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抢来的夫君竟是个白切黑大佬》 第一章 告白 十二月初一,月旦日。 清河台座落于金川河旁,从古至今都是文家墨客向往之地。 这里风景秀美,却只有在每月月初的月旦评才会开放,于是这日一早,清河台下便挤满了人。 苏长乐好不容易起了个大早,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 她坐在舒服的马车里,外面的寒风一点都透不进来,她揉了揉眼睛,捂着汤婆子秀气的打了个哈欠。 要不是因为江慎,她才不会这么早就起来呢! 苏长乐醒了醒神,这才抬手掀开车帘,扫了一眼清河台下面密密麻麻的人,有些惊讶:“天还这么早,就已经这么多人了?” 阿珠随着苏长乐往外面看了一眼,解释道:“是啊郡主,看起来都是有些文采书生呢。” 这些人大多都是各地而来的书生公子,也有很多是自己没有什么才华,专门来看热闹的乡绅。甚至还有那些年龄大的商贾连热闹都不看,只想给自己抢个有才华的女婿的! 听着阿珠这么说,苏长乐满不高兴的放下了车帘。 “呸,狗屁文采,都是一些酸来酸去的书生,”苏长乐哼了哼,“连江慎的半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对对对,郡主说得对,这些凡夫俗子哪能比得上公子一根手指头。”阿珠笑着说着,抬手便给苏长乐盛了一碗一直温在煲里的粥,“郡主今日醒得早,没来得及吃东西就过来了,先喝碗粥垫垫胃。” “嗯。”苏长乐端过来了粥,一口一口的喝了起来。 清河台上一直有人在上上下下的搭着一会儿要用的架子桌案,还有旁边也安置好了一会儿贵客要坐的椅子。 那些早早进来的书生都在下面裹着棉衣,他们三三两两的说着话,谁也没发现到清河台旁边停着苏长乐的马车。 “今日的月旦评听说是江慎来主持啊。” “江慎?就是那个三个月前刚入金陵,便在月旦评上展露头角的江慎?”那个书生说着,语气有些发酸,“不过三个月就成了月旦评的主持人?” “要不怎么说人家命好,三个月前的月旦评正好碰上了魏太常来观礼,他一语中评,听说刚下了清河台,转头就被魏太常请进了府中,成了他的门生。” “哦,怪不得,啧啧,”那酸气书生继续道,“听说那江慎的面相长得十分不错,若是他日中举,又成为了太常的乘龙快婿,这人生岂不是平步青云了。” “咳,谁说不是呢……” …… 月旦评的传统已近百年,传到了大庆朝这里,以前选拔官员的月旦评就只留下了众多文人骚客来此品评书画诗词这一传统,无关其他。 虽这么说,可每到月旦日,总有些官员来暗自挑选一些有前途的人,成为自己的门生,待日后新贵入朝为官,也可以互为照应。 苏长乐一碗热粥下了肚,整个人都清醒了起来。 苏长乐掀开车帘,焦急地看着清河台那面,粉嫩嫩的脸蛋皱成了一个球:“阿珠,你可是打听好了,今日的月旦评是由江慎来主持的?” “放心吧郡主,奴婢打听的妥妥当当的,今日的主持人就是江慎!” “好,我们再等等!” 苏长乐的话音刚落,她便看到清河台那边有了动静。 只见清河台上的宾客已经上台端坐在了两旁,苏长乐眯着眼睛看了一下,这个月来的就只有魏太常一个人,看来是给江慎来撑场子的。 待大家落座,江慎才从缓缓从侧面上台来。 他先是对着在旁边上座的魏太常拘了一礼,这才回身在清河台中站定。 此时一阵寒风吹过,拂起了他的发梢。 他轻咳了两声,压了压嗓子,这才对着台下的人抬袖拘礼。 “在下江慎,承前古之礼,迎四海名士。” 只听江慎声音徐徐舒朗温和,底下的人这才小小的惊呼道:江慎不愧是魏太常看上的人! 只见他虽身挺单薄,唯一身月白色华服,头上只簪了一只玉簪,可却掩不住眉眼中的岑贵,好一个浊世落难的佳公子。 他嘴唇微微发白,脸上有些消瘦没有血色,但依旧挡不住他的容颜绝对,一眼过去便知此人日后绝非凡夫。 待声音减消,江慎才继续道:“诸位,请。” 底下有人开始跃跃欲试,准备拿着自己的诗词画作上台,可此时却忽然在众人的身后传来了一句娇俏的女声。 “既然大家都这么谦让,那就本郡主先来吧!” 大家纷纷回头,看着站在身后的姑娘,也不知道是谁认出来了眼前的姑娘:“这是……安平郡主?!” “啊这……” “竟然是郡主!” “我的天,这位小姑奶奶怎么来了?!” “难不成是来挑郡马的?!” 安平郡主苏长乐,是大庆公认的小姑奶奶。 陛下膝下并无公主,整个皇室便只有锦王之女苏长乐这么一个皇室女,于是她自小被陛下疼爱,不过十岁便赐封号安平。 听说这郡主之前的十六年都规规矩矩的,娇俏可爱,可是自从三年前这安平郡主好像突然就变了个人。 她搬出了王府,在金陵另立府邸,圈养面首,胡作非为。 更何况,按照本朝律法,尚公主郡主者,不可入朝为官,所以大家更不想因为这么一个郡主,就放弃了自己的仕途。 如今不管是在朝为官的官员公子,还是这些自诩不凡的举子,无一不对苏长乐退避三舍,生怕她看上自己,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只见苏长乐一身锦服,外面披着的白狐披风把她的脸托得雪白可爱。 单看这么一个小姑娘,凭谁都想不到她竟然就是那个威名在外的安平郡主。 苏长乐轻哼了一声,在那群人自动分开的路中走过,款款的走向了清河台,被阿珠扶着走了上去,站定在江慎的对面。 她看着江慎笑意盈盈。 