞪着眼睛看向谢余:“你……你怎么知道?” 谢余耸了耸肩道:“猜的!” 之前路上张卫说起罗用实的事时,云秀的反应已经引起谢余的怀疑了。 一个外人的消息,怎么会让这个女子如此激动? 如今把这所有的事情串联在一起,谢余自然推测出,云秀应该是和罗用实有点关系。 “说吧,你是罗用实的什么人?” 眼见瞒不住,云秀终于还是叹口气道:“我是他女儿!” 第199章:最强刺客 云秀全名叫罗云秀。 罗用实正是她亲爹。 不过这么多年,罗云秀一直没在罗用实身边。 她在五岁的时候,一位高人经过罗用实家,看到了天真可爱的罗云秀,于是告诉罗用实,这孩子有修行的天赋。 高人想收罗云秀为弟子。 换成一般人,罗用实肯定乱棍就将对方打出去了。可这位高人的身份不一般! 她是五台山普寿寺主持法师慧音师太! 尽管罗用实不舍得,但他还是答应了下来。 于是罗云秀五岁时,便被慧音师太带上了普寿寺。 当然了,罗云秀并未出家。她只是随着慧音师太在山中修行。 每过三年,慧音师太还是会送她回罗府,与亲人相聚的。 正是因为这样,外界很少有人知道,罗用实还有一个养在外边的闺女。 罗用实被抄家的时候,罗云秀也因此躲过一劫! “今年我修行期满,辞别师傅下山。结果回到家才发现,父亲和家人……全都被杀了!我几经打听,才知道害死父亲的元凶,正是那魏吉祥!而这曹检小人,也从中作梗,炮制了我父亲叛国的假证!” “我恨不得将这些奸人一一手刃!” 说到这里,罗云秀咬牙切齿。 谢余干咳了一声。 因为这小妮子情绪激动,竟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可是……她身上的夜行服,刚刚已经脱了下来。 此时被子从她身前滑落。 尽管房中没有点灯,可月光透过窗缝洒进房间,仍旧给这黑暗的环境中,提供了一点点的可视度。 罗云秀的上半身,被谢余看了个清清楚楚! 不过谢余干咳提醒是义务,他并没有把脸扭到一边。 这是你自己不长心,暴露了身体。我提醒归提醒,送上门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罗云秀也意识到了自己此时状态的不妥了。 她顿时脸红起来。 把被子拉到身前,盖住了身子,再看谢余的时候,罗云秀咬了咬嘴唇。 这一个充满魅惑的动作,杀伤力十足! “老爷……可是对云秀动了什么心思?倘若老爷真的想要云秀,云秀也不是不愿意从了老爷,谁让云秀已经是老爷的人了呢……” “少来!”谢余出言打断了云秀的话,“你当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吗?你该不会是想借助我的关系,混入于府,然后利用我大伯的势力去对付魏吉祥吧?” 罗云秀顿时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她才叹口气说道:“云秀没有这样想……其实云秀小的时候,曾经见过于大人。我八岁时,于大人巡抚山西,他和于家哥哥于景瞻在我家住过几日……” “那是我学艺后,第一次回家探亲!因为气愤父亲把我早早送出家门,所以回去后便不想搭理父亲。于家哥哥陪我玩了几日,开导于我。我才慢慢愿意和父亲沟通。我也是那个时候,通过父亲了解到,于大人的风评。” 谢余注意到罗云秀提起的于景瞻了,他笑道:“十几年前的于景瞻,是个翩翩少年吧?你们这算青梅竹马吗?” 罗云秀摇了摇头:“这算什么青梅竹马?萍水相逢罢了。后来得知父亲被害,我也有想过找于大人帮忙,可是……毕竟那么多年不见了,于大人是否还如当年,我不敢赌……” “想着老爷既然是于大人身边的人,那就在老爷身边呆着,侧面了解一番再做打算。倘若于大人真的如当年父亲所说,是个刚正不阿的好人,那我也能省去好些麻烦!” 说到这里,罗云秀脸上露出了几分疲惫:“报仇一事哪有那么简单?我本以为自己身份隐秘,只要小心一些,就能找到杀魏吉祥的机会!可结果呢?” “那东厂也不是吃素的。他们似乎找到了我存在的线索。这段时间,我能感觉到一张无形的大网在我身周越收越紧。我怕再这样下去,不仅报不了仇,恐怕自己也要丢掉性命……” 一个人对抗一个国家的特务机关,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也难怪她想借助于骞的力量呢。 毕竟于骞是当朝一品大员,如果于骞真愿意帮忙,那硬抗东厂厂公魏吉祥,收拾大同知府曹检,问题不大。 可谢余摇了摇头:“指望大伯帮你报仇,不现实!你考虑的只是个人的得失,而在大伯这个层面上,他的一举一动,牵扯得太多。所以即便他知道你的冤屈,也未必能帮你报仇!” 谢余只是把真实的情况,分析给云秀听罢了。 而云秀听罢,脸色也变得煞白:“真是这样吗?看来……报仇这件事,终究还是只能靠自己……” 谢余笑着说道:“不是我看不起你,你连刺杀曹检,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我真不知道,你哪儿来的自信,能够刺杀东厂的特务头子!” “你根本就不懂刺杀!” 云秀被说得一脸羞愤,可她知道,谢余说得没错。 想了想,她嘴硬道:“大不了……大不了一死……” “关键是你死得没有价值!”眼见云秀还要再说,谢余说道,“行了,如果你信我,那就老老实实的呆在我身边。不要去想刺杀的事。” “有机会了,我会慢慢教你如何当个合格的刺客!” 云秀顿时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你……你还懂这个?” 谢余笑道:“略懂、略懂!最起码比你强一些吧!不说把你教得天下无敌,但起码将来,你从我这出师后,再想去刺杀魏吉祥和曹检之流,绝对能全身而退!” “毕竟……这俩人我看着也不顺眼!” 云秀一脸不屑的表情。 很明显,她认为谢余在吹牛。 谢余笑了笑,然后小声和云秀嘀咕了几句,云秀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 刚才谢余和云秀说的,是大同府衙的大概布局,他告诉云秀可以利用哪些地方潜伏,利用哪些地方动手或者下毒,包括刺杀成功后的逃跑路线…… 谢余前世没有做过杀手,但是他接过很多国际级别的安保任务。 作为参谋,如何防御杀手刺杀,就必须了解杀手的心理和行动方式! 单从这一点上来说,谢余的杀手理论,绝对称得上是大雍朝最强刺客! 云秀仅仅听了一会儿,就明白谢余刚才没有骗她了。 等谢余说完,云秀咬着嘴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余提醒道:“你现在不用考虑刺杀曹检的事儿。刚才我说的,是基于你之前没出手的情况。如今你已经打草惊蛇,府衙内的防卫布置肯定和之前不一样了!” “所以你再按照我说的做,就是在找死了!” 云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老爷,天不早了,您……还不睡吗?” 第200章:应发委的变化 云秀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充满了媚意。 她的表情中,似乎带着鼓励的味道。 谢余严重怀疑,这小妮子在五台山的十几年,究竟学的什么? 他转身走向矮榻,然后躺在上边说道:“别玩儿火!你要真想当送上门的便宜,那我占也白占!反正我不会给你啥承诺的。你是没见过我家里的母老虎有多凶!” “我这人虽然不知道啥叫客气,但起码有一个好处:不会趁人之危!赶紧睡吧!” 看着谢余侧躺在矮榻上的背影,云秀眼神闪动,最后嘴角一弯,也重新躺下。 …… 翌日一早,谢余云秀起床。 洗漱一番,谢余将崔平叫入房间。 “把昨日我吐的污秽清洗一下!” 说这话的时候,谢余又将云秀昨日染血的夜行衣递给崔平,然后小声道:“想办法处理了!” 崔平顿时一脸震惊:没想到昨天晚上闹得那么厉害的刺客,竟然是云秀。 眼见云秀一副淡然的样子,崔平也平复了心情,点了点头。 这小子能当偷儿,那么藏点东西对他来说,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府衙的人闹腾了一晚上,还是没抓到刺客。 杨思敬、赵孟仁二位大人起床后去探视曹检,回来的时候表示曹检伤得并不是太重。 只是肩膀被人刺了一刀。 谢余听到这个消息,更加鄙视云秀的刺杀手段。 使节团要在大同休息三日。 期间没事,大家可以各忙各的。 只要出发的时候人到齐就行。 谢余和张卫打了个招呼,带着崔平离开了府衙。 这次他没让云秀跟着。 而经过昨夜沟通,云秀终于愿意听话了。 谢余带着崔平往应州赶去。 两个时辰后,二人进入了应州城。 应州城似乎和以前没太大的变化。 谢余来到于府,发现于府的牌匾已经被摘下,那门匾的位置是空的。 可那大门似乎被朱漆重刷了一遍。谢余在街对面观察了一会儿,发现有人进出那宅子。 很明显,于府的老宅里边已经重新住人了。 至于说对方什么身份,谢余就不得而知了。 循着记忆,谢余又去于家曾经的产业附近逛了逛。 不少产业都关停了,铺子也换了掌柜。 不过当初于家的客栈还在营业,只不过那掌柜的,已经换成了王颂! 王颂也是谢余的熟人。当初于家的生铁运送上山,就是王颂负责押送与接洽的。 后来白晓楠被虎嘴山的人抓去,也是王颂第一个跑到白石寨报信。 看着王颂在客栈内迎来送往的样子,谢余站在街对面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儿,谢余带着崔平离开。 崔平不知道谢余来应州干什么,他也不问。 跟着谢余在城内走街串巷,最后来到了一个住宅区。 谢余停在了一户民房门口。那院门上着锁,很明显这家人出去了。 “会开锁吧?” 谢余问道。 崔平顿时笑着挠了挠头:“余爷,您这不是逗我呢吗?” 这是崔平的老本行啊! 帮谢余把门锁打开,最后眼看着谢余走进那房间,崔平又从外边将门锁重新锁上。 按照谢余的吩咐,崔平去二人存马的客栈等候。 …… 亥时,余福客栈关上了大门。 王颂交代值夜的伙计一些事后,离开了客栈。 回到住处,王颂洗漱一番。 放松放松精神,王颂准备躺下休息。 结果刚坐到床边,一把匕首伸到了王颂的脖子旁边。 王颂瞬间汗毛竖了起来。 “你……你是何人?” 王颂小声问道。 在这种随时都有可能取他小命的江湖强人面前,王颂一点小聪明都不敢耍。 “呵呵,王颂,别来无恙啊!还记得我吗?” 谢余在王颂身后笑道。 王颂顿时瞪大了眼睛,接着身子也开始抖了起来:“您……您是姑爷?” 他认得这个声音。 “呵呵,不敢当。如今你贵为掌柜,怕是连以前的主家都不认得了吧?我又怎么敢当你一声姑爷的称呼呢?” 王颂再也顾不得脖子上的匕首了。 他直接转过身,看着谢余,最后跪倒在地上:“姑爷,王颂可算是见到您了!” 眼见王颂如此激动,不像作假,谢余也收起了匕首,示意王颂起来。 “说说吧,于家出事后,这边都发生了什么?” 王颂点了点头,一五一十把应州这段时间的变化,告诉了谢余。 于府出事后,于家的族人,基本上都和于华离开了应州。而于华在应州这边的生意、产业,也被当时的知州曹检安排人接手了。 不过于家的生意中,也有不少主事的外姓人,比如王颂这一类的。 他们和于家属于雇佣关系,自然谈不上有多高的忠诚度。 再加上这些生意都得靠熟人打理,因此这些人仍旧被安排在于家的各个生意里帮忙。 帮忙归帮忙,但这些曾经受雇于于家的老人,慢慢地都被排挤出了各个生意的“核心圈”。 等于家的生意被新接手的人理顺后,这些人便被一一清退。 后来曹检去了大同当知府,而原来塔县知县张牧资,顶替曹检成为了应州知州。以前于家的宅子,就是被张牧资给占了。 不过这家伙也明白那宅子的规模有僭越的嫌疑,因此住归住,牌匾却没敢挂。 在曹检去大同当知府后的半个月,应州又出了一件大事! 那就是应发委的组织成员大换血! “当时是雨小将军带着一万府兵,突然杀到了应州,然后一路摸上各个山寨!除了白石寨和云鹰寨,其他宅子一共二十二位大当家的,杀的杀、抓的抓……” “最后活下来的,就剩一半了!” “之后各个宅子重新选大当家。不过说是选,其实由谁来当大当家的,都是云鹰寨与白石寨说的算了……” 谢余点了点头。 很明显,现在这应发委,已经完全掌握在曹检的手里了。 而应州或者说整个大同府,也被曹检和雨白二人牢牢控制住了。 至于说雨白为什么要留那十几个大当家的性命,想来也不是真的念及旧情! 他应该是想利用这些人,要挟谢余吧。 雨白想要挟谢余什么……谢余倒是能猜出个一二来! 再聊几句,打听完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后,谢余便离开了。 翌日一早,谢余又和崔平赶回大同府衙。 他找到了正在家中养伤的曹检,开门见山道:“曹大人,聊一聊?” 第201章:雨白的目的 曹检对谢余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 他示意下人给谢余倒茶,等做足了待客的功夫后,曹检才笑着问道:“谢兄弟……昨日去应州了吧?如何?想了解的消息,都打听清楚了?” 谢余顿时微微皱起眉头。 正所谓水深流缓、人贵语迟!曹检如今当上了大同知府,这城府似乎也比以前深了许多。 刚才这话是在向谢余示意:他对大同府乃至应州的掌控,远超谢余的认知。 说不定……王颂能够在那余福客栈当掌柜,也是曹检有意为之! 有意思! 谢余笑了起来:“没错。既然曹大人都知道了,那我也不绕弯子了!我要人!被你们抓起来的,那些大当家们!” “呵呵,谢侍读如今可是官身,应当爱惜羽毛才对。为何要和这些匪类有牵扯?” 曹检一副不急不躁的样子。 但他对谢余的称呼,已经从“谢兄弟”变成了“谢侍读”。 这疏远之意无需多言。 谢余不以为意道:“所谓官身,不过一张皮罢了。皮下什么样子,自己最清楚。有些人虽然是匪,但做的事光明磊落、义薄云天!有些人虽是身份高显,背地里却是一肚子男盗女娼!” “我宁愿和这些真小人做朋友,也不屑于和那些伪君子为伍!” 曹检顿时大笑起来。 谢余刚才的话,在讥讽谁,他当然听得出来。 可曹检仍旧一副毫不生气的样子。 而谢余也确定了,这曹检真的和以前那个知州不一样了。 笑过之后,曹检对谢余说道:“既然谢侍读如此说了,那我也不好挡了谢侍读交友的路。那些人如今都关在大同府府监内。谢侍读可要先去和这些‘朋友’叙叙旧?” 谢余点了点头:“要!” 不管对方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谢余都必须先确认,他要的人都还活着! 曹检笑道:“行吧。既然谢侍读想见这些人,我不拦着你。不过现在先别急。等人到齐了再说!” 谢余不明白曹检所谓的“人到齐”是什么意思。 不过当下午,他获准去府监探视、并见到被关在一起的众人时,他才明白! 王颂也被抓来了! 示威! 曹检在向谢余示威:你在大同府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但谢余略一想想就知道,曹检在虚张声势。 王颂那客栈掌柜的身份,不过是曹检故意安排。他只是推断出了,日后谢余如果打探消息,大概率会先找上熟人。 把以前于府的人都“炒”了,只把王颂安排在那显眼的位置,那最后王颂被找上门的机会就会被无限放大! 谢余之所以敢如此断定,是基于对自身反侦察能力的强大自信! 但他不得不承认一点:曹检也学会思考了! 牢房中除了王颂,还有包括晁荣、刘大海、雷虎这些谢余叫得上名字的诸位大当家。 除此之外,郑老虎竟然也被抓来了。 看到谢余,众人脸上的表情都很麻木。 原本意气风发的众人,此时眼中已经没有了光芒。 谢余叹了一口气,最后冲着众人抱拳道:“对不住各位当家的了!是我连累了大家!” 晁荣几位大当家的都没吭声,只有那郑老虎,两眼流泪、一脸委屈道:“可不是你连累了我们吗?” “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被抓到这里?那狗日的曹检,在抓我来的第一天就和我说了,若不是我帮你一起整那晋福镖局,我也不会有事。你赔我家产!你赔我石场!哇……” 说到委屈处,郑老虎忍不住,又蹲在地上放声大哭。 晁荣没忍住,踹了郑老虎一脚:“号丧呢?大老爷们儿,脑袋掉了不过碗大的疤。有什么好哭的?” 说罢,晁荣又看着谢余笑道:“谢先生,您这是……也被抓来了?” 说完这话,晁荣又上下打量着谢余。看谢余这穿着打扮,不像是吃过苦的样子啊! 谢余摇了摇头:“我的情况有些特殊,以后会和你们解释。我这次来,就是要带你们走!” “带我们走?” 几位当家的面面相觑。 最后晁荣勉强笑了笑:“谢先生在和我们说笑吧?把我们抓来的,可是雨白!他会同意放过我们?” 谢余点了点头:“放心吧!我说带你们走,就一定不会食言!如今我和白当家的,在甫城那边扎根。等离开这里后,诸位可以去甫城找她。她会安排你们。” 谢余没有说太多。毕竟这里不是解释的地方。 再简单聊几句,谢余便准备离开了。 走之前,谢余再一次冲着各位大当家的拱手道:“先前诸位仗义出手,忠义当先。我谢余自不会寒了诸位的满腔热血!此番大家若能够安然渡劫,日后再聚,我定要与各位把酒言欢!请了!” 谢余离开了府监。 在他转身的那一刻,牢房中的诸位大当家纷纷起身,然后冲着谢余的背影抱拳、行江湖礼! …… 再见到曹检,谢余也不废话了。 他直接说道:“说吧,你要怎样才肯放人?” 曹检顿时笑了起来:“这些人可都是罪行累累的重犯,岂能说放就放?再说了,他们是雨将军抓的……” 谢余实在是懒得和曹检虚与委蛇了。 他直接出言打断道:“曹大人,使节团明日便该出发了。倘若明日我离开前,不能确保这些人平安获释,那你们也别想再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东西了!” “我救他们是情分,但救不来,只能说我能力有限。我也不会为此有任何的心理负担!你考虑考虑吧。” 见谢余如此直白,曹检终于收起了他那假惺惺的表情。 “雨将军说,以前送给谢侍读一把短铳,当做礼物。如今他已认清谢侍读的为人,自然对曾经的举动有些后悔!” “他想收回那把短铳!收回那份……所托非人的友情!” 谢余顿时冷笑起来。 真是一个好借口啊! 只是为了收回代表了二人情谊的礼物吗? 别人不知道那短铳的价值,但谢余不信,雨白不知道! 那把短铳,早就被谢余改造成了击发式。 之前坚壁清野收拾流匪的时候,谢余曾在雨白面前展示过! 所以前天接风宴上,雨白跟谢余“翻脸”的时候,谢余就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雨白留下那些人性命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得到那把短铳! 谢余点了点头:“要短铳没问题!但我还要再加两个人!” 第202章:现在就走 谢余要的两个人,正是之前白石寨上的两位“技术总监”。 木匠孙益明和铁匠刘大山。 曹检听到谢余这个新要求,断然拒绝:“不可能!” 谢余也不着急,他无所谓的说道:“不愿意就算了。就当我没提过吧!” 说罢,谢余起身告辞道:“劳烦曹大人和那些大当家的们说一声,就说我谢余对不住各位了。无颜再见诸位,日后他们上刑场时,我会遥敬各位一碗上路酒!” 谢余这话说得够绝情。 这种话,心肠但凡如何光耀那毛病一般软,都说不出来。 眼见谢余不似作伪,曹检赶紧叫住谢余道:“谢侍读且慢!容我……再想想!你且稍待!” 说罢,曹检反身离开了正厅。 谢余一脸冷笑。 看来雨白也在啊。只不过他没出面罢了。 雨白在也是好事儿。这也省得谢余浪费一番口舌了。 他相信雨白无法拒绝那短铳的诱惑! 热火器发展的历史中,从燧发到击发的演变,经历了多少年,别人不知道,谢余却心知肚明。 这里边每一个小零件的改动,都需要无数天才人物的奇思妙想和各种危险实验的一一碰撞。 可以说这一个小小的改变,对枪支的发展,是革命性的进步! 这意味着火铳无论是发射时间,还是发射的精准度,都会得到跨越式的提升! 别人不懂,雨白不可能不懂! 果不其然,曹检没一会儿便又重新回来了。 “人我可以给你!短铳呢?在哪儿?” 谢余笑着说道:“等你把人交给我,东西我自然会给你们!” “好” …… 曹检的办事效率很高。 翌日一早,孙益明和刘大山二人就被带到了大同府。 此时谢余已经和使节团的人,收拾行李准备出发上路了。 看着队伍中,突然多出来的二十多匹良马,使节团的人都有些疑惑。 打听之后才明白,这都是昨天谢侍读在马市上买的。 杨思敬询问谢余为何要买这么多的马。 听谢余说自己有私用后,杨思敬也就不管了。 等人集合完毕,使节团便出发了。 出城后不过三里,前方一支队伍在路边等候。 看着当先一人,杨思敬笑着和那人拱手道:“雨将军不必远送……” 老杨还以为雨白是来给他们送行的。 雨白笑着拱了拱手,然后指着谢余说道:“我有话要同谢侍读单独说两句。” 杨思敬也不觉尴尬,拱了拱手,他带着队伍继续缓缓前行。 只有张卫崔平三人,带着那二十多匹马缀在了最后。 谢余迎上前,看着雨白问道:“人呢?” 雨白身后的大同卫分开,十几个人被大同卫从人群中推了出来。 正是谢余昨日在府监见到的诸位大当家们,还有孙益明、刘大山二人。 此时众人看到谢余,脸上的表情明显比昨日激动许多。 谢余承诺要救大家,如今看来,他们还真有希望全身而退。 “东西呢?”雨白连客气话都不愿意多说了。 谢余从怀中掏出了短铳。 雨白身边的亲卫顿时紧张起来。 他们上前两步,把雨白护在了身后。 雨白示意手下不必紧张。 从谢余手上接过了短铳,雨白检查了一番,最后拧着眉头问道:“如何击发?” 谢余上前,掏出了弹丸和击发火药。 装填好之后,谢余冲着远处放了一枪! 砰! 远处的一块石头被打出了一串火花! 雨白顿时一脸高兴的表情:“不错!” 重新拿过短铳,雨白按照谢余的方法装弹。 等装好后,雨白那短铳的枪口,有意无意的瞄过谢余。 谢余只是一脸微笑的看着雨白,什么话都没说。 但他的全身神经已经紧绷起来。 尽管谢余心里清楚,雨白不会当着使节团诸多大人的面,开枪杀他。但他也没有把性命交到别人手上的习惯! 只要雨白敢有异动,谢余绝对能在对方开枪前,拧断雨白的脖子! 雨白突然调转枪口,扣下了扳机! 砰! “啊……” 惨叫声传出,谢余也是勃然变色! 刚刚雨白开枪打中了王颂! 王颂抱着自己的大腿,躺在地上哀嚎。 鲜血从他的指缝中涌出。 谢余刚想要动,雨白身后的亲卫齐齐上前抽刀,喝止道:“退下!” 谢余理都不理这些人。 他来到王颂身边,从王颂的衣服上撕下布条,帮王颂止血。 用手按了按王颂的伤口位置,王颂又是疼的大声哀嚎。 “忍着!” 谢余对王颂说了一声,然后抽出了匕首,顺着王颂腿上的弹孔往里剜去! 王颂那杀猪般的哀嚎声,把前方正在赶路的使节团成员都给惊动了。 众人停下,冲着这边张望。 不过一会儿,那枚弹丸就被谢余挖了出来。再看王颂,躺在地上只顾着大口大口的喘气。 他似乎连喊疼的力气都没了。 谢余冲着崔平招了招手:“酒!” 崔平掏出一个装神仙醉的葫芦。 谢余拧开葫芦塞子,把神仙醉倒在了王颂的伤口上消毒。 酒精一碰到伤口,王颂最后的潜能被逼了出来。 他大叫一声,接着整个人白眼一翻,就此疼晕了过去。 再帮王颂处理一番,那伤口终于止住了血。 雨白全程就在旁边看着谢余忙活,什么话都不说。 等谢余将王颂放在马背上的时候,雨白才笑道:“早知道谢先生有这手段,前两日曹大人遇刺后,就应该找谢先生帮忙处理伤口的!” 谢余看了雨白一眼,什么话都不想再说了。 十一位大当家的和郑老虎、刘大山、孙益明等人,全都翻身坐到谢余提前准备好的马背上。 谢余带着众人离开了。 看着谢余的背影,雨白的眼神复杂。 其中带着几分恨意、几分遗憾、还有几分……纠结与痛苦! …… 谢余带来十几个陌生人混入队伍,作为使节团的负责人,杨思敬肯定是要过来询问一番的。 谢余表示这些人是自己的故交,此番遇到了点麻烦。他们并不会跟太久。 最多跟到半路便自行离开了。 杨思敬一听,也就不再过问。 队伍继续前行。 王颂在马背上颠了一会儿,也就慢慢醒来。 而此时谢余已经和大家把事情解释得差不多了。 看到王颂醒来,谢余说道:“王颂你腿上有伤,不便长期赶路。此行你和我一起北上吧!等办完事,你再和我一起回甫城。至于说其他人……” 谢余看着晁荣等人,沉声道:“现在就走!” 第203章:好色李少卿 “什么?”晁荣等人一脸惊讶,“现在就走?可是……” 是不是有点急了? 刚才这使节团的领队不是说了,可以让这些人跟着队伍一起走段时间吗? 谢余说道:“我估计雨白和曹检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们。他们肯定会在你们回去的路上再做布置。” “否则……雨白没有必要当着我的面,打伤王颂。这么做除了激怒我,对他没有任何的好处!他可能猜到了我会如何安排你们。所以他这么做就是为了延缓你们的行程!” “等你们觉得安全了,再回去的时候,他也已经提前埋伏好了!趁着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你们往东走,从白羊口那边入关,然后绕过大同,一路南下!” 晁荣还没说话,轿顶山大当家雷虎点了点头:“谢先生说得有道理!曹检此人睚眦必报,不是好东西。为了咱们自身安全,还是照谢先生说的办吧!” “好!” 如今谢余救了大家,他的话对众人来说,已经跟圣旨差不多了。 谢余拿出一万两银票交给众人,然后再让崔平取来干粮。 “这些马你们全都带上,一路上换着骑。不要心疼脚力!路上辛苦些,不要耽误。只要到了甫城,你们就安全了!” 众人冲谢余抱了抱拳,便打马离开。 有些话不需要多说,大家都记在心里了。 王颂看着道路尽头扬起的烟尘,眼中流露出了几分羡慕之色。 看着王颂的表情,谢余只是笑了笑,也没多说。 …… 出了大同,没多久便到了丰镇。 这里便是去年前皇周祁带领大军遇袭的地方。 如今时间过去快一年,战争的痕迹似乎已经被抹平了。 春草丰茂,远处偶尔可见吃草的牧群和逐草而居的放牧人。 他们看到使节团的车队时,甚至会远远地挥一挥手中的毡帽,向众人传递上自己的善意。 就连一向话少的赵孟仁,也难免感慨:“倘若这北边一年四季草丰雨沛,这里的人不用为了抢那点水草而相互竞逐,我中原之地也不至于成为虎狼环伺之所!” 旁边众人听到“副团长”的牢骚,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谢余只是笑笑,没有参与到这场夹杂着无数马屁的讨论会中。 众人在丰镇不停,稍稍休息便继续出发。 一日后赶到凉城,才停下来休息一日。 这里已经是瓦剌人控制的地盘。 而到了这里,也有瓦剌人的外使前来迎接了。 尽管大雍和瓦剌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可这不打仗的时候,下边的子民互相间还是很友好的。 凉城以前也是个挺繁华的镇子。不过被瓦剌人占了之后,汉人再往这边来就不方便了。 偶尔才有拿着通关条文的商贾,冒着风险来此贸易。 人气少了,这镇子自然慢慢变得萧条起来。 但相较于其他地方来说,这已经算是北方相对不错的地方了。 前来和使节团接洽的瓦剌外使叫巴图。 当得知使节团的带队是大雍朝的一个“二品官”时,巴图的脸上也露出了敬重和开心的表情。 虽然巴图不明白,这大雍朝的右都御史和什么工部右侍郎具体管什么的。但他知道,品秩越高,就意味着对方对这次的出使重视程度越高! 接下来使节团的吃住,全由巴图安排了。 住的地方极具地方特色:那是一个个专门空出来的蒙古包。 云秀仍旧被安排和谢余一起。 晚上吃完巴图安排的烤全羊后,众人准备回去休息。 但一个使节团的官员,突然找上了谢余。 “谢侍读,这么早就休息吗?看来是佳人有伴,谢侍读不愿耽误春宵啊!” 谢余连忙回礼:“李少卿说笑了!您找我有事吗?” 此人叫李冉,是太常寺少卿。负责礼乐、郊庙、社稷之事。 谢余和对方没什么交集,这么多天的同行,偶尔视线对上,也只是互相点头致意。 谢余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找上自己。 李冉也没说什么事儿,只是在那和谢余东拉西扯,说了些没营养的废话。 等谢余听得实在有些不耐烦,开始打哈欠暗示对方自己困倦的时候,李冉才神秘兮兮地问道:“谢侍读,你可曾见过我身边小妾?” 谢余愣了一下:“怎么?李少卿的妾室不见了?” 上一世谢余倒是听说过,有些人经常趁着出国的机会偷跑,想要混上外国的国籍。 难不成这一世在大雍朝,也能出现这种奇葩事? 谢余连忙说道:“可要我同杨大人说一声,让大家帮忙寻找?” 李冉连忙摆手道:“没丢,没丢!谢侍读误会了。我只是问你,可曾见过我那妾室的模样?你觉得她……长得怎么样?” 谢余更加疑惑了。 但出于礼貌,他还是给了对方一个肯定的答案。 接下来李冉的话,彻底把谢余雷的外焦里嫩! 他竟然想和谢余交换女伴! 感情这家伙看上了谢余身边的云秀。 他觉得能被谢余带出来的女人,肯定身份低微。 这种交换女伴的行为,在他们的圈子里已是见怪不怪的事了。 只不过和谢余不熟,因此提这事儿的时候,李冉稍稍有些扭捏。 谢余沉默了半天,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直到李冉又问了一遍,谢余才断然拒绝:“不行!” 说罢,谢余转身离开。 这不给面子的行为,让李冉脸色瞬间涨红。 看着谢余的背影,李冉的眼中流露出几分恼羞成怒! “哼,小小侍读,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我呸!” 此事只是被谢余当成了行程中的一个小插曲。 第二天谢余便把这事儿给忘了。 但他没想到,这个好色的李冉,也能在此次的行程中,搞出不少幺蛾子。 …… 三日后,使节团终于到了黑水。 这里便是瓦剌人驻扎的大本营。 也是耶先关押前皇周祁的地方! 使节团到达黑水之后,得到了瓦剌人的欢迎。 不过耶先并未出现。 一番程序化的仪式后,按照礼节,是要面见瓦剌人首领耶先,递交国书的。 但是……负责接待使节团的瓦剌人代表表示:首领耶先这几日带兵去和鞑靼人打仗了,暂时无法接见使节团。 不过大同王阿伯孛晚上设宴,给使节团的诸位接风洗尘! 杨思敬对吃饭不感兴趣,他只想快点见到皇帝,于是问起周祁的下落。 那瓦剌代表笑着表示:“晚上你们问阿伯孛,便知道了!” 第204章:瓦剌帐中炮声隆 阿伯孛是耶先的弟弟,按照大雍朝的说法,这是一位王爷! 当晚谢余参加这位“大同王”安排的接风宴时,也看到了这位瓦剌人中有名的勇士! 据说此人有生撕虎豹的实力。 去年随耶先伏击大雍朝军队的时候,他一个人就杀了三十多个大雍朝将士!妥妥的行走屠夫! 不过今天晚上,这位大同王并没有提那些让使节团难堪的事情。 当使节团的成员落座后,这位大同王就频频招呼大家尽情尽兴、吃好喝好! 那样子,当真是要把一个东道主的好客性格,展现得淋漓尽致。 杨思敬对吃不感兴趣,所以动了几筷子,浅尝辄止。接着他问起了前皇周祁的下落。 “不知太上皇现在何处?大同王可否让我们先见见前皇?也好让我等心安。” 阿伯孛笑了笑,放下手中羊肉道:“不急不急!你们的皇帝现在过得很好。但毕竟身份特殊!我们大王已经交代过了,没有他的命令,谁都不能私下里见周皇帝!” 眼见杨思敬眼中流露出失望之色,阿伯孛接着说道:“但是你们也知道,命令是命令,有些事还是可以通融的!” 杨思敬顿时激动道:“哦?那不知大同王……” 阿伯孛摆了摆手,然后笑问道:“大雍向来以天朝上国自居。对外邦交时,从来不让朋友吃亏!不知这次杨主使来我们这,可曾带了什么礼物啊?” 杨思敬眉头稍稍拧了拧。 他对阿伯孛的这番话感到不齿。 瓦剌人果然都是一群不懂礼数的野蛮人,这索要好处的事情,竟然如此直白的说了出来。 你难道不懂什么叫含蓄吗? 不齿归不齿,杨思敬还是回答道:“自然是带了的。这些都是我大雍陛下吩咐,带给贵国大王的礼物。待见到耶先大王,我们自会将这些礼物奉上!” 杨思敬的意思很明显了:这些东西都是给耶先的,没你的份儿,你不用想了! 按理说被如此拒绝,阿伯孛定会恼羞成怒。 可他仍旧是一脸的笑容。 等杨思敬说完,阿伯孛点了点头道:“说得是!不过我们大王此番出去与鞑靼人理论,谁知道何时才能回来呢?你们要是不急,那便多等些日子吧!” 接下来阿伯孛便只谈风月了。 谢余自始至终都坐在角落的位置,自顾自的吃喝。 晚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阿伯孛开始让人上节目了! 一群穿着清凉、打扮妖娆妩媚的女子,缓缓走入大帐内。 “这是西域那边的歌姬。是我们西征时的战利品!这些女人自小就被教习如何取悦男人,平日里我可是不舍得把她们拿出来招待客人的。” 阿伯孛一脸得意的笑道:“她们虽说及不上你们中原女子的温婉,可妩媚风情,有过之而无不及啊!诸位今晚可别说我阿伯孛怠慢了,哈哈哈……” 杨思敬、赵孟仁几位大人毕竟年龄大了,对美色的兴趣已经不大。因此听到这番话的时候,两位大人始终是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 倒是其他几个年轻的官员,眼神变得和刚才不一样了。 当这些歌姬一曲舞蹈结束,她们便分散开来,各自寻找目标,单陪使节团的成员们了。 杨思敬、赵孟仁和使团中的几个老成持重的大人表现还好,这些歌姬靠近时,他们都直接拒绝。 但阿伯孛不开口,这些歌姬也不敢离开。 最后她们便只能坐在这些大人的旁边,做些添酒的简单工作。 但也有一些年轻的官员,在这些歌姬靠近时,一脸的喜不自胜。 再没过一会儿,这些官员已经开始上下其手了。 杨思敬看到这些人的丑态,也只是拧了拧眉头,没有说什么。 谢余坐在角落里,好像一个不起眼的小透明。 但仍旧有歌姬凑了过来。 谢余直接一把将身后的云秀拉到自己身边,然后对那歌姬道:“我这有人伺候了!你去伺候别人吧!” 那歌姬似乎听不明白谢余说的什么,她一脸无措的站在旁边。 谢余想了想,用手一指旁边的张卫道:“去他那!” 这下歌姬明白谢余的意思了。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和另外一个歌姬一起,一左一右的坐在了张卫的身边。 张卫顿时大享齐人之福,那一张嘴咧的好像炸了口的石榴! 倒是崔平有些羡慕的砸吧砸吧嘴,小声嘀咕道:“余爷也不说让给我……” 阿伯孛坐在主位,旁边也有一位歌姬伺候。 他在喝酒吃肉的时候,似乎也有些放浪形骸。但他那一双眼睛,始终如鹰隼般,在大帐内扫来扫去。 使节团众人的反应,尽数落入他的眼中! 等酒宴散去,使节团的众人各自回帐。 但不过一会儿功夫,便有几个大人的帐帘被人掀开,进入他们帐中的,正是酒宴中服侍他们的歌姬! 这些人瞬间大喜过望,他们连问都不问,直接拉着美人往炕上爬! 这一晚,使节团个别官员的蒙古包内“炮声隆隆”! …… 翌日一早,杨思敬又去询问什么时候能见周祁的事儿了。 但瓦剌人始终不给一个明确的答复。 墨迹了一天,晚上又有人设宴请使节团的人吃饭了。 这一次请客的,不再是阿伯孛了,而是另外一个有身份的小首领。 而在宴席上,那个小首领说话比阿伯孛更加直白。 他索要起礼物时真是一点都不懂什么叫委婉。 跟这种粗人说话,杨思敬更是受不了。 因此宴席过半,等那小头领让人“上节目”的时候,杨思敬直接先行离席了。 但也有不少人,还是比较喜欢这“节目”的。 于是第二天晚上,“炮声”依旧。 接连几天,不断有人宴请使节团。 刚开始两位大人还有心情赴宴,等到了后来,杨思敬和赵孟仁连参加宴请的心情都没了。 最后只有使节团的几个“重炮手”,是场场不落! 杨思敬似乎也看出来,瓦剌人有故意晾着使节团的嫌疑。 他找赵孟仁商量,但老赵也想不出太好的办法。 “要不找谢余商量商量?” 杨思敬想了想去,终于想起来,谢余是个有办法的人。 可还没等他去找谢余呢,使节团内的一个成员先找上了杨思敬。 “杨大人,下官这几日结识了一个瓦剌重要人物,此人说他有办法,能让我们见到太上皇!” “哦?此话当真?” 看着眼前邀功一般的李冉,杨思敬激动万分。 第205章:吃喝玩乐中获取情报 按照李少卿的说法,他这些天是“忍辱负重”、“牺牲小我”、“深入敌人内部”,只为了套取和前皇有关的重要情报。 面对这位使节团新晋“炮王”的不要脸言辞,杨思敬直接忽视。 他只关心如何才能见到前皇。 “此人是知院阿剌!耶先手下大将!去年与我朝打仗的时候,也随耶先一同进犯京师……” 李冉一说此人的名字,杨思敬就知道是谁了。 果然是瓦剌的重要人物。 “你是说……昨日宴请你们的,是此人?”杨思敬有些懊恼道,“早知是此人,昨日我就该一起过去的。” 李冉顿时笑的有些讪讪。 这几日,因为杨思敬、赵孟仁两位大人拒绝宴请,不少使节团的成员碍于领导面子,也都乖乖的待在自己的帐中,哪儿都不去。 也就李冉和几个色中饿鬼,不舍得放弃这享受的机会,厚着脸皮把这种事当点卯一样,逢请必到! 不过让他有些意外的是,那个太子侍读谢余,竟然也从不缺席这种场合。 但是谢余参加宴请的时候,身边总会带着那个让李冉心心念的侍女。 而且谢余在主人上节目时,一直用侍女当挡箭牌,不接受美色的诱惑! 好像他参加宴会最主要的目的,就在吃上。 每次赴宴,都能见他从头吃到尾,就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为此,李冉还私下里和几个“战友”笑话过谢余不解风情,只会做焚琴煮鹤的粗鄙勾当。 杨思敬问起如何见前皇的办法,李冉连忙表示要送礼! “不送不行了!”李冉劝说道,“咱们来此也好些天了,带了那么多的东西,却一件不见卸的。瓦剌人贪婪。大王耶先在的时候,他们或许会有所收敛,但耶先不在,他们不趁机索要点好处,又岂能甘心?” 杨思敬一听,好像也是这么个事儿。 想求人办事,不给点好处怎么行? 杨思敬不是不舍得送礼,他只是怕这礼送的不是地方! 既然李冉能接触到知院阿剌这样的大人物,那杨思敬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于是在李冉的“牵线搭桥”下,杨思敬开始撒钱了! 这一撒,就收不住了! 瓦剌人的宴请,每日还在继续,而李冉认识的“大人物”也越来越多。 按照李冉的说法,这些大人物每位都拥有极高的声望和地位!他们在瓦剌领导圈中的话语权极重! 只要他们一句话,甚至不经过耶先,都能让使节团带走前皇周祁。 杨思敬不知道,这种牛逼到底是瓦剌人自己吹出来的,还是李冉编的。 但是这送礼的头已经开了,后边就不是你想停就能停的了。 毕竟按照李冉的说法,这些人的身份都差不多,你送这个不送那个,肯定不合适! 杨思敬也深谙为官之道,他生病的时候,哪个下属登门探望送礼,他未必能记住。但是谁没来,他绝对记得清清楚楚! 有些小人,未必能成事,但是关键时候一句话,却能坏你的事! 所以……杨思敬手中的钱和礼物,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如同流水一般花了出去。 眼看着三十万的财物,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花出去了一多半,可使节团别说是见前皇周祁了,就连耶先的面都没见着! 杨思敬终于坐不住了。 …… 谢余这段时间的小日子过得不错。 白日里和崔平云秀骑马在草原上四处溜达,欣赏着草原的无限风光。 晚上带着云秀参加瓦剌高层人员的宴请,肆意吃喝。 不知道什么时候,使节团的成员就给他安了一个“老饕”的外号。谢余也不以为意、欣然接受。 总之在别人眼中,谢余这种毫不操心前皇的状态,绝对称得上是没心没肺! 这日谢余晨起洗漱后,又准备出去了,结果杨思敬早早过来堵人了。 “杨大人?您怎么来了?吃了吗?” 谢余打招呼的语气,还是那么的随意。 杨思敬叹了一口气,最后拉着谢余重新回到帐中。 云秀立马知道杨思敬有事要找谢余私聊。 于是她离开大帐,把地方让给二人。 “谢贤侄啊,你快给我想想办法!如今我们来此已逾半月,可别说是太上皇了,就连耶先都未能见到。李冉这厮,一直对我说花钱送礼,就能办成事,可是……” “我这钱花出去大半了,却一点用都没有。我现在生吃了李冉的心思都有了,哎!倘若这钱全都花完,事还办不成,这可如何是好啊?” 看着杨思敬一脸愁容的样子,谢余沉吟了一会儿,才小声说道:“其实……我这些天也在观察瓦剌人的情况。” “哦?”杨思敬挑了挑眉头,“谢贤侄是说……你每日参加宴请,也是为了打探前皇消息?” 杨思敬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找错人了? 谢余这小子的口吻,怎么跟那李冉差不多? 谢余看出杨思敬眉宇间的那丝不悦了,他笑着说道:“那倒没有!我只是在观察瓦剌人。这些天,宴请我们的,都是瓦剌上层。我问过旁人,其中有不少,都是瓦剌人中的统兵将领!” “这些将领都是耶先帐下赫赫有名的勇士,打仗时勇猛无比!为耶先征战四方立下过无数战功的!” “那又怎么样?这些人的身份,我在送礼的时候已然知道。倘若不是因为这,我也不会轻信李冉的话,把礼物送给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物吧?” 杨思敬越发不耐烦了。 谢余不以为意的笑道:“难道大人就不奇怪吗?我们刚来的第一天,瓦剌人就和我们说,耶先带兵出去和鞑靼人打仗了。但是身为首领,外出打仗时不带上帐下猛士,这合理吗?” “嗯?”杨思敬顿时瞪大了眼睛,“好像……是有点不对劲儿!” 谢余继续说道:“这些天,我在这附近骑马游荡,暗地里却让手下悄悄的远去打探周围情况。我发现距此地二十里外,还有一个部落。但那部落周围,似乎没有牧群……” “这很奇怪!倘若不放牧,那部落为何会单独在二十里外集群呢?所以我怀疑……那耶先会不会就躲在那里!悄悄地观望着咱们使节团的情况!” 杨思敬也终于反应过来了:“你是说……耶先是故意这么做的?” 第206章:忧郁太上皇 杨思敬此时已经完全没了刚才的火气。 他发现相比较李冉来说,谢余这个年轻人,是真的靠谱! “我只是这样推测!”谢余点了点头,“到底是不是这样,还得再确定。我准备今日先去那个地方看看情况。” 原来如此! 杨思敬顿时有些懊恼,自己差点耽误了谢余的大事。 他赶紧说道:“那你快去吧。一定要小心点,切记真遇到什么麻烦的话,便亮出身份,我会和孟仁知会一声,全力保你!” 谢余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 谢余又带着崔平云秀二人,骑马往南去了。 等离开瓦剌部落十里,三人下马。 崔平和云秀在原地等待,远看就好像偷偷跑出来谈情说爱的小情侣。 而谢余则折了个方向,步行往西北摸去。 如果直接从聚集地往西或者往北,是不被允许的。瓦剌人会拦住谢余,告诉他西边和北边不安全…… 这也更加让谢余怀疑西边二十里的那个位置有猫腻! 谢余也不敢骑马,怕目标太大,还没到地方就被人发现了。 他又一次体验到了上一世急行军的感觉。 按照谢余的经验,在保证战斗力的前提下,急行军速度一小时十公里左右。 从他下马的位置,到西边那个目的地,差不多有十七公里。 他得跑两个小时左右。 但是自从修习了白晓楠让他每日练习的吐纳打坐功夫后,谢余也能感受到身体机能的变化。 不说身轻如燕,但最起码耐力比以前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否则他在对付白晓楠和于文君二女的时候,也不会越战越勇…… 耐力无忧的前提下,谢余也放开了速度。 结果只用了一个小时,他就看到了远处的蒙古包群。 谢余放缓了速度,开始匍匐在草中,慢慢往蒙古包群靠近。 又足足过了半个多小时,谢余终于潜伏进去。 大多数的蒙古包内都没人。因为人全都聚集在了最中央的一块空地上。 几百个身材壮硕的瓦剌人,正赤裸着上身,围在一起摔跤戏耍! 当某人“大杀四方”时,周围的瓦剌人就会起哄欢呼! 很明显,这是憋在一个小地方,有力气没地儿使了,才会在白天肆意发泄自己过剩的精力。 谢余躲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观察了好一会儿。 他看到了一个熟人! 阿木尔! 此人穿着打扮显得比旁人贵气许多。 他没有下场参加比斗。 阿木尔只是坐在了一张矮桌旁,陪着一个年轻人观看着场中武士的较量。 而那个年轻人,身材削瘦,脸庞棱角分明,长相明显偏向于汉人。 观看瓦剌人比试的时候,他也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兴奋难耐。 他的眉宇间,始终微微蹙起。 谢余忍不住想起前世某个电影中的台词:我就搞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的眼神,能那么忧郁…… 谢余明白,自己找对地方了。 那个年轻人十有八九就是周祁了! 趁着现在没人发现,谢余开始观察起周围的蒙古包来。 最后他悄悄得摸进了其中一个蒙古包内。 这蒙古包从外边看起来,和周围蒙古包没太大的区别,但内部布置得非常精致。桌椅板凳甚至文房四宝都有。 谢余找了个能藏身的地方,躲了起来。 过了差不多半个多时辰,蒙古包的帐帘掀开,那年轻人独自走进。 闲坐了一会儿,年轻人又立于桌前,展开了文房四宝。 看他那架势,似乎准备写字。 墨都磨好了,年轻人沾了沾墨,却迟迟没有落笔。 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谢余就听到了那年轻人叹了四五声气。 怪不得那么忧郁呢!就冲这叹气的频率,谢余听都听得有些抑郁了! 就在谢余准备现身的时候,帐帘再一次被掀开! 一个中年汉子端着一个餐盘走了进来。 “陛下,吃饭了!” 那汉子恭恭敬敬得把餐盘放在了旁边的矮桌上。 果然是周祁! 但是那个汉子什么身份,谢余还不敢确定,只能先等等再说。 周祁放下毛笔,坐到了矮桌旁。 那汉子似乎不敢与周祁同席。当周祁准备吃饭的时候,他便踱步来到了周祁刚刚准备写字的地方。 看着纸上一片空白,汉子忍不住赞叹道:“陛下现在的墨宝意境越来越高深了!这留白,让臣这种粗人都能涌起千头万绪,冒出无数想法!高,实在是高!” “咳……” 谢余实在是憋不住了。 他真想不到,自己潜伏零失误的记录,会被一个马屁精给打破! “谁?” 周祁和那汉子齐齐看向谢余藏身的位置。 谢余赶紧闪身出来,小声说道:“别出声!自己人!” 汉子挡在了周祁身前,做出一副忠心护主的架势!本想大声呼喝,但听到谢余的话后,汉子愣了一下。 周祁也拧了拧眉头,小声问道:“你是何人?” 谢余赶紧解释自己的身份:“臣是太子殿下身边侍读谢余,此番随杨思敬大人一起,来此迎太上皇回朝的!” 周祁忧郁的脸上顿时浮现出惊喜的神色:“你们……你们真的来了?” 谢余示意周祁小点声,周祁顿时会意。 他对旁边汉子说道:“袁文质,你去守在外边,倘若有人接近,及时示警。” 汉子点了点头:“是!” 等他出去后,周祁才忍不住上前两步道:“你们和瓦剌人谈得怎么样了?耶先……耶先可愿意放我走?” 谢余摇了摇头道:“还没开始谈!我们一直没见到耶先!” “没见到耶先?”周祁眉头拧了拧,“他不愿意见你们吗?” “不是!瓦剌人说耶先带兵去和鞑靼人打仗去了。一直没回来!” “不可能!”周祁顿时沉声说道,“前些天,我还见到耶先来此,和那阿木尔在一起说话!” “哦?”谢余挑了挑眉头,“那阿木尔……到底什么身份?他之前不是瓦剌人的特使吗?现在看来,他的身份似乎没那么简单!” 周祁点了点头:“阿木尔是耶先的弟弟!我也是被……后来到了这边才知道的。” 周祁提到被抓的事情后,略有些尴尬。 谢余倒是点了点头。 感情这阿木尔,之前伪装成特使,是来大雍朝当间谍的啊! 耶先没有去打仗,又避而不见大雍使节团,他想干什么? 不准备还周祁吗?如果真不准备还周祁,瓦剌人干嘛几次三番的提出让大雍朝把人赎回去呢? 难不成……瓦剌人内部的声音,也不统一? 想到这里,谢余问周祁道:“陛下,能否和我说说这瓦剌当中,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何他们又要放你,又扣着你,不让我们和你见面呢?” 周祁一听,顿时叹了一口气。 那忧郁的气质,再一次溢于言表! 第207章:下次再来 在周祁的介绍下,谢余终于明白瓦剌人内部的大概情况了。 关于对周祁的处理意见,瓦剌人内部分成了两派。 一个是以阿木尔为代表,释放周祁的主和派。 一个是以托托不花为代表,继续扣下周祁的主战派! 主和派阿木尔认为,自己对中原的了解比其他人深。他表示中原既然有了新皇帝,那么周祁这位太上皇的实际利用价值就不高了。 去年的京师一役便是实证!与其扣着这个没有利用价值的前皇枉做小人,还不如大大方方的把人还回去,落个人情。 以此修复双方大战之后的紧张关系。 但是托托不花不同意!他觉得周祁再怎么说也是大雍朝血统纯正的皇帝!皇帝的身份再怎么变,都和普通人不同。 把皇帝送回去,除了被别人夸两声好听的,什么实质性的好处都捞不到。 还不如扣在手上,说不定哪天就又能派上用场了呢? 谢余能理解托托不花的想法。 这是典型的家里有废品不愿意扔的心理。 不是因为这废品对自己有用。而是害怕这东西扔了以后,被别人捡到了,成了别人的宝! “那耶先是什么想法呢?他身为瓦剌人的王,总不会连这个主都做不了吧?” 谢余问道。 周祁叹了一口气,摇头道:“朕……孤也不知!自打去年瓦剌人从京师退回来之后,内部就一直有不和的声音传出。耶先的态度也是一天一换。” “有时偏向于他弟弟阿木尔,有时又偏向于托托不花。哎……倒是有孤以前在朝堂上,让两派朝臣相互制衡的感觉。” 谢余挑了挑眉头。 这周祁还没放下以前的身份呢。 如果他一直抱着这种想法的话,那将来回去后,恐怕会很危险。 当然了,谢余也不会提醒周祁。这种话还轮不到他来说。 想了想,谢余对周祁说道:“情况我大概了解了,如果不出意外,想来要不了几天,您就能和使节团见面了。但是这几日,太上皇您还得耐心等待!无论听到了什么消息,一定要保持淡定!” 周祁听谢余似乎话中有话,他忍不住问道:“你的意思是……” 谢余说道:“耶先在试探!试探使节团对您的态度!确切的说是大雍朝对您的态度!” 周祁当皇帝虽然不合格,但他并不傻。 谢余这话刚说完,他就理解了。 于是周祁点了点头,对谢余说道:“孤明白了!该怎么做,你们不用顾忌,不管成与不成,孤都不会怪你们的!” …… 谢余又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与崔平云秀二人汇合后,三人骑马重新回到了瓦剌大营。 谢余找到了杨思敬,和他说起之前探查到的情况。 当听完了周祁的处境后,杨思敬终于绷不住了。 “前皇受苦了,臣不能救太上皇于水火,深感不安,吾恨不能……” “停!”谢余赶紧拦住杨思敬的无病呻吟,“现在可不是大人您哭的时候。咱们得想想,如何破局才对!” “是!是是!一时情难自己,竟忘了正事!”杨思敬擦了擦眼泪,“照谢贤侄所说的情况来看,那耶先难不成是在待价而沽?” 谢余摇了摇头:“也不全是!我想他是在试探我们的底线在哪里!倘若发现咱们使节团真的不惜代价,也要把前皇带回去的话,他就能大概推测出,前皇对大雍朝的影响力,到底有多少了!” “这……”杨思敬又迟疑起来,“如此说来,之前我听信李冉的话,到处给人送钱,岂不是要误事?可是……就算知道那耶先在试探,我们又岂能真的不管前皇啊?” “管是要管的。还是得误导对方才行!”谢余说道。 “事已至此,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呢?就算是现在直接回去,也太显刻意了吧?” 杨思敬已经完全没了主意。 谢余想了想,笑着说道:“我倒是有个主意。不过还得大人您配合才行。而且……倘若您真的用了我这个办法,恐怕日后对您的名声,会有影响!” “哦?快说说!只要能救前皇,我岂会在意这点虚名?” 谢余凑在杨思敬耳边嘀咕了一阵。 杨思敬听完,脸色也是阴晴不定:“这……这当真……当真是羞煞老夫了!哎!” 谢余耸了耸肩膀:“没办法,这已经是我能想到,最好的补救方法了。您要是不愿意,那就当我没说!” 杨思敬纠结了许久,终于还是跺了跺脚道:“罢了,一张面皮而已,不足惜也。” …… 接下来两天,李冉再帮杨思敬联系瓦剌“高层”,讨要礼物时,杨思敬已经坚决不再多掏半个子儿了。 相反,他竟然让李冉带着他,去之前送过礼的那些“高层”帐中,一一回访。 那些人还以为杨思敬是要批评他们拿钱不办事呢。 结果杨思敬找到那些人,全然不提周祁的事儿了。 他只提了一个要求! 之前送对方的钱财,他都在账本上做了记录。希望对方能帮忙签个名字。 因为这些钱都是公家的,将来回去后,他还得对账呢! 只要签完字,他就不再麻烦诸位大王、将军了。 见杨思敬提出这么个奇葩要求,大家也觉得挺奇怪的。 但签字这种事对瓦剌人来说,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大雍朝反腐又反不到他们的头上。 于是诸位“高层”都非常痛快地帮忙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可是在签字的时候,大家发现……这杨思敬也是个不讲究的人! 他在登记给大家送的礼物时,竟然多记了三成! 比如送给某人价值一万两的东西,记在账本上,就成了一万三千两! 什么情况? 有那性子火爆的将军,当场就不愿意了。 “咱可没收你那么多东西,你多记的这些钱都哪儿去了?杨团使要不给咱补上?” “补什么补?我不远千里、餐风露宿的跑一趟,你总不能让我白忙活吧?” 杨思敬这话说完,那些将军们性子再耿直,也明白这位大雍朝的使节团领导,竟然是个吃回扣的高手了! 一时间,杨大人刚正不阿的形象,瞬间坍塌! 等所有拿了好处的瓦剌高层签完名,杨思敬便对负责接洽使节团的瓦剌外交代表巴图表示:使节团钱花光了,该回去了! “你们不带皇帝回去了?” 巴图一脸懵逼。 杨思敬摇了摇头:“给耶先大王准备的礼物,已经送完了。实在是无颜留下。前皇这次回不去就算了,下次吧!下次我备好礼物再来!” 第208章:宴无好宴 下次再来? 巴图被杨思敬的话,整的有些无语。 听说中原有句俗语: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以前巴图还觉得这话有点夸张。 但现在来看,这话还是太过保守了! 从他得到的信息来看,杨大人这段时间,靠着吃送礼的“回扣”,一共敛财差不多十万两! 而这才多长时间啊? 从大雍京师出发到这里,再回去的话,前前后后连三个月都用不了! 三个月的时间,就捞了十万两!难怪他想着下次再来呢。 合着你口口声声想要迎回你们的前任皇帝,到头来却把人家当成了私人的敛财工具了! 巴图不齿杨思敬为人的同时,又有点羡慕:这种好事儿为什么轮不到我? 嫉妒心作祟,巴图自然不想让杨思敬“赚钱”赚得这么轻松。 于是他极力挽留,并表示上边已经传来战报,大王不日即将凯旋! 一听说耶先要回来了,杨思敬想走的心情更加迫切了。 他当天晚上就开始让人收拾行李,一副第二天就准备出发的样子。 结果翌日一早,巴图在蒙古包门口堵住了准备离开的杨思敬。 “杨团使,我们大王昨夜回来了!现在正在大帐内,等你们过去呢!” 回来了? 杨思敬一脸不情愿的表情。 心里却忍不住把谢余给夸上天了! 这小子,真特娘的厉害! 杨思敬捂在手上快一个月的国书终于递了上去。 使节团的成员,也终于见到了瓦剌人的首领耶先。 一番客套不提,耶先坐在大帐主位,看着杨思敬笑道:“贵国前来迎回你们的皇帝,可有带赎金啊?” 当然有赎金了。 但是杨思敬听了谢余的话,已经决定把那贪婪的外衣一穿到底。 于是杨思敬拱手道:“大王此言差矣!我听闻前皇在贵国暂住,受贵国礼遇,如同嘉宾!去岁至今,我方频频催促前皇回朝,均被婉拒!理由感念贵国热情,前皇流连忘返!” “如今前皇客居贵国日久,前皇妻儿日夜想念,理应回返。所以为感激贵国款待,我奉陛下之命,特带礼物回赠,以示两国邦交友好,礼尚往来!” “如今这些礼物,我已倾囊相赠!大王也应让我前皇随臣一同回返。至于大王所说赎金,外臣委实不解何意。倘若外臣理解有误,那还请大王恕罪,外臣这便回国,请陛下重拟国书,备好赎金,再来辩议!” 杨思敬这番话,明摆着告诉了耶先:我给您准备的不叫赎金,而是礼物。可是这礼物在您来之前,我已经全部送给您的手下了。 您要是觉得没收到东西亏得慌,那就让我回去,我再给您凑笔银子,重新送来! 杨思敬到底送了多少礼物,耶先当然清楚的很。 他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然后点头道:“你说礼物便礼物吧。嗯……我也有妻儿,也知道和妻儿分开后的滋味如何。你说的不错,你们的皇帝,确实应该回去和家人团聚了。” “不过你们既然来了,也不用急这几日。再过几天,便是我们草原的大日子!我们要举办忽里勒台大会!你们既然赶上了,那就凑个热闹好了!” “这……” 杨思敬顿时拧了拧眉头。 还不让走了? 正当杨思敬准备拒绝的时候,耶先突然说道:“对了,我看你们这名单上写着……有个叫谢余的人?哪个是谢余啊?” 杨思敬顿时愣了一下。 怎么耶先……也知道谢余? 该不会是漏了什么马脚?让对方注意到了吧? 杨思敬想编个谎,但谢余已经站了出来。 “谢余见过大王!” “你便是谢余?”耶先打量着谢余,脸上露出了一副感兴趣的表情,“呵呵,你可认识阿木尔?” 谢余点了点头:“认识!我们关系……还不错!” “哈哈,像个朋友说的话!我还以为你们汉人,都是遮遮掩掩的性格呢。阿木尔是我弟弟,去年回来的时候,他和我说起过你。还说你这人不错!” “现在看来,果然是个磊落的汉子。谢余,可有兴趣来我这里啊?凭你和我弟弟的关系,只要你开口,给你个平章也不在话下!” 耶先这话说罢,在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尤其是杨思敬!这是当着他的面,挖大雍朝的墙角啊! 关键是耶先这锄头挥得太狠! 平章全称平章政事,在瓦剌这边的地位,相当于大雍朝的三品官! 一开口就许诺三品官,由此可见瓦剌人此时的政务有多混乱。 但再混乱,这诱惑也不是一般人能抵挡得了的! 这相当于少奋斗多少年?二十年?三十年? 谢余能抵挡得了这个诱惑吗? 杨思敬看向谢余。 谢余倒是一脸淡定的表情。 因为他并不知道,平章是什么职务。 谢余冲着耶先拱手笑道:“多谢大王垂青。不过我毕竟是大雍臣子。倘若我答应大王,来瓦剌的话,不知会不会被扣上叛国的帽子。倘若真是如此,我怕是要被陛下诛九族了!” “要不等我回去后,问问陛下的意见。我这种行为算不算叛国?” 耶先顿时笑道:“这种小事,还需要问你们陛下吗?难不成你们这些当臣子的,还不熟悉本国的律法?” 耶先这话说完,杨思敬突然心里一动。 他上前说道:“这大雍朝律例,刑部官员最是熟悉。可是此番出使贵国,本为和平而来,所以刑部官员无一人在列。委实可惜。” “但我太上皇一定知道,谢余倘若摈弃原籍,来贵国为官,大雍朝按律应当如何处理!不如大王叫我们太上皇来此,一问便知。” 谢余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 耶先没想到,他当众挖角,想给对方难堪的行为,竟然会被对方反将一军! 还准备把那周祁再藏几天,继续试探试探这大雍官员的反应呢…… 怎么办? 编个谎话搪塞过去?那可就丢人了。 犹豫了一下,耶先终于还是笑道:“也好!既然你们想问,那便当面问个清楚好了!今晚我设宴,让你们和你们的皇帝团聚!” 杨思敬等人顿时露出激动的表情。 终于能见到陛下了! 只有谢余,微微拧着眉头,看着耶先。 正所谓宴无好宴! 今天晚上这顿饭,恐怕不好吃! 第209章:勇士大比拼 使节团的成员,在黑水的瓦剌大营被晾了半个月之久,终于见到了他们的前任皇帝周祁。 好在白天与耶先分开后,杨思敬交代了众人,莫要失态。 因此看到周祁的时候,大家表现还算正常。 众人按照礼节,纷纷上前行礼。 最后耶先吩咐大家入座,周祁也被安排着,坐在了耶先的下首。 按理说,周祁如今身为大雍朝太上皇,辈分比皇帝周昱还要高一些。 和耶先同坐时,理应按照宾主的位置同坐。 但是耶先安排的位置,竟然分成了君臣! 和周祁同列的,还有耶先手下的几位臣子。 这明显有羞辱人的成分在里边。 正所谓君辱臣死,尽管白天杨思敬已经和大家交代了一些事,可看到这一幕,不少人的脸上,还是露出了愤怒的表情。 耶先把众人的反应都看在了眼里,他决定继续加把火。 “谢先生,你不是有话要问你们的皇帝吗?现在周皇帝就在这里,你怎么不问了?” 使节团众人,没有一个吭声的。 大家都看向了谢余,眼中满是劝阻之意。 众人的意思很明显:耶先这是故意找借口羞辱陛下呢。你千万不要中了圈套!宁可你一个人受辱,也不能连累陛下! 不过大家显然不了解谢余的性格。 他可没有这种君辱臣死的觉悟。 周祁也看向谢余,开口问道:“谢侍读有何事问孤?” 谢余擦了擦嘴边的油,笑着说道:“太上皇想也知道,去年阿木尔去我大雍时,曾与臣有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他对臣评价很高。耶先大王白日里拉拢臣,想让臣来瓦剌当官!臣不知道,我若是答应了,算不算叛国?” “这……”周祁眉头拧了拧,看向旁边似笑非笑的耶先。 犹豫了一下,周祁说道:“若是两国交好,互设会同馆也是常有之事。会同馆使臣在异国协同议政,也不是不行!” 按理说,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大家面子都过得去,也算是皆大欢喜之局。 可耶先明显有些咄咄逼人了:“哈哈,可不是使臣啊!我许谢先生来我瓦剌,当个平章参政,这比什么使臣的地位高多了!” 周祁眉头顿时拧了起来。 他看了看谢余,有点不明白,耶先为什么如此看重这人。 犹豫了一下,周祁还是道:“若是孤的臣子,自是去留随意。孤不作强人所难之事!” 这话有一语双关的味道。 其实是暗讽耶先强扣他不放,不是君子所为。 但是这话同样也有示弱的感觉。 所以周祁话音刚落,耶先和旁边几个臣子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尤其是两个年轻的臣子,那笑声最为放肆。 使节团众人全都面红耳赤。 杨思敬胸膛起伏,被气得不轻。 但是让他怼耶先,显然是不现实的。 于是杨思敬看着那两个耶先的手下,开口问道:“这二位是……” 耶先没说话,倒是李冉在旁边小声说道:“这二位是知院阿剌的公子,达里巴和博尔术!之前知院阿剌宴请大人时,他们也在。但大人没去,所以未能认识!” 杨思敬恍然:难怪这么狂呢,感情也是个官二代! 看着那俩货还没有停下的意思,杨思敬冷哼一声,然后说道:“听说耶先大王手下猛将如云,今日一看,果然闻名不如见面!您这麾下猛士,年轻洒脱,狂放不羁啊!” 这是暗讽那两个小子年轻不懂事。 耶先不以为仵,他一脸赞赏的看着达里巴和博尔术,然后说道:“我麾下的勇士,自然都是这天底下最好的男儿。雄鹰在天空翱翔,而雉鸡就只能成为雄鹰爪下的猎物!” 杨思敬也没想到,耶先看起来五大三粗的,但这口才竟然也不错。 他一时间竟也想不出反击的话来。 杨思敬看向谢余。 今晚酒宴,从头到尾都被瓦剌人压制,这话题全因谢余而起。 杨思敬肯定不会怪罪谢余,他只是想知道,足智多谋的谢余,可有办法扭转这劣势。 谢余笑了笑,他说话就显得直白许多了:“勇士这玩意儿,咱们大雍朝也是不缺的。就是不知瓦剌勇士,和咱们大雍朝的勇士比起来,谁更厉害些呢?” “哦?你们大雍朝也有勇士?哈哈哈……笑死我了!”达里巴再一次放肆大笑。 博尔术更是挺起胸膛,上前两步用那轻蔑的眼神看着谢余道:“你想和我们比比吗?来啊,咱们外边放两跤?” 谢余笑着摇了摇头:“太晚了,摔跤就算了。盛宴难再,不如就在这饭桌上比个高下吧?” “哦?你是要比饭量?”达里巴扬了扬眉毛。 耶先眉头稍稍拧了拧。 他听说中原人喜欢把没用鲁钝之人称作饭桶。 谢余此举,难不成是为了拐弯抹角的骂人? 就在耶先准备出言阻止的时候,谢余笑着说道:“饭量就算了。咱们比酒量吧!” 比喝酒? 博尔术和达里巴更加得意了。 草原上的汉子,哪个敢说自己不能喝的? 就连耶先,也不吭声了。 比酒量,这些人怕是在自讨没趣! “你要怎么比?”达里巴笑着说道,“我也不欺负你。就我二人出战,我们二人喝多少,你们使节团的人一起喝多少。你们加一起,能比我们二人喝得多,就算你们赢!” 博尔术也点了点头。 这话明显是看不起使节团的众人。 但是……能够说出这番话,也足以证明二人对自己酒量的自信。 谢余摇头道:“用不着!我这边只出一人,你们二人合起来,能喝翻他,便算你们赢!” “你敢看不起我们?”达里巴和博尔术瞬间怒了。 他们齐齐跨前两步,似乎想要动手。 谢余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耶先喝止住了二人。 再看一脸淡定的谢余,耶先喝道:“拿碗来!” 很快便有士兵抱来了一摞碗。 两张桌子拼在了一起,空碗摆了两排。 就在耶先准备让士兵倒酒的时候,谢余突然说道:“且慢!” 达里巴一脸不屑道:“怎么?想反悔?” 谢余笑着说道:“你们那喝的能叫酒吗?那不过是水罢了。水喝得再多,也不过是胀腹。如此拼酒,拼到最后还是比谁的肚大!” “你什么意思?” “要喝就喝我带的酒!” 说罢,谢余对崔平说道:“把咱们的神仙醉抱过来!” 第210章:今晚检验学习成果 两坛子神仙醉,被崔平抱了上来。 看到这酒水的第一瞬间,耶先首先怀疑酒水被动了手脚。 谢余似乎知道对方在顾虑什么,他直接拍开一坛酒的封泥,从里边倒出三碗。 “这酒烈!一碗比你们喝的三碗强!你们要是不放心的话,我们先喝!” 说罢,谢余端起了酒碗。 就在所以人以为谢余要开始喝的时候,谢余却一转身,把旁边的张卫拉了过来。 “你来!” 众人顿时用鄙夷的眼神看着谢余。 谢余脸不红心不跳:“别这么看我,这人是我手下败将,有他陪你们就足够了。我要上场,你们更没戏!” 张卫笑了笑,接过谢余手中酒碗,一仰脖,一碗烈酒咕咚咕咚就被他喝了个干净。 翻转碗底,示意这酒被他喝得一滴不剩。 达里巴和博尔术对视了一眼,最后二人分别端起另外两碗。 他们尝了一口。 也只是一口,两个人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好酒!” 他们不约而同的夸赞一声,最后也是一仰脖,各自把自己碗中烈酒喝了个干净。 “啊……” 二人呼出一口酒气,发出了满足的叹息声。 “你们中原好东西就是多。”博尔术把酒碗放在了桌上。 张卫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快速喝完:“我家大人说了,我一人独斗你们二人!你们喝一碗,我喝两碗!” 张卫这话又有挑衅的嫌疑。 达里巴和博尔术瞬间又被激起了怒火。 他们冲着旁边的士兵喝道:“把酒满上!” 都是从同一个酒坛子里倒出来的酒,碗也是自己准备的碗。 所以耶先此时也打消了对酒水的怀疑。 很快,桌子上的酒碗,全都被倒满了酒。 张卫这个喝酒积极分子不等对方说话呢,直接端着两个碗,咕咚咕咚往肚子里灌了起来。 达里巴和博尔术不甘示弱,也紧随其后!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张卫就灌下去了六碗酒! 达里巴和博尔术原本也想展示草原汉子的雄风,不甘示弱的一人干六碗酒呢。 可是三碗酒下肚,他们就感觉有点撑不住了。 二人觉得自己的胃部好像有一团火在烧!这种感觉,以前最起码得喝十碗酒才会出现。 一碗酒半斤,十碗酒五斤。 也就是说达里巴和博尔术,平日里最少也都是五斤的量! 但那都是低度酒! 经常喝酒的人都知道,长期喝低度酒的,突然喝高度酒,会非常不适应! 低度酒一斤的量,可能高度酒半斤就被放倒了。 现在俩人一口菜没吃,硬灌一斤半的高度酒,已经是非常勉强了。 张卫这个放到上一世,绝对能混上国家级陪酒员的量,对付这俩连高度酒都没喝过的货,纯纯吊打! 看着二人脸色发白的样子,张卫眼都不眨,又是四碗酒哐哐下肚。 算上之前的六碗,张卫已经一口气喝了五斤高度白酒了! 达里巴和博尔术此时再看张卫的眼神,已经变了。 从刚开始的不屑,变成了惊骇与恐惧! 两个人对视一眼,互相打了打气,接着他们抱着拼死的决心,端起了酒碗…… 等他们喝到第六碗的时候,达里巴终于撑不住,那第六碗酒还没喝完,就先喷了出来! 而他旁边的博尔术被这腐臭的酒气一熏,也是瞬间上头! 于是二人就在众人面前上演人形喷泉是怎样产生的! 使节团的众人哄然大笑起来! 其中杨思敬笑得最为大声! 那肆无忌惮的样子,就如同刚刚达里巴和博尔术,笑话周祁一样! 桌子上还有几碗酒没喝完。 可达里巴二人喷酒的时候,已经将这酒水污染了,显然也没法喝了。 张卫看了看旁边士兵怀中抱着的半坛酒,直接一伸手,把那酒坛子抢了过来。 接着张卫仰脖,就着酒坛子喝了起来! “好!” 使节团的诸位大人们轰然叫好。 同样敬重勇士的瓦剌人,此时也有人忍不住喝起彩来! 等张卫将那坛子里剩下的几斤酒全都喝完,他将酒坛一扔! 砰! 酒坛摔碎,里边酒水空空如也! 张卫打了个酒嗝,双目翻红。 尽管海量,但一口气喝下十斤酒,张卫也有点上头了。 不过再如何上头,人家都没出酒。从这一点来看,那达里巴和博尔术,已然被秒得渣都不剩了! 谢余笑着看向耶先道:“大王,我们大雍朝的勇士,比起你们草原雄鹰如何?” 谢余这话说完,刚刚还在大笑不止的杨思敬,瞬间有点肝颤。 挑衅挑到对方大王头上了,谢余是不是有点太过得意忘形了? 不过耶先并未发怒。 他只是瞪着眼看向谢余,最后挥了挥手:“把他们抬下去!” 等那两个“人体喷泉”被抬走,耶先才说道:“我这两个孩子,本来就不擅喝酒!马上功夫才是他们最拿手的。两国交战,比拼的终究还是武力!总不能在酒桌上论输赢吧?” “明日,叫上你们的勇士,我们再比比马上功夫!