江慎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他恭疏有礼的问道:“不知姑娘想评一些什么,是诗词还是书画?是自己的大作,还是代人前来?” 苏长乐言笑晏晏看着江慎,道:“本郡主今日什么都没带,只自己来了,所以便请公子,品评一下本郡主,如何?” “评人?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啊!” “郡主果然就是郡主,一出现便瞎胡闹!” “这江慎是个傻的嘛?竟然连安平郡主的名号都不知道,竟还敢称人家为姑娘!” …… 苏长乐觉得底下的人吵得很,皱起眉头扫了下面一眼。这一眼扫过去,底下立刻噤声,苏长乐这才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她催着面前的江慎道:“公子可有什么不妥嘛?” “并无不妥,只不过月旦评往日只是评论书画诗词,如今若是评论郡主,怕是会对郡主有所影响。” “你来金陵没多久,可能是不知道本郡主的名号,不过如今你看着本郡主像是害怕的人嘛?”苏长乐笑得娇俏,“公子只评就好了,不必顾虑那么许多。” 江慎抿了抿唇,顿了几下,这才问道:“姑娘刚说自己是安平郡主,那在下便先问郡主几个问题可好?” 苏长乐点点头。 于是江慎便问道:“一问郡主,可是未嫁便另立府邸,不与父母同住?” “正是。”苏长乐一口应下。 “那二问郡主,可是未嫁之身,先纳面首?” 江慎这问题问的面无表情,但底下的人却一个个的大气都不敢出,他们看向江慎的眼神像是在看疯子:他这是疯了吗?竟然敢这么光明正大的捅马蜂窝?! 苏长乐定定的看了两眼江慎,脸色微变:“看来公子对本郡主很上心啊,既然如此,本郡主也没什么不能认的,正是。” 底下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这…… 可真是刺激! “第三个问题,”江慎淡淡道,“郡主可是在三年前于流放路上手刃朝臣?” 这一下不仅是苏长乐面色突变,底下的人也都盯着江慎,断定此人定是疯了! 安平郡主苏长乐,万千宠爱于一身,可民间对这位郡主的评价却只有三个词。 立府邸,养面首,杀朝臣! 大家平常都只敢提前面两个当作消遣,可最后一个是谁都不敢提的,却没想到今日竟然被江慎问了出来。 他疯成了这样,难道是不想活了嘛?! 大家捉摸不透苏长乐的想法,谁也不敢出声,生怕谁的呼吸惹到了这位姑奶奶不高兴,直接将人推到金川河里喂鱼!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苏长乐才微微笑了一下,脆声道:“那人不过是罪臣之子,本郡主手刃罪人,有何过错?” 苏长乐轻轻的哼了哼:“惹了本郡主的人,本郡主还能亲手给他送走,也算是他的荣幸。” 苏长乐话说的轻巧,但那毕竟是一条人命。 这个小姑娘,可当真是好狠的心。 这也是这么多年大家不敢尚郡主的一个原因。 “郡主自然无错,在下想问的问题已经问完了,郡主可想听在下的点评?” 苏长乐点点头,搓了两下藏在怀里的汤婆子:“你说,本郡主听着。” “千秋绝色,悦目佳人,秉乱世之中正,持万口之悠悠,非小女子也。” 江慎说罢,底下的人纷纷念了几下,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这话虽不是太明白,但还是有几分夸夸奖的意思。想来大庭广众的,郡主也不会揪住他不放,或许可以这个江慎,可以捡回来一条命。 也不知道苏长乐有没有听明白,但她的脸上却没有半分生气的样子。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很好,本郡主很满意,既如此……” 苏长乐抬眼,对着江慎眯着眼睛笑着道:“本郡主对公子一见倾心,不知公子可愿成为本郡主的郡马,永享富贵荣华?” 第二章 赐婚 “本郡主对公子一见倾心,不知公子可愿成为本郡主的郡马,永享富贵荣华?” 好家伙! 大家这才知道这安平郡主今日来这月旦评的目的! 她哪是来评人的啊,这分明是来抢人的啊! 大家纷纷看着台上面色稳如泰山的江慎,一时竟然不知道是该羡慕他还是可怜他。 毕竟三月前一举成名的人是他,如今因风头太盛被郡主看上要无缘仕途的也是他。若是入郡主府与那面首共侍一人,可看起来天大的恩惠,却也是明明白白的折辱! 大家都静静的等着,苏长乐也不催他,只静静的等着。 终于,江慎轻轻的道了五个字:“在下不愿意。” 这五个字虽然轻轻地,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 很好! 很直接! 如此明白直接的拒绝郡主,江慎乃是第一人! 大家都觉得,今天的这一场戏可比什么月旦评精彩多了,这也是万年不遇的场面,比那戏台子上演的都要精彩几分。 苏长乐好像早就料到了江慎的答案,她也不恼:“没关系,本郡主就是喜欢你这个样子,今日本郡主来,就是来通知公子一声,本郡主看上你了。” 这明明应该是一句小姑娘的表白,可是被苏长乐这么说出来,被大家听在耳朵里,更像是一句被缠上的诅咒。 陪郡主玩儿,玩不好可是要玩出来人命的啊! 底下的人脸色十分精彩,连一直坐在一旁的魏太常都禁不住脸色微变:他之前有意将江慎列为自己的女婿人选,可如今此人被安平郡主看上了,若公然跟她抢人,确实有点为难啊…… 如今大庆丞相之位空悬,魏太常如今便位同副相,虽一人之下,可跟郡主抢人,他也真是要三思而后行。 