到时候我们再论,究竟是你们大雍朝的勇士威猛,还是我们草原的雄鹰强大!” …… 酒宴散去。 众人各怀心事的回到了自己的蒙古包中。 一想到明日还要和瓦剌人比马上功夫,杨思敬就忧心忡忡。 他没有回自己的蒙古包,而是拉着谢余询问明日应该如何应对。 “比就比呗!”谢余一脸的无所谓,“他们会骑马射箭,咱们就不会了?” 反正今天赢了一场,就算输了也不丢人。 谢余从来就没觉得,一定要给大雍朝或者周祁挣这个面子。 毕竟有的时候,这面子还得靠自己挣。 大雍朝战力积弱,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这种情况不会因为一两场比试的胜利而有所改变。 你就算在竞技中争到了头名又如何?战场上,你不还是要被人家打得哭爹喊娘吗? 大国的自信,从来就不靠这种游戏一般的竞技来建立。而是真刀真枪,用一场场战斗的胜利来堆积起来! 所以理念不同,注定了杨思敬在谢余这里,商量不出什么好的应对之策。 无奈之下,杨思敬只能一脸愁容的回去了。 进入蒙古包,谢余擦了把脸。 等云秀把水倒掉,准备整理床褥的时候,谢余才小声说道:“今天晚上,该检验你的学习成果了!” 第211章:造反 这段时间,云秀一直和谢余共处一室。 在别人的眼中,这二人肯定是春宵无限。 但实际上,谢余每天晚上,都在给云秀上课! 传授她当杀手的理论知识,告诉她如何制定刺杀计划,如何制造意外死亡现场…… 都说刺客和ji女是这个世界上最古老的职业。 但是关于刺杀的理论,能够整理成系统的,整个大雍朝也就谢余这里算是独一份儿了! 而且还是领先当今世界几百年的刺杀经验! 云秀真有种新世界大门被打开的感觉。 谢余给云秀布置了任务后,又把一张牛皮纸交给了云秀。 “这是整个部落的地形图。你记住。” 这地形图不是谢余画的,而是崔平画的。 谢余除了教云秀刺杀的技能外,白日里也会传授崔平如何当一个优秀的侦察兵! 崔平有当小偷的经验,所以谢余在培养崔平的时候,很多事都不需要说太多,崔平已经学会加上自己的理解了。 可以说在学习能力一块上,崔平比云秀优秀! 记下地图后,云秀换上了夜行衣,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蒙古包。 …… 杨思敬担心第二日比试的事,也是忧心了一晚上没睡着。 直到凌晨时分,实在撑不住困意了才勉强合眼。 就在他迷迷糊糊半睡半醒间,李冉闯进了杨思敬的蒙古包,然后推着杨思敬的身体喊道:“杨大人,杨大人!快醒醒,出大事了!” 杨思敬迷迷糊糊得被李冉拉出了蒙古包。 直到来到一个大帐前,看着地上躺着的两具尸体,还有围在周围一脸不善的瓦剌武士,他那睡意瞬间全消! “这……这是怎么回事?” 地上躺着的二人,正是昨天晚上和张卫拼酒的达里巴与博尔术。 也是知院阿剌的两个爱子! 知院阿剌不在现场,据说前两天北边鞑靼人又有异动,他带兵过去抵御了。 耶先此时一脸阴沉的站在旁边,看着一个医生模样的人,给两具尸体做详细的检查。 捏开尸体的嘴巴,检查口腔和鼻腔。 最后那人起身摇头道:“是被食物呛住了气管,无法呼吸憋死的。” “憋死的?”耶先显然无法接受这个说法,他瞪着眼睛说道,“又不是小孩子……” 医生叹口气道:“酒喝多了吧?草原上因为醉酒呛食,导致憋死的事情,每年都有!其实喝多了,身边应该有人看着!睡觉时最好侧身睡!” 耶先看向昨日抬二人回帐的士兵,一脸怒色道:“你们昨日是怎么伺候的?” 那几个士兵跪在了地上:“昨日抬将军回来时,是把将军身子侧摆的。见将军不再出酒我们才离开。可……可我们也没想到,将军后来又翻身了……” 耶先气得嘴唇直哆嗦:“你们……你们这群蠢货!来人,把他们带下去,鞭五十!” 达里巴和博尔术既然死了,那比试一事自然不了了之。 而且二人身份特殊,耶先还要头疼该如何给知院阿剌解释的事儿。因此这两日,瓦剌人也没人招呼使节团的人了。 杨思敬倒是想趁机告辞离开呢,可人家偏偏拦着不让走。 无奈之下,杨思敬也只能安抚使节团的成员,让大家稍安勿躁。 好在周祁如今已经被放回了使节团。 只要他不离开部落,行动基本上不受限制。 “你杀那二人,就为了逃避比试吗?” 蒙古包内,云秀跪坐在谢余的旁边,一边给谢余添茶,一边小声问道。 谢余摇了摇头:“我还没那么无聊。这二人是知院阿剌的儿子,但在耶先手下做事,我想……除了有积攒军功的想法之外,他们应该还有一个质子的身份!” “如今这二人同时死在耶先营中,哪怕死因合情合理,那知院阿剌恐怕都不会相信,这世上有这么巧的事。人嘛……总喜欢把别人往坏了想!我让你这么做,就是先把现在如死水一般的局面,搅起来!” 自从来到瓦剌这边,谢余始终有一种感觉:这里的气氛太压抑了! 偌大的一个瓦剌指挥中枢,整日里似乎什么事儿都没有似的!就在这里跟使节团耗时间了?这合理吗? 尽管使节团的人,好像好吃好喝的被招待着,出去骑马兜风干啥的,也没受到限制! 但是谢余总有一种感觉:这种自由不过是某些人故意营造出来,欺骗你的一种假象! 这瓦剌人似乎在利用使节团……或者说是在利用周祁,下一盘很大的棋! 谢余虽然精于谋算,可是当能够参考的信息太少时,他也有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无奈感。 得让瓦剌人动起来才行! 只有瓦剌人动起来了,才会有更多的马脚暴露出来。 耶先说瓦剌人的大日子忽里勒台大会快到了!那个时候,瓦剌人肯定会动起来。 可等那时候再做谋划,已经晚了! 所以谢余要提前干掉那知院阿剌的两个儿子,哪怕对方有掀桌子的风险。也比一直坐以待毙得强! 果然……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部落里的气氛越来越紧张。 谢余能看到,耶先所在的大帐中,开始有人频繁出入。 这些人都是前些日子宴请使节团成员的瓦剌“大人物”。 他们的脸上,已经不见之前酒宴上那轻松的样子了,出入耶先大帐时,要多严肃便有多严肃! 如果说原本瓦剌大营压抑得好像一潭死水,那么现在的气氛,就好像快要爆发的火山! “知院阿剌会反吗?” 形势不明时,周祁、谢余、杨思敬等人也凑在一起,讨论起如今的情况来。 “耶先应该不会让他反的!因为他还要靠知院阿剌钳制托托不花!” 谢余似乎听出来一点不一样的信息了。 “耶先和托托不花……有矛盾?” 之前周祁和谢余说了,托托不花是反对耶先释放周祁的关键人物。 周祁点头说道:“有!托托不花的妻子阿勒塔沁,是耶先的妹妹。按理说二人的关系应该很好才对。但是……那阿勒塔沁是个不安分的女人。她勾搭了托托不花的部属。” “托托不花大怒,直接刺伤了阿勒塔沁的脸,并将她休回娘家!从那以后,耶先和托托不花的关系就僵了!” “托托不花毕竟手下人马众多,耶先不得不拉拢知院阿剌,来钳制托托不花的势力!所以耶先手下谁都能反,就是这知院阿剌不能反!” 周祁认为自己身为大雍朝太上皇,战略眼光还是有的。他觉得自己分析的没毛病。 可让他想不到的是,他做出分析后的第二天,知院阿剌就反了! 第212章:皇帝的婚事 知院阿剌前些天带人去北边的锡拉木林河,与鞑靼人打仗去了。 但是他儿子死后不过三日,知院阿剌就带着五万人马,自北边赶了回来! 五万兵马直接驻扎在了黑水瓦剌本部正北三十里处! 看知院阿剌的架势,似乎随时都有挥军南下,冲击瓦剌黑水大营的意思。 耶先也开始紧急征调黑水周边的人马。 但黑水大营这边的兵力有些不足,最后能够调动的人马,也不过两万多人。 面对知院阿剌的五万人,耶先就显得有些底气不足了。 于是他又不得不放下面子,让托托不花把他在集宁那边的人马,紧急调拨三万过来。 最后耶先和托托不花临时拼凑出了五万人,与知院阿剌的五万人,形成了对峙之势! 但是让谢余疑惑的是:耶先调兵遣将的这两天,他几乎把前段时间和使节团接触过的所有将领都召来了!唯独不见耶先的亲弟弟阿木尔回来。 这是为什么?如果说周祁还在西边的大营中,阿木尔负责看押周祁,这倒也能解释。 但是现在周祁已经在瓦剌本部了啊! 情报太少,谢余还是分析不出太多有价值的情报。 但即便是没有阿木尔,耶先这边的人马,也算是凑齐了五万之数! 最后两边并没有打起来。 知院阿剌在众多瓦剌将领们的劝说下,与耶先坐在一起,好好谈了半日。 半日后,知院阿剌带着五万兵马,北撤了二十里! 瓦剌本部紧张的气氛,得以缓解。 使节团的人,都觉得这事儿跟自己关系不大。可紧接着,耶先就派人通知使节团:把前些天,与知院阿剌两个儿子拼酒的那个人交出来! 这下使节团跟炸锅了一样。 谢余肯定不同意把张卫交出去的。 但面对瓦剌人的压力,使节团内部还是有不少人,都主张交人的。 就比如李冉李少卿。 张卫和谢余都有弄死此人的冲动。 “这不过是个试探罢了!如果大人真把张卫交出去,那我可以肯定,咱们使节团在瓦剌人的眼中,就失去了平等交流的资格了!到那时候,就真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谢余不知道杨思敬是什么态度。 所以他在找杨思敬讨论这事儿的时候,故意把这个事情的后果说的很严重。 杨思敬也同意谢余的说法。 最后他安抚谢余稍安勿躁,再带上赵孟仁一起去找耶先理论这件事了。 半日后,杨思敬和赵孟仁一脸疲惫的回来了。 他们告诉谢余,耶先同意不找张卫的麻烦了。 但是耶先提出来了一个新的条件:周祁得娶托托不花的妹子索布德为妻! 听到这个奇葩要求的时候,谢余也愣住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太上皇娶不娶托托不花妹子,跟交不交张卫有什么关系?” 周祁更是气得满脸通红:“岂有此理!” 他再怎么说,也是曾经大雍的皇帝,如今为了维护一个侍卫的性命,就要出卖自己的“贞操”,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杨思敬叹了一口气,最后说道:“我倒是能猜到,耶先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按照目前的局势来看,知院阿剌和耶先已经在翻脸的边缘了。 毕竟知院阿剌的儿子已经死了!在耶先看来,死儿子这种仇恨,真的是很难消除的。 所以交不交张卫,意义都不大! 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托托不花的势力,牢牢绑在自己身边。 以前耶先妹妹阿勒塔沁是托托不花的妻子,俩人本来关系挺好。奈何自家妹子不争气!非要去勾汉子。 既然自家妹子稳不住你了,那就走你妹子那条路好了! 周祁虽说是个俘虏,但好歹也是大雍朝的太上皇,这个身份还是能拿得出手的! 这婚事一旦促成,托托不花以后逢人也能吹牛逼说自己是大雍皇帝的大舅子了! 瓦剌人其实也很贪慕虚荣的…… 听完杨思敬的分析,周祁更加生气了。 自己虽然是俘虏,但也是一个有尊严的俘虏!现在耶先这么做,完全是把他周祁当成了瓦剌人的附庸了! 周祁对此表示了强烈的抗议! 但不管周祁如何抗议,耶先似乎都打定主意,要把这事儿给落实了。 所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瓦剌人这边开始筹备婚礼的事情了。 托托不花更是以周祁大舅子的身份自居,再见周祁的时候,已经开始一口一个“妹夫”的叫着了。 他也开始每天宴请周祁和使节团的成员。 邀请周祁是为了拉进与周祁之间的关系,而邀请使节团的人,则是为了让使节团的人,好好劝劝周祁。 周祁之所以不愿意娶托托不花的妹子,不过是碍于面子罢了。他接受不了自己的婚姻如此廉价。 不过当耶先和托托不花几顿酒宴一请,宴席上,这两位瓦剌大佬一番好话哄着,周祁也就慢慢准备接受了。 可是当他看到酒宴上,给他敬酒的托托不花妹子索布德的时候,周祁又反悔了! “村妇一般的女人,让孤如何与其执手一生?此事尔等不必再劝!” 索布德确实长得不咋地! 但这也不怪索布德! 倘若瓦剌内有漂亮的女子,人家何必再去西域弄歌姬回来呢? 瓦剌还沿袭着游牧民族最古老的传统:父妻子继、兄死弟娶! 如此混乱的传统,只是为了部落的繁衍,因此择优遗传的任务也就被忽略了! 当然了,作为黄金家族的后人,索布德也没周祁说得那么不堪。最起码人家个头高挑!一双大长腿,还是相当诱人的! 奈何周祁看不上人家,所以甭管谁劝,周祁就是不同意。 这事儿似乎僵在了这里。 但一件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意外发生了! 托托不花的妹子索布德,竟然在某天晚上,被人给强上了! 第二天索布德找到了托托不花哭诉,说强上她的,就是汉人! 托托不花大怒,直接拎着刀就准备砍翻包括周祁在内所有使节团的汉人! 要不是耶先拦着,可能现在使节团能活着的人,已经没几个了! “谁?” 被耶先抱着的托托不花,一手挥舞大刀,一手指着使节团众人吼道:“我给你们三天的时间,把这个人交出来,否则就算大王拦着,我也要让你们永远走不出草原!” 到底是谁强上了索布德? 谢余和使节团的人,也想知道! 第213章:大黑锅 使节团的人,莫名其妙的领了一个抓强j犯的“支线任务”。 关键是这任务完成了没奖励,完不成还得减生命…… 所有人都想骂娘。 团使大人杨思敬也是一脸的愁容:“这可如何是好?” 周祁倒是挺开心的。 现在索布德已经失了身子,你们总不能怪我不娶对方了吧? 谁要是敢再提这种要求,那就是真不把大雍朝的天子放在眼里了! 虽然他是个过气的天子…… “不管怎么说,先把这人查出来再说吧!”谢余说道,“线索还是比较多的,只要想查,别说三天,一天也查出来了!” “哦?”杨思敬顿时一脸惊喜,“谢贤侄说的可是真的?那此事便交给你来办吧!” 谢余领了杨思敬的权柄,对使节团的众人进行了盘问。 昨天晚上,耶先设宴邀请使节团和周祁。目的还是劝说周祁迎娶索布德。 等宴席结束,大家各自回去。 按照惯例,睡前大家还有额外的“节目”等着自己。 可是…… “昨天晚上并没有人来我帐中!”一个经常参加宴请,而且对美女来者不拒的使节团成员告诉谢余,“想来是昨天太上皇拒绝了耶先,让人家生气了吧。” “这种怠慢的事情,我早就预料到了。人家热情待你,图个啥?还不是图个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如今太上皇给人家甩脸子,大家自然也跟着受连累了呗!” 此人说到这里,脸上可见愤懑之色。 似乎昨天晚上没有女人陪床,纯粹是被周祁给连累了! 要不是周祁身份特殊,估计这家伙已经开始骂人了! 打发此人离开,谢余又叫来其他人。 前些日子,瓦剌部的那些大人物频频邀请使节团的人参加宴会。 谢余为了打探消息,基本上场场不落。 因此使节团中,哪些人好色,哪些人好吃,谢余了解的一清二楚。 接连问了几个“重炮手”,谢余得到的消息都是耶先昨夜没有安排舞姬,去各位大人的房中送“温暖”。 唯独问到李冉李少卿的时候,情况不一样了! “昨晚我喝得有些多,回去之后就睡下了。迷迷糊糊间,倒是有女人爬上我的床。你也知道,这些天那瓦剌人的热情,确实让人盛情难却!” “我倒是拒绝了一番,和那女子说我有些累了。可那女子只是摸我……既是送上门的便宜,那我何必再拒绝呢?” “但是我保证,绝对没有离开我的住所。强占托托不花妹子的事情,绝对跟我无关!” 李冉说这话的时候,恨不得赌咒发誓。 谢余却笑了。 等问过所有人,谢余也基本确定了,这个强j犯不是别人,正是李冉李少卿。 可是……这罪名似乎又有些勉强。 按照李冉的说法,人家是躺在自己的卧房中,被反推的! 他才是受害者! 为什么托托不花的妹子说是被别人强上了呢? 这二人……到底谁在说谎? 不管怎么说,现在使节团中,嫌疑最大的就是李冉了。 谢余把这个结论告诉了杨思敬。 太上皇周祁也是气得脸色煞白:“这个混账东西!竟然如此大胆……孤……孤恨不得将此人的脑袋拧下来!” “怎么办?要将此人交出去吗?” 杨思敬有些犹豫。 按照托托不花的性格,一旦这李冉被交出去,必死无疑! 就在杨思敬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一个人突然找上了使节团。 此人的到来,也让谢余倍感意外。 他正是谢余来到瓦剌这么久,始终不曾在正式场合见过面的阿木尔。 使节团中认识阿木尔的人不在少数。 毕竟去年阿木尔代表瓦剌出使大雍,他可是特使。 在京师的时候,阿木尔和很多官员私下里都见过面。 与众人寒暄一番不提,最后阿木尔看着谢余笑道:“谢先生,出去聊聊?” 谢余笑着点了点头:“好啊!” 二人出了蒙古包,最后沿着小路,漫无目的逛了起来。 “去年一别,已有数月。这期间我倒是和雨将军见过几面,也是从他口中得知,谢先生的真正身份!” 阿木尔说这话的时候,倒是没有太多埋怨的情绪。 毕竟谢余之前隐藏身份的时候,也没坑过阿木尔什么。 二人没有太大的利益冲突,自然还能当朋友处着。 谢余也笑着说道:“我也是从太上皇口中得知,阿木尔竟然还是耶先大王的弟弟。呵呵,你这背景,比我厉害得多啊!” “哈哈,谢先生说笑了!” 和谢余叙了一会儿旧,阿木尔也聊起了索布德的事。 “以谢先生的本事,想来已经找出谁是元凶了吧?” 谢余点了点头:“没错。现在正准备将此人交出去呢!” 阿木尔摇了摇头道:“谢先生,您觉得把此人交出去后,就能让那托托不花消气了吗?” 谢余挑了挑眉头,笑着问道:“哦?那依你的意思……” 阿木尔并没有询问,到底是谁强上了索布德。 他只是告诉谢余,托托不花在瓦剌军中的身份到底有多重要。 “说句让你不高兴的话,在托托不花的眼里,你们大雍朝的人,就是一群弱者!他从来就没把你们放在眼里。如今他要把妹子嫁给你们的前皇周祁,在他看来,也是在抬举周祁!” “可周祁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他,就让他有些丢面子了!如今索布德被人玷污,最好的结果,不是找出那个狂徒!而是让索布德与周祁的婚事,彻底的落实下去!” “否则……不管你们把谁交出来,托托不花都能说你们是在找替罪羊,是在羞辱他!到时候他便是杀光你们使节团的人,我哥哥耶先怕也不能说什么!” 谢余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毕竟……自己妹子被对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给玷污了,这事儿传出去,就算杀了对方,妹妹的名节也一样毁了!” 阿木尔笑道:“你理解就好!我也是看在我们交情匪浅的份上,特意来提醒你。否则你们使节团真的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那我再劝,怕也来不及了!” 谢余一脸感激道:“多谢!这事,我会和我们太上皇商量的。” 所谓商量,不过就是让周祁背下这一口“大黑锅”。 周祁能同意吗? 第214章:帽子 “欺人太甚!气煞孤也!” 果不出谢余所料,当他找到周祁,并提出让周祁抗下这口“半绿半黑”的大锅时,周祁气得浑身哆嗦。 他指着谢余骂道:“谢余,你可是觉得孤已失势,所以便可肆意羞辱了吗?” “真是岂有此理!孤便是再不堪,也不能让尔等如此对待!” 周祁落难后,一直陪在他身边的护卫袁文质也是瞪着谢余说道:“谢余,你可是觉得本护卫的杀人技不好使了吗?” 说罢,袁文质直接松了松筋骨,来到谢余面前。 他双掌一推,准备将谢余推出帐外。 谢余身子只是一错,然后抓住袁文质的胳膊向后一拧。 袁文质顿时被制住了关节。 他哎呦哎呦地叫唤起来。 周祁也没想到,自己身边的护卫这么容易就被谢余给制服了。 他再看谢余的眼神,就变得和刚才有些不一样了。 谢余松开了手,袁文质揉了揉自己的胳膊,也不敢再来找谢余的麻烦了。 谢余看着周祁,笑着说道:“太上皇,您先别激动。听我跟您说……” 谢余把阿木尔说的理由,又给周祁分析了一遍。 “您觉得,就算咱们把李冉交出去了,那托托不花会认下这事儿吗?如果他真的认下这事儿了,那他妹妹怎么办?把妹妹嫁给李冉?还是杀了李冉,让他妹妹从此成为一个笑话?” “这……”周祁有些迟疑,“终究还是……应该先惩治歹徒,至于说他妹妹的事,再从长计议吧?” “呵呵,您把托托不花想得太好了!如果我是托托不花,我绝对不会承认使节团交出来的、除了您之外的任何人的!” “而使节团如果强行摆出证据让他承认,恼羞成怒之下的托托不花,说不定会就此迁怒于整个使节团。到时候那耶先未必能再拦下盛怒之下的托托不花!” “毕竟……他还要靠托托不花的兵马,牵制知院阿剌呢!” “这么说……孤真的要接下这屎盆子了吗?” 周祁一脸的悲伤。 这叫什么事儿啊?明知道是绿帽子,还偏偏要主动往脑袋上戴? 就算他是个过了气的皇帝,也不能这么被人羞辱吧? 谢余点了点头:“是的!而且您真的没看出来,这事儿背后是谁在搞鬼吗?” “什么意思?”周祁顿时瞪大了眼睛,回想一下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他终于品味出一丝不一样的味道了,“你是说……这是托托不花故意为之?” 谢余笑了笑,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是不是托托不花谢余不清楚,但是他知道,耶先和阿木尔,绝对也清楚这件事背后隐藏的真相。 自打阿木尔突然出现,来当这个说客的时候,谢余就隐隐抓住了事情的脉络。 不仅仅是索布德被强j一事,还包括耶先对待周祁那模棱两可的态度! “哎……非是孤不能忍一时之气,孤只是担心……一旦娶了那索布德,我怕是更无法回我大雍了!” 说到这里,周祁更是一脸的难过。 谢余笑着说道:“太上皇,您想多了。一个女人岂能决定您的去留?不管您娶不娶这个女人,只要耶先想让您走,谁都拦不住您。当然了……” “我也可以给您一个承诺……不管最后会发生什么,只要我没死,就一定会带您回去!” 听谢余如此一说,周祁终于不再说什么了。 当事人都同意了,那事情就好办了。 谢余又找到杨思敬,和他简单的说了说。 当听说周祁要抗下这口又黑又绿的大锅时,杨思敬感同身受,眼泪差点没流出来。 最后再看看使节团内,毫不知情跟个没事儿人一样的李冉,杨思敬怒不可遏。 他和赵孟仁一嘀咕,两个半大老头儿径直走到李冉面前,然后喝问李冉今日为何不戴帽子!(幞头) 李冉也被问愣住了:我戴不戴帽子,关你们什么事儿? 再说了,使节团里不是那么多人都没戴吗? 可还没等李冉解释呢,杨思敬和赵孟仁就动手了。 二人劈头盖脸的把李冉打了一顿。 别看两位大人加一起一百多岁了,可揍起人来,身手仍旧矫健得很。 李冉虽然年轻,可他胆子再大,也不敢跟两位大人动手吧? 最后他只能被揍得抱头鼠窜、惨叫连连。 杨思敬、赵孟仁两位团使大人找到了托托不花,然后由周祁出面,承认是自己那天晚上酒喝多了,犯下了错事。 他愿意迎娶索布德为妻。 眼见周祁如此表态,托托不花终于不再生气。 他甚至还笑着拍了拍周祁的肩膀道:“妹夫也忒是心急了些!想要我妹子,早点成亲不就行了吗?你说是不是?” 周祁泪往心里流:“是……” 这下周祁和索布德的婚事,算是板上钉钉了。 托托不花嫁妹心切,所以双方谈好之后,瓦剌人便开始准备婚礼的事宜了。 他们也不挑什么黄道吉日,直接就把仪式定到了三天后。 这三天的时间里,杨思敬赵孟仁协同使节团的人,轮番去周祁那里,安慰前皇。 这架势整的好像出嫁的不是索布德,而是周祁似的。 关键是周祁这家伙被人劝得多了,还真把自己带入到这弱势的角色中了。 结果第三天到了结婚的正日子时,周祁双眼通红,真是哭得跟个桃子似的。 既然是在瓦剌本部结婚,那一切的规矩就要按照瓦剌这边来。 最后使节团这边在阿木尔的帮助下,协同着周祁完成了婚礼仪式。 晚上瓦剌为了给新人庆祝,又开了一场大型的篝火狂欢。 李冉也是穿戴整齐,准备参加活动,结果刚出了蒙古包,他就被杨思敬、赵孟仁两位大人拦住了。 李冉顿时打了个哆嗦,然后下意识的扶了扶自己头上的帽子。 今天……戴帽子了。 李冉松了一口气:“二位大人,为何还不过去?” 前边已经可见篝火的火光了。那喧闹的声音,也隐隐传到了这边。 杨思敬和赵孟仁对视一眼。 接着杨思敬看向李冉问道:“你今日为何要戴帽子?” “嗯?”李冉愣了一下。 为何要戴帽子? 前几日没戴帽子,莫名其妙地被你们打了一顿! 今天这么隆重的场合,当然要戴帽子了。 可还没等李冉开口解释呢,旁边的赵孟仁已经一把拽掉了李冉的帽子,口中喝道:“我让你今天戴帽子!” 砰! 杨思敬紧跟着一记直拳,打在了李冉的眼眶上! 接着两位大人又冲着李冉动起手来。 谢余经过时听到了动静,一看二位大人打得欢快,于是也上前凑了凑热闹,跟着踩了那李冉两脚。 等两位大人和谢余离开了,李冉坐在地上,披头散发、双目呆滞、鼻青脸肿、满身狼藉。 “呜呜呜……” 过了不知多久,李少卿这个汉子,竟然哭了起来。 第215章:聊人生聊理想 谢余上一世也参加过篝火晚会,但那篝火晚会,和今日的规模根本没法比。 这是一场上万人参加、观礼的篝火狂欢! 使节团作为客人,几十个人在周遭上万对眼睛的注视下,如坐针毡。 耶先、托托不花、阿木尔这些瓦剌的高层,此时陪着使节团的人有说有笑。 而作为今天的主角,新郎官周祁和新娘索布德坐在了主位上,笑得好像一对吉祥物。 谢余又一次坐在了使节团的最角落位置,“专心致志”的对付着眼前的食物。 这一场盛大的聚会,有不少年轻男女。 有那些大胆的女子,看到谢余这个使节团中最帅的年轻人,也不惮表达自己的爱慕。 所以谢余表演“饭桶是怎样炼成”的时候,竟也能引来不少瓦剌女子的表白与示爱。 在遇到这样的事情时,谢余总会把身边的云秀拉过来当挡箭牌。 而看到云秀这样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自惭形秽的年轻女孩儿们,往往也会非常识趣的转身离开。 云秀掩口笑着对谢余道:“老爷光说不练呢。整天拿人家挡那些流萤。却不想想云秀的名声,已经被毁成什么样了……再这样下去,云秀以后只能给老爷填房了。” 一边说,云秀一边咬着嘴唇,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老爷,要不你早点把云秀收了吧。否则每日和你同处一室,云秀真怕自己哪天把持不住呢……” 谢余瞥了云秀一眼:“色诱确实是一个女杀手,最厉害的刺杀手段之一。不过你也用不着在我身上反复练习。” 云秀嘻嘻一笑,最后说道:“对云秀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刺杀的手段。杀人的手段多的是,对付旁人绰绰有余。唯独这手段,云秀只对老爷一个人用……” 谢余和云秀在这里打情骂俏的同时,也在观察着耶先身边的瓦剌高层们。 今天是托托不花妹子大喜日子,瓦剌的高层谁敢不给面子? 所以能来的基本上都来了。包括前几日和耶先差点翻脸的知院阿剌。 今天的知院阿剌同样没给耶先什么好脸色。他甚至都没有和耶先有半点交流。 只有托托不花过来和他敬酒的时候,知院阿剌才稍稍给点面子,举杯和托托不花聊上几句。 可以说,托托不花是今天瓦剌高层的润滑剂。 但是谢余发现,托托不花几乎串遍了整场,唯独有一个地方没有过去。 确切的说,是有一个人,让托托不花一直刻意回避。 那是耶先旁边一个女子。 一个长得极漂亮的女子。 除了皮肤稍稍有些黑,五官、身材各方面,都挑不出半点毛病。 谢余正想找人问,那女人是谁的时候,结果那女子竟端了个杯子,起身走向使节团这边。 她先是走到团使杨思敬大人身边,向杨思敬敬了一杯酒,接着二人小声交流了几句。 交流的过程中,杨思敬也指了指谢余。 接着女子径直来到谢余这里。 “前几日,将达里巴兄弟喝死的勇士,是你的手下吗?” 女子端着酒杯,笑着问道。 谢余赶紧冲着不远处的张卫招了招手。 张卫不明所以走来,谢余把张卫往女子面前一推:“找你的!勇士!” 张卫看着女子,一脸疑惑。 女子掩口笑了笑,自我介绍道:“我叫阿勒塔沁!耶先的妹妹。” 谢余顿时恍然:怪不得托托不花全程没有和这女人交流呢。感情是前任啊! 等这个女人和张卫走到旁边聊起来后,谢余发现那托托不花竟然时不时地往张卫那边瞄上一两眼。 那眼神……复杂难明! 托托不花这是对阿勒塔沁余情未了? 话说这老婆,不是你自己休的吗?现在后悔了? 云秀又凑到了谢余耳边,吐气如兰道:“这女子眼带桃花,一看就知道,是个裤裆不紧的!老爷让给张卫统领,是不是太可惜了?” 谢余无奈道:“这女人,咱可招惹不起。她愿意找上张卫,那是好事儿。嗯……回头得给张卫安排个任务才行。” 云秀不依不饶道:“她你招惹不起,奴婢您招惹得起呀!老爷什么时候招惹招惹奴婢呗!” 谢余瞥了云秀一眼,小声说道:“你先说你抗不抗揍吧!” 云秀一愣,接着掩口嗤嗤笑了起来:“老爷的癖好当真奇怪。难不成老爷也如旁人说的那般,喜欢那种滴火油、烧情疤的调调?” “倘若老爷真的喜欢这些,奴婢也不是不能忍着呢……” 谢余一听,顿时有种口干舌燥的感觉。 云秀这小浪蹄子,还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现在是什么话都敢说了啊! 不过……谢余按捺住躁动的心思,一本正经的说道:“你想什么呢?我只是告诉你,勾引我的前提是什么!你得能抗住大夫人的揍才行!” “至于说你大夫人有多猛……你等下问问张卫,他以前的一匹坐骑是怎么死的就知道了!” “嗯?”云秀愣了一下,然后问道,“是被大夫人药死的?” 谢余摇了摇头:“不是。是被她一掌劈死的!” 看着云秀一脸呆滞的表情,谢余顿时暗爽不已。 让你没事儿勾引我! 吓不死你! …… 翌日一早,谢余去找张卫了。但张卫并未在蒙古包内。 一问崔平,才知道这家伙彻夜未归。 临近午时,张卫才挂着一脸白痴般的笑容出现。 “得手了?” 谢余拉着张卫,一脸八卦的问道。 “什么得手了?” 张卫挠了挠头,似乎有些绕不过弯来。 这小子……有点装啊! 谢余一脸鄙视的说道:“昨天晚上干嘛去了?现在才回来?” “在阿勒塔沁的帐中,与她聊了一夜。” 张卫说到这里,又嘿嘿傻笑起来。 “聊了一夜?” 崔平在旁边听到后,眼睛也亮了起来。 他赶紧凑到了张卫身边,用胳膊肘捣了捣张卫:“卫爷,都聊啥了?说详细点呗,嘿嘿……俺想听。” 张卫顿时陷入了回忆的状态:“聊了……聊了些我们的往事,又聊了些我的人生理想……反正天南海北的,不知不觉就聊了一夜!” 嗯? 崔平眼睛顿时瞪了起来:“干聊吗?没干点别的事儿?” “那不能!聊多了肯定口干,我们边喝边聊。最后不知不觉一晚上就过去了。” 崔平顿时一脸嫌弃:卫爷看起来挺猛的,感情也是个不中用的啊! 谢余却是心里一动:“聊了一夜,你现在可有何想法?” “想法?”张卫挠了挠头,最后又傻笑起来,“还想再聊……” 第216章:瓦剌长公主的邀请 “哈哈……” 张卫这话,也引得旁边的王颂忍不住笑了起来。 王颂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腿伤已经彻底好了。 不过因为和其他人不熟,因此王颂平日里也没怎么和大家一起活动。 瓦剌人也纯纯把王颂当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小透明。 王颂和崔平把张卫当成了一个笑话,谢余却听出来不一样的味道了。 这个阿勒塔沁……似乎是在刺探情报! 如果真是这样,那事情就有意思了! 本想着给张卫安排个刺探消息的任务呢,但是看张卫此时的样子,估计这家伙已经废了! 谢余干脆也不为难张卫了,他让张卫先去休息。 回头得找个机会,亲自会一会阿勒塔沁才行。 因为周祁和索布德结婚,瓦剌内部的不少人,都把周祁当成了“自己人”。 所以之前对使节团和周祁的严格看守,此时已经松懈了许多。 谢余又可以带着人,骑马出去兜风了。 这日谢余又早早的和张卫崔平等人骑马出了瓦剌大营。 等下午回来的时候,谁都没有注意到,他们的队伍中少了一人。 一个从未被大家关注过的小透明——王颂。 三日后,王颂赶到京师,找到了兵部尚书于骞,并把谢余交给他的一封信,亲手递给了于骞。 于骞看着信中内容,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 但也只是考虑了片刻,于骞便揣着信,匆匆赶向宫中。 而王颂在尚书府歇息了两日,便重新起程,不紧不慢的往甫城方向赶去。 …… 张卫上次在阿勒塔沁帐中夜话,不过两日又被叫了过去。 这次又是聊了一夜。 等崔平问过张卫,得知他这一晚上又是纯聊后,崔平直接给张卫扣了个“不中用”的帽子。 “这要是换我,怎么着也得让那阿勒塔沁尝尝咱们中原人的味道!” 崔平一脸的恨其不争。 结果这话说出去不到两天,他竟然真的被邀请去阿勒塔沁帐中饮酒了。 听瓦剌侍女说,阿勒塔沁公主只邀请崔平,没有邀请自己时,张卫还一脸失望。 崔平临走时拍了拍张卫的肩膀道:“人家给过你机会了,你不中用啊!谁还愿意在一个木头身上浪费时间呢?” 崔平信心满满的去赴宴了。 可第二天一早回来后,这家伙脸上也满是花痴般的笑容。 “都聊啥了?” 谢余一看崔平这样,就知道这小子也废了! “聊……聊人生、聊理想……”崔平喃喃得说道,“还聊……还聊您了!” 说到这里,崔平终于回过神来。 “聊我?”谢余眉头拧了拧,“聊我什么?” 崔平仔细回想了一下,最后说道:“也没聊太多,就问了问我是怎么和余爷您认识的,然后又问了问您平日里的喜好。您放心,不该说的,我都没说。” 好歹也跟着谢余学了这么久“侦察兵”的内容,崔平此时的警惕心,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谢余相信崔平不会直接暴露太多隐秘的消息,但是…… 再问了一阵,谢余越发觉得,这个阿勒塔沁不简单了。 尽管她没有直接问那些容易引起别人警觉的敏感消息,但是从她问的一些问题中,谢余能察觉到,其中的指向性和关联性都非常强。 这个阿勒塔沁,似乎在对谢余进行侧写。 如果谢余没猜错的话,下一个被邀请的,极有可能是他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阿勒塔沁的侍女便来邀请谢余了。 “你家公主有请?”谢余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请我干什么?” “前几日公主和张统领、崔先生相谈甚欢。她也好奇,二人口中的谢先生,究竟有什么样的魅力,能让他们推崇备至!” “所以今日公主设下酒宴,希望能和谢先生一叙,见识一番谢先生的风采。” “好说,好说!”谢余笑了笑,最后对那侍女说道,“那我准备一下,今晚一定准时赴约。” 戌时一到,谢余准时来到了阿勒塔沁的毡房门口。 在门口唤了一声,侍女引着谢余走进了毡房。 毡房很大,内部面积绝对抵得上上一世的三室一厅。 而且从室内的布置上,谢余能看得出来,这个瓦剌长公主阿勒塔沁,还是一个比较有格调的女人。 而且耶先也比较疼爱这个妹妹。 毡房中各种精美的金银器,随处可见。 发现谢余在观察房间内的摆设,坐在主位上的阿勒塔沁笑了笑说道:“我从小就喜欢你们汉人的文化,这些东西都是哥哥从中原买来,赠于我的。谢先生可知其中讲究?” “比如这个金壶,谢先生知道它是出自哪位匠人之手吗?” 谢余看向阿勒塔沁手边的一个金壶。 她在问谢余话的时候,一只柔夷也在不停的摩弄那把金壶。 不过一个小小的动作,瞬间就将她那妩媚的风情展示出来。 谢余顿时笑了起来:“我看看?” 阿勒塔沁笑着从座位上起身,风情款款的来到谢余面前,将那金壶递给了谢余。 而谢余在接过金壶的时候,阿勒塔沁的指尖有意无意的从谢余的掌心划过。 谢余故作不知,他把金壶的盖子打开,然后指着盖子后边的小字说道:“这不是有落款吗?江南冯凯。” 阿勒塔沁顿时掩口轻笑:“原来这金器上还有标记呢,我还是头一次知道。谢先生果然比我懂得多呢。” 这马屁拍得,实在是没水平。 你说你头一次知道,谁信呢? 但谢余相信,这世上绝大多数的男人,都吃这一套! 于是谢余也非常配合的说道:“这都是小细节,平时多注意观察就行了。” 阿勒塔沁点了点头:“谢先生说的是。看来谢先生平日里,也是一个非常注重观察细节的人呢。但我听说,中原有很多造假的高手。” “倘若那造假的高手,也把这标记打上去了,您要如何辨别真伪呢?” “造假?你是说这个?”谢余晃了晃手上的金壶。 阿勒塔沁点头。 谢余想了想,笑着说道:“你真想知道这东西是真的还是假的吗?” 阿勒塔沁笑道:“谢先生能指点指点我吗?” 谢余点头说道:“这个简单!你只需要这样做!” “啊……” 谢余接下来的动作,瞬间让阿勒塔沁惊呼出声。 第217章:瓦剌驸马 谢余刚刚将那金壶递到了自己的嘴边,然后一口咬了下去。 原本做工精美的金壶,此时壶身上赫然多出来了一个明晃晃的牙印! 阿勒塔沁再一次用手捂住了嘴巴。 但是这一次掩口的动作,已经不见刚才的风情万种。 她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谢余竟然能当着她的面,做出如此粗鄙的动作来。 谢余笑着把那金壶……确切的说,把那壶身上的牙印,在阿勒塔沁的眼前晃了晃。 “你看到这牙印了没?能咬的动,就说明是真金!一般造假都是为了利益,他们不会用真金造假的。那样就失去造假的意义了!” “所以确定了这东西是真金的,基本上就能确定这东西假不了。” “是……是吗?” 阿勒塔沁眼皮抽了抽,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她万分心疼的看着那金壶上的牙印,内心似乎有一万头骏马在奔腾。 她后悔刚才向谢余请教,关于这金壶真假的问题了。 “谢先生真是有才啊……谢谢您帮我分辨这宝贝的真假了。” 说这话的时候,阿勒塔沁有想哭的冲动。 “哈哈,长公主不必客气。您若是有需要,我可以帮您把这一毡房的东西,全都鉴定出来。” 谢余笑着露出了他那一口大白牙。 似乎在告诉阿勒塔沁,他这牙口好得很。 阿勒塔沁连忙说道:“不……不用了……” 回到自己座位上,阿勒塔沁下意识的把手边的几件精美金银器给收了起来。 接着她示意侍女上酒。 可就在侍女端着托盘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阿勒塔沁突然唤道:“等一下!” 侍女不明所以。 阿勒塔沁招了招手,然后在侍女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侍女点了点头。 她端着托盘走出了毡房。 重新回来后,托盘上的金杯已经换成了瓷杯。 谢余差点没憋住笑。 感情这位长公主,还是个小气女人。 “其实我早就听说过谢先生了。我的二哥阿木尔,去年从中原回来后,就对谢先生赞不绝口。他说谢先生是这世上少有的仗义男子……” 阿勒塔沁开始夸赞起谢余来。 谢余能听出来,阿勒塔沁夸他的话,都是事先准备好的。 这一番奉承话说出来,既能让人心花怒放,也不让人觉得过于肉麻。 总结起来就是一个恰到好处! 不得不说,阿勒塔沁为了这次的见面,确实是下了一番功夫。 也难怪张卫和崔平这么快就沦陷了。 被一个女人吹捧,尤其是被一个漂亮女人吹捧,恐怕是个男人都没办法冷脸以对吧? 但是谢余心里对这个阿勒塔沁,越发警惕了。 因为这个女人夸了一通后,便开始有意无意得在吹捧中夹带“私货”了。 “谢先生不是应州人吗?后来怎么去了甫城?” “原来是被封爵了呀!好厉害,据我所知,大雍朝轻易不会给平民封爵呢。谢先生定是立下了不得了的功勋!我从小就喜欢像谢先生这样的英雄人物呢……” “哦,原来谢先生的大伯是大雍朝的高官啊。怪不得。那也很厉害了!这说明谢先生祖上也出过英雄人物啊……” 果然如谢余所料,这个女人很多的话,都是以诱导的方式,引出让男人表现欲爆棚的话题,然后由男人自行往下说出这话题的详细内容。 这种聊天的方式,还真和上一世的特工有点像。 但这一套对付谢余,显然是行不通的。 谢余挑着能说的,随口和阿勒塔沁扯淡。然后他也开始刺探阿勒塔沁的秘密了。 “长公主这么漂亮,为什么会被休呢?我倒是在外边听说了一些关于您的消息……” “您的风评……似乎不是太好啊!我不太相信。您这么漂亮,这么温柔……” 阿勒塔沁显然也没想到,谢余说话这么直白。 以至于谢余问出这话的时候,阿勒塔沁也有些猝不及防。 “嗯……外边都是胡说的!”阿勒塔沁似乎不想就这个话题说太多。 谢余也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我就知道,长公主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要我说,一定是托托不花的错!他该不会……不能人道吧?” “为了不让别人发现他的秘密,故意栽赃给长公主!” 阿勒塔沁看着谢余,似乎想从谢余的脸上,看出他问这个问题的真正目的。 当她发现,谢余盯着她的眼神,带着几分情欲时,阿勒塔沁也笑了起来:“是呀!这个秘密我谁都没有告诉过。托托不花确实是个不中用的男人!我嫁给他的第一天就知道了!” “不过他毕竟是我们瓦剌的重要人物。为了维护他的面子,我只能答应他,替他保守秘密。可惜他仍旧不放心我,最后连同手下一起给我做了个局,把脏水泼到了我的身上……” “可怜我一个从未‘破瓜’的女子,竟因为所托非人,被当成了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说到“破瓜”二字时,阿勒塔沁发现谢余的表情明显激动了不少。 她更是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如今我名声已经彻底被搞臭,以后莫说是嫁人了,就算是给别人当个妾室,恐怕都未必有人肯要了!” 堂堂一个长公主,说出给别人当妾的话,这绝对是在开玩笑。 但谢余却一副意动的表情,再看阿勒塔沁,他双手也是搓个不停。看那样子,真有种抓耳挠腮的感觉。 “有人要的……肯定有人要的……” 谢余一边搓手,一边小声嘀咕。 阿勒塔沁笑了起来:“哦?真有人要吗?但不知……谢先生说的这个人是谁呢?” 谢余看着阿勒塔沁,欲言又止道:“我……我不知道!” 阿勒塔沁继续笑着撩拨谢余道:“谢先生,您是否也和其他的男子一样,认为我是个不干净的女人呢?” “不会!不会!”谢余连忙否定道,“你不是说了吗?还没破瓜呢。只要是处子之身,就没问题。” 谢余这话说得太过露骨。 阿勒塔沁忍不住拧了拧眉头。 但她更相信,谢余这情急之语,正暴露出他内心的某些想法。 于是阿勒塔沁再一次笑了起来:“谢先生也觉得没问题吗?那……不知谢先生可有做我们瓦剌驸马的想法呢?” “如今你们的周皇帝已经和我们瓦剌联姻,你若是再当上我们瓦剌人的驸马,我们瓦剌和大雍朝,岂不是……亲上加亲?” 第218章:不许挑事 阿勒塔沁谈话的风格转换也非常快。 谢余直白,她也不绕弯子。 这一番话说出来,谢余脸上更是喜不自胜。 但是……他迟疑了许久,还是一脸纠结的说道:“这个……这个……不方便啊!” “哦?哪里不方便了?”阿勒塔沁笑了笑,“周皇帝都能和我们草原的姑娘成亲,谢先生难道就不能了?难道谢先生的顾虑,会比周皇帝还要多吗?” 来了! 谢余暗笑。 这个女人终于提到正事上了! 和阿勒塔沁东拉西扯了这么久,谢余也确定了一件事:这个女人确实有当特工的天赋! 如果能有个好老师好好调教一番,她绝对能表现得更优秀! 谢余脸上出现挣扎之色。 阿勒塔沁就在那打量着谢余,脸上也摆出了期待的表情,似乎是一个等待着情郎回话的少女。 “哎……算了!这话我也就跟你说说好了。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啊!” 谢余扭头看了看周围,最后目光落在了那侍女的身上。 阿勒塔沁顿时会意,她冲着侍女摆了摆手。 等偌大的毡房内,就剩下谢余和阿勒塔沁时,谢余才说道:“我和太上皇,确实不太一样的!” “因为我还要回大雍朝。而太上皇……就不一定了!” “啊?为什么?” 阿勒塔沁一脸惊讶的表情,此时的她表现得真如一个纯真可爱的少女一般。 谢余说道:“因为我们陛下不希望太上皇回去啊!” 说到这里,谢余又有点做贼心虚似的看了看四周。 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谢余继续说道:“你知道太上皇在大雍朝的身份,有多尴尬吗?” “他和以往的那些主动退位的皇帝不同。他是被动退位!而且以前的那些太上皇,都是把皇位传给儿子,传位的时候,已经年老体衰,无法继续胜任皇帝一职了。” “可是我们的太上皇不同啊!他还年轻,他这皇位也不是自愿让的!所以现在我们的陛下就特别不想迎他回去!如果……能够让太上皇就此死在塞外,那才是最好的结果!” “什么?” 阿勒塔沁这次是真的被谢余的话给惊到了! 她似乎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臣子,说起这种关乎皇位传承的大事来,竟然如此大胆! “别人不知道这事儿,但是我知道啊!要不你以为,我一个连品秩都没有的小小子爵,凭什么会跟着使节团的人一起过来?我大伯已经暗中叮嘱我了!” “而且……再过几日,大雍边塞就会开始陈兵演武!如果瓦剌人按捺不住,那小规模的边塞战争肯定会上演几起。目的就是为了激怒你们!” “倘若你们按捺不住火气,就此杀了太上皇……” 谢余说到这里,也就不再说了。 他突然换了个话题道:“当然了,如果长公主愿意抛下身份,同我回大雍,那我自然不会有太多的顾虑了。” 阿勒塔沁勉强笑了笑,最后点头说道:“此事……容我再考虑考虑吧。虽然我爱慕英雄,但这里毕竟是我的家……” 接下来的话,就没什么营养了。 阿勒塔沁又开启了吹捧的模式,和谢余闲聊起来。 谢余也非常配合的表现出一副“猪哥”的模样,让阿拉塔亲认为,她已经将谢余彻底迷住。 但要在阿勒塔沁面前,表演一晚上的“猪哥”,谢余委实没有这个精力。 打了两个哈欠之后,谢余也频频暗示阿勒塔沁和他“办正事”。 眼见问不出什么了,阿勒塔沁也及时终止了话题,让侍女送谢余离开了。 临走时,谢余还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 等回到了自己的蒙古包中,谢余脸上的表情也陡然一变。 “老爷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奴婢还以为老爷也要在那公主的帐中春宵一夜呢!” 云秀一脸吃味的表情。 她将毛巾打湿,递给谢余擦了擦脸。闻到谢余一身酒味后,云秀又给谢余倒了一杯醒酒茶。 “老爷走后没多久,奴婢就把这茶煮好了,现在尚温。您若是真的明早才回来,那就只能喝凉的了。” 云秀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中流露出几分狡黠。 这小丫头,又在这调戏自己了。 关键是她说话的同时,又用毛巾帮谢余擦了擦脖子。 眼见谢余没反对,她更加大胆,一只小手竟然顺着谢余的领子,慢慢往下探去。 谢余一把拍掉了云秀的小手,佯怒道:“乱摸啥?找揍啊?” 云秀撇了撇嘴,最后老老实实的把水倒掉,然后躺到了旁边的小炕上,老老实实的睡下。 谢余则坐在椅子上,端着醒酒茶,陷入了沉思。 阿勒塔沁和他说的,关于她与托托不花的事情,谢余肯定不会全信。 但从对方的只言片语和行动中,谢余倒是能推断出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估计当初阿勒塔沁嫁给托托不花的目的,就不单纯! 她很有可能是耶先埋在托托不花身边的一枚棋子!目的自然是为了掌握托托不花的动态! 而托托不花也明白这一点。 但只要他注意防备,也不会被阿勒塔沁刺探到什么秘密。 可是接触一段时间后,托托不花可能也发现了阿勒塔沁这个女人比较厉害! 她获取情报的手段太多了!托托不花身边的人,都成了她利用的对象! 于是托托不花只能找个她勾引手下的借口,把这个女人给休掉! 如果是这样,那篝火狂欢上,托托不花频频偷看却又不敢靠近这个女人的原因,便找到了。 话说……耶先为什么不惜以自己妹子为代价,也要在托托不花身边埋棋子呢? 谢余笑了起来,他有种感觉:真相似乎越来越近了! …… 阿勒塔沁找谢余谈话后,便沉寂了几天。 使节团仍旧在数着日子,等待那忽里勒台大会快些召开。 按照耶先的说法,等大会召开完,使节团就能回去了。 没错,现在的说法是使节团能回去了,至于说能不能带走太上皇周祁,就不好说了。 而就在阿勒塔沁与谢余夜话后的第五日,大雍边塞的几支卫所将士,开始频繁调动! 三天的时间,几处边关的大雍将士,开始集结操练! 瓦剌人当然不能忍受中原人如此挑衅。 边塞的瓦剌将士也准备做出回应的姿态。结果还没等大军调集呢,瓦剌首领耶先的命令就传了过来! 克制情绪、保持警戒!以不影响和平为前提,忽略小范围的冲突! 一句话:要忍!不许挑事儿! 第219章:你喜欢我妹子吗 谁都不明白,一向强势的耶先,为什么突然发布了一条如此软蛋的命令。 边关的瓦剌将士们,甚至怀疑这命令是不是耶先下的。 有那脾气火爆的将领,直接抛下营帐中的将士们不管,骑马赶去黑水找耶先确认了。 而上次见面后,便一直没再露面的阿木尔,又一次来到了谢余的营帐内。 眼看帐中没有其他人,阿木尔一句话就暴露出了太多的信息量:“谢先生,你们真的不打算,带周皇帝回去了吗?” 阿木尔这话有试探的成分! 他在试探谢余的反应。 他能问出这句话,自然是告诉谢余:你与阿勒塔沁的对话,我已经全然知晓。 这个被谢余保守的“秘密”在他和耶先那里,已经不再是秘密了! 这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直接亮底牌的行为,可以说非常的出人意料。 如果谢余的反应不对,阿木尔就能马上判断出,谢余和阿勒塔沁说的那番话,到底几分真、几分假! 但阿木尔显然低估了谢余的智商。 谢余在抓住事情的脉络后,就已经把后续可能发生的情况,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包括阿木尔会对谢余进行试探的场景。 此时谢余并未表露出任何惊慌失措或者是秘密被揭穿后的紧张反应。 他只是拧起了眉头,接着眼中流露出几分失望,还有几分愤怒。 那是被女人背叛后的愤怒。 阿木尔很满意。 从谢余的表现来看,他在乎的并不是那秘密是不是被泄露出去! 他在乎的,是那个口口声声说爱慕他的女人,竟然没有遵守二人的约定,将他们的秘密说给了第三个人听! “哼!都说越漂亮的女人,越不可信,看来这话不是没有根据的!” 阿木尔连忙说道:“谢先生不要怪我妹妹。她也是个苦命人!其实在告诉我们这个消息的时候,她也难过了很久……要不她也不会这么长时间不和谢先生见面了。她是觉得无颜面对谢先生!” 听到阿木尔这么一说,谢余脸色才稍稍好看点。 “谢先生,既然这事我们已经知道了,不如和我们好好说说。大雍边关这几日异动频频,当真是……你们皇帝的主意?” “你们的皇帝真的如此……绝情吗?” 谢余脸上露出几分尴尬之色,最终还是长叹一声:“哎……” “既然你们已经知道,那我也不瞒着你了。我就问你一句话:倘若有一天你大哥失踪,你取代你大哥,成为瓦剌的王。你为了稳定自己的地位,做出了无数的努力。” “结果你刚刚坐稳王位,你大哥又回来了,你愿意把这王位让给你大哥吗?” “这……”阿木尔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摇了摇头,“不愿意!” “那我再问你,如果那个时候,你有机会假手他人杀掉你大哥,还不会背负骂名时,你会怎么做?” 阿木尔犹豫了一番,终于还是长叹一口气,点头道:“我明白了!” 谢余继续说道:“其实接到大伯的授意时,我也在犹豫。我是个投机者!以我大伯现在朝中的地位,已经升无可升了!我办好了陛下交代的事,回去之后也不过是被嘉勉一番!” “可我还想着将利益最大化!倘若我违背了陛下的旨意,把太上皇真的带回去了……那么我最多被现在的陛下训斥一番。可我能收获太上皇的友谊啊!整个朝堂中,支持太上皇的大臣还是有不少的!” “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谢余这番“掏心窝”的话,终于还是打消了阿木尔最后一丝疑虑。 因为他也不是傻子! 把自己得到的情报结合谢余的话,做一番分析后,他找不出任何的破绽! “本想着能和一个投缘的女人说些心里话,哪想到最后收获的,还是背叛,哎……” 谢余又在这出“真情”戏的最后,加上了“深情”的注脚。 阿木尔被谢余感动了。 他开始帮妹妹说好话:“谢先生别怪我妹妹,其实……很多事情,她也是身不由己啊!你们中原有句话:生于帝王家,万般不由己!我那妹妹其实也一样啊!” 按照阿木尔的说法,去年京师一战后,瓦剌人死伤无数。而内部对耶先的领导,也产生了不信任。 耶先对瓦剌上层的掌控,已经不如之前那么牢固了。 其中托托不花几次在酒后失言,说要取耶先而代之! 无奈之下,耶先只能把妹妹嫁给托托不花,以期稳住托托不花的情绪。结果这家伙不领情不说,反而大肆污蔑阿勒塔沁的人格,把阿勒塔沁的名声给搞臭了。 “我妹子冰清玉洁的一个女孩儿,什么时候做过那种不要脸的事?被休之后,我哥差点没直接打上门,砍下他托托不花的脑袋!” “不过休了也好,托托不花这家伙就是个不能人道的天阉,我妹子被休也比守一辈子活寡强!” 托托不花真的是个萎男? 谢余挠了挠头,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这个茬了。 “对了谢先生,你对我妹子什么感觉?你真的……喜欢我妹子吗?” 阿木尔突然问起谢余这个问题了。 谢余犹豫了一会儿,点头说道:“长公主那么漂亮,哪个男人见了不心动?我也是个正常的男人。可惜……” 谢余想把应付阿勒塔沁的借口,再应付阿木尔一遍。 结果阿木尔打断谢余道:“只要谢先生真心喜欢我妹子,其他的都好说!哈哈,倘若你和我妹子真的能成,那我这个当哥哥的,也能了一件心事!毕竟谢先生的为人,我还是信得过的!哈哈哈……” 阿木尔拍了拍谢余的肩膀,不等谢余再说什么,便笑着离开了。 谢余顿时一头雾水。 这家伙……吃错药了? 阿木尔与谢余谈话后的第二天,便开始向耶先谏言:后天忽里勒台大会后,让周祁和大雍使节团一起返回大雍! 见阿木尔老调重弹,身为周祁新晋大舅子的托托不花赫然反对! “我妹夫倘若走了,我那妹子岂不是要守活寡?” “此事谁要敢再提,别怪我翻脸!” “翻脸就翻脸!”阿木尔当着耶先的面,指着托托不花道,“我瓦剌与大雍朝几次和谈,都答应释放周祁回国!” “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拦,现在大雍朝都开始说我们瓦剌人出尔反尔、没有信用了!” “为了你的一己之私,让我们整个瓦剌丢尽脸面,你还好意思说翻脸?我呸!” 第220章:舅舅 阿木尔和托托不花差点没当着耶先的面打起来。 幸亏旁边诸多大佬齐齐拉住了二人。 最后被分开的二人,一起看向耶先。 他们知道,这种事,最终拿主意的,还得是耶先! “阿木尔说得没错,既然之前答应了中原人,那就不能食言!周皇帝……也该回去了!” 耶先的话,让托托不花瞬间脸色铁青。 以前他和阿木尔就周祁去留问题发生争执的时候,耶先总是会在中间和稀泥。 他从来就没有旗帜鲜明的支持过谁。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了! 他竟然直接拍板了!这就说明,这件事没得谈了! 托托不花咬牙切齿的看着耶先说道:“大王难道就不考虑考虑,我那可怜的妹子?倘若这周祁真的回去了,索布德怎么办?” 耶先看了看托托不花,最后一脸淡定的说道:“当初你把阿勒塔沁休回来的时候,也没考虑过她日后该怎么办啊!” “你……” 托托不花双目圆睁,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好!” 撂下这一个字,托托不花转身离开。 半柱香的时间过后,托托不花带着自己的十几名亲卫,骑马离开了黑水的瓦剌部。 谢余听说了这个事情后,终于笑了起来。 他已经把所有的事情,全盘看清楚了。 但为了给此次的任务上个最终的保险,谢余找上了杨思敬。 “杨大人,此番出使瓦剌准备的钱物,还剩下多少?” 杨思敬毫不隐瞒的说道:“差不多十万两。谢贤侄问这做什么?” 谢余笑着说道:“为了能让太上皇回朝行程更加顺利,我需要用这笔钱!杨大人可愿意将这笔钱交给我支配?” 杨思敬根本就不问谢余要这笔钱干嘛用,他直接答应道:“老夫岂是那种不知进退之人?谢贤侄只管取用!” 有了杨思敬发话,其他人自然不敢质疑半句。 拿着钱物的谢余,找到了阿木尔。 他与阿木尔在大帐中聊了许久。 谁也不知道,二人聊了些什么。 但等谢余和阿木尔两人从大帐中走出来的时候,众人发现阿木尔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当天晚上,杨思敬告诉使节团的众人早点休息。 大家都以为这是为了养足精神,参加明日瓦剌人的盛会——忽里勒台大会。 所以也没人多问。 结果睡了一夜,天还没亮呢,使节团的众人就被叫了起来。 “怎么这么早?” 被吵醒了美梦,使节团内不少人都是一肚子怨气。 尤其是李冉李少卿,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抱怨。 “噤声!” 团使杨思敬杨大人小声呵斥了一句,接着看向早已穿戴整齐的谢余问道:“人齐了,现在怎么说?” 谢余并未说话,而是看向了旁边一个穿着甲胄的瓦剌人。 那瓦剌人指了指旁边的一群衔环良马,小声说道:“牵上马,不要出声。随我走!” 周祁和他的新婚妻子索布德也在队伍之中。 索布德本想反对,可还没开口说话呢,周祁就已经推了她一把,然后小声喝道:“跟着。不然不带你了!” 索布德顿时不敢吭声了。 众人悄无声息的出了营部,那瓦剌人翻身上马,对着使节团众人说道:“跟上!驾!” 大家连忙打马跟上。 几十匹马趁着晨曦,往正西方向疾驰。 当太阳跳出地平线,天色完全亮起时,一个部落大营出现在众人眼前。 正是之前周祁被关的地方。 不过这一次,大营中的瓦剌人全都出来了。 他们集结在了大营外。 从远处看去,这里最起码聚集了三万人! 而带领这些人的将领,赫然是全身铠甲的阿木尔! 使节团的众人,看到阿木尔和这群瓦剌人大军时,瞬间有些胆寒。 一路上他们都在猜测,此行到底要干嘛。 不少人都觉得,谢余昨日应该是拿钱贿赂了前边带路的瓦剌人,所以那人趁着别人都不知道的时候,带着大家逃跑。 可是现在……瓦剌大军就在前方等着大家,众人顿时有种自投罗网的感觉。 有人甚至想要勒马逃跑。 但谢余不仅没有减速,反而一抽马鞭,更加快速的迎了上去。 “阿木尔兄弟,多谢了!” 谢余来到阿木尔跟前,翻身下马。 使节团众人则停在了不远处。 阿木尔看了看周祁,最后再看看谢余,一脸复杂的说道:“答应你这件事,我的压力也不小。但你说得对,瓦剌人的事情,毕竟与你们无关。大战一起,谁也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事情。你们早点离开,也是好事!” 大战? 周祁身边的索布德瞪大了眼睛。 再看看面前的瓦剌大军,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索布德直接一拉缰绳,转身欲跑。 可她身边的云秀早就已经收到了谢余的叮嘱。 索布德马头还没转过来呢,云秀已经将索布德从马上拽了下来。 “放开我!快点放开我!” 索布德挥舞手中马鞭,抽向了云秀。 但她哪里是云秀的对手? 不过片刻,索布德就被云秀制服。 谢余也对阿木尔说道:“这个人对你们应该有用!我想太上皇也不会想带她一起离开吧?” 谢余说后半句的时候,也看向了周祁。 周祁赶紧说道:“孤恨不得永世都不与此人相见!” 索布德一脸哀伤与绝望。 阿木尔笑了笑,最后说道:“行了,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周皇帝,强留你这么长时间,挺对不住你的。如今还你自由,望你此行一路顺风,多多保重!” 周祁双手抱拳,脸上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客气。” 使节团的众人,也纷纷和阿木尔抱拳致意。 “对了谢兄弟,有件事,还得请你帮忙!” 听阿木尔这么一说,大家就明白人家这是有话要和谢余私聊了。 “你还有何事?” 等大家远离后,谢余问道。 阿木尔笑着拍了拍手。 他身后的士兵队伍分开,一人骑马自队伍中缓缓而出。 看到此人,谢余顿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前两日不是和谢先生说了吗?倘若谢先生真喜欢我妹子,其他都好说!此番那托托不花定然是活不成了,我妹子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但她也确实不愿意再留在草原了,所以此番谢先生回中原,便带上她一起吧!可惜不能参加你们的婚礼了。不过……倘若什么时候,我当舅舅了,你们差人送封信过来。我一定要去吃我那外甥的满月酒!” “二哥……”阿勒塔沁坐在马上,一脸羞红的样子。 谢余嘴角扯了扯,露出了一个笑容。 但阿木尔看着这位新晋“妹夫”的笑容,总觉得比哭还难看。 第221章:被长公主缠上 谢余带着阿勒塔沁,回到了使节团的队伍中。 远处阿木尔和使节团众人挥手作别一番。 转过身,他带上了铠甲头盔,跨上战马。 宝剑抽出,阿木尔剑指东方,口中喝道:“出发!” 三万瓦剌骑兵瞬间动了起来。 马蹄声隆隆,踏破了草原的宁静,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不知会有多少人,死在自己同胞的剑下,又有多少人,血染草原! 阿勒塔沁目光复杂的看着哥哥的背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走吧!” 谢余此时再看阿勒塔沁的眼神,已经不见前些日子时流露出来的情欲与爱慕。 使节团重新出发。 轰隆隆的马蹄声自身后传来,大家似乎还能感受到,大地的震颤。 这种气势,也压得众人有种喘不过气的窒息感。 为了摆脱这种窒息感,大家打马的力度似乎比平日里更足。 而骏马奔驰的速度,也更快。 一口气跑出百里,彻底感受不到战场的动静了,众人才慢慢放缓了速度。 远离了瓦剌大营,安全感油然而生。 杨思敬分辨了一下方向,准备带领使节团往东走。 谢余却劝住了杨思敬。 “不能往东!” “为何?”杨思敬有些疑惑的问道。 谢余想了想,最后对杨思敬小声说道:“此番最好绕行大同府!自代州往东入京师。哪怕路途长些、时间久些,也比走大同安全!应州、朔州一带‘匪患’严重,倘若真有人动了歪心思……” 杨思敬瞬间明白谢余的意思了。 他略一思考,也点头说道:“就依你!” 杨思敬把路线重新和大家说了说,此时尚未离开瓦剌人的控制范围,因此大家对此也没意见。 一直往南走,进入大雍朝的地界反而更快。 黑水距离谢余定下的入关位置,差不多五百里。众人马不停蹄,一日赶路二百余里,直到人困马乏,大家才停下来稍作休息。 而谢余也终于有机会,和阿勒塔沁好好聊聊了。 二人远离使节团人群,往下风处走去。 云秀眼珠子一转,还想跟着听听谢余要和阿勒塔沁聊什么呢,结果谢余手一指云秀。 云秀顿时扁了扁嘴唇,老老实实地呆在了原地。 “你这个妹妹,倒是挺可爱的。” 阿勒塔沁笑了笑。 “哦?你为什么认为她是我妹妹?”谢余挑了挑眉头。 阿勒塔沁笑道:“明眼人一看,就知她是尚未破身的处子。你这些天一直与她同处一室,倘若不是妹妹,我不信哪个男人,能有如此定力!” 谢余笑了起来:“我确实没碰过她,不过她真不是我妹妹。” “嗯?”阿勒塔沁看着谢余,脸上露出了几分惊讶的表情。 接着她脸色变得有些白,再看谢余的眼神已经带着几分悲哀了:“难道……你也和托托不花一样,不能人道?” 阿勒塔沁直呼命苦:嫁的第一人是个天阉。好不容易脱离苦海,找了个心仪的男子,没想到竟然也是这个毛病! 老天为何要如此待她? 谢余没好气的说道:“想什么呢?我正常的很!我又不是发情的动物,见谁都上!我只是觉得每一个人,都应该被尊重……算了,和你说这个干嘛?你又不懂……” “还是说说你的事儿吧。现在已经快脱离瓦剌的地界了,我也不怕和你坦白了!其实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些话,大部分都是骗你的。你别当真!” 阿勒塔沁点了点头:“我知道。但我和你说的话,大部分都是真的。你可以当真的。” 这…… 谢余没想到,跟这个女人摊牌了,这女人却反将他一军。 谢余有些无奈道:“你是想帮你哥哥刺探中原的情报吗?现在使节团的人都知道你的身份,你就算跟我混入关内,恐怕也会受到诸多限制。如果我是你……” “我会放弃这个念头。哪怕是某天乔装打扮,装成旅人混入关内,都比你现在以这种身份入关强。” 阿勒塔沁摇头笑道:“我哥哥都说了,我以后就是夫君您的人了……我怎么可能再有那种不利于夫君的想法呢?” “停!” 谢余越发头疼起来。 他发现这女人只要认死理,他还真没有太好的办法。 “你要真想跟着,我也不拦着你。不过我得和你约法三章!” 阿勒塔沁笑的说道:“夫君您说!” “首先,以后不能再叫我夫君了!咱们的关系还没那么亲近。叫我名字,或者先生都行。” 阿勒塔沁想了想,点头说道:“汉人的称呼太拗口了,那我以后叫你额热吧。这是我们瓦剌人的称呼,和先生意思差不多。” “行!”只要不叫夫君,咋都行。 话说这瓦剌人的称呼怎么这么怪?额热……听着跟沃日似的! 谢余不知道,这“额热”其实就是瓦剌人口中的“丈夫”。 “其次,你得改个名字。你现在的名字,以后到了中原会非常不方便。” “额热觉得,我应该叫什么好?” “你姓什么?” “绰罗斯。” “那就叫……卓卿吧!” 阿勒塔沁显然对这个名字很满意,她笑着说道:“真好听,额热太会起名字了。” “第三,和使节团的人,不管是谁,尽量少交流。正所谓说的越多,错的越多。你的身份敏感,无论你和别人交流的内容有多普通,都会被人当成别有用心!” 卓卿笑着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见卓卿如此好商量,谢余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再交代几句,谢余带着卓卿回到了队伍中。 此时众人已经休息好了。 按理说可以重新上路了,但是李冉不同意了。 他突然指着卓卿说道:“马上就要回到大雍了,谢侍读带上此人,恐怕有些不合适吧?” 谢余挑了挑眉头,看着李冉问道:“李少卿说说,怎么个不合适法?” “谁不知道,此人的身份?身为瓦剌的长公主,混入我中原,其目的不言自喻!” 眼见周围没人反对自己,李冉继续说道:“倘若让她刺探出我大雍军情,日后再与瓦剌人发生冲突,我大雍不知要白死多少将士!” 谢余点了点头道:“有道理!其实刚才我就已经和她说过了,大雍朝不欢迎她!让她有多远滚多远!可是她不听啊。还说我们若是不带她走,那她就让边关的瓦剌军拦下我们,把我们全部杀掉!” 谢余这话说完,使节团的人都变了脸色。 大家再看李冉,眼神中已经满是怒意了。 你就不能等回到大雍后,再絮叨这些屁话吗? 李冉的脸上也有些发白,眼见自己已经引起众怒,他干咳一声,然后说道:“让她走,倒也不必!” 第222章:惩治李少卿 李冉这首鼠两端的样子,也让杨思敬极度不齿。 他不敢再让李冉说下去了,否则丢的都是使节团的脸面。 于是杨思敬开口打断道:“类君子之有道,入暗室而不欺!长公主和我们一同入关,光明磊落,又有什么好避讳的?” “再说了,大雍军情,岂是一般人说刺探就能刺探得到的?倘若真有这么容易泄露,那瓦剌人也没必要让长公主过来冒这个险。随便抓个中原人,拷问一番不就行了?” 杨思敬这话说罢,使节团众人齐齐点头。 卓卿也是一脸感激的看着杨思敬。 李冉有些讪讪,他嘟囔着说道:“我……我其实也是这么个意思。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谢余还真想听听,这位李少卿能有什么奇葩的想法。 “只不过她的身份,毕竟和旁人不一样。该避嫌的时候,还是要避嫌的。所以最好还是有个名目约束一番!我倒是不厌其烦,只要她愿意,以后入我李府,做个诰命夫人,就不怕别人说了!” 李冉这话刚说完,周围人脸上全都浮现出鄙夷的神色。 感情这不要脸的家伙,是打了这个主意啊! 关键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配吗? 哪怕是看卓卿不爽的云秀,此时也一脸厌恶的表情。 她不爽卓卿归不爽,但她心里也觉得,在场这么多男人里,也就自家老爷能配得上这个女人了。其他的人……没那个资格! 卓卿也终于无法继续保持沉默了。 她笑着说道:“多谢杨团使仗义执言,也承蒙各位大人关心。卓卿此番入关,本就是抱着成亲的念头来的。但是这夫君人选,卓卿早已定下。便是谢余谢侍读。” “卓卿蒲柳之姿,难堪诸位大人关切。所以诸位大人以后就别在卓卿身上浪费时间和感情了。” 眼见众人脸现不解之色,谢余表示阿勒塔沁取了个汉名叫卓卿。 大家顿时恍然。 而李冉的脸色也变得更加难看了。 倘若卓卿只是拒绝李冉,他也不是不能接受。关键是卓卿拒绝李冉的同时,又表示她的意中人是谢余。 这不明摆着告诉别人,李冉比不上谢余吗? 这个谢余,真是讨厌! 他就不明白了,谢余这家伙哪一点好,为啥身边的女人,一个比一个漂亮? 现在话都被说开了,李冉自然没有借口继续为难了。 使节团众人重新起程。 但在赶路的过程中,云秀看着前方的李冉,越发不爽。 她从口袋中摸出一枚小小的银豆子,屈指一弹! 银豆子击中了李冉的马腿,那马瞬间身子一歪! 李冉也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众人连忙勒住马缰,齐齐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 杨思敬沉声问道。 李冉躺在地上,捧着自己的胳膊在那哀嚎。 “哎呦……哎呦……疼……疼死我啦!” 众人纷纷下马,上前关心一番。 不过在场大多数都是文官,懂跌打损伤的委实没几个。 谢余懂,但让谢余帮李冉治伤?想都别想。 最后李冉看向了张卫。 至于说袁文质,他是不敢用的。毕竟人家是皇帝身边的侍卫。 张卫来到李冉身边,用手扶了扶李冉的胳膊。 李冉又是一阵大呼小叫。 张卫沉思了一下,开口说道:“估计是断了。我帮你把骨头扶正!回头到了城里,找个郎中再好好看看。” “行!只要能止住疼就行!” 李冉气喘吁吁道。 张卫一边用手摸着李冉的骨头,一边说道:“忍着点啊!” “喀嚓!” 张卫手下一用力,脆响声传出。 李冉再一次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看着他抱住胳膊在地上打滚的样子,崔平忍不住问道:“卫哥,您行不行啊?” 张卫有些抱歉的看着李冉道:“我毕竟不是郎中。只能凭以前摔摔打打的经验,帮你简单处理一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感觉怎么样?李冉此时疼得已经没有感觉了。 杨思敬怕李冉耽误行程,再生变数,于是说道:“要不你先找个地方,休养一段时日。待胳膊的伤势养好再自行回返?” 李冉一听,生怕杨思敬真的把他丢在这,于是他强忍着疼痛,咬牙笑道:“好了,好了,没事儿了。已经不……疼了!啊!” 说“不疼”的时候,似乎牵动了伤势,那钻心的疼痛让李冉瞬间忍不住喊出声。 始作俑者云秀差点憋不住笑。 她扶着谢余的胳膊,把头抵在了谢余的肩膀上,身子笑得一抽一抽的。 卓卿见此,也是不屑的撇了撇嘴。 “既然不疼了,那就继续赶路吧!” 杨思敬也没想到,自己这一句话,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给李冉造成了多么大的伤害! 他的马只是惊了一下,并没有受伤。所以还能骑。 但是……挂着一条伤臂骑马,这对李冉来说,是多么大的折磨? 坐在马背上,每一次起伏,都好像有人在他那伤臂上锤了一拳似的。 跑不过半日,李冉就实在忍受不住了。 他一边骑马一边哼唧:“哼……哼哼……哼哼……” 那又像哭又像笑的腔调,引得旁人频频回首看向李冉。 杨思敬无奈只能再问李冉情况:“疼得受不了吗?” “哼……受得了!受得了……哼哼……” 杨思敬委实不想搭理这家伙了。 说话时那“哼哼”的声音,让别人听了还以为他有多不屑呢! 最后再赶一天一夜的路,众人终于还是来到了偏头关。 亮明身份,守关将领赶紧开城门迎太上皇周祁和使节团众人入关。 而杨思敬入关后的第一件事,也是帮李冉找郎中。 这一路上,大家确实是听烦了李冉要死不活的腔调了。 常年服务于边关将士的郎中被请了过来。 给李冉那肿得好似大腿般的胳膊检查了一番,郎中问李冉道:“怎么弄的?” “骑马……骑马摔的!” 李冉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郎中顿时笑了起来:“我在边关多少年,看的摔伤不计其数!你这可不是摔伤的!” “你这明显是被人掰断的!” 李冉顿时一脸哀怨的看向了张卫。 张卫挠了挠头,最后把脸扭向了别处。 云秀再也憋不住了! 她抱着谢余的胳膊,在那“咯咯”笑个不停。 第223章:波谲云诡 李冉因为骨折的原因,自然不能再和众人一路了。 他被安排留在了偏关修养。好在此时已经进入了大雍的疆域。 李冉终于还是没再坚持,要和使节团一路了。 休息一日,使节团准备继续出发。 可是不知是进入大雍后,感觉安全了,还是那虚荣心作祟。 周祁竟然不想再骑马了。 他要求按照太上皇的规格,重新置办车辇,一路坐车回京师。 这下杨思敬就有些为难了。 按理说周祁提的这个要求并不算太过分。 可关键是车辇要是置办了,那一应的接待规格也得提上去! 这沿途要停留的地方,就不知道多少了。 原本只需要不到十天的行程,现在没有一个月,怕是到不了京师! 劳民伤财不说,关键是这路上谁知道会不会有个变数? 于是杨思敬劝说周祁,能不能将就一下。 “将就?杨大人,你是觉得陛下的身份,配不上车辇了吗?”袁文质此时的态度,也和之前在瓦剌时的谨小慎微,有了截然不同的变化! “我们在瓦剌受了那么多的苦,如今回到了大雍,陛下只是想坐坐马车,不想那么累了,怎么了?怎么了?” “就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你们就推三阻四的?你们眼里还有没有陛下?” 杨思敬脸色变得极度难看。 使节团内的其他人,此时也都默不作声。 赵孟仁看向了谢余。 他知道,如果这个时候还有人能够劝得动周祁的,那一定是谢余。 谢余叹了一口气,走到周祁面前问道:“真的……非要坐车不可吗?” 周祁没吭声。 袁文质在旁边说道:“必须要坐车!否则陛下……” 啪! 袁文质话还没说完,谢余的耳光已经抽了过去。 袁文质顿时被抽愣住了。 而使节团的众人,也都一脸懵逼地看着谢余。 谁也没想到,谢余说动手就动手,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袁文质。 袁文质也只是愣了一下,很快他便反应过来。 只见他一脸涨红,准备和谢余动手。 结果还没等他动呢,谢余又是一脚踹了过来。 谢余招呼旁人道:“先给我打一顿再说!” 使节团的人,大多数都是只看热闹不敢动手的。 只有崔平张卫二人,毫不迟疑的上前,对着袁文质拳打脚踢起来。 周祁也看愣了。 他胸膛起伏,显然气得不轻。 正所谓打狗看主人,谢余这么做,完全是不给周祁面子。 但还没等周祁开口说话呢,谢余已经指着袁文质说道:“现在你身边的是太上皇!你小子一口一个陛下的叫着,是何居心?你难道不知天无二日、民无二主的道理吗?” “还是说,你早就包藏反心,准备利用太上皇起事,满足你那不为人知的龌龊心思?” 谢余这话音一落,袁文质的惨叫声都变得小了许多。 而周祁也一脸惨白。 至于说旁边的使节团众人,全都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 谢余瞥了周祁一眼,再看看被打得躺在地上呻吟不止的袁文质,他叹了一口气。 “太上皇,咱们往前走走?” 周祁点了点头。 二人脱离队伍,身周没有旁人时,谢余才对周祁说道:“太上皇,有些话本不该我说的。但眼见您已经被我们带回来了,使节团的任务也快完成了,我实在是不想您因为某些人的愚蠢念头,断送了性命。” “很多凶险您看不出来,但不代表着不存在。这次倘若不是使节团上下一心,杨团使殚精竭虑,您这次恐怕就要命丧瓦剌了!” “什……什么?” 周祁瞪大了眼睛,一脸的惊讶! 他似乎认为谢余这番话,有危言耸听的成分。 谢余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我和你从头说起吧。你知道为什么使节团刚到瓦剌的时候,始终见不到耶先吗?” “因为耶先也在做局!借着使节团迎您一事,做一场挖出瓦剌内部不和谐因素的局!” 谢余和周祁说起了此次瓦剌之行,那些旁人看不到的波谲云诡! 瓦剌人京师一役后,耶先对瓦剌的掌控大不如前。 而托托不花自那之后起了反心。 他勾结瓦剌内部不少将领,形成了以他为首的一个势力集团,虎视眈眈的盯着耶先的王位。 为了制衡托托不花,耶先只能培养以弟弟阿木尔为首的亲信力量。 这两方势力开始不断的角力、较量! 而让双方争执最厉害的,便是关于周祁的去留。 耶先情知已经无法收服托托不花的这股力量了,他干脆决定直接团灭对方。 于是趁着使节团过来接周祁的时候,耶先隐身不出。 任凭使节团的人在瓦剌内活动,他则隐在暗处。 一来让托托不花的势力全都跳出来,二来让托托不花认为,他仍旧是一个摇摆不定、没有魄力的王! 但谢余识破了耶先的行踪,他将耶先提前逼了出来。之后又搞死了知院阿剌的两个儿子,给耶先的计划制造了变数! 不过……耶先也是个有手段的! 他利用这个变数,佯装和知院阿剌翻脸,最后知院阿剌名正言顺的把五万大军,陈兵在黑水以北。 之后再勾引托托不花分兵三万保卫黑水! 接下来耶先将托托不花抬到了举足轻重的位置上,促成了周祁和托托不花妹妹的婚事。 等婚事一成,耶先翻脸,坚定不移的释放周祁,并借机激怒托托不花! 托托不花暴怒之下,离开黑水,去集合部众,准备在忽里勒台大会上一举推翻耶先! 而他之所以敢孤注一掷,极有可能是已经提前“策反”了知院阿剌! 他认为黑水有自己三万兵马,再带几万兵马,加上知院阿剌的五万人,足够灭掉耶先了!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知院阿剌的五万人,根本就不是他的盟友! 而阿木尔还在西边埋伏了数万人马…… “托托不花这次肯定得死!耶先是不会放过托托不花的。忽里勒台大会,便是他们决战的时间!乱战一起,十数万的兵马厮杀,我们使节团的这点人,就如同海浪中的小舟,说翻就翻!” “而且……保不齐耶先或者其他人,有别的心思,顺手抹掉我们,也不是不可能!为了能脱身,我从杨大人那里要来了剩下所有的钱物,贿赂了阿木尔!” “阿木尔这才同意,让我们提前离开!” 谢余说到这里,周祁感觉自己全身冷汗都冒出来了。 第224章:逃命 周祁光知道,使节团这次的瓦剌之行,确实遇到了不少的麻烦。 但他还真不清楚,这些麻烦的背后,竟然牵扯到了这么多的秘密! 仔细回想一下,他就明白,谢余并不是危言耸听了。 倘若不是谢余见机快,提前带着他们离开了黑水大营,恐怕现在他们已经死在了马蹄之下了! “虽说您已经平安回到了大雍,但是太上皇,您真认为,自己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您应该明白,现在这天下,已经不是您的了!掌握着生杀大权的那个人,无时无刻不在盯着您!” “他在盯着您的一言一行。一旦您的行为,让他找到了下手的理由,那您会面临什么样的结果,恐怕不需要我多说吧?” 周祁眼中的愤怒终于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惶恐、迷茫和不知所措。 过了许久,周祁才叹了一口气道:“我明白了……” 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一点就透。 周祁不再闹腾,他的侍卫袁文质自然也不敢再整什么幺蛾子了。 使节团终于又能顺利出发了。 接下来两日,行程非常顺利,众人来到了代州。 过了代州,山路多了起来。 有些山路走起来极其险峻。 而在经过一个山谷地带时,谢余突然让大家停了下来。 这个山谷的地形,看起来非常熟悉。 和当初他带着白石寨众人,埋伏雨白的地形非常像! 倘若有人在这里埋伏使节团,恐怕使节团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犹豫了一下,谢余问杨思敬道:“附近就只有这一条路可过吗?” 杨思敬摇了摇头:“还有一条路,但需绕行。倘若走那条路的话,要比这条路多走二百里!” “换路!” 谢余想都不想,直接说道。 “这……没必要吧?” 看着山谷内一点异常都没有,杨思敬也觉得谢余会不会太过敏感了。 使节团的众人也不想绕路。 都已经进入大雍的地界了,大家都觉得此行已经安全了。所有人都希望能够快点回到京师。 在瓦剌呆了那么久,谁不想早点回家呢? 于是其他人纷纷出言劝说谢余。 谢余毕竟是使节团中身份最低的。 眼见大家都不同意绕路,谢余也不好再说。 说多了就成公敌了。 但是……他在进入山谷之前,特意让周祁落在了队伍的后边,距离自己近一些。 对谢余的这番安排,别人倒是没有意见了。 大家进入山谷。 当队伍深入一半的时候,谢余听到了头顶上方传来拉弓弦的嘎嘎声。 谢余顿时脸色大惊,口中喝道:“退!” “嗖嗖嗖!” 箭矢的破空声传来! 几十支竹箭从山谷两边射向了众人! 其中大部分射向了谢余身边的周祁! 周祁完全愣住了! 眼看着他就要被箭矢射中,谢余直接从马上跳起,撞向了周祁! 谢余与周祁齐齐落马,然后在地上翻滚了几圈。 而周祁刚刚坐下的骏马,瞬间被射成了刺猬,轰然倒地! 山谷内使节团的众人惊慌失措、乱成一团! 杨思敬最先反应过来,他大声喊道:“退!退出去!” 场面看着似乎很危险,但是大多数的箭矢,并不是冲着他们发射的! 因此一轮箭雨过后,只有个别人被流矢射中,受了点伤!其他人都安然无恙。 谢余拉着周祁站了起来,第二轮箭雨落下!谢余拽着周祁往山谷外跑去。 马蹄声响起! 只见道路的尽头、山谷的拐角处出现了一群人! 这些人骑着骏马,一手控缰、一手拿刀,向着山谷内的众人快速逼近! 张卫崔平几人反应也快,他们直接一拉马绳,带着谢余那匹马一起向山谷外跑去。 经过谢余身边时,张卫也大声喊道:“谢先生快上马!” 只有一匹马还空着! 谢余对周祁喊道:“你先上!” 周祁还没动身呢,高处的箭矢射来! “小心!” 旁边的云秀眼见来不及了,她只能从马上跳下,快速的推开谢余和周祁二人。 噗! 一支箭矢射中了云秀的肩膀!云秀顿时脸色煞白! 周祁看着云秀奋不顾身推开自己,脸上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谢余一着急,直接一把扛起周祁,把他扔到了马背上:“快走!” 接着谢余又抱起趴在地上的云秀,快速跳上云秀的马。 一夹马腹,那马冲着谷外跑去! 谢余扭头看向身后! 使节团的众人,有反应过来,快速跟上的,也有到现在还没回过神,呆愣原地的! 不过……那群杀手在经过使节团众人身边的时候,并未对使节团的人下手! 谢余瞬间就明白这些人的目标是谁了! 他冲着身后的杨思敬喊道:“分开跑!京师汇合!” 说罢,谢余狂抽坐下马匹! 不过片刻,谢余等人便逃出了山谷。 身后追兵紧追不舍,杂乱的马蹄声,就好像催命的音符! 谢余怀中的云秀,也是紧咬牙关,一副痛苦的表情。 箭矢已经穿透了云秀的肩膀,鲜血顺着箭杆往下滴落。 谢余见此,左手搂紧云秀,右手拇指用力撇断了箭杆。 他也不知道云秀此时的状态如何,只能冲着云秀大声呼喊:“别睡,千万别睡啊!” 云秀脸色惨白的笑道:“好不容易被你抱一回,我想知道在你怀里睡着是什么感觉……” 谢余心里一紧,赶紧说道:“以后有的是机会!这次不行!” 云秀一听,顿时眼睛一亮:“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可就不困了啊!” 妈的! 要不是云秀此时有伤在身,谢余还真想抽抽这小妮子的屁股!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前方张卫的速度似乎慢了下来,谢余一看张卫脸上一副毅然决然的表情,就知道这家伙想干什么。 谢余直接冲着张卫吼道:“别他妈给我演舍生忘死的狗血戏!都给老子活下来!” 张卫缩了缩脑袋,被骂的不敢吭声了。 跟在谢余身旁的卓卿,听了谢余此话,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 这个男人……跑都跑的那么帅,我真幸福! 前方有岔路,继续往前跑,用不了多久就能返回代州!另外一条则是折返、回头的方向。 只要回到代州,有振武卫的人在,就安全了! 但是谢余却冲着最前边的周祁喊道:“走岔路!” 周祁此时完全没了主见,只能谢余说什么,他做什么。 所以谢余话音刚落,周祁直接一勒马绳,众人拐到了岔路,向着不知名的方向继续逃命! 第225章:人情债肉偿吧 谢余周祁等人一路奔逃,后边追兵也是紧随其后! 他们似乎不将谢余等人杀死誓不罢休! 连续疾驰了一个时辰!眼看胯下战马已经口吐白沫,快要坚持不住了! 谢余心里一紧,眉头紧锁。 他目光不善的看向了前方周祁,心里也开始盘算要不要干脆放弃对方! 在生死攸关的时候,谢余权衡利弊的标准,从来不是看对方的身份!而是看和自己的亲疏关系! 哪怕他是皇帝,谢余也不在乎! 云秀此时脸色越发苍白了。 肩膀箭伤刚刚被谢余用衣服扎住,血是不流了。可长时间的颠簸,还是让云秀疼得有些受不了。 谢余摸出从云秀肩膀上拔下的箭镞,准备扔向前边的周祁。 就在此时,云秀突然眼睛一亮:“到了!” 谢余有些不解:“什么到了?” 云秀勉强笑道:“到我的地盘了!” 还没等谢余继续发问呢,云秀吃力得从口袋中摸出了一把木哨。 她含在口中用力吹起。 木哨声调门极高,那声音在山中回荡起来。 等那声音落下后,远处也传来了木哨的声音。似乎在和云秀刚刚吹的木哨声做呼应! 云秀高声喊道:“师父救命!” 说罢,云秀似乎失去了全身的力气,重新窝在了谢余的怀中。不再动弹了。 谢余吓了一跳,赶紧晃着云秀喊道:“云秀?云秀?” “别晃了……疼……” 云秀扁着小嘴,一脸委屈道。 谢余顿时松一口气。 小丫头,真够吓人的! 就在此时,前方周祁的马终于坚持不住了。 那马四肢一软,整个身子栽倒在了地上。而周祁也从马上摔了下来,在地上滚了十几滚。 张卫和崔平下意识的勒住了马! 谢余见此,不得不停了下来。 周祁从地上爬了起来,身上满是泥土!脸皮和手皮被蹭破,鲜血淋漓,看起来极为狼狈! 但好在骨头没伤。 周祁站起身后,咬紧牙关跑向张卫,似乎准备和张卫共乘一骑! 可这些马能坚持到现在,靠的都是一口气撑着! 现在一停,这些马也都坚持不住,纷纷躺倒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后边的追兵瞬时就追了上来! 他们挥舞手中长刀,脸上满是狰狞! 似乎下一刻,这些长刀就要砍下周祁谢余等人的脑袋了! 可就在此时,两旁的树上、崖石上突然射出无数暗器! 其中铁蒺藜、金钱镖、飞刀、燕尾镖等等不一而足! 这些暗器跟不要钱似的,打在了这些人和马的身上! 于是他们胯下的战马也都纷纷折蹄摔倒! 几十个人,有人还没从马上摔下,就已经被暗器取走性命! 有些人则是摔倒后,尚未爬起就被射中! 等一轮暗器射过之后,还能站起来的,也不过二十余人! 他们第一反应不再是去追杀谢余周祁等人,而是背靠背地站成了一圈,举着手中武器一脸警惕地看着四周。 “什么人?” 一个领头的汉子,喝问道。 回答他的,则是第二波暗器! 叮叮当当! 这些人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想要挡下这些暗器! 奈何暗器实在太多,最后这二十多人,全都倒在了血泊中。 接着山道两边,出现了一群人! 这些全都是身穿僧衣的……尼姑? 看着她们面容清秀、却不留青丝的打扮,谢余也是一脸的诧异。 这些尼姑来到谢余等人面前。 领头一人是位年近花甲的老尼。 谢余正想询问对方身份呢,怀中的云秀稍稍挣了一下,走向那老尼。 “师父!” 云秀冲那老尼笑了笑,接着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老尼赶紧上前抱住了云秀。 “云秀?云秀?” 老尼拧了拧眉头,用手摸了一把云秀的脉门,接着她也发现了云秀肩膀上的伤势和已经被鲜血染红的半边身子。 “快!快救人!快救这位姑娘!她……她是为了救孤,才被人射伤的!” 谢余退后了一步,拧着眉头看向旁边一脸着急的周祁。 为了救周祁吗? 回想云秀挡箭的那一幕,谢余还真说不好,云秀是替他挡箭的,还是替周祁挡箭的! 老尼也不敢迟疑! 她抱起云秀,健步如飞的一路上山,看着老尼矫健的步伐,谢余也终于放宽了心。 …… 云秀肩膀上的伤势,被重新处理了一番,而她也因极度虚弱沉沉睡去。 这里是五台山普寿寺! 那抱着云秀上山的老尼,正是普寿寺的主持法师慧音师太! 在听说了周祁的身份后,慧音师太也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惊讶。 似乎她早就知道了周祁的身份似的。 生命危机被解除后,周祁的精神状态也松弛了许多。 他开始关心起云秀的安危来。 看他那样子,似乎真的把云秀当成了他的救命恩人。 慧音师太在会客间,同周祁说着话。 谢余则坐在了寺外的台阶上。 抱着云秀一路,他也有些脱力。此时放松下来,他的胳膊在微微发抖。 卓卿来到了谢余身边,挨着谢余坐了下来。 谢余稍稍往旁边挪了一下,卓卿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然后自顾自的帮谢余按摩着发抖的胳膊。 “还在后怕吗?” 卓卿笑着问道。 这个女人……还真是观察入微!是个当特工的好苗子! “有点吧。主要是怕欠人情债,还不了!” 谢余随口说道。 “那我的人情债,你准备怎么还?” “你的人情债?”谢余愣了一下,看着卓卿问道,“我什么时候欠你人情债了?” 卓卿撇了撇嘴,接着笑道:“虽说我二哥贪财,但在我大哥眼皮子底下,你真以为他敢收你送的贿赂吗?要不是我在其中帮忙说话,你和你的太上皇,恐怕现在还在瓦剌呢!” 还有这种事? 谢余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之前他送礼的时候,阿木尔刚开始确实是拒绝的! 但是后来,有个女侍来到阿木尔的耳边,和他小声嘀咕了一阵。 之后阿木尔的态度才发生了转变。 原来这事背后还有卓卿参与呢! 谢余也不是赖账的人。 既然人家确实帮了自己的忙,谢余也就大大方方的领情:“行吧。算我欠你的。你想要怎么还?” 卓卿顿时笑了起来。 她向谢余这边挨了挨,然后挽住了谢余的胳膊道:“人情债,肉偿吧!” 第226章:扬名立万 因为云秀受伤,大家自然没有办法再赶路。 本以为周祁会着急行程的问题,结果这位太上皇竟出奇的好商量。 谢余说等云秀伤养好了再走,周祁立马点头答应了下来。 普寿寺都是比丘尼,按理说是不方便收留男子的。 但慧音师太说不用忌讳,普寿寺自然有人帮忙安排住处。 傍晚吃完饭,谢余又去看了看云秀。 “云秀刚才醒了一阵子,和贫尼说起施主的事了!” 慧音师太和谢余说话的时候,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谢余笑了笑:“没骂我吧?” “都是在夸施主!”慧音师太笑着说道,“云秀从小在我身边长大,她的性子我最清楚。能让她赞不绝口的,想必施主平日里确实将她照顾的很好。” 谢余叹了一口气:“真照顾的很好,就不会让她受伤了!” 二人就坐在云秀的房间中闲聊起来。 “我听云秀说,当年师太是看上了云秀的天赋,才动了收徒之念?请恕我直言……她这武艺和师太相比,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都是从小学武的,可是云秀这功夫,跟白晓楠压根没法比! 谢余怀疑倘若不是慧音师太偷懒的话,那就是她当年看走眼了! 慧音师太笑了笑,摇头说道:“武艺这一块,她确实和贫尼比不了。毕竟她在练武一道上,毫无天赋可言。说得再直白些,她算是我收的徒弟里,最笨的一个了!” “那师太为何……” 谢余百般不解。 慧音师太继续笑道:“实不相瞒!贫尼略通相术!当年看到云秀的时候,贫尼就发现这孩子的命格贵不可言!将来怕是要当皇后的命!” “当皇后?” 谢余愣了一下,再想想今天周祁的表现,他眉头拧了起来。 “是啊!其实当年贫尼在山西境,遇见过两个女娃,她们都是朱雀乘风、母仪天下的尊贵命格,不过其中一个女娃的父亲爱女心切,不愿意让孩子随贫尼上山修行。” “最后贫尼只收下了云秀这一个俗家弟子。” 谢余不关心另外一个女孩是谁。 他只关心云秀! 如果慧音师太没有胡说,那云秀和周祁……好像真有成的可能! 不过周祁已经是太上皇了,现在上车,会不会晚了些? 或许将来,这大雍朝的皇帝之位,还有什么变数吧! 但不管如何,一想到云秀要成为周祁的女人,谢余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尽管他面对云秀频频的撩拨,一直保持着“无动于衷”的状态,但这不代表着谢余心里真的对云秀没有想法! “如今见到云秀,贫尼看她面相红鸾星动!显然她已经遇到了命中天子!日后倘若她真的在庙堂显贵,贫尼也算是结了桩了不起的缘分!” 慧音师太的话,让谢余越发的沉默了。 过了许久,谢余才长叹一口气道:“那可真是要……恭喜她了!” 不想了! 或许有些人的姻缘,真的就是命中注定吧。 晚上睡觉的时候,谢余辗转反侧,久不能寐。 直到天色破晓,谢余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再起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 谢余感到饥肠辘辘,起身想要找点吃的,才发现早就过了饭点。 去找张卫和崔平,结果这俩货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谢余当然不好意思让普寿寺的女尼单独为自己开顿小灶,最后还是决定忍一忍,晚上再吃。 但卓卿看出谢余的尴尬了,她悄悄拉着谢余走到一旁,然后从袖口中掏出一个馒头。 “给你留的!” 谢余看着那馒头,强忍着去拿的冲动:“这东西,不会也要我肉偿吧?” 卓卿顿时翻了个风情万种的白眼:“不算人情!就当是我求你吃行了吧?” 谢余笑了笑,接过馒头啃了起来。 馒头已经凉了,硬邦邦的。 但吃起来却有股香味飘入鼻尖。 不是面香,而是卓卿手上那淡淡的体香。 看着谢余狼吞虎咽的样子,卓卿也在旁边忍不住提醒道:“慢点吃,别噎着了。” 谢余吃着这寡淡无味的馒头,忍不住想到:同是出家人,慧音师太和德海大师还真是不一样! 人家德海大师还知道弄点“素鸡”“素鸭”“素鱼”啥的,增加僧人们的营养。可慧音师太这边吃的,都是清粥馒头。 也难怪这普寿寺的比丘尼们长不胖。 严重营养不良嘛! 就在谢余一个馒头快啃完的时候,张卫和崔平俩人一脸贼样的回来了。 看着他们贱兮兮的表情,谢余眉头拧了拧:“你们俩上哪儿去了?” “嘘……” 崔平冲着谢余竖起一根手指,然后来到谢余身边。 看着谢余正在啃馒头,崔平鬼鬼祟祟的从袖子里拉出来一根大鸡腿! “余爷,给您留的!” 谢余顿时抢过鸡腿,然后看了看四周。 “哪儿来的?” 谢余也压低了声音。 “嘿嘿……普寿寺的饭食太寡淡了,我和卫哥摸到后山,打了只野鸡!” “后山?”谢余拧了拧眉头,“你们胆子倒是不小。万一让师太发现了……” “所以我们吃完了才回的啊!就把这最好的鸡腿给您留着了。您快点吃。您要不吃还给我!” 谢余直接把鸡腿塞到了嘴里。 三口两口,那鸡腿就只剩下一根骨头了。 “处理掉!” 把骨头塞给崔平,崔平笑着应道:“哎!” 眼见谢余吃了鸡腿,就不再吃馒头了,卓卿撇了撇嘴,冲谢余伸手道:“馒头给我!” “别啊!”谢余把馒头一起填到嘴里,然后笑嘻嘻的问卓卿道,“你吃肉不吃?吃的话,下次让张卫崔平多打点!” 卓卿一听,顿时意动:“吃!” 于是接下来几天,普寿寺后山的野鸡野兔就倒霉了! 就在谢余几人祸祸普寿寺后山小动物的同时,普寿寺这几日的香火,也是渐渐旺了起来! 但谢余发现了,来普寿寺上香的人,都不是普通的善男信女。 这些人个个膘肥体壮、骨骼粗大!一看就是练家子! 而且他们的眼神凶悍,来上香的时候,还在不停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似乎……他们更像是来踩点的! 谢余把这情况和慧音师太说了说。 慧音师太点了点头:“我知道!有不少人,都是江湖上叫得上名号的强人!” “哦?师太认识他们吗?” “算是认识吧!”慧音师太眼神有些复杂,“这些天,有条消息在江湖上传播开了!” “去年同瓦剌人一役大败,造出几十万流匪的‘狗皇帝’就在普寿寺!谁要是能杀了狗皇帝,谁就能在江湖上扬名立万!” 第227章:江湖不是打打杀杀 听完慧音师太说的这个消息,谢余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如果说之前被追杀,谢余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的话,那么动用江湖上的力量,来造成周祁全民皆敌的处境,就是谢余没有想到的手段了。 但是……对方这个手段,确实很高明! 因为如此一整,对方既能隐藏自己的身份,又能给周祁拉去更多的对手! 当然了,能够做到这一点,前提也得是周祁这家伙确实拉仇恨! 谢余之前和于骞聊天的时候,曾说起此事。 据不完全统计:去年周祁御驾亲征,被瓦剌人打败后,四十万大军回到京师的,不足三分之一!剩下的二十多万人,全都化身流匪! 这二十多万的流匪,对大雍朝当时的民生造成了多大的破坏,至今都统计不出一个具体的数字! 只知道这种影响,到现在都没完全消除! 老百姓又怎么会不痛恨周祁呢? 而作为江湖儿女,一向以行侠仗义为己任!倘若能借此机会干掉周祁,那确确实实可以扬名立万了! 最想干掉周祁的是谁,谢余不用想都知道。 想要保住周祁,最好的办法就是抓紧时间离开! 在更多的人赶到这里、形成合围之势前,杀出一条血路! 可是……真这样做的话,那就意味着,这一路的追杀肯定不会断了! 想了想,谢余问慧音师太道:“师太,我们在这里……是否会给您带来麻烦?” 慧音师太笑了笑:“麻烦自然是有的。但贫尼在江湖上的名号,还是有点用的。倘若你们不愿意走,在这住个三年五载也无妨!” 慧音师太这话说得够霸气! 三年五载?这足以说明,一般人或者说一般的江湖人,是不敢惹这位普寿寺的主持法师的! 谢余笑着说道:“肯定住不了那么长时间。还是像之前和您说的那样,等云秀的伤好了,我们就走。” 慧音师太点了点头:“你决定就好!” 云秀已经醒了,不过之前失血太多,身体有些虚弱。 这几日谢余去看云秀的时候,尽管云秀一脸疲惫,但能看得出来,她的心情还是不错的。 谢余说起这家伙天赋奇差的事,云秀也是气恼无比:“我那是尚未开悟!师父说了,等我开悟了,自然什么都会了!” 谢余听了云秀这个说法,也是直挠头。 怎么感觉这丫头在开车呢?她说的到底是开悟,还是开苞? 除了谢余,其他的伙伴们也都去探视了一番。 而其中探视云秀次数最多的,还是周祁。 谢余估摸着不光是云秀一个人的红鸾星动,周祁的也动了! 但是……这里也不是谈情说爱的好地方啊! 周祁你终究还是要回到京师的! 仔细想了想现在的处境,谢余又悄悄的把崔平招来了。 和崔平交代了一阵后,崔平又如往常一般,去后山“打猎”了。但这次出去,便没再回来。 张卫和卓卿也不问崔平去哪儿了。就好像完全不知道这事儿似的。 而周祁则是真的没有发现崔平消失。 此时的太上皇,根本就不关心除了云秀之外的任何人! 普寿寺周围的气氛越发紧张起来。 全国各路豪侠,聚集在附近的已经不下千人。 之前是个别人孤身前来上香踩点。 如今已经发展成了递拜帖上来打探情况了。 谢余周祁等人的活动空间,也受到了限制。 当然了,慧音师太也没和谢余说大话。 有她罩着,那些登门拜访的江湖豪侠们,都非常客气。 一番言说后,这些人也都规规矩矩的离开普寿寺。 之后便是守在五台山周围的各条交通要道上,做出围而不攻的态势。 不过能够有商有量的,都是江湖成名已久的侠士。这些人都知道慧音师太的身份与地位。 有那些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就没那么好管了。 就在崔平消失后的第五日,有人半夜翻墙进入了普寿寺。 这群人进入后院,正准备去客房挨个搜找目标呢,结果竹哨声突然响起,四面八方瞬间打来无数石子! 啪啪啪…… 这些偷摸入普寿寺的愣头青们,全都被石子砸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 终于有人受不了,跪在地上抱头喊道:“快停手,我等愿降!” 火把亮起,慧音师太带着几十个女弟子,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谢余则躲在暗处,观察着这些人。 都是一群年轻人! 想来也是急于在江湖上闯出名堂,所以才不顾慧音师太的名号,硬闯普寿寺。 “诸位师太饶命,我等知道错了……” 看到慧音师太,这些人全都跪在了地上,一边磕头一边求饶。 “起来吧!” 慧音师太将这些年轻人训斥一番,便放他们离开了。 旁边的周祁顿时不愿意了:“师太怎可轻易放任这群反贼离开?倘若日后他们不知悔改,再来捣乱怎么办?” 毕竟这些人的目标是自己,周祁肯定想要杀一儆百。 可是……在场的这些女尼都只听慧音师太的,他周祁发号施令在这里不好使! 慧音师太笑了笑,摇头道:“不会的。贫尼保证!” 张卫在谢余旁边,小声问道:“师太的保证管用吗?” 谢余点头说道:“管用!你以为师太不收拾这些人,这些人就真的能好过了?” “等他们灰头土脸的下山后,那些成名已久的前辈,肯定也得教训这些人!师太是用这种方式,向那些守礼的人表示慈悲的胸怀和态度!” “她有雷霆手段,但轻易不用!所以旁人自然也会给师太面子!他们不仅会更加克制,也会约束那些不懂礼的年轻人!” 张卫点了点头:“想不到,这些江湖人士,也有自己的一套行事准则!话说谢先生为何能懂这么多?以前谢先生也在江湖上经历过?” 谢余笑着摇了摇头:“江湖不是打打杀杀,那是人情世故!能应对就不容易,要懂全了绝对不可能……” 不远处正在吩咐弟子们回去休息的慧音师太突然停下脚步,她有些诧异的看了看谢余,最后才笑道:“谢施主此话说得通透。怪不得云秀一提起谢施主,言辞间就许多尊敬!” 谢余连忙客气道:“师太过奖了!这话我也是听别人说的罢了。” “哦?不知是哪位高人,谢先生可否引见一番?” “这……” 谢余能和慧音师太说,这位高人还没出生吗? “有机会吧……” 第228章:太上皇对谢余的印象 接下来几日,果然如谢余所说的那样。 再也没有愣头青来普寿寺捣乱了。 不过……围在普寿寺的人,也越发的多了起来。 站在山上看去,可以发现普寿寺所在的山头已经被人群包围了起来! 密密麻麻的,怕是不下于三五千人! 倘若不是慧音师太真的名望太高,这些人直接冲入普寿寺的话,周祁就算有一百条命也不够杀的。 虽然周祁现在暂时安全,但是当他看到这么多人围在普寿寺附近的场景后,也是吓得腿软。 “怎么办?”周祁又想到办法最多的谢余了,“孤……孤还能回去吗?” 谢余沉默了一阵,最后说道:“太上皇只能祈祷……云秀姑娘恢复得慢一些吧!” 因为按照约定,等云秀肩膀上的伤势一好,大家就要下山了。 听到谢余这么说,周祁的脸更白了! 之前对云秀的满腔柔情荡然无存,他现在恨不得再在云秀肩膀上扎个窟窿。 此时的帝王无情,被周祁演绎得明明白白。 …… 京师。 杨思敬和使节团众人,与周祁失散后,便马不停蹄的往京师赶去。 到了京师后,这些人先入宫陈情述职,言说瓦剌一行的诸多细节。 待听说他们在代州遭袭、与太上皇失联后,皇帝周昱也表现出了愤怒之情! “一群山匪,竟如此胆大包天!传令下去,命振武卫于代州一带荡匪三月!一定要将那里的匪患彻底清除!” 除了表态要荡匪,周昱就没有更多的表示了。 杨思敬恳求周昱派人搜查周祁下落。 周昱却表示此事不宜兴师动众,否则更是容易置周祁于不利之地!他把追查周祁下落的任务,交给了魏吉祥的东厂。 魏吉祥领命后,表示一定要把此事办稳妥。 看周祁于魏吉祥一唱一和的样子,杨思敬也是一肚子憋屈没地儿撒。 好不容易历经艰难险阻,把太上皇周祁给带回大雍了,哪想到半路又出事儿了! 之后几天,杨思敬又跑去找诸位“出资众筹”的大人们,细商搭救太上皇的计划了。 可是现在连人都不知道在哪儿呢,大家又能商量出什么好的对策来? 不过就在杨思敬急的团团转时,兵部尚书于骞突然于某日朝会上表示已经知道太上皇周祁下落。 然后请皇帝周昱按照宫廷礼仪,安排仪仗前去迎接。 周昱一听,直接拒绝:“路途遥远,若遣仪仗,一路势必劳民伤财。不妥!” 都还没问周祁的具体下落呢,皇帝就说不妥了。由此可见,周昱恐怕早就知道周祁的具体位置了。 朝堂内的诸位大臣们又不是傻子。 为免陛下继续出丑,礼部尚书胡源洁和户部尚书陈德遵也齐齐下场相劝。 眼见朝堂上三位尚书都抱团发话了,其他大臣纷纷附议。 这下周昱再也没有反对的理由了。 他强忍内心不爽,最后摆手道:“都依你们便是!” 朝会草草结束。 之后礼部置办车辇、仪仗;京师守备三大营抽出五千人护送! 一支迎接太上皇周祁的队伍,由京师浩浩荡荡,往五台山方向出发! …… 云秀的伤势恢复得不错。 如今已经可以下床活动了。 她也听说了最近普寿寺,被无数江湖豪侠包围的消息。 小丫头倒是没有任何害怕的心思。 她还抽空安慰了一下周祁,让周祁不用担心。 可惜周祁心眼太小,实在无法做到和谢余等人一般淡定。 眼见云秀肩膀上的伤势快要痊愈了,这下山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着急上火的周祁竟然病倒了! 急火攻心,吃点泄心火的药就行了。 慧音师太让弟子下山去给周祁抓点药。 那些豪侠们能忍着不来普寿寺抓周祁,自然也不会为难普寿寺的女尼们。 弟子下山抓来草药,也带回来了一个消息:围在普寿寺附近的豪侠少了许多! “少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周祁瞬间感觉心火泄了一半。 “为何会少?” 弟子想了想,开口说道:“听说京师已经派出大队人马前来迎接施主!所以很多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都觉得此番行动已然无望,就干脆散去!” “真的吗?” 周祁感觉此时的自己,不用吃药也能痊愈了! 果不其然,之后的几天,围在普寿寺周围的豪侠,逐渐散去。 三日后,再从山上往下望去,已经看不到什么人了。 周祁顿时归心似箭,想要提前离开普寿寺,与迎接他的队伍汇合。 谢余却摇头道:“既然京师已经安排人来接您了,那就多等几天好了。也不差这几天了。” “倘若有人猜到太上皇回京心切,故意藏匿踪迹,再在半路设伏怎么办?” 想到前次被追杀的情景,周祁依旧后怕不已。 于是他听劝,老老实实的在普寿寺等着迎接他的车辇到来。 再过三日,迎接太上皇周祁的队伍,终于来到了五台山下。 之前与周祁谢余等人失散的杨思敬、赵孟仁等人,也在崔平的带领下,来到了普寿寺。 看到周祁无恙,杨思敬等人也都激动不已。 君臣一番墨迹不说,最后杨思敬等诸位大人,向慧音师太表达了由衷的感激。 接着大部队起程,重新往京师方向回返。 有了京师三大营的护送,再没有哪个不开眼的刺客强盗,敢来找不痛快了。 十日后,队伍终于来到了京城! 不过按照程序,队伍要先在驿馆等候。 五千多人,还没有哪个驿馆能接待得下。最后这一行人直接停在了距离京城四十里外的唐家岭。 “只待明日陛下诏令发出,銮驾即可入京!” 听到杨思敬的这番安排,周祁也深感高兴。 终于要回家了! 自打从五台山离开,谢余就没怎么再和周祁交流过了。 周祁似乎也忘记了谢余这个屡次救他于水火中的恩人。 按理说,周祁不是个忘恩负义之人。 否则他也不会在云秀替他挡了一次箭后,就对云秀念念不忘了。 可是他对谢余的感觉,确实有点不怎么好。 说白了,他总觉得谢余不尊敬他! 他在谢余的言辞举止中,感受不到臣子对天子应有的尊重! 他能感受到的,就是谢余对待普通人的那种随意! 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谢余的态度始终都是一个样。 这就让周祁有点抵触和谢余做更深的交流了。 不过再怎么说,此番能够回来,谢余居功至伟。 想了想,周祁还是问道:“谢侍读去哪了?今晚孤设宴,请谢侍读一起用餐吧。” 第229章:馒头 谁都不知道谢余去哪儿了。 袁文质问了一圈,最后发现不光谢余不见了,张卫、云秀几人都没影了。 直到傍晚时分,谢余等人才牵着一条黑狗出现。 听说周祁邀请自己晚上一起用餐,谢余看着黑狗,颇为可惜的说道:“还想着晚上吃狗肉呢……好长时间没吃了。” 甫城距离小沛不远。 小沛那边风靡吃狗肉,所以甫城偶尔也能尝到这美味。 袁文质显然也吃过这东西,一听谢余这么说,顿时看着那黑狗咽了咽口水。 “要不……明日再吃?” 之前被谢余揍了两顿,袁文质显然也知道谢余有多不好惹了。 现在再和谢余说话时,眼神中已经不见之前的桀骜不驯。 谢余点了点头:“那就明天再吃吧。多养一晚上,添添膘!” 于是晚上赴宴,谢余、云秀、张卫、崔平、卓卿等人都去了。 入座后,看着面前丰盛的菜肴,谢余不等晚宴开始,直接撕下了一块熟肉,扔给旁边急的汪汪叫的黑狗。 黑狗吃上东西后,便不再捣乱。 看到谢余如此无礼的举动,主位上的周祁眼中又流露出几分不耐。 真是狗肉上不了台面! 早知道就不提这一茬了! 等之前使节团的成员基本到齐,周祁也笑着端起了自己面前酒杯,发表起获奖感言……不对,是获救感言了。 “之前全靠诸君与瓦剌人周旋,才能使孤平安归来,今日设宴,感谢诸君……” 一番慷慨激昂后,周祁举杯道:“诸位,请满饮此杯!” “请!” 大家纷纷举杯致意。 就在此时,谢余突然喊道:“等一下!” 众人顿时愣住,然后一脸不解的看向谢余。 大家不明白,谢余为何要在此时扫大家的兴! 只见谢余将手中酒杯放下,然后弯腰将身边的黑狗扔到了宴厅中央! 再看刚刚那吃肉吃得欢的黑狗,已经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而它的口中,已经有黑血流出。 “砰!” 周祁手中的杯子落在了地上,再看他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无比。 “有……有毒!” 周祁指着黑狗,手指颤抖,嘴唇哆嗦。 而旁边准备喝酒的诸位大人们,也都吓得纷纷将手中杯子扔掉。 谢余走到黑狗前,仔细看了看,最后说道:“急性砷中毒……” 见旁边崔平一脸不解的样子,谢余继续说道:“是砒霜!” 在场所有人都流露出后怕之色。 砒霜的毒性,在场谁人不知? “谁?” 周祁后怕之后,终于想到了问题的关键,他气得大声质问。 谢余看向袁文质:“去后厨查一查!” 袁文质反应过来,马上带人赶往临时被征用的后厨。 结果到了地方,才发现一个人已经满口鲜血的躺在了地上。 他这样子,显然也是提前服过毒药了。 再看他手边,还有一封手书。 袁文质扫了一眼,一脸阴沉地将手书收起。 赶回宴厅,袁文质将那封手书递给了周祁。 周祁看过,也是气得浑身发抖。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孤不过是输了一场仗,缘何就成了千古罪人?这群篡逆竟敢如此欺孤……” 手书被周祁撕成粉碎。 谢余不用看,也知道那是一封指责周祁过错的讨伐信。 说白了,就是找个替罪羊转移视线罢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晚宴显然是吃不成了! 杨思敬安排人过来检查一番,再对那死人身份做番调查。 果然如谢余所想,查不出任何的线索。 杨思敬等人安慰了一番周祁,纷纷离开。 而周祁却喊住了谢余。 “谢侍读,今日多亏有你!若不是你,孤恐怕已经……” 谢余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没事儿。也是太上皇命大,事情赶巧了!” 真是巧了吗? 如果一次两次,周祁可以认为是巧合。 但是当所有的巧合都发生在一个人身上时,周祁就算再笨,也品出不一样的味道了。 想想之前在代州山谷遇袭之前,谢余坚持要改路线。 尽管被众人反对,路线没有改成。但后来发生的袭击事件,不恰恰证明了谢余的判断是正确的吗? 还有在普寿寺被那些江湖豪强包围时,是谁带着京师的护卫前来迎驾的? 最先上山的那个崔平,不正是之前整天在谢余身边形影不离的跟班吗? 至于说今天……谢余看似没有规矩,弄了个黑狗入席,但平日里谢余真是那种不知礼数的人吗? 周祁和谢余接触的时间也不短了,他很快就否认了这个想法! 谢余今天之举,绝对是有意的! 周祁再也不觉得谢余不尊重他了! 原本还认为谢余有些讨厌的周祁,此时再看谢余,已经是怎么看怎么顺眼了。 “本想设宴感谢谢侍读这么长时间的辛苦,哪想到宴不成宴!孤实在是故意不去啊……” 周祁一边说,一边想要去拉谢余的双手,以表自己的真心实意。 但谢余被周祁突如其来的肉麻眼神给吓到了。 他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躲开了周祁想要拉他手的动作。 周祁顿时有些尴尬。 谢余说道:“没事儿,太上皇不用放在心上。这些都是臣子应该做的。一顿饭而已,吃不吃都无所谓。” 周祁点了点头:“谢侍读不怪孤就好。不过……等下谢侍读准备去哪儿吃饭?” 经此一事,周祁已经不敢再轻易吃别人送来的食物了。 谁知道那些食物有没有被人下毒? 他总不能天天逮只黑狗试毒吧? 现在他唯一能信任的,也就谢余了。 谢余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硬邦邦的馒头:“我这还有点干粮,太上皇……您吃吗?” 周祁摇了摇头道:“孤……孤也不是很饿。明日再说吧!” 明日就能回到大雍宫了,到时候在太皇太后的眼皮子底下,应该就没有人敢对他用这种手段了。 一晚上而已,忍得了。 周祁想法是好的,但现实情况和他想的有点出入! 流程已经走到宫里了,按理说当今皇上周昱只需要给个“批复”,周祁就能进京了。 但是……周昱这个“批复”竟迟迟未给! 礼部尚书胡源洁几次入宫求见,周昱都避而不见! 想着朝会你总不能不出现吧? 结果呢?周昱竟然玩儿赖,称病不朝! 大雍三日一朝,周昱“请假”一次,周祁就等于要被晾在唐家岭六天! 甭说六天了,周祁饿了两天,眼睛就开始冒绿光了! 忍无可忍之下,周祁找到了谢余。 “馒头!馒头呢!” 第230章:谢余的底气 被饿了两天的周祁,再也不挑食了! 从谢余手中抢过两个硬邦邦的馒头,周祁直接把那馒头往嘴里塞。 馒头又干又硬! 周祁感觉自己在咽石头似的,剌嗓子! 才吃了两口,周祁就被噎得直翻白眼! 谢余在旁边一直让周祁慢点吃,可周祁哪里听得进去? 旁边有水瓢,周祁就着水缸里的水,把馒头往下顺! 直到最后一口馒头咽下去,感觉撑得再也塞不下去一口食了,周祁才一脸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什么是幸福? 饿到极点有俩馒头吃,就是幸福! 周祁此时此刻,竟油然而生文人骚客的应景感慨! 可当张卫和崔平一人拿着一只烤野兔出现时,周祁刚才的幸福感荡然无存! 谢余接过崔平手中的烤野兔,看着周祁沉默了一会儿道:“刚才就让您慢点吃了……谁想到您吃得这么快。那……” “这烤野兔,太上皇您还吃吗?” “吃……” 周祁一张嘴,一个饱嗝打了出来。 “吃不下了……” 周祁泪流满面! …… 为了避免生啃馒头的事情再次发生,周祁每天不到饭点,就准时出现在谢余身边。 唐家岭离京城已经不远,所以倒不用担心弄不到食材的问题。 于是接下来几天,周祁天天来谢余的小圈子里蹭饭。 而这一蹭,就是半个月! 三大营的护卫军已经回去了,真正陪着周祁留在唐家岭的,就是礼部的一众官员和之前使节团的众人。 当然了,为了太上皇的安全着想,张卫从锦衣卫调了一百多人,守在了唐家岭。 而周祁在蹭饭的这些天里,也跟谢余几人慢慢混熟。 尤其是谢余、崔平、张卫、云秀和卓卿几人聊天时的那种状态,实在是让周祁大开眼界! 崔平、云秀一如既往的尊重谢余,管谢余叫“余爷”“老爷”,可谢余和他们之间,完全没有那种上下级的阶级感! 有的只是平等的交流与相互尊重! 所谓嬉笑怒骂皆成文章,在与谢余等人的相处中,周祁似乎悟到了许多。 他不再如之前一般,着急等待进京的消息。 心态放平之后,周祁发现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半个月! 周祁不急了,周昱却开始顶不住压力了! 晾了周祁半个月之久,这意味着周昱缺勤朝会已经五次了! 五次不上朝,这放在大雍朝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几位尚书大人频频出入内宫,想要向周昱陈述事情的严重性,可周昱死活不见这些大人们! 于是……在第十五天的时候,几位尚书大人去找太皇太后了。 这一下周昱憋不住了。 他想到自己的皇位是怎么来的了。 不就是太皇太后和几位尚书大人凑在一起,商量一番后把他给扶上去的吗? 如今他这皇位坐了不过一年,朝堂上上下下,还没有完全被他掌控!现在他再搞这么一出,不正是给了对方废帝的理由吗? 而且……把他废了之后,京城外正好还有个现成的“预备皇帝”等着接班呢! 不行!不能再任性了! 想明白这一点,周昱终于不再躲着了。 周昱出现在次日的朝会上。 处理了积压半月之久的政务后,他不得不对周祁的事情做出批复! 于是朝会结束后,批准周祁入京的“条子”就被送出了京城! 周祁听到消息后,内心竟出奇的平静。 而能够如此宠辱不惊,周祁自然明白,是谁安抚了他这些天,躁动不安的心情。 当天晚上,周祁沐浴收拾一番,平静入睡。 翌日吉时,太上皇周祁坐在了周昱给他准备的轿子上,往京城出发。 到了东安门,轿子停下! 周祁从轿子里走出,周昱也在百官的簇拥下,来到了周祁面前。 “太上皇!” “陛下!” 双方见礼,视线交错,仿佛一眼拉出了几个世纪! 而周昱也没有和周祁深入交流的念头。 一番场面话之后,周昱率先离开。 接着周祁坐上了轿子,被送进了皇宫! …… 谢余回到了于府。 云秀和卓卿也随谢余一起回去了。 卓卿毕竟是瓦剌人的长公主,她的身份敏感了一些。 因此谢余必须要和于骞交代清楚。 之前使节团在瓦剌遇到的事情,那杨思敬已经在朝堂上讲过了。可许多的细节,杨思敬其实也是一知半解。 最后于骞又拉着谢余聊到了深夜,才明白谢余此行可谓是步步惊心。 卓卿和云秀已经被安排去客房休息了。 而说完卓卿的事儿,谢余又提及了云秀的身份。 听说云秀是罗用实的女儿,于骞也是一脸惋惜:“我说这丫头怎么看着面熟呢!原来是故人之后!” “罗用实一家的事,我也听说了。但此事是魏吉祥操办,整个过程我无从知晓!否则也不会任由那魏吉祥胡来!” “此等阉人,着实可恨!” “不过……”于骞看着谢余,眉头微微拧起,“云秀丫头的身份,我倒是可以帮忙掩饰一番,让东厂无从查起。但瓦剌长公主的身份,委实有些敏感了!” “倘若处理不好,这怕是会成为旁人拿捏你的把柄!” 谢余笑了笑:“所以我才找大伯帮忙啊。” 看着谢余一脸从容的表情,于骞暗暗叹了一口气。 他始终不明白,谢余究竟有怎样的底气,才能如此淡定。 但他混迹朝堂这么多年,自然能看出来谢余的这种底气,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那是拥有随时掀桌子的实力,才能造就的沉稳与涵养。 而于骞也确信,谢余一旦掀桌子,对朝堂来说,绝对是一场灾难! “也罢,明日我豁出去老脸,找太皇太后、陈德遵这几人好生商量一番吧。” 一听说于骞又要找太皇太后,谢余赶紧说道:“太皇太后要是再说找我,您就随便找个理由,帮我推了吧!” 于骞有些无奈:“怎么?讨赏的机会都不要了?” 周祁这次能回来,谢余可以说居功至伟!相信太皇太后肯定不会当个小气人。 谢余摇头道:“她要真想赏我,我不去,那赏赐也少不了。要是不想赏我,我又何必腆着脸过去,让自己难受,也让她难受呢?” “哈哈哈……你这小子,真是讨打!行吧,明日不提你!” 尽管于骞答应了,帮谢余挡下太皇太后的邀请。 可谢余第二天还是被叫到了皇宫。 不过邀请谢余的,并不是太皇太后。 第231章:你想我入宫吗? 邀请谢余进宫一叙的,是钱皇后。 谢余估摸着应该是周祁夫妻俩想向他表示感谢的。 感谢是真的,但谢余并未见到周祁。 只有钱皇后和帮忙传话的万珍儿。 “为何不见太上皇?” 谢余随口问了一句。 钱皇后勉强笑了笑,接着说道:“太上皇在外日久,积劳成疾。这刚一回来便病了。他在南宫休养身体,暂时不方便出来见人。过几日,我也要去南宫陪太上皇了。” 谢余顿时明白:周祁这是被软禁起来了啊!而作为周祁的原配,钱皇后肯定也要去南宫陪着“坐牢”。 “瓦剌一行,我听人说起。仅从只言片语中,我就能感到其中的艰辛与不易!想来那真实情况,更加复杂。我本应该为谢侍读做些什么,奈何如今境况不同,唯有一拜,希望谢侍读莫要怪我怠慢!” 钱皇后说罢,就要给谢余行礼。 谢余赶紧让万珍儿扶起钱皇后。 能看得出来,钱皇后确实是发自内心的感激谢余。 谢余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然后示意万珍儿塞到钱皇后的手中。 钱皇后感受到手中之物,眉头稍稍拧了拧:“这是……” 谢余笑道:“这是此番去瓦剌备的程仪所剩。还有五万两银子。反正退也退不回去了,干脆就留给太上皇吧。以后您二位在宫里用钱的地方,肯定少不了。” “这如何使得?” 钱皇后顿时有些着急,她“看”向万珍儿的方向,把手中银票举着:“珍儿,快将这还给谢侍读。” 万珍儿犹豫了一下,看向了谢余。 发现谢余摇头的时候,万珍儿还是把钱皇后的手包了起来:“姐姐,这是谢侍读的心意,您就别推辞了!” 几番推让,都没能让谢余收回银票,钱皇后终于不再坚持。 她叹了一口气,然后再次对谢余说道:“谢侍读恩情,我夫妻二人真的无以为报!倘若日后……” “太后!”谢余打断了钱皇后的话,没让她把那犯忌讳的话说完,“好好照顾太上皇吧。如果可能的话,还是让太子继续在外边生活吧!” 太子周申作为周祁与钱皇后的儿子,肯定应该守在父母身边的。 但真这样的话,那这太子周申也跟废了没区别。 因此谢余也在提醒钱皇后,为了孩子着想,还是别应承要把孩子接到身边抚养的事儿。 钱皇后自然明白谢余意思。再客气一番,谢余便告辞离开。 万珍儿送谢余出宫。 路上万珍儿询问谢余什么时候回甫城。 “应该就这几天了吧。你还回去吗?” 万珍儿脸上表情有些纠结:“我不知道。如今太上皇已经回来了,太子殿下怕是不太方便去甫城那边了。倘若……倘若真去不了,我以后便得常年在宫里陪着殿下了。” 谢余眉头稍稍拧了拧,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道:“那我走时,就不等你了啊!” 万珍儿的小嘴扁了扁,脸上露出委屈之色。 但看谢余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万珍儿恨不得扭头就走,让这可恶的家伙自己回去好了。 可就在此时,一个熟人拦住了谢余的路。 此人正是许久不见的王伦。 “谢侍读,太皇太后有请!” 得,还是没躲过去! 谢余无奈说道:“走吧!” 算上这一次,谢余跟孙太后已经是第三次见面了。 俩人相互间,已经算是非常熟了。 所以见面后,孙太后没等谢余“表演”呢,就先说道:“不用拜了!你这小子,是不是我不派人堵你,你就不知道主动来啊?” 谢余顿时嬉皮笑脸道:“非是臣怠慢,是真的忙……” “哼!”孙太后没有在此事上纠缠过多。 稍稍表示了一番不满后,孙太后提起了正事:“吾儿此番平安归来,你居功至伟。封赏一事,我已与陛下说过。听说你身边有一侍女叫云秀的……” “吾儿昨日见我,向我提起此人。言说你们于代州遇险,幸亏那云秀姑娘舍身忘死,他才得以幸存。如今我厚颜向你要此人,你可愿割爱啊?” “嗯?” 谢余还以为孙太后叫自己来,是要和他聊封赏的事呢。 哪想到人家是来找谢余要人的。 而且还是帮她儿子要人! 这周祁果然是看上云秀了,哪怕是被软禁了,也不耽误他那一刻向往美色的心啊! 谢余有点提钱皇后不值! 为了皇帝,眼都哭瞎了,结果人家根本就没把你放在心上。 “怎么?不舍得?”孙太后看谢余迟迟没有回话,语气也略显不高兴,“倘若你担心身边没个服侍的人了,我倒可以拿人和你换。” 说罢,孙太后看向了旁边的万珍儿。 万珍儿顿时脸红低下了头。 她当然明白孙太后是什么意思。此时万珍儿心里也满是期待。 “非是臣不愿意!此事臣还要先问问云秀姑娘的意见。”谢余这话说完,万珍儿的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问婢女意见……这不是明摆着拒绝了吗? 一个婢女的去留,作为主人还决定不了吗? 孙太后显然也是这样的想法。 被谢余当面拒绝,孙太后也觉得有些没面子。 于是她摆了摆手道:“那你便回去问问吧!” 她已经没有心情和谢余继续聊下去了。 谢余自然也不会留在这里讨人嫌。 回到于府,谢余找到了云秀,并和云秀说起了此事。 “你是什么意思?以目前的形势来看,如果你入宫跟着周祁,恐怕后半生极有可能要一直在南宫呆着了!” 谢余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有吓唬人的成分。 他也察觉到了,为了不让云秀误会,他又连忙说道:“当然了,我也能想办法,让你留在太皇太后身边。在宫里有个身份的话,你接近魏吉祥会更方便一些。” “甚至……你要是能把太皇太后伺候好了,将来有她撑腰,帮你弄死魏吉祥,还是没问题的!” 慧音师太都说了,云秀有当皇后的命。或许此次入宫,就是云秀命运的一个转折点吧。 谢余当然不好意思破坏别人的姻缘。 云秀听完谢余的话,一双美目盯着谢余半天没吭声。 过了许久才道:“老爷是什么意思?您想我……入宫吗?” 谢余摇头道:“不想!” 云秀顿时眼睛一亮:“为何不想?” “大雍朝连坐制度尚未完全废除!你这么笨,倘若在宫里惹了祸,会连累我!” 第232章:耍无赖的皇帝 谢余这类似“菩提老祖”训猴子的理由,被云秀当成了玩笑话。 但她也明确的向谢余表态,没有入宫的心思。 “魏吉祥,我早晚有一天会凭自己的本事杀了他。我可不愿意假手他人,报此血海深仇!” “凭自己本事吗?”谢余看着云秀,戏谑道,“那可有得等了!” 云秀不愿意去,谢余自然不会勉强。 他找到于骞,让于骞帮忙拒绝孙太后。 于骞答应下来后,和谢余说起了关于卓卿和瓦剌那边的事情。 “瓦剌那边的消息传过来了!月前忽里勒台大会上,托托不花带着五万部众从集宁赶到黑水,汇同黑水北的知院阿剌五万大军,包围了耶先所在的黑水大营!意图造反!” “那黑水大营中,还有托托不花本部的三万人!等于托托不花一下就集合了十三万人!” “耶先在黑水本部有两万人,而他弟弟阿木尔在黑水西边埋伏了四万!一共六万人!六万对十三万,耶先处于绝对的劣势!” “可是双方打起来之后,知院阿剌竟然带着五万部将集体倒戈!他与耶先前后夹击,瞬间打散了托托不花的部众!” “最后托托不花兵败被杀!而他部下剩的四万人,全部投降!自此耶先一举清除瓦剌内部所有反对声音!” 果然! 瓦剌那边的事态发展,和谢余预料的差不多。 所以听完后,谢余也没有太过惊讶。 “至于说瓦剌长公主卓卿……”于骞沉吟了一下,最后说道,“太常寺少卿李冉回京后,写了张参你的本子!言说你与那瓦剌高层勾结,有不臣之心!” 又是这个李冉! 谢余觉得这家伙有当搅屎棍的潜质! “不过昨日瓦剌遣使来大雍示好,表示愿重修瓦剌大雍邦交!还提及他们的长公主阿勒塔沁,愿以自由之身来中原游学之意!” “因此现在朝中对瓦剌的敌意已不似以前。那李冉的本子,也被打回。” “我与其他几位大人商量了一番,这卓卿自然不能由着她乱跑!毕竟她身份敏感,有诸多不便!所以以后就让她跟在你身边,你多盯着点便是了。” 谢余顿时一脸无奈:这是又强派了一个三陪的任务给自己啊! “我能拒绝吗?” 于骞摇了摇头:“不能!” 谢余有些无语的说道:“大伯,您这不是给我找事儿吗?晓楠和文君那里,你替我解释吗?合着回头晓楠发脾气,拳头落不到您身上啊?” 于骞看着谢余,笑着说道:“怎么解释,是你的事。你当我看不出,你眼底的那几分得意吗?” 谢余一张严肃的脸顿时垮了下来:“这都被您看出来了?有这么明显吗?” …… 卓卿的事算是解决了。 翌日早朝,谢余又被于骞带入了宫。 于骞告诉谢余,今日朝会要对使节团进行封赏。 谢余在皇极殿外等了许久,终于到了领赏环节。 他被宣入殿。 行礼之后,皇帝周昱身边的太监也开始宣读对使节团的赏赐。 谢余听了一会儿,也听出来大概的意思了。 这次使节团迎回太上皇,算是大功一件。 而这功劳算是集体的!因此这封赏,也是给大家送了个类似于上一世“集体x等功”的荣誉称号。 除此之外,还有金银珠宝等物。 不过平均到每个人的手上,也不算多。 等封赏完集体,又开始对个人进行嘉勉。 这其中使节团的正副团使杨思敬和赵孟仁,肯定是跑不了赏赐的。 但是谢余听了一会儿,发现这俩人都各自被封了什么中奉大夫、资善大夫一类的散阶。 这就有意思了……看来皇帝这赏赐,给的还是有点不情愿啊! 封赏完杨思敬和赵孟仁,便轮到谢余了。 而封赏谢余前,太监星安特地提了提谢余的贡献。 主要是在代州当机立断,护着太上皇周祁逃离山匪的追杀,保住了太上皇的性命。 这算是一件独属于谢余的功劳。 因此得赏! “鉴于谢余之功,特封谢余为归德伯!钦此!” 听到这个封赏,谢余也是有些愣神。 这一下就赏了个伯爵? 这么快吗? 不过……一般来说,封爵也要赐卷!如今听那星安的意思,好像只封爵,没有赐卷! 这就说明:谢余的这个归德伯,是流爵!不能继承! 等谢余死了,这爵位还是要收回的。 除非是赐卷了,将来这伯爵才能给大儿子继承。 流爵就流爵吧,谢余本来对这些就无所谓。 就在谢余准备谢恩的时候,旁边传来了一道声音。 “陛下!这封赏,有些不妥!” 尽管谢余对这封赏看得不重。可是当该给他的东西,被人横加阻挠时,他还是会很不爽。 不妥你妈啊! 谢余想知道是哪个不开眼的家伙,这么讨厌! “徐爱卿说说,有何不妥?” 周昱看着下边的臣子,一脸的淡漠。 刚才站出来反对的,正是吏部右侍郎徐元玉。 他清了清嗓子道:“我大雍开国以来,太祖曾定下规矩:封爵者,须有辅佐社稷之功或重大军功!非此般不得枉封。谢余虽说有护卫太上皇之功,但此等功劳,尚不足以封伯!” “且代州之事,亦非谢余一人之功!臣以为若没有其他人帮忙吸引山匪的注意,谢余也不足以护卫太上皇周全,逃至五台山躲起来。” “还望陛下明察,这封赏需再斟酌!” 周昱坐在龙椅上,深以为然得点了点头:“嗯……徐爱卿言之有理!其他人对此可有什么不同的意见啊?” 谢余听后,也是一肚子火。 草拟吗啊,你们君臣俩在这唱双簧呢? 都言之有理了,还问别人有啥意见? 有意见敢提吗? 于骞也有些不爽。 谢余能看出来周昱耍无赖,他自然也能看出来。 但是……这个时候,他确实不适合站出来了。 毕竟谢余是他的晚辈,他要站出来帮谢余讨封赏,那肯定会被人诟病吃相难看。 不过……作为使节团团使,杨思敬和谢余接触最多,也着实被谢余的才华与本事打动。 别人不帮谢余说话,他肯定是要帮的。 “陛下,臣有话要说!” 杨思敬说起代州遭袭一事,言说使节团遭袭前,谢余曾提出换路的意见。 但被使节团否了,之后遇袭时,也是谢余临危不乱,带着太上皇先一步离开。 至于说吸引山匪注意力一事…… “那群贼人就是冲着太上皇而来。经过我们身边时,未曾对我们有过半点侵犯。任凭我等平安离开!” “所以此功,理应独属于谢余!” 第233章:奉旨平乱 杨思敬帮谢余揽功,这本没什么毛病。但是他的表述有点问题。 当他说那群贼人是冲着太上皇而来的时候,谢余发现皇帝周昱一脸木然。 而下边的大臣们,也开始小声嘀咕起来。 很明显,大家都品出其中不一样的味道了。 徐元玉面露迟疑之色,之后说道:“就算如此,谢余之功也不足以封伯。” “陛下,臣之意,并非要否定谢余功劳。依臣之见,可暂且记下谢余之功,日后倘若谢余能再立功勋,届时两功累加,再封伯便无异议了。” 谢余不得不承认,徐元玉这家伙给人添堵是一把好手! 说得有理有据的,关键是你还找不到反驳的好理由。 就连皇帝周昱都点了点头:“有理!谢余,你可同意?” 谢余心中冷笑一阵,然后附和道:“臣无异议!” “既如此……谢余你的功劳,朕权且记下。此间事了,你不是要回甫城吗?” “那归德府知府庾贵前段时间几次上表,言说你擅于兵事!希望朕能遣你早日回去,助他讨逆!” “龙河军乱党为祸归德府日久,至今未除!你若回去,可协同庾贵一起,荡清龙河军篡逆。倘若事成,这归德伯的封赏,定少不了你的!” “谢陛下!” 和于骞参加一次早朝,本想着是来领赏的。 结果屁毛没有,反而还领了一件棘手的任务! 平龙河军之乱? 话说这么长时间了,那庾贵还没把龙河军摆平吗? 之前办法都告诉庾贵了,是庾贵的执行力太差,还是这龙河军的人,太难缠? 等退朝回到于府,于骞也是一脸愤愤的表情。 “徐元玉这厮,当真可恶!” 当着谢余的面,于大人也不掩饰自己的喜恶。 谢余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要不哪天弄死他吧?” 谢余说这话的时候,确实是认真的。 毕竟这徐元玉才是真正害死白晓楠父亲的罪魁祸首。 不过于骞没有听出来,他还以为谢余是在说笑。 于骞摇了摇头道:“能弄死,我早就弄死了。这厮善于钻营!去年因南迁一事恶了陛下,让陛下不喜。可他后来竟又找上了陈德遵,不知如何一番花言巧语,让陈德遵给看重……” “如今陈德遵为内阁首辅,有他撑腰,我亦奈何不了这徐元玉。” 发了通牢骚后,于骞又说起平乱的事情。 “那龙河军之乱,能持续这么久,委实让朝廷也想不到。睢阳卫和武平卫的人都被庾贵借调过去了。前阵子捷报频传,说是已经快要平定龙河军之乱了!但不知怎地,那龙河军竟又死灰复燃!” “庾贵上书询问你的行程,言说希望你回朝后抓紧赶往归德府,助他平乱!据说庾贵这折子委实惊呆了不少人。包括陛下!谁都不知,庾贵为何点名道姓要你帮忙!” 说到这里,于骞笑了起来:“旁人不解,我却知你本事!想来你赴京前,与那庾贵说起平乱的方法了吧?” 谢余点了点头:“倒是稍稍得提了几句。” 谢余把事情简单说了说,于骞顿时大笑不止:“哈哈,不错。防微虑远、步步为营!用兵合乎法度又不失变化之道!我果然没看错你啊!” “想来还是那庾贵执行出现了偏差,否则那龙河军早该被肃清了。你既已遥胜龙河军一回,我也就放心了。” …… 三日后,谢余踏上了回程之路。 这次回去,不像来时一样,各种护卫车马一大群。 此次只有谢余、崔平、云秀和卓卿四人。 回去之前,谢余还专门去问了问万珍儿,太子殿下是否还回甫城。 万珍儿也表示不知。 据说陛下的意思是让太子殿下陪在周祁身边,让周祁一家团聚。 而且为了给太子提供“学习条件”,周昱将吏部左侍郎何巨川擢升为吏部尚书与太子太保! 谢余听到这个消息,马上就明白,周昱是在“夹带私货”了。 吏部尚书原本是汪直。 此人之前一直主张让周昱迎回太上皇周祁,想来也是因为这事儿,让周昱记恨起来。 因此现在把何巨川提拔为吏部尚书,又不撤汪直的职,这明显是在恶心对方! 同一个官帽子,两个人戴?下边的人听谁的? 这事儿当真是前所未有! 听说汪直在何巨川被提拔的当天,就请辞回乡。 可周昱就是不同意。 显然不把你汪直恶心够了,周昱不会罢休 谢余觉得周昱这家伙,够小心眼的! 但不管怎样,此事暂时和谢余没关系。 听说万珍儿暂时回不去,谢余也没说什么。 倒是分开的时候,万珍儿又对着谢余放了一波依依不舍的眼神。 谢余只能装作看不见。 四人赶路,这速度自然比大部队要快许多。 一千三百余里的路程,不过六日便走完了。 赶到归德府府衙的时候,正是中午。 谢余报上名字。 一听来人正是知府大人天天念叨的高人,那门人不敢怠慢,连忙入内通报。 “哎呀,谢侍读,可算是把你给盼来了!” 庾贵出来的时候,连鞋子都没穿。 两只手还油乎乎的。 看他伸出手准备要拉自己,谢余赶紧后退一步,笑着拱手道:“庾大人,久违了!” “久违、久违!” 庾贵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了。 他笑着把那一双油手在身上蹭了蹭:“刚才正在吃饭。听说谢侍读回来了,我这一激动……见笑、见笑!” “对了,你们吃了没?” 谢余摇了摇头:“还没!” “走,我做东,给谢侍读接风洗尘!” 本以为一个堂堂知府,请人吃饭怎么也得挑个上档次的客栈。 哪想到庾贵请谢余等人吃饭的地儿,是个其貌不扬的小饭摊。 崔平顿时觉得这位庾大人委实小气了些。 但等那饭菜上来后,尝了一口,崔平肚子里的怨气就一扫而空了。 味道真是不错! “别看这地儿不怎么样,他家的东西,可是咱们归德府远近闻名的!”庾贵劝让谢余用餐的时候也在不停的介绍,“我这人没别的喜好,就是好吃!” “甭管去哪儿,头一件事就是找好吃的。咱们归德府哪家的菜好吃,哪家菜有特色,就没有我不知道的!” 感情也是个老饕啊! 谢余附和了两声,吃了几口菜后,便问起了正事:“那龙河军……还没剿完?” “哎!” 庾贵瞬间满腹惆怅! 第234章:村里没人了 庾贵和谢余说起了之前平乱的事情。 按照谢余的方法,庾贵确实步步为营,将那龙河军的生存空间逼得越来越小。 到了最后,龙河军实在是撑不住,集合了全部人马,去抢夏邑的粮仓了。 而他们此举,也在谢余的预料之中。 当时庾贵带着睢阳卫、武平卫的人埋伏在粮仓附近。 待龙河军的人一出现,伏兵瞬间将龙河军的人包围起来。 最后龙河军的人全部被打散!叛军被俘近五万人! 剩下不足两万人在仅剩的首脑张弢带领下,向芒砀山一带逃去! “本以为这两万人已经难成气候!用不多久就会主动来降!哪想到……” “一个多月后,龙河军竟然卷土重来。而这一次,他们竟然不缺粮了!再用你说的那种办法,已然无效了!” “现在的龙河军竟然靠着地形依山而守,两万人占了好大一片山头!而且他们手上也有了各种武器装备,和以前只能用农具锄头的状态截然不同!” “我若是带的人少了,打不过他们。若是带的人多了,他们坚守不出,我更是奈何不了他们。哎……当真是让人头疼!” 谢余一听,顿时心里一紧:“难不成……有人暗中资助龙河军?” 谢余怀疑是不是自己不在的时候,龙河军和白晓楠她们联系上了。最后资助龙河军的,是他的人。 要真是这样,那这乐子就大了! 这平乱平到最后,竟平到了自己的头上。 可是……不应该啊。 两万人,这种体量,以谢余的实力来说,暂时是资助不动的! 真要是强行资助,用不了多久就得被拖垮! 就算白晓楠不会算账,于文君也会算啊! 庾贵摇了摇头道:“那倒不是!听说那龙河军的首脑张弢,以前是个倒斗的!躲入芒砀山后,竟挖到了汉梁王的大墓!