大家都各有各的心思,只江慎一个人不甚在意,他对着苏长乐拘了一礼,柔声道:“多谢郡主抬爱,在下知道了。” 苏长乐点点头,并没有为难江慎,便径自下了清河台,原路回到了马车上。 她早就看到了魏太常,可是连招呼都懒得跟他打一声。 好像她的到来,就是为了向大家宣示主权的。 直到苏长乐登上了马车,那些人才敢小声的议论,可是议论的点却全然不在诗词歌赋上了。 阿珠听不清外面的人在说什么,但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她道:“郡主果然说得对,那些人嘴碎的很。” 可苏长乐却半点不关心那些人在背后怎么议论自己,她坐到马车上,端过来了阿珠捧过来的热茶,搓了搓手,道:“昨日父亲让本郡主回府一趟,正好连带着今日的事,一起告诉父亲母亲。” 苏长乐喝了口茶,舒服的眯了眯眼睛,小声自言自语道:“江慎啊江慎,本郡主一定要让你成为本郡主的郡马。” 自从苏长乐搬出王府之后,锦王妃天天便无聊得很。 天知道她一共两个孩子,大儿子苏珩被为世子,不过仅仅二十五岁便官拜大理寺卿。 有出息是有出息,但是锦王妃却觉得这苏珩在这不大不小的年纪,天天一副老头儿的样子,任谁见了都害怕,甚至在府中,连亲爹亲妈在他面前也是大气都不敢出。 原本锦王妃还安慰自己,幸亏还有个小女儿娇俏可爱,可也没想到,这小女儿在三年前便性格大变,直接搬出了府。 这兄妹俩可真是…… 不省心啊! 苏长乐一回到王府,便奔到了王妃的院子里,看着锦王妃正无聊的躺在贵妃椅上,便叫道:“母亲。” “乖宝你回来了?”锦王妃赶紧起身,拉住苏长乐的手:“你个臭孩子,怎么出去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回来看看母亲?” “母亲莫恼,我这不是回来了嘛?”苏长乐钻进了锦王妃的怀里,“好累哦,今天起的好早。” “怎么起的这么早?”锦王妃顺了两下苏长乐的头发,“你这风风火火的去干什么了?” “去干了件大事!”苏长乐抬起身,扫了一眼旁边,“我哥呢?他不在家吧?” 锦王妃自然知道苏长乐是怕哥哥的,所以她赶紧安慰道:“他不在的,去大理寺了。” “呼——”苏长乐长舒了口气,“那就好!” 要是让她哥知道她今天早上在清河台闹了那么一通,她哥肯定会揪着她的辫子使劲儿骂的! 确定了苏珩不在,苏长乐才悄悄的对锦王妃说:“母亲,我最近看上了一个人。” 锦王妃手顿了顿:“是府中的怀川伺候的不好嘛?” 苏长乐一听便知道是锦王妃误会了,她赶紧道:“不是要纳面首啦,是郡马,女儿看上了他,想让他成为郡马。” “哦?这样……”锦王妃松了口气,以为是女儿终于想明白了,要好好成婚,便问道:“是哪家的公子啊?让王爷去宫中求个旨,任凭谁都给你绑来。” “不用父亲,我自己来就可以啦。”苏长乐笑道,“而且他也不是什么公子,是三个月前刚到金陵的举子。” “啊这!” 锦王妃惊了一下,她本以为是世家公子,倒也是门当户对,可自己女儿竟看上的是一个穷举子? 她有些担心:“乖宝,你莫不是被人给骗了?” 说到这,苏长乐哼了哼:“人家才不屑于骗我呢!” 说着,苏长乐便将刚才在清河台的事情,讲给了锦王妃听。 锦王妃听完,忽然皱起了眉:“这个人也太不识好歹了,竟然敢这么说乖宝,乖宝你竟然不生气?!” “有什么可生气的,他说的也是实话。” 苏长乐轻声哼了下,“那些人往日不敢在我面前说,可是私下里却不一定怎么说些难听的话,面上还要对我阿谀奉承,假得很,还不如江慎呢。” “这么说也对,那乖女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啊……”苏长乐叹了口气,“凉菜热拌。” -- 苏长乐本来以为父亲叫自己回来,不过就只是闲话一些,再顺路给些金银带回去,却没想到这次回来,锦王竟然告诉了苏长乐一个天大的消息。 “什么?”苏长乐一不小心打翻了面前的青花瓷碟,吓得侍女们赶紧蹲下收拾,“父亲你说陛下要给我赐婚?!” 锦王抚了抚还没有长长的胡子,有些为难:“陛下的意思是,他觉得户部尚书之子傅晏不错,配你正好。” 锦王身为陛下的弟弟,虽享有爵位,但却一点没有入朝为官的想法,数十年来都秉承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理念。 若不是陛下舍不得这么一个唯一的亲人,他早去封地了。 “我不愿意。”苏长乐气哼哼的说。 她也没想到,不过短短一个时辰的功夫,她不仅被别人拒绝,如今也在拒绝别人,可真是风水轮流转。 “这事情还没定,陛下是疼你的,总要顾及你的感受,乖女不必太过紧张,不如我们等一等,等父亲给你寻摸合适的人选。” “不用寻摸了,女儿近日看上了一个人,想让他成为郡马。” “哦?是哪家公子啊?”锦王还有些高兴,完全没看到锦王妃尴尬的脸色。 一想到江慎的仪态风姿,可比那些什么公子强多了! “不是什么公子,是个穷举子,应该没什么钱。”苏长乐重新抬手喝了一口茶,“他叫江慎,父亲可以去打听打听,顺路看看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把他从老魏头那救出来。” “老魏头?魏太常?” 接二连三的打击不知道让锦王先消化哪个,他问道:“乖女,你怎么惹上了魏太常啊?虽然我们王府不怕他,但如今他可是最有权势的人。” “那怎么了?他是官我哥也是官,我们还是皇亲国戚呢,凭什么要怕他?” “倒不是怕。”锦王有些担心,“就是感觉惹上他会有些麻烦,乖女,要不然我们换个人,这天下的男人这么多,你怎么就认定了这么一个穷举子?” “我,就,要,他。”苏长乐一字一顿的认真道。 这个女儿是从小被宠着长大的,如今这么说,锦王也有些无奈。 自己娇惯出来的女娃娃,能有什么办法。 锦王只好道:“行吧。” 可锦王虽这么应着,但心里面还是希望苏长乐对那个江慎只是一时兴起。 苏长乐又在锦王府中吃了饭,这才赶紧趁着苏珩回家之前出了府。 虽说她哥哥也算是宠她,但是如今哥哥在大理寺待的时间长了,光是站在那里板着脸不说话,苏长乐就有些紧张! 苏长乐回到马车上,对着阿珠问道:“那面的月旦评可完事了?” “嗯嗯,已经结束了,公子在结束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很好,反正回府也没什么事,不如我们就去找江慎吧!”苏长乐哼了哼,“毕竟本郡主今天说的话,可不是说着玩玩儿的。” 江慎身上没什么钱,租住的房子也在一个破的没地下脚的穷巷子里。 那巷子窄,苏长乐的马车进不去,车夫只好将马车停在了巷口。 阿珠掀开车帘看了看外面,皱着眉嫌弃:“郡主,这里好脏啊,下车怕是裙子和鞋子都要脏了。” “那有什么。”苏长乐径自掀开车帘一下就蹦下了车,“跟江慎比起来,这些算什么?” 苏长乐说着,便提着裙子往巷子里面去。 江慎的住处苏长乐早就已经打听好了,她站定在门口,看着阿珠上前敲门,可里面却根本没有人应。 阿珠退回来冲着苏长乐摇了摇头:“郡主,里面没人。” “没人?”苏长乐看了看天。 阴沉沉的,凉风也从北方吹了过来,冻得苏长乐打了个冷颤。 “这是去哪儿了?大下雪天的还出门。”苏长乐正嘟囔着,便听着巷子头出现了几声咳嗽。 苏长乐耳朵尖,眼睛一下子就弯了起来:这不就来了! 苏长乐往前迎了几步,便看见江慎衣衫单薄,连嘴唇都有些发白。 江慎没想到苏长乐竟然在门口堵他,他愣了愣,不紧不慢的给苏长乐行了礼:“见过郡主。” 苏长乐没在意其他的,眼睛只定在了江慎手中拎着的药包上。 她皱了皱眉:“你生病了?” 第三章 抬爱 “劳郡主挂心,没什么的,不过是一些风寒而已。” 江慎说得倒是随意。 苏长乐扫了眼江慎的穿着。 这个季节了他还只有一身单衣,这不明摆着是在作死嘛! 苏长乐看他这个样子,心底不知道哪里就冒出来了一股火儿:“本郡主看你今天在清河台不是穿得挺暖和嘛!怎么现在舍不得穿了?” 江慎摇了摇头:“那衣服是魏太常借给在下的,月旦评结束,在下自然要将衣服还回去的。” “一件衣服而已,那魏老头根本不会在意,你一个人那么较真干什么?!” 苏长乐跺了跺脚:“怎么?不请本郡主进去坐坐?” 苏长乐的马车里铺着厚厚的羊毛毯,所以脚下的绣鞋穿得单薄,如今在外面站了半天,脚早已经被冻得冰凉。 江慎看了看苏长乐,转身掏出了钥匙,将门打开。 他欠身,给苏长乐让出了一条路:“寒舍鄙陋,不知郡主大驾,还望郡主海涵。” “没事。”苏长乐走了进去,发现这个院子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小。 “你就住在这?”苏长乐不自觉的开始皱眉。 她是真的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小的院子。 一间草房里面隔出来了两个屋子,屋子里面的东西看起来已经破旧到不行,甚至连桌椅板凳都好像随时就要塌了一样。院子里除了厨房和一口井之外,竟是什么都没有! 不过是四个人站在院子里,竟然就开始有点挤了。 “江慎,那魏老头不给你安排地方住?” 苏长乐有点暴躁,伸手就拉着江慎往外走:“走走走,那老魏头不知道给你安排地方住,本郡主给你安排!犯不着在这破地方受罪!” 江慎被苏长乐拉的一个踉跄,连手中的药包都扔在了地上。 一直到了马车旁边,先上车的苏长乐才转头看着江慎:“上车啊,你愣着干嘛?” 江慎却立在车下根本不动,最后轻咳了两声,才道:“多谢郡主抬爱。” 苏长乐有点不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 江慎抬头,眼睛里面闪着光,他嘴角勾了勾,微微笑了起来:“在下不想跟郡主走。” 苏长乐??? “好!”苏长乐噎了口气,“你很好!” 一天之内拒绝了苏长乐两次,江慎可真是干得好! 苏长乐被气笑了,她眨了眨眼,叫:“江慎。” “你虽然知道本郡主三年前手刃了罪臣之子,但想必你是不知道原因吧。” 她搓了搓手中的汤婆子,不在意的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就是那人惹了本郡主不开心罢了。” “如今你这般三番两次的拒绝本郡主,本郡主很不开心,所以……”她忽然倾身悠悠的贴近了江慎,轻声威胁:“你就不怕本郡主杀了你嘛?” “郡主会吗?” 江慎抬眼迎上了苏长乐,他嘴角淡淡的勾着笑,又问道:“郡主会吗?” 他的眼神清明,好像真的要知道一个答案。 可是他的眼睛里分明一点害怕都没有! 苏长乐从来没有跟江慎离得这么近过。 近到连他眼睛上有多少根睫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郡主会吗? 郡主不会。 