那墓中珍宝无数,龙河军的人就是靠着这些珍宝,买来了粮食武器!” 靠! 谢余怎么都想不到,这群乱党竟然有如此奇遇? 话说那张弢也带着主角光环啊! 记得之前带白晓楠于文君几人在山中探煤矿的时候,她们几女还开玩笑,说能不能找到王公大墓呢。 结果还真让张弢给找到了! 当真是天不绝龙河军啊! “如今龙河军有了钱粮,也不再劫掠周边。但他们的野心却更大了。他们提出了‘天遗万物,为汝均之’的口号,开始招兵买马!别看他们现在人数不足全盛时期的五分之一,但这难缠程度有过之无不及。” 说到这里,庾贵放下筷子,看着谢余一脸希冀的说道:“谢侍读,我知道你是个有办法的。所以我几次上奏向陛下问你何时回来!这龙河军之乱能不能平,就全看你了!” “倘若你真能助我平了龙河军之乱,我定为你请头功!” 为了能让谢余帮忙,庾贵在之后的聊天中,着实给谢余画了不少饼。 不过作战参谋出身的谢余,上一世也是画饼的专家。 因此庾贵某些明显超出他权限范围的承诺,谢余只是听听就算。 等这接风宴吃完了,谢余说道:“庾大人,此番北上,一去数月。我实在放心不下家里。这样吧,你等我回去,见过家眷后,我再回来帮您如何?” “这……”庾贵显然不想放人。 万一谢余这家伙一跑,又是几个月不见人,到那时候龙河军真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了。 一旦龙河军兵强马壮,再次作乱,那他这知府恐怕也是做到头了。 “要不我安排人送你回去吧?毕竟这一路上,真遇到龙河军的人,也能照应着点。” “不用!”谢余笑了笑,然后说道,“庾大人放心,我肯定会回来的。毕竟我也领了陛下的旨意,帮您平乱。” “不过……我来之前,您需得和几位指挥使大人商量好,我若平乱,最少也得要两万兵马的指挥权!倘若您不能承诺我这一点,那我就爱莫能助了!” 两万兵马指挥权? 庾贵顿时拧起了眉头。 这个条件……不太好办啊! 但犹豫再三,庾贵还是点了点头道:“好,我尽量帮你安排!” …… 在归德府休息一晚,翌日一早,谢余四人赶往甫城。 此时离家只有二百余里了。 不知是近乡情怯还是如何,一路上,谢余也是紧张万分。 他频频看向身旁的云秀与卓卿。 二女被他看的次数多了,竟也害羞起来。 “额热为何如此看人家?”卓卿看向谢余,“可是打算回去后,便迎娶人家了?” 谢余赶紧摇头道:“别多想。我只是担心,回去后该如何跟夫人解释。这要是解释不好,我这小命都要丢掉半条!” “你夫人这么凶吗?打男人……也太不守妇道了吧?你们中原人对待这样的女人,不应该直接休掉的吗?” “姑奶奶才不凶!不对,姑奶奶是只对余爷凶……也不对!” 崔平在旁边搜了半天的词儿,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白晓楠。 最后他只能说道:“余爷和姑奶奶感情好得很。等你们见到姑奶奶,就知道了。” 半日后,谢余四人终于赶到孙家庄。 可刚进村子,谢余就发现不对劲儿了! 孙家庄太安静了! 安静的好像一个人都没有! 而且周围不少民居的门都是敞开着的,院子里的一应物事丢得到处都是! 这种情景,谢余以前见过! 坚壁清野时,那被流匪扫荡过后、空无一人的村子便是如此。 怎么回事? 谢余顿时心里一紧,连忙赶到孙家祠堂。 祠堂大门同样敞开着,正堂里孙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已经不见!供桌被人推倒,有些被当成贡品的糕点散落在地上,被踩成泥状,干在了地上。 没人! 仍旧没人! 而且看这样子,这孙家祠堂好像空了有段日子了! “人呢?”谢余喊了一声,“大军?刀疤?” 没有回应。 崔平也有些着急:“这人都上哪儿去了?姑奶奶该不会遇到不测了吧?呸呸呸,乌鸦嘴!” 崔平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谢余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四下观察了一会儿,谢余说道:“先去随缘寺问问情况!” 作为这方圆十里最大的地主,随缘寺应该清楚孙家庄的情况。 于是谢余四人重新上马,赶往随缘寺。 到了随缘寺门口,一个和尚挑着水桶正准备出门,看到谢余后先是一愣,接着转身向寺内跑去。 一边跑一边还喊道:“师叔,来啦!人来啦!” 第235章:回来了 那和尚的异常举动,也让谢余有些迟疑。 难道随缘寺也出事了? 就在谢余疑惑不解的时候,随缘寺大门打开,一群和尚匆匆忙忙自寺中跑了出来,为首一个光头看起来有点面熟。 谢余仔细一辨认,忍不住瞪眼道:“刀疤?你怎么……出家了?” 跑在最前边的,正是许久不见的刀疤。 让谢余不解的是刀疤的脑袋上,还顶着几个香烫的戒疤! 崔平也是一脸的疑惑:“刀哥,您这是咋了?您不要萍姐了?” 听到崔平提起陈萍,刀疤脸上浮现出几分黯然之色。 他对谢余说道:“谢先生,先进寺里再说!” 等到了禅房,谢余终于忍不住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孙家庄的人呢?怎么都没了?大当家和二夫人为何也不见了?” 看着谢余有些着急,刀疤连忙安抚道:“谢先生别急,大当家的和二夫人都没事。至于说孙家庄……” 刀疤说到这里,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痛苦的表情:“上个月,被龙河军的人抢了!” “什么?龙河军?”谢余眉头顿时拧了起来。 刀疤点了点头,然后和谢余解释起之前发生的事情。 谢余崔平等人离开后,六子陈忠这帮兄弟们在白晓楠和于文君的安排下,有条不紊的建设寨子。 刀疤大军这些人,则带着兄弟们在孙家庄帮妇孺老幼们忙农活儿。 而刀疤和陈萍也在白晓楠的主持下,拜了天地、正式成亲。 之后没多久,龙河军的人被官兵打散,两万余人在张弢的带领下,躲进了芒砀山中。 念在以前和张弢有那么点交情,白晓楠让六子在龙河军快要饿死的时候,送了他们点粮。 哪想到那龙河军的人狼子野心!竟然把注意打到了新寨子上。 但六子陈忠这些人的战斗力,岂是龙河军的人能比的? 他们抢了一次寨子,可惜没成功! 被射死几百人后,丢下满地尸体仓惶逃离。 而从那之后,大家也和龙河军的人撕破了脸。 想想龙河军的战斗力,大家也没把他们当回事儿。 没多久,应州的诸位大当家和郑老虎、刘大山、孙益明等人找来。 大家也是高兴万分。 为了给诸位大当家的接风洗尘,白晓楠把六子陈忠等人叫回孙家庄,摆了一场宴席。 结果当天晚上,龙河军的人就袭击了孙家庄! “那天龙河军出动了三千余人,而孙家庄仅剩下老弱妇孺。也幸亏那天大当家的,把兄弟们都叫来热闹了。咱们一百多个弟兄,组织孙家庄两千老弱边打边往山里撤!” “中途经过随缘寺,我找德海师父求救!德海师父让寺里僧人全部出动!最后又增加了一千战力,打退了龙河军!可是……” “那天晚上龙河军的人,也给咱们造成了不小的损失。孙家庄的村民死了二百三十七人!而陈萍……怀了一个月的孩子,也没了!” 说到这里,刀疤这个铁一般的汉子,眼圈红得像兔子。 谢余脸色越发阴沉:“龙河军……真是成气候了啊!” “孙家庄的人不敢再回去了,最后大当家的干脆带着人,全都搬到了山上。那龙河军的人也安排人,把咱们的下山路给封了。” 崔平在旁边一脸黯然的说道:“所以刀哥您是因为孩子没了,才心灰意冷跑来出家的?” “那倒不是!”刀疤摇了摇头道,“龙河军的人封山后,孙家庄的人就出不来了。到了农忙时,地里的麦子没人收。新知县找上寨子,让孙家庄的人回去收麦子。” “大当家的说那龙河军之乱不平,孙家庄的人不下山!结果没几天,新知县就弄了个文书,把孙家庄的人判为匪类了!现在除了大当家和二夫人的身份特殊,他不敢乱来,山上其他人,基本上都成黑户了!” 得,这新寨子又被定性为土匪窝了! 谢余也是一脸无奈。 “二夫人担心您回来后,不明情况贸然上山,会被龙河军的人埋伏。所以就让我来这随缘寺等着您!” 谢余点了点头。 龙河军的人封山,只能封锁交通要道。他们肯定没办法把整个芒砀山区域都封住。 以刀疤的本事,想要一个人下山,还是很轻松的。 不过他现在成了黑户,在外边肯定有诸多不便。正好之前德海法师收了刀疤为徒,还起了个行阙的法号。 有了这个身份,刀疤在这随缘寺乃至任何地方行走,都方便许多。 “新知县是什么来历?” 谢余问道。 “刘鸣旗!之前的县丞。” 谢余恍然:“还是何光耀的人啊!怪不得……” 何光耀现在在宋州当知州,这刘鸣旗能把一个村的人划为黑户,肯定得有知州点头才行。 没想到这姓何的动作还挺快,不等屁股下的位子坐热乎,就开始搞谢余了。 这得是有多恨他啊? “如此说来……那马口镇沐云阁的生意,也受影响了吧?” “那倒没有!”刀疤摇了摇头道,“宋晖风在上边,好像有点关系。知县刘鸣旗不敢动他。” “所以毛头还在沐云阁,没受到太大的影响。” 这倒是个好消息。 之前宋晖风说自己上边有关系,谢余一直没当回事儿。现在再看,老宋这关系挺硬啊! “谢先生,现在咱们回去吗?如果回的话,咱们得绕到东边,从萧县那边入山。” 谢余点头道:“回去!” “那这二位……” 刀疤看着云秀和卓卿,面露迟疑之色。 崔平是自己人,刀疤早就知道的。 但是这俩美女…… 甭管是不是自己人,他都觉得谢余胆子忒大了点! 临走的时候,大当家的还专门交代,让您别撩拨万珍儿。 合着你就这么理解的啊? 万珍儿您是没带回来了,但带了俩其他的女人! 被刀疤这么一提醒,谢余也是一脸愁容。 “带着吧!” 反正没发生关系,白晓楠应该……会讲理吧? 与德海大师打了个招呼,谢余向德海大师表示了感谢。 最后一行五人步行绕道萧县,从东边入山。 谢余和刀疤在山里穿行惯了,有他二人探路,一路上没有惊动任何人。 最后赶在天黑之前,他们回到了寨子。 “大当家的,谢先生回来了!” 刀疤刚到寨子门口,就大声喊了起来。 寨门打开,白晓楠于文君几人都是一脸激动的跑了出来。 看到谢余的时候,白晓楠几乎要开心的跳起来。 可当她发现谢余身边的两个女人时,白晓楠的脸色瞬间变得杀气腾腾! 第236章:奖励 白晓楠的反应,一如谢余所料。 眼瞅着白晓楠刚才迎接他的兴高采烈小跳步变成了怒气冲冲大跨步,谢余瞬间全身紧绷。 正当他想要开口解释的时候,站在谢余身后的云秀突然瞪眼喊道:“师姐?” 白晓楠原本堪堪要打到谢余身上的拳头,硬生生刹住了。 她呆立原地,然后扭头看向云秀:“秀秀?” “师姐?真的是你啊?啊……” 云秀瞬间兴奋起来,她快步的跑到白晓楠面前,接着抱住了白晓楠,又蹦又跳! 脸上满是激动之色。 “你怎么会在这里呀?师姐?” 看着云秀和白晓楠一副亲人相认的场面,谢余也是一头雾水:“这是……怎么回事?” …… 众人回到寨子,一番解释后,谢余也是直呼这世上竟有如此巧的事。 白晓楠的父亲,与慧音师太年轻时相交莫逆。 后来白真堂开镖局,无暇督促白晓楠学武,便将白晓楠交给慧音师太,让她代为传授白晓楠两年武艺。 之前白晓楠和谢余说的巴子拳,就是和慧音师太学的。 在普寿寺学艺的两年,白晓楠认识了比她小两岁的云秀。 二人年龄相仿,所以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不过那时候她们年龄还小,聊天的内容也都简单。从未涉及过家庭背景。 因此白晓楠也不知道,云秀是罗用实的女儿。 如今听说云秀的遭遇后,白晓楠也是义愤填膺:“这个曹检,果真可恶!我爹当年也是被他设计陷害!如今他又是害死你爹的元凶之一!早晚有一天,我要亲手砍下他的脑袋!” 云秀点了点头:“嗯!不光是他,还有那魏吉祥……对了,还有徐元玉!” 二人原本就亲如姐妹,如今有了共同的仇人,那感情自然更加亲近! 因此在听云秀说起后边和谢余的结识过程时,白晓楠也没有再吃飞醋。 之后便是介绍卓卿的身份了。 一听说此人竟是瓦剌首领耶先的亲妹妹,白晓楠也是一脸的惊讶。 云秀又说起谢余的草原之行。有些话不方便让卓卿知道,因此在介绍的时候,云秀还时不时的在白晓楠旁边耳语几句。 卓卿自始至终一副微笑的表情,把一个客人的身份,演绎得懂礼识趣。 等云秀全部说完,白晓楠看着卓卿,表情复杂。 她也意识到,不能把这个卓卿当成普通的狐媚子来对待了。 毕竟云秀也说了,谢余从头到尾都没撩拨过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能跟过来,应该是谢余不得不领的一个“政治任务”。 “行了,先吃饭吧。给你们接风洗尘,其他的事,明日再说!” …… 之前在大同救下的诸位大当家们,全都在场。 还有帮谢余给于骞送信的王颂也到了。 大雍和瓦剌边关军队调动一事,便是于骞接到谢余的信后,帮忙安排的。 吃饭的时候,大家也是兴致高涨,频频向谢余敬酒。 倒是白晓楠,拉着于文君和云秀,三人凑在一起不知道聊些什么。 卓卿被白晓楠刻意冷落。 她似乎也不生气,就坐在谢余旁边的位置上,笑吟吟的该吃菜吃菜,不吃菜的时候,就看着谢余和别人碰杯喝酒。 于文君一晚上也没怎么说话,她坐在白晓楠旁边,当个听众。 等到休息的时候,白晓楠又拉着云秀一起,准备聊个通宵。 谢余自然是来到了于文君的房中。 “想我没?” 一关门,谢余就笑嘻嘻的抱住了于文君。 于文君也不说话,直接附上双唇,用行动表达自己的满腔柔情。 云雨之后,于文君躺在谢余的怀里,盯着谢余,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想什么呢?” 谢余问道。 “刀疤和你说过陈萍的事了吧?” 于文君问道。 谢余点了点头:“说了。可惜了那个孩子。不过让陈萍好好休养,等身子养好了,孩子还会再有的。” 于文君“嗯”了一声,接着又说道:“你说陈萍怎么这么厉害?才和刀疤好了多久,就有孩子了。我和晓楠姐到现在,肚子都没个动静……” “是不是我们不中用啊?” 谢余赶紧说道:“胡说八道什么呢?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谢余算着二女的日子呢。 其实他一直瞒着二女,悄悄做着“避孕”。 毕竟现在身边的环境,让他没有安全感。 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一生下来,就处于随时都有可能失去生命的环境里。 “可能是时候还不到吧。” 为了不让于文君多想这件事,谢余又掏了掏衣服里的内袋。 “给!” 谢余把一沓子银票递给了于文君。 看着那九万多两的银票,于文君顿时问道:“你没花?” “没怎么花。这都是我辛辛苦苦给寨子赚的钱,干嘛要贴别人啊?我又不是傻子。” 谢余笑呵呵的说道。 于文君点了点头,把银票放在一边道:“那明日还交给焦叔吧。” 一提焦叔,谢余又和于文君聊起了于家的那些伙计们。 包括王颂。 “王颂做事很有章法,这是我爹对他的评价。之前离开应州,没能把王颂一起带上,我爹还觉得可惜呢。” “现在好了,以后一些琐碎的事交给他做,你会发现他能帮你办得井井有条!” “是吗?”谢余笑了起来,“要不咋说你们老于家都是人才呢!” 再聊一会儿,于文君的手又开始不老实起来:“别说这些了,现在感觉如何了?有力气了,赶紧再耕一次田!” 谢余顿时化身老黄牛。 折腾半夜,于文君终于累得睡着了。 谢余也准备睡觉的时候,外边突然传来白晓楠的声音。 “开门!” 谢余顿时忐忑起来。 都这个时候了,白晓楠来干嘛? 算后账吗? 谢余套上衣服,把白晓楠让进房间。 白晓楠来到床边,看了看已经睡着的于文君:“累坏了吧?” 谢余抱住了白晓楠,笑嘻嘻的说道:“还行。尚有余力!要不去你房间?” “哼!” 白晓楠一声冷哼,谢余顿时打了个哆嗦。 “我可是听云秀说了,在瓦剌的那段时间里,你们一直睡在一起!” 谢余心说“坏了”,他赶紧说道:“那是为了掩饰身份。不得不如此。但我发誓,绝对没有碰云秀一根手指头!” “如果我说谎,就让我……” “行了!”白晓楠脸上的表情突然多云转晴,“你若是真碰了云秀,我还会站在这里,和你好声好气?” 说罢,白晓楠有些心虚的看了看睡得正香的于文君。 见于文君没有任何动静,白晓楠一把将谢余推坐在床上。 “奖励你的!” 正所谓: 褪放纽扣儿,解开罗带结; 酥胸白似银,玉体浑如雪。 锦被翻红浪,牙床起连响; 菩提数滴水,倾入红莲房。 一夜春光无限…… 第237章:发现人才 翌日谢余起床后,神采奕奕、精神焕发。 尽管昨夜白晓楠主动一回,但她终究还是面皮薄。与谢余折腾一阵后,便悄悄离开。 因此第二日起床后,不管是于文君还是云秀,二人都没察觉到异常。 谢余出了房间,往寨子中央广场的方向走去。 此时广场上已经有操练的队伍,在那跑步喊号子了。 这场景,真和之前白石寨有点像。不过现在操场上锻炼的人数,比白石寨那时要多得多。 粗略一数,差不多得有小两千人。 而负责带着大家操练的,正是六子。 六子旁边,还有陈忠和诸位大当家的。 看到谢余起来了,六子示意大家继续跑,他则和陈忠等人,迎了上来。 “谢先生,您醒了?” 谢余笑了笑,看着操场上的众人问道:“这些……就是咱们寨子所有能拉出来打仗的人了吗?” 六子点了点头,随即介绍起目前寨子的情况。 孙家庄原本人口有四千多人,被龙河军的人杀了二百多,最后剩下三千七百多人逃到了这里。 连同寨子原来的一百零三人,还有于文君、陈忠带来的几十人和诸位大当家的,目前寨子一共有三千九百多人。 而能被拉出来战斗的,不算白石寨的老人,差不多有一千五百人左右。 这些人全都是孙家庄的青壮。 谢余看了看那些正在操练的青壮们,他发现这些人的表情都很严肃。 他随即招来一人,问了那人一些话。 等问完之后,谢余对六子说道:“这段时间,你没有和这些人上课吗?” 谢余所谓的上课,就是上思想政治课。 六子点头道:“没怎么上过。我觉得他们现在的状态很好,一心想着报仇……” 谢余摇了摇头:“这个状态可不怎么好。报仇确实是可以催生人的内驱力,但是仅靠报仇一个念头,把人聚拢在身边的话,将来等他们达成报仇目标后,队伍很容易就散掉的!” “我们之前一门心思想着把人拉到身边,现在有了这个契机,下一步要想的,就是如何留住人!明白吗?” 六子顿时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最关键的是……”谢余说到这里,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给大家上课,是为了让大家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能够让他们为之奋斗一生的目标是什么!” “只有信仰坚定了,才能在关键的时候,转化成最强大的战斗力!明白了吗?” “明白了!” 作为一个现代人,谢余太清楚,华夏几千年的文明历史中,最强大的队伍是哪一支了! 绝对是种花家的那支不败之师! 当年建国初期,全国上下一穷二白、百废待兴的时候,遭遇国外势力挑衅! 最后种花家以一己之力,单挑十七国联军!这等于是一人对抗了全世界! 最关键的是她还赢下了这场艰苦卓绝的战争! 靠的是什么? 就是信仰! 坚定不移的信仰! 而在一场场的战斗中,种花家的军队也建立起了自己一套成熟的战术理论体系! 因为后来和平了几十年,很多人都认为种花家的这套战术理论言过其实!甚至很多人取笑种花家军伍中,那华而不实、一味强调队型队列的日常训练方式,是哗众取宠的表演! 但后来非洲某小国的军校留学生,带着这套战术理论回到本国,并带领本国起义军,把正规军打得丢盔弃甲时,别人才认识到,种花家的战术理论有多牛逼! 尽管谢余还不能把建设现代军队的那套理论完全照搬过来! 但挑挑拣拣的拿出来一些用,对这个时代的大雍军来说,仍旧是跨越鸿沟般的超越。 谢余已经和六子这些人上过很多的“课”了。 所以很多话,不需要谢余解释太多,六子陈忠这些人自己就能领悟。 于是六子接下来的工作重点,就是给这些人上“思想政治”课。 而谢余也开始对这一千五百人的队伍,进行重新编制! 一千五百人分成了五支队伍,每支队伍三百人。 这三百人为一连,首领为连正和连指导! 其中连指导负责政工,不负责作战指挥与军事训练。 但在关键时候,也要能顶替连正的工作! 之前从应州投奔过来的十位大当家,暂时成为这五支队伍的首领。 谁是连正谁是连指导,谢余也一并安排好了。 对谢余的安排,大家当然不会有意见。 而白石寨的一百位“老人”仍旧保持原有的编制,六子任连正,陈忠为连指导。 这支队伍,谢余称之为尖刀连! 装备方面,谢余离开的这半年时间里,陈忠始终不曾放松对诸位工匠们的要求。 因此这复合弓的数量,完全可以满足人手一把的需求。 倒是那箭矢相对来说有些少了。 但是孙家庄那两千多老人妇女,就是寨子的生产力。 而且前段时间,陈忠频繁采购各种原材料,寨子里目前制作箭矢的材料是不缺的。 技术总监宋长庚把大家召集过来,简单的介绍了一下配重箭的制作过程,很快这箭矢的产量就提上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谢余给六子、陈忠、雷虎、晁荣等人集中开小灶,给他们讲解最先进的战争理论和战术问题。 而在教授大家的时候,卓卿也经常的跟着旁听。 白晓楠对此非常不爽,她表示卓卿狼子野心,肯定是想着学会了谢余的战术理论,回去以后教给瓦剌人,然后让瓦剌人打大雍。 谢余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唯独卓卿,听了白晓楠的话后,挺着高耸的胸膛笑道:“怕我回去的话,就让谢余娶了我呀!娶了我,我一辈子跟着他,哪儿都不去!那你担心的事情,自然就不会发生了!” 对这种“不要脸”的女人,白晓楠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有心拉上于文君一起找机会收拾卓卿,可于文君根本就不关心这种事。 她只关心谢余“耕田”卖不卖力,自己什么时候能怀上孩子。 最后白晓楠也只能把一肚子邪火往谢余的身上撒。 于是谢余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只能给大家上“理论课”,不能实操。 非不愿、实不能也! 对此云秀这个把自己定位为“小姨子”的妮子,也是隔三岔五的取笑谢余。 谢余也只能嘴硬道:“你当你师姐和文君姐能好到哪儿去?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也!” 而在给大家上课的过程中,谢余竟意外发现了一个人才! 第238章:包饺子 谢余在讲课的过程中发现,轿顶山大当家雷虎的领悟力最强! 谢余顿时想起,之前在应州召开比武大会的时候,雷虎的表现了。 那时候雷虎可是带着一群实力不如白石寨的手下,硬生生从六子的手上,抢走了团体赛第一名的桂冠。 此人的军事素养可见一斑! 对此谢余也有心对此人进行重点培养。 在闲暇的时候,谢余甚至和雷虎聊起未来战争的发展走向。 雷虎什么时候听过这么多的新鲜内容?当听说未来热火器会成为战场上的主流,而且热火器发展到最后,甚至可以完全实现千里之外取人首级的程度时,雷虎也忍不住问道:“真到那个时候,再打仗的话,咱们现在学的这些理论,岂不是都没用了?” 谢余笑着说道:“很多事物的发展,其实就是一个不断淘汰的过程!但是那被淘汰的一定就没用了吗?并不是!” “发展也需要基础的积累!不管事物如何发展,他的本质永远不会偏离!以前包括现在打仗,都讲一个‘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说的是什么呢?后勤!保障!没有后勤,再强大的军队,都发挥不出应有的战斗力!” “以后的战争也一样,打仗就是打钱,跟这是一个道理的!很多史官说‘国恒以弱丧,而汉以强亡’!真是这样吗?汉武帝征伐四方,留下‘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的霸气宣言!后人每每提起,无不壮怀激烈!然大汉衰败之根源,也是他亲手埋下!” “汉武帝之所以强,不过是把文景二帝攒下的偌大家底,打出去了而已。等到后来没钱了,大汉也就成了外强中干的腐朽战车,随便过一个坑,就能颠散架。” “所以将来,国要强,就必须保证三点:疆域辽阔、有钱、有军事实力!” 雷虎虽然带兵有点天赋,但这都是他当年在军伍中学来以及后期自己琢磨出来的野路子。 他什么时候接受过如此系统化的培训? 因此跟着谢余学习了几天后,雷虎也是彻底被谢余的博学与风采给折服。 在山上呆了七八日,也给大家上了七八天的培训课。 这天谢余把大家召集起来后,并未给大家上课。 他看着众人,一脸正色道:“给大家上课也有一段时间了,所谓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大家能不能学以致用,就看接下来的了!” “什么意思?”六子看着谢余,一脸兴奋的问道,“谢先生,咱们是要去打仗了吗?” 六子话音刚落,旁边几位大当家的也都一脸的兴奋难耐。 谢余点头道:“没错,龙河军的人把咱们堵在寨子里这么久了,也该让他们知道知道,有些人不是好惹的!” “接下来,我来制定战术。这次的作战要求:一次打疼龙河军的人,让他们以后不敢再来打咱们白王寨的主意!” “是!” 众人纷纷附和。 白王寨,是新寨子的名字。这名字也是谢余前几日起的。 之前的寨子叫白石寨,所以当谢余起这么个名字的时候,谁也没有多想。 只有技术总监宋长庚眉头拧了拧,有句话憋在了肚子里,谁都没说。 白王……那不是皇吗? 谢先生这是要……造反吗? …… 白王寨下山五里处,有一条窄路。 窄路两旁是半高的山坡。 而龙河军的人,就把守着这两旁的山坡,不让寨子里的人自由进出。 晁荣带领自己的手下,光明正大的从寨子里杀出。 来到山坡前,两旁龙河军的人纷纷被惊动。他们拉弓引箭,开始射向晁荣等人。 但因为距离有些远,这些箭全都落在了晁荣等人的前方,没有造成任何的杀伤。 反观晁荣这边,他命令手下将特制火箭引燃,接着以复合弓射出! 那燃烧着的火箭,射程比对方站在山坡上往下射还要远! 无数支火箭落入龙河军的阵中,给龙河军的人造成了不小的杀伤。 最关键的是火箭引燃了山坡上的草木,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龙河军的人就被火势包围! 山坡是不能再站人了。 这群人的首领当机立断,让大家退下山坡,向着晁荣等人冲锋! 对方不过几百人,而龙河军这边多达两千人! 双方相距不超过五百步!只需要片刻功夫,大家就能杀到对方面前! 只要杀过去,这些人瞬间就会被吃掉! 果不其然,龙河军的人冲下山坡,向着晁荣等人冲去的时候,晁荣这些人连反抗都不带反抗的!他们扭头就跑。 看着他们狼狈的样子,龙河军小首领得意大笑。 他根本就没想过为什么对方的箭矢能射得比他们远,更没想过什么“穷寇莫追”的警示! 追着晁荣跑了五里地,眼看着晁荣等人匆匆忙忙的躲进了寨子里,龙河军小首领一脸懊恼。 想了想,他准备去寨子前耀武扬威、嘲讽一番。 就在此时,两旁和寨子里突然射出无数箭矢! 不过瞬间,龙河军这边的人就被射死几十个! “糟糕,中计了!” 小首领瞬间意识到自己被坑了。 指望这些人攻打寨子,肯定是不现实的。 之前大家不是没试过! 最后除了留下几百具尸体,连人家的寨门都没摸到。 所以小首领毫不迟疑的吼道:“撤!赶紧撤!” 这群人气势汹汹的追杀而来,最后又灰头土脸的原路撤退! 关键是他们撤退的时候,白王寨的寨门又一次打开,晁荣带着自己的手下,举着复合弓又重新追杀出来。 几百支箭矢,一轮又一轮的射出去,每一轮都给龙河军的人造成几十到近百的杀伤! 等撤出攻击范围后,龙河军的人已经死了七八百! 关键是他们身后的追杀并未停下! 刚开始确实只有晁荣一支几百人的小队伍,但是后来追杀他们的,已经变成了近千人的队伍! 对方弓箭比自己这边射得远,人数又和自己这边差不多,这场仗肯定没法打! 小头领决定,等回去后,一定禀告老大,让老大多派些人来才行。 可是……当他们撤到自己之前设伏的位置时,他们发现原本燃烧的山坡,火势已经熄灭。 而山坡上也埋伏了另外一批人! 不等他们到地方呢,那些人便开始张弓搭箭了! 龙河军剩下的一千余人,瞬间被包了饺子! 第239章:谢先生保重 龙河军的小首领也没想到,一趟不足十里的折返跑,手下竟然能死一半! 最关键是现在这剩下的一半人,也有被团灭的迹象! 前方土坡两边的人并不是太多,看起来也就三五百人的样子。 但是他们的弓箭射程极远! 小首领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双方的装备差距有多大! 这仗没法打! 此时小首领的果断再一次发挥了作用,他招呼着手下,把手中的武器丢到地上,然后双膝下跪,高举双手。 “降了!我们降了……” “好汉饶命!” 此时这群人,还剩下一千多。 全员接收这些俘虏,以白王寨目前的情况来说,显然不现实。 按照六子的意思,干脆把这些人全杀掉。 谢余没同意。 问清楚这群人的首领是谁后,谢余对那小首领说道:“回去之后,告诉你们的首领张弢,就说归德府知府庾贵已经准备集合兵马,前去围剿你们龙河军!” “如果你们不想做那覆巢之卵,就赶紧自谋出路,抓紧离开。倘若担心离开龙河军,无处谋生,我倒可以给你们安排个卫所军伍的前程!但你们得有投名状才行!” 听了谢余的话,那首领连说不敢,并表示回去后一定脱离龙河军,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做人。 至于谢余说的,背叛龙河军的选项,他们是压根没想过。 等这些人离开,六子忍不住说道:“谢先生,这些人明显是在敷衍!他们根本不可能主动离开的!” 谢余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也没想过他们会离开龙河军。我不过是……让他们把我想传达的消息,传达回去就好了。” “您是说……拿着投名状,去投奔官府?这……可能吗?让他们离开,他们都不愿意了。再让他们在自己的阵营中杀同伴,恐怕更不可能了!” 谢余笑了笑:“没关系。他们不动手,有人动手。只要这怀疑的种子种下,人心很容易就散了。” “等把人心搞散了,这龙河军也就离失败不远了!” 白王寨周围,除了这一波堵路的龙河军众,还有石炭场那边,也被龙河军的人占了。 谢余又带人去石炭场,把那里的龙河军清剿干净。 而谢余同样把第二批俘虏的龙河军众给放走了。 放人前,谢余又把之前的那番话说了一遍。 一天时间,白王寨周围的龙河军,已经被扫荡干净。 尽管石炭场被收了回来,但龙河军之患不根除,白王寨不可能安心在这里开采石炭的。 谢余只能让人抓紧时间,把现成的石炭收拾一番,然后装车运回寨子。 而在打扫战场的时候,谢余也意外发现,这龙河军使用的两石弓,竟无比眼熟! 回到白王寨,谢余随机选了几把两石弓和一盒箭矢,找到了孙益明和刘大山。 “你们看看这个!” 谢余把两石弓和箭矢递给二人。 孙益明与刘大山接过弓箭,仔细检查一番。 “这没问题啊!”孙益明有些不解的看着谢余道,“是斤数不够吗?” 谢余摇头道:“没说质量的事儿。我让你们看看,这两石弓和拼竹箭,是不是以前白石寨的风格?” 孙益明一听,二话不说直接点头道:“肯定是了!这玩意儿,我闭着眼睛都能分清楚自家和别家的区别!” “咱们两石弓的材料,用的都是上好的柘木。这玩意儿比其他的竹条桦木都贵,别人可不舍得用!最关键是这箭矢!” 孙益明一边说,一边抽出一根拼竹箭。 他指着箭镞说道:“这种浇筑工艺,还有这箭矢的硬度,可是咱们以前白石寨独一份儿!” “还有这箭羽!”刘大山指着箭羽说道,“咱们两石弓的力道足,为了增加射程和箭矢速度,箭羽我特地让人修剪得比别人短一分!这种箭矢,如果不配合咱们的两石弓,用其他斤数不够的弓来射,很容易偏了准头的!” 二人分析了一通,谢余笑着说道:“你们确定,这是白石寨做的是吧?” “是!” 那就行了! 谢余让二人离开后,陷入了沉思。 龙河军的人,能用上白石寨做的两石弓,这事儿就有意思了…… 是巧合吗? 谢余从来不相信巧合的。 原本以为,龙河军只是走运,挖到了大墓,一举翻身,从一群苦哈哈变成了有家底、有资本的造反者。 但现在看来,事情远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这事儿背后,还真不知道牵扯了多少他看不到的阴谋呢! 既然这样,那就好好碰一碰吧!不把你们一次性打疼了,你们还真以为我谢余是好欺负的了! 当晚,谢余把白王寨的各个重要人物召集在一起,开了个小会。 主要目的还是和大家交代一下,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谢余要去归德府,帮知府庾贵平乱!鉴于白王寨与龙河军距离有些近,谢余要求大家这段时间坚守不出,不要做犯忌讳的事情。 省的到时候庾贵脑子一热,平龙河军的同时,又要扩大功绩,顺便打白王寨的主意。 白晓楠问谢余这次去归德府帮忙,要带几个人。 谢余想了想道:“崔平、云秀跟着,其他人都留下吧。” 卓卿一听,赶紧说道:“我说过了,在中原,你去哪儿,我跟到哪儿。你要是不管我的话,那我就直接去京师找你们皇帝……” 谢余忙道:“卓卿也跟着。” 一听谢余身边跟了俩……不对,跟了一个狐狸精,白晓楠顿时不愿意了:“那我也跟着。” 谢余一听,哭笑不得道:“你跟着干嘛?我出去帮人平乱,结果身边带了仨女人?你让庾贵怎么看我?” 白晓楠气呼呼的瞪了卓卿一眼,最后也只能咬牙切齿道:“不跟就不跟!你何日动身?” “明日!” “明日就明日,还有事吗?赶紧交代,交代完了跟我回屋!今晚早点‘睡’,明日还要赶路呢!” 谢余一听,瞬间感觉腿肚子有点转筋。 白晓楠说“睡”字的时候,吐字格外清楚! 这战斗欲瞬间爆表啊! 再看旁边的于文君,也是一脸跃跃欲试。 谢余立马开始搜肠刮肚,想找找还有啥事儿没交代的。 可惜该交代的,刚才已经交代完了。 “六子,你之前不是说找我有事吗?咱们出去聊?” “没事啊!谢先生是不是记错了?” “记错了吗?哦对了,是忠哥!忠哥,你有事儿找我是吧?” “之前是有事,但现在已经解决了!就不麻烦谢先生了!” 六子和陈忠一本正经的和谢余随口扯淡。 谢余想“避战”的心思,谁看不出来?可是谁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惹白晓楠? 不想活了? 看着谢余被白晓楠拽着衣领离开的场面,陈忠和六子还冲谢余摆了摆手:“谢先生,保重……” 第240章:宋晖风的关系 第二日,谢余四人骑马离开白王寨。 下山的路上,看着谢余一脸惨白、在马上打晃的样子,崔平忍不住担心道:“余爷,要不咱到前边找个地方歇歇?” 谢余点了点头:“好!” 齐人之福不好享啊! 前边是马口镇,谢余带着三人来到沐云阁,找到了掌柜毛头。 毛头一看谢余的脸色,也是大惊失色:“谢先生,您昨晚……是在青楼里过的?” 这样子,跟在沐云阁呆了一晚的客人们太像了…… 谢余没好气的瞪了毛头一眼:“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刚从山上下来!先找个地儿让我们歇歇。” 毛头给安排了一个雅室。 等侍女上完茶离开,谢余问毛头道:“你这可有关于龙河军的消息?” 毛头点了点头:“有!之前有消息在传,说龙河军挖到汉梁王大墓一事,是假的!其实背地里,有人资助他们!但我得到的消息……” “龙河军挖到梁王大墓一事属实!他们确实从梁王的大墓中,弄到了不少金银财宝!但是……没有一个好的销赃渠道,他们挖出来的财宝再多也没用!” “因此暗中资助龙河军的人,也有不少!根据这段时间我的调查,龙河军的销赃渠道,主要是往山西那边走。而资助龙河军的物资,也基本上由山西一带运来!” 谢余点了点头。 毛头办事还是比较靠谱的。光是这个消息,就比别人要严谨很多了。 “两万人的物资消耗,可不是个小数字!但是这段时间,龙河军一直在官府的监视下。这些物资如何运送的?” “这……倒是没有查出来!” 毛头有些愧疚。 谢余说道:“查一查吧!不可能查不到的!这么多的东西……或许能查到意外的收获!” 毛头点了点头。 谢余又问起新任知县的事情。 “那新任知县刘鸣旗应该是何光耀的人,为何他上台后,没有来找你们的麻烦?” 毛头顿时笑了起来:“哈哈,谢先生有所不知,那家伙不敢的!咱们之前,一直小看了宋员外的背景!” “其实他背后的关系,硬得很!” “哦?”谢余挑了挑眉头,“老宋啥来头?” “宋员外的祖父叫宋大本,是永宁人。以前在朝中做官,最厉害的时候,做到了工部尚书!是正儿八经的三朝老臣!宋老爷子在世的时候,门生故旧数不胜数!如今朝中还有不少人,和宋家有交情呢!” “不过宋家一向做事低调,尤其是宋老爷子过世后,宋家很少借其名声谋利!上次刘鸣旗确实有找过沐云阁麻烦的。要不是您不在,咱们实在找不到能想办法的人了,宋晖风也不至于动用自己的关系。” “他一出手,直接惊动了朝里的一位老将军。那老将军是夏邑人,当年与宋老爷子同朝为官,交情不浅!” “听说这事儿后,老将军直接发话,要把那刘鸣旗抓到宣府军营中,‘招待’几天。那刘鸣旗吓得差点没尿裤子。” “最后他乖乖的跑来,亲手把咱们店的封条给撕掉。您是没看到当时那刘鸣旗的脸色,哈哈哈……现在想想就觉得好笑!” 崔平最喜欢这种仗势欺人的戏码。听完毛头的话,崔平兴奋之余也是直呼可惜。 可惜刀疤哥和军哥不在这。 要不几个人又能就着这件事儿,聊上几盘花生米,吹半宿牛逼…… 宣府? 这可是九边重镇之首啊!老将军能镇守宣府,那对方的身份也呼之欲出了! 谢余问道:“老宋找的这位老将军,可是抚宁伯朱迁朱老将军?” “是!”毛头点了点头,“谢先生也认识?” 谢余顿时笑了起来:“不认识。但听说过。呵呵,想不到老宋的关系,是够硬的啊!” 之前在京城,与于骞聊天的时候,二人也就宫里的一些老臣子、老将军,交流过不少。 从于骞口中,谢余知道这位朱老将军确实称得上是大雍的栋梁之臣! 去年耶先大军南下,兵分几路同时进犯大雍。 当时宣府被托托不花的几万人攻打!朱老将军硬是没让对方讨到半点便宜! 要说当今大雍朝哪位将领最能打,这位朱老将军绝对能排进前五! 宋晖风能请动这位大神帮忙说话,别说是在甫城了,就算是在整个河南,他都能横着走了。 不过宋晖风今日没在马口镇,所以谢余也未能和这位“官二代”交流一番。 在沐云阁休息了半日,谢余终于恢复了点精神。 吃过午饭,四人辞别了毛头,继续往归德府赶去。 最后赶在宵禁前,到了归德府。 休息一晚,翌日一早谢余去府衙找到了庾贵。 看到谢余终于回来,庾贵也是喜不自胜。 “谢侍读,你可算是来了。你要是再晚两日,我非得差人去甫城找你不可!” 庾贵笑着和谢余客气道。 谢余跟庾贵闲聊了几句,便问起正事:“庾大人,之前和您说的事,您与几位指挥使大人沟通得如何了?” “这……” 庾贵一听,顿时露出为难之色。 过了一会儿,庾贵才摇头道:“要指挥权这种事,确实不太好商量。毕竟那卫所的将士们,都是各位指挥使的心头肉……” “也是我竭力担保,那睢阳卫指挥使和武平卫指挥使才愿意松口。但他们说了,让你全权指挥肯定是不行的!他们得派人带兵,前来‘配合’谢侍读的安排。” 谢余点了点头:“如此安排也不是不行。” “但是……他们还有条件!” “什么条件?” 谢余问道。 “他们说了,派兵过来配合平乱期间,这些将士们的一应粮草,全由……全由谢侍读置办!” 谢余顿时挑了挑眉。 不愿意给兵权也就算了,现在还狮子大开口,找他要粮要钱了。 这些卫所的指挥使,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啊! “而且两位指挥使说了,以前借兵给人的时候,经常被诓骗。因此此次来归德府帮忙,得先拨粮草!粮草准备好了,他们才来……” 听了庾贵这番话,谢余还真有撂挑子不干的想法。 因为他知道,庾贵肯定比他急。 但是龙河军一直待在白王寨周围,对谢余来说也是个麻烦! 想了想,谢余对庾贵说道:“庾大人,这钱总不能让我自己出吧?” 庾贵顿时一脸尴尬的说道:“本官也……穷啊!” 说出这个“穷”字的时候,庾贵那一声叹息,真是有种倒不尽的沧桑感。 第241章:筹钱妙计 谢余也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竟然能让庾贵这位堂堂知府,在他面前倒了小半个时辰的苦水。 按照庾贵的说法,归德府这半年过的日子,着实太惨了! 先是黄河发水,淹了司家道口一带。 作为归德府的大当家,他得赈灾吧? 可这灾还没赈完呢,虬龙沟两岸的人就反了!龙河军之乱出现! 接下来就是平乱! 这一平就是小半年! 最关键的是,今年遭灾的不止归德府一个地方。整个山西河南境,都被水淹了! 很多地方的田税都收不上来! 收不到钱不说,这归德府的存银还要拿出来赈灾、平乱…… 前后这么一折腾,他庾贵哪儿还拿的出钱来? 一个多月前,他就开始频频往朝中写信,让陛下拨点赈灾款过来了。 可是……户部尚书陈德遵也不知道在想啥,一直卡着,就是不给拨钱! 说到这里的时候,庾贵也是一脸愤愤之色。 谢余回想了一下,倒是对这事儿有点印象。 之前出使瓦剌的使节团也没银子。团使杨思敬找陈德遵要的时候,陈德遵给的理由便是朝廷的银子要用来赈灾。 当然了,这赈灾肯定是赈山西、河南两地的重灾区,相较于其他地方,归德府西边受灾情况不算严重。 好歹还是能收上来点田税的。 因此老陈卡着不给庾贵拨银子,也是正常。 谢余记得陈德遵为了筹赈灾银子,还专门跑到于骞府上,找他问计。 当时谢余没有和陈德遵说太多。但事后却给于骞说了个法子。 他以为于骞会跟陈德遵说呢,但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于骞似乎没有和陈德遵沟通这事儿。 想来于骞也有自己的考虑吧。 但不管庾贵如何哭穷,谢余都坚持一个原则:让他出这笔钱,想都别想。 尽管谢余在皇帝那领了个平乱的任务,而且庾贵也说了,只要平了龙河军之乱,他一定帮谢余请头功。 可最后功劳大头会落在谁的身上,谢余再清楚不过了。 要是那徐元玉再捣捣蛋,皇帝周昱再不要点脸,事后他们依旧能给谢余整一个“功劳还差一点就够封爵”的结论来。 平乱这种类似于主线的任务,屁毛奖励都没有,谁愿意干?谁又愿意花自己的钱去干? 因此当庾贵哭穷哭了小半个时辰后,谢余始终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庾大人,您就别再哭穷了。您再穷,也是一方知府啊!手指头缝里随便漏一点,也比我努力一辈子强!” “您要真没钱也行,我帮您筹吧?只要您胆子够大,我保证能让您在十天内,筹到不低于一百万两白银!” “什……什么?”庾贵瞬间瞪大了眼睛,“一……一百万两?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骗你干什么?”谢余笑着说道,“而且这一百万两只是保守的估计。您只要想弄钱,别说是一百万两了,就是一千万两也不是不可能!” “别……一千万两就算了!一百万就够了!” 庾贵被谢余的口气给吓到了。 国库现在能不能凑出来一千万两,他都不敢说呢。 现在庾贵只想弄到谢余承诺的一百万两就心满意足了。 按照卫所和府兵的消耗标准,两万人的队伍,一天消耗一千两白银!一百万两,足够队伍消耗三年的! 三年啊……甭说是三年了,就是再来个半年,要是还平不了龙河军,那他这知府也不用干了。 “谢侍读,你快说说,如何能在十天内,筹到一百万两银子?” 庾贵拉着谢余,一脸激动的问道。 “很简单,就是以府州的名义,开个票号!” “开票号?”庾贵眉头顿时拧了起来。 他当然知道票号是什么东西了,如今大雍朝有三大票号,分别在平遥、太谷与祁县三地。 而这三大票号,都是山西人开的! 包括市面上流通的银票,也都是这三大票号出的。 这三大票号的银票为什么会成为流通全国的硬通货? 靠的就是人家百年老字号、经年累月积攒下来的商誉! 没有这个商誉,指望十天筹到一百万两银子,简直是天方夜谭! “这事儿怕是行不通吧?咱们又没有这个商誉……” 庾贵提出了自己的顾虑。 谢余笑了起来:“什么是商誉?不过是一种别人认可的实力罢了。他们认为你发行的银票随时都能兑得出银子,你也有随时兑现的实力,那你就有商誉!” “是啊,咱们现在一分银子都没有,如何给别人兑现啊?” 庾贵继续问道。 “庾大人,您别老是把事情往后边想啊!您应该先想着往票号里弄钱!让归德府的那些富商、大户们,先往您这票号里存银子!” “人家凭什么往我这里存银子呢?难不成,你想让我以势压人?这可不行!那些大户、富商们,也都不是好惹的。” 能够成为富甲一方的豪绅,谁的背后没有家族的鼎力支持?而这些大家族的背后,岂会没有几个在京做官的亲戚? 谢余听出庾贵的顾虑了,他笑道:“没让您以势压人。我的意思是,您给这些人承诺好处啊!在您这存钱,给利钱就行了!” “比如说存一万两,一年给五厘的利钱,存十万两,给七厘的利钱……据我所知,现在大雍朝的三大票号不仅不会给人利钱,反而还会收存取的佣金吧?” “至于说商誉的问题,无非就是抵押物罢了。您再以府州的名义,将官府的土地拿出来做抵押。以后无法兑现,就将那些土地等价抵给富商们,我想这样就没人会纠结您有没有商誉的问题了吧?” “这……还能这样?那这和卖地又有何区别?日后这银子花完了,我补不上亏空,岂不是要掉脑袋?” 庾贵觉得谢余太大胆了! 这种事儿都敢干? 谢余笑着说道:“放心吧,能还上。您一次多筹点,然后把用不到的银子拿去放债!收利钱!这放债的利钱,只需比您这存银的利钱高一点就行。” “而如今民间那些放债的利钱,最少也是三分利,您若是放个一分利,自然有的是人找您借钱。你也让这些借钱的拿地抵押不就行了?这一进一出,您地没少,但这钱不就活起来了?” 谢余说的这些,不过是照搬了上一世银行的运作模式。 稍稍解释一番,庾贵终于听明白了。 他仔细思考一番,眼神越来越亮,最后他一拍巴掌,兴奋的几乎要跳起来:“谢侍读,如此奇思,你是如何想到的啊?” “哈哈哈,妙!妙啊!” 第242章:你干的好事 庾贵觉得谢余的办法确实可行。 尽管以官府的土地当做抵押品,这事儿传出去之后,可能会被人抓住痛脚,但这点小困难,他还是能克服的! 于是庾贵再问了谢余一些细节上的问题后,便招来师爷,开始安排和归德府各位富商大户们见面的事情了。 接下来几日,庾贵便没空见谢余了。 他找了个做事机灵的差役,让那差役每日里陪谢余在归德府游玩闲逛。 半个月后,庾贵终于再一次找到了谢余。 “成了!银子凑齐了!” 庾贵此时脸上的表情,满是兴奋。 “一百万两?”谢余问道。 “额……”庾贵迟疑了一下,最后摇头道,“不止!此番一共筹到了五百四十万两!官府的地,抵出去十三万亩。一百万两用来平乱,剩下四百万……就照你说的,用来放债!” 谢余笑着点了点头:“大人安排妥当就好。” 到底还是官府有钱啊! 十三万亩地有多大呢?按照面积算,不过一百平方公里,也就是长宽十公里的一块土地! 归德府的面积,差不多一万多平方公里。 当然了,这面积并不全都是耕地。但倘若把属于官府的地都卖出去,轻轻松松也能卖个上亿银子! 人都是有私心的,谢余在告诉庾贵筹钱的办法时,其实就给庾贵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只要庾贵贪心一点、胆大一点,他将来只要缺钱,就会把主意打到这些土地上去。 等事情被他自己搞大后,那朝廷杀贪官的刀,也会落到他的脑袋上。 再换个知府,庾贵弄的烂账人家认不认就两说了。 所以谢余出的这个点子,对庾贵来说,是良策,也是毒药! 但对谢余来说,只要这钱不过他手,就和他没关系。 当然了,现在钱掌握在庾贵的手上,谢余就算是想过手,庾贵恐怕也不会同意的。 现在有了钱,庾贵开始置办粮草。 他直接按照两万大军一个月的消耗置办。 这消耗可不是个小数字! 光是米就差不多要一万石。 一万石是什么概念呢? 按照上一世的比例来换算,大约是一百八十万斤粮! 一辆十三米的卡车,载重三十五吨,这一万石粮,就得二十五辆卡车满载才能拉完! 更不用说现在这木车了。 所以当庾贵把钱花出去,四处买粮,那运梁车一辆接一辆不停的出入归德府府衙时,谢余也问庾贵道:“庾大人,您不觉得奇怪吗?” “哪里奇怪了?” “咱们这两万兵马的吃喝用度,只是准备了一个月的量,就需如此兴师动众了。那龙河军的两万人,在山中小半年,他们的粮食是从哪儿来的呢?” “您说他们有钱不假,可再有钱,也得花出去才能换到粮食吧?” “你是说……” 庾贵也不傻,谢余只需要一点,他就明白什么意思了。 细想一番,庾贵的眉头也拧了起来。 “不错!龙河军的人再有钱,也得买粮!买粮就得往山里运!可是这么长时间,我还真没听说,归德府哪个米商有这么大的买卖呢!” “归德府的没有,不代表其他地方没有吧?” 谢余说罢,笑着从袖袋中掏出了一张纸递给庾贵:“庾大人,这半个月,我其实也没闲着。我让人帮忙打探了一下这小半年时间,归德府以及周围的运输和米商的情况。” “这是打探出来的消息,您可以看看!” 纸上记录的,正是前几日毛头打听出来的消息。 谢余对部分内容做了一些“浅加工”。 庾贵看过之后,眉头紧锁:“山西的粮?走水路?从砀山运过去的?” “没错!” 庾贵不动声色的把那张纸收了起来,然后看着谢余的眼神,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此事……本官先查查再说!” 砀山也属归德府。但真正管着砀山的,是宋州。 宋州如今知州正是何光耀。 而何光耀与谢余之间的一些恩怨,庾贵前段时间倒也听说了一些。 现在谢余给他的条子里,指向性如此明确,庾贵就不得不怀疑,谢余是否在其中夹带私货了。 谢余自然也看出庾贵的态度了,他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里边的内容加工归加工,但前提条件还是建立在事实的基础上的。 谢余不怕庾贵深究! 庾贵找来几个机灵的手下,让他们去打听消息了。 两日后,手下把打听来的消息汇总过来。 庾贵一听,顿时坐不住了。 谢余给他说的内容,还真是一点不假! 这小半年的时间,砀山那边的一个码头,确实隔三岔五的有粮船到岸。 而到岸后,那粮船也不卸货,就是停靠在码头不走。 一般那粮船会在码头停靠五到七日,等时间到了,粮船重新开走。 但看那粮船离开时的吃水深度就知道,船上的粮食已经在这几天的时间里,被卸完了! 白日里不卸货,那就是晚上卸货了。至于说卸下来的粮食到哪儿去了,谁也不知道! “怪不得!”庾贵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是气得牙根痒痒,“怪不得本官找遍了归德府,都没找到是谁给龙河军运粮,感情是从另外一个方向运过去的!” 龙河军如今在芒砀山中,那已经是归德府的最东边了。而砀山又在芒砀山的东边。 所以庾贵没发现那边的动静,也情有可原。 但庾贵没发现,不代表着别人发现不了。 正如谢余所说,那可是何光耀的地盘! 那粮船如此鬼祟的情况,别人都察觉到不对劲儿了,何光耀会不知道? 为啥这么长时间,消息还没有传到庾贵的耳中?肯定是有人压消息啊! 这消息是谁压的?除了何光耀,谁还有这么大的本事? “好你个何光耀,真以为攀上了东厂的关系,本官就不敢动你了?” 庾贵咬牙切齿。 打发走手下,他直接来到书房,开始磨墨、写奏本。 可还没等他落笔呢,庾贵突然又停了下来。 细思一番,庾贵又觉得事情不该如此冲动。 于是他放下笔,正了正衣冠,往宋州州署衙门赶去。 宋州与归德府在同一城内。 只不过府衙与州署衙门并不挨着。 但相隔也不是太远。 赶到州署衙门,衙役看到知府大人前来,正待通报,结果庾贵一瞪眼,那衙役瞬间愣在原地。 庾贵推开大门,径直闯入衙门大堂。 “何光耀!何光耀何在?” 被庾贵声音惊动,何光耀从后堂匆匆赶来。 一看到顶头上司来了,何光耀正准备行礼呢,庾贵已经把手上的两张纸拍在了案桌上。 “何光耀,你干的好事!” 第243章:狗咬狗 眼见庾贵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何光耀赶紧拱手冲着这位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长官赔笑道:“庾大人何出此言啊?” “哼!跟我装糊涂是吧?你看看这个就知道了!” 庾贵指着案桌上的那几张纸。 何光耀将纸拿起,扫了几眼,眉头顿时拧了起来。 等他看完,何光耀也是大呼冤枉:“庾大人,下官冤枉啊!此事下官当真是毫不知情啊!” “毫不知情?”庾贵冷笑起来,“你敢说那些行踪诡异的粮船停靠在砀山口岸的事情,你一点都没听说过?” “这……此事下官确实早有耳闻。但下官确实没有把这件事,和龙河军联系在一起啊!” 何光耀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了一下。 他似乎在犹豫,接下来的话要不要说似的。 考虑了一会儿,何光耀才一脸无奈的说道:“因为下官早就听说,龙河军的粮食,一直有人暗中提供!而这段时间,朝廷赈灾的粮船也是穿梭不断,下官还以为那些船只是误停了地方而已。所以压根就没往那事上去想。” “哦?你说有人一直暗中给龙河军供粮?”庾贵注意到何光耀话中重点,“是谁?” “这……”何光耀迟疑半天,“下官不敢说!” 庾贵拧着眉头呵斥道:“有什么不敢说的?事关谋反,哪怕他是皇亲国戚,也得掉脑袋!你只管说!我看谁这么大的胆子!” “是甫城子!” “什么?” 庾贵愣住了。 他看着何光耀,眉头紧锁,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何大人,有些话可不能乱说。你身为堂堂知州,应该知道污蔑勋爵,是什么罪名!” “正是因为事关朝廷勋爵,下官才不敢妄言。但若不是拿到了证据,下官又怎敢说这种话?” 何光耀开始“反击”了。 “当初下官在甫城为官时,就曾耳闻甫城子于芒砀山中私建山寨!那山寨规模颇大,位置极佳!一旦占山为王,便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优势!” “后来龙河军造反,甫城子的手下,频频与龙河军首脑人物联系。年初时,龙河军被打散,两万余孽逃窜至芒砀山中,按理说这些人没钱没粮,在山中最多撑不过十日。可他们竟然在山中坚守数月,再出现的时候,已经丰衣足食了!” “这其中资助龙河军的,便是甫城子的人了!” “大人倘若不信,可以差人去打听。此事一问便知!那甫城子的山寨建设之时,便有手下频繁购买大量粮肉物资,往山上运送了。” “若不是早就包藏祸心,何须如此?” “当真……当真如此吗?” 庾贵也有点拿不定主意了。 本以为谢余是他平乱的重要援手,哪想到此人竟包藏祸心,早就站在反贼的立场上了。 倘若真是这样,那他找谢余来帮忙,岂不是在身边养了一头狼? 真要是带兵前去平乱,谢余随便出几个混招,都能让平乱的将士们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到那时候,他庾贵的脑袋,怕也要不保了! 想到这里,庾贵冷汗都快冒出来了。 庾贵精神恍惚的离开了州府衙门。 到了外边被风一吹,庾贵忽然清醒过来。 不对啊! 他本来是拿到了谢余的消息,过来兴师问罪的,结果却在这里挖出来关于谢余的猛料了? 这事儿怎么看怎么有种狗咬狗的感觉呢? 而他似乎成了这两条狗互相角力的工具了? 可是……何光耀言之凿凿的样子,又不像是说谎!难道谢余屁股底下真的不干净? 要不要找谢余问问情况呢? 庾贵突然有一种无力感。 回去后想了半天,他重新招来手下,然后差他们去打听何光耀说的那些事。 而原本计划等粮草筹备好,就调武平卫与睢阳卫前来平乱的事情,也暂时搁浅了。 谢余这两日倒是过来询问庾贵什么时候出发,庾贵随便找了个借口,便将谢余打发了。 谢余自然能感受得到庾贵前后态度的变化。 但他委实没想到原因。 难道他判断错了?给龙河军运粮的事情,真的与那何光耀无关? 三日后,庾贵手下回来了。 听完手下的汇报,庾贵坐在书房发了半天的呆。 一时间,他竟有不知该相信谁的感觉。 他不是一个工于心计的人。在这个钩心斗角的官场上,他在智商只能说是够用。之所以能坐到知府这个位置上,一是运气、二是家里关系硬。 因此面对谢余与何光耀互相“攀咬”、还都有证据的情况时,庾贵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算了,此事交给上头决断吧。这几日操心操的,饭都没好好吃!” 想到这,庾贵也不再纠结。 写了一封奏折,然后招来手下,让他快马加鞭送到京师。 等事情办完,庾贵又让小厮去城中老店给自己买来吃食。 两盅小酒一喝,美食下肚,所有的烦恼瞬间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 谢余来到归德府已经二十天了。 本想着能快刀斩乱麻的把龙河军的事情处理好。 哪想到那庾贵办事如此拖拉。 这两天谢余几次三番去找庾贵询问平乱安排的事情,都被庾贵找了个理由挡回去了。 谢余心里也有了火气。 明明是你求爷爷告奶奶的找我来平乱,没钱了我帮你出点子弄钱。 现在钱弄到了,粮食也买来了,你突然开始掉链子了? 什么意思? 难不成这家伙现在就经不起诱惑,对那剩下的钱产生了不好的念头? 如果真是这样,那平乱这事儿就无从谈起了。 想到这,谢余也准备撂挑子不干了。 就在他准备找庾贵辞行,回甫城的时候,毛头竟然派人给谢余送来了一个消息。 前几日有人去甫城打探孙家庄和寨子的消息。 打听寨子的消息? 谢余几乎瞬间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怪不得这几天庾贵的态度不对劲儿呢!感情问题出在这了! 而能让他把怀疑的目光投向寨子的,也就是何光耀了! 再想想这段时间寨子的表现,唯一能被人诟病的,也就是那龙河军刚刚失利,两万余孽溃逃至山中时,白晓楠顾及旧情支援他们一些粮食的行为了! 何光耀果然是条毒蛇! 不咬则以,一咬就是人的要害啊! 不过谢余既已知道,自然也就不怕。 有了计较之后,谢余也不着急回去了。 过没几日,庾贵就差人来客栈请谢余去府衙叙话。 第244章:说谎 来到府衙,谢余并未见到庾贵。 等待谢余的,竟是三位意外之客! 户部尚书陈德遵,同样也是目前大雍朝的内阁首辅。 还有两位,都穿着飞鱼服,只不过颜色不同。 一位是谢余的老熟人张卫,还有一位谢余不认识,但应该是东厂的人。 见到这三人,谢余的眉头稍稍拧了拧,接着他向陈德遵行了个礼。 “陈阁老,久违了。不知陈阁老何故来此?” 陈德遵指了指旁边的二人说道:“他们来此,查你手下与龙河叛党勾结之事!” 果然! 谢余故作惊讶的看着陈德遵,然后拧眉说道:“这是何人污蔑我?此番我来归德府找庾大人,正是为了帮庾大人平乱。若是我与龙河叛党有勾结,何必在此苦等一月?” “不行,此事我一定要上禀陛下!污蔑大雍朝勋爵,倘若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和不敬皇室一个罪名!” 看着谢余一脸激动的样子,陈德遵随口说道:“你莫激动。此事陛下已知。否则也不会安排这二人随我前来,找你问询了。” “我是相信你与龙河叛党没有关联的。但你手下有没有背着你做这种事,那就不好说了。所以有什么事,你和他们二人交代清楚就行了。只要你心里没鬼,没有人能冤枉你!” 说罢,陈德遵又扭头对着张卫二人道:“有什么话,你们抓紧问!” 一看陈德遵这个态度,谢余顿时心里有数了。 狗屁的问案啊! 真要是问案,那就该把他先弄到牢里,吃几天下马威再说。 现在锦衣卫派来他的熟人张卫,东厂再安排来一个看起来跟受气包似的家伙,这放水的嫌疑简直不要太明显! 看来这次敲打他的意味,明显要大于惩治啊! “谢侍读,有人举报说你在芒砀山私建山寨,大肆囤积钱粮,早有不臣之心!几月前,龙河叛党被庾大人大败,两万余孽逃入芒砀山一带,是你的人暗中资助龙河叛党粮面!让他们有了休养生息的机会!” “如今龙河叛党死灰复燃,屡镇不灭,和你有很大的关系,此事你有何要说的吗?” 东厂厂卫一脸严肃的质问道。 谢余眉头拧了拧,然后摇头道:“一派胡言!我真不知道,这种捕风捉影的消息,竟能传得如此荒谬!建寨一事确有,囤积钱粮也不假!但要说我有不臣之心,简直胡扯!” “去年我初到甫城,两手空空。找甫城知县何光耀要来封地,结果他给我的封地内,具为僧产。我收不来田税,如何养活自家老小?无奈之下,我只能把主意打到芒砀山内的那些木料上!” “此事我还与何光耀打过招呼,那伐木文书都是何光耀亲手签署!之后为了方便工人吃住,我干脆在那木料场旁边搭建屋舍。要知道,每日里在我那伐木场上工的工人,都有一千多人!” “这一千多人吃饭,我不得让人大肆购买米面,运送上山吗?这一切为了方便伐木劳作的事情,怎么就成了我包藏祸心之举了?” “那地方,张大人也曾去过,他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见谢余提到自己了,张卫一脸木然地点了点头:“不错!那地方我确实去过。伐木场每日里上工的村民,不下于一千人!这些人每日里的吃喝拉撒确实消耗甚多!谢侍读所言不假!不过……” 说到这里,张卫看着谢余,用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问道:“谢侍读,你的人资助龙河军一事,又该如何解释呢?” 这家伙,装得倒是挺像的! 谢余叹了一口气,摇头说道:“此事我还真不知道。因为当时我还在瓦剌没回来。但前些天我回来的时候,手下倒是和我说起此事。” “那龙河军余孽逃窜至芒砀山,找到了伐木场。为了活命,龙河军把主意打到了我们头上。” “当时伐木场不过一千人,而龙河军有两万人。倘若这两万人真的动手,别说是孙家庄的那些青壮们了,就算是我的家人,也都难逃一死!所以为了活命,我们只能先送出去一部分粮食,安抚住这些人的情绪。” “只要他们不狗急跳墙,自然不会轻易和我们拼命!等龙河军人退去,我们开始组织武器人手,收缩防守。龙河军粮食吃完,再来讨要的时候,我们就坚守不出,粒米不给了!” “而我们此举也惹恼了龙河军的人!之后他们组织人手,偷袭了孙家庄!孙家庄老幼妇孺被杀死几百人!无奈之下,他们只能举村搬迁,躲到伐木场……” “因为害怕龙河军的人报复,孙家庄的人连秋收都没敢下山,结果就因为此事,那甫城新任知县刘鸣旗,竟不分青红皂白,把孙家庄的人判为山匪!当真荒谬!” 谢余这一番陈述,当真是声情并茂。 要不是实在挤不出眼泪,他非得给三人表演个声泪俱下不可。 “此事……当真?” 东厂厂卫语气迟疑。 他总觉得不上刑,问出来的话,真实性就有待商榷。 “不信你可以去查!看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包括那伐木场的收益,我都有让人做好了账本!每一批木料卖到了哪里,卖给了谁,都能查到的!” 说到这件事,就不得不夸一下焦叔了。 这伐木场的账,都是焦叔做的。谢余曾经看过,当真是滴水不漏,查都查不出问题来。 这也是谢余敢和对方对峙的底气之一。 最高明的谎话是什么?并不是九真一假,让人难以分辨。 而是选择性的,把让你知道的真话告诉你,但所有的真话组合在一起,就能把你误导到一个你认为的“真相”上去! 这才是最高明的谎话! 那个东厂厂卫不吭声了。 他嘴唇蠕动,似乎在默记刚才谢余说的内容。 “行了,你们问完了吧?问完了就出去吧!” 陈德遵开始撵人了。 也就是陈老腿粗,敢这么跟锦衣卫和东厂的人说话了。 换旁人试试? 而见陈德遵的这个态度,谢余更加确定自己没事儿了。 这话问的,真跟走个形式没两样了。 等张卫和东厂厂卫离开了,谢余也看向陈德遵问道:“陈老,您也找我有事?” 没事的话,不会留下谢余私聊了。 哪想到陈德遵看着谢余,脸上的笑容突然敛去:“小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当着我的面撒谎!” 第245章:先斩后奏 谢余一脸错愕的看着陈德遵,心里却如油门踩到底的发动机一样开始转了起来。 被发现了吗? 不应该啊! 刚刚说的话,应该没有漏洞啊! 难不成这陈德遵也懂微表情? 能从自己的脸上,看出端倪? 扯淡呢! 谢余决定继续装傻:“陈老,我撒什么谎了?” 陈德遵冷笑起来:“哼!还跟我装傻是吧?我问你,庾贵平乱所需的用度,是谁帮他凑的?” “是庾大人自己。” 凑银子的事儿,谢余确实没有参与。 这些天一直都是庾贵自己一个人跑前跑后的。 “那这点子是谁出的?” “这……确实是我出的!” “承认了?”陈德遵指着谢余,手指头一点一点的,“五百万两!五百万两啊!十五日就凑齐了!这手段,说一句点石成金也不为过啊!” “之前我去你大伯府上找你,问你如何筹措赈灾银两时,你为何骗我说没法子呢?倘若你早些告诉我,现如今这朝廷国库,也不至于如此捉襟见肘了!” 谢余终于明白陈德遵所谓的“撒谎”是指啥了。 感情是来兴师问罪的啊。 谢余继续“嘿嘿”装傻一阵,然后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当时确实没想起来!” 看着谢余这无耻的嘴脸,陈德遵恨不得一巴掌盖上去。 咬牙切齿了一阵后,陈德遵才叹口气道:“算了,以前的事,我也不和你计较了。我就问你,你这开票号收银子的主意,倘若由朝廷来做,可能行?” 怪不得陈德遵这位日理万机的内阁首辅会抛下朝事,来到归德府。 感情是为了这事儿! 他这是想把国家银行给整出来啊! 谢余想了想,最终摇了摇头道:“不行!” “为何不行?”陈德遵拧着眉头问道,“小子,你可别再敷衍老夫了。再让老夫察觉你有敷衍之意,就算有于骞护着你,老夫也得抽你几耳光不可!” 谢余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然后说道:“因为没有必要!陈老,您仔细想想,庾大人弄的这个‘票号’,在短短半月时间里,凑了五百万两银子。这钱是哪儿来的?” “当然是那些富商、望族们凑的!” “不!是朝廷给的!”谢余摇了摇头,“那些富商、望族不过是帮朝廷暂时‘保管’这些钱财罢了。” “只要朝廷愿意,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让这些富户、望族们的财富,化为乌有!” 陈德遵眉头紧锁,最后沉声问道:“如何能让这些人的财富,一句话化为乌有?” “铸币啊!”谢余笑道,“一斤米值多少钱?盛唐时期不过一文,后唐高达十五文!米还是一斤米,为何这价格却大不同?不过是市面上流通的钱币变多了而已。钱一多,自然就不值钱了!” “很多朝代,一到没钱用的时候,皇帝就下令大量铸币!看起来好像充盈了国库,但世上的东西总量没变,当那些钱币流通出去后,虽然百姓不知,但市场会有反馈的!” 陈德遵作为户部尚书,虽然还没接触过“通货膨胀”的概念,但谢余说的这些道理,他绝对一听就懂。 “现在又说回到票号上来!由朝廷出面,来主持这件事,确实能在短时间内,获取大量财富。但这钱花到哪儿、怎么花,谁说的算?还不是陛下?谁来监管陛下呢?” “倘若陛下清明,一切尚好说。如果陛下昏聩,将这笔钱花在了享受上。等钱没了的时候,让他过紧日子,你觉得他还能回得去吗?” “一旦回不去了,他就要想法子弄钱了!可是之前借钱的窟窿还没堵上,他还能再借到钱吗?” “等他借不到钱的时候,他就要动歪脑筋了,那就是大量铸币……而大量铸币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我不说,您也知道了。” 陈德遵叹了一口气,最后摇头道:“确实!此事的确只能地方来做,朝廷不能做。因为地方没有铸币权!他挖出来的窟窿,就必须想办法来补!” “您明白就好!” 说白了,还是缺乏监管。或者说……没有人敢监管这个国家说话声音最大的那个人罢了。 想想就明白这个道理了,大家一起玩游戏,你手上有作弊器,而且拳头最大。你用作弊器的时候,谁都不敢说你什么。 那当局面不利于你的时候,你是开作弊器呢,还是不开呢? 傻子都知道该如何选吧? 陈德遵脸现失望之色,最后低头沉思了半天,才喃喃道:“倘若此事交给私人来做……那和如今的票号又有何区别呢?以后朝廷没银子的时候,难不成要拉下脸问私人借?” “哎……头疼,真是头疼啊……” 看着陈德遵一头白发,为朝廷劳心劳神的样子,谢余也有些不忍。 但再不忍心,他也没说什么。 有些话说多了,就犯忌讳了。 “哎!这次来之前,老夫都打算好了:倘若你真能帮老夫出个筹钱的好点子,那就算你与龙河军有瓜葛,老夫也帮你打发了这锦衣卫与东厂的人。哪想到……” 陈德遵一边说话一边摇了摇头:“这二人倒是不用老夫打发了。但你也没给老夫一个想要的答案!罢了、罢了!有些事终究还是不能强求。” “话说龙河军,你可想好要如何对付了吗?” 谢余笑了笑:“早就想好了。一群乌合之众而已,不消一月,我就能让这些人灰飞烟灭!” “哦?”陈德遵看着谢余,最后笑了起来,“果然年轻气盛。但你可莫要说大话啊。要知道此时朝中,盯着这边的人,可是不少!” 谢余点头道:“我知道。” “你心里有数就好。” …… 陈德遵走了。 和他一起离开的,还有那东厂的厂卫。 而张卫却留了下来。 谢余一问原因,张卫答道:“太子殿下快回来了。我还是领了保护殿下的差使。日后回到甫城,又能找你喝酒了。” “哦?陛下愿意放人?” 谢余挑了挑眉头。 “这不是还有太皇太后吗?”张卫笑了笑,没有说太多,“除了这个原因,我还得留在归德府,看着那庾贵!” “嗯?” 谢余听出张卫的话外之音了。 “没办法,这次庾贵弄的钱太多了!半个月五百万两,陛下都眼红了。而且此事影响甚大,据传其他府的父母官们听说此事后,都蠢蠢欲动!” “倘若庾贵真做了什么糊涂事,我可以便宜行事,先斩后奏!” 张卫说这话的时候,一脸杀气腾腾! 第246章:激将 筹备了一个月的粮草,终于到位。 睢阳卫、武平卫各自调拨七千人,带上归德府府兵六千人,一共两万人,浩浩荡荡踏上了平乱之路。 