苏长乐手指紧紧地捏住了藏在披风里的汤婆子,才能让自己勉强保持清醒。 “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苏长乐靠到了车里,伸手将帘子放下,“阿珠,上车。” “是。” 阿珠将刚刚捡起来的药包放到了江慎的手里,匆匆忙忙的上了车。 待人坐好,车夫才马车而去。 江慎看着越来越远的马车,抬手掸了掸手上药包的灰,转身回到了那个小破院子。 原本连个人都没有的院子里忽然出现了一道人影。 他站在门口看着江慎进门,对江慎行礼:“公子。” “嗯。”江慎点点头,将手中的药包递给了那人。 江慎进屋静了手,这才对着站在身后的人吩咐:“宋实,你把东西收好,今晚先不用太多。” 江慎说着叹了口气:“金市价贵,没想到这砒霜也涨价成了这样。” -- “郡主,你脸怎么红了?” 阿珠有点担心:“是不是刚刚在外面站的时间太长了染了风寒?” 苏长乐知道自己的脸红根本就不是什么狗屁风寒。 就是刚刚贴江慎贴的太近了! 但这话她能说嘛?! “是车里太热了。”苏长乐顺手将手里一直捧着的汤婆子递给了阿珠。 虽然江慎拒绝了苏长乐的邀请,但是苏长乐的心里还在惦记着江慎。 毕竟刚刚那个鸟不拉屎的小院子,实在是给苏长乐冲击太大了! “走,去西市。” 西市是金陵最大的市集,商家店铺不胜枚举。 整个街上的商户都知道大名鼎鼎的安平郡主,所以苏长乐的马车一出现在西市,便被眼尖的商户给盯上了。 ”安平郡主,我这里最新新来了一些首饰,可要看看?“ ”我这里还有料子,郡主也顺路带一些回去吧!“ …… 苏长乐仔仔细细的给江慎挑了好些东西。 刚装满了马车,准备给江慎送过去的时候,宫里来人忽然来叫住了苏长乐。 “越贵妃叫本郡主过去吃饭?”苏长乐有点懵。 越贵妃是在陛下身边服侍已经很多年了,陛下对她十分器重,只不过因为苏长乐平常与皇后走得近,所以越贵妃不怎么与她亲近。 今天怎么忽然想起来叫她去吃饭了? 有古怪。 越贵妃的承明殿是距离陛下的长极殿最近的地方。 苏长乐知道皇后嘴上不说,但心底到底还是介意的。 可是这么多年越贵妃都循规蹈矩的捉不出来一点错处,皇后也就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苏长乐一走进殿内,便看见越贵妃的对面坐着一个人。 一个男人。 “见过贵妃娘娘。”苏长乐行了个万福。 “安平郡主快来。”越贵妃朝苏长乐招手,“郡主饿了吧,快来看看这饭菜合不合胃口。” 越贵妃不到四十岁,正是风韵犹存的时候,她脸上的妆雍容华贵,一看就是盛宠。 苏长乐不知道越贵妃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觉得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个男人有点眼熟。 果然还没等到苏长乐问,那个男人便站起身来向苏长乐行礼。 “微臣傅晏,见过郡主。” 傅晏? 苏长乐不由得看了他两眼。 要不是今天下午听到过这个名字,苏长乐还真是一点都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呢。 苏长乐点点头:“小傅大人。” 苏长乐略微的听过这个人,他是出了名的世家子弟,不到十六岁便跟着他爹在户部。 他在朝中也算是个人物,响当当的小傅大人。 这时候苏长乐才想起来,这个越贵妃本名傅青荣,正是这个傅晏的姑姑。 原来……是这样啊。 这哪是什么吃完饭,明摆着是来相亲的! 苏长乐轻轻的哼了哼:她早上才在清河台说了中意江慎,下午陛下就来透出消息准备赐婚,如今刚到晚饭,越贵妃就把人巴巴的往自己眼前送。 可真是着急啊。 “郡主来尝尝香酥酒鸭,这是晏儿今日买来送给本宫尝尝的,听酒楼老板说平日里郡主最喜欢这道菜,所以本宫就一下想到了邀郡主一起来尝尝。” 越贵妃说着,亲手给苏长乐夹了一块。 “谢娘娘。”苏长乐浅尝了一口,笑着点头,“是长乐平常吃的味道!” 苏长乐在宫中受宠,又是小辈所以她一般在宫中都这般自称。 “那就好那就好。”越贵妃给傅晏递了一个眼神。 傅晏接到越贵妃的眼神,赶紧给苏长乐倒了一杯果酒:“听说这也是郡主平日里喜欢的。” “小傅大人费心啦。”苏长乐笑了笑,将酒杯里面的果酒一饮而下,“果真好喝,还是以前的味道,贵妃娘娘也尝一尝。” 越贵妃也尝了一口,道:“的确不错,不过这酸酸甜甜的味道,还是你们小姑娘更适合一些。” 越贵妃把酒杯放下,用手帕沾了沾嘴角,不经意地说道:“安平郡主今年有十九了?” 苏长乐就算再傻,也知道越贵妃的话题要往哪里引了。 苏长乐点点头:“是啊。” “一下就长成个大姑娘了啊,本宫也老了。”越贵妃感慨了两句,忽然话锋一转,“说起来郡主也早到了婚配的年纪了,不知道郡主可有心仪之人?” 来了来了,这个问题果然来了! 苏长乐眨了眨眼睛,甜声道:“长乐还小呢,还没有玩够,不准备成家。” 整个金陵谁人不知,安平郡主仗着陛下的宠爱胡作非为,硬生生的将林将军之子林怀川抢回了府。好好的将军小公子竟成了安平郡主的面首! 也就是林将军驻守边关不知道金陵发生的事,要不然说不准要怎么收拾这个安平郡主呢! “该想的事情还是要想,就算郡主再舍不得父母,也要早早成亲,让父母放心啊。”越贵妃笑了笑,“这满朝文武的大好男儿,难不成郡主就没有一个看得上的?” 苏长乐顿了顿,看着越贵妃,有点委屈:“不是没有,而是不敢。” 