正如先前庾贵对谢余所说,睢阳卫和武平卫的指挥权,没有交到谢余的手上。 两个卫所的指挥使,分别派遣了自己手下的两名千户统兵。 而归德府府兵则由刘奎这位指挥佥事统领。 因为刘奎和谢余以前打过交道,所以谢余指挥起府兵,倒是比指挥两支卫所的人要方便许多。 赶往芒砀山的一路上,谢余也一直在和刘奎聊天。 庾贵和张卫都没有跟来。 因此这两万人的队伍,名义上的最高统帅,还是谢余。 睢阳卫与武平卫的两位千户大人,对谢余倒也算客气。 行军路上,他们也时不时的凑上前,询问谢余有何计划。 如果有的话,可以提前说出来,他们也好早做准备。 对此谢余只说随机应变,到了再说! 看谢余如此,两位千户大人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已经开始鄙夷起谢余了。 又是一个不懂行军打仗、只会纸上谈兵的书生! “谢侍读,我听知府大人说,您之前在陈尚书面前夸下海口,说一个月就能荡平龙河乱党,可是真的?” 闲聊时,刘奎说起这个偶尔听来的八卦。 谢余还没说话呢,旁边的两位千户大人已经笑了起来。 “哈哈,一个月?谢侍读莫不是在说笑?之前我们两个卫所连同归德府府兵同心戮力,围剿了龙河军半年,都不曾完全灭掉龙河军!” “您这一张口就是一个月,您是不是太小看龙河军的实力了?” 说这话的是睢阳卫千户李征。 旁边武平卫千户赵海也忙不迭的点头:“没错!倘若您真能一个月平乱,那岂不是显得知府庾大人很没用?” 谢余斜眼看了看这俩人,冷笑起来:“怎么?为了照顾知府大人的面子,我一个月平了龙河叛党之乱,还有错了?” “倘若是这样,那咱们干脆也别往那芒砀山赶了。直接找个地方歇五个月,五个月后再出发,连上平乱的一个月,正好凑够半年。这够给庾大人面子了吧?” “你……” 李征和赵海顿时瞪大了眼睛。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谢余的语气突然这么冲。 “我什么我?”谢余一脸不爽的看着二人,“我既然敢夸这个海口,自然有这个把握!要不庾贵为何要让我来帮他平乱?” “之前你们没平掉这个乱子,那是你们没本事!办了丑事,还不夹着尾巴低调点,竟然恬不知耻的在我面前当功绩一般炫耀?我真不明白,你们到底是咋想的!” “故意找骂?要真是这样,我可以成全你们!” 两位千户大人,好歹也是五品官!如今被谢余这个七品侍读当面羞辱,他们也是气得差点没鼻子冒烟。 要不是指挥使大人有令,他们还真想当场带兵离开。 李征深吸几口气,好不容易压住了火气。 “谢侍读真是狂妄自负!既然如此,我还真要看看,谢侍读是如何用一个月的时间,平了龙河叛军之乱的!” 谢余笑了起来:“呵呵,没本事乱吹的,那叫自负。有本事的叫自信!我说的一个月,还是保守估计!事情顺利的话,我连一个月都用不了!” “而且我还能让你们赢的很轻松!但前提是你们别给我添乱!倘若你们阳奉阴违,对我吩咐的命令听一套做一套,那别怪我将事情捅到兵部!” “到时候别说是你们两个千户,就算是你们的指挥使,我都能摘了他们的帅印!不信的话,你们去打听打听,兵部尚书于骞,跟我啥关系!” 两位千户被谢余的话说愣住了。 他们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刘奎。 刘奎干咳一声,然后小声道:“谢侍读是于尚书的侄婿。” 二人顿时恍然。 感情也是个官二代。 怪不得上边要让两个卫所的人配合呢,合着是给这人捞军功了啊! 犹豫了一下,李征点了点头道:“我等自然不会玩忽职守、怠慢责任。倘若谢侍读真能一个月平乱,我与赵海兄弟给谢先生端酒赔罪!” “但若是谢侍读做不到……” “做不到,我脑袋拧下来,给你们当蹴鞠踢!”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等李征和赵海离开,谢余忍不住笑了。 要不来兵权,真当他没办法了? 两三句话一说,这兵权不就激过来了? 而且从刚才和二人的对话中,谢余能判断得出,这两个都是心高气傲之人。 他们只要答应的事儿,绝对会办到! 所以谢余也不担心,回头真到了战场上,这二人在执行命令上,干阳奉阴违的事儿! 刘奎自始至终都没吭声。 这二人不明白谢余的厉害,他可是明白的。 之前围剿龙河军的计策,就是谢余定下来的。 要不是龙河军的人走运,挖到了大墓,现在那两万余孽早就饿死山中了! 所以看谢余骂那两个千户,刘奎也是暗爽。 活该!连对头什么来历都没搞清楚,就在这装起来了。不骂你们骂谁? 行军两日,大军来到了芒砀山区。 龙河军占据了一个山头。 山上搭建起防御工事,对方居高临下,易守难攻。 倘若强行攻打,势必死伤惨重。 谢余让大军在龙河军山寨外三里处停下,扎营。 接着便是埋锅造饭。 看到有些士兵搭的帐篷不结实,谢余还会上前说他们几句:“扎结实点!咱们要在这住上一段时日呢。” 许多人被谢余的话,弄得有些不解! 主帅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把寨子围起来?围而不攻吗? 李征和赵海也觉得有可能。 围对方一个月,让对方耗尽粮食,自然不战而胜! 可是…… “据说那龙河军在山上囤了数万石的粮食,省着点吃,够吃年把!谢侍读想要围困龙河军,恐怕不现实!” 对方耗得起,两个卫所和府兵可耗不起!他们又不是只有这一个平乱的任务? 平日里还要负责维护地方安定呢。 “谁说我要围困龙河军了?” 谢余一脸不屑的说道,“今天准备一天,明日就要开始行动了!” “哦?明日就攻打寨子吗?那我让人准备准备!” 刘奎还是非常配合的。 就在他准备离开营帐时,谢余叫住了他。 “别慌啊!你知道该如何准备吗?” “不就是吃饱了早点睡,养足精神准备明日杀敌吗?” 难不成还有别的事儿? 看着同样一脸不解的李征和赵海,谢余笑了起来:“你们准备准备,去问问手下将士们,有谁会写字的?都给我叫过来!” “写字?” 三位统领都愣住了。 第247章:黑暗中的死神 三位统领都不明白,谢余让找会写字的将士干嘛用。 如果会写字就能平乱了,那要他们来干嘛?直接抽调归德府各个衙门的账房先生来不就行了? 但谁让谢余是主帅呢? 之前李征和赵海已和谢余承诺了,对他的命令,绝对不折不扣的执行,不搞阳奉阴违这一套! 于是俩人和刘奎拱了拱手,退出营帐。 三位统领忙活了一通,最后领着一百多人来到了营帐外。 两万人才找出一百个会写字的,由此可见,这大雍朝的教育普及程度,低到怎样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了! 当然了,军伍本就是文盲的重灾区,这军伍中得到的数据,也不能代表整个大雍朝。 但由点及面,还是能反映出一些问题的。 “都会写字是吧?” 谢余看着面前众人,笑着问道。 大家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会!” “发纸笔!” 谢余话音刚落,旁边崔平、云秀和卓卿三人,将早就准备好的纸笔发给这一百多人。 “现在按照我说的写!” 谢余在营帐前,一边踱步一边说道:“明庭照耀,四海升平,然有龙河乱党作祟,败坏朝纲,欺压良善!吾奉诏讨逆,以明正义,拨乱安民……” “铁骑洪流之下,作乱者如覆巢之卵,顷刻化作齑粉!陛下悯弱不易,愿网开一面,纳降不咎……” 看着谢余闲庭信步、从容淡定的样子,旁边女扮男装的云秀和卓卿都是满眼的小星星。 而之前和谢余唱反调的两位千户大人,也忍不住暗暗点头。 尽管武官表面上看不上文化人,但真给他们选择的机会,他们肯定也都想做那种出口成章的才子。 多装逼啊! 谢余让人写的是劝降书。 其中的大概意思,和谢余之前在白王寨山下释放龙河军俘虏时说的话差不多。 负隅顽抗者,死路一条。 但是想要立功的,可以拿投名状来换一个好的前程! 而这份劝降书中,谢余还把具体的功劳进行了细分。 杀死大首领,割下左耳来投者,赏百户! 杀掉小首领,割下左耳者,封总旗、小旗…… 其他林林总总的,都有细说。 等谢余念完,大家差不多也都写完了。 让人把墨迹吹干后,谢余吩咐道:“今天晚上,就照着第一份的内容,能抄多少抄多少!再叫点人过来,把这些抄好的劝降书,绑到箭上!” 听谢余这么一说,三位统领顿时明白谢余啥意思了。 不过……劝降书这种事,大家也不是第一回听说了。但像谢余这么操作的,大家还是头一次见! 以前双方打仗,劝降书都是写给对方将领的! 什么共图大事、共襄盛举之类的大饼,一个接一个的给对方统领画。 只要对方将领动心,那确确实实能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 可谢余却把劝降书写给了对方的小兵们! 就算有那么一两个小兵剌子愿意降,对这场战局来说,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几位统领都觉得,谢余是在舍本逐末! 谢余也没解释太多。 最后这一百多人通宵达旦写信,不少人写得手腕都麻了。 翌日一早,谢余让这些人吃完饭回去睡觉,而且他明确表示,打仗的事儿,和他们没关系了。但等平了龙河军之乱,肯定会给这些人记上一笔功劳。 这些士兵们一听,也是高兴不已。 这多好!不用打仗还能领功劳,看来读书确实有用啊! 接下来该攻打寨子了吧? 几个统领看着谢余的眼神中,都带着几分跃跃欲试。 谢余笑着说道:“别着急。把昨天的箭矢全都带上,再带五百人马随我去他们寨前!” 五百? 攻打两万人的寨子,就带五百人?谢余是不是太看不起对方了? 难道这是诱敌之策? 两位千户疑惑归疑惑,可谢余这么说了,他们也只能照做。 接下来谢余的操作,更是让人看不懂。 等到了龙河军的寨子前,谢余也不让人叫阵。 就吩咐那五百将士,把昨天绑好劝降书的箭矢,以抛射的方式,射入对方的寨子里。 三千多支箭矢,不过片刻功夫就射完了。然后谢余在对方反击之前,招呼大家赶紧撤! 等龙河军的人拉弓引箭,想要反击的时候,谢余这边的人已经撤到了弓箭的射程外了。 “这……这就完了?” 李征看着谢余,一脸的难以相信。 “完了,等着吧!” 谢余随口说道。 两位千户都觉得谢余带兵,跟闹着玩儿似的。 写劝降书他们能理解。但是写完劝降书,你该打还得打啊。 不让对方看看自己这边的实力,对方怎么可能怕? 对方不怕,你劝降书写得再漂亮,也没用吧? 两位千户大人带着一肚子的郁闷离开了营帐。 接下来一整天的时间,他们让人盯着对方的大营,想看看龙河军有啥反应。 有啥反应? 啥反应都没! 于是傍晚时分,两位千户大人又想找谢余发牢骚了。 结果到了营帐,才发现谢余把昨日的那些会写字的将士们又叫了过来。 还是写劝降书。 “谢侍读,您该不会真以为,靠着写这些劝降书,就能平了龙河军之乱了吧?” 李征此时说话的语气,又有些冲了。 谢余这次没有和李征互怼,而是笑着说道:“这连两日还不到,你就这么没耐心了吗?我记得我和你们说的是一个月吧?看你这样子,好像我承诺的不是一个月,而是一天似的?” “这……” 李征又被说的哑口无言。 无奈之下只能离开。 谢余说的没错,人家都说了,一个月平乱。这才刚到一天,他就耐不住性子了。想来也是心里和谢余憋着气呢。 营帐中,那些士兵们还在继续抄着劝降书。而充当谢余近卫的崔平、卓卿,在不停的给大家发纸。 谁都没有注意到,昨日还有一个长相清秀的近卫,今日不知为何,不见了踪影。 …… 此时的云秀,正躲在龙河军的大营内。 她藏匿身形,躲在了暗处。哪怕有巡夜的士兵从她身边经过,只要云秀不出声,别人都只会认为那是一块稍稍隆起的黑石。 而这一切,都得益于谢余长时间对她的培养。 午夜时分,龙河军大营内的人,基本上已经睡下。 嘈杂的人声,几不可闻。云秀从暗中慢慢爬出,化身一位死神,开始收割! 第248章:人来了 作为龙河军最早起事时的首脑人物之一,张弢最近可谓是春风得意。 以前龙河军最鼎盛时期,部众超十万! 但当时的张弢,也不过是管着一万多人。和他拥有同等话语权的首脑,还有六个。 七位首领互相统属、意见不一! 经常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不休。 许多事情,张弢都不能一个人拍板决定。 后来龙河军被打散了。那六个和张弢差不多权力的首脑当场死了一半,剩下几个重伤的,也在后来逃亡的途中,被张弢以各种手段给阴死了。 打那以后,张弢才算真正掌握了龙河军的话语权。 尽管人数只剩下两万,但这两万人能在那场大战中活下来,也算是精兵强将了。 后来运气爆棚,他竟然在这芒砀山中发现了汉王大墓! 靠着墓里的财宝,龙河军也一举翻身。 钱、粮、以及人才纷纷涌来。 张弢又在某位新来的能人建议下,对原有的队伍进行了重新整编。 两万余人被分成了七大营。 分别对应北斗七星名称。 七大营七个首领,而张弢自称龙王。 那位能人也被张弢尊为平王。 这九个人,组成了目前龙河军的权力中枢。 所有的事情,都向着好的一面发展。 从一个土里刨食的小人物,一举成为坐拥两万部下的大佬,张弢也终于体验到了人上人的感觉。 不过……山下的官兵,这两天着实让张弢有些恼火。 本来听说官兵又要前来平乱,张弢都做好打一场硬仗的准备了。 可是让他想不到的是,这些家伙到了山下,竟然做起了长期围山的准备。 而且这两天对方攻打山寨的时候,竟然先玩起了招降这一套! 看着那箭矢上绑着的劝降书,张弢根本就没把那当一回事儿。 让手下把所有的劝降书收集在一起,最后一把火烧了了事。 谁会把这不痛不痒的劝降书放在心上? 可让他想不到的是,第二日,寨子里还真有人被杀了! 死的人是天枢营的一个小头目。 而此人是天枢营首领的亲弟弟。 张弢带人过去查看情况的时候,那天枢营的首领正抱着他弟弟的尸体,满目通红。 “是谁?给老子站出来!” 没有人吭声。 大家围了一圈,也不知是替死者默哀,还是单纯的在那看热闹。 张弢发现,那尸体的左耳已经被割下来了。 他顿时心里一动。 难道…… 真的有人被劝降书里的内容打动,准备以寨子里的弟兄性命,作为他谋前程的投名状? 周围的人都不是瞎子。张弢能发现的异常,别人同样也都发现了。 不少人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都散了!散了!” 张弢旁边,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冲着周围人呵斥起来。 被此人一嚷嚷,众人顿时各自离开。 而那壮硕汉子也对着天枢营首领耳语几句。 “先回聚义厅商量商量!” 张弢和壮汉以及龙河军的几个首脑人物,全都聚在了聚义厅,讨论起这件事来。 “这是对方的奸计!目的就是要让寨子里的弟兄们离心!诸位切不可中了那贼人的奸计!” 壮汉似乎一眼就看出来劝降书的用意了。 “平王说的没错,但是……总有人会心动……”有人说出自己的顾虑。 张弢也看着壮汉问道:“平王既能看出对方用意,那可有破解之道?” “找替罪羊!”平王拧着眉头,一脸阴鸷的说道,“杀个平日里不听话的人,把罪过推在他头上就行了!” 于是一上午时间,龙河军内部一直在“查案”! 等到了中午,一个人被砍了脑袋,曝尸在寨子广场中央。 “现已查明,杀害孙工者,正是李二狗。先前这二人发生口角,李二狗不忿。因此借机出手,混淆视听!大家引以为戒,万万不可再动歪心思。有什么话,大家说出来,都好商量的!” 听了龙王张弢的解释,周围怀疑的声音似乎消退了不少。 但有些人,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眼神。 可惜张弢和其他龙河军的小首领们,都没看见。 山下官兵这天仍旧只是骚扰了一番,射进来几千封劝降书。 而张弢还是让人把这些书收集好,付之一炬。 可是……第三日、第四日……接连几天的早上,寨子里仍旧有人莫名死亡、左耳被割掉! 而且那死亡的人,从刚开始的天枢营,慢慢扩散到整个七大营。 死亡的人数,也从刚开始的一两人,发展到了后来几人、十几人! 一时间,寨子里人人自危! …… 卫所兵和府兵围困龙河军已有七日。 这七日里,最累的就是那一百多个会写字的士兵。 还有给这些士兵们发纸的崔平、卓卿。 除此之外,那些将劝降书射入龙河军的将士们,反而把这当成了放松的游戏。 七天时间,双方未发生一场上规模的战争。 所以谢余这边自然也谈不上战损。 这天晚上,负责给士兵们发纸的云秀,又“回岗”了。 但已经累晕了的士兵们,并未发现这个细节。 只有卓卿,在闲暇的时候会拉着云秀,小声问几句。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干粮吃完了?” 卓卿当然知道,云秀干嘛去了。 云秀摇了摇头:“不是!任务完成了。姐夫说了,只要龙河军第二天死的人,比我杀的人多时,我就可以回来了。” 卓卿仔细想了想,最后终于理解了什么:“看来……龙河军内部真的被谢先生给杀乱了!” 云秀顿时皱了皱鼻子道:“是我杀乱的!对了,我不在的这几天,你没趁机勾引我姐夫吧?” 卓卿顿时笑了起来:“不告诉你!” “哼!” …… 两位千户大人李征与赵海,在出发前曾接到指挥使的暗中授意,此番平乱,不要太卖力! 倘若遇到硬仗,尽量让别人先上,自己以保存实力为主! 李征与赵海当然知道该怎么做。 原本还在想应该找什么借口怠工呢,结果到了地方后,他们发现这连怠工的借口都不用找了。 主帅谢余根本就没有给他们上场打仗的机会。 要不说这人就是喜欢犯贱呢! 让打仗卖命的时候,他们想尽办法消极怠工。这不让打仗了,他们又忍不住了。 憋了七天的李征,感觉闲得骨头都快锈了。 于是他又打算去问问谢余,到底准备这样耗到什么时候。 可是……还没等他出帐子呢,手下就跑了过来。 “千户大人!快,来了!人来了!” “什么?打过来了吗?” 李征顿时又惊又喜,一把抽出腰刀,就准备冲出去厮杀。 第249章:破釜沉舟 李征正准备出去厮杀一番,旁边卫兵赶紧一把拽住了他。 “千户大人,您听错了!不是打过来了!是……是有人来降了!” “什么?”李征愣了一下,“有人来降了?这龙河军……也太没用了吧?” 仗还没打呢,就降了? 难不成那劝降书真的起作用了? 这谢余……还真是个有本事的人? 不应该啊!这事儿要搁到他身上,不把他打服了,他说什么都不会降的。 李征决定出去看看。 等见到那投降的人后,李征才知道,刚刚手下有点小题大做了。 这前来投降的,不过是龙河军中偷偷跑出来的一些小喽啰。 根本就不是首领级的人物。 而且人数也不多,也就十来个人。 这十来个人,每个人手里都捏着一只左耳,当作是投名状。 看着那血淋淋的耳朵被这些人视若珍宝的样子,李征、赵海和刘奎几个统领,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谢余却笑着说道:“干得不错,来几个人,把诸位壮士带下去,好吃好喝招呼着!” 等这十来个人被带下去之后,谢余也让人把那些耳朵收起来。 “谢侍读,当真要把这些人打乱,编入队伍?” 刘奎自然记得,谢余的劝降书中,是如何说的。 带投名状者,可招纳入伍,前途一片大好。 谢余笑着摇了摇头:“现在肯定不行。先把这些人的武器除了,然后统一安排在偏营中,再找人严加看守。这两天,我会对这些人,进行重新安排。” 原本以为可以松松筋骨,痛痛快快地打一仗了,哪想到出来后是这么个局面。 李征和赵海都有些失望。 谢余似乎看出二人的想法了,他笑着说道:“放心吧,会让你们有仗打的。毕竟……不打仗,怎么能捞军功呢?” 李征和赵海顿时笑得有些讪讪:“军功不军功的,谢侍读言重了,咱们就是想……做好咱们的分内之事罢了。” 这一日,从龙河军大营一共跑出来了十几人。 但也就是从这一天开始,往后每一天,龙河军大营都会有人带着“投名状”出来投降。 而且这人数也越来越多。 又过了七天,前来投降的人数,前前后后已经达到了三千人! 而从第一天扎营到现在,一共才堪堪过去半个月! 三千人……还只是这些投降的人数。算上被他们杀死的人,这里外里,已经达到了五千之数! 并不是所有人都带着投名状过来投降的,也有那些不忍心向同伴动手,只想活命,不求前程的。 但总的来说,谢余用那些劝降书,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就消灭了龙河军五千的有生力量! 而府兵这边的战损为零! 李征和赵海再也不敢在谢余面前阴阳怪气了。 谢余已经用事实,把他们的脸抽得啪啪响了。 现在如果谢余再说只需一个月就能平定龙河军之乱,他们绝对不会和谢余唱反调! 如今两位千户大人思想发生了转变,这每日里也就心安理得的“消极怠工”起来。 可是谢余却突然叫两位千户大人和刘奎去营帐中开会,并告诉他们,要紧张起来了。 “可能用不了多久,就该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哦?硬仗?” 一听到终于能打仗了,三人不仅没有害怕,反而是一脸的跃跃欲试。 “嘿嘿,有仗打就好,再这么闲下去,我怕兄弟们都要憋出病了,哈哈哈……” …… 龙河军乱了! 从第三天开始,天枢营死了三个兄弟,张弢和诸位首脑没有找出凶手,只是让人严加戒备时,事情就已经向着不好的方向发展了。 后边几日,寨子里依旧有兄弟横死。他们的耳朵同样被人割下。 张弢和几位首脑大怒之下,让人对寨子里的人员进行清查。 清查出来的结果显示,并没有人投奔官兵。 也就是说,杀人凶手还在寨子里。 得知这个结果的时候,整个龙河军上下,几乎有哗变的迹象。 大家都明白,这个消息意味着什么! 有人浑水摸鱼,趁着这个机会,杀了平日里和自己不对付的人! 都是扛着脑袋出来造反的,平日里大家的脾气,一个比一个横,谁敢说自己没得罪过人? 而这事儿没出之前,大家有矛盾,最多也就是相互骂几句,不行了再打一架。 可是现在……竟然发展到了私下里寻仇,夺人性命的程度了! 尽管有些人没想过,要砍死谁,但架不住别人会把仇视的目光,瞄向自己啊? 一时间人人自危! 于是有那些不愿意杀人,但也不想被别人杀害的人,开始考虑如何自保。 他们自然而然的想到了每日被统一收集,并集中销毁的劝降书! 第七日开始,有人趁夜翻出了寨子,躲在山里一夜,待天一亮,便下山找官兵投降了! 龙河军死的人越来越多,逃跑的人也越来越多。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龙河军减员四分之一! 有些营连死带跑的,已经不成建制了! 张弢加大了巡夜的力度,但即便如此,也没用! 甚至到后来,巡夜的兄弟,整队整队的被人杀死,当成了投名状!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这么耗下去,咱们龙河军就完了!” 这日张弢又把诸位首脑聚集在了一起,商议对策。 可是七大营的几位首脑以前都是庄稼地里刨活儿的大老粗,一个个大字不识一个,他们能有什么好办法? 而最有想法的平王,始终在旁边拧着眉头,一言不发。 “平王,你为何不说话?” 张弢忍不住问道。 平王看着张弢,沉声说道:“我在想,这官兵中,应该是有高人出谋划策。这计策当真是歹毒无比!” “我们确实不能再干等下去了,否则不出三日,这情况就真的无法挽回了。事到如今,只能破釜沉舟了!” “龙王,我们只需……” …… 这一日,忙活了一夜的“招降兵”们,吃完早饭并未马上回去睡觉。 每日就这么点抄字条的工作,轻松的很。所以中午睡一觉就够了。 他们守在营外,准备看今日龙河军,会有多少人下山投降。 这也是最近几日,他们每天都会关注的节目。 毕竟这些投降的龙河军叛党,都是他们的功劳。 可大家苦等半日,始终不见有人下山。 直到辰时,那龙河军的寨子里,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喊杀声。 有人以为是龙河军的人杀出来了,纷纷准备回去拿武器。 可是再看那龙河军的寨子里,不见有人出来。 大家顿时疑惑不已。 但没过一会儿,龙河军的寨门突然打开,一群人从寨子里涌了出来。 第250章 胜利在望 这群人一边往山下跑,一边回过身,和后边的人拼刀厮杀。 一看这情形,马上有人嚷嚷起来:“龙河军的人内讧了!” 正如那人所说,冲出寨子的人,很快就分成了两拨。 一波准备下山,另外一波则在后边衔尾追杀,似乎要把这些准备下山的叛徒诛杀殆尽! 直到杀出寨子一里外,眼看已经留不住人了,那第二波人才渐渐停下了脚步,然后站在寨门外,冲着那些人高声喝骂。 “降了,我们降了!” 第一波杀出寨子的人,一边冲山下跑,一边高声呼喊。 果然,今日还是有来投降的! 这些“招降兵”们顿时笑了起来。 而且看今日来投降的人数,还不少呢!粗略一数,竟有两三千人! “哈哈,这下咱们得加官进爵了!平定龙河军之乱的功劳,一大半都落在咱们的头上了!” 有那“招降兵”已经忍不住憧憬起被封赏的画面了。 可就在此时,身后一阵肃杀的气氛,让这些“招降兵”们突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他们扭头一看,才发现两位千户大人和刘统领,此时全都衣甲鲜明、手持长刀从营帐中走出,而他们身后,还有无数士兵做出了准备冲杀的态势! 看到山上的那群龙河军逃兵,已经冲到了五百步范围。 李征突然拔出腰刀,冲着前方大声喊道:“丢掉武器!” “降啦,我们降啦!” 那两三千的龙河军逃兵,似乎没有听到李征的警告,他们一边大声喊着投降,一边继续冲着这边跑来。 而他们似乎也忘记抛下手中的武器。 “丢掉武器!” 李征又喊了一遍! 而他这次喊完,身后的众多官兵也齐声大喊:“丢掉武器!” “降啦,我们降啦!” 那群龙河军逃兵好像仍旧没听到,或者说是没反应过来。 眼看他们已经冲到了两百步的范围了,李征后退两步,接着喝道:“放箭!” 嗡!嗡!嗡! 弓弦弹动的声音响起! 几百个弓箭手,不知道从哪儿突然冒了出来,他们刚一出现,就把手中的箭放了出去! 瞬间箭雨落在了前方龙河军逃兵的阵中! 惨叫声传来,龙河军逃兵瞬间倒下一片! 那些正在往山下跑的龙河军逃兵,似乎愣了一下,而他们前冲的速度也缓了缓。 一个冲在队伍最前方的男子冲着李征这边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口中也是着急喊道:“别放箭,我们是来降的!我们有投名状!” 可是三位统领并未理会。 而他们身后的弓箭手,还在放着箭! 眼看两轮箭雨过后,自己这边死了百十号弟兄,刚才喊话的那个人咬了咬牙,然后喊道:“冲!” “杀啊!” 这群龙河军逃兵,瞬间化身先锋兵,向着李征这边杀来! 而这边的三位统领也招呼身后士兵道:“准备迎敌!” 弓箭手仍旧没有停止放箭,只不过刚才的抛射,现在变成了平射! 而平射的杀伤更大,准头更足! 那群两三千之众的龙河军,冲到李征等人面前的时候,已经死了上千人! 接着双方陷入了混战! 而山上,刚开始配合演戏,追杀这第一波“逃兵”的龙河军众,并未回到寨子里。 看到双方短兵相接,他们也开始向着山下杀来! 府兵这边,弓箭手没有参加白刃战! 他们仍旧保持队形。 看到第二波龙河军冲来的时候,弓箭手再一次忙碌起来…… 至此,大雍平乱府兵与龙河军对峙了半个月之久的平衡局面打破! 他们第一次大规模的战斗序幕被拉开! 这场战斗持续了整整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之后,龙河军的人留下了满地的尸体,终于退回到了山寨中。 而府兵这边也没有继续追杀。 最后打扫战场、清点战损,府兵这边一共死了八百余人,伤一千余人。 而龙河军……足足死了五千多人!至于说伤者,大多退回了寨子里,无法统计。 八百对五千的战损比,如果再加上前边投降的三千人与两千“投名状”,这泼天的功劳,已经板上钉钉了! 等手下清点完,把这个战后统计数据报告给谢余的时候,旁听的李征、赵海和刘奎,几乎都忍不住嘴角上扬。 唯独谢余微微皱眉,没有说话。 八百,还是死得太多了。 最主要的原因,是这群人的装备不够精良。 弓箭手配备的有点少了。 倘若弓箭手的数量能多一倍,那谢余能把这死亡人数,控制在四百以内! “谢先生,之前我与老赵多有怠慢。今天在这,我们先给您赔个礼。您大人大量,别和我们俩粗人计较!对不住了!” “对不住了,谢先生。” 此时的李征和赵海,已经彻底服了谢余。 他们知道,如果不是谢余料敌机先,提前识破了敌人的阴谋,并让他们早做准备,那今天一旦他们麻痹大意,让对方毫发无伤的冲入大营,那府兵今天的死伤,就不好说了。 说严重点,被龙河军趁势杀散也不是不可能。 因为有了准备,龙河军反而成了被杀懵的一方了。 尤其是第一波龙河军被围杀的时候,后边的龙河军也不知是该就此放弃这批人,还是坚定不移的继续冲杀。 等他们下定决心冲杀的时候,那第一波龙河军已经被杀的差不多了…… 战机转瞬即逝,容不得半点迟疑与犹豫。 而泄了心气的龙河军,自然也是越打越没底气,反观府兵这边,真正的气势如虹,越战越勇。 “谢先生,接下来怎么办?我看那龙河军胆气已泄,不如休整一番,连夜拔了他们的寨子?” “好主意!”赵海附和李征道,“如今那龙河军只剩下一半残兵败将,而且士气低迷,咱们肯定能一举攻破他们的寨子,彻底平了龙河军之乱。” 营帐内所有人都一脸的跃跃欲试! 胜利,似乎就在眼前了。 谢余看着请战情绪高涨的几位统领,摇了摇头:“不!虽然龙河军失败已成定局,但困兽犹斗!把他们逼到死路的话,我们恐怕也会付出不小的代价!” “该用奇谋的时候,用奇谋!但当胜券在握时,就要以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战果!今日虽然歼敌五千,但我们同样也死伤了八百多弟兄!” “这可不是冷冰冰的数字,这数字的背后,代表着一条条鲜活的人命!把这些兄弟们的尸体收好,回头带回去好生安置。” 李征、赵海、刘奎三人紧盯着谢余,半天都没吭声。 正当崔平以为这三人是不是被人施了定身咒的时候,三位统领齐齐肃立。 接着他们双手抱拳,冲着谢余低头行礼道:“末将遵命!” 第251章:平王的身份 如果说之前李征和赵海,被谢余的才能征服,那这一次,他们已经是发自内心的尊敬谢余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为将帅者,哪个不是心肠冷硬之辈? 他们爬上权力巅峰的过程中,什么时候会体恤下边的人?手下的伤亡,对他们来说,就是毫无意义的数字罢了。 而如今,他们终于看到了,一个把他们当人、把他们部下当人的领袖,几位统领又怎么能不感动? 当晚,山下的官兵们打扫战场,收殓同伴的尸体。 而山上龙河军内,则哀鸿一片。 七大营如今有三个营,已经被完全打没了建制。 天枢营和天衡营的首领也战死了。 九大首脑如今只剩下了七个。 其中一个还是光杆司令! 这一场处心积虑想要破局的战斗,竟迎来了如此惨烈的结果,张弢和其他几位首领都无法接受! “平王呢?平王哪儿去了?” 安抚救治伤员,忙活了半夜。好不容易闲了下来,张弢又召集诸位首脑开会。 结果却发现,平王找不到了。 下边人在寨子里寻了一圈,都没发现平王的身影。 “难道平王也战死了?” 有人忍不住嘟囔道。 “不可能!咱们的人冲杀时,平王一直躲在阵后,就没有上战场!他怎么可能有事?” 有负责观察战场的人,说出实情。 “哼,我看一定是那家伙见机不对,偷偷跑了!” “跑了?直娘贼!我早就知道,这些后来的家伙,都靠不住。他们不过是看上了咱们寨子里的钱……” 几个首领又开始冲着下落不明的平王发泄起火气。 各种脏话俚语,那是翻着花样的骂。 看着下边吵成一团的样子,张弢内心倍感悲凉。 本想着找人商量应敌之策的,结果能出主意的跑了,这剩下的又都是一群草包! 看来这次龙河军……是真的没希望了! ……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 翌日一早,下边人又来告诉张弢,昨日重伤的弟兄们,全都死了。而且他们死后的尸体,全都被人割掉了耳朵。 而寨子里又少了一千多人。 张弢顿时明白,那些重伤兄弟并不是因伤势过重而死亡,他们是被人杀死的。 似乎……杀死这些重伤的兄弟,那些人的负疚感会少一些吧。 “罢了……罢了……”张弢叹了一口气,最后对人说道,“降了吧……终究还是天不予我!” 尽管此时寨子里还有一万人,但这一万人,心气已经完全散了。 张弢知道,即便是强撑下去,他们也受不了山下官兵的一合之击了。 …… 龙河军降了。 谢余有想过,对方可能撑不了几天了,但他委实没想到,昨日一战,到现在不足一天一夜,龙河军就降了。 他们打开了寨门,一批又一批的龙河军众,扔掉了手中武器,然后站在了寨子门口和山道两旁,一脸木然的看着山下。 而七大营仅剩的几位首领,自缚双手,光着膀子走下山,向官兵们表示龙河军投降的诚意。 李征赵海和刘奎三人,带着官兵前去接受这些战俘。 就在此时,寨子深处冒起浓浓黑烟。 李征拧着眉头看向那边,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几个首领一脸哀切地说道:“是龙王……他……他自焚了!” 自焚? 谢余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眉头忍不住挑了挑:“这家伙……倒是挺有个性啊!想效仿纣王啊!可惜这寨子里没有鹿台。走吧,去看看这位‘龙王’。” 张弢的尸体被人从灰烬中扒了出来。 那尸体大部分被烧焦,难以辨认。 只能从几片没有被完全烧完的山寨版龙袍碎片上,辨认出对方的身份。 看着昔日老大这幅惨样,龙河军中不少人都面露悲戚之色。 当初遭遇水灾,正是张弢几人带领大家反了。原本想着会饿死的大家伙儿,也从那时候开始,有了一口饭吃。 甭管这日子过得有多提心吊胆吧,最起码大家没有被饿死! 仅凭这一点,还是有不少人,是感激这位龙河军的首脑的。 “行了,把尸体装上,回去复命了!” 谢余吩咐一句,剩下的事情,就不需要他操心了。 接下来便是对寨子进行搜查。 毕竟龙河军挖到了梁王大墓,传说那墓中金银财宝无数,所以大家都想着这笔钱呢。 为了能多捞一笔,武平卫、睢阳卫和府兵三方的士兵竟然因为搜寨子而发生了几次冲突,要不是三位统领约束,他们几乎要打起来。 谢余对此也是视而不见。 就好像这事儿不归他管、他也懒得管似的。 最后在七大营的几位首领指引下,李征三人找到了龙河军的库房。 可是打开一看,里边除了粮食、武器等物,竟然没有钱! “钱呢?” 谢余也觉得有些奇怪。 “这……平日里就龙王一人管钱,其他人想沾手,都没法子!龙王在这事儿上卡得很死!” 天玑营首领叫张布遮,是个比较活络的人。 谢余在清点战俘的时候,和这家伙聊了几句,之后便专门点他,负责回答有关龙河军的问题了。 “就算你们不掌钱,总该能看到,这钱财的进出吧?梁王墓里那么多的财宝,你别说他张弢一个人就能搬空!” “那倒没有。刚开始的时候,库房里确实存了不少的金银财宝。可后来等寨子稳定下来,不缺吃喝了,龙王……不!张弢便不再让我们进出银库了。” “有段日子,他频繁外出。每次出门就只带几个心腹,从来不让别人跟着……最后一次,他带人出去,回来的时候就剩他自己一人了。” “当时平王还问了他一句,说那些人哪儿去了。龙王说是被官兵发现了行踪,那些人为了掩护他逃跑,被杀了!” “平王?”谢余眉头拧了拧,“这是谁?” 一提起此人,张布遮瞬间一脸鄙夷:“这是一个见风使舵、只能同享福不能共患难的小人!” 张布遮给谢余介绍起这个平王。 但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他只知道,这平王是个有办法的。寨子里的粮食、武器等一应用度,都是平王负责找来的。 谢余一听,顿时打听这平王的长相特征。 “长得倒是人高马大的。就是面目猥琐、可憎……”张布遮说起对方的长相时,多少还是带了点主观情绪。 “对了,此人的下巴上,还有一颗痦子!” 谢余顿时知道那平王是谁了! 第252章:锦衣卫调查权 胡勇! 如果仅凭一个人高马大、面目可憎的特征,谢余还没办法断定对方身份。 但一听说对方下巴有颗痦子,而且又负责寨子里的粮食、武器用度,谢余就能确定,那平王就是胡勇没跑了。 之前谢余在看到龙河军的人,使用白石寨生产的两石弓时,就开始怀疑他们双方有接触了。 现在有了胡勇这条线索,谢余就更加确定了。 至于说胡勇为什么会来这里……谢余摸了摸下巴,陷入了沉思。 巧合吗?谢余不这么认为。 跟雨白彻底撕破脸之后,谢余和曹检之间的恩怨,也算是被直接摆上了台面。所以只要有机会弄死自己或者说弄死白晓楠的话,那曹检绝对不会放过的。 想来他们也是想扶植一支和谢余敌对的力量,借龙河军的手,灭掉谢余与白晓楠吧。 就是不知道,这件事有没有何光耀的参与。 不过甭管何光耀参与没参与,都不重要! 雨白和曹检目前在大同那边,谢余鞭长莫及。但何光耀就在他身边。 谢余肯定不会放任一条毒蛇待在自己身边的。 谢余开始在寨子里闲逛起来。 看似漫无目的,其实他在找证据! 他不相信,偌大的寨子,真能把所有的蛛丝马迹都抹干净! 功夫不负有心人! 当府兵把装车好的米粮往山下运,那运粮车在经过谢余身边的时候,谢余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等一下!” 谢余喊住了其中一辆运粮车。 几个士兵一脸不解的看着谢余。 “谢先生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现在所有的卫所兵与府兵,都对谢余毕恭毕敬。大家那是打心眼里佩服这位先生。 谢余走到粮车前,抓起了一个米袋子。 这米袋是用亚麻编制,厚实得很。 一个米袋能装百十斤米。 谢余把那米袋拽了拽,然后把米袋翻了过来。 米袋上有用毛笔写的字。 可能是因为用得久了,或者是摩擦的次数多了,那字迹显得有些模糊。 但仔细辨认,还是可以看出来上边写的什么。 “大同仓赈!” 谢余冷笑了起来,接着他又翻了旁边几辆车上的米袋,有好几个袋子,同样也印着“大同仓赈”四个字。 几个士兵不识字,所以不明白谢余在干什么。 “你们去找几个空袋子来!” “是!” 空袋子找来,谢余用匕首刺破那粮袋。 米从粮袋中流出,最后流入提前准备好的空袋子里。 谢余将那清空大米的亚麻袋收了起来。 打发士兵离开后,谢余回到了营帐。 招呼来崔平,谢余在崔平耳边小声嘀咕了一阵。崔平一边听一边点头。 等谢余吩咐完,崔平向谢余行了个礼,便悄然离开。 清理龙河军营寨的工作,持续了三天。 尽管没能从银库中找到金砖银锭,但那库房中存放的粮食和武器,确实数量惊人。 光是搬空这库房,就用了两天多。 最后所有的收尾工作做完,平乱之师押送着大量的粮食武器和一万多俘虏,胜利凯旋! 龙河军的俘虏队伍中,有一群人,显得和周围的人有些格格不入。 这些人差不多有两千之数。 之所以说他们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是因为这些人,全都是纳了“投名状”的。 这也意味着,他们每个人的手上,都挂着一条同伴的命! 对于这种在兄弟背后捅刀子的人,大家自然百般鄙夷。 因此即便是成了俘虏,所有的行动都要受别人的限制与指挥,那一万多龙河军的败兵们看到这些人,也都会忍不住上前唾弃一番。 有性情暴躁的,更是会挥拳打上几下。 而这些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吭一声,更不用说还手了。 他们的眼中,带着几分羞愧、几分迷茫,更多的则是一种憧憬! 尤其是他们看向远方的时候,似乎很远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们似的。 负责押送俘虏的,主要是睢阳卫的人。 千户李征自然也特别关注这些俘虏的情况。 看到这些人的状态,李征忍不住皱起眉头,问向身边的赵海道:“这些人……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赵海摇了摇头:“不好说……也不知道,谢先生前段时间,是怎么安排这些人的。” 李征仔细回想了一下,最后摇了摇头道:“谁知道呢。反正那几天,谢先生管得很严,不让任何人接近、探究这些人的状况。” “但我听手下说,这些人聚集的营帐内,半夜经常传来哭声。那恸哭的声音,感觉比死了爹娘还惨,我的人听了,都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算了,不想了。谢先生有经天纬地之才,高人行事,又岂是我等庸才能看懂的?” 因为战利品太多,大军足足用了五日时间,才赶到归德府。 而李征早早派人将捷报传了回去,因此到了城外的时候,谢余发现知府庾贵竟然搞了个欢迎仪式! 归德府的百姓,竟然全都出城了,然后夹道欢迎大军凯旋。 李征赵海三人当然知道此番谁的功劳最大,他们强烈要求谢余骑马走在队伍的最前头,接受这份尊崇与荣耀。 可谢余还是婉拒了。 他可不想出这个风头。 无奈之下,李征赵海刘奎三人勉强撑起了脸面。 回到归德府,抚恤阵亡士兵、接收俘虏、盘点战利品等等,自然又是一堆的事,谢余不负责这个,所以最是清闲。 按理说到了这个时候,谢余只需要和庾贵打个招呼,最后参加完庆功宴之后,便可以回甫城了。 可谢余并没有着急离开。 庾贵在忙,暂时没空理会谢余。 谢余却找上了负责“监视”庾贵的张卫。 一番寒暄后,张卫也告诉谢余,太子殿下前几日已经到甫城了。 “锦衣卫已经安排其他人,过来替我监察庾贵。我前两日就打算回甫城了。结果听说了你们大捷的消息,想着你也用不了几日便到了,干脆就着等你来,咱们一起回。” 谢余笑了起来:“那你暂时是回不去了!我正好有事儿找你!” “啊?”张卫愣了一下,“什么事?” 旁边云秀上前一步,把一直拎在手里的一个布包解开。 里边露出了那个写有“大同仓赈”字样的亚麻袋子。 张卫看了看,顿时眼睛也瞪了起来:“这……这是哪儿来的?” 谢余淡淡的说道:“龙河军的粮仓里找到的。你现在去接收物资的仓库内,应该还能找到很多!” “我找你,就是让你行使你锦衣卫的调查权,将那仓库暂封!查一查这事关谋反与贪腐的大案!” 第253章:联合查案 归德府库房管役这两日接受龙河军的物资,忙得也是焦头烂额。 等所有物资全都卸完,府衙师爷带着账簿过来准备盘点的时候,一群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来到了这里,然后将师爷从库房中撵了出来。 等库房内所有人被清空后,两个锦衣卫将大门关死,然后贴上了封条。 师爷看着领头一人,也是一脸诧异:“张千户,您这是什么意思?” 张卫目前是锦衣卫副千户。 张卫一脸冷峻的说道:“锦衣卫查案,库房暂封,任何人没有指挥使大人的命令,不得擅自启封!” “锦衣卫查案?这跟你们锦衣卫有什么关系?” 师爷怀疑张卫是借题发挥,实际上是看上了这库房里的物资了。 张卫没心情理会一个不入品的师爷。 师爷无奈,只能把事情告诉了罗庚。 可还没等罗庚去找张卫呢,张卫已经先来找他了。 “罗大人,锦衣卫办案,需提审龙河军几位首领人物,希望罗大人准予。” 看着一脸严肃的张卫,罗庚眉头拧了起来:“张千户,能和我说说,到底出什么事了吗?” 张卫摇了摇头:“暂时还不能。一切需要我们问出口供后,才能和罗大人知会具体情况。毕竟……一旦风声走漏,那些不法官员,就有可能销毁证据了!” 见张卫说得这么严重,罗庚也只能点点头道:“既然这样,那我便不问了!” 有了这件插曲,后边的庆功宴办起来,感觉自然就有些不对劲儿了。 李征等人在参加庆功宴的时候,也能感受到知府大人情绪上的变化。 于是他们询问知府大人怎么回事,而罗庚也想问问李征,这段时间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双方猜测商量了半天,都没商量出什么结果。最后一场庆功宴,也是吃得十分不爽。 谢余没有参加庆功宴。 他在和张卫一起,对龙河军的几个首脑人物,进行突审。 …… 之前很多事情,谢余已经问过龙河军天玑营首领张布遮了。 但谢余怕这家伙对自己有所隐瞒,因此这次审讯,谢余又把之前询问过的问题,重新问了另外几人。 再加上“囚徒困境”法等一系列后世的审讯手段,这问出来的口供,谢余才敢相信其真实性。 龙河军的人以前都是一群农民,什么时候见过锦衣卫的手段?因此张卫等人根本没怎么费力,就问出来了许多惊人的内幕。 龙河军的粮食,确实是从山西运过来的,而且这粮食,还是山西的赈灾粮! 至于说这赈灾粮是从谁手上弄过来的,他们并不清楚。但他们知道的是,粮食运到砀山码头,他们去卸粮接收的时候,这边有官面上的大人物,负责打点一切。 而那位“大人物”的身份,他们就不得而知了。 只知道负责和“大人物”接触的,是平王和龙王二人。 平王的身份,张卫没有问出来。但是在谢余的“暗示”下,再靠着几个人提供的线索,锦衣卫的人做出了精准的画像。 回头这画像就会张贴下去,那胡勇以后再出门,就没那么方便了。 把问出来的口供一汇总,张卫安排一名锦衣卫快马加鞭,将这些东西送到京城! …… 两日后,资料送到了锦衣卫指挥使鲁忠案前。 鲁忠只是扫了一眼,就知道其中的事情有多严重了。 他不敢怠慢,连忙带着资料跑去找内阁首辅陈德遵了。 此时已是戌时,陈德遵因为年龄大,所以早早吃完饭准备睡下了。 被鲁忠吵醒,陈德遵也有些不高兴。 但等他看完那卷宗后,陈德遵已经不能用不高兴来形容他的心情了。 “砰!” 陈德遵直接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岂有此理!一群……一群……蠹虫!硕鼠!气煞老夫也!” 鲁忠就在旁边一言不发。按理说这种事的管辖范畴,还真不在他这。 他能负责任的把资料交给陈德遵,其实也是存着讨好这位内阁首辅的心思。 “鲁大人辛苦,此事我已知晓,待我与人商量一番,再做计较!” 鲁忠明白陈德遵这是下逐客令了。 他拱手道:“如此便辛苦陈阁老了。在下告辞!” 等鲁忠一走,陈德遵顾不上其他,直接差人去几位尚书大人的府上叫人。 等几位尚书大人接到消息,匆匆赶来后,几人碰头商议了一会儿,一起急匆匆的往宫里赶。 翌日一早,东厂掌刑千户陈博与锦衣卫指挥同知周骥,各自带五十人,从京城离开。 而他们的行踪,也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不少人都在疑惑:到底出什么事儿了,竟然能让东厂和锦衣卫的人,同时出动! 最关键的是,带队的还是东厂与锦衣卫里的实权人物! 看来这次的事儿不小! 三日后的中午,陈博与周骥来到了归德府。 此时的庾贵正在自己的府上写奏折。 这是一封请功的奏折。 不得不说,庾贵为人还是够意思的。 之前他和谢余承诺的,只要谢余能帮他平了龙河军之乱,他就帮谢余请头功。 如今这奏折里,也确确实实把谢余给夸成了一朵花! 就在庾贵写完奏折,拿起来看看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润色的时候,外边突然传来了下人的惊呼声:“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庾贵眉头一拧,刚想问外边吵什么,结果一群身穿飞鱼服的人,就闯了进来。 “嗯?”庾贵瞬时有些心惊,“你们……为何来此?” 他倒是没有问对方身份。 敢穿飞鱼服,还这么横的,除了东厂和锦衣卫的,没别人了。 “庾大人,麻烦您移步府衙!配合调查!这是陛下的诏令!”周骥取出诏令,在庾贵面前晃了晃,“倘若事实查清,与庾大人无关,我们再向大人赔罪!” 看到是陛下的旨意,庾贵自然不敢多说什么。 随这群人来到府衙后,他才发现知州何光耀也被“请”了过来。 何光耀显然比庾贵早到了很长时间,此时他的脸上,明显有几分焦灼之色。 发现庾贵也到了,何光耀赶紧上前问道:“庾大人,您可知出什么事了?” 庾贵摇了摇头:“这你得问他们。” 可惜把这二位大人带过来之后,现场只留下几名锦衣卫负责看守,其他人便离开了。 而负责看守两位大人的锦衣卫,也是全程冷着个脸,一言不发。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眼看天色慢慢黑了下去,周骥等人终于回来了。 一回来,周骥看着大堂上的两位大人,手一挥道:“绑了!” 第254章:老狗 庾贵吓了一跳。 他自忖当官以来,还算勤勉,除了贪吃一些,做事为政也称得上兢兢业业了。 唯独那龙河军之乱,打了庾贵一个措手不及。 前前后后折腾了半年之久,算是他职业生涯的一大败笔。 可这龙河军不是平了吗? 难不成这是要秋后算账? 就在庾贵忐忑不安的时候,那几个锦衣卫已经来到了何光耀的面前,接着几个人把何光耀绑了个结实。 而庾贵还站在那里,没有人去动。 庾贵瞬间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死道友不死贫道。 何光耀却不淡定了:“这是何意?你们……你们为何要抓我?” 之前何光耀已经有过一次同样的经历了。 那还是在甫城做知县的时候。 好不容易脱罪了,没想到这次又被绑了。 “何意?何大人,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没数吗?” 周骥冷冷的从旁边手下那里取过一个布包,当着何光耀的面抖开。 “这是从你家中搜到的!你别说自己不知道这是什么啊!” “这是……”何光耀仔细辨认了一番,“米袋?” “没错!这米袋从何而来,何大人应该清楚吧?” 一边说,周骥一边把有字的一面翻了过来,让何光耀看了个清楚。 一看到上边“大同仓赈”四个字,何光耀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他瞬间就明白,事情出在哪儿了! 此时何光耀恨不得把府上的那些废物给杀了! 他当然知道,这米袋是从哪儿来的了! 龙河军卸粮食的路线,确确实实是他负责打通的。而为了让事情不出纰漏,每次运粮船停靠的时候,他还会安排自己府上的人,在旁边招呼着。 这样一来,龙河军的人,当然就把他府上的人,当成了靠山、大腿。 他们卸粮食的时候,自然也想着巴结巴结府上下人。 而府上的下人也是贪小便宜成性,别人送他的粮食,他连推辞都不带推辞的,直接就给带到府里了。 怪不得这段时间,他吃米的时候,总觉得里边有沙子,淘洗不干净呢! 关键是这个蠢货,你收就收了,为什么也不知道把米袋处理一下呢? 这下完了! 何光耀虽说老奸巨猾,但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证据给砸懵了。 以至于他忘记了管理自己的表情。 而周骥一看何光耀的眼神,就明白此事与何光耀脱不开干系了。 “带下去!” 等待何光耀的,将会是锦衣卫与东厂两大特务机构的酷刑! 至于说何光耀能不能在这酷刑中挺过来……大雍朝开国到现在,还真没有哪个人能在两大特务机关的酷刑下,把硬汉人设坚持到底的。 尽管庾贵明白,锦衣卫和东厂查的案子,自己最好不要过问。 但毕竟这事也算是牵扯到了自己。 于是庾贵还是忍不住问了问周骥,到底发生了什么。 “山西的赈灾粮,被人贪墨!龙河军的粮食,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这山西的赈灾粮。这便是证据!” 周骥把那亚麻袋上的字迹,给庾贵看了看。 庾贵顿时瞪大了眼睛:“这……这……好大的胆子啊!” 他突然想起来,之前谢余和他说的,龙河军运粮的方法,还有其中可能有何光耀参与的推测。 当时他还专门去找何光耀质询这件事,结果那何光耀把责任摘得干干净净。 而且最后还反咬了谢余一口。 如今看来,谢余是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反倒是何光耀栽了! “这个混账东西,我就知道他不可信!” 庾贵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 回到府上,庾贵看着书桌上那封墨迹已经完全干了的奏本。 想了想,庾贵把那奏本收了起来,然后摸出来一份空白奏本,重新磨墨。 …… 何光耀被拷打了半日,就什么都交代了。 此事牵扯到了山西大同府! 而山西那边,已经有另外一波锦衣卫与东厂的人,过去查案了。 不过七日,两边的证据就已经被汇总起来,呈递到了京师几位“大佬”的手上。 几位尚书大人看着资料里的人名,还有他们贪墨销赃的关系网,一个个气的也是手腕发抖。 “于大人,山西、河南是你的地盘,如今事情出在这里,你也是难辞其咎啊!” 陈德遵看着于骞,语气中带着责怪。 于骞点了点头,最后说道:“该抓的抓,该杀的杀!如此蠹虫,不杀何以平民愤?” 几个大佬定下了此时的主基调后,后边的事情就简单了。 翌日到了朝会上,和陛下交代了一下,这件事牵扯到的一众官员与那赈灾钱粮的大概去向。 皇帝对这些蠹虫自然也是深恶痛绝。 最后直接下令抓人、收监、问斩! 其中大同那边,查到了应州知州张牧资的头上。 而归德府这里,则是到了宋州知州何光耀为止。 张牧资的问题,主要是贪墨、销赃。而何光耀的问题就更严重了,他不仅仅是贪墨,还资助了叛党! 说到资助叛党一事的时候,于骞又提起年初,何光耀也牵扯到了一件意图谋反的大案中来。 结果何光耀不仅没有被问责,反而又被升了官。 “臣认为,此事也应好好查一查了!这何光耀的问题很大,从这两件事上,就可以看出他早有反心!倘若不是他借助职务便利,帮助龙河军运粮,那龙河军也不至于为祸如此之久!” “为何一个意图谋反的家伙,明明已经被揪住了尾巴,却还能在这么重要的官位上坐这么长时间?臣不知当初负责审查何光耀的东厂,是如何办案的!” “他们判何光耀无罪的依据,又是什么?” 于骞这番话的矛头,直指东厂厂公魏吉祥。 皇帝周昱一听,看向了魏吉祥。 魏吉祥瞬间跪在了地上,叩头道:“臣……有罪……” “魏吉祥,朕把东厂交到你手里,是想让你替朕分忧,不是让你给朕添堵的!你当然有罪了!但此事到底哪里出了差错,还需你去查个明白!朕要个真相!” “臣遵旨!” 周昱到底还是不舍得杀这条已经慢慢用顺手的老狗。 说完了这件事,内阁首辅陈德遵又说起归德府知府庾贵的奏本。 庾贵在奏本中,询问那一万多的龙河军叛党应如何处理。 还有便是帮谢余请功。 一听说此番平了龙河军叛党的首功,竟然又落到了谢余的头上,大雍朝朝堂上下,顿时嘈杂一片。 第255章:入不敷出 谁都没有想到,最近这个叫谢余的家伙,会这么出风头。 先是在瓦剌把太上皇周祁给平安带了回来,而且时任使节团正团使的杨思敬,回来后对谢余是赞不绝口,非要给谢余请个头功。 如今又平了龙河叛党之乱!而知府庾贵也要给谢余请头功。 这个年轻人……真的很有才能吗? 上一次说给谢余封伯,结果被徐元玉从中阻挠,那封伯一事硬是被搅了。 皇帝承诺先把功劳记着,再有功劳,一起封赏。 如今有了庾贵的请功帖,周昱这下是再也赖不掉了。 至于说那些龙河军叛党…… “只追究龙河军中首领责任,那些人全都斩首,没什么可说的了。至于说其他的人,都打回原籍,判为罪民。但只要他们不再闹事,老老实实当个庄稼人,日子还是能和以前一样的。” “而纳了‘投名状’的人,倒是可以给他们安排去武平卫或者睢阳卫。如今那两个卫所也正在招人。总不能让你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吧!哈哈……” 此时的谢余,正在同知府庾贵说话。 之前京师来人,宣布了对谢余的封赏。 归德伯,流伯。此事记录在归德府的府志上。 知府庾贵也算是知情人之一。 尽管这爵位不能继承,但不管怎么说,现在的谢余,也能称得上是一位爵爷了。 庾贵承诺给谢余请头功的话,也算是兑现了。 “此番贪墨赈灾粮与资助乱党一事,山西那边查到了应州知州身上。而河南这边就查到了何光耀这里。东厂死了两个档头,据说是年初负责调查何光耀谋反一案的负责人。那二人都是畏罪服毒……” 谢余一听就明白了,那两个人不过是替罪羊罢了。 而皇帝没有追究下去,想来也是不舍得去动魏吉祥。 如今这皇帝周昱有点像养成游戏的主角。 正在培养手下们的忠诚度。 这好不容易有个忠诚度高的,就算这品质差了点,他也不舍得随随便便抛弃。 但是听说山西那边,只查到了张牧资的头上,谢余还是觉得有些可惜。 把这件事情串联一下,谢余就能推测出一个大概的脉络。 此事肯定有曹检的参与。 而胡勇只是一个中间人。 胡勇接管了之前晋福镖局的生意网络,也同时接管了那销赃的网络。 虽说那销赃网络被于骞之前打击了一次,但想要重新启用,简直再简单不过了。 有了这个销赃的便捷路子,胡勇当然能帮龙河军的张弢,将那梁王墓中的财宝快速变现。 接着再用那变现的银子,去曹检那换赈灾粮。 而曹检之所以要帮助龙河军,当然也是为了搞谢余。 至于说胡勇是怎么跟何光耀勾搭上的……想想二人的后台就知道了。 何光耀能当上这应州知州,肯定是魏吉祥操作的。而胡勇也是魏吉祥的人! 为了把这次的火引到曹检的头上,谢余还专门提前让崔平离开,然后偷偷跑到何光耀的府上,找点何光耀与曹检之间私通的证据来。 即便是找不到,也炮制几份出来。 哪想到最后,曹检竟然被人护了下来! 官面上就推出来一个知州张牧资,揽下所有的事儿,曹检一点麻烦都没有。 不得不说,这曹检的底蕴,也是越来越深厚了。 龙河军的事,算是彻底解决了。 睢阳卫的千户李征与武平卫千户赵海,差人来信,邀请谢余没事儿了,去他们卫所转转。 很显然,这二人都被谢余的才华折服,对谢余心生结交之意。 谢余明白这也是官面上的人情世故。 他差人送去回信,表示有机会会去的。 谢余觉得后续的事情,和自己没多大的关系了,于是便准备回甫城了。 哪想到临走前,庾贵又找上了谢余。 “奇了怪了!那些人竟然都不愿意去卫所。现在将他们打回原籍,恐怕也有点麻烦。毕竟他们之前做的事,不招人待见。谢侍读……你有办法安置他们没?” 庾贵说的这些人,便是那两千多个,纳了“投名状”的龙河军部众。 谢余想了想,开口说道:“让他们去孙家庄吧。孙家庄的人,便是被他们杀散的,去孙家庄虔诚悔过,对他们来说,也算是一个赎罪的好地方。” 现在孙家庄的人,已经重获合法身份。但他们好不容易才被弄到山上,谢余肯定不愿意放他们离开。 正愁找什么借口留人呢,现在庾贵就给了谢余一个好的理由。 而且这两千人……对谢余来说,也是他发展计划的一部分。 之前半个月,谢余对这两千人进行了洗脑式的“开解”。 给他们上了有将近十天的“思想政治教育课”,他们如今的想法,已经和当初大为不同了。 听谢余如此安排,庾贵顿时笑着点了点头:“好!我就知道,谢侍读有办法。那就这么说了。” 最后谢余带着两千人,回到了孙家庄。 这些人当然熟悉这个地方。 看着村子里之前被破坏的地方,仍旧保持原样没动,有些门户的门口还有被晒成黑色的血迹,不少人的眼中,都流露出了愧疚的眼神。 “自己找个住处,以后这地方,便是你们的落脚地了。” “至于说吃的,你们不用担心,我会安排人送来。” 这些人冲着谢余点了点头。 那种感觉,就好像……现在谢余已经成了这些人的主心骨,谢余怎么说,这些人就怎么做似的。 收拾一番,这些人算是有了一个新家。而谢余在孙家庄祠堂长期住的房间,也被重新收拾了出来。 晚上的时候,众人又聚集在了孙家庄祠堂前广场上,十人一队,围坐成一个又一个的圈子,然后听着谢余和大家,上起新的“心灵洗礼”课。 听着听着,这些人的眼圈开始泛红,有些人更是开始抹泪。 …… 翌日一早,谢余带着崔平和云秀、卓卿二女,回到了白王寨。 他让六子安排人,给孙家庄的那些“罪民”送去粮食。 六子自然不在乎对方的身份,谢余安排什么,他就做什么是了。 不过在和账房焦叔知会物资进出的时候,焦叔做完登记,便去找谢余去了。 谢余此时正在和白晓楠、于文君说那龙河军的事。 二女听得也是如痴如醉,满眼崇拜的眼神。 看到焦叔来了,谢余停了下来,然后笑着和焦叔打了个招呼。 焦思远拉着谢余走到一边,然后小声说道:“寨子的钱,有点入不敷出了!” 第256章:老夫老妻 入不敷出? “没银子了吗?”谢余忍不住问了一句,“怎么花得这么快?” 记得去瓦剌之前,寨子里还有六十多万两银子呢。 焦思远掏出账本,递给谢余道:“你有多久没看账本了?这是这些日子的支出,你看看就知道了。” 谢余一看就明白咋回事了。 感情是人多了! 之前寨子里只有一千个人上工,吃喝拉撒啥的,一个人一天消耗一百文。 而如今整个孙家庄的人,都搬了过来。每天光是吃,就得消耗五百两。 毕竟谢余说了,来到白王寨之后,不仅要让人吃得饱,还要让人吃得好! 这吃好的标准,就是顿顿见肉!营养均衡…… 除了吃,大家每天也都没有闲着。 一千青壮都算是寨子的固定“员工”,他们的职责包括但不限于保卫寨子。平日里需要外出运输或者保护运输物资的时候,他们都可以参与其中。 因此这一千多青壮,都有“固定工资”。 而他们的固定工资,是月俸三十两。 这个工资,已经比一个知县的工资还要高了。当然了,那知县得不贪污才行。 如果按照谢余之前承诺的,一个人干活养活全家,那仅凭这个工资,就已经兑现了谢余的承诺。 而这一个月的支出,就高达三万两。 至于说剩下的老弱妇孺,也不是完全混吃等死。 他们每日里也会被安排上工,比如做弓坯、配重穿甲箭等等!而他们每日里,也会按照件数领取工钱…… 除了工钱与吃喝拉撒的花销,还有寨子买材料的支出。这又是大头。 林林总总的,到目前为止,寨子里的钱已经去掉了一半! 再加上谢余又领来孙家庄那两千张等待吃饭的“嘴”。 原本谢余预估能够几年花销的几十万两存银,自然变得捉襟见肘了。 看完账本,谢余也忍不住挠了挠头:“又要忙活银子了吗?” 可惜他实在不想把大量的精力,放在这上边。 看着旁边正在和白晓楠交头接耳的于文君,谢余突然眼睛一亮。 “文君,想你爹不想?” 于文君被谢余这话弄得有些疑惑,但她还是点了点头:“想了。” “那咱们去钱塘找岳父大人,然后把岳父大人接到这边如何?” 于文君自然没意见。 听到以后能和父亲常年在一起,于文君也是高兴地笑道:“好呀。什么时候去?” “越快越好!” 有于华这么一个会赚钱的老丈人不用,谢余觉得那简直是暴殄天物。 白晓楠一听要去接义父,她有些迟疑的看着谢余道:“那……这次你准备只带文君一人去,还是……” 谢余顿时笑道:“都去!都去!” 白晓楠也笑了起来。 “去钱塘吗?”旁边卓卿一听,也露出了向往的表情,“早就听说了,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可惜一直无缘得见。这次可要好好见识一番了。” 谢余倒是有些诧异的看了看卓卿:“你倒是出口成章。” 卓卿掩口笑道:“哪有啦。这是你们中原人做的词,我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 “哼!” 看着谢余和卓卿在那打情骂俏的样子,白晓楠鼻子里挤出一声不屑。 她也想整两句文采斐然的好词,压一压这个北方“蛮子”。 可惜她从小舞枪弄棒,走的是不让须眉的巾帼路线。 让她去以文压人,委实是为难她了。 “哼!” 云秀和白晓楠是穿一条裤子的。看到师姐不爽,云秀自然也是冲着谢余和卓卿表达自己的不满。 谢余赶紧嬉皮笑脸的上前搂住白晓楠,然后对旁边的卓卿与云秀说道:“休息三日,三日后出发钱塘。好了,我有事儿要和两位夫人私聊,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 最先离开的,自然是焦叔。 在看到谢余搂住白晓楠的时候,焦叔就明白,接下来的场合,已经不适合他继续待下去了。 卓卿撇了撇嘴,最后留下一句“稀罕”,转身离开。 云秀磨磨蹭蹭的,不停的用目光去“勾搭”白晓楠,希望白晓楠能帮她说句话,让她留下。 可白晓楠此时被谢余搂在怀中,耳根子都红了。 她只顾着低头害羞了,哪儿还能去顾得上看云秀的眼神。 最后云秀也只能无奈离开。 “又是一个多月没见,你们可想我啊?” 谢余一边发浪,一边开始上下其手。 白晓楠被谢余摸得身子发软,旁边于文君一见,顿时脸红着想要回避。 结果谢余直接一伸手,把于文君也搂到了怀里。 “跑什么跑?都老夫老妻了……” 于文君挣扎了一下,最后脸红道:“总要……一个一个来吧。” 谢余嘿嘿笑道:“一起来更刺激。又不是没一起过。上次你睡着了,你晓楠姐就在你旁边……嘶……” 谢余得意忘形之下,嘴巴也没个把门的。 结果这话还没说完,脚指头瞬间传来一阵剧痛。 原来是白晓楠踩在了谢余的脚上,把他的话给打断了! 但于文君却是听出来谢余的意思了。 她的脸瞬间变得更红了:“你们……你们好过分!” 白晓楠也被说得无地自容,刚想解释两句呢,于文君便又说道:“也不知叫醒我……” 谢余瞬间热血上头,最后在二女的惊呼声中,谢余将她们抗在了肩膀上,再用脚关上门。 把二女扔到床上,谢余瞬间化身饿狼,扑了上去。 …… 谢余在白王寨休息了一日,第二天赶去了甫城的太子府。 多日未见太子,如今一见,谢余发现太子殿下长高了不少。 看到谢余,太子同样也很高兴。缠着谢余玩了一会儿,便睡着了。 而和太子一样高兴的,还有万珍儿。 在谢余陪太子殿下玩耍的过程中,万珍儿一双美目就没离开过谢余。 等太子睡下,万珍儿正准备和谢余说点啥呢,谢余却找张卫聊开了。 “判了吗?” 谢余问起何光耀的最终结果。 张卫点了点头:“秋后问斩!张牧资流放胡家坨。那胡勇的画像,已经张贴山西、河南两地通缉,一旦出现,可以先斩后奏。” 谢余点了点头。看来那胡勇,以后想要再光明正大的出来搞事情,就没那么容易了。 “对了,过两日,我要去钱塘一趟。有件事需要你帮我办一下!” 第257章:吐 谢余让张卫帮忙办的事,就是给现在的白王寨办个村子的手续。 毕竟现在孙家庄的人,都移居到山上了,按照道理来说,那白王寨已经算是一个新村落了。 这个事儿需要和知县沟通。 谢余懒得和知县刘鸣旗打交道。 这家伙虽说是何光耀的人,但他在甫城的底蕴比何光耀要差得远。 因此相比较何光耀来说,刘鸣旗做事就显得魄力不足了。说白了就是胆小。 再加上何光耀倒台,这家伙估计更不敢在谢余面前造次。 张卫满口答应下来。 而旁听的万珍儿却忍不住问道:“你去钱塘做什么?” “去接我岳丈大人。也就是文君的父亲。他去年便搬去了钱塘,文君来到这边后,就一直没再见过父亲。” 谢余解释了一句。 万珍儿顿时颇为意动地看了看旁边的张卫与王伦。 现在太子府拿主意的,也就是他们三人。如果想外出,就必须得三个人都同意。 张卫自然知道万珍儿在想什么。 他正想摇头说不行呢,旁边王伦却开口说道:“听说每年八月,是钱塘观潮的最佳时期。这日子也快到了,不如带太子殿下去见识一番?” “好呀,好呀!” 万珍儿顿时笑着拍手附和。 谢余眉头顿时拧了起来。 昨天“忙活”了一下午,好不容易“说服”了白晓楠同意带卓卿一起去钱塘。 结果现在万珍儿又要同行。 谢余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跟白晓楠开这个口。 眼见谢余一脸为难的样子,万珍儿嘴巴扁了扁道:“大不了……我们分开走便是。” “那感情……多不好啊!还是一起走吧。” 谢余叹了一口气。 张卫表示等会儿就去把白王寨的事儿处理好。 然后准备两日。 谢余那边出发时,来甫城接上众人,大家一起上路。 离开太子府,谢余又分别去了趟沐云阁与孙家庄。 在沐云阁,谢余看到了许久不见的宋晖风宋掌柜。 看到谢余的时候,宋晖风同样也显得兴奋异常。 同谢余聊了许久,要不是知道谢余平日里的脾气,宋晖风真恨不得拉着谢余在沐云阁直接点俩女侍,就此胡天胡地一番。 谢余主要还是来这里找毛头。吩咐了毛头一番,谢余又去了孙家庄。 六子办事效率很高。昨天交代的事情,今天就已经把粮食、农具等生活必须之物送了过来。 而除了送物资,六子还留下了大军、李大牛等人,负责在这里训练这两千余人。 本想着让刀疤也过来的,但考虑到刀疤的孩子,毕竟是因为这些人流掉的,所以谢余没让刀疤过来。 谢余观察了一番,这些人的精神状态。 他还是比较满意的。 经过这段时间的“洗脑教育”,这些人对谢余的接受程度和服从程度,从某方面来说,甚至比孙家庄的原住民还要好。 只要再让大军与李大牛训练一段时间,他们就是一支拉来即用的精兵良将! 而接下来的时间,大军与李大牛就需要常住孙家庄了。 谢余又和大军、李大牛等人交代了一番,便放心离开了。 …… 果然如谢余所料,当他回去和白晓楠说起,太子殿下也要跟着去钱塘的时候,白晓楠顿时横眉竖眼的。 安抚了白晓楠几句,谢余也是赶紧跑去找技术总监宋长庚,聊发明去了。 这段时间,谢余没有再引导宋长庚去发明更厉害的武器,尤其是火药类的东西。 他让宋长庚把研发的重点,放在了改善民生上。比如水车、橡胶类的轮胎、改良传动轴、铁制生活用品等等。 这些东西发明出来后,大大方便了寨子里大家的生活。 而寨子里的武器,到目前为止还是只有复合弩与复合弓这两种超时代的东西。 但以前白石寨的两位技术总监回来后,他们凑在一起捣鼓捣鼓,竟然搞出了连弩。 那连弩的威力比复合弩小不少。但胜在能连射三发! 倘若是弓箭手队伍,被敌人逼近了,这连弩的作战优势便能体现出来了。 孙益明和刘大山带着连弩样品找谢余邀功的时候,反而被谢余批了一通不务正业。 “武器这东西,够用就行了。你们现在的工作重点,是跟着宋长庚捣鼓民生类的创造!明白吗?” 谢余又和二人说了一番关于勤勉、谦逊的话。这也算是打一棒子给一甜枣了。 俩人的命都是谢余救的,他们当然不敢质疑谢余的任何安排。 但他们不明白,谢余所谓的“够用”,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标准。 之前在白石寨的时候,谢余把那滑膛炮都弄出来了,结果还觉得不够保险。 如今这白王寨的底子这么好,却只是弄了两种武器,就不再发展了。 滑膛炮呢?不弄了? 不解归不解,可谢余的命令,俩人还是听的。 最后他们把那连弩的样品留下,然后乖乖的按照谢余要求,找宋长庚探讨如何对生活用品加以改造了。 谢余看了看手上的连弩,随手就扔到了库房里。 说是改善民生,但只有谢余知道,一旦寨子进入战备状态,那很多民生类的发明创造,稍加改造,就能变成战争利器! 只不过别人看不出来罢了。 …… 三日后,谢余等人出发钱塘。 此番队伍阵容不小。除了谢余、白晓楠、于文君等人,随行的还有于家一直负责照顾于文君的一些下人。 而到了甫城接上太子后,这随行的队伍变得更加庞大了。 林林总总加一起,竟然已超百人。 钱塘在甫城东南。 谢余计划走水路。 虽说水路慢一些,但省力气。 一行人在码头,包了三艘大船,最后浩浩荡荡往东南方向驶去。 运河水流不急,再加上船大,坐在上面倒是感觉不到太大颠簸。 可是船上大多数都是北方人,平日里别说是坐船了,就是下水都没几次。 因此船行不过半日,一行人吐了一多半。 晚上停船靠岸吃饭的时候,这些人一个个脸色惨白,真跟水鬼上岸了一样。 这其中最惨的,当属于文君。 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什么时候受过这个罪。 最后吃饭的时候,没胃口的于文君只能靠在谢余的怀里,让谢余喂些汤喝。 一想到还要再坐二十天的船才能到钱塘,于文君死的心都有了。 “适应适应,过两天就好了!” 谢余安慰道。 结果过了两天,别人都好得差不多了,唯独于文君还是动不动就吐。 谢余顿时挑了挑眉头,然后问道:“你的天癸……这个月来了吗?” 第258章:有喜了 被谢余这么一提醒,于文君也开始回想起来。 任晓楠倒是在旁边拧着眉头说道:“好像……真没来。以前文君和我的日子都是在一起的,可是这一次……她好像一直没来。” “前些日子她还跟我抱怨,说日子又不准了呢。” “难道是……” 于文君顿时捂住了嘴巴,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接着,她似乎陷入了狂喜的状态中。 谢余赶紧说道:“别激动。等到了下一站,咱们去找个郎中看一下。” 于文君忙不迭的点头。 因为走没几日,在加上船上的人吐得厉害,因此船队速度并不快。 前方距离泗州尚有一日水程,但因为着急知道结果,于文君硬是强忍着不舒服的感觉,让船家加快速度。 船一快,自然就颠簸起来。 结果本来已经慢慢适应坐船的一群“旱鸭子”,再一次吐成一片。 好在一日后到了泗州,谢余让大船靠岸,他带着于文君去城里找郎中。 而其他人则齐齐跑到岸边,庆幸自己小命得以保全。 进入泗州打听一番。谢余带着于文君找到了当地一个非常有名的郎中。 这是一个药铺的坐堂郎中。 他在药铺的一个角落里坐着,面前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脉枕。 可能是此时正值上工时段,所以药铺也不甚忙。 那郎中面前没人,因此郎中此时斜靠在椅子上,半眯着眼睛休息。 谢余来到郎中面前,开口问道:“郎中……” 郎中微微睁眼,打断谢余道:“坐下!把手伸出来!” 谢余照办后,郎中摸向谢余的脉搏。 过了好一会儿,郎中拧着眉头问道:“你有脑疾?” 谢余一愣,连忙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这得问你了!” “我?”谢余更加不解了,“我不知道啊!你该不会是唬我吧?” “脑子没事儿,你这没病没灾的,来找我开涮了?” 谢余瞬间恼了:“这不是你让我坐的吗?我是让你看看我夫人!” 此时于文君已经笑的直不起腰了。 郎中也讪讪一笑,最后嘟囔道:“不早说……” 于文君坐下,郎中把了一会儿脉,最后说道:“有喜了!不过你夫人气血虚弱,得好生修养。” 于文君大喜过望,谢余挠了挠头,一时间百味杂陈。 真有孩子了? 关键是他还没做好当爹的准备呢。 不过……有了就有了吧。毕竟于文君一直想要个孩子,这已经快成了她与白晓楠的心魔了。 “那可要开些药吗?” 于文君此时最怕的就是孩子保不住。 “那倒不用。是药三分毒,此时孩子尚小,温补最好。平日里多吃些便可。” 这郎中还是很良心的。 于文君高兴之下,直接摸出来五百两银票当成了诊资。 哪想到这郎中也是个有气节的人,他表示不拿药便不收诊资。 谢余笑着把银票放在那脉枕下,然后说道:“留下吧!倘若遇到那些没钱抓药的,这些便当是替旁人付的药资。也算是替我这孩子,积份阴德。” 郎中顿时笑了起来:“如此也罢。二位有此仁心,我也给尊夫人提个醒!” “以后莫要太过劳思!思虑多,则髓海空虚,髓海空则伤肾气!” 这是说于文君没事儿的时候,用脑太多了。 谢余赶紧道谢。 这郎中的水平,确实不错。竟能看出于文君平时喜欢操心。 谢余不在的时候,寨子里很多的事情,都是于文君决定的。 毕竟白晓楠武艺高强,可并不擅长动脑筋。 离开了医馆,于文君搂着谢余的胳膊,一脸开心的笑容:“太好了……” 可紧接着,于文君又露出了担心的表情:“可是……我在晓楠姐之前怀上了孩子,晓楠姐会不会……” 谢余顿时刮了一下于文君的鼻子:“瞎想啥呢?晓楠是那种人吗?” 于文君忙不迭的点头道:“是!晓楠姐最喜欢吃醋了。所以为了我的安危着想,这段时间,你得努力,让晓楠姐也怀上孩子,这样她就不会找我麻烦了!嘻嘻……” 谢余顿时哭笑不得。 感情于文君在这给他下套呢。 回去之后,谢余公布了这则喜讯。顿时众人纷纷上前恭喜。 唯独万珍儿、卓卿、云秀几个女子,看着于文君的表情复杂难明。 有羡慕、有嫉妒…… 白晓楠守在于文君旁边,也是笑的跟个傻子一样。 而且她更是把于文君当成了保护动物。 以至于于文君起身想去倒杯茶喝都不被允许。 “你坐着,我去给你倒!” 谢余哪儿敢让白晓楠做这种事?他赶紧把这服务提前做到位。 “我是怀子,又不是生病,还没那么脆弱呢!” 于文君被整得有点哭笑不得。 “怀子比生病更娇贵!”白晓楠说道,“再怎么说,这也是咱们老谢家的第一个孩子。从今日起,任何人不得靠近文君身前三步!除了我……” “否则我将视其为图谋不轨,想要绝我们谢家之后!到时候刀剑无言,莫谓言之不预也……” 谢余也被白晓楠的话整的有些无语。 既然知道自己是怀孕了,接下来再孕吐,于文君也不担心了。 不过为了腹中孩子,即便是再没胃口,于文君也强迫着自己多吃些东西。 哪怕是吃完就吐,她也会在吐完后漱漱口,擦擦嘴继续吃。 一个怀孕的消息,就让于文君把为母则刚四个字,演绎的生动透彻。 在泗州休息一日,第二天众人准备继续出发。可就在大船准备起航时,一艘同样大小的楼船准备靠岸。 因为于文君一夜没休息好,谢余此时正挽着于文君的胳膊,陪她在船舷处透气看风景。 不想对面那大船的船舷位置,同样立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女子看到于文君,先是一愣,接着招手喊道:“文君?是文君妹妹吗?” 于文君看向对面,仔细辨认了一番,也笑着冲那边招手回应道:“雨荷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确认是熟人后,对面顿时显得异常兴奋。 那女子指挥着船夫道:“把船靠过去!快把船靠过去……” 既然碰到熟人了,这边的船队自然也不着急离开。 等对面的船停靠好,船夫搭上了舢板,那女子和她的男伴一同踩着舢板来到这边。 谢余也问于文君道:“这人是谁啊?” 于文君笑道:“此人姓夏,名雨荷!是我在应州的闺中密友!” 夏雨荷? 第259章:卓卿的布包 “去年你们突然离开,我着实难过了许久。也不知你们为何走得如此匆忙,招呼也不打一个……” “后来我们家生意搬到开封府那边了。在开封府的时候,我认识了我夫君卢志!他已过了童试,如今是秀才之身。只待明年科举高中,便能去朝中做官了……” “此番父亲在扬州谈买卖,我们在家也是无趣,便想着干脆去扬州逛一逛。哪想到竟遇到了文君妹妹……” 看着于文君身边,絮叨个不停的夏雨荷,谢余也是一脸的无语。 这个娘们儿,还真是个碎嘴子。 关键是她这说话的时候,三句话不过,就得开始炫耀。 炫耀自己,炫耀她那个当秀才的夫君卢志。 卢志和谢余坐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但谢余能看得出来,这家伙聊天的时候,眼睛时不时地往他老婆夏雨荷那边瞟。 确切地说,这家伙在偷看谢余的女人们。 不管是白晓楠,还是卓卿、云秀、万珍儿,这几个女人坐在一起,绝对是梅兰竹菊,各擅胜场! 所以也不怪这家伙看得眼睛发直了。 本来于文君碰到以前的好友,也是出于礼貌,介绍她和白晓楠等人认识。 可听夏雨荷说了几句后,白晓楠几人就不想再同这个女人说话了。 太虚荣了。 “以前在应州的时候,还不觉得怎样。但自从去了一趟南方,才知道为什么都说江南自古繁华了!那边的人,不仅仅是有钱,关键是还懂得享受……” “你知道吗?他们光是一个吃饭的碗,都能做出许多花样来!” “还有那些金饰……更是一件比一件精美。那缠丝的工艺,以前在咱们应州,绝对是见不到的!对了,上次我爹从江南回去的时候,给我带了一个簪子!喏,就是这个!” 夏雨荷从头上取下了一根簪子,递给了于文君。 于文君顿时露出了羡慕的表情:“呀,真漂亮!” “是吧?江南有个打造金器的世家,这簪子就是我爹从那买的。这世家的家主叫冯凯,他的东西可不好买到了。据说他几年前就已经封器不做了。现在全都是他的儿子在做工。” “所以想要买到一件冯凯亲手打造的金饰,可不比收藏名家字画简单多少。” 看着夏雨荷一脸嘚瑟的样子,旁边白晓楠几人都忍不住拧起了眉头。 白晓楠自然知道于文君的饰品中,有多少好东西。 但眼看于文君只顾着附和她的朋友,想来也是不想让对方太过难堪。 所以白晓楠也没出言讥讽对方。 倒是卓卿,这个来自瓦剌的女子似乎没看出来于文君的顾虑。 她笑吟吟的对于文君说道:“文君你喜欢这簪子吗?我倒是有好多。可以送你!” “嗯?”于文君愣了一下,然后看了看卓卿。 一看卓卿几人的表情,再看看旁边和夏雨荷夫君聊得不甚愉快的谢余,于文君顿时明白了点什么。 她笑着点了点头:“真的吗?那让我看看可好?” “你等着!我拿来让你挑!” 卓卿返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过不一会儿,她拎着一个布包回来了。 将布包放在了桌上,卓卿说道:“你自己挑吧!” 夏雨荷微微拧了拧眉头。 她似乎也察觉到,自己刚才的表现,有点喧宾夺主了。 但是再怎么说,她也是于文君的客人。 于文君都没吭声了,你们在这起什么兴? 再说了……我说的簪子,跟你说的簪子能一样吗? 我这可是正儿八经出自冯凯之手! 想在我面前显摆是吧?那等下,我可得好好给你上一课! 夏雨荷想到这里,也是收敛了不悦的表情,然后笑呵呵的去解那布包。 “想不到文君你的朋友也收有冯大师的作品呀。那我可真要好好见识见识了,这些……嗯?” 布包打开之后,夏雨荷愣住了。 原本以为,如此随意的把金银饰品装在这样一个布包中,那金银饰品肯定都是一些粗制滥造的普通货色。 哪想到这布包打开后,里边的一堆金饰,其精美程度,差点没晃瞎夏雨荷的眼! 而那包里除了簪子,其他的什么璎珞、镯子、耳环等物也是应有尽有。 更夸张的是,这包里竟然还有一把金制的酒壶! 夏雨荷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自从父亲给她带回去一件冯凯制作的金簪后,夏雨荷就专门花时间去了解冯凯的作品。 如何辨别真假,她不说是个行家,但绝对比普通人要懂得多。 把面前这一包的金饰一件件检查,夏雨荷能够确定,这全都是冯凯的作品! 而据说冯凯这一生中,就做过几把酒壶! 因为这种大件东西,要求的工艺更加复杂,更难做。 毕竟东西越大,你越要在上边花心思设计。一个小的瑕疵,都有可能败坏了他常年积攒起来的口碑。 看着上边的落款,夏雨荷也明白,这酒壶同样是真品! 将那酒壶拿在手中,把玩了一下,夏雨荷真是嫉妒的想要发狂。 “咦?这上边怎么还有个……牙印?” 夏雨荷不解的同时,又生出痛心疾首的感觉。 尽管这东西不是她的,可她仍旧心疼不已。 这就好像一个爱画之人,看到了一幅旷世名作,结果在欣赏的时候发现,上边竟然多了一笔顽童的涂鸦! 这种感觉,谁懂? “你说这个呀?”卓卿笑了笑,然后指着旁边的谢余道,“他咬的!” 谢余瞬间感受到了两道杀气迎面而来! 一道来自白晓楠,还有一道来自夏雨荷。 谢余不明白为何夏雨荷会对他产生这种莫名其妙的敌意,但他知道,白晓楠的杀气从何而来。 他赶紧挠了挠头,然后对卓卿说道:“你有病吧?出趟远门,把家当都带出来了?” 之前看卓卿跟着自己出来的时候,身上就背了一个布包。 谢余还以为她带的是一些换洗衣物。哪想到里边装的都是这些玩意儿。 卓卿扁了扁嘴道:“我怕你半路把人家甩掉,我总要带点值钱的物事傍身吧……” 这话说得,真是再委屈不过了。 白晓楠的杀气再上一层楼。 谢余赶紧对于文君说道:“文君,赶紧的,把这包东西全都收了,等会儿我就把她撵下船!让她想跟都跟不了。” 卓卿的委屈也再上一层楼:“那人家可要去皇帝面前,告你欺负人了!” 皇帝? 夏雨荷再一次傻眼了。 第260章:秀才算个屁 夏雨荷以为自己刚才听错了。 她还专门看了看于文君,然后语带迟疑地问道:“什么……什么皇帝?” 于文君勉强笑了笑,然后说道:“没事儿。我夫君和她闹着玩呢。” 一边说,于文君一边将那布包重新收了起来,然后递给卓卿说道:“卓卿姐姐,我挑好了。其他的你收起来吧。” 看着于文君手上一个相对普通的簪子,卓卿干脆从里边再拿出一件璎珞,替于文君戴在了脖子上。 “多好看!”卓卿笑了笑,“等孩子出世了,我挑几件金饰给它熔了,再给孩子打一把长命锁!” 一听说卓卿要把大师的作品,当成普通的金子给熔了,夏雨荷更是心疼的想要捂她那一对尖儿。 她多想说长命锁她来提供,要多大给多大。只要卓卿把那准备熔了的金饰,送给她! 白晓楠也被卓卿的话题转移了注意力,她凑到于文君跟前,开始和于文君小声嘀咕,那长命锁的样式应该如何选。 看着几个女子凑在一起无比和谐的样子,刚才一直心不在焉跟谢余说话的卢志终于用正眼看了看谢余。 “谢兄,这几位……都是你夫人吗?” 问这话的时候,卢志眼中明显可见羡慕之色。 谢余摇了摇头:“就俩。其他的不是。” 不是吗? 卢志可不是瞎子。 这些女人看谢余是什么眼神,他当然能看得出来。 或许……只是暂时不是罢了。 因为夏雨荷的目的地是扬州,与谢余等人算是同路。 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夏雨荷便时不时地跑去谢余的船上“蹭”游。 而夏雨荷的行为,也让谢余不胜其烦。 “这个女人没完了?她看不出来,这一船的人都不待见她吗?” 此时谢余正站在船舷处,冲着旁边的白晓楠发牢骚。 白晓楠也是一脸无奈。 她其实也挺想撵这个女人走的。 毕竟于文君有了身孕后,白晓楠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还想着趁着这段时间于文君要注意保胎,而她又和谢余天天在一起,说不定等到钱塘的时候,她也能怀上孩子。 结果呢? 就因为这个女人时不时的要跑过来找于文君“叙话”,整得她也放不开手脚。不敢跟谢余太过“亲密”。 否则不小心被这莽撞女人撞见了,岂不是要到处嚷嚷她和谢余“白日宣淫”? “等想个办法,把她撵走才行!” 谢余说话的时候,也看到了旁边大船上,那个叫卢志的书生走到了船舷处。 看到谢余时,那卢志冲着谢余拱了拱手。 谢余也笑着回了个礼。 不过水面上风大,二人想要说话,就得大声喊。因此他们也没有要聊天的意思。 “她可是文君的闺中密友,你要是把她撵走了,文君怪罪怎么办?” 白晓楠口是心非的劝道。 谢余凑在了白晓楠的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白晓楠瞬间脸红起来:“谁……谁等不及了?你……你别瞎说!” “哎……” 说话间,云秀又从于文君的房中走了出来。 看到谢余和白晓楠在一起,云秀也是一脸无奈的凑了过来。 “烦死了……” 具体什么烦死了,谢余不用问就知道。 “那女人又开始炫耀,说他男人怎么怎么优秀,怎么怎么前途无量了。要不是文君姐拦着不让说,我非把咱们船上几个人的身份搬出来,吓唬吓唬她!” 白晓楠顿时笑了起来:“那你还不得把她们给吓死啊?” “吓死不至于吧?听那女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她也是见过知府大人这一类的大人物的。嘻嘻……” 知府? 谢余忍不住摇了摇头。 层次不一样,或许真的没有办法在一起交流吧。 “忍一忍吧,过了扬州,就见不到她们了。” 谢余安慰着二女。 可想想到扬州,还得六百余里,这意味着众人还得和那个女人,最少同行十日,大家就是一阵绝望。 不过让谁都没想到的是,船行至淮安的时候,发生了意外。 淮安也是个大城。 所以到了这里,众人自然要靠岸休息一日。 但在船只靠岸的时候,旁边突然挤过来一艘小画船。 那小画船被谢余等人的大船一挤,瞬间晃了几晃! 船上还有几个衣衫华丽的公子哥,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刚从外边游玩归来。 结果这船一晃,一个公子哥没有站稳,失足落入水中。 那公子哥明显是不会水的,他在水里扑腾的两下,呛了两口水。 好在船夫会水,大船上也有不少会水的帮工。 众人纷纷跳水下去救人。 不一会儿功夫,公子哥就被救了上来。 吐了几口水,公子哥坐在岸边缓了好一会儿,才指着谢余等人破口大骂。 “瞎了你们的狗眼!知道不知道,本公子是谁?竟然敢挤本公子的船?” “老子看你们是不想走了!” 这公子哥骂的脏,而那画船上,原本与公子哥同行的几个年轻人,也跟着帮腔,纷纷喝骂起来。 谢余眉头顿时拧了起来。 不过没等他发作呢,旁边夏雨荷的船上,走下来一人。 正是卢志。 他冲着几个公子哥拱了拱手,朗声道:“几位公子,得罪了。适才确实是我等的过错,不小心挤着了几位公子的画船。” “小弟在此先向几位兄台赔礼了!倘若几位兄台气不过,我亦可向几位兄台赔些金银,权当是给这位仁兄做一套新衣之用了。如何?对了,小弟乃是永昭年间过了童试的秀才,明年准备乡试。” “我观几位亦是身着襕衫,想来也是有功名在身,今日何不结个善缘,日后说不定,我们还有可能同殿面圣呢!” 卢志这番话说得当真如口吐明珠,进退自如…… 但凡是个讲道理的,听了他这番话,都得客气两句,然后化干戈为玉帛。 卢志也非常得意的用眼睛余光,瞟向谢余那边。 他觉得此时自己高大、挺拔的形象,已经深植于谢余身边的几个女人心中了。 而夏雨荷也是满眼崇拜的看着自己夫君,恨不得当场给夫君喝个彩。 “秀才?” 站在岸上的几个公子哥面面相觑一番,然后那落水之人冷笑起来,“秀才算个屁啊!” 这一句话,让卢志勃然变色。 公子哥又指着卢志道:“我当多牛的身份呢,敢挤本公子的船。感情就是个破秀才!老子还就告诉你了,甭说你是个秀才了,就算你是个举人,今天老子也照打不误!你们给老子等着!” 第261章:下官拜见 那个落水的公子哥,气呼呼的转身跑开了。 而和他一起的几个人,则留在了岸边,盯着谢余这些人的船。 看他们的架势,似乎是要提防着,不让谢余等人离开似的。 “怎么办?各位老爷,要不……咱们还是别停了,继续往前走吧?” 船老大一脸忐忑的表情。 常年跑船,他当然明白“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 而且看那几个书生,一看就知道是家里有点背景的,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横。 “用不着!有我夫君在这里,他们不敢怎么样的!” 夏雨荷仍旧觉得,自己的夫君能搞定这一切。 作为商贾之女,她从小也被灌输了一种思想: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所以能找到一个读书人当夫君,夏雨荷一直都觉得自己遇到了良人。 再加上平日里卢志总喜欢在她面前吹嘘一些所谓“官场”上的事情,久而久之,她对卢志便多了一份盲目的崇拜,认为自己的相公,路子野、朋友多、背景深…… 之前没能在闺蜜于文君面前秀起来的优越感,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通过丈夫卢志来实现! 卢志此时笑得有些勉强。 对面几个公子哥的跋扈行径,他自然看在眼中。他也瞬间意识到,这几个人的背景怕是没那么简单。 可是……夏雨荷都在那些女人面前夸下海口了,他说什么,也要把这个面子强撑起来才行。 于是卢志也扭头笑道:“无妨。” 过没多久,那公子哥便带着人过来了。 看到那群来人,身上穿着皂衣,卢志顿时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能把官差都叫来,刚刚那个公子哥的背景……有点深啊! “就是这群人,先把那个充蛋的秀才给老子打一顿再说!” 落水公子哥此时已经换了一身干衣服。 看到卢志还是一副要揽事的架势,公子哥瞬间就把矛头指向卢志。 一群衙役拎着梢棍,冲向了卢志。 卢志吓得脸色煞白,也不消旁人提醒,他转身就跑。 一边跑,卢志还一边嚷嚷道:“此事与我无关,谁挤的你们,你们找谁去啊……” 这话说完,站在于文君旁边的夏雨荷脸色瞬间变了。 她也没想到,自己的丈夫竟如此无用!别人只是带来几个衙役,就把他吓得体面全无。 扭头再看于文君,夏雨荷发现于文君还是那副淡然的表情。 但于文君旁边的几人,脸上的鄙夷之色已经掩饰不住了。 夏雨荷想要替丈夫辩解几句,可想来想去,她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卢志跑向了自己的大船。 可是因为步伐慌乱,跑到舢板上的时候,一个不稳,他竟然也身子一歪,掉入了河里。 夏雨荷顿时慌了:“快救人!” 等把卢志救上船,几个船老大也是一脸的无奈。 身上的衣服,刚刚才晒干,这下又湿透了。 而对面的那个公子哥,看着卢志这犹如丧家之犬的模样,也是哈哈大笑。 “哈哈哈……刚才装得挺厉害,现在怎么怂了?” 嘲笑完卢志,那公子哥又看向了谢余这群人。 “女人留着别动,先把那几个男的打一顿再说!” 几个衙役又拎着梢棍,虎视眈眈地往谢余所在的大船上走去。 白晓楠顿时跃跃欲试。 张卫吓了一跳,他生怕白晓楠打死人。 于是赶紧上前一步,挡在了众人面前道:“我来处理。” 一边说,张卫一边迎上前。 眼见几个衙役要踏上舢板了,张卫横刀在身前,眼睛一瞪道:“退!” 看到张卫竟然敢拿刀,那几个衙役下意识的举起了梢棍,然后瞪眼吼道:“大胆,你敢杀官造反?” “官?”张卫冷笑起来,从腰上解下腰牌,张卫扔给其中一人道,“几个差使,也敢自称为官?把你们家大人叫来!” 一个衙役接住了张卫的腰牌,只是看了一眼,那衙役的冷汗就冒出来了。 眼看旁边几个同伴还举着棍子准备上前,那衙役赶紧拦住:“回来,全给老子回来!” 把人连拽带踢的弄到身后,那衙役再看张卫,已经一脸敬畏之色:“大……大人恕罪,小人……小人这就去叫我们老爷前来。” 几个衙役转过身,走到了那几个公子哥面前。 凑在那落水之人的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那公子哥的脸色也变了。 再看张卫谢余等人,公子哥的眼神中,竟带着几分畏惧。 而这一幕,也让刚刚跑回自家大船,照顾夫君卢志的夏雨荷看傻眼了。 什么情况? 一个衙役快速跑向城里,看样子是跑去喊他们刚刚口中的“老爷”去了。 而另外几人,则老老实实的守在了岸边。 这些人再也不敢说什么挑衅的话了。 至于说刚才的几个嚣张公子哥,现在也都默不作声。 过没一会儿,马蹄声和纷乱的脚步声,自街道尽头传来。 接着一群人匆匆忙忙的往这边跑。 等到了岸边,当先一人下马,然后一路小跑往大船这边赶来。 那落水的公子哥见到来人,也是迎上前,小声唤道:“父亲……” 对方狠狠瞪了一眼公子哥,最后骂道:“回去再跟你算账!” 接着他站在船下,仰头看着船上众人问道:“敢问上边……是哪位大人行辕?下官谭甫前来拜见。” 张卫上前一步,冷笑起来:“原来是淮安府知府谭大人啊!不知你身边那位如何称呼啊?” “这……”谭甫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道,“这是犬子谭劼。” “怪不得!感情是知府大人的儿子啊。我说怎么这么横,什么人都敢骂!” 谭甫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同时心感不妙。 自己儿子什么德行,他再清楚不过了。 对方不先报身份,而是揪着他儿子不放,很显然,刚才谭劼把对方得罪的不轻。 “犬子无状,回去后,下官一定严加管教。这位千户大人,可否容我上船一叙?” “你上来吧!” 张卫让开了位置,谭甫顿时松了一口气。 不过上船前,谭甫又扭头看向了儿子谭劼,然后瞪眼道:“你跟我过来!” 谭劼哪里还有刚才的嚣张模样,他乖乖的跟在了父亲的身后,小心翼翼的踩着舢板走上大船。 而此时另外一艘大船上,夏雨荷与卢志已经完全傻眼了。 犹豫了一阵,二人终于也是硬着头皮,重新来到谢余等人所在的大船上。 第262章:好东西 船上并没有谭甫想象中的“大人物”。 但他仍旧摆出了一副谦逊的姿态,和张卫、万珍儿、王伦等人一一见礼。 当听说谢余便是最近风头正劲的归德伯时,谭甫这个明明可以当谢余长辈的家伙,也是做出了一副平辈相交的姿态。 刚刚指着谢余等人骂了半天的谭劼,此时也是吓得脸色发白,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太子睡醒了,从船屋中跑了出来。 谭甫这才上前,对太子行拜礼。 接着张卫又介绍起卓卿的身份。 “这位是瓦剌长公主,此番来中原游玩,归德伯负责接洽……” 看着谭甫和谢余等人又是见礼又是说笑的样子,旁边的夏雨荷与卢志已经彻底麻了。 倘若不是这大船走水,不能有缝,他们还真想在这甲板上凿个缝钻进去。 太丢人了! 尤其是夏雨荷,想想自己这几日,在人家面前炫耀的那些内容,她真恨不得能重回到几天前,自己没遇到于文君这一行人该多好啊? 整天在人家面前嘚瑟,自己丈夫是个秀才,多么的前途无量。 只要考上举人,就能入朝做官了…… 结果呢?自己拼命努力想要达成的目的地,在人家看来,可能连个起点都算不上! 看看人家的身份? 锦衣卫副千户、尚宫局尚宫、归德伯! 太子殿下,还有瓦剌长公主…… 哪一个人的身份拎出来,不吊打他们啊? 二人在那思绪万千的时候,谭甫也和谢余等人说得差不多了。 接着谭甫做东,邀请船上众人到城中稍驻两日。 本就打算在这停靠休息一番,谢余自然也不会拒绝。 于是大家在谭甫的带领下,下船入城。 “你们也一起去吧?” 谢余临走时,不忘邀请于文君的这位“好闺蜜”。 夏雨荷有些脸红,她真不知道该不该答应这个邀请。 拒绝吧,这是好不容易一个跟知府大人同桌用餐的机会,将来哪怕是在旁人面前吹牛,也是一个了不起的谈资。 可是不拒绝吧……她又实在觉得别扭。 她现在已经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与态度,来面对谢余这些人了。 好在于文君聪慧,一眼就看出朋友为何尴尬了。 她笑着上前拉住夏雨荷的手道:“一起去吧。其实你不知道,我这一路上,也跟着沾了他们好多光呢。” 夏雨荷一听,这才勉强笑了笑。 看来自己这个闺蜜,也就是命比她好一些罢了。 可旁边的卓卿听到后,暗戳戳的补刀道:“你沾什么光了?我听额热说,兵部尚书于骞,是你大伯吧?他的很多功劳,都是你大伯帮他争取的呢。” 夏雨荷的笑容再一次僵在了脸上,她快哭了…… 本计划在淮安休息一天。 结果因为谭甫太过热情,谢余等人硬是被留了三日。 三日后离开的时候,谭甫更是带着儿子谭劼,亲自送众人上船。 而三天前那个嚣张跋扈的公子哥,此时脸上哪里还有半分桀骜之色? 送谢余等人上船的时候,他更是低头拱手道:“谢小叔、诸位婶婶,下次再来……小侄……小侄扫榻相迎。” 被一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人叫叔叔,谢余也是差点没崩住。 但谁让人家老爹谭甫强烈要求呢? 能当上知府的,有几个简单的? 尽管谢余现在只是一个太子侍读,但人家还有一个伯爵的爵位挂在身上啊。 年纪轻轻,靠着自己的努力封爵,这样的人已经不能单用一个前途无量来形容了。 谭甫相信,只要机遇来了,谢余绝对会成为未来大雍朝的风云人物! 而现在让儿子和这位归德伯结下善缘,将来也是个条路! 船队重新出发。 让众人感到惊喜的是:那个烦人的夏雨荷,竟然不再有事儿没事的往这边来了。 船行一日,夏雨荷竟然一次都没来过。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白晓楠也是蠢蠢欲动,准备把造人计划重新提上日程。 可就在第二天,夏雨荷又登船了。 “嗯……卢志有些不舒服,我们打算暂停两日,怕是不能与你们同行了……” “抱歉……” “倘若你们能在扬州多留几日,说不定我们还能再遇到。到时候由我们夫妇二人做东……” 夏雨荷说了一堆的理由,总结起来就一个意思:大家在这分道扬镳吧。 众人自然没意见。 于文君依依不舍的和夏雨荷手拉手抹了一会儿眼泪,终究还是与她挥手作别。 等看到夏雨荷的大船消失在视线尽头,于文君靠在谢余的怀中,也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 “怎么?你也不待见这个姐妹?” 这不是塑料花友谊吗? 谢余没想到,于文君也有“茶”的一面。 于文君笑了笑道:“你们都把情绪摆在脸上了,我当然要先想着你们嘛。” 因为没了夏雨荷这个“烦人精”,白晓楠开始对谢余提要求了。 当天晚上,于文君把房间让给了二人,她跑去和云秀一屋睡去了。 翌日早上,谢余手脚发软的来到甲板上透气。 张卫看到谢余,也是露出了诧异的表情:“前些日子别人晕船的时候,我看谢先生没事儿,我还以为谢先生不晕船呢。哪想到谢先生到现在才开始晕船……” 谢余冲着张卫比了个中指,最后扭头就走。 张卫百思不得其解:那手势是什么意思? 几日后,船队抵达扬州。 扬州因地处京杭运河与长江的交汇处,自古繁华。 无数骚人墨客在此留下传世名篇。 此地又盛产江南美女,再加上吴侬软语的腔调,让无数男人如听仙乐。所以两淮富商都喜欢在此定居。 而为了满足这些富商们的变态喜好,扬州瘦马也成了这里的特色! 大船靠岸的时候,张卫还特地的和谢余交流了一番这瘦马的种种妙处。 可惜谢余向来对这种事不感兴趣。 再加上这几日被白晓楠掏得比较空,他也有心无力。 于是谢余婉拒了张卫的邀请,没有和他一起去体验这“扬州特色”。 看到谢余这么乖,白晓楠颇为满意,然后决定大白天再“奖励”谢余一次。 谢余腿一软,差点没栽到河里。 于文君掩口笑了起来:“去逛逛吧。听说扬州有不少好玩的地方呢,一直坐在船上,也憋闷。” “对对对,去逛逛!去逛逛。” 谢余直呼没有白疼于文君。 最后一行人上岸,去扬州城内逛了半日。 傍晚回到船上,却发现张卫还没回来。 谢余估摸着这家伙得在外边过夜了。 果不其然,翌日一早,张卫才一脸意犹未尽的回到了船上。 而一上船,这家伙就拉住了谢余,然后邀功似的对谢余说道:“谢先生,我给你带了样好东西,你猜猜是什么?” 第263章:掠夺全球 张卫此时的表情,真跟做贼一样。 谢余也忍不住好奇道:“什么好东西?” 张卫从怀中掏出一物。 而谢余一看到那东西,瞬间眼睛一亮。 “没见过这玩意儿吧?”张卫笑得很得意,“这可是稀罕东西。现在在江南一带非常流行!好多富商都喜欢这个!” 一边说,张卫一边将手中那物递给谢余:“你知道怎么用吗?” 谢余没好气的说道:“少废话!烟叶呢?拿出来!” “嗯?”张卫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谢余,“谢先生……以前见过这东西?” 张卫给谢余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烟斗! 谢余穿越大雍朝至今,也一直纳闷,为何不见有人抽烟。 后来一了解才明白,感情那烟叶还没有人种植呢。 如今在江南见到了,谢余也倍感亲切。 毕竟上一世,谢余也是个老烟枪了。 张卫摸出来一个布袋,打开后,里边是已经晒干的烟叶。 谢余拿出来几片,凑在鼻子前闻了闻,脸上了露出了迷醉的表情:“嗯……不错,就是这个味儿!” 说罢,谢余当着张卫的面,熟练的把那烟叶搓成团,然后填入到烟斗内。 接着再掏出火折子,点燃烟叶。 一口浓烟下去,谢余露出了心满意足的表情。 看着谢余这熟练的程度,张卫挠了挠头,重新问道:“谢先生,您这样子,可不像第一次抽啊!以前见过?” 谢余笑了笑,并未回答张卫这个问题。 抽了两口解瘾后,谢余才问张卫道:“这东西哪儿来的?带我去看看?” 张卫告诉谢余,这玩意儿如今只在江南一带流行。而且还只在有钱人的圈子里流行。 因为目前种植烟叶的人还太少。 都是有需求的地主,让自家佃农小范围的种植,满足自己所需。 有个别收获的多了,便将自己抽不完的烟叶,拿出来送人或者售卖。 毕竟这玩意儿,也就这两年才出现。 张卫之所以能弄到这东西,也是昨天晚上逛青楼的时候,碰到了一个富商。二人看上了同一个女子,“交流”心得的时候,越聊越投机。 最后那富商便送了张卫这玩意儿。 “可还能找到那人?” 谢余问道。 张卫点了点头:“他跟我说,在扬州城内开了个布坊。应该很好找。” 谢余和白晓楠等人打了个招呼,便和张卫一起重新前往内城。 许是昨夜荒唐了一晚上,那富商被找到的时候,正在呼呼大睡。 被下人喊醒时,富商还有点起床气。 但听说是张卫来找他,那富商顿时又笑逐颜开。 “张老弟,今晚还去吗?今早我走的时候,你已先行离开了。那小杏红可是对你赞不绝口啊!晚上再让老哥我见识见识你的风采,我好学习一番!” 看得出来,这富商也是个勤奋好学之人。第一句话,就是约着张卫去打炮…… 张卫干咳了一声,然后指着身边谢余道:“陈掌柜,跟你介绍个朋友。此人叫谢余,是我至交。” 陈掌柜又笑着和谢余客气了几句。 谢余也不墨迹,直接开门见山的说出自己来意。 听说谢余是想买烟叶,陈掌柜挠了挠头道:“这东西我确实有不少。但谢老弟,倘若你真想自己用或者送朋友,我送你一些便是。” “这东西不好存的。容易招虫蛀!” 谢余点了点头:“我知道。不过没关系,虫蛀的问题,我能处理好。” “这……行吧。” 接下来便是商量价格了。 陈掌柜目前手里有三千斤的干烟叶。这意味着他的烟草种植面积,达到了一百亩。 敢在烟叶尚未大面积流行的时候,让人种这么多的烟草,陈掌柜的魄力也确实不小。 而目前烟草还没有一个明晰的定价。 不过现在大雍朝的耕地,亩产粮食在四百斤左右。也就是一亩地能收三两银子。这一百亩地如果种粮食的话,陈掌柜能收到三百两的银子。 所以谢余直接表示给陈掌柜翻十倍! 以一两银子一斤的价格收购烟叶。 陈掌柜二话不说,立马同意。 尽管这烟叶已经慢慢在富人圈子里流行开来,但这东西真正的消耗量,还没有提上来。 一个人能抽多少啊?一斤烟丝够抽个把月的了。 一个富人稍稍让家中佃农种上几亩地,就够自己一年所用了。 之前陈掌柜之所以让人种了一百亩的烟草,也是觉得这东西稀罕,来年肯定能卖个好价格。 哪想到最后收获加工好之后,根本就卖不动。 他也是想着多培养培养客户,因此平日里遇到一些投缘的朋友,他都会送对方点烟叶,让对方尝尝味道。 可惜烟叶送出去不少,真正找他买的,没几个。 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了一个大主顾,而且人家张口就要把他的烟叶包圆,陈掌柜自然是高兴万分。 最后陈掌柜像处理“烫手山芋”一般,将这三千斤的烟叶,给谢余送到了船上。 看着谢余忙前忙后,最后花了三千两买了三千斤的“破叶子”,白晓楠几人都有些疑惑。 “你买这些破叶子干什么?” 晚上睡觉前,白晓楠才开口问起谢余。 有外人在场的时候,白晓楠不会质疑谢余的任何决定。 “破叶子?”谢余笑了起来,“这可是好东西!利用好的话,以后咱们寨子里的人,就全靠它养活了!” “你是说……这东西还能卖钱?” 白晓楠顿时明白谢余的意思了。 谢余点头道:“何止能卖钱?以后这东西还能帮咱们‘打仗’!” 别人不知道这些烟叶的价值,谢余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上一世国家的军费从哪儿来的?绝大部分都是那几亿烟民,一颗一颗“贡献”出来的。 国内纳税前十大户,烟草常年霸占榜首的位置!最关键的是,它的纳税金额,比后边九个企业加一起还多! 这是什么概念? 所以不要小看烟草。 利用好了,将来谢余能用这玩意儿,掠夺全球! 在扬州呆了两日,谢余他们也没再“偶遇”于文君的朋友夏雨荷。 继续出发,一路经过了常州、震泽、苏州等地。 因为距离钱塘越来越近,于文君也是思乡心切,所以也没有了游玩的心思。 船队只是在苏州停靠半日,休息一番后便直接上路了。 几日后,船队终于抵达钱塘。 第264章:借钱 因为已经提前差人报信,所以岳父于华,也早早带人在码头等候。 看到阔别许久的父亲站在岸边翘首以望的样子,于文君眼圈瞬间通红。 谢余赶紧抱着于文君一阵安慰。 待船只靠岸,船夫放下舢板后,谢余也是拉着白晓楠和于文君的手,最先下船。 “父亲!” “岳父大人!” “义父!” 三人来到于华面前,齐齐打招呼。 于华还是那副乐呵呵的富家翁样子。 他不停的点头:“好,好孩子,好孩子!” 身后众人纷纷下船,看到万珍儿怀中抱着的太子殿下,于华的眼中也流露出几分诧异:“孩子都……这么大了?” “这是……你新收的填房?” 万珍儿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放在往常,谁要是敢这么说话,王伦早就骂对方大胆了。 可是……如今谢余在这,王伦就不敢造次了。 谢余也是哭笑不得的解释了一下太子的身份。 于华这才恍然。 给万珍儿赔了个不是,于华也招呼众人回家。 至于说船上的东西,自有于家人负责带回去。 于华在钱塘购置的宅院,虽说没有应州那边的大,但相较于别人来说,仍然算得上是豪宅了! 不过谢余这边毕竟带的人多。所以那些下人、护卫,全都被安排在附近的民房中住下。 那些民房已经被于华提前租下。 万珍儿、太子、王伦、张卫这些身份重要的,仍旧和谢余一起,在于府中住下。 当天晚上,于华设宴给大家接风洗尘。 参加宴请的,还有于家的一些重要人物。 而这个于家,就是钱塘于家,也就是于骞的本族人了。 毕竟家族中出了于骞这个一品大员、兵部老大。所以这于家人在听说万珍儿与太子的身份后,表现得也都还算正常。 这便是朝中有人的底气了。 吃饭的时候,于文君又有了孕吐反应。于华问起时,谢余也告诉了岳父这个喜讯。 于华瞬间笑逐颜开。 他也赶紧让下人给于文君重做一桌清淡点的饭食。 尽管于文君一再表示,自己吃不了那么多,可于华爱女心切,这点浪费,直接被他无视掉。 于家的一些亲戚也纷纷道喜。 一个叫于知夏的堂兄,也是笑着对于华说道:“恭喜堂叔。堂叔有福、妹婿有福了!” 接着他又看着谢余笑道:“妹婿啊,我妹子对你们谢家,也算是劳苦功高了。你可得好好待我妹子才行啊。对了,钱塘这几日,正是观潮的好日子。” “我妹子好像也没见过。这几日没事,你便陪着文君好好逛逛这钱塘。” 谢余点了点头:“是是!理应如此。” 今日的接风宴,于华显得非常开心。 毕竟女儿有喜了,他也即将晋升为外公了。 但谢余总感觉这接风宴上的气氛,有些奇怪。可具体哪里奇怪,谢余也说不上来。 翌日,谢余带着几个女子与太子,一起前往钱塘江观潮。 能够被称为天下奇观,钱塘大潮在最佳观赏期时的表现,确实称得上震撼! 跟在谢余身边的几个女子,都是第一次见这钱塘江大潮。 所以看到潮水拍打岸堤,激起几米甚至十几米的巨浪时,她们也是连连惊呼。 太子被谢余抱着,也是“哇哇”喊个不停! 而谢余这一行人,也引得旁边不少人侧目。 虽说江南多美女,而且个个温婉如玉,但平日里这些美女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想要在外边遇到一个两个,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如今却看见谢余身边,五个美女个顶个的漂亮。 当真是羡煞旁人。 此时钱塘江边观潮人数不少,有那些登徒子,眼馋谢余身边几个美女,顿时动了歪心思。 于是一个个地挤着人群,往谢余这边靠。 可还没等他们挤到谢余身边呢,一群面色冷峻的汉子,就如铁塔一般挡在了他们面前。 有那登徒子自恃凶横,眼睛一瞪就要骂人。结果嘴巴还没张开,那些汉子们的巴掌就抽了过来。 “啪啪”声连绵不绝,几个登徒子顿时被揍得哭爹喊娘。 谢余只是扫了一眼身后,便不再理会。 没必要让这些人,扫了大家的兴。 观完潮,再去街里买点稀罕物事,然后品尝品尝钱塘的“美食”…… 玩了一天,傍晚时分,众人才意犹未尽的回到了于府。 众人各自回屋歇息不提。谢余则陪着于文君,前往正堂寻于华叙话。 结果到了正堂,谢余发现昨日那个堂兄于知夏,正在跟于华聊着什么。 看到谢余和于文君回来,于知夏的脸上流露出几分尴尬之色。 他顺势起身,对于华笑道:“堂叔,文君和妹婿也回来了,你们聊。我就不再打扰了。” 于华也笑着起身道:“我送你!” 经过谢余身边时,于知夏笑着问了一句:“看潮了吗?” 谢余笑着点了点头:“看了,很壮观!” “那就好!” 眼看于华送于知夏出了院子,而且在于知夏离开前,于华又从袖袋中取出了一团东西,塞给于知夏。 谢余稍稍拧了拧眉头,最后和于文君一起去正堂等待。 于华回来后,笑着问起于文君与谢余今日游玩的情况。 于文君随口应了几句。 聊了一会儿,似乎长时间不见了,谢余和于华这位老丈人之间,竟有些冷场。 气氛似乎有些尴尬。 于文君随口问了一句:“刚才堂兄又来……借钱了?” 借钱?谢余愣了一下。 却见于华的表情稍稍一僵,最后还是笑着点了点头:“你堂兄又寻到了一个赚钱的营生,过来和我聊了一会儿。毕竟是自家亲戚,该支持一些的。” 谢余留意到了这个“又”字。 从于华的语气中,谢余能听得出来,这于知夏来借钱不是一次两次了。 但看于华的表情,明显是不想聊这件事。最起码是不想当着谢余的面聊这事,谢余自然不会让于华尴尬。 于是再聊一会儿,谢余便表示于文君逛了一天,也该休息了。 辞别于华,二人回到房间。 而刚一关上房门,谢余就问道:“刚才你和岳父说堂兄借钱的事,到底是什么情况?” 于文君一听,顿时扁了扁嘴,最后一脸无奈的说道:“这事还得从去年,我们从应州搬到这里时说起了。” 第265章:冤大头岳父 去年于华举家逃难,来到钱塘,投奔于族。 因为从根子上来说,于华与钱塘于族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宗亲,所以想让于族人承认,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因此刚到钱塘,作为外地人的于华,确实受到了不少排挤。 有很多委屈的事情,于文君之前并未和谢余吐露。所以谢余也是到此时才知道。 不过过年的时候,于骞回到了钱塘,见到了于华一家。 而有了于骞的照拂和帮忙,于氏一族才算接受了于华一家。 可是这麻烦事儿也接踵而来。 于族人都知道于华以前是晋商,手上有钱。否则他也没办法在钱塘置办这么大的宅院。 于是不少亲戚隔三岔五的过来,向于华请教“生意经”。 刚开始于华真以为,这些人是想做买卖的,他也乐得给这些人提供建议。 可后来那些人上门的次数多了,说的话又都是翻来覆去的车轱辘话时,于华才明白这些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们是看于华有钱,跑来借钱了! 当然这借钱的名目,肯定是要做买卖。 而且他们还都信誓旦旦的保证,一旦赚了钱,就连本带利的还给于华。 于华也张不开口拒绝,最后那银子便几十两、几百两的借了出去。 而那些借到钱的人,也根本不是去做生意的。 他们都拿着钱享受去了。 事后等钱花完了,便消停一段时间。偶尔见着于华了,也是脸红表示做买卖赔了。那钱以后再还。 而于华也没有找他们讨要本金的打算。 “虽说家中有钱,但这么个借法,再多的银子怕也不够用。所以我也问过父亲,为何不拒绝这些人?可父亲说……” “那些都是大伯的家人。大伯对我照顾甚多,他自然不好太过驳人面子。这点钱对我们来说不算多,给了便给了。他本就没想过这些人能还。” “而且父亲还说,这些人还不上的时候,也就不好意思再找他借第二回了。” “可父亲还是低估了某些人的无耻。有那要脸的,自然是借过一回,就不再借第二回了。但像于知夏那种人……根本就不知道‘廉耻’二字是怎么写的!” “光我在时,他就已经借过不下于三回了!今日又见他来借钱,我也是实在气不过……” 谢余拍了拍于文君的肩膀,示意她不用生气。 “为这种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于文君顿时意识到,自己还有孩子。她有些抱歉的冲谢余笑了笑。 而谢余也终于明白,昨天晚上那奇怪的气氛从何而来了! 疏离感! 尽管昨日给谢余等人接风的是于华,而且也是在于华的家里置办的酒席。 但当于族人在场的时候,于华这个主人的存在感非常低!那感觉就好像……于族人才是主人,于华即便是在自己家里,也只是一个客人罢了。 而于族人看待于华乃至谢余等人的眼神,也好像是在看待外人或者客人一般。 再想想于文君刚才说的那番话,谢余就知道,为什么于华在明知道这些人不会还钱的前提下,仍旧坚持大把大把的把钱往外借了。 寄人篱下的无奈罢了。 谢余叹了一口气,看来岳父在这的日子,过的也不怎么样啊。 “咱们算是来对了!”谢余安慰于文君道,“明日和父亲说一说,让他跟咱们一起回甫城吧。也省得他在此受这份窝囊气了。” “可是……”于文君有些迟疑,“父亲不答应怎么办?之前晓楠姐来找我的时候,就说过让父亲一起过去。可父亲并未同意。” “不答应?那就跟他说,以后等孩子生出来了,不让他见!” 谢余顿时笑了起来。 他自然知道,孩子对老人的诱惑有多大。 于华就于文君这么一个闺女,要是闺女生孩子了,不让他这个姥爷抱,估计于华能跟谢余拼命。 于文君白了谢余一眼,最后还是点头道:“好好和父亲说,别气他。” …… 翌日一早,谢余带着烟草和烟斗,找到了于华。 看着谢余手中拿的东西,于华也笑了起来:“我正想说这事儿呢。前日下人说,你带来的几十个箱子里,装的都是这东西,当时我就打算问你了。” “你从哪儿买了这么多的烟叶?是打算卖吗?据我所知,这东西可不太好销啊!” 看来于华也知道这东西。 谢余点了点头道:“不好销是因为这东西还没普及开。等这烟草普及开了,整个大雍朝上上下下全都把这当成一种风尚,那就好卖了!” “整个大雍朝?”于华摇了摇头,“怕是不太好办吧!” 谢余笑了起来:“好办我也不会来找岳父您了。” 谢余趁机示弱、诉苦,言说自己经营山寨如何如何不易,要管着几千人的吃喝拉撒。 前期好不容易赚的几十万两银子,现在也捉襟见肘了。 所以他这次来,就是想请于华出山,到甫城帮他赚钱养寨子。 “您要是不去,不消两年,白王寨怕是就维持不下去了。到时候我一穷二白过苦日子无所谓,可文君和我们的孩子,总不能也跟着一起吃糠咽菜吧?” 于华也被谢余这番话给说的笑了起来:“你这小子,倒是挺会说。我就不信,你能让文君和我那孙子吃糠咽菜!” “外孙!再说了,是男是女还不一定呢。” 谢余纠正道。 于华瞬间气得吹起了胡子。 “不去!我已经老了,不想再折腾了。” 果然如于文君所料,于华不想离开这里。 可是……于华对于族人表现出的那种疏离感,谢余是真真切切的看在了眼中。 他不相信,于华是因为对于族人有感情,才不愿意离开。 就算他在这和于族人处出来了感情,这感情还能比得上于文君? 那可是于华从小疼爱到大的亲闺女。 谢余仔细思考一番,最后尝试着问道:“岳父大人,您不愿意和我们过去,可是因为……大伯?” 于华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 谢余瞬间心知肚明。 他笑了笑,最后对于华说道:“岳父大人真是替文君、替我操心甚多。可如果因为大伯的原因,岳父大人不愿意随我们回甫城,我只能说大可不必!” “您把咱们家和大伯之间的关系,想得太简单了!” 于华看着谢余半天没说话,许久后才长叹一口气道:“是你想的简单了啊!” 第266章:试一试 于华当年尚未发迹的时候,还只是山西一个老实巴交的小农民。 不过族中一个亲戚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世面。每每回乡,总能引来一片羡慕的眼神。 当时娶不上媳妇儿的于华就想着让这位亲戚带一带他。 后来跟着这位亲戚到外边的世界逛了一圈后,于华才发现,做生意并不如他想的那么简单! 许多时候,没有关系、没有背景,你生意做得再大,在别人眼中,也不过是一块肥肉罢了。 于是于华回乡后,翻遍了族谱,最后终于找到了一丝能和当时兵部右侍郎于骞有关联的内容。 之后于华带着族谱,跑去于骞家门口守了几个月,终于得见这位大人物。 从那以后,于华得到了于骞的照顾,有了靠山,开始发迹! 正是因为如此,于华才明白,朝中有人是一件多重要的事情! 如今谢余带着女儿在甫城那边定居,虽说于骞对谢余有诸多照顾。但这也是建立在亲情的关系上的。 而这并不牢靠的亲情关系靠谁来维系? 自然是于华了! 倘若他也离开了于骞的宗族,那不需要太长时间,只消于骞回来两趟,见不到于华,这两方之间的情谊就会断了! “您以前在山西的时候,不也没怎么往这边来吗?” 谢余提出了质疑。 “不一样的!那时候你大伯以兵部右侍郎的身份,巡抚山西、河南两地。他有段时间,更是常驻大同府。当时我与你大伯几乎三天两头见面。” “现如今,他贵为兵部尚书,更是内阁重臣,已经没法再常往山西、河南两地跑了。我又不能专门跑到京城守着他,那样就太过谄媚了!” “所以守在这里,便是最好的选择!君子之泽,世远则疏!你大伯是我们好不容易才找来的靠山。倘若我随你们去了甫城,那这靠山以后一旦没了,就没那么好找了!” 于华的顾虑,果然像谢余想的那样。 谢余摇了摇头道:“岳父大人,您说的没错。不过有些事,只是您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大伯和您的交情怎样,我且不论。” “但就凭你们现如今的身份地位差异,您觉得……靠着您在这花几千两、几万两银子给他族人的这点小恩小惠来维系,真能维系得住?” 于华眉头拧了拧,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道:“做总比……不做强吧!” “是啊。做比不做得强。但前提是这些拿了您银子的人,真的会念您的好。倘若您把银子撒给一群白眼狼,到时候一旦喂不饱这些家伙,他们反噬起来,可是会要人命的!” 谢余继续说道:“再说到大伯那边。我承认他对我们照顾有加。但您不知道的是,他在朝堂上,与皇帝、与太皇太后之间的博弈,我也帮他出力不少。” “我说这话可能有点自负了,但事实是……倘若我没有利用的价值,您觉得他会扶我上位吗?” “他想让我快速上位,其实也是希望能在朝堂中,有一个助力罢了。” “所以我说,您在这里每日里大把银子花着,维系的却并不是人情。只是一种自我感动的一厢情愿罢了。” 于华被谢余说得有点难堪。 但仔细想想,他又没办法反驳谢余的话。 犹豫了一会儿,于华还是摇头道:“总归还是有些用的。” 看岳父在这件事上如此执拗,谢余也有些无奈。 总不能真的等于文君的孩子出生后,用孩子来要挟岳父吧? 想了想,谢余说道:“岳父,你有没有考虑过,将来如果有一天,您手上的银子花完了,这于家人再来找您要钱,您拿不出来时,他们会如何对你?” “这……”于华想了想,有些迟疑道,“想来便不会再来借了吧!” “会这么简单吗?”谢余冷笑起来,“所谓升米恩、斗米仇,您现在的做法,就是在给自己养仇人!倘若将来有一天,您真的拿不出银子了,这些人会把您剥皮拆骨!刳肉炼油!您信不信?” “到那时候,您觉得大伯会怎么做?” “没那么夸张吧?”于华觉得谢余有些危言耸听了。 “要不咱们试一试?” “试一试?”于华迟疑许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道,“那就试一试吧……” …… 谢余来到钱塘,带着众女游玩了几天后,便开始在于文君的陪同下走起了“亲戚”。 这亲戚都是于家的族人。 谢余在拜访的时候,都会拎上礼物。 而那些亲戚们自然也是笑脸相迎。 说一些勉励的话,再聊些家常,就算是完成了一整套的走亲戚流程。 不过等谢余和于文君离开后,这些亲戚们也会第一时间拆开礼物。 等发现那被红纸包裹着的礼物,不过是一些不值钱的糕点、零嘴时,这些亲戚们都会背地里骂谢余一声小气。 这可比当初于华登门送的礼物贱多了! 走亲戚走了三日。 三日后,谢余借着于华的名义,把于家族人重新邀请到家中,说有事相商。 虽说很多人鄙夷谢余出手的小气,但蚊子再小也是肉。 每次去于府,总有便宜可占的! 想到此,大家还是给面子,悉数到场。 原想着能来这蹭一顿晚饭,哪想到来到于府,谢余让人把桌子摆在了院子里。 而那桌子上摆满了瓷碗,碗中只有水。 “诸位叔伯婶娘辛苦!先喝口水解解渴。” 谢余笑的很开心。 可这些亲戚们更加恼火了! 哪儿没有水喝?我们大老远的跑来你这,就是来灌水的? “文君女婿,你说让大家来,有事相商?什么事直说吧!” “是啊!赶紧说完,咱们还得赶回家吃饭呢。” 有人直接把不满表现在了话里。 这是讥讽谢余不给饭了。 谢余笑了笑,只当听不出来这层意思。 “诸位叔伯婶娘,小婿此次带文君回来,不仅仅是给岳父报喜,其实还有一事!大家也知道,我与文君在甫城暂居。我那封地便在甫城……” “可是……初到甫城时,我被那知县何光耀坑了一把……” 谢余开始讲述自己在甫城的“奋斗史”。 不过他只说自己遇到的难处,不说自己光辉的一面。 光听谢余说的这些,不少人都会觉得这小子真是倒霉加可怜,天底下再没有比他还惨的人了。 “如此挨了半年,小婿实在无以为继。再加上文君又怀上了孩子,我总不能让这孩子一出生,就跟着我过苦日子吧?所以我只能硬着头皮带文君来此!” “寻求岳父的帮助!但让我没想到的是……岳父大人的处境,竟比我还难!” 谢余话说到这里,在场的不少人,脸色都变了。 第267章:要钱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 谢余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大家已经有所察觉了。 不少人都看向了于华,想看看这位当事人是什么态度。 可于华始终木着一张脸,一言不发。似乎……谢余说他遇到了难处,确有其事似的。 “岳父大人也没钱了!”谢余叹了一口气,紧接着说道,“本想着岳父能帮衬我一些,结果来这一趟,不仅没能要到钱,反而这压力更大了!” “我总不能抛下岳父这一家上下几十口人不管吧?哎……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不过好在文君同我提起,说以前岳父手头宽绰的时候,帮衬过诸位叔伯婶娘不少钱财!” “如今我们落魄,小婿也只能厚颜向诸位叔伯婶娘恳请……把你们之前从我岳父这里借去的钱财,尽数归还!那利钱我就不要了。毕竟都是自家人嘛。” “嗯……我这里还有岳父记的账目和借据,倘若大家日久忘记当初从这里借了多少,可以来我这里查一查。大家尽管放心,我绝对不会多收大家一文钱的!” 谢余话音刚落,全场哗然。 虽然刚才已经有所猜测,但当谢余真把要钱的话说出口时,众人还是表现出了一副无法接受的态度。 大家左右四顾,然后拉着身边的人讨论抱怨起来。 有那些性子急的,抱怨的言辞中,已经带着对谢余的人身攻击了。 “我说妹婿,你听听你刚才说的是什么话?” 于知夏站了起来,一脸不耐的看着谢余道:“你带文君来钱塘,我们满腔热情地待你。恨不得把心掏出来,让你知道咱们没拿你当外人!你可倒好!” “刚一来,就开口找大家要钱?怎么?你是觉得咱们于家人,欠你的?” “你最好搞清楚,我们借的是于家人的钱!不是你谢家人的钱!这钱要不要,是我们自家人的事,与你一个外姓人有何关系?” “没错!说到底,你不过是一个外姓人罢了,凭什么做我们于家人的主?” 旁边顿时有人附和起来。 再看于文君坐在谢余身边,一脸煞白的样子,有人更是语气恶劣的说道:“而且照规矩来说,文君已经嫁出去了。这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她也算不上我们于家人了!所以就连文君,都没这个资格让我们还钱!” 这番歪理一出,引得不少人纷纷附和起哄。 而于华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仍旧是一言不发。 但看他的脸色,明显比刚才阴沉了不少。 谢余笑了笑,似乎并未生气。 他看着于知夏,语气平和的说道:“堂兄不用动怒。你刚才说这是于家人的事,我不反对。但你要说此事与我无关,我就不敢苟同了。因为我已经和文君说过了,将来她生下的第一个男孩儿,是要姓于的!” “什么?”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谁都没有想到,谢余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 倘若真是如此,那谢余和入赘又有什么区别? 如果谢余的族人在此,听到谢余这番话,恐怕会当场把这个数典忘祖的家伙打死! 而全场最激动的,莫过于于华了。 原本还坐在椅子上,一副稳如泰山的样子,可此时他的双手,已经紧紧的攥住了椅子的扶手。 他不知道谢余说这番话,究竟是为了应付这些人,还是当真的! 如果是真的,他觉得自己哪怕见到孙子就死,也没有遗憾了。 于文君倒是一副平静的样子,好像真的早就听说过这个事了。 但坐在于文君旁边的白晓楠,通过于文君握着她手掌的力道,就能感受到于文君内心的激荡。 很明显,于文君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消息。 看到全场所有人被自己这个消息震懵了,谢余笑了笑,继续说道:“所以我为我那未出生的孩子考虑,不过分吧?而且我岳父此人面皮薄,有些话不好说出口。” “我就不同了!日子是给自己过的。我最不喜欢做打肿脸充胖子的事!明明自己快揭不开锅了,我还不找你们讨要我应得的银钱,这要是说出去了,别人岂不是要笑话我傻?” “堂兄你说……对不对?” “哼!”于知夏冷哼一声。 他当然知道,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但他就是不想还! 凭本事借来的钱,为什么要还? 无耻的人,总会有无耻的借口的。 “文君他爹,你真的……” 旁边有人忍不住,起身准备质问于华的态度。 但于知夏赶紧拽了一把那人,将他尚未说完的话给打断了。 于知夏不仅脸皮厚,脑子转得也快。 看看于华从头到尾都没吭声,于知夏就知道,此事不能让于华表态。 否则于华一旦和谢余站在一个立场,说一句让大家还钱的话,那众人就真没有借口赖账了。 眼睛扫了一圈,于知夏看着谢余冷声道:“你说你快揭不开锅了?此话怕是有些夸张了吧?你看看在座的诸位,哪家日子过得比你好的?” “倘若你真快揭不开锅了,还敢娶这么多女人吗?” 于知夏指着谢余身边的云秀、卓卿几人道:“你当真以为,我们看不出来这几个女人和你的关系?” “哼!也就是于华堂叔度量大,不与你计较这些破事!但你敢带着这几个女人,在我们面前露面,那背地里,还不知有多少被你金屋藏娇的女人呢!” “你怎么有脸说自家快揭不开锅了?” 于华的脸色又变得难看了几分。 于知夏说得没错。 谢余在迎娶于文君之前,已经有了白晓楠这个大老婆。 但谁让女儿喜欢呢?面对女儿的央求,于华也只能默许了此事。 但这不代表着,他愿意看到谢余在于文君之后,一个接一个的纳房。 因此当于知夏把话题扯到这上面的时候,于华也坐不住了。 他起身冷哼一声,最后一甩袖子,转身离开了。 于华一走,在场的亲戚们更加有底气了。 他们揪着谢余外姓人的理由,就是不提还钱的事儿。 最后吵吵嚷嚷一通,谢余只能无奈道:“我今日先和大家知会一声,总之这钱,我是肯定得要的。否则岳父随我去了甫城,怎么过活?” “大家这几日回去,准备准备银子吧。最好是主动上门归还,否则等我登门一一讨要,说些冲撞的话时,大家挂不住面皮,就别怪我了!” “送客!” 第268章:于知夏“还钱” 谢余和于家族人闹了个“不欢而散”。 大家骂骂咧咧的离开了于府。 不过这些人并未马上散去。 有几个平日里在家族中说话比较顶事的人凑在了一起。 “知夏,你借了多少?” 有人开始打听旁人从于华这里具体拿了多少钱。 然后再判断自己和对方谁欠得比较多。 倘若对方欠得多,都可以不还的话,那自己就更没必要还了。 于知夏撇了那人一眼,并未回答这个问题。 他只是说道:“行了,都别瞎打听了。咱们只要明白一件事就行了:甭管欠了于华多少钱。只要有一个人还,那其他人都得还。但只要大家都不还,他于华就没法子!” “可是……”有人迟疑了一下,“我本欠的就不多。倘若于华真的闹将起来,给了也就给了……” 于知夏瞪了那人一眼:“欠的不多,那你就再多问他要点!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他于华为什么要钱,你不清楚吗?谢余那小子说了,他家快揭不开锅了!” “倘若他说的属实,你觉得你还不还那一点,对于华来说有帮助吗?” “这……倒也是!” 于知夏打消了那人的还钱念头,把对方重新绑定到自己阵营后,接着说道:“要我说,于华堂叔人还是不错的。他来到钱塘这么长时间,可曾因为钱的事,为难过大家?” 众人齐齐摇头。 “问题就出在他那女婿谢余身上。我看这小子,黑心得很!” “不错!就是这小子搞的鬼!” 大家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有人看着于知夏说道:“知夏,你法子多,要不你和那小子说说?” 于知夏摇了摇头:“说怕是没用!这种人,我了解得很。仗着自己有点本事,就不把天下人放在眼里了。想让他听话,就得找个机会,好好教训教训他才是!” “教训……你是说……” 于知夏看着众人,沉声道:“此事交给我来办好了!不出十日,我会让这小子乖乖听话的!” …… 这天晚上,于家族人的反应全都落在了于华的眼里。 说实话,于家人耍赖不愿意还钱的结果,早就在于华的预料之中。 但他委实没想到,为了不还钱,他们竟然能找出如此多的奇葩理由! 包括把于文君当成外姓人的话,都能说出口! 于华有些心灰意冷。 文君就算嫁人了,那也是我的闺女。从小养大的闺女。 将来我死了,我赚的钱,也是留给我闺女的,而不是留给你们于家族人的! 不过也不全都是坏消息。 谢余说的,关于让孩子姓于的事情…… 于华找到了谢余,问起此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谢余看着于华笑了笑,“您不是想当爷爷吗?我想了想,反正以后文君还得再生几个呢,姓于还是姓谢,不都一样吗?” 于文君被谢余这句“再生几个”的话,弄得满脸通红。 但她只是低着头,害羞的同时,内心却满是开心与激动。 于华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好,好!好女婿,我真是没白疼你!” 兴奋的于华当场唤来下人:“去给冯掌柜的说,那长命锁不要九两的,要九斤!对,九斤,打二十把!我要让我孙子一年戴一把,换着戴……” 谢余顿时一脑门子虚汗。 九斤长命锁?这真挂到孩子身上,怕是要索命吧? 您这到底是疼孙子呢,还是害孙子啊? …… 之后几日,谢余并没有一一登门去讨要于族人的欠款。 就好像他那天晚上说的话,被他自己忘记了似的。 他这几天,依旧带着白晓楠、于文君等人,在城内闲逛、游玩。 不过于府上上下下,似乎做出了搬家的准备。 好像于华真的要和谢余一起离开钱塘,去甫城定居了。 这一日,谢余又带着几女出门了。 刚走没多久,于知夏便登门了。 “堂叔!”于知夏向于华作了个揖,脸上笑容灿烂。 “是知夏啊!坐!” 招呼于知夏落座,于华唤来下人奉茶。 “知夏今日来此,可是有事?” 于华随口问道。 “我是来还堂叔钱的!” 于知夏笑着从袖袋里,抽出了几张银票,然后放在了于华的手边。 于华顿时愣住了。 这几日,他有想过于族任何一个人都有来还钱的可能,唯独没有想过于知夏会来。 因为于知夏这小子的性格,于华太了解了! 这就是一个夸夸其谈、眼高手低的家伙! 借给他的钱,于华压根儿就没指望对方能还。 否则那天晚上谢余在提出让众人还钱的时候,这小子也不会带头反对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于华拿起手边银票,搓开一看,眉头稍稍拧起。 这一沓子银票看起来挺厚,但都是五十两一张的。加在一起不过一千两。 也就是前几日,于知夏从他这里刚“借”走的数量罢了。 于华不动声色的把银票收了起来,然后笑着问道:“知夏最近……手头宽裕了?” “还行!还行!”于知夏笑了笑,然后说道,“宽裕不宽裕的,总不能让堂叔您为难不是吗?” “其实那天晚上,听妹婿说完那话的时候,我就打算来给堂叔您送钱了。我也知道,堂叔您这些日子,确实不容易……” “但那天晚上我说的那些话,也并不是针对妹婿!我是觉得妹婿要钱,不该那么要。有什么事,你好好和大家商量,都是自己人,谁能眼睁睁看着你落难,而不伸手拉扯一把呢?堂叔您说是不是?” 于华点了点头。 不得不承认,于知夏这小子的口才确实好! 不过你拿这一千两的银票过来“还账”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从我这里借出去的几万两银子的账,打算用这一千两就给抹了? 于华似笑非笑的看着于知夏,想看看这家伙到底打什么主意。 于知夏又东拉西扯了一阵,最后看了看厅外院子里忙碌的下人问道:“堂叔这段日子,一直在收拾家当?您真打算离开钱塘,和妹婿去甫城了?” 于华想到谢余的吩咐,点了点头道:“是啊。文君一直在那边,我终归还是放心不下!” “嗯……也对。文君毕竟是您闺女,如今又有孕在身。您过去照顾,也放心些。那……堂叔您要去甫城的话,这宅子,可就闲置了啊!” 于华挑了挑眉:来了! 第269章:得加钱 于华暗忖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 向来和无赖一般性子的于知夏,怎么会突然转了性子,好心好意的过来还钱了? 感情是别有所图啊! 于华看着于知夏,笑了笑道:“是啊。我这一走,这宅子可不就要闲置了吗?” “哎……这么大的宅子,扔在这没人住,确实可惜了……”于知夏叹了一口气,然后看着于华说道,“不知堂叔可听过一句话:这房子不怕住,就怕放!” “倘若有人住,哪怕几百年,房子都不会坏。可这房子要是没人住的话,不消百年,便破旧得不像样了!为啥?就是因为少了人气!” 于华点了点头:“是有这么个说法!” “就是嘛。所以说堂叔要是去了甫城,这宅子没人住的话,也不好。倘若堂叔不嫌弃的话,小侄倒是愿意帮堂叔经常来打扫打扫这房子。” “最起码让这院子不至于荒废了。哪怕将来堂叔在甫城过腻了,想回钱塘来,您这一回来,便能住人,岂不方便?” 于华笑了起来。 感情于知夏这小子,是看上这套宅子了。 难怪这么殷勤的跑来还钱了呢。 一千两银子,还是先前从我这借走的钱,就想换我这一套价值万两银子的宅子。你这算盘打得还真够响的! 笑过之后,于华摇头道:“倒不是嫌弃知夏。其实这宅子我已有打算。这几日我已经差人寻找买主。只待价格谈好,这宅子便一起卖掉不要了。” “毕竟如今手头不宽裕,能换一点是一点吧。倘若以后真想再回钱塘,大不了再买个小的便是了。” 一听说于华要卖掉这宅子,于知夏表情顿时一僵。 而他的笑容也变得有些勉强。 “嗯……卖了也好,卖了也好……” 嘟囔了两句,于知夏突然眼珠子一转问道:“不知堂叔准备卖多少钱?” “两万两!” 听到这个数字,于知夏好像被噎了一下。 这个价格……似乎就是他从于华这里“借”出去的总数目。 于华是故意的吗? 不过想想钱塘的房价,于知夏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于华这宅子,算是三进半。里里外外不算院子,光是房间就有几十间。两万两银子,算是比正常价便宜一些。 再想想于华急于出手,这个价格就非常合理了。 想到这里,于知夏又忍不住有些咋舌:自己不知不觉间,竟然从于华这里“借”出去了一套豪宅!而且还挥霍光了! “两万两倒是不贵……”于知夏又动起了歪脑筋,“不知堂叔可找好买家了?” “还不曾!” “那……堂叔干脆把这宅子卖给我好了!”于知夏笑着说道,“反正卖给谁不是卖呢?日后堂叔若是再回来,还想住这宅子的话,咱们叔侄俩更好商量,不是吗?” “哦?你要买这宅子?”于华看着于知夏,挑了挑眉头,“贤侄……当真是发迹了啊!” 尽管于知夏脸皮够厚,可仍旧被于华这句话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讪讪一笑道:“算不上发迹。就是……就是觉得堂叔遇到难处了,我哪怕咬咬牙关,也得帮堂叔一把,不是吗?” “贤侄有心了!”于华点了点头,“既然知夏如此说了,那我也不用再费力气寻找买主了。就是不知贤侄准备何时给我钱?” “这……”于知夏又脸红了一下,最后勉强笑道,“我最近也有些不趁手。要不这钱先欠着,不过堂叔您放心,不出三个月,我保证把这钱还上!” 于华虽然脸上还挂着笑容,但心里已经开始以于知夏的母亲为中心,以亲戚为半径,画着圈开草了! 又特么打白条!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见于华半天没吭声,于知夏又补了一句:“堂叔觉得如何?” 如何你心里没点逼数吗? 强压着火气,于华摇头说道:“还是算了吧。