越贵妃:“嗯?” “不瞒娘娘,我朝凡是尚公主尚郡主者,都不能入朝为官,哪里有什么大好男儿想让长乐看上呢……”苏长乐抽了抽鼻子,“他们都觉得长乐是个阻碍他们前程的祸害,所以长乐可不敢有什么想法。” 越贵妃眨眨眼,心道:你这不是没有想法,你想法可多了去了! 两年前抢将军之子林怀川入府,就今早还当着大家的面大声告白,这还叫没有什么想法?! 好一个没有什么想法! 不过苏长乐都这么说了,倒是把越贵妃嘴边的话给怼了回去。 越贵妃只好拍了拍苏长乐的手:“郡主不必伤心,再慢慢遇。” 其实苏长乐也想不通,那小傅大人如今正是风头无两的人物,怎么巴巴的准备娶自己? 这事苏长乐想了一路都没想出来个所以然。 她皱着眉头往宫外走,刚一上马车,便看到了府里来的小厮在宫门口等着自己。 一顿饭苏长乐吃了许久,外面等着的小厮也外面等了很长时间,一见到苏长乐便着急的说:“郡主,府外来了一个叫江慎的公子,拉了好大一车的东西,说要见郡主一面。” “江慎?”苏长乐眨了眨眼,忽然眼睛亮亮。 江慎! 他来了! 第四章 入府 “江慎?你怎么来啦?” 苏长乐的马车刚刚停在门口,还没等马车停稳,便急匆匆的提着裙子下了马车。 她站到江慎的面前,仰着头对他笑:“给你买的东西你可都收到了?” 江慎点了点头,将自己拉来的车上的白布掀开,满满的都是苏长乐下午给江慎置办的东西。 苏长乐愣在原地,眉头微微皱了皱:“你这是什么意思?” “无功不受禄,郡主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这些东西还请郡主收回,在下虽现在清贫了些,但还不到食不果腹的地步。” 江慎正正经经的说,可苏长乐却以为江慎是在生气。 她赶紧解释道:“你你你,你别多想,我没有施舍你的意思,没有,一点都没有!” 苏长乐急急地解释,江慎看着苏长乐的神清,点点头:“既然这样,那这些东西就暂且先还给郡主了。” 说罢,江慎转头就准备离开。 “等下!”苏长乐看着他的背影赶紧叫住他。 江慎停住脚步,转过头去看苏长乐。 江慎还是下午的时候那一身单薄的衣服,嘴唇微微泛白,一看就是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苏长乐想起,下午的时候他还亲自去抓了药。 想到这,苏长乐的眉头紧皱,看着那板车上被装好的东西:“你自己扛过来的?” 江慎点点头。 “这些东西你不要扔了就好,干什么还要亲自送过来?”苏长乐心里有点酸,脾气顶上了头,她随手拿起板车上的一件披风,扔到了地上。 “不要的东西,扔了就扔了!” 江慎挑眉,知道苏长乐这是生气了。 他轻咳了两声,走到苏长乐面前,将苏长乐扔在地上的披风捡了起来,拍了两下,又放了回去。 他什么都没说,只默默地做。 苏长乐看着江慎的动作,心里那股气忽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待到江慎转头要走的时候,苏长乐拽住了他的袖子。 江慎盯着那只拽着他袖子的手。 “那个……”苏长乐被盯的有点不好意思,“你是不是没吃晚饭啊,正巧我也没吃啊,一起吧!” 阿珠听着苏长乐这么说,默默地低下了头。 不会吧不会吧!这么明显的假话,江慎他不会听不出来吧? 苏长乐眨眨眼,一脸“真诚”的看向江慎。 江慎自然不会看不出来,可他刚想张口拒绝,整个人便直愣愣的栽了下去。 直接扑到了苏长乐的身上! “江慎!江慎!” 苏长乐小个子,江慎比她高出了一个头不止,现在江慎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苏长乐的身上。 阿珠也慌了神,她叫着旁边的人把江慎给扶了起来。 “赶紧把人给抬进去!”苏长乐跺了跺脚,“再去把城里最好的大夫给抓过来!” 小厮们手忙脚乱的将人抬进了府中,苏长乐也赶紧跟了进去,把人安排在了客房中。 看着把人给放好,阿珠这才上去劝:“郡主别担心,估计只是风寒,加上没吃晚饭,就昏过去了。” 苏长乐点点头,还是一脸担心的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 苏长乐这面的动静大,在大夫来之前,已经惊动了府中的另外一个人—— 林怀川。 听到吵吵闹闹的声音的时候,林怀川正在等着苏长乐回来吃饭。 他下午知道了苏长乐被请进了宫里,想着她肯定没吃什么东西,于是便在饭厅一直等着苏长乐。 可没想到他等来的消息,竟然是苏长乐抬着一个人回来。 还是一个男人。 干得可真漂亮,这让他的面子往哪儿搁?! 林怀川将手里的杯子一扔,气冲冲的往着苏长乐那里奔去! “苏长乐!苏长乐!” 苏长乐听见着声音一抖,她有点慌,对着阿珠道:“完了完了,我都忘了还有这么个火药桶!” 还不等苏长乐出门,林怀川便踹了房门进来。 苏长乐赶紧过去陪笑脸:“怀川你怎么过来了?” “难不成是我过来坏了郡主的好事?”林怀川哼了一声,瞥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 呵,果然是个招人烦的,看着就令人讨厌! “你消消气,我们出去说好不好,你听我给你解释!”苏长乐知道林怀川的脾气,赶紧把人往外面带。 林怀川虽然脾气坏,但还不屑于在一个躺在床上的人面前闹。 苏长乐赶紧趁机将人给拉了出去,还给阿珠一个眼神,让她把房门给关好。 “咔哒”一声,房门被关上。 所有的声音都被隔在了房门外面,而本应该晕倒的人,却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他微微抬眼打量着房间内的环境。 安平郡主府算是王府的一个别院,可在这寸土寸金的金陵城,已经算是十分奢华。郡主府不算特别大,可山山水水的景致却极为细致,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甚至连一个不怎么常用的客房,用的都是上好的床帐锦被。 江慎听着外面的特意压住的说话声,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他的手指骨节分明,如今一下一下的敲着床沿,好像鲜血滴答而落。 随即他的指尖蓦地停住,他嘴角忽然勾起了笑。 时间,到了。 而另一边的的苏长乐正对着狂怒的林怀川而焦头烂额。 “……他昏倒了,所以我把他搬了进来,就是这么简单!” 苏长乐觉得自己已经解释的非常清楚了,但是林怀川好像根本就不信。 “呵,昏倒,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能昏倒,明显是另有贼心!”林怀川的嗓门大,他觉得能把里面那个人吵醒才好呢! “他就是一个穷举子,连件棉衣都没有,他能有什么坏心思!”苏长乐压着声音反驳。 “什么坏心思?他的心思可深呢,他们这种读书人,肚子里面全都是坏水!”林怀川冷哼了一声,“苏长乐你可小心点,别着了他的道!” “人家都不搭理我,我能着他什么道?” 苏长乐看了看那边被侍卫抓过来的大夫,也没空管林怀川:“总之,他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赶紧回去睡觉吧!” 说罢,苏长乐就带着大夫匆匆进入了房间。 只留下林怀川一个人在外面抓心挠肝的无能狂怒! “大夫,他这是怎么了?没什么大碍吧?” 苏长乐看着那大夫坐在江慎面前左左右右的诊了半天脉,脸上的表情五彩缤纷的,实在是让人琢磨不透。 苏长乐耐心了等了许久,她甚至觉得再等等天都要亮了! 这个人到底行不行啊? 终于在苏长乐的最后一点耐心被消耗完之前,这位终于说话了。 “昏倒这事暂无大碍,只不过他体内有些东西,有点奇怪。” “东西?”苏长乐顿了顿,问道:“你可知道,是什么东西?” “说不好,老夫医术浅薄,不好下断定,只能医治风寒,郡主日后还是让御医看一下比较稳妥。” 苏长乐点点头,让阿珠去照着方子煎药。 苏长乐一直在江慎旁边守着,谁来劝也不听,甚至连在外面盯着的林怀川都累的回去睡觉,江慎才悠悠的转醒。 “我这是……怎么了?”江慎刚睁开眼睛,一脸迷茫,“我这是在哪里?” “你在我府上。”苏长乐把人给扶了起来,“你先别动,吃点东西,然后再把药给吃了。” “这……” 苏长乐看江慎还想拒绝,她直接把粥怼在了江慎的嘴边:“吃!” 苏长乐从小就没伺候过人,如今给人喂东西,对于她来说其实有些困难。 江慎勉强吃了几口,最后还是无奈的将苏长乐手里的碗给拿了下来,自己一口一口安安静静的吃。 苏长乐坐在江慎的旁边,觉得这样的江慎也不错,最起码比白天拒人于千里之外好多了。 苏长乐想了想刚才大夫的话,她娇娇软软的声音出口,尝试着问道:“江慎,你知不知道你身体里的问题啊?” 苏长乐这话问的小心,可江慎却毫不在意。 “知道。”他咽下一口粥,“有一种毒药,还有一只蛊虫。” “你知道?!”苏长乐惊讶,甚至还有点慌乱,她不知不觉的捏住了小拳头,问道“那你怎么不担心呢?” “实不相瞒,在下失忆了。”江慎好像是有点苦恼,“其实在下原本姓甚名谁都不记得了,身体的状况也是恰巧被一位老医者偶然诊出。” “这样啊,”苏长乐顿了顿,道了声:“你放心,本郡主肯定帮你把身上的毒给搞清楚!” 江慎没立刻回答,他扫了一眼苏长乐一直紧紧攥着的拳头上。 安平郡主…… 你到底有什么秘密呢? 第五章 婚事 苏长乐亲眼看着江慎吃了饭,又吃了药,这才从客房里出来,让他好好休息。 “我就说,他肯定没事。”原本回去睡觉的林怀川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站了回来,看见苏长乐的第一眼就风凉凉的说话。 苏长乐也已经很困了,她捂住了嘴打了个哈欠:“你在这干嘛啊,为什么不回去睡觉?” 苏长乐不太想理他,她现在只想回去舒舒服服的洗个澡,然后到她那张软塌塌的床上一觉睡过去。 “当然是等你啊。”林怀川哼了一声,一边走到了苏长乐的旁边,低声道:“卢文彬死了。” “卢文彬?”苏长乐十分惊讶。 卢文彬是最近陛下身边的红人,虽然官职不高,但是说的话却十分管用,朝中上下不知道多少人等着巴结他,这种朝廷新贵,竟然就这么死了? “是被人毒死的。”林怀川点点头头,“是砒霜,昨天晚上死的。” “昨天晚上?”苏长乐有点疑惑,“照理说这种事情现在早就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怎么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 “是有点奇怪,朝臣被毒杀,如今这件事竟然没有惊动大理寺去追查,不过还有一种说法,是卢文彬的夫人将他毒杀的。” “夫人?”