堂叔最近确实缺钱缺得厉害,我怕是等不了三个月之久。若非如此,我也不会想着卖宅子,不是吗?” 于华这算是拒绝了。 最后于知夏留下一句“尽力凑钱”后,便悻悻离开。 出了于府,于知夏越想越不爽。 原本想着能用一千两,换来一栋豪宅呢! 结果豪宅没换到不说,还倒贴了一千两。 尽管那一千两本就不是他的。 但在他看来,没赚到就是赔! 极度不爽的于知夏站在于府门口发了一会儿呆,最后冲着城外的方向走去。 半个时辰后,于知夏来到了一个居民区。 这里是钱塘有名的“贫民窟”。 平日里在码头卖力气的帮闲、无家可归的乞丐都在这一带扎堆。 而年老色衰从青楼“赎身”后的女子,因为没有一技之长,便在这里开起了小“娼寮”,专赚这些穷人的钱。 所以很多出来做活计讨饭吃的年轻人,忙活一年,也不一定能攒下多少钱。大部分都用来养那上下两张“口”了。 于知夏捂着鼻子穿过一条污水横流的窄街,最后在一个民宅门口停了下来。 拍了拍门,不一会儿功夫,一个满脸横肉的男子将门打开。 看到于知夏后,那男子脸上的凶相稍收,再看看于知夏身后,才让开身子道:“进去吧!” 虽然外边脏得不像样,但这宅子里却很干净。 穿过院子,正堂里有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正坐在一张躺椅上,一手拿书一手捧壶。 看书的同时,再时不时的嘬一口壶中的茶水。 这悠然自得的样子,当真和一个颐养天年的老人差不多了。 不过于知夏清楚,眼前这男子其实是在装。 眼见自己都已经站在对方面前了,那男子仍旧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于知夏清了清嗓子道:“书拿反了!” 那男子一听,赶紧看了看书的封面。 等发现于知夏在诓他的时候,男子也不生气。 他把书合了起来,然后看着于知夏道:“这不是于秀才吗?你交代我的事,还差几日才到期限呢。怎么这么快就耐不住性子了?” 于知夏摇了摇头:“我改主意了!这次……我不需要陈老大帮我教训那小子了!我需要你帮我绑个人!” “哦?绑肉猪?”陈老大挑了挑眉头,然后笑着说道,“绑肉猪的价格,和揍人的价格就不一样了!” “得加钱!” 第270章:给我死 这些天谢余可是陪着几个女人,把钱塘给逛遍了。 为了感谢卓卿前些日子送簪子的情谊,于文君也特地去钱塘最有名的布衣坊,给卓卿定了几身漂亮的衣服。 毕竟卓卿从瓦剌过来的时候,身上并没有带多少衣物。 这天到了约定好取成衣的日子。 五个女人一起去取衣服。 谢余知道这几个女人一旦出门,没半日功夫是回不来的。 他这几天委实是陪这几个女人逛累了。 哪怕是太子殿下,现在一说带他出门,他都害怕的往后缩脑袋。 最后谢余表示他在家陪太子,几个女人也不再强求。 等几个女人一走,张卫便从怀中掏出烟斗,和谢余一人一支点上了。 谢余和张卫说了,有于文君在场的时候,不许点烟。 毕竟抽二手烟,对胎儿不好。 至于说太子殿下……谢余在抽烟的时候,直接让王伦带着太子殿下去旁边玩耍。 所谓的他陪太子殿下,最后又变成了王伦的活儿。 不过王伦是一句牢骚都不敢发。 喷云吐雾的时候,谢余也在捣鼓一根细长型的管子。 “这是什么?” 张卫有些好奇的问道。 “烟袋锅!” 谢余笑着说道。 这玩意儿是前些日子,他找了一家铁匠铺,让那匠人照着他给的图纸打造的。 张卫也看出来这东西的用处了,不过他好奇谢余为何要往那腔管里塞棉花。 谢余把棉花塞好后,重新弄了点烟叶子,塞进那铜锅里。 点燃后,谢余试了试烟袋锅的效果。 “还不错!” “我试试?” 张卫把自己烟斗里的烟叶抽完,又跃跃欲试的看着谢余手上的烟袋锅。 谢余把咬嘴在身上蹭了蹭,然后把烟袋锅递给张卫:“给!” 张卫抽了一口,摇头道:“感觉没劲儿了!” 谢余笑着点了点头:“但是干净!” 等张卫把那一锅烟抽完,谢余磕了磕烟灰,再将中间一个小机关一拉。 刚刚塞进去的棉花,全都被拉了出来。 “你看吧!这些都是烟油!不过滤的话,不消几年,这人就废了!” “这么脏?”看着那棉花上黑乎乎的烟油,张卫也是一脸的震惊,“你是说……之前那些天,我已经将这些东西吸到肚子里了?” “可不是吗?”谢余把那烟袋锅重新递给张卫,“以后用这个抽吧,勤换换棉花,对你有好处!” “哎!” 张卫现在对谢余的话,可谓是言听计从。 “不过……你把这给我了,你用什么?” 谢余笑了:“放心吧,又不是只做这一个。我先做个样品,看看效果。以后这玩意儿和烟草一样,都能卖钱!” …… 尽管白晓楠平日里不待见卓卿,但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再加上卓卿确实也比较会哄人,白晓楠此时对卓卿已经没那么大的敌意了。 五人到了布衣坊,取了衣服。 于文君让卓卿当场换了,看看效果。 卓卿也是个大大方方的性格。等她将衣服换好,穿出来展示的时候,几个女子都忍不住发出赞叹。 “真好看!” 于文君笑的格外开心,她甚至拉着白晓楠的手说道:“晓楠姐,我的眼光不错吧?是不是很好看?” 白晓楠本不想夸卓卿,但于文君又有让白晓楠点评她眼光的意思,白晓楠自然只能顺着于文君的话点头道:“还行吧!” 上身效果完美,于文君干脆又给其他几个女子,一人订了一套。 等出了布衣坊,几个女子都是一脸的笑容。 她们那绝美的风情,也引得旁边不少路人频频侧目。 此时远处街角,几个人凑在一起,望着于文君几人。 其中一人正是让于知夏加钱的陈老大。 “是这几个人吧?” “没错!就是!” “可是……到底哪个才是正主?” 陈老大眉头拧了拧,最后说道:“管他呢!都绑了,回去让于知夏慢慢挑!” 陈老大一句话,就定下了行动的主基调。 他们看着白晓楠几人的行走路线,最后在前方埋伏起来。 当白晓楠几人走近时,一群汉子瞬间从四面八方扑了过来! 白晓楠反应最快,她只是扫了一眼,便已经分清局势! “云秀,你对付右边!” 白晓楠喊了一声,接着冲向前方。 砰砰! 两声闷响!和白晓楠交手的两个汉子,瞬间被打飞出去。 他们落在地上后,吐血不止。 陈老大原本缀在了后边压阵,一看白晓楠出手,他瞬间眼睛一亮,高声喊道:“这女人交给我!” 说罢,陈老大快速前冲,不过瞬间就来到了白晓楠身边。 白晓楠本想对付完那两个人,再去收拾其他人呢。 但看到陈老大的速度后,白晓楠瞬间放弃了这个想法。 这是个高手! 白晓楠双脚扎马,气沉丹田,接着吐气开声,一拳砸向陈老大。 “来得好!” 陈老大迎而不避,双臂前举做了个架,硬抗白晓楠一拳。 砰! 陈老大后退了半步,脸色瞬间涨红一片。 他的眼中露出了兴奋与嗜血的光芒。 “好内力!接我一招!” 陈老大一记鞭腿,扫向白晓楠。 可是白晓楠没有要和陈老大硬拼的打算。 因为此时已经有七八个汉子,逼近了于文君几人。 云秀倒是有几手擒拿的功夫,谢余也教了她一些反关节技。 但她此时只能勉强对付三人。 白晓楠追至于文君的身边。 此时乱战起,最宝贵的就是于文君。因为她腹中还有孩子,绝对不能有半点闪失! 一个伸手抓向于文君的男子,被白晓楠刁住了手腕,接着骨折声响起! “啊……” 那人捧着手腕,惨叫着后退。 陈老大急了。 他一个跨步追了过去,接着又是一记势大力沉的鞭腿抽了出去。 而这一腿,赫然抽向了于文君的肚子! “你敢!” 白晓楠瞬间怒气勃发! 摩擦声响起,白晓楠的布鞋鞋底竟然踩出了一道扬尘! 接着白晓楠的整个身子靠向陈老大! 陈老大瞬间被白晓楠的贴山靠撞飞出去! 不过他在半空中调整姿态,双臂一撑,竟然跟个没事儿人一样,重新翻身站了起来。 再看白晓楠,陈老大眼中兴奋之色不减:“你是我见过,最能打的女人……今天战个痛快!” 白晓楠的心也沉了下去。 看来今天不解决掉眼前的家伙,是没办法脱身了! 那就速战速决吧! 白晓楠斜眼看了看身后。 云秀独斗三人,勉强支撑。 万珍儿和于文君紧紧站在一起,卓卿则护在二人身前。 白晓楠再看陈老大,眼中已现杀气! “给我死!” 白晓楠扑向陈老大! 第271章:杀了太可惜了 谢余感觉今日这五个女人逛街的时间有点长。 他有点担心于文君会累着,便打算出门去迎她们。 结果还没出门呢,于文君便回来了! 可是……卓卿不见了! 看着几女脸色阴沉,白晓楠与云秀的衣服还有些脏乱的样子,谢余问道:“怎么回事?” “卓卿呢?” 白晓楠一脸阴郁的说道:“被人抓走了!我送她们几人回来,便准备去寻她!” “什么?” 谢余顿时愣住了。 眼看白晓楠准备反身离开,谢余赶紧一把抓住白晓楠的胳膊,沉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跟我说清楚!” 白晓楠快速解释道:“我们半路遇到一群人偷袭!其中一人武艺高强,不在我之下!我勉强护住文君和珍儿,但卓卿……还是被他们给抓走了!” 解释的时候,白晓楠也是一脸的愧疚。 时间紧张,她其实有很多细节来不及说。 其实刚才她在对付对方首领的时候,另外一群人也不停的进攻骚扰于文君等人。 全凭卓卿奋不顾身,才让于文君安然无恙。 否则卓卿也不会被对方抓走。 白晓楠还想再回去找人,谢余却拉着白晓楠道:“别慌。现在过去,也找不到人了。先把事情捋清楚了!” 情况越是紧急,越是不能乱了方寸。 否则不仅人救不回来,说不定还会造成更大的麻烦。 谢余问道:“这些人……是冲卓卿来的?还是冲你们其中一人来的?” 倘若是冲卓卿来的,那谢余就不得不考虑,会不会是其他国家为了挑起瓦剌与大雍朝的矛盾,专门过来搞事情了。 白晓楠仔细回想了一下,摇头道:“不是冲卓卿来的,好像是……冲我们五个人来的!” “冲你们五个?” 谢余眉头紧锁:能冲五个人一起来,那只有一个理由,看上这五个人的长相了! 色中饿鬼吗? 还是说……是某个涉黑的青楼,无意间看到这五人的长相后,动了歹念? 此时谢余也陷入了误区。 没办法,信息太少了,仅凭白晓楠提供的只言片语,谢余确实没办法推断出太多有用的东西。 “有人没有?我来送东西了!” 就在谢余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门口传来一个孩子的声音。 谢余连忙来到门口查看情况。 却见一个顽童,手里拿着一封信和一个糖葫芦,对着谢余说道:“有人让我把这个带过来。” “那人呢?”张卫在旁边连忙问道。 顽童似乎被张卫吓到了,他一边摇头一边向街上跑去:“走了。他说了只要我把信送到,这糖葫芦就是我的了,你不许抢……” 张卫顿时哭笑不得。 “快看看信上写的什么?” 此时于华也被外边的动静给惊动了。 见到有线索,于华让谢余赶紧拆信。 看了一眼信中内容,谢余愣住了:“冲文君来的?” “什么?” 于华也是瞪着眼睛,连忙把信拿了过来,看完之后,他也是呆愣愣的说道,“可是文君已经回来了啊……” “抓错人了!或者说……那些动手的人,不知道文君的模样,最后只能五个都抓了!” 谢余这次终于判断对了。 “那怎么办?他们要是发现抓错人了,会不会就此放了卓卿?” 白晓楠问道。 谢余摇了摇头:“不!说不定卓卿会更危险!” “这……”于华眉头拧了拧,最后说道,“我去备银子去!” 这是一封勒索信。要求于华准备五万两银子,换于文君的命! 尽管知道于文君已经平安归来,但让于华放任不管,他也做不到如此冷漠。 “等一下!” 谢余叫住了于华,沉思了一会儿,他才开口问道:“岳父,这于氏一族,哪个人欠您的钱最多?” “欠我钱最多?”于华想了想道,“于知夏!” 提到于知夏,于华又想起之前的事情来:“对了,前两日于知夏来找我,想要我的宅子,我说低于两万两银子不卖!他告诉我说这几天尽量去凑钱……难道……” 谢余顿时心里有数了! 他对白晓楠说道:“走,咱们找于知夏去!” …… 于知夏让顽童送完信,便匆匆赶到陈老大那边。 看着陈老大带来的那个女人,于知夏瞬间气得脸色铁青:“你们是怎么办事的?抓个人也能抓错?” “这是谢余的女人不假,但她可不是于华的女儿!你们抓了个跟于华不相干的女人,那于华会出银子吗?” “一群蠢货!扣钱!不对!这钱老子一个子儿都不会给你们……呃……” 于知夏话还没说完,脖子已经被陈老大给掐住了。 于知夏瞬间脸色涨红。 陈老大单手一举,于知夏的身子就被举到了半空中。 他双手拼命的去掰陈老大的那只手,想要挣脱陈老大的控制。 可陈老大的手就跟铁钳一般,任凭于知夏如何努力,都没办法让他松开半分。 足足过了好一会儿,眼看于知夏双眼翻白,快要晕死过去了,陈老大才松开了手。 于知夏瘫倒在地上,然后捂着自己的咽喉不停咳嗽。 他感觉自己刚才,真的是去鬼门关转了一圈。 陈老大看着面前已经尿了裤子的于知夏,冷冷说道:“人我给你抓来了,是不是你想要的我不管!只能怪你自己没说清楚。但你敢昧老子的银子,你可以试试看,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于知夏好不容易缓过劲儿,听着陈老大那冷到冰点的话,他身子忍不住打起摆子来。 他终于想起来,自己在和什么人说话了。 真是得意忘形了! “我……我给!我这就回去给你们拿钱……” 陈老大点了点头:“这才对嘛!既然你说抓错人了,那不如把她放了?” “不行!”看着被捆住双手,扔在床上的卓卿,于知夏恨恨道,“我花了钱的!放了她,岂不是要把我供出来?” “把她给我留下!” 陈老大带人离开了。 于知夏起身后,看着床上被反捆了双手双脚的卓卿,眼中流露出几分狠意。 “别怪我心狠啊!要怪就怪你命不好!还有就是跟错了男人!” 卓卿被麻布堵住了嘴巴,她只能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于知夏。 于知夏从腰间抽出了刀子,一步步上前。 看着卓卿楚楚可怜的眼神,再看着她趴在床上玲珑毕现的曲线,他又突然站定原地。 “就这么杀了,太可惜了!” 第272章:狠辣谢余 于知夏伸手在怀里掏啊掏,最后掏出来了一个小纸包。 纸包打开,里边是一堆黑色的粉末。 于知夏用水和开,最后端着杯子来到卓卿旁边。 抽掉麻布,任凭卓卿如何哀求,于知夏都不为所动。 他强行捏开卓卿的嘴,然后将那一杯药水灌入卓卿的口中。 再捏着卓卿的鼻子,强迫卓卿咽下去后,他又重新将麻布塞回卓卿的嘴巴里。 “省得你等下咬舌自尽了。这药可不好弄,你死了,岂不是浪费了?” 尽管不知道,刚才被于知夏灌的是什么药,但卓卿相信那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她的眼中,浮现出几分绝望。 正如于知夏所说,她想要在受辱前咬舌自尽,可口中被塞了麻布,她连咬舌的机会都没有。 于知夏坐在了旁边的凳子上,似乎想等那药效发挥作用。 可刚坐下,于知夏又站了起来。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子。 “妈的……这群粗人,真特娘……” 还想再骂几句,但想想陈老大刚才的那股狠劲儿,于知夏又赶紧闭上了嘴。 “嗯……反正药劲儿上来,还得一会儿,先回去换身衣服吧!” 嘟囔完,于知夏转身离开了房间。 …… 谢余、白晓楠和张卫三人来到了于知夏家。 可于知夏家的院门挂着锁。 很明显,此人并不在家。 这也印证了谢余的推测。 “怎么办?现在去哪儿找人?” 白晓楠越发着急了。 现在每多过一刻,卓卿就多一分危险! 而没能护住卓卿,在白晓楠看来,完全是她的错。 所以白晓楠也是愧疚无比。 正当谢余准备开口时,张卫突然眼尖发现了什么。 他一把抓住谢余,然后往旁边巷子里拽。 “快躲起来!” 三人躲进了巷子里。 “你看!” 谢余小心翼翼的探出头,然后便发现那于知夏,正从远处迈着奇怪的步伐,一步步往这边走来。 “还真是巧了!” 谢余冷笑起来。 白晓楠问道:“抓起来逼问一番?” 谢余摇了摇头:“他不承认,你还能把他打死不成?看他这样子,卓卿应该不在这里。嗯……守着,看他等下去哪儿!” 没一会儿,旁边传来了于知夏开锁推门的声音。 三人赶紧离开巷子,然后找了个更隐蔽的地方安静等待。 不过一会儿功夫,那于知夏便又出来了。 而这一次,他走路的姿势也恢复了正常。 张卫有些疑惑:“他刚才是怎么了?腿有毛病?” 谢余摇了摇头:“换了身衣服!想来刚才……是落水了!” “难不成卓卿被抓到码头附近了?” 只有码头那边有水。 “不好说。先跟着他再说吧。” 三人悄悄的缀在了于知夏身后。 跟了一会儿,张卫便发现谢余竟然在跟踪上,有着让他难以想象的手段和天赋! 他不是让三个人一起走的。 谢余让白晓楠和张卫跟在他身后,保持一段距离。 他们只需要不跟丢谢余就行了。 而谢余则负责跟着于知夏。 这样一来,于知夏即便回头查看,也发现不了张卫和白晓楠。 最关键的是,谢余在跟踪的时候,并不是鬼鬼祟祟的躲在什么街角、建筑后。 他就好像个正常的行人一样,不紧不慢的跟在于知夏身后。 但是在盯梢的过程中,他会充分利用每一个行人遮挡视线角度,把自己藏在于知夏即便回头、也看不到的位置。 哪怕是别人看谢余,也丝毫察觉不出来,他在盯梢。 张卫忍不住对旁边的白晓楠说道:“学而知之的人,我见多了。但如谢先生这种生而知之的,我还真是头一次见!” 白晓楠看了张卫一眼,没有吭声。 头一次见的,何止你一个? 跟着于知夏走了小半个时辰,三人也来到了那片脏乱之所。 看着这里鱼龙混杂的环境,张卫忍不住拧起了眉头。 白晓楠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当年谢余去寨子之前,哪个土匪窝不是这样的?有的土匪窝,比这还不如呢! 最后眼见于知夏走进了一个小院,谢余停下了脚步。 “你去叫人!” 谢余对张卫吩咐道。 按照白晓楠所说,对方有不少人。 谢余就算和白晓楠再能打,也不可能对付一群人。 等张卫离开后,谢余和白晓楠围着那院子绕了一圈。 “怎么办?翻墙进去?” 白晓楠和谢余躲在不远处,商量着对策。 “用不着这么麻烦!你们想进去的话,我可以帮你们开门!” 一个声音自二人身后传来。 谢余和白晓楠猛然转身,只见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正站在二人身后,笑吟吟的看着他们。 白晓楠的眼神瞬间变得充满杀机。 “就是他!” 那男子正是陈老大! 谢余也不废话,直接挥手道:“干掉!” “喂喂喂!聊聊再打啊!你这虎娘们……这就是你男人吗?怎么脾气比你还暴?” 陈老大接了白晓楠一拳,一边后退一边嚷嚷。 而就在陈老大和白晓楠动手的同时,四周冲出来一群人。 很明显,这些都是陈老大的手下。 谢余直接从腰间抽出两把匕首,眼神冷峻。 陈老大应对白晓楠的同时,也看到了谢余的动作。 他的眼神也变的犀利起来。 陈老大和白晓楠的战斗太过激烈,旁人想插手也没办法。 所以其他人都冲向了谢余。 可是……原本以为这个文弱书生好欺负,但等他们靠近后才发现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谢余手中匕首速度极快! 而且下手狠辣、干脆! 每一次出手,都会在对方身上捅出一个窟窿! 最关键的是,谢余出手后,根本就不看自己的战果,是否给对方造成了杀伤! 似乎战斗一旦开始,他就只专注于一件事! 捅人! 不过片刻功夫,围向谢余的一群人,就倒下了五六个! 其他人也被谢余的手段给惊到了。 他们竟开始在原地踟躇,不敢上前了。 陈老大委实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其貌不扬的家伙,竟也是个高手! 他的两臂被白晓楠砸得隐隐作痛,想要逼开白晓楠绝无可能。 于是陈老大冲着手下喝道:“先救人!别碰他!” 一记扫腿将白晓楠逼退两步,陈老大也是赶紧后撤,然后盯着谢余沉声道:“你这家伙,倒是跟那些牛鼻子一般,看起来慈眉善目,手段却脏得很!” 谢余没那个闲心和对方叙话。 他对白晓楠道:“我去救人!你顶住!” 说罢,谢余冲向旁边那个院子,一脚踹开院门。 第273章:我今晚不想回去 院子里有个满脸横肉的男子,看到谢余闯了进来,那男子顿时一脸怒色的冲了过来。 “小子,你找……嗯?” 那男子的话还没说完,谢余的匕首已经在他心口连续插了三下。 男子捂住心口,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后退几步。 最后瘫软在地上,一边喘息,一边看着自己心口的鲜血往外涌。 谢余把匕首上的鲜血,在那男子的衣服上蹭了一下。抬眼看了看院子里边的正屋屋门。 屋门紧闭! 谢余再补一脚! “哐当”一声巨响,那门被谢余踹塌。 房间中一个已经脱了一半衣服的男子被惊动。 他一脸怒色的转过身。 等发现门口站着的谢余时,那男子脸上的怒色变成了惊骇! “你……你……怎么……” 那男子不是旁人,正是于知夏。 而于知夏身前的大床上,躺着的正是卓卿。 不过此时卓卿的状态并不好! 她双眼迷离、面色潮红!这状态谢余很熟悉,和当初白晓楠被刘彪设计暗算时一模一样。 “好热……额热,抱我……” 尽管已经双眼迷离,但卓卿似乎还保留着一点点的理智。 看到谢余来了,卓卿强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 但她的胳膊只是撑了一下,便没有了力气,整个身子重新摔倒在大床上。 谢余大步走向卓卿。 于知夏看着谢余手中的匕首,还有鲜血没有擦干净,顿时吓得惨叫着往旁边躲去。 看着卓卿身上的新衣,还完完整整的穿在身上,谢余也松了一口气。 幸好没来晚,否则把这于知夏剁成碎肉,也无法挽回了! 谢余将卓卿扶起,背在了身后。转过身的时候,才发现那于知夏已经跑没影了。 谢余现在也没空去找于知夏的麻烦。 卓卿的状态非常不好,得先离开这里才行。 不过……卓卿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 即便是趴在谢余的背上,她的身体也一直往下滑。 谢余无奈,只能撕下一段被单,把卓卿牢牢的绑在背上。 但让谢余没想到的是:卓卿被固定好之后,竟然开始变得“不老实”起来。 她的双手从谢余的衣服领子里伸了进去,然后不停的摩挲。 谢余瞬间感觉气血翻涌。 “卓卿,冷静点!” 谢余知道不能再等了。 他背着卓卿冲了出去。 不过到了外边,才发现院门口已经被白晓楠堵住了。 而陈老大和他的一众手下,则被白晓楠一个人挡在了外边! 陈老大屡次攻到白晓楠的面前,试图冲进院内,但都会被白晓楠逼退! 而其他人想要帮忙,一旦插手,结果非死即伤! 这两大高手的战斗,根本就不是其他人能够参与进来的。 察觉到谢余出来了,白晓楠也一边战斗一边问道:“卓卿怎么样了?” 谢余沉声道:“不太妙!能走吗?” “走?”陈老大冷笑,“当我这是什么地方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今日要让你们离开了,以后我陈义还怎么混?” 陈义? 谢余眉头顿时拧了起来。 正想说些什么呢,远处突然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接着喊杀声响起! 陈义扭头一看,发现一群人手持长刀,骑马奔来。 他瞬间明白,这是对方的人。 陈义赶紧逼退白晓楠,拉开距离后,他看着谢余冷声道:“小子,能让老子吃亏的,你算是第二个!给老子记住,早晚老子要把这场子找回来!” “兄弟们,撤!” 陈义带着一众手下快速离开。 而他们一走,张卫等人也拍马赶到。 “不用追了!” 谢余喝止了张卫等人,接着他对张卫喊道:“把马给我!” 背着卓卿上马后,白晓楠也上了另外一匹马! “驾!” 谢余一抽马鞭,冲着城里快速冲去。 “往哪去?” 白晓楠发现谢余没有往于府方向去,于是在一旁问道。 谢余说道:“找个客栈!” 此时卓卿的动作变得更加大胆了。 白晓楠跟在旁边,自然能看明白卓卿到底怎么了。 她也回想起,自己和谢余的第一次。 白晓楠咬了咬嘴唇,什么话都没说。手下抽打马匹的力道,却情不自禁得加重了几分。 之前把钱塘逛了几遍,谢余自然知道客栈的位置。 等到了地方,谢余翻身下马,直接冲了进去。 把银票往掌柜面前一拍:“住店!快点!” 掌柜也吓了一跳,正想说些什么呢,白晓楠也跟了进来。 她也冲着掌柜的吼道:“快点,没听到吗?” 掌柜瞬间吓得脸色煞白,然后取了门牌,让小二带着谢余上楼。 找到房间,等谢余背着卓卿进去后,白晓楠反手就将房门给关上了。 谢余还没说话呢,就听到白晓楠在门外说道:“你照顾好卓卿,我……我守在外边,你不用……管我!” 谢余心里顿时一紧! 他自然能听的出来,白晓楠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中带着多大的委屈。 就在他想说,找个郎中过来给卓卿治一治的时候,卓卿的药效已经彻底爆发! 她一把将谢余扳倒在床上,然后翻身压住了谢余。 “额热……” 谢余连拒绝的话都没能说出来,嘴巴就已经被卓卿封堵住了…… 听着身后房间内传出来的声音,那粗重的喘息声还有女子压抑的呻吟,白晓楠也渐渐的蹲坐在了地上。 她的眼泪无声无息从脸颊滑落。 …… 一个时辰后,卓卿终于沉沉睡下。 看着她原本潮红的面色和急促的呼吸,渐渐恢复正常,谢余也松了一口气。 把被子给卓卿盖好,谢余穿上了衣服,走出房间。 原本应该守在门口的白晓楠,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看着地板上,那一小片潮润的痕迹,谢余莫名心痛。 很明显,白晓楠就坐在这个位置,无声流泪了许久。 她去哪儿了? 是回于府了吗? 谢余有些慌。 他重新回到房间,看着沉睡中的卓卿,谢余心生几分怜惜。 但他还是上前拍了拍卓卿的肩膀。 “卓卿,卓卿……醒一醒!” 卓卿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看着坐在床边的谢余,卓卿顿时甜甜一笑,接着伸出双臂揽向谢余的脖子。 谢余有些不自然的配合低头。 “额热……你不累吗?” 卓卿靠坐在谢余的怀中,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谢余摇了摇头道:“还好,穿上衣服,咱们该回去了。” “可是……我今晚不想回去……” 第274章:陈家老二 回去就意味着,晚上谢余要去陪于文君或者白晓楠。 “新承恩泽”的卓卿,正处于女人最为敏感的时期。 她自然想让谢余多陪自己一会儿。 “那……我晚些再来陪你,我现在得去找晓楠!晓楠……不见了!” 听说白晓楠不见,卓卿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 尽管之前被灌了药,行为不受控制。但身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卓卿的脑海中还是会有画面记忆的。 如今清醒后,那些画面在心底一一浮现,稍稍回想她就能将中间发生的事情串联起来。 她当然明白,刚刚自己和谢余在房间中做的事情,对白晓楠来说,是怎样的一种折磨与伤害。 卓卿又想起今天被那群人围攻的时候,白晓楠为了护住大家,那副舍生忘死的拼命架势了! 尽管最后她被抓了,但卓卿也明白,一人独斗那么多人,白晓楠真的尽力了! 卓卿本就是一个擅长察言观色的人,和白晓楠相处这么长时间,她早就了解白晓楠的品质有多难得了。 “走吧,咱们一起去找!” 卓卿不再任性。 她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将衣服穿好。 就在二人准备离开时,卓卿突然说道:“等一下!” 只见她抽出谢余腰间匕首,把床单上那一片带有殷红血迹的地方裁了下来,然后折叠好,收入怀中。 “走吧!” 卓卿脸红道。 二人回到了于府。 此时张卫已经回来。 而于文君几人,正在前厅焦灼等待。 看到谢余带着卓卿回来,于文君等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但再看谢余身后,不见白晓楠的身影,于文君又忍不住问道:“晓楠姐呢?” 谢余皱眉问道:“她没回来吗?” “没有!” 于文君摇了摇头。 谢余越发紧张了。 他对旁边卓卿道:“你留下,好好休息。我去找晓楠去!” 说罢,谢余再一次离开于府。 …… 陈义带着一众手下,躲在了江边一片无人的浅滩上。 篝火燃起,照亮这一片浅滩,也映得水面泛起粼粼金光。 他们身边,还有几具尸体。 一个手下抄水洗了洗手上的血迹,然后对陈义摇头道:“救不回来了,老大!都死了……” 陈义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死了就死了吧!反正他们杀人放火的事儿也没少做。早就该有这个觉悟了。回头随便找个地方埋了便是。” 手下问道:“不立碑吗?” “立个屁啊!立碑不要钱的吗?说的好像你很有钱似的!再说了,立碑的话,你跟我说说碑文怎么写?坏蛋谁谁谁之墓?坏蛋头子陈义立?” “这不是扯淡吗?咱们都是亡命徒!刀头舔血、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早晚都会和他们一样横死的!” “只不过咱们今天确实倒霉!还想着能赚一笔呢,结果惹了俩煞星!话说于知夏这小子,竟然能遇到这么厉害的对手,真是给他长脸了!” “等风头过去了,得找这小子好好说道说道,怎么着……也得让他把这几个家伙的安葬费给出……嗯?” 陈义话还没说完,突然身子向旁边一扑! 轰! 一声闷响,只见刚才陈义站立的位置,多出来一块磨盘! 那磨盘砸在滩边,崩起无数碎石子!有些碎石子打在旁边陈义手下的身上,引起一片惊呼声。 陈义看着那硕大的磨盘,眼中浮现出惊讶之色。 再看向磨盘飞来的方向,只见之前同他斗了许久的那个女子,一脸阴沉的从黑暗处慢慢走来。 陈义神情瞬间紧张起来。 “我说这位……女壮士!我不就绑了你的朋友吗?如今你朋友也被救回去了,我的人也被你们杀了不少。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我看咱们就此扯平如何啊?” “扯平?”白晓楠冷冷道,“你白天离开时,不还说要找回场子吗?” 陈义笑容顿时一滞,最后勉强笑道:“我这不是为了面子,随口说说吗?女壮士千万别当真!” 白晓楠摇了摇头:“可是……就因为你,我相公和她好上了!” “我不开心!” “我想……杀人了!” 陈义原本嬉皮笑脸的表情,瞬间消失不见。 只见白晓楠说完那句话,整个身子仿佛闪电般冲向陈义。 陈义表情巨变,双臂一封,一股大力传来! 他当场被撞得后退十几步! 刚刚这一拳,似乎比白天时候威力更大几分! 旁边一群手下纷纷作势欲上,陈义却冲他们吼道:“滚!不想死的给老子滚远点!” 知道老大什么脾气,这群手下瞬间作鸟兽散! 白晓楠也不追那群喽啰。 她就把陈义当成了自己的目标! 白晓楠用的是家传的拳法,大开大合、刚猛无比。 明明是一个女子,但那一拳一掌使出来,威力惊人! 陈义招架的也是叫苦不迭! 只是硬拼了一会儿,他就能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开始疼了! 而且这女人出手间,似乎有风雷声! 这是内劲到了一种极高明的境界后,才会有的现象! 陈义自忖还办不到! 这是哪儿来的怪物? 打了一会儿,陈义终于坚持不住了。 他开始边打边退。 可白晓楠就认准了他一人,似乎今天不把陈义打死誓不罢休! “你这个疯婆娘,仗着能打欺负人是吧?老子算是服了你了!” “从今天起,你便是除了那牛鼻子,老子第二讨厌的人了!” “快停下,我真要被你打死了!” “女壮士!好汉!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好歹给我一个改的机会啊!要不我跟你说,是谁雇我对付你们的行吗?” 陈义一边抵抗一边咒骂。 可白晓楠根本就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陈义快哭了。现在他被白晓楠缠住,只要白晓楠不停手,他就不敢停手。 至于说跑,更是不可能! 跟这样的高手对决,你敢跑?转身就意味着身后全都是破绽! 那等待你的,便只有死亡! 陈义越打越憋屈! 难道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最后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吗? “住手!” 就在陈义快要陷入绝望之时,旁边突然传来一道人声。 白晓楠一记冲拳打在陈义胳膊上,将陈义逼退几步,随即停止了进攻。 陈义差点感动到流泪! 哪位好汉救我于水火之中啊? 循着声音看去,陈义顿时心又陷入谷底! 竟然是白日里那个下手狠辣的男子! 尽管不知道这男子的战力如何,但仅凭白晓楠一人,他都打不过了,这要是再来一个高手,自己岂不是更没活路了? 陈义再不敢迟疑,扭头就跑。 谢余却冲着陈义喊道:“你可是陈家老二?” 陈义顿时停下了脚步。 第275章:打的就是帅脸 陈义看向谢余,脸上表情满是惊疑不定:“你是何人?为何知我根脚?” 谢余顿时笑了起来:“我是你大哥陈忠的朋友。” “什么?”陈义瞪大了眼睛,“你是说……我大哥……他还活着?” 谢余挠了挠头:“谁跟你说,你大哥已经死了的?” 白晓楠此时也是一脸疑惑的看向谢余:“他是四哥的弟弟?” “四哥?”陈义一脸不解的重复了一句,“什么意思?” 他就兄弟二人,算上堂兄弟,陈忠也是排行老大,什么时候成四哥了? 他怀疑谢余是不是认错人了。 谢余笑着解释道:“你家出事后,你大哥跑到山西,投奔我夫人的父亲白真堂去了。后来我夫人家也横遭变故,无奈只能落草为寇。你大哥成了寨子里的四当家,所以都叫他四哥!” 陈义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他上前一把抓住了谢余的手腕,然后着急问道:“这么说,我大哥一直跟你们在一起?他现在在哪?” 谢余龇牙咧嘴的把手抽出来道:“忠哥现在甫城,过得很好。如果陈二哥想见他,等我们回去了,你可以与我们一路。不过我看你这边好像还有家业……” 谢余怀疑对方是否方便跟自己一起离开。 陈义手一摆道:“唉,什么家业?不过是收服了一群欺行霸市的流氓泼皮罢了。当初我来钱塘,这群泼皮还想打我主意,他们老大被我三拳两脚打死。之后这群人便拜我当了老大。”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回头和他们说一声,让他们散伙便是!倘若愿意跟着我……兄弟您……” “我叫谢余!” “谢先生只需给他们一口饱饭吃便可。这些人别的本事没有,但种地干活儿,也有一身使不完的力气。” 谢余笑着点了点头:“要说别的没有,饭嘛……管够!” 再聊一阵子,陈义也算是和谢余熟了。 听说白晓楠便是白真堂的闺女时,陈义也恍然道:“怪不得!当年我学艺时,老头子就曾言说当年名震黄河两岸的白真堂前辈,有一爱女天赋异禀!武学进境极快!旁人练上十年,抵不上她练一年!” “那时我年轻气盛,还颇不服气。如今看来……我这顿揍,挨得不冤啊!哈哈哈……” 尽管已经明白陈义身份,误会也解开了,但白晓楠自始至终还是板着一张脸。 陈义笑了几声,看到白晓楠的脸色后,颇感尴尬。 那笑声最后竟变得有些讪讪。 谢余一看,对陈义说了声抱歉,然后拉着白晓楠走到一边。 “生气了?” 白晓楠把脸扭向别处,就是不看谢余。 谢余一蹦,凑到了白晓楠面前:“唉,不看我?就让你看!” 白晓楠再扭脸,谢余又蹦到另外一边:“快看我这张帅脸!” 如此几次,白晓楠再也忍不住。 她一拳打在了谢余的脸上,谢余瞬间被打倒在地。 接着白晓楠骑在了谢余的身上,劈头盖脸的冲着谢余挥拳。 一边打一边喊道:“我让你帅!打的就是你这张帅脸……” 陈义在旁边看的也是眼皮直跳。 扭头看看河水倒影,发现自己面庞白净,也和“帅”字沾了点边。 怪不得刚才白晓楠死活要揍他呢!感情人家就是看不惯长得帅的啊! 于是陈义抹了把河泥,往自己脸上擦去。 这下不会挨揍了吧…… 发泄了一通,白晓楠心里的窝火气终于还是撒出来了。 谢余躺在地上嬉皮笑脸的看着白晓楠。 “哼!” 白晓楠冷哼一声,就要起身离开。 结果谢余直接拽住了白晓楠的两条胳膊,让白晓楠骑在他腰上无法起身:“在这战一场?” 白晓楠瞬间被谢余闹了个大红脸。 “有人呢!” 白晓楠这次双手一抖,终于还是站了起来。 谢余顿时颇感可惜。 听白晓楠这意思,要是这里没别人的话,说不定真能体验一把在大自然中放鸟的感觉? 想到这里,谢余再看旁边陈义,突然觉得这家伙有些碍眼了。 …… 虽说今天虚惊一场,除了卓卿,几女都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 但谢余仍旧很不爽。 白天让那于知夏给跑了。 谢余打算明日好好收拾收拾那个家伙。 结果回到了于府,谢余发现堂兄于景瞻竟然回来了! 而于华、于文君等人,正在前厅同于景瞻说着话。 “堂兄?你怎么来了?” 见到于景瞻,谢余也有些惊讶。 于景瞻是城守五营的佐击将军,平日里负责京师内城的治安守卫工作,按理说应该很忙的。 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回老家来? 于景瞻苦笑一声道:“是父亲让我来的!前些日子,京中出了件大事!此事牵扯到了太上皇的身上。太皇太后让人把太子接回京师。姐夫周骥被派去接人。” “结果到了甫城,才听说太子殿下与你来钱塘了。姐夫回去后告诉了父亲,父亲一听便让我快马加鞭赶来寻你!” “哦?”谢余挑了挑眉,总感觉这事儿好像没于景瞻说得那么简单。 看谢余的表情,于景瞻叹了一口气道:“我父亲知道,于家人的脾气。也知你性子!他说……你若只在钱塘呆个两三日,倒也无妨。倘若你在钱塘呆的日久,怕是要与于家人闹出点事来!” “如今看来,父亲所料果然不错!” 很明显,在谢余回来之前,于景瞻已经通过卓卿,了解了事情的原委。 而于景瞻这番话,也有帮于家人说情的意思。 谢余一脸淡漠的说道:“既然堂兄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了,那也省得我再解释了。我只说一句:让我罢手万万不可能!” “尤其是那于知夏!呵呵,且不说我岳父在这受到怎样的排挤与冷眼了,单说卓卿!如果让陛下知道,瓦剌长公主在大雍朝的地盘上,被人给劫了,此事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堂兄应该清楚吧?” 于景瞻一脸无奈的看着谢余,半天没有吭声。 眼看谢余态度坚持,一副不愿意罢休的样子,于景瞻终于叹了一口气道:“我明白了!此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 于知夏白日里从陈义那逃跑出来,并未回家。 他明白,自己惹了多大的祸! 即便于华不是本族人,但于骞过年的时候,也当着全族人的面,承认了于华的身份。 他明白,如今能救他的,只有一个人。 于知夏跑到了族长家,敲开门之后,于知夏涕泗横流:“三爷爷,救我……” 第276章:女“骑手” 于景瞻留下一句“明日给你们主持公道”的话后,便离开了。 晚上休息,谢余却犯难了。 他在考虑,今天晚上去哪儿睡…… 按理说卓卿今日刚成为谢余的女人,正是最为敏感的时期。谢余理应多陪陪卓卿才是。 但是……谢余和卓卿之间委实称不上有太多的男女之情。 尽管从瓦剌回来之后,卓卿一直跟在谢余的身边。但平日里二人的相处,也是卓卿主动营造的暧昧气氛居多,谢余并未有所回应。 如今突然成为了最亲密的人,谢余还无法适应二人身份关系上的变化。 而且白晓楠的情绪,也需要安抚。 看着谢余一脸为难的样子,冰雪聪明的于文君顿时就明白了什么。 “晓楠姐,今天的事,我现在还有些后怕。要不今天晚上,你陪我睡吧……” 于文君拉着白晓楠,一脸的恳求。 白晓楠扫了谢余一眼,最后点了点头:“好!” 谢余在旁边顿时松了一口气。 晚上谢余来到了卓卿的房间,新为人妇的卓卿,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缠着谢余欢爱半晚。 累极后的卓卿,躺在谢余怀里,一脸满足与幸福的表情。 谢余搂着卓卿,思绪纷飞。 “想什么呢?” 卓卿揪着谢余的毛发,似乎发现了新玩具。 谢余无奈的抓着卓卿的小手,不让她乱动:“我在想……你的身份有点尴尬啊。毕竟你不是中原人。万一将来某天,你那好战的大哥又带兵攻打中原,你是回瓦剌帮你大哥呢,还是留在中原,当瓦剌的叛徒呢?” 谢余这话委实有点煞风景了! 卓卿原本开心的表情,此时也变得有些犹豫。 过了一会儿,卓卿才摇了摇头道:“其实以目前的形式来看,我们瓦剌在三五十年内,怕是无法再发动一场针对大雍朝的大规模战争了!” “哦?什么意思?” 谢余挑了挑眉头。 卓卿看着谢余,一脸认真的说道:“你去过我们那,应该知道,现在瓦剌内部有着怎样的问题。虽说这次哥哥借由你们大雍皇帝的事情,平了托托不花的乱子。可是除了托托不花,瓦剌内部还有很多反对哥哥的声音!” “知院阿剌这次尽管站在了哥哥这边,但是……他与哥哥的矛盾,仍然是不可调和的。相信用不了几年,知院阿剌也会反。” 听到这里,谢余倒是有点愧疚。 这知院阿剌和耶先的矛盾,还是谢余挑起的。 看来回头得交代云秀一声,让她嘴巴严一点,不能泄露了她才是杀死知院阿剌两个儿子元凶的秘密。 “尽管大雍朝现在也是问题多多,但它的底蕴终究还是比瓦剌要深厚得多。而且人才济济……” “尤其是去年京师一战,大哥在于骞的面前铩羽而归,损兵折将!当时大哥就明白,只要大雍朝的这些栋梁之才不死,瓦剌人永远都不会有机会!” 说到这里,卓卿又把脸贴在谢余的胸膛:“所以你说的这种事,我暂时不会考虑。真到了需要考虑的时候,说不定已经过去三五十年了。到了那个时候,瓦剌内部会是什么样的一个情况,谁都说不好,说不定……我已经化作黄土了!” 真是这样吗? 谢余总觉得卓卿说这些话的时候,情绪和语气都有些不对。 好像……她有什么事情隐瞒似的。 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尤其是卓卿这种,身为瓦剌长公主,你要说她没有一点秘密,那肯定不现实。 她隐瞒的具体事情是什么,谢余猜不出来,但其目的无非就是那几个。 要么是削弱大雍的实力,要么就是增强瓦剌的实力。 不管是哪个,对谢余来说都没影响。 毕竟谢余对大雍朝的归属感还不是那么强。 而且他觉得,卓卿现在在他身边,不管做什么事,他都有把握掌控。 因此谢余也没太过担心。 “歇好了吗?” 眼见谢余半天都没说话,也没有要睡的意思,卓卿的小手又开始不安分了。 谢余也有些惊讶:“你还能战?” 卓卿脸红了红:“我们草原上驯服一匹良驹的时候,就要一刻不停的让那良驹跑起来,直到它体力耗尽,彻底被征服……而这对骑手来说,也是一种精神与意志的考验……” 谢余顿时被卓卿给逗笑了:“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这个骑手到底有怎样的意志!你要战,便作战!” 谢余这一句瓦剌精神图腾的名言,瞬间点燃了卓卿的斗志! 二人之间的鏖战再一次展开…… 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尽管谢余最后用行动彻底“征服”了卓卿这个女“骑士”,但他也是消耗不少。 第二日起来的时候,谢余更是面如金纸。 白晓楠看到谢余这样子,也恨得牙痒。 吃饭的时候,趁着卓卿给谢余盛鸡汤的空闲,白晓楠凑在谢余跟前小声道:“你要是敢让她在我之前怀上孩子,哼哼……” 一边说,白晓楠一边将手中筷子往下一插! 那两根竹木做的筷子,竟然穿透了桌板,钉在了桌子上。 谢余瞬间吓得一哆嗦。 旁边正在端碗吃饭的陈义见此,竟直接把那一碗热汤倒入口中,然后抹嘴道:“我走了。待我安排好那些手下,再过来寻你们……” 再不走,等着挨揍呢? 吃完早饭,于景瞻过来了。 “走吧,我带你去找于知夏。” …… 于骞祖上本为考城人。但其太祖先居山西,后来举家搬迁至苏州。 而于骞曾祖曾任杭州路大总管,最后于家又迁居到了钱塘。 从那时开始,于骞这一支家族算是在钱塘这里开枝散叶。 于骞祖父在洪武年间,又在工部任职。 族中连续出了好几个官,因此这于家也算是钱塘一个小有影响力的家族了。 如今家族族长便是于骞的三伯于彦章。 于景瞻带着谢余来到于族祠堂的时候,于族的人全都聚集在了祠堂的院子里。 族长于彦章,坐在一张木椅上,背后便是于族列祖列宗的牌位。 而于知夏,就躲在于彦章的身后,一脸忐忑的看着前来兴师问罪的谢余等人。 眼见谢余跟着于景瞻一起来了,没等谢余开口,族长于彦章先声夺人道:“景瞻何时回来的?” “昨天。” “嗯……知夏做的事情,我已知晓!都是自家人,有事好商量嘛。我已经骂过知夏了!所以……此事便算了吧,于华、文君女婿,你们看如何?” 第277章:主持公道 谢余知道这于家人肯定会护短。 因此对这位族长的话,谢余没有太多意外的表情。 他只是看向了旁边的于华。 于华的脸色很难看。 但他也没有说什么,他把目光投向了于景瞻。 昨日于景瞻离开前,说会“主持公道”。 他也想看看,代表着于骞的于景瞻,在处理族人与他的矛盾时,到底是什么样的态度。 或者说……于骞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于景瞻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看着面前护短的族长,于景瞻上前两步,然后冲着于彦章拱手道:“没想到这点破事,竟还惊动了三爷爷。三爷爷既然吩咐了……” 于景瞻说到这里,顿了一顿。 他看向于彦章身后的于知夏,然后冲他招了招手:“知夏,你过来!” 于知夏有些害怕的看了看于彦章。 发现于彦章冲他点了点头,于知夏顿时胆气足了不少。 他慢慢走向于景瞻。 等到了于景瞻面前,于知夏勉强笑道:“堂哥,昨日我也是一时冲动,我现在知道错了……我……” 于知夏话还没说完,于景瞻已经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接着往自己面前一拉。 于知夏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接着他整个身子,好像一口破麻袋般,被于景瞻抡起,再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旁边顿时有人惊呼起来! “景瞻,不可……” 于知夏的父母也是急忙喊道。 但于景瞻并未就此罢手。 看着被他摔倒在地上的于知夏,于景瞻再上前两脚,踩在了于知夏的膝盖上。 只听到“喀嚓”两声,于知夏的惨叫声紧接着响起。 那惨叫声,比起过年杀猪时的声音,不遑多让! 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于知夏的两条腿,已经呈反生理结构的弯折。很明显是被于景瞻给踩断了! 而这种断裂的程度……哪怕是太医院的神医,也治不好了! 废了! 于知夏彻底废了! 于知夏的父母按捺不住,齐齐冲到了于知夏的身边,查看儿子的伤势。 而于知夏的几个亲兄弟,也是一脸愤怒的来到于景瞻面前,准备动手打于景瞻。 可于景瞻身为城守五营的佐击将军,一身功夫自然不是于知夏这些兄弟能比的! 不过片刻功夫,地上又躺了几个人。 “住手!通通给我住手!” 于彦章气得一边拍打椅子扶手,一边怒吼。 于景瞻罢手,所有人都不吭声了。 只有于知夏还躺在地上哀嚎。 于彦章气得脸色涨红,他看向于景瞻,再看看谢余。 “景瞻,你这是何意?就为了一个外姓人,把自家兄弟打成残废?” 说外姓人的时候,于彦章还用手指向了谢余。 此时于景瞻的脸上,也不见刚才那温孝、服从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冷峻和轻蔑。 “外姓人?三爷爷,请恕景瞻愚钝。您这所谓的‘外姓人’,说的是我这妹夫谢余呢,还是我这妹子文君?亦或者是我叔父于华?” 于景瞻点完名,接着说道:“我记得刚刚三爷爷还说,都是自家人呢吧?怎么这才过去没一会儿功夫,他们便成‘外姓人’了?” “你……” 于彦章也没想到,于景瞻竟然拿他的话,堵他的嘴。 “过年的时候,父亲便已经解释了于华叔父和咱们于家的关系。他也一再强调,以后大家待于华叔父一家,便如同待自家人一般!可是……有几个听进去了?” “除了借银子、占便宜的时候,你们会和他们客气一番,平日里有几个真正拿他们当自家人的?你们是把他们当冤大头了吧?” 此时于知夏已经被父母家人抱到了一边。 还有人匆忙离开,想来是去找郎中去了。 于知夏的惨叫声,已经比刚才弱了许多。 因此于景瞻的话,也非常清晰的落入众人的耳中。 不少人都面露尴尬之色。 很明显,这些都是曾经找于华借过银子的人。 “就算大家平日里怠慢了于华,你也不必如此吧?知夏无非是看那谢余不惯,想找人教训教训他罢了。你用得着……” “教训他?”于景瞻直接打断了于彦章的话,“三爷爷,这是知夏跟您说的?呵呵,他果然该死!” 于景瞻看着一脸愤怒的于知夏父母,沉声说道:“于知夏雇佣了钱塘的一伙泼皮,准备将文君绑了!借此来勒索于华叔五万两白银!这便是勒索信!” “什么?” 看着于景瞻手中的那封勒索信,所有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谁也没想到,于知夏竟然能做出这种事。 包括于彦章,也有些慌了。 昨日于知夏来找他的时候,只是告诉他和谢余发生了点误会。当时于彦章也以为事情不严重。 哪想到这于知夏,竟然骗他! “你凭什么说,那信是知夏写的?说不定……这事是别人办的呢?” 于知夏父母在旁边反驳道。 “呵呵,是不是他办的,我等下自有分说!我就问问三爷爷,于知夏为了钱,公然对自家人下手,他这种行为可违反族规?尤其是文君此时已有身孕。” “倘若此事真让他得逞,文君的孩子万一保不住,他可该死?” “这……”于彦章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倘若此事是真的,那知夏……确实罪孽深重!” 他只是说于知夏罪孽深重,并未说该死,很明显,到了此时,于彦章还有护短之心! 于景瞻自然能听得出来。 他冷笑道:“还好文君命大,没有让于知夏得逞。可是……那天陪在文君身边的一个朋友,却因此遭难,被于知夏掳了去!” “而发现掳错人的于知夏,不仅没有要放人离开的想法,反而要杀人灭口!” 说到这里,于景瞻看了一眼谢余。 谢余仍旧面无表情。 “幸亏后来谢余及时赶到,他们才从于知夏手中救回朋友。倘若迟上一步,别说是于知夏了,便是我们整个于家,都要陪葬!” “你胡说什么?” 于彦章眉头拧了起来。 “我胡说?三爷爷,你们怕是不知道此人身份吧?” 于景瞻指着卓卿,一字一句道:“她可不单单是文君妹妹的朋友,她还是瓦剌首领耶先的亲妹妹,也就是瓦剌的长公主!此番来我中原,就是想要领略一番中土风情!” “而我这妹夫,则负责保护她。我就问问三爷爷,倘若她真被知夏害了性命,你觉得整个于氏一族,能承担得起瓦剌人的怒火吗?” “什么?” 于彦章再也无法淡定了。 第278章:吓唬皇帝 当得知了卓卿的真实身份后,于彦章乃至整个于氏一族的人,都开始认真思考于景瞻的话了。 倘若于景瞻说的是真的,那于氏一族还真是……差点就被于知夏给玩儿灭族了! 一想到这里,于彦章也无法再坐视不管了。 他从椅子上缓缓起身,再走到于知夏的面前。 而此时于知夏的父母,还跪坐在孩子身边,等待着郎中前来诊治。 眼看于彦章一脸阴郁的表情,于知夏父母吓得缩了缩脑袋,最后结结巴巴的说道:“三……三伯,我们……我们日后一定会好好管教知夏的,不会再让他……再让他犯浑……” “犯浑?”于彦章重复了一句,最后摇了摇头。 紧接着,他操起手上的拐杖,劈头盖脸的往于知夏的身上抽了下去。 于知夏的惨叫声再一次传来。 而为了护住儿子,于知夏的父母只能张开双手,挡在于知夏的身前。 最后那拐杖有一大半,都落在了于知夏父母的身上。 至于其他的于家人,此时脸上的表情也很复杂。有同情、有后怕、有厌恶、也有庆幸…… 于华只是看了一小会儿,便转身离开了。 于华一走,谢余等人自然也没兴趣留下。 眼看于华家一家都离开了,于彦章才停手。 看着被自己打得惨无人样的于知夏,于彦章问道:“如此……可以了吧?” 于景瞻看了于知夏一眼,最后摇头道:“这本是于家的一场造化,结果被这个蠢货给毁了!倘若日后于家遭逢变故……我们的最后一条退路,便是被这个蠢货亲手堵上的!三爷爷,记住我今天的话吧……” …… 于华回到于府,坐在正堂的主位上发了一会儿呆。 谢余等人也不去打扰。 坐了不知多久,于华召来下人。 “去牙行找个人,把这宅子卖了吧……” 刚从外边赶来的于景瞻,听到了于华这句话,原本准备迈入正堂的脚步瞬时一顿。 于华看到于景瞻后,笑着招呼道:“景瞻来了?” 于景瞻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最后对着于华一脸抱歉道:“我已和族中人说过了,先前他们借叔父的银子,会尽快归还……” 于华摇了摇头:“算了吧。也没多少钱。倘若真的把这账算得太清楚……我以后便无颜再见你父亲了。” 于景瞻叹了一口气:“那叔父您这宅子……” “宅子就不要了。此次和文君一起去甫城,以后回来的机会,想来也没多少了!” 被于族人如此对待,于华也终于下定了离开的决心。 于景瞻沉默了一会儿,最后也点了点头:“既然叔父决定了,那小侄也不再说什么了。不过……牙行那边就算了。小侄在这边也认识几个富商,我帮您问问,可有愿意买下您这宅子的人吧。” “好!” 下定决心离开的于华,也让下人抓紧时间收拾东西。 而这次收拾,已经不像前段时间,只是装装样子给人看了。 不过两日的功夫,东西就收拾得差不多了。 于景瞻说帮于华联系宅子的买家,也不是随便说说。 第二日,便有人上门询价了。 当听说这宅子只要两万两时,那人也没讨价还价,当场便交了银子。 于华把房契交给那人后,尽管对方一再表示,可以给多给于华半个月的收拾的时间。 可于华还是吩咐家人,带着收拾好的东西,在第三天一早离开。 此番回甫城的队伍,比来时的规模更大。 除了于华府上的一众仆役外,还有于景瞻、陈义和陈义的几十个手下。 这些手下都是愿意跟着陈义一起闯荡天下的。 而谢余也和这些人提前交代了:以往种种,他不再追究,但是以后,倘若再有作奸犯科的,那他决不轻饶! 这些泼皮自然不敢轻慢。 最后这一行队伍,坐上了马车,浩浩荡荡出了钱塘。 到了城外十里处,于华发现,于族人竟然在族长于彦章的带领下,前来送行。 于华上前与于彦章笑着聊了几句。 光从于华的表情神态来看,丝毫看不出他和于族人有任何的矛盾与隔阂。 但越是如此,于景瞻越是明白:以后于华与他们于家的联系,怕是要彻底断了。 最后于华与于族人挥手作别。 于景瞻也随着于华一起离开,他已懒得和族人多说什么。 等身后于族人的身影消失不见时,于华才转过头,一脸惆怅的叹了口气。 谢余没有要安慰老丈人的意思。 这种事情,还得他自己想通才行。 此时谢余正在和于景瞻聊起前段时间,宫里发生的事。 以及为何……太子周申会被叫回京师。 话说周祁回到京师,便直接被安排进了南宫。 说是在南宫休养身体,其实就是被软禁了起来。 但周祁毕竟在位时间长,宫里还是有不少拥趸的。尤其是那些宫里的老人。 其中有一位叫阮朗的老宦官。 他是打周祁太爷爷当皇帝时,便入宫了。这是正儿八经的老资格了。 周祁小的时候,这位老宦官就曾带过他。 如今周祁被软禁,阮朗也挺心疼。所以平日里给周祁送衣送食干嘛的,也算是照顾有加! 周祁如今失势,日子过得挺凄惨。因此看到阮朗对他好时,周祁也是越发感动。 前段时间得知阮朗生辰,于是周祁将自己从瓦剌那边带回、经常把玩的一把金刀送给阮朗。 这东西能被周祁把玩,精致与稀罕程度自不必说。阮朗门下一个太监王尧看到后,也是差点没羡慕死。 阮朗一把年纪了,对这些身外之物早就看开了。眼见王尧喜欢,阮朗便将这东西转送给了王尧。 而王尧和锦衣卫指挥使鲁忠关系不错。俩人经常在一起喝酒。 有一次喝高了,王尧便将这东西拿出来显摆了。 鲁忠一听这东西是太上皇送的,心里瞬间起了歹念。 他把王尧灌醉后,拿着金刀就找到了皇帝周昱,然后说周祁以金刀为信物,勾结宦官阮朗、王尧,让他们联系那些心向前皇的臣子,准备复辟! 周昱正愁没借口找周祁麻烦呢,现在听鲁忠这么一说,瞬间大喜! 接着那阮朗和王尧就被抓起来了! 二人被严刑拷打,逼问他们与太上皇周祁谋反的过程! 可是……这俩人始终不肯招认! “现在大家都知道,事情的关键,便在那阮朗和王尧身上。只要二人扛不住酷刑,太上皇蓄意谋反的帽子就要被扣上!到那时……整个朝堂怕是要彻底乱了!” 谢余点了点头:“所以太皇太后要把太子接回去,就是为了……吓唬皇帝?” 于景瞻顿时瞪大了眼睛:“你……你看明白了?” 第279章:野性难驯 谢余笑了起来:“这多明显啊!” 周祁是太皇太后的亲儿子,而如今皇帝周昱的母亲,当年还和太皇太后争过宠。 这亲疏关系高下立见! 当初之所以要扶持周昱当皇帝,不过是国家危亡,不得已而为之! 如今呢? 眼见你要把我儿子搞死了,我再不展露展露我的手段,你真当我这个老婆子好欺负了? 之所以不做出扶周祁上位的表态,说白了还是事情没发展到最后一步,太皇太后不想落人口实! 否则那周昱更有理由说周祁谋反了。 把孙子召到京里,做出个姿态,让周昱知道她的不满就行了:你再逼我儿子,那我当初能扶你上位,日后自然也能扶我孙子上位! “太皇太后的这番表态,也让周昱不得不做出让步。如今锦衣卫的人,不能再对阮朗和王尧动刑了。” “但是……陛下已经严令彻查此案了,这说出去的话,总不能收回来吧?所以和此案有牵连的人,都成了被盘问的对象……整个南宫所有的太监宫女,都被抓起来了!” 谢余点了点头,这也是为什么,于景瞻没有催促太子赶路的原因了。 其实太子到不到京师,区别不大。只要太皇太后的态度摆出来就行了。 “现在朝堂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暗流汹涌。父亲也发愁,这好不容易向好的局势,又要乱了。” “所以你若没事,不如随我一起去京中一趟。哪怕……帮父亲出出主意也行。” 听于景瞻这么一说,谢余问道:“这是大伯的意思?” “不是!”于景瞻摇了摇头,“是我的意思。看着父亲每日回去后,总是一副疲惫的样子,我委实于心不忍……” “我知道这要求有些过分,毕竟文君现在身边也不能断人……哎……” 看着于景瞻一脸愁容的样子,谢余点头道:“走吧,陪你去一趟。就当是……还你前两日的人情了。” 于景瞻连忙说道:“那算什么人情?我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而且……那事也确实是我们欠叔父的……” 谢余摇头道:“你怎么认为是你的事。但在我这里,就是人情!” “人情债,得还!” …… 此番回程,不走水路,所以走的是应天府的方向。 一日后众人抵达湖州。 谢余找于华白晓楠等人说起,他要与于景瞻、太子一行人,先一步离开的事。 “此番事态也算紧急,我们得赶赶路。你们照顾文君,不必太急。过了应天府,你们去扬州一趟!” “去扬州干什么?”于文君有些疑惑,“找我那密友夏雨荷同行吗?” 谢余顿时笑了起来:“找她作甚?崔平,你还记得陈掌柜的家在哪儿吧?” 崔平连忙点头道:“记得。” “岳父到时让崔平带您,去找那扬州的陈掌柜。然后找他买那烟草的种子!多多益善!倘若可能的话,再带些有种植经验的人回去!以后咱们能不能吃上饭,就靠这些东西了!” 于华明白谢余不会无的放矢。他点头应道:“好。” 白晓楠看着谢余,一脸的欲言又止。 谢余叹了一口气,最后说道:“文君离不开你,而且……” 看了看队伍前方的陈义一行人,谢余小声道:“陈义和他的那些手下,也得有人镇着才行!所以此番你不能跟我一起走。” “那卓卿呢?” 白晓楠问道。 谢余有些无奈,但还是实话实说道:“卓卿得跟着我走。她毕竟是瓦剌长公主,如果皇帝见我,问起卓卿下落,我不好交代。” 白晓楠点了点头:“行!跟着便跟着。但你记住我和你说的话!” 白晓楠凑到了谢余耳边,恶狠狠的说道:“倘若你让她在我之前有了身孕……哼!” 谢余顿时哆嗦了一下,他连忙保证道:“我连碰都不碰她一下,这总可以了吧?” “那最好!” …… 谢余、于景瞻和太子一行五十余人先离开了。 这队伍里就太子身子骨娇弱一些,但也比于文君这个怀有身孕的人“皮实”。 所以这个队伍的速度,自然就提了上来。 他们一日赶路二百余里。 而且他们的目的地是京师,因此也未过河南。从淮安向北,直接走山东境入北直隶。 最后用了不到二十天的时间,便到了京师。 万珍儿和太子等人自然是直接入宫。 于景瞻本想让谢余和卓卿住进于府。 但谢余推说卓卿身份不便,所以他和卓卿在外边客栈住下,只让于景瞻带着一车烟草回了于府。 于景瞻自然明白谢余和卓卿的关系,也知道谢余的顾虑。 所以他没有多劝便回去了。 尽管承诺白晓楠,这段时间不“碰”卓卿,但想要做到这点,显然不现实! 住进客栈的当晚,卓卿就让谢余把这半个多月因为赶路“落下”的作业给补上了。 而经过半个多月的恢复,卓卿早已不似初“破瓜”时,那“带伤作战”的状态了。 势要挽回女骑手颜面的卓卿,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 谢余也是好不容易才把卓卿彻底“降服”。 等躺在床上歇息的时候,谢余也是连连咋舌。 卓卿被谢余弄得有些莫名其妙:“额热,你怎么了?为何这般姿态?” 谢余说道:“我好像发现了一个历史真相!” “什么历史真相?” “我知道为什么历朝历代的皇帝,少有长寿的了!” “为什么?”卓卿也被谢余勾起了兴趣。 谢余笑道:“因为他们后宫佳丽三千,女人太多!每日里光是应付这些妃子,哪有时间休息?” “他们都是被累的,英年早逝啊!哈哈哈……” 卓卿顿时撇了撇嘴,然后说道:“这便累了?刚才你可是‘野性难驯’呢。早知如此,我便再多坚持一会儿了……” 谢余一听,直接翻身将卓卿压在身下道:“当骑手很开心吗?这次换你当马了,看看我可能将你‘驯服’,驾!” …… 翌日谢余在于府见到了于骞。 于骞看了看谢余身边的卓卿,只是礼节性的和这位瓦剌长公主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至于说谢余和卓卿的关系,他问都没问。 似乎他对谢余的私生活,没有任何探究的意思。 而于骞同谢余说的第一句话便和此次的正事有关。 “阮朗死了!” 第280章:思维盲区 “死了?”谢余皱了皱眉头,然后问道,“怎么死的?” 于骞摇了摇头:“说不好!有说阮朗年事已高,前些日子又经历一番酷刑,身体扛不住。不过……” 说到这里,于骞叹了一口气,眼中流露出几分复杂的情绪。 谢余一看,就明白阮朗的死因肯定不像表面说的那么简单。 “或许……阮朗的死,对目前的局势来说,也是件好事吧!” 谢余随口说道。 阮朗是和周祁直接接触的当事人。 所以他的口供至关重要!如果他真的松口,那周昱就有对付周祁的直接理由了。 而这也意味着,周昱一方的势力,将会和太皇太后一方的势力正式开启对抗模式! 相信这个情景,不管是周昱还是太皇太后,都是不愿意看到的。 现在阮朗一死,局势就变得缓和起来。 谁都不用担心,阮朗的身上会发生什么变数了。 不过……此案还有一个关键人物没死! “看管王尧的人,比之前多了一倍!无论是谁,没有陛下的手谕,不得见王尧。而且他每日里的吃食,都有人严格检查、验毒!看陛下这态势,好像真打算撬开王尧的口了……” 于骞说这些的时候,脸上也浮现出一副愁容。 谢余看着于骞,想了想问道:“大伯……您是在同情太上皇吗?” “谈不上!”于骞摇了摇头。 “那您觉得……是太上皇当皇帝好,还是如今的陛下当皇帝好?” 于骞沉默了下来。 谢余这话问的有些鲁莽。 倘若这话说给旁人听,恐怕谢余此时已经被抓起来了! 考虑了一会儿,于骞才摇头道:“其实……只要大雍朝不乱,谁当皇帝,都无所谓的!” 谢余一听于骞这话,顿时明白于骞是什么立场了。 原本谢余以为于骞是忠于现任皇帝周昱的。 但现在来看,于骞不过是忠于大雍朝罢了! 只要大雍朝不乱,他不在乎这个皇帝谁来当。 这是一个真正把国家放在个人利益之前的人。 “去岁瓦剌人掳走太上皇,大雍朝岌岌可危。按照你说的,我们也是无奈之下,将如今的陛下扶上皇位。那时的陛下做事还算稳妥,有什么事都和我们这些老臣们商量着来。” “可是……我们小看了人性!短短一年的时间,陛下对权力的渴望,超出了我们之前的预估。他已经开始在朝堂上培植自己的势力了!” “倘若他的做法,对大雍朝发展有利,那我们也无需担心太多。但是……陛下如今很多的做法,都有些急功近利了!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而大雍朝从去岁至今,并未完全摆脱混乱、动荡的局面,今年先有河南山西等地遭灾、百姓流离失所!后有那龙河军流民作乱,民不聊生。好不容易平了乱党,可南边交阯人又开始蠢蠢欲动!广南府已经连发几封急报,向京师求援了……” 说到这里,于骞一脸愁容道:“所以大雍朝,再也经不起一场乱子了!倘若这朝堂再乱起来,那四方恶邻群起攻之,恐怕大雍朝又将成为群狼口中的肥肉,任人分食了!” 谢余点了点头。 想了想,谢余说道:“其实……此事的关键,并不完全在王尧身上。” “不在他身上,还能在谁身上?” 于骞有些意外的看着谢余。 他觉得每次和这个年轻人聊天,总能收获许多意外惊喜。 这次他又有什么不一样的高见吗? “大伯,您仔细分析一下现在的形势,难道就没发现什么吗?” 谢余问道。 于骞仔细想了想,开口问道:“你指的是什么?” “角力!太皇太后和陛下之间的角力!而这件事,便是他们相互试探的借口与理由罢了。” “太皇太后用太子和她在朝堂上的影响力威胁陛下!一旦陛下做出突破太皇太后底线的事,那太皇太后就要上演逼宫戏码!” “而陛下呢……也希望藉由此事,拿住太上皇的把柄。以此作为要挟太皇太后的筹码!” “双方相互试探,谁都不敢轻易动手。所以这事情,便僵在了这里。” 于骞点了点头:“你分析得不错。所以在听说阮朗死了的时候,我第一反应便是太皇太后的人下的手……” “而陛下将那王尧保护起来,其实也是不希望这最后的筹码也消失掉,对吗?” “没错!”谢余点了点头。 能混上高位的,有几个简单的? 谢余能看出来的局势,相信于骞也不会完全没有察觉。 “可是……如今这局面,说是平衡,实则凶险万分!太皇太后和陛下……都在玩火!一个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的局面啊!” “我和几位阁老商议了许久,大家对此都没有太好的办法。总不能……我们安排人,将那王尧给杀了吧?倘若真如此,那陛下一旦知晓,怕是再也无法收场了!” 于骞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釜底抽薪! 把那王尧干掉了,此事自然就成了“无头案”。 到时候陛下最多发发火,找找那些守卫的麻烦,却再也不能把矛头对准太上皇了。 而他只要不针对太上皇,那太皇太后自然不用动“杀器”。 可是……正如于骞所说,一旦陛下知道,这事儿是几位阁老的主意,那就意味着君臣离心!这一样不是他们想见到的结果! 谢余笑了起来:“大伯,其实你们都陷入了思维盲区。” “什么意思?”于骞还没听过这么新颖的词儿呢。 “有个词儿叫一叶障目,说的便是你们现在的情况了。你们老是想着那王尧会怎样怎样,却没想想这件事是谁搞起来的?” “你是说……鲁忠?”于骞顿时瞪大了眼睛。 “不错!作为告发人,你们就没想过,在他身上破局吗?” “这……”于骞眉头拧了起来,考虑了许久,他才摇头道,“还真没想过!” 谢余之所以能一下想到鲁忠的身上,还是因为上一世的司法系统中,有个非常明晰的原则:谁主张谁举证! 但是这个原则,放在此时就不适用了。 大雍朝对待谋反一事,向来都是零容忍!别说是小题大做了,捕风捉影的事儿,干的也不见少了。 哪怕最后证明了,被举报的人是冤枉的,朝堂也不会对其有半点同情之心。 甚至上边还会说:人家为什么不举报别人,单举报你?你若是真没问题,又岂会招来非议? 典型的“苍蝇不叮无缝蛋”理论。 想想谢余的思考角度,于骞不得不承认,自己没看错人。 这个年轻人,确实每次都能给他带来惊喜。 “你说说,从鲁忠身上破局,应该如何做?” 第281章:瞎道士 谢余和于骞分析起破局的方法:“首先您要知道,那鲁忠为何要告发自己的朋友王尧。毕竟按照旁人的说法,他们以前经常在一起喝酒。” 于骞一脸不屑道:“卖友求荣,这种事不新鲜了!” 谢余点了点头:“不错!这鲁忠说白了,就是想升官罢了。而他如今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已经算是无比尊荣了。想再升官,没有泼天的功劳,怕是不可能!” “那么牵扯到谋反的大案,对他来说,就是立功的好机会了!这是一个典型的投机分子!而这种人的心理,也最好揣摩!” “他们无非是抱着不管事情成不成先试一试,把事情搞起来再说的想法。可当事情脱离了他预想的局面,超出了他的掌控时,他就会不由自主的乱了阵脚。所以……” “我们现在想要破局,就要让这家伙紧张起来!让他看不清后续局势发展的走向,让他以为……这件事会闹到一发而不可收拾的结果。” “只要他一乱,就等于这团如乱麻般的事情线头,已经被咱们捏在手里了。到时候我们就能进退自如了。” “嗯……”于骞点了点头,“你说吧,需要我怎么配合?” “大伯只需要……” 谢余凑在于骞的耳边一阵低语。 于骞一边听,一边点头。 等谢余说完,于骞也终于笑了:“就照你说的办!” …… 太上皇周祁蓄意复辟一案,随着阮朗的死,陷入了停滞阶段。 似乎谁也不知道,该如何进行下去了。 但现在这个局面,又让朝堂上的不少臣子松了一口气。 大家都觉得,就此维持这个平衡也挺好。 雷声大,最后雨点小,过个三五月,等大家把这事儿忘了,也就不了了之了。 可谁都没想到的是,翌日朝会,于骞竟然上奏,恳请陛下以“雷霆手段”彻查此事! “君不可多疑,君疑则臣乱,臣乱则国危!是以解疑疏塞,以正视听方为正途!” 这也算是皇帝周昱第一次在朝堂上,就此事件得到臣子积极的表态。 他自然高兴不已。 于是周昱问于骞,这事儿应该怎么查。 于骞建议,广撒网,多捕鱼! 如今只有王尧一条线索,但仅凭他一个人,交代出来的事情,肯定会有所疏漏! “不若将王尧这段时间接触过的所有人,统统召来问询!倘若王尧真有反心,定会露出马脚。”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严守秘密的。 而于骞上奏完,旁边几位阁老也纷纷附议。 周昱正愁手下没有大臣支持呢。现在见几个大佬都表态站边了,他又怎么可能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准了!” 于是周昱一句话,朝堂的东厂与锦衣卫,两大特务机构再一次忙活起来。 王尧又被提审。 可这一次提审的内容,并不是问他造反的事情。而是问他前些日子,都和哪些人有过接触! 王尧自忖没有反心,只是询问他接触过什么人,那交代便交代了。 于是一个个名字从王尧口中被说了出来。 接着这些被“点名”的臣子,全都被请到锦衣卫或东厂里“喝茶”。 虽然这些被请去“喝茶”的官员们没有受到虐待,可锦衣卫和东厂是什么地方?甭说是被审问了,就算没事儿,在这逛上一圈,大家也觉得浑身难受、憋屈。 最后那些被审讯过一遍、没审出问题的大臣们开始纷纷表达自己的不满。 而不知怎地,开始有人将这不满的情绪,发泄到了锦衣卫指挥使鲁忠的身上。 “要不是他鲁忠搞出这破事,我们怎么会遭此鸟罪!” “没错,我看这鲁忠也想学那马士温了!哪日再找王庄毅煽煽火,将这鲁忠也给打死去求!” 如果只有一两人埋怨,鲁忠还不会放在心上。 可等整个朝堂几十上百人都埋怨他的时候,鲁忠就坐不住了! 某日东厂厂公魏吉祥,亲自带人将鲁忠从锦衣卫领走,并询问他与王尧平日里相处细节的时候,鲁忠差点没吓得腿软。 这告了一圈,结果却把火烧到了自己头上,这下事情……真闹大了! …… 谢余这两日带着卓卿,在京城闲逛起来。 卓卿还没单独与谢余逛过街呢。如今谢余好不容易愿意陪她了,卓卿自然开心不已。 不过让她疑惑的是:谢余带她逛的,并不是那些好玩的地方。 他带着自己,没事儿就往那些人群、闲汉扎堆聚集的地方钻。 看谢余的样子,似乎想要找什么似的。 所以跟着谢余闲逛了两日,卓卿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是在找什么吗?” 谢余点了点头:“是啊。我想找个演员。” “演员?那是什么?” 谢余想了想,解释道:“你可以理解为世外高人……” 说话间,谢余发现前方有个卦摊。 而坐在卦摊后的,是个双目翻白的瞎子。 那瞎子看起来三十四岁的样子,穿着一身浆洗得有些发白的道袍,坐在那里,一脸微笑的面向街道。 每一个从他卦摊前经过的人,他都会冲对方笑着点头。 好像他这一对眼睛能够视物一般。 而这瞎子的奇异之处,也会引来路人的好奇。 偶尔便有几个被瞎子吸引,坐在卦摊上问卜一番。 谢余带着卓卿上前,等前边客人离开后,谢余站在了瞎子旁边。 伸手在瞎子眼前晃了晃,瞎道士笑了笑说道:“坐?” 谢余坐在瞎道士对面,然后问道:“你看得见?” 瞎道士笑道:“眼瞎心明!” 谢余顿时暗赞一声:有逼格!够装逼! “你的卦准吗?” 谢余问道。 瞎道士继续笑说:“信则灵,不信则泯。准不准,还需看居士心诚不诚。” 谢余点了点头:“算一卦吧!” 按照瞎道士的提示,谢余将三枚铜钱撒在了桌子上。 瞎道士伸手摸去。 不过他在摸其中两枚铜钱的时候,谢余当着他的面,把另外一枚铜钱翻了个面。 最后瞎道士摸到三枚铜钱,脸上的表情可谓是精彩纷纭。 按照谢余的说法,瞎道士的每一根眉毛都是戏! “怎么了?” 谢余故意问道。 瞎道士摇头道:“怪!真怪!兑卦、九四……饰言如簧,以娱彼心……这卦不对!居士请回吧,你心不诚,此卦问也白问。” 谢余顿时露出惊讶的表情“这……这也能算出来吗?道长真乃神人。我错了,还请道长重新帮我……” 谢余这话还没说完,突然脸色大变的看向瞎道士的身后! 第282章:高人指点 此时谢余脸上的表情极度惊恐!就好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样。 瞎道士也是下意识的扭过头,面向身后。 可紧接着,瞎道士又把头扭了回来。 而此时谢余脸上的惊恐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戏谑表情。 瞎道士露出几分尴尬的笑容。 谢余问道:“你这家伙,装得倒是挺像!” 卓卿在旁边问道:“什么意思?这位道长……是个骗子?” 谢余笑着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话说你这眼白是怎么弄的?” 瞎道士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最后眼皮眨了眨,他那黑眼球便重新出现在谢余面前。 “翻上去便可。” “啧啧啧,天赋异禀啊!”谢余忍不住啧啧称奇,“能把白眼翻到这个程度的,你还是我见过的第一人!” 这家伙的白眼翻到极致,委实是一点黑眼球,都让人看不到。 “不知这位居士为何要和贫道过不去?贫道自忖这些日子,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吧?” 瞎道士确实不明白,谢余为何要揭穿他,断他财路。 谢余笑着说道:“不是跟你过不去。我看你卖相不错,所以准备给你个发财机会。你只说要不要吧?” “呵呵,平白无故……” “不要就算了。看来我这一千两白银是送不出去了。” “要!”瞎道士态度坚决。这话回得是斩钉截铁。 “呵呵,怎么称呼啊?” “仝景明!” “好!仝道长既然想要这机会,那就要按照我的要求来做……” 谢余凑在仝景明的耳边,小声嘀咕了一番。 …… 鲁忠被东厂的人盘问了三日,好不容易才把事情交代清楚。 魏吉祥表示鲁忠虽然没有问题,但按陛下吩咐,他这锦衣卫指挥使的职责,暂时由旁人接替,在事实真相水落石出之前,他暂时不用“上班”了。 本想着能借此机会升官呢,结果官没升上去,反而惹了一身骚。 鲁忠也是气得想骂娘。 最关键的是,看目前这态势,事情好像越闹越大了! 这闹到最后能不能收场,还两说! 鲁忠郁闷不已。回到锦衣卫收拾收拾东西,他准备回家歇段日子。 “大人,为何一副愁容啊?” 指挥同知周骥发现鲁忠状态不对劲,于是随口问了一句。 鲁忠顿时长叹一口气,接着便大倒苦水。 周骥听了一会儿,表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找个安静的地儿,坐下来一边喝一边聊。 鲁忠这一肚子苦水还没倒完,自然不会拒绝。 于是二人到外边找了个安静点的馆子,点了几盘下酒菜,最后就着酒食,边吃边聊。 当听鲁忠把他最近的苦全都倒完后,周骥也是一脸同情的说道:“大人果然是受委屈了。不过……听大人所言,似乎您最近的运势不太好啊!” “我认识一位高人,擅长占卜解卦。要不哪天介绍给大人认识一番?大人可找这位高人看看运势!倘若真的流年不利,让这位高人帮忙给大人破破灾,也好啊!” 鲁忠一听,顿时上心了:“哦?真有这等高人吗?那赶紧,现在就带我去找那位高人!” …… 鲁忠见到了周骥所说的那位高人。 眼见高人双眼泛白、目不能视物的样子,鲁忠不仅没有半点轻视之意,反而越发敬重起此人来。 他知道,游戏风尘的异人,基本上都是相貌非同寻常人可比的。 “仝道长有礼了……” 等周骥离开,把这说话的空间留给鲁忠与仝道长二人后,鲁忠也是一副谦逊的模样。 仝景明点了点头,捋须问道:“且少言!先看卦吧!” 仝景明伸手示意鲁忠撒铜钱。 这鲁忠心怀敬畏,撒出铜钱后,自然不像谢余那般捣蛋,故意给其中一枚铜钱翻面。 仝景明伸手去摸卦面。 摸完三枚铜钱,仝景明眉头拧了拧说道:“履卦十,六三,眇能视,跛能履。履虎尾,咥人凶。” 说到这里,仝景明叹了一口气,一脸阴沉地说道:“你想问什么?” 听到是“凶”卦,鲁忠更加忐忑了。 迟疑了许久,他才开口问道:“我想问……最近运势如何?” 仝景明摇了摇头。显然连解释的意思都没有了。 “那……可有化解之法?” 仝景明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问道:“那就要先问问你,最近做了什么有伤天和的事了!你莫要想着隐瞒。你便是不开口,这卦象也已说得很明白了!” 鲁忠迟疑了一番,最终还是一脸不情愿得说道:“我……我最近酒后失仪,把一个相交多年的朋友给坑了……” 鲁忠模棱两可的把他坑害王尧的事情说了一遍。 等说完,仝景明才摇头道:“果然如卦象所显!不咥人犹可,咥人则凶!是兆大凶,死不足赎。此卦难解,你还是走吧!” “这……”鲁忠也没想到,自己眼巴巴来求高人,竟得出这么一个结论来。 鲁忠不死心的问道:“道长,您就行行好,给指条明路吧!倘若能化解此番劫难,日后鲁某定有厚报!” 仝景明叹了一口气,最后说道:“你的报答,贫道不敢想。拿了也不得安宁。不过……你真想化解?” “求道长指点!” 鲁忠此时已经忍不住给仝景明跪下了。 “再卜一卦!” 鲁忠照做。 仝景明摸了摸卦面,最后说道:“离下坤上,明夷,六五,箕子之明夷,利贞!” 鲁忠问道:“这是何意?” 仝景明反问道:“箕子为何人,你应该知道吧?当年他苦谏纣王无果,遂割发装癫以避祸……” 鲁忠瞬间明白了:“您是说……让我也学箕子?” 仝景明不再说话了。 鲁忠掏了掏口袋,最后将一叠银票放在了仝景明面前的桌案上,便一脸恭敬的离开了。 翌日一早,鲁忠如往常需要当值一般,离开了家门。 但当他走到距离大雍宫不到一条街的位置时,鲁忠突然停下了脚步,接着便开始放声大笑! 笑声引起了不少人的围观。 眼见人越来越多了,鲁忠竟然开始脱起了衣服! 最后他那一身衣服,被他脱了个精光!赤条条的鲁忠,引发了更大的骚乱! 而这还不算完! 旁边一只野狗,刚在路边拉了一坨翔,鲁忠笑嘻嘻的跑到那坨翔旁边,然后……抓起那坨狗屎,往嘴里抹去! 一边吃,鲁忠一边笑:“饱也,饱也……” 当天中午,整个京圈的官员包括皇帝周昱都知道了这事儿。 锦衣卫指挥使鲁忠……疯了! 第283章:一个人在战斗 “真疯了?” 周昱看着跪在面前的魏吉祥,脸上还是一副难以相信的样子。 魏吉祥点了点头:“不似作伪。太医已经去看过了,据说这厮一口粪味,差点没把太医给熏晕过去。而且听人说他疯了的这两日,天天都是以狗屎饱腹……” 周昱赶紧冲着魏吉祥摆了摆手,示意他别说了。 特么的,还让不让朕吃饭了? 等魏吉祥离开,周昱坐在书房,看着一桌子的奏本,实在是无心批阅。 最后他揉了揉眉心,起身离开了书房。 …… 翌日朝会,群臣照常奏表。等一般朝事商议完,于骞也说起鲁忠的事来。 “那鲁忠癫狂之症,非一日之疾。臣问过几位太医,此症发作前,人或有显征!如妄言、魔怔……” “故那鲁忠近期所言,实不足以为凭!且锦衣卫与东厂查案多日,亦无所获!臣以为太上皇阴谋复辟一事,应是子虚乌有!还请陛下平息事态,以全旁人忠义之名,不可枉造冤案!” 旁边几位阁老也纷纷上前附议。 看着前几日还站在自己同一立场,主张彻查此案的几位老臣子,因为鲁忠癫狂一事,瞬间改变立场,皇帝周昱也是气得肝疼。 废物鲁忠,难堪大用! 关键时候掉链子! 怎么办?真的要就此罢休吗? 周昱拧着眉头,看向场下。 徐元玉一看周昱表情,顿时心领神会。 “陛下,臣以为鲁忠先前虽有隐疾,但非时时昏聩!其上禀之事,必有缘由!王尧此人,其行止不端、品性不正,即无勾结太上皇复辟一事,抓其问罪亦无可厚非!” “鲁忠既言其有反叛之心,那陛下审慎处理,亦为公道!所以此事……还需慎之、缓之……” 于骞看着徐元玉那副谄媚嘴脸,真恨不得一巴掌盖上去。 慎尼玛,缓尼玛啊! 当然了,他也明白,徐元玉敢和这么多大佬唱反调的底气是啥! 人家是帮皇帝周昱,把他不方便说的话,给说出来了而已。 果不其然,这徐元玉的话刚说完,周昱就频频点头道:“有道理!此事……再议吧!” 一个“再议”,就代表了皇帝的态度。 下边的臣子们,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朝会结束,于骞回府又将谢余唤来,然后说起了此事的进展。 谢余想了想,最后说道:“我估摸着……这事儿快结束了!因为再折腾也没意义了。陛下之所以揪着这事儿不放……想来还是准备以此为筹码,多换点‘好处’吧!” “好处?”于骞眉头拧了拧,“天下都是他的了,他还需要什么‘好处’呢?” “嗯……比如说这次太皇太后用来威胁他的‘底牌’?” 说到这里,谢余和于骞瞬间想到了一起:“太子?!” “没错,太子!”谢余点了点头,“我估摸着……太子的位置,怕是悬了!” 尽管猜到了周昱的想法,但谢余没有任何应对的办法。 因为这种事,不是他能插手的了。 这属于皇帝和太皇太后之间的博弈。 看着于骞陷入了沉默,谢余招呼了一声,便离开了于府。 接下来几日,谢余便没什么事儿了。 他又陪着卓卿,在京城内闲逛游玩起来。 而正如谢余所料,下一次朝会,皇帝宣布了对王尧的处理结果。 凌迟! 尽管最后没有查到任何对太上皇不利的证据,但现在这天下是皇帝周昱说的算。 他说疑罪从有,那就必须有! 于是南宫内和周围的树木,全都被砍倒,以防以后有人通过爬树偷入南宫,与周祁联系上。 至于说南宫的大门也上了好几把锁,而且锁眼被灌铅汁!哪怕别人有钥匙,也打不开这铁锁。 而太上皇周祁平日里的饮食等物,全靠门上的一个小窗递送…… 尽管周昱没有杀周祁,可周祁的日子,也比以前更加难过了。 处理完周祁的事,周昱又提出了一件震动朝野的大事! 改立太子! 尽管大家都已经猜到,这一天早晚会来。可谁都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这才多长时间? 一年而已! 记得当初太皇太后和于骞等诸位大臣扶周昱上位的时候,曾经“约法三章”,其中一条就是不得废太子! 只有这样,才能让周昱明白,他的皇位并非正统! 可是……对皇权的贪恋,让周昱枉顾颜面! 或者说得再严重点,就是不要脸了! 于骞看了看旁边的内阁首辅陈德遵。 结果他发现,陈德遵眼观鼻、鼻观心!似乎不愿意对此事发表意见似的。 而其他的几位尚书大人同样都保持着沉默的姿态。 于骞顿时明白,太皇太后已经和陛下周昱达成默契了! 这些平日里明显站边太皇太后的臣子们,也都被说服,默许了这件事。 暗叹一口气,于骞还是照常履行自己的责任,上前反对周昱的这个决定。 但他势单力薄! 整个朝堂,真正和于骞一起反对的,没有几个人。 即便于骞据理力争,但这废太子的事情,恐怕是势在必行了。 下朝后,站在丹墀前,看着往日同进退的一众大人们相携离开,于骞突然有种一个人在战斗的感觉。 他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想要找个帮手的念头,也越发强烈了。 …… 坚持了几日,太子周申到底还是被废了。 不过让谁都没想到的是,不光太子被废了,就连皇后汪氏也被罢黜! 谢余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挺意外。 找于骞一打听才明白,感情人家汪氏也是一个充满“正义感”的女人。 在满朝文武都默认了周昱改立太子这件事的时候,汪氏竟然站出来反对! 她直言太子没有过错,而且还是名正言顺的储君,周昱废掉太子是违背人心的做法! 殊不知汪氏这一个“名正言顺”,彻底激怒了周昱。 因为他当皇帝后,最不喜欢听别人说的一个词儿,就是“正统”。 什么是正统?谁当了皇帝,谁就是正统! 你不同意,那我就废了你! 连续废掉了太子、皇后,这段时间,大雍朝也挺乱的。 而太子周申被废,谢余这个太子侍读的身份,就变得有些尴尬了。 周昱似乎也没想到这一茬,或者说……谢余的身份低微,根本就不在人家考虑的名单中。 所以没人来找谢余,谢余自也落得轻松。 这一日,谢余又带着卓卿出门。 他准备去找万珍儿,问问太子……不,现在应该叫沂王接下来有何打算。是留在宫里呢,还是和他一起回甫城。 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与卓卿出门后,走没多久,远处街边的一个角落里,一伙人凑在了一起,看着谢余与卓卿的背影嘀咕起来。 “是他吗?” “就是!还有他身边的那个女人!没错了!” “那……动手吗?” “动手!” 第284章:这个女人是谁 再穿过一条街,便是大雍宫的正门。 卓卿被路边的一个首饰摊给吸引了,她站在首饰摊旁边,看着那摊子上卖的一个簪子。 “好看吗?” 卓卿将那簪子插在了头发上,笑着问谢余道。 谢余刚想说什么呢,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谢余扭头一看,眉头顿时拧了起来。 这群人差不多有四五十之数! 他们从街道的各个角落中冲出来,气势汹汹的样子,一看就是冲着他和卓卿来的。 谢余当机立断,拉着卓卿的手腕就向大雍宫的方向跑去。 “快走!” “哎……没给钱呢……” 卓卿指着那个小摊贩。 可谢余现在哪还顾得上这些。 就在他拉着卓卿跑没两步的时候,前方的街道两边,也冲出来了一群人。 很明显,他们已经预料到了谢余的想法,提前把前往大雍宫的路给堵死了。 谢余后撤到那小摊贩的旁边,一伸手,竟然将小摊贩挑担子的扁担给抽了出来。 把扁担拿在手上,谢余又从怀中摸出来一块碎银子扔给摊贩:“不用找了!” “躲在我身后!” 这后边一句话,是冲着卓卿说的。 谢余准备杀出去一条路! 只要冲到大雍宫门口,相信这些人就不敢造次了! 卓卿紧紧抓着谢余衣服后摆,在这个时候,她也没有说任何可能让谢余分心的话。 那个小摊贩似乎也吓傻了。 谢余扔的银子落在了他的脚边,小摊贩也没想起来去捡。 直到那群人冲到了他的身边,小摊贩才吓得大叫一声,捡起地上的银子,转身就跑。 而他的两筐货也顾不得去收了。 那群人是冲着谢余和卓卿来的,因此小摊贩经过这些人身边的时候,也没人为难他。 谢余终于和对方发生了接触。 手中扁担抡起,冲得最快的两个人被谢余抽飞出去。 这么多人围攻,尽管对方手中都拿着棍棒一类的钝器,可谢余仍旧不敢掉以轻心。 越是这样,越是危险! 当人上头的时候,一人一棍子,都能把谢余和卓卿打成肉泥。 谢余出手也不敢留情,扁担占据着长度的优势,那些冲到谢余跟前的人,全都被谢余一一抽倒或者抽飞! 无奈这群人实在太多了。 而且一个个都是一副搏命的架势! 不过片刻,谢余就有点撑不住了。 “啊……” 在谢余身后的卓卿突然尖叫了一声。 原来有人拉住了卓卿的衣服,把她向人群中扯去。 谢余去拽卓卿时,旁边的人又趁势逼近! 接着谢余的扁担就被人抢走。 尽管靠着手上功夫,谢余又废掉两个人,可很快这些人的棍棒,就落在了谢余的身上、背上、头上…… 谢余无奈,只能把卓卿护在怀中,然后蹲在地上,抱住了脑袋! 剧痛从胳膊、手背的位置传来,不过片刻,谢余就觉得自己的骨头好像都要断掉。 再挨一会儿,谢余终于撑不住,抱着卓卿昏了过去…… 等谢余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被关在了一个空荡荡的小屋里。 而他被捆住了双手,挂吊在一根房梁下。 谢余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在疼。 就好像被车碾过似的。 勉强睁开眼睛,才发现卓卿也被捆住了双手,躺在房间的一个角落里。 “卓卿?”谢余尝试着喊了一声。 卓卿的身子动了动,她翻过身,侧躺在地上,看向谢余:“额热,你怎么样?” “还好……”谢余尝试着抬了抬腿。 他的两条腿也被绳子捆住了。 想要脱困,还真不是一般的难。 “这些是什么人?” 卓卿倒是没像其他普通女人一样,遇到事情就乱了阵脚。 谢余勉强摇了摇头道:“不清楚……妈的,阴沟里翻船了!” 本以为在京师这个地盘上,有于骞这位大佬护着,安全应该有保障。 哪想真有那胆大包天的! 吱…… 小屋的门被人推开。 几个人从外边走了进来。 领头一人走路一瘸一拐的,很明显那腿有毛病。 房门刚刚打开,外边的强光刺激的谢余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等适应了一会儿,谢余才看清楚,那领头的一人是谁。 “魏钦?” 谢余顿时眉头拧了起来。 竟然是这家伙! 这下麻烦了! “呵呵,小子,还记得我吧?”魏钦来到谢余的面前,一脸得意的笑容,“为了抓你,你可知我等了多长时间吗?” 谢余冷声道:“你胆子倒是不小!真以为有魏吉祥给你撑腰,你就能为所欲为了?” “呵呵,为所欲为称不上,但是弄死你,还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魏钦笑了笑,然后又看向旁边的卓卿。 “你小子艳福倒是不浅,身边的女人一个接一个的换啊!妈的!” 说到这里,魏钦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无比:“真当有于骞那老狗护着你,老子就不敢拿你怎么样了?等下先拿你的女人,犒劳犒劳我的兄弟们,哈哈哈……” 谢余拧着眉头看着魏钦,等魏钦笑过之后,他才挑眉问道:“我还以为……你要当着我的面,让我亲眼观赏你是怎么欺负我女人的。想不到这种活,你竟然交给你的手下来做?” “怎么?上次被我那一脚,直接给踢废了吗?” 魏钦一听,脸上顿时浮现出狰狞之色。 没错,谢余确实说到了他的痛处! 之前和谢余的那一场冲突,回去将养了半个月,好不容易下边不疼了,再找女人的时候,却发现他的那玩意儿已经举不起来了! 无论怎么试都不行! 魏钦和他的干爹一样,都成了“阉人”。 倘若不是如此,魏钦还不至于恨谢余恨到这个程度。 如今被谢余揭起伤疤,魏钦也是怒上心头。 “哼!一个人怎么能够?我要让我所有的手下,当着你的面,好好玩玩你的女人!我知道有些人喜欢这个调调,等你也受不了的时候,我再当着你的女人面,骟了你,哈哈哈哈……” 魏钦笑的更加得意了:“想想这个场面,就让人开心!” 卓卿脸色瞬间被吓得惨白。 谢余却冷冷的说道:“你可知道,这个女人是谁?” “我管她是谁呢?只要能把你折磨得生不如死,老子不在乎!” “是吗?”谢余冷笑道,“哪怕……你干爹魏吉祥,也会因为你的愚蠢行为掉脑袋,你也不怕?” “嗯?什么意思?”魏钦愣了一下,最后有些迟疑的看向卓卿,“这个女人……是谁?” 第285章:贪恋“美色” “她是瓦剌长公主阿勒塔沁!上次和使节团一起从瓦剌返回大雍。此事你问问你那干爹就知道!” “顺便再问问你干爹,你如此对待瓦剌长公主,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谢余一脸冷笑的报出了卓卿的身份。 魏钦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他惊疑不定的看向卓卿,最后再皱眉看着谢余道:“你……想唬我吗?” “呵呵,你问问不就知道?顺便再问问你那‘只手遮天’的干爹,能否兜得住?” 魏钦脸上的表情变了。 就在魏钦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外边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打斗声。 “怎么回事?”魏钦看向身旁几个手下,“谁在外边?” 几个手下也是面面相觑。 “赶紧出去看看啊!” 魏钦差点被这几个蠢货给气死。 一个手下连忙跑出去,结果还没等那手下回报消息呢,这屋门就被人从外边踹开了! 接着一群身材高大的汉子从外边冲了进来。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魏钦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恐的看着这群人。 这群汉子没有回答,他们扫视一圈,最后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卓卿。 一个汉子上前帮卓卿解开绳索,然后叽里咕噜说了一通蒙古语。 卓卿指着谢余道:“把他放下来。” 外边的打斗声还在继续,但是已经比刚才声音小了许多。 谢余身上的绳索被解开。 卓卿来到谢余面前,扶着谢余慢慢坐下。 “额热,你没事吧?” 卓卿一脸关心的样子。 谢余缓了一会儿,才慢慢的自行检查身体。 还好,骨头没有断。 身上的都是一些硬伤! 只需要休息一段时间就好。 眼看局面已经不受自己掌控了,魏钦开始频频往门口的方向瞅。 很明显,他准备离开这里。 可惜几个汉子站在门口的位置,不仅仅把魏钦的手下挡在了外边,也堵住了魏钦逃跑的路线。 “把他抓起来!” 卓卿一脸寒意的指着魏钦。 几个高大汉子顿时冲魏钦走去。 “你们……你们干什么?别过来!我警告你们别过来啊!我爹是魏吉祥!是东厂厂公!你们敢碰我一根手指头,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统统住手!” 外边突然传来一声大喝。 接着一群身穿铠甲的人,冲进了院子。 正在打斗中的两拨人瞬间被分开。 而为首一人,正是谢余堂兄于景瞻。 “堂兄?”谢余稍稍拧了拧眉头。 于景瞻看到谢余后,也有些意外:“谢余?你怎么在这里?” 谢余指了指魏钦道:“被他绑来的!” “嗯?”于景瞻顿时一脸煞气。 他看向魏钦,沉声道:“魏钦,你胆子不小,难道你不知谢余的身份吗?” 魏钦缩了缩脑袋,不敢吭声。 “这些人又是怎么回事?”于景瞻指着那些身高马大的汉子问道,“这是……你的人?” 于景瞻这话在问谢余。 谢余摇了摇头,最后看向了身边的卓卿。 卓卿一脸平静的说道:“是我的人!我身为瓦剌长公主,孤身一人来到大雍,哥哥们自然不放心!他们都是我哥哥安排,暗中保护我的人!” “可是……他们还是来晚了一步!今天除了我额热被打,我也受到了惊吓与伤害!” 说到这里,卓卿的表情变得冰冷无比。 “我会让人向你们的皇帝,正式递交国书!和他说明今日发生的事情!” “什……什么?” 听卓卿这么一说,魏钦终于确定,刚才谢余说的话,不是在唬他了! 一想到他竟然把瓦剌长公主给绑了,魏钦似乎可以预见,自己刚刚养好的两条腿,怕是又保不住了! …… 谢余在于府养了三天的伤。 这三天,谢余没有见到卓卿。 根据于骞告诉谢余的消息,卓卿这几日住在了会同馆。 这是大雍朝专门设置、招待外国使节的地方。 说白了就是一个专门对外的招待所。 那魏钦“绑架”瓦剌长公主一事,影响比较严重! 据说此事上报的第一天,魏钦就被御林军给抓起来了。 他那干爹魏吉祥急得一天往那大雍宫跑八趟! 据说为了这个干儿子,魏吉祥鞋子都跑烂了两双…… 听到这消息的时候,谢余都忍不住有些诧异:这魏钦真是魏吉祥的干儿子? 该不会……是魏吉祥当太监之前留的种吧? 或许是魏吉祥打动了皇帝周昱,抑或者是其他原因。 三天后,魏钦被放了出来。 然后……魏吉祥带着他这干儿子,来到了会同馆。 当着卓卿的面,魏吉祥把魏钦的两条腿再一次打断。 据说魏钦的惨叫声,隔着三条街都能听到。 而这件事,算是到此画上了句号。 “这就完了?我呢?合着我被打了一顿,白打了?” 谢余听说最后是这么个处理结果的时候,也是一肚子不爽。 于骞沉默了一会儿,才摇头道:“也不是白打。不过你这委屈……确实是你一个人受了!” “什么意思?” 谢余问道。 “你姐夫周骥,如今已经接替鲁忠,成为锦衣卫指挥使了……” 谢余顿时恍然! 感情皇帝还是把他当成了于骞的人。 所以为了弥补于骞的面子,皇帝把于骞女婿的官给升了一品。 从原来的指挥同知提到了锦衣卫指挥使。 谢余也是哭笑不得。 正如于骞所说,这委屈谢余是一个人承受了,而好处……则给了姐夫周骥。 “回头得让姐夫请我吃顿好的才行!” 谢余“咬牙切齿”道。 于骞笑着摇了摇头:“让他亲自下厨都行!” 尽管这个处理结果,把几方面子都给照顾到了。 可谢余还是非常不爽的。 魏钦这家伙,几次三番的找他麻烦,现在对谢余来说,已经算是一条藏在身旁的毒蛇了。 不把这毒蛇弄死,谢余过得不安心。 不过没等谢余想好,要如何对付曹钦呢,卓卿倒是先找来了。 她自然是来找谢余的。 于骞没兴趣管谢余的私事,所以卓卿来到正厅的时候,这里也只剩下谢余一人。 “额热,你的伤不碍事吧?” 卓卿一脸关心走到谢余身边,想要看看谢余前几日被打的地方,是否还有伤。 谢余摇了摇头,然后似笑非笑的看着卓卿道:“不碍事。不过……” “长公主能否和我解释解释,您在我身边……到底是什么目的呢?” “您该不会真的……贪恋我的‘美色’吧?” 第286章:于爱卿以为如何 看着谢余的表情,卓卿的笑容也变得有些勉强。 “额热……为什么要这么问呢?难道你在怀疑,我对你的情意吗?” 谢余摇了摇头:“情意不情意的先不说吧。前几日那个卖首饰的,是巴图吧?” “虽说他化了妆、弄了假胡子,不过我仔细回想一下,还是有点印象的!你可别说,你专门跑到他的摊子上买东西,纯属巧合啊!” 巴图便是之前负责接待大雍朝使节团的那个瓦剌外使。 谢余认人,除了记对方的长相,还会记对方的一些典型的外貌特征。 这不光光是什么痦子、胎记一类的东西。其中还包括眼睛的形状、五官的比例、眉间距的长短等等。 卓卿的脸色有些发白。 看着谢余似笑非笑的表情,卓卿咬了咬嘴唇,最后说道:“他确实是巴图。之所以伪装身份在我身边,其实也是为了保护我……” “毕竟……我身为瓦剌长公主,孤身一人来到大雍,要说身边一个护卫都没有,也不可能。” “我知道之前隐瞒了这件事,会让额热你不舒服。但我可以发誓,真的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至于说出卖大雍的情报……就更无从谈起了!” “毕竟我这么长时间一直跟在你身边。我见到的、听说的事情,全都是你知道的。这其中有没有敏感的内容,难道你不清楚吗?” 谢余想了想,好像真是这么个理。 “嗯……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我更可以认为,你就是图我的身子来的。话说……我真有这么好吗?” 谢余忍不住喃喃道。 卓卿“噗嗤”一笑:“本来就是。当初和额热一起来大雍的时候,我和哥哥不都已经和你说得很清楚了吗?” 尽管卓卿的解释很合理,谢余也确实没有发现,她做了哪些对大雍不利的事情。 可谢余还是对卓卿产生了一丝丝的戒备。 聊了一会儿,卓卿问谢余还回不回客栈了,谢余表示魏钦吃了大亏,这两日报复心肯定很重! 为了安全着想,所以暂时还是留在于府吧。 以卓卿的身份,当然不方便在于府留宿。 最后她也只能一脸失望的离开。 接下来几日,谢余和卓卿就好像闹矛盾的小两口一样,不再见面。 谢余也不知道,和卓卿这样的状态,会维持多久。 不过能休息几日,对谢余来说也是个好事儿。 …… 作为东厂厂公,魏吉祥在京城也是有私宅的。 而且魏吉祥的私宅极其豪奢!他不光把周围的民宅全部买下,更是把那些民宅推倒重建! 一个魏府的规模与奢华程度,甚至超出了许多王府! 不过因为其身份的原因,也没人敢告他僭越。 这一日魏吉祥下了值,回到魏府。 进家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看干儿子魏钦的伤势。 被打断的两条腿,已经被太医扶正了骨头,并用夹板固定好。 但是……连续被打断两次,即便是这次再长好,以后能不能正常行走,也是个未知数。 看着躺在床上,不停呻吟的干儿子,魏吉祥也是恨得牙痒。 “爹啊……孩儿以后就是个废人了,我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不如……你给我一刀,让孩儿痛快走了算了……” 魏钦这番话,说的魏吉祥是又心疼又生气:“胡说八道什么?你是我的儿子,哪怕以后不能走了,也比旁人强百倍、千倍、万倍!” “以后千万莫要再说这寻死觅活的话了!我知你心里有气。爹一样憋着火呢!你只管放心,这个谢余……我不会放过他的!” 安慰了魏钦一番,魏吉祥坐在正厅,发了一会儿呆。 最后他重新起身离开魏府。 不久之后,魏吉祥出现在了徐元玉的家中。 谁也不知道,二人密谋了些什么。 半个时辰后,魏吉祥一脸笑容的离开。 出了徐府的魏吉祥并未回家,而是拐道去了大雍宫。 等他重新从大雍宫出来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了。 走在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魏吉祥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突然的站在街中央哈哈大笑起来。 这笑声也引得周围人群纷纷侧目。 但看到魏吉祥身上穿的锦衣时,有那识货的也是赶紧挪开目光,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一般,快步离开。 …… 太子被废后,身份降为沂王。尽管失去了尊贵的太子身份,但对周申来说,这其实算是个好消息。 因为这意味着,周申以后的安全,不用担心了。 所以谢余才要问万珍儿,周申以后还回不回甫城。 万珍儿给了谢余一个肯定的答案。 “回的!如今太上皇和太后都在南宫,轻易不得‘外出’。殿下也不能和他们经常见面。太皇太后也怕殿下在宫里闷出毛病,所以还是决定让殿下去甫城,最起码……” “在那边自由些!” 既然周申还回甫城,谢余便在于府多等几日。 等周申身边人做好回去的准备后,一起离开。 不料这回去的消息没等来,反而一则意外的消息,让谢余有些无奈和茫然。 这日朝会,于骞和诸位大臣照常议事。等常事都说完后,皇帝周昱突然问起于骞那西南边的战事情况了。 “安南犯边,广南府前段时间不是频频传信告急吗?于爱卿可曾想好应对之策?” 于骞拱手:“回陛下,臣已安排临安府、镇安府的府兵及周边卫所前往驰援!如今广南府的求援急报,已经不曾再传。想来西南边战事已经有所缓解了。” “哦?你把临安、镇安的兵力都调过去了?可是……光有兵,没有良将,可不是稳妥之计啊!到时候三府府兵互不统属,那些府兵到底是听哪个将领的话呢?” “这……” 于骞眉头拧了拧,有点不明白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陛下的意思是……” 周昱笑了起来:“前次龙河乱党为害归德府,知府庾贵几次三番带兵围剿,都未能一举建功!后来归德伯谢余前往帮忙,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平定了龙河乱党!” “那庾贵将谢余夸上了天!虽说言辞肉麻、夸张了些,但从此事上,还是能看出归德伯,有带兵的才华的!” “不若……这次安南犯边一事,也交给归德伯来解决?于爱卿以为……如何啊?” 第287章:“驸马”的礼物 “什么?让我带兵打仗?” 谢余听说皇帝安排自己“出差”安南的这个消息时,也是一脸的惊讶。 “这是大伯您提出来的?” 于骞摇了摇头:“不是我!是陛下提的。不过……我看那附议之人中,魏吉祥与徐元玉这二人最为积极。想来……” “这是他们找陛下提前商量出的结果吧!” 谢余顿时明白了:报复!绝对是报复! 如今这世上,哪里的死亡率最高?自然是战场上! 把谢余打发到西南边境,同民风彪悍的安南人打仗,那随便出点小问题,谢余都有可能死在那边。 魏吉祥和徐元玉这算盘,打的不可谓不响! 但知道又能怎么样呢?皇帝都开金口了,谢余总不能拒绝吧? “下次朝会,你需同我一起参加。到时候会商量你去广南府带兵的事情。你……有个准备。” “我知道了!” 被这皇帝强拉壮丁,谢余对大雍朝的好感再一次被削弱了。 不是说谢余不愿意为国效力。 倘若皇帝周昱真的欣赏谢余的才华,那应该先召他入宫,好生考量一番。 可周昱怎么做的呢? 就听了下边两个臣子的一番忽悠,然后便拍板决定了这统兵的大事! 他的出发点就不对! 对大雍皇帝不爽,谢余也委实觉得,为了这么一个废物,跟卓卿生闷气,有点不值得。 于是当天谢余离开了于府,跑去会同馆找卓卿“赔礼道歉”了。 男女之间闹矛盾了,最后服软的不都是男人吗? 谢余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而看到谢余主动来找自己,卓卿同样也很高兴。 而且冰雪聪明的卓卿,根本就不提前几日那令二人不开心的事。 她只说这几日在会同馆遇到的一些趣事。 谢余听了一会儿,打断道:“巴图呢?他没在这吗?” 卓卿顿时沉默了一下。 她看着谢余的眼神,带着几分迟疑:“你找他……做什么?” “来都来了,还不见个面吗?好歹以前也算是认识的朋友嘛。” 谢余随口说道。 见谢余没有要生气的意思,卓卿点头道:“我叫他来!” 不一会儿,巴图便被唤来。 这家伙还是前些日子,那个卖首饰的小贩打扮。 谢余笑着给了巴图一脚道:“把我银子还我!” 巴图笑了起来,竟然学着汉人装起无赖:“嘿嘿,这是驸马赏的!对我们来说,都是珍贵的礼物!不兴要回的。” “珍贵的礼物吗?行,我再给你个好东西!” 一听说有好东西,巴图顿时眼睛一亮:“什么好东西?” 谢余掏出了一个烟斗,在巴图面前一晃。 接着他开始从袋子里掏烟丝,往那烟斗里填。 巴图一脸不解的看着谢余在那操作,怎么都搞不懂,这个被谢余称作“好东西”的物事,到底是什么。 卓卿原本以为谢余准备坑巴图。 但看到谢余掏出的烟斗后,卓卿便没有多想。 这东西她曾亲眼看到谢余和张卫抽得不亦乐乎。 谢余用火折子把烟斗引燃,然后当着巴图的面抽了一口。 将烟吐出后,谢余擦了擦烟斗,递给巴图示意道:“吸一口尝尝?” “吸?”巴图有些迟疑的接过烟斗,然后学着谢余的样子,猛抽了一口。 结果一口浓烟下去,巴图被呛得直翻白眼。 “咳咳……咳咳咳……” 巴图咳嗽了一阵,眼泪鼻涕都出来了。 卓卿有些奇怪的看着巴图,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之前谢余和张卫抽这个的时候,不是很享受吗? 巴图好不容易才停止了咳嗽,就在他准备把烟斗还给谢余的时候,他突然停了一下。 “嗯……感觉……怪怪的!” 说罢,巴图又尝试了一口。 这一次,巴图不像刚才那么用力了。 当他和谢余一样,把那一口白色浓雾从口腔中吐出来的时候,巴图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真是好东西!哈哈哈……驸马,这是哪里来的?” 谢余不答反问道:“喜欢吗?” “喜欢,喜欢!”巴图忙不迭的点头。 趁着说话的空隙,巴图又抽了两口。 真是一口比一口上头。 “喜欢就送给你了!还有这个!” 谢余一边说,一边把腰上装烟丝的口袋解了下来,然后把那一袋子烟丝塞到巴图的手上。 巴图顿时对谢余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 “驸马您对我这么好,我……我要怎么感谢你才是……” “不用感谢。我以后准备卖这东西呢。你没事儿了,帮我多宣传宣传就行……当然了,不白让你帮忙。以后你想抽,免费!” 等谢余带着卓卿离开会同馆,巴图捏着手上的烟斗和烟丝,一脸感慨:“还是驸马好啊……” …… 闹别扭的小两口有日子没见。 如今二人“搁置争议”,相处起来自然也是重回“蜜月期”。 所以当天晚上,卓卿又拉着谢余战了半宿。 等双方“偃旗息鼓”后,谢余也说起,过段时间可能要去安南打仗的事儿。 “去安南?”卓卿眉头拧了拧,“那么远……” “你要跟着去吗?如果怕远的话,你可以留在这里,或者去甫城那边。” 卓卿连忙说道:“我当然要跟你一起去……” “你不用想那么多!”谢余能听出来,卓卿如此回答,是担心他多想。 谢余安慰道:“你是瓦剌的长公主,这个身份,无论你如何避讳,都不可能丢掉的。所以我能理解你的立场。我们不过都是希望自己和自己的家人,过的更好一些罢了。” “只不过资源就那么多……我占了,你就占不了。你想占,就只能抢……” “额热……”卓卿不明白,谢余为什么突然又把话题说得如此沉重。 谢余笑了笑,然后说道:“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们的目光还是太短浅了。这世上,并不是只有中原这一个地方能养人的!把目光放远一些,你就会发现,除了繁华的中原,还有更多的锦绣河山,可以让你们肆意驰骋!” “当年你们的祖先打下的偌大版图,你难道忘了吗?” 卓卿顿时不吭声了。 过了许久,她才趴在谢余的怀中,瓮声道:“可是我们瓦剌现在,已经没有当年的实力了……” 谢余笑着说道:“我可以……帮你们啊!” 第288章:缺人缺钱 听到谢余说能帮瓦剌,卓卿顿时眼睛一亮:“额热,你……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愿意帮我?你是要同我回瓦剌吗?” 谢余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可以帮你们瓦剌人吃饱、穿暖,以后能有固定的居所,不用再逐水而居,过着流离漂泊生活!” “这……怎么做呢?” 卓卿拧着眉头,有些不解的问道。 “资源的掠夺,不光是靠武力,有的时候,还包括贸易差!当然了,武力是保证交易在相对‘公平’环境下进行的先驱条件……” 谢余和卓卿讲起“贸易差”的概念。 尽管谢余讲的很浅显,但头一次听到这个概念的卓卿,仍然感觉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在她眼前被打开。 “为什么你们瓦剌人在和大雍朝做交易的时候,永远感觉自己在吃亏?因为你们提供的,是商品的原材料,而大雍朝提供给你们的,则是加工的成品!而原材料的价值,基本上是被固定的。但加工好的成品,其附加值的大小,就没有一个固定的标准了……按需定价……” “成本转嫁……” 谢余话匣子仿佛被打开。 给卓卿说了半天都不带停的。 这种枯燥乏味的内容,放在后世,恐怕是个学生都不愿意认真听讲。 但卓卿却越听眼睛越亮! 等谢余讲完,卓卿搂着谢余,半天都没吭声。 她似乎在消化刚才谢余说的那些内容。 过了许久,卓卿才叹口气问道:“那……今天额热给巴图的那些烟草,也是为了你说的贸易掠夺做准备吗?” 谢余笑了笑,摇头道:“那倒不是。我只是想先给自己积蓄自保的实力罢了。” 只是为了自保吗? 趴在谢余的怀中,卓卿没有再说什么。 但她的思绪,已经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而谢余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复杂的笑容。 他似乎……已经有点明白,卓卿来大雍的真正目的和原因了。 …… 三日后,谢余跟着于骞早早起床,在大雍宫门口等候上朝。 距离上一次参加朝会,已经好几个月了。 但好歹也是经历过的人了,所以这次和于骞一起参加朝会时,谢余也没有任何露怯的表现。 在殿外耐心等候,当听到里边通传到他名字时,谢余才不紧不慢的走进太和殿。 先是一番叩拜行礼,等流程走完后,皇帝也问起去安南那边打仗的事。 然后询问谢余的意见。 谢余能有什么意见? 所有的事情都被你们提前安排好了,他就算有意见,有用吗? 谢余说没意见,周昱便让旁边的太监,把提前拟好的诏书拿出来。 当众宣读一番,谢余也算是明白了皇帝周昱给他安排的具体内容。 首先他的太子侍读被撤了。 不过因为要去安南打仗,所以皇帝又封了他一个武德将军的正五品初授武官。 可以领五千兵马。 不过……说的好听,这五千兵马从哪儿领?找谁领? 武德将军听着挺威风,但这不过是一个虚衔、散官!没什么鸟用。 这就好像一个军校生,肩膀上顶着个上尉的军衔。 按道理是能管下级官兵的。 可是真到了地方部队,那些大头兵见了你,最多给你敬个礼。你要说拉着他们训练打仗,你看他们理你不理? 所以……从不委屈自己的谢余当场问皇帝,自己这五千兵从哪儿领? 皇帝干咳一声,没有吭声。 眼看谢余还想再问,皇帝身边的太监直接扯着嗓子喊了起来:“退朝……” 妈的! 谢余在心里暗骂:这皇帝又开始耍起无赖了! “这是让我打仗呢,还是让我去送死呢?” 回到于府,谢余也跟于骞抱怨起来。 “合着封我这么一个空衔,就把我打发去前线呢?陛下是觉得,我光靠这名头,就能吓退敌军了?” 于骞一脸无奈道:“之前已经商讨过了,京城肯定不会派兵给你的。毕竟京军身负守卫京师之责……” “那庾贵给你请功的奏本里曾提起过,有两千余龙河军降众,事后不曾加入卫所队伍,都被你领走了。所以陛下和其他诸位大臣们商量的结果是:你带着这两千人去西南。倘若真能建功,日后便在甫城那边设个甫城卫。” 谢余一听,不得不佩服皇帝周昱这算盘打得响啊! 一个兵都不出,只是给批个合法的身份,就得让谢余拉着这两千人去拼命。 真牛逼! “还有……广南府那边,已经有临安府和镇安府的人过去帮忙了。回头我再帮你安排,让你过去后,暂领这两府府兵的统兵权。这加在一起,也差不多够五千人了。” 东拼西凑整出来的五千人,能发挥出什么战斗力? 这明摆着是坑谢余呢。 不过……谢余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他点头说道:“行吧,这也算是有人了。那钱呢?总不能让我打仗,还得自己掏腰包吧?” 于骞叹了一口气,最后摇头道:“钱的事……你得去找户部尚书陈德遵。不过……陈德遵这厮最近天天找我哭穷,你找他要钱,怕是不太好要啊!” “总得试试吧!”谢余随口说道,“要不这五千人的吃喝拉撒全指望我一个人,我不真成了冤大头了?” …… 谢余来到了陈德遵府上。 正如于骞所料,当听说谢余是来要钱的时候,陈德遵这位内阁首辅,竟然在谢余这个小辈面前哭起穷来。 “户部如今也没钱啊……”陈德遵摇了摇头道,“倘若真有钱,上次我又何必眼巴巴的跑去归德府,找你问那开票号的事呢?” 谢余一听,也是暗骂陈德遵老狐狸、不要脸。 大雍朝廷开不了票号,是由体制与政治环境决定的,谢余已经和他说得很清楚了。 结果你把这怨气撒到我头上来了? “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合着你们都觉得我年轻好糊弄呗?” 老东西耍滑头,谢余说话的语气自然也冲了许多。 “不给兵也就罢了,现在连军饷粮草都得我自己想办法?你们要是这么欺负人,那就别怪我摆烂了啊……” 想摆烂太容易了。 一人一马,慢慢溜达。你不能说我抗旨,毕竟我已经在路上了。 至于说啥时候能到…… 有可能三年,也有可能五载。 说不定等我到的时候,广南府已经被安南打下来了…… 陈德遵也没想到,谢余竟然会跟他耍起无赖。 想了想,陈德遵笑着说道:“想让户部给你银子,那是万万不可能。不过……” “不过什么?” 谢余问道。 第289章:不缺钱了 此时陈德遵笑得好像一只老狐狸。 他对谢余说道:“你能帮庾贵想出那么好的一个筹钱法子,我不信你会没有其他的办法!说吧,只要你能给我想个好点子,回头赚到钱了,拿出一部分给你当军饷,也不是不可能!” 谢余也笑了起来。 感情还是想让他帮忙搞钱啊。 想了想,谢余点头道:“法子还真有,不过……” “不过什么?” 谢余看了看四周,再看看陈德遵道:“用我这法子筹钱,周期可能会长一些。少则一月,多则半年乃至一年才能看到效果。我肯定不能等这笔钱来当军饷。否则……” “等筹到军饷了,西南那边战事也该结束了。我可以先说给您听,您自己感觉这法子好用不好用。倘若好用,您从别的地方,给我挪点银子如何?” “这……”陈德遵想了想,最后点了点头道,“你且说来听听。倘若真的好用,那你提的要求,也不是不能答应。” 这空头支票许的,倒是不比后世那些大老板们画饼的水平差! 谢余沉吟了一会儿,才点头道:“以大雍朝朝廷的名义,弄个博彩中心吧!” “博彩中心?”陈德遵眉头拧了拧,“这是什么?” “就是以国家信用为背书的赌博!”谢余言简意赅的说道,“先弄个‘双子票’……” 谢余把上一世彩票的概念,和陈德遵简单的讲了讲。 但是这一世的交通、通讯非常不方便,因此想要大规模的推广这种“双子票”,肯定不现实。 “您可以把这双子票的开奖周期拉长。比如一个月一开!然后这售卖双子票的区域,限定在一个便于统计的小范围内。按照京师一百万人口来算,哪怕只有一半人参与,每个月也能收五十万两银子了!” “除了京师可以售卖双子票,地方同样可以售卖。以省或者府为单位,收上来的银子纳入大雍朝博彩部。地方可以领取运营费或者管理费……” “您还可以设置一个区或者府销冠奖,销售彩票收益最高的地方,可以获得额外的奖励……” 陈德遵仔细想了想其中运营的模式和过程,最后拧着眉头说道:“但是……倘若真有那些运气好的人,中头彩多了,我们岂不是没钱赔?” “没钱赔?”谢余笑了笑,然后说道,“一个月啊!这一个月的时间,可不光是让你收银子的!您还得负责统计下边的销售信息……提前三日封售。三日后开彩!” “这就好像咱们俩划拳,你先出,我后出。你觉得我有输的机会吗?” 陈德遵一听,顿时恍然:“这不是坑……” “坑人”俩字,陈德遵没有说出来。 想想大雍朝的那些政策,又有几个不是“坑人”的呢? “除了这‘双子票’,还有赌马!这种赌马更吸引人……” 前世赌马有多吸金,谢余可是深有体会的。 不说全世界范围了。单说国内的一个区,一个赛马年度内的总投注额,就能达到八百多亿! 这是什么概念?几乎占了当时全年gdp总量的百分之十! 所以当谢余把赌马的概念说完后,陈德遵的表情就变了。 他在心里推测了一下此事的可行性后,又死死盯着谢余问道:“还有吗?” “有!”谢余继续说道,“还有现开彩。顾名思义就是现场开彩的一种彩票!这更方便操作,您只需要提前算好赔率,然后注意每日投放大奖的数量,十日搞一次,一次售卖十万张。一个月也能筹几十万两银子……” 谢余一次性把上一世那些博彩的内容,给陈德遵说了好几样。 陈德遵听着听着,就让谢余先停下。 他叫来下人,然后让下人拿来纸笔。 把谢余刚才说的内容,记录在纸上后,陈德遵才让谢余继续说下去。 “差不多就这些了……” 再说下去就多了。 光是这几条,就足够陈德遵忙活的了。 看着纸上誊抄的内容,陈德遵半天都没吭声。 谢余说了半天,也觉得口干舌燥。 眼见老陈沉思不语的样子,谢余也暗暗腹诽这老东西抠门,一口水也不给喝。 “陈老,您觉得我这主意如何啊?这银子……可能提前支给我啊?” “啊?” 陈德遵被谢余打断了思路。 他抬头看了看谢余,这才想起谢余来此的目的。 “嗯……你且回去,容我再考虑两日。两日后,我会亲自找你,给你一个答案。” 可能是怕谢余误会自己又不准备给银子,陈德遵补了一句道:“你放心,倘若户部拿不出银子,老夫拉下这张老脸,也要帮你借到!” 等谢余一走,陈德遵又开始在那纸上写写画画了。 此时大雍朝每年的赋税收入在两千万两左右,可这支出同样不小。 光是皇室与官员俸禄支出,就已经达到了五百多万两。 再加上四百多万两的军费,每年能结余个一千万两。 乍一看,好像国家还有盈余,称得上富裕。但这不过是理论上的数字。 倘若遇到灾年,国家根本就收不上来这么多钱。 而且这灾年还需要赈灾,按照户部统计的数字来看,每年赈灾的费用在五十万两左右。可是五十万两真的够吗? 再加上边关战事频繁,军费支出更像个吞金兽,远不是四百万能打住的! 所以这大雍朝国库的钱,永远都是不够花的…… 可是大雍朝真的穷吗? 据陈德遵的了解,民间的有钱人比比皆是!那些富豪、乡绅们,在享受一事上,往往一掷千金乃至万金! 养个瘦马,一年花费几千两甚至上万两的不在少数! 青楼为了抢个梳拢的名额,一晚上豪掷千金也是再正常不过! 这就是大雍朝的有钱人!给自己花钱的时候,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但让他们给国家纳交税银的时候,那是想尽办法能拖就拖、能躲就躲…… 而刚才谢余给他说的方法,尽管实施起来有一定难度,但可行性还是非常高的! 光是那双子票和现开彩,按照刚才陈德遵算下来的预期,一个月能收入五十万两银子。一年就是六百万的盈余!至于说那马彩…… 陈德遵没有可参考的数据。 但他心里隐隐有种感觉:这马彩倘若办好了,一年的收入,绝对会比那双子票与现开彩要高出几倍甚至几十倍! 因为这马彩最吸引的,恐怕会是大雍朝所有的有钱人。而这些人的潜力,绝对不是那些买双子票与现开彩的普通人能比的。 所以……办好这个博彩中心,以后大雍朝就真的…… 不!缺!钱!了! 第290章:谢余的广告 谢余按照陈德遵的吩咐,这两日回去等消息。 不过谢余也不会干等。 这两天,谢余狠狠地宰了现任锦衣卫指挥使周骥一回。 新官上任,周骥这些日子每天都有酒场。 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出去喝酒基本上不需要自己带银子了。 可是听说妹夫谢余要找他吃饭,周骥赶紧找老婆要了几十两的私房钱。 这银子吃饭是绝对够用了。 但要是说完饭,再有其他诸如“大宝剑”之类的节目话,那就不够了。 不过谢余好歹也是老于家女婿,这连襟俩真要是一起逛青楼,被老于知道的话,怕是得把他俩的腿给打断…… 周骥赴约的时候,把锦衣卫里的几个“小领导”也一起带过去了。 其中还有谢余的熟人张卫。 一番介绍,大家自然也不敢怠慢谢余。 毕竟来之前,那几个小领导已经听周骥和张卫说过不少谢余的轶事了。 他们也明白,这谢余不管是背景还是能力,都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锦衣卫里的人,虽说不是个个都如张卫一般的酒量,但常年混迹酒场,这几个家伙也都挺能喝。 再加上有周骥吩咐,一群人刚上来,就对谢余轮番劝酒。 连喝了几碗,饶是这酒度数不高,谢余也有点受不了。 趁着小二上菜的功夫,谢余也赶紧招呼周骥几人道:“尝尝这家的烙饼卷菜,很有特色!” 一边说,谢余赶紧一边给自己卷了个烙饼,垫垫肚子。 看周骥和张卫几人拿起饼就往嘴里送,谢余忍不住提醒道:“蘸着吃!” 周骥和张卫愣了一下,对视一眼后,二人屁股向后拱了拱条凳,然后齐齐站起身。 旁边几个锦衣卫小首领也愣住了。 老大和张哥这是什么情况? 尽管一路上都听二人在那说谢余怎么怎么厉害、怎么怎么牛逼,但再厉害,也有个限度吧? 可如今看两位老大的态度,他们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谢余的身份和背景了。 谢余说让他们站起来吃,他们就真的站起来吃了,这威风……京城中也就有数的几个人,能和谢余比了吧? 谢余也愣了一下,最后哭笑不得的说道:“我是说蘸酱吃!” “哦……” 周骥和张卫尴尬一笑,重新坐回条凳上。 而那几个小头领齐齐把脸转到一边,肩膀一抽一抽的。 有那忍不住的,更是低着头拼命咳嗽,以掩饰自己快要笑出来的声音。 好在大家都不是外人,周骥和张卫也没有任何生气的意思。 吃喝一阵,眼花耳热后,谢余又掏出了烟袋。 张卫一看,顿时也是一脸的贱笑。 他把自己的烟袋也给掏了出来。 周骥顿时一愣。 “这是何物?” 等谢余与张卫给几人演示一遍后,周骥和那几个小头领也来了兴趣。 他们纷纷要求体验一回喷云吐雾的感觉。 几个人本来就已经是晕乎乎的状态了,所以当他们再吸上一口烟袋锅里的“尼古丁”,那上头的感觉瞬间让他们兴奋起来。 “好东西啊!” 拿着谢余的那个小烟袋锅,周骥真有种爱不释手的感觉。 他冲着谢余伸手道:“再给我添点叶子。” 谢余把一袋子的烟丝都给了周骥,然后笑着说道:“家里一车呢。” 周骥顿时兴奋起来:“你是说……前些天你拉到家里的那些箱子?” 谢余点了点头。 周骥嘿嘿笑了起来,再抽一锅烟丝,他把烟灰磕掉,顺手就把那烟袋锅揣到了自己的袖袋里。 旁边一个小头领也有样学样,把张卫的烟袋锅一起揣了起来。 张卫直接一巴掌抽到那家伙的后脑勺上:“拿回来!我还得抽呢。” “嘿嘿……”几个小头领眼巴巴的看向谢余,“谢先生,这宝贝,哪儿买的?” 谢余笑着打起了广告:“问得好!此物名为烟草,燃之烟雾缭绕,抽上一口提神醒脑,堪比仙人灵药。要问此物哪里去找……” “归德府甫城,白家老字号!” …… 谢余找周骥吃饭的目的,就是想让周骥帮他宣传烟草。 而作为锦衣卫最大的领导,他的一些私人爱好,自然也会引得手下纷纷跟风。 不过几天时间,就有人到处打听,那烟草应该从什么地方买了。 当听说周骥有购买烟草的渠道,不少人都找上门,希望能从周骥这里弄点“样品”体验体验。 周骥无奈,只能回于府找谢余要货。 结果到了岳父家里,才发现户部尚书陈德遵也在。 “陈老……” 周骥连忙和陈德遵打招呼。 陈德遵冲周骥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和旁边的谢余叙话:“然后该如何?” “点着,吸一口……” 周骥发现,谢余竟然在教陈德遵抽那个烟袋锅! 看着陈德遵一口浓烟下肚,被呛得眼泪鼻涕直流的样子,周骥忍不住撇了撇嘴。 真是野猪吃不了细糠。 “不行!不行!来不了,来不了……” 陈德遵一边摇头,一边把那烟袋锅重新递给谢余。 谢余笑了笑,也没有再劝。 倒是周骥一脸笑容的看着谢余手上烟袋锅道:“陈老抽不惯这东西,就别勉强了。妹婿啊,你把那给我!” 看着周骥在那喷云吐雾,一脸享受的样子,陈德遵忍不住又皱了皱眉头。 “这东西……真让你如此享受?” 周骥生怕老陈跟自己抢,他也是连忙摇头道:“没有!其实我也想咳。这玩意儿呛鼻子、辣眼睛……我不过是怕在妹婿面前丢了面子,强撑而已。” 陈老顿时不屑的撇了撇嘴。 他把那烟袋锅从周骥手上抢了过来,然后重新小口吸了一下。 谢余有些嫌弃的看着陈德遵。 这些家伙,太不讲卫生了。好歹你把那烟嘴擦一擦啊……这一口下去,周骥的口水让你吃了一半! 不过这一次,陈德遵没有再像刚才那般咳嗽了。 闭着眼仔细品味了一会儿,陈德遵才点了点头:“有点意思!” 谢余笑着从旁边拿出一袋烟草,然后递到陈德遵的手上道:“那就劳烦陈老帮我多多推介了……” 陈德遵一脸笑容的拿着烟草离开了。 等陈德遵一走,周骥也问起谢余道:“陈老来此,也是为了拿这个?” 谢余摇了摇头道:“不是。他是来给我送钱的!” “送钱?送什么钱?” 第291章:户部的白条 陈德遵自然是来给谢余“送”军饷的。 不过这老滑头也没给谢余带来现银。 他只给谢余带来了一封盖着户部大印的白条! 没错! 谢余发现这大雍朝的人,打起白条来,真是一个比一个顺手! 陈德遵这白条是给归德府知府庾贵打的。 按照陈德遵的说法,庾贵上次以府州的名义开票号,筹了五百四十万两白银。 其中一百万用来平龙河乱党之祸。 还剩下四百四十万用来放贷。 不过……庾贵筹银子挺顺利,毕竟有土地当抵押品。 可放贷就有点费劲了。 那四百四十万两银子,到现在也才放出去两百多万。还有两百多万的银子躺在库房里,没放出去呢。 很明显,以目前大雍朝的消费观念来看,“揽储”难,“放贷”更难啊! 而陈德遵这一次给谢余的白条,便是以户部的名义,从庾贵那“借”五十万两白银,给谢余当军用。 按照领兵五千人的标准,一人一个月口粮加军饷是五两银子。 五千人的话,一个月是两万五千两。 五十万两白银,足够谢余带兵打个一年半载的了。 对此谢余强烈反对! 他表示自己不是神,在不了解对方情况的前提下,贸然定个一年半的时间,属于盲目乐观。 有些战争打个三年五载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谢余还表示,自己没有让手下受委屈的习惯,这要吃就得吃好的,五两的标准肯定不够。最起码得按照一个月三十两的标准定。 也就是顿顿见肉! 还有老陈不能光算这军饷和口粮钱,装备不要钱吗? 打仗要死人吧?死人的话,抚恤不要钱吗? 这零零总总的算下来,最少也得三百万! 要不是当时有于骞在旁边拦着,陈德遵估计得跳脚打人。 最后谢余和老陈“讨价还价”半天,陈德遵终于同意重新打张一百五十万两的条子。 但是陈德遵又提新要求:此番打仗,所有的支出,必须有个细账,回头那一百五十万剩下的,还得归还户部。 谢余自然满口答应。 不就是做账吗?这种事儿交给焦叔来做,一百五十万还想剩?不让你补点就算好的了! 解决了军饷的事情后,谢余又给陈德遵提了个要求。 帮他“推销”烟草。 同时帮他弄个正式的官方手续:这烟草生意,是一门新兴的合法生意。哪怕将来官方看上这生意的利润了,准备收归国有,也得把这民间的经营权交给谢余。 陈德遵根本就没意识到,这烟草的利润能有多大,因此对谢余的要求,他也是满口答应。 之后谢余给陈德遵演示的场面,便是周骥来到于府时看到的了。 在听说陈德遵给谢余“支”了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当军费时,周骥也是羡慕的眼红不已。 他恨不得把锦衣卫的人拉去,让谢余带着打仗。 对此于骞也不得不提醒周骥两句,让他别在经济问题上犯错误。 周骥一听也是连忙认错。 “一百五十万而已。现在看起来是挺多,但是将来……等这烟草生意铺开,你们就知道这点钱,在烟草生意面前,实在是不值一提!” 一边说,谢余一边从旁边打开一个木箱,然后拿出几包烟草交给周骥。 他当然明白周骥来找他的目的。 “嗯?”于骞听了谢余的话,也来了兴趣。 他从地上捏起一片烟叶,然后问道:“这小小的烟草,竟能有如此大的利润吗?” 谢余笑道:“大到你们想象不到……” “倘若真是这样……那我也帮你推介推介好了!” 于骞也希望能帮到这个侄婿。 在他看来,谢余越有本事,将来才越有可能成为朝堂的顶梁柱! 如果大雍朝再有大厦将倾的那一天,能够力挽狂澜的,或许也只有谢余了! …… 解决了钱的事儿,谢余也该准备回去了。 拉来的一车烟叶,谢余直接交给于骞处理。 按照谢余的计划,这一车烟叶是不打算卖钱的。 全部用来送人,培养大雍朝“上流社会”的流行休闲项目。 只要这“爱好”在大雍朝上层社会流行起来,那下边跟风的速度,绝对会让你想象不到。 就比如晋朝时期的五石散。 最关键的是,这烟草的合法手续,谢余让于骞一定盯紧了,抓紧时间让陈德遵办好。 否则真等朝廷反应过来,把这烟草经营权收过去了,那谢余就欲哭无泪了。 三日后,谢余辞别了于骞,带着卓卿,和沂王周申以及万珍儿一众人,踏上了回甫城的旅途。 周申来的时候还是太子,如今已经成了沂王。 虽然周申还小,但早慧的孩子,仍旧能感受到自己身边的一系列变化。 所以回程的途中,周申也问起谢余道:“皇叔是不是不喜欢我?” 谢余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和一个三岁的孩子,解释这个问题。 想了想,他才开口说道:“成年人的喜欢,和小孩子的喜欢不一样……” “不一样?”周申眨了眨眼睛,然后问道,“你喜欢万姑姑吗?” 周申口中的“万姑姑”便是万珍儿。 此时万珍儿不在车里,所以谢余也没有避讳。 他点了点头道:“喜欢吧。” 周申笑道:“我也喜欢!” “额……”谢余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 一路平安无事,不到十日,一行人便抵达归德府。 庾贵早已收到消息,得知谢余要带人去广南府打仗。 所以见到谢余时,庾贵也忍不住笑道:“归德伯又有建功立业的机会了。或许下次再见归德伯时,我就该叫你一声‘侯爷’了!” “庾大人客气了。能不能凯旋还两说呢。不过此番出征,还需劳烦庾大人配合一二。” “哦?何事需要我配合?” 谢余把陈德遵打的“白条”拿出来交给庾贵。 庾贵只是看了一眼,眉头就拧了起来。 “倘若归德伯早些天过来,我倒是能把银子拿出来。可是现在嘛……” 谢余一听,顿时挑了挑眉头:“怎么?难道那笔钱被庾大人花完了?” 四百多万两银子,要是庾贵也敢贪的话,那这事儿就闹大了! 庾贵摇了摇头,一脸为难的说道:“我怎么敢花那笔钱?那笔钱,前段时间已经被借出去了!” 借出去了? 谢余更加迷茫了。 谁有那么大的手笔,敢一下借几百万两银子? 难不成……是骗子? 第292章:大雍朝的“庞氏骗局” 谢余问起庾贵,那借银子的人是什么身份。 庾贵表示对方姓庞,叫庞慈。是山西人! 此人家中也是开票号的,不过那票号的影响力,比不上当今大雍朝的三大票号。 这庞记票号只在泽州、阳城一带出名通用。 但是能开票号,这庞记的实力还是有的。 前段时间听说庾贵在“放贷”,这庞慈便主动找上门来。 他表示泽州、阳城那边的生意人多,愿意借银子的人也多。庞记票号受限于规模,因此不能满足所有人的借款需求。 如今听说庾贵这里有大量的现银,他便想来找庾贵寻求合作。 庾贵这边放贷的利钱是一分五,而庞记在泽州那边的放贷利钱是三分。 庞记看上的,便是这一分五的差价了。 当时庾贵正愁银子放不出去呢。现在有人帮他解决这个麻烦,他当然高兴还来不及。 但庾贵也不是个莽撞的人。 他不可能别人说啥他就信啥。 于是庾贵差手下一个办事机灵的人,和那人一起去泽州的庞记票号考察了一番。 手下回来后,告诉庾贵那人果然是庞记票号的掌柜。 进入庞记票号后,那里边所有的伙计,看到庞慈都点头哈腰,喊庞慈大掌柜。 而且庾贵手下还专门在泽州城内打听那庞记票号的实力,正如庞慈所说,庞记票号确实在泽州一带很有名。 大家都认庞记票号。 听完手下的汇报,庾贵也放下了一半的心。 不过第一次合作,庾贵肯定还要谨慎些。 于是庾贵让对方留下质押物,最后才同意给对方二十万两银子,试试对方实力。 结果不到半个月,庞慈便连本带利的,把那钱给庾贵带回来了。 一看对方果然有信用,庾贵也放心不少。 接着对方又质押了几件传世珍品,然后从庾贵这里拿走了五十万两银子…… 还是没多长时间,对方又连本带利的把银子还了回来。 “上次还银子的时候,也是凑巧了。他说是去徐州收完账,回来顺道把银子还了。不过最近泽州那边做买卖的人多了,这借钱的人也多了。他想从我这多拿点钱回去。” “因为来时匆忙,未曾带得抵押物。他说我若是不放心,便等他回去将那抵押物带过来后,我再把银子给他。” “我想着都已经打过两次交道了,此人信用还可以。而且庞记那么大,也跑不掉。所以便没要他的抵押物,直接给他拿了两百万的银子。” 谢余一听,心说坏了。 这不是典型的“庞氏骗局”吗? 话说这家伙也姓庞?这也太巧了吧? 如果这钱只是庾贵的,那谢余还真懒得去管庾贵的死活。 可关键是这钱有一部分,是谢余打仗用的军饷。 谢余叹了一口气,然后对庾贵道:“庾大人,您这钱,怕是要不回来了!” “要不回来?你是说他在骗我?不可能!那庞记票号就在泽州,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庾贵笑着说道。 “如果那人不是庞记票号的人呢?” “可我的人已经去验证过了,他要不是庞记票号的人,能让那票号的所有伙计,都叫他大掌柜的?” 谢余一听,眉头也拧了起来。 确实,这事儿怎么解释呢? 想了想,谢余对庾贵说道:“想要证实那人是不是骗子很简单。再差人去泽州找他去。不过……” “不过什么?” 谢余提醒庾贵道:“倘若真证实了此人的骗子身份,你这钱怕是要不回来了!” “啊?这……这可不敢乱说啊!” 庾贵也被谢余的话给整慌了。 他现在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倘若这银子真的丢了,那……那本官就不是丢乌纱帽那么简单了。本官的脑袋怕也保不住了!” “归德伯,你……你可有法子,帮帮本官?哪怕……哪怕这利钱我不要了,这本钱也不能丢啊!” 说到激动处,庾贵更是一把抓住了谢余的手腕。 谢余也没想到,庾贵这个文官,手劲儿倒是挺大。 这也更能看出,此时庾贵有多慌了。 谢余把手抽了出来,想了想说道:“别着急!不管那人是不是骗子,咱们就先做最坏的打算。查证必须要查证,但是得悄悄的来……” “现在我们只能希望……那个骗子更贪心一些吧!如果真是这样,那说不定……咱们还能赚上一笔!” “赚上一笔?”庾贵一脸不解的看着谢余,“怎么……怎么赚?” 谢余凑在庾贵的耳边,小声嘀咕了一阵。 等听谢余说完,庾贵脸上激动的表情难以掩饰。 他再一次抓住了谢余的手道:“归德伯,本官就不想那赚不赚的事儿了。倘若你真能把这两百万的本金要回来,那多出来的银子全都是你的!本官一文钱都不要!” 谢余顿时笑了起来:“行!” …… 什么样的人最容易识破骗子的把戏?自然还是骗子。 谢余这次返程,把在京师遇到的那个“神棍”仝景明也给带回来了。 而到了归德府的第二日,仝景明便悄摸摸的离开了归德府,然后快马加鞭的往泽州那边赶去。 同日,归德府知府庾贵又把这府州内的一些知名富商召集在了一起,然后询问这些富商,身边可有朋友急需要用钱的? “我新弄到手两百万两银子,需要放出去。不过这笔银子放的周期没那么长,最多三个月。但利钱低!谁若有需要,可以找我。” 一听说庾贵又弄了两百万两银子,顿时有那富商惊讶问道:“知府大人这是捡了个聚宝盆吗?” 庾贵笑了笑,然后四下看看,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接着他小声道:“嘘……此话只说与你们听,出了这个门,你们便把这话给本官忘掉。” “这是归德伯准备带兵打仗的军饷。户部给拨的。不过陈大人也说了,这每一分银子的花销,都得记在账上!归德伯也不好贪墨,便想出挪用这么个法子!” “他把准备军需的时间弄长点,路上再耽搁耽搁,前前后后一折腾,几个月便过去了。这两百万军饷放贷的利钱,就是他归德伯一个人的了!” “还能这样?” 几个富商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两百万放三个月,最少也是五万两的利钱。 他们累死累活忙一年,能有这么多的利润不? 怪不得大家都挤破头了想做官呢,这就是做官的好处啊! 这位新晋的归德伯,还真特娘的是个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