苏长乐摇摇头,“我有点不信。” “其实我也有一点,不过这个理由倒也不太稀奇,毕竟卢文彬做的事情,也不怎么光彩。” 卢文彬中年得志,在他入朝堂之后,便十分看不上自己的原配夫人,最后虽然不想担着抛弃糟糠的名头,但也一个接着一个的纳了好几房小妾。 那些小妾个个貌美,见天的争风吃醋,整个府里乌烟瘴气的。 这原配夫人心灰意冷,直接干脆把人毒死了事。 “这事情传出来不好听,所以陛下才没让大理寺介入。”林怀川摇了摇头,意有所指,“沾花惹草的人死了也是活该!” “你今天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苏长乐真的困极了,她揉了揉眼睛,声音也软软糯糯的。 “行吧,你赶紧回去睡吧。” “嗯嗯。”苏长乐的心思早就飞到了床上,连澡都是迷迷糊糊的洗完,一觉睡到了第二天。 苏长乐一向早睡,昨天巴巴的守了人家一夜,第二天自然起来的迟了些。 所以当她起床的时候,江慎已经离开了。 苏长乐听着阿珠说,心里十分遗憾,不过她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 昨天晚上,林怀川说,卢文彬死了? 江慎从郡主府出来之后,还没到家门口,便被魏太常的人给拦住,直接带了过去。 魏太常的府上江慎来过几次,算不上轻车熟路,可这一次明显和上次不一样。 魏太常没有在正厅见他,而是直接把人带到了书房。 江慎顿了顿,嘴角勾上了一抹别人看不出来的浅笑。 魏太常今天很烦躁,整个府中都看出来了家中主君心情不善,谁都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干活。 江慎刚刚进到书房,门便被关上了。 魏太常往日都是一副和气的样子,可江慎知道,那不过是他的伪装。 “江慎,你昨日去哪儿了?” 语气又冷又硬,带着高高在上的俯视。 这才是真正的他,从来都没有把其他低于他的人,当作人来看待。 不过都是走狗和可以利用的刀。 江慎知道,魏太常有无数只眼睛在盯着自己,自己的行踪根本逃不过他的眼睛。 “昨日在下去郡主府还东西,但却因为身体不适,晕倒了,是郡主将在下带进了府中。” “嗯。”魏太常看他没有说谎,应了一声,可是连多一句的关心都不说。 “你可知昨天晚上卢文彬死了?” 江慎摇摇头:“不知,在下也是刚刚从郡主府里出来。” “也对,这些都是朝中事,你未入朝堂,也不会知道。”魏太常皱了皱眉,他看着江慎道:“不过今日本官也不怕告诉你了……” 江慎一直低着头,一副谦卑的模样。 魏太常很满意江慎的态度,他喜欢这样可以随意拿捏的人。 之前的人,死了也就死了,不中用了,反正所有人都是可以被替代的。 想到这,魏太常的态度软了些:“那卢文彬,是本官的人。” 魏太常一边说,一边观察江慎的态度。 可是江慎没有什么态度:也对,他现在未入朝堂,根本不应该知道这个卢文彬的位置。 他喜欢这样白纸一般的人。 过了一会儿,江慎点点头:“那的确是可惜了。” “倒也没什么可惜的,他太扎眼了,本官现在有更中意的人……”魏太常顿了顿,没有接着说这件事,反而问道:“看着你也不小了,身上可有什么婚约?” 江慎摇摇头:“在下身无长物,哪能有人家把女儿许配给我。” “此言差矣,年轻人,日后有很多机会,眼界不必拘泥于现在。” 魏太常微微笑了笑,“本官倒是有一个女儿,往日乖巧可爱,她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本官最近有些犯愁,想着到哪儿去挑一个可心的女婿……” 魏太常的眼神最后定在了江慎的身上:“本官看来看去,倒是觉得,你这个年轻人不错。” 江慎躬身:“多谢大人赏识,不过魏小姐身为千金,在下不敢高攀。” “哎,这话不是这么说的,本官根本不注重那些门第家世,不过此事也不急,本官还是很尊重你们年轻人的选择的。”魏太常说完,道:“你还没吃早饭吧,走,一起吧。” 江慎乖巧点头:“是。” 太常府的饭菜十分精致,江慎和魏太常一共两个人,早饭的样式却有十多样。 江慎慢慢地吃着,刚到一半,便听着身旁站了个人。 “你就是江慎?” 江慎听着这略微有些刺耳的女声,不由自主的想到苏长乐那娇娇软软的声音,听着就令人熨帖。 不用想就知道,这肯定是那位魏小姐了。 “在下江慎,见过魏小姐。” 魏如意哼了哼,上下打量了一下江慎,挑着声音道:“原来,就是你昨天把苏长乐给拒绝了。” 江慎缓声道:“是在下配不上郡主。” “呵,有意思,可真有意思。”魏如意点了点头,“若是她苏长乐想要的东西,却被本小姐拿到了手,本小姐可真是,高兴得很啊。” 魏如意说着,便对着魏太常道:“爹,你说的就是他对吧,行,我同意了,就要他!” 魏如意与苏长乐同岁,以前在魏约还未当上大官的时候,她便看不上苏长乐,觉得苏长乐处处都压她一头。 当时的她只能把这不忿压在心里,随着魏约的官职升高,魏如意的地位在贵女圈里面也水涨船高。 现在这么看下来,她的头上只剩下苏长乐一个人了。 怪就怪苏长乐人家命好,生来便是郡主的命。 不过如今看来…… 这郡主也不是事事都称心的嘛。 苏长乐醒来之后,没有去找江慎,倒是晃到了苏珩所在的大理寺。 苏长乐不太喜欢大理寺,作为专门关审犯人的地方,总觉得这里血腥味重,离得近一点就会浑身打冷颤。 不过这里倒不是真的有血腥味,而是进去的人就没有一个能好好的出来的。 听着就吓人。 苏长乐缓了缓神,把汤婆子捧在手里搓了搓。 “阿珠,我们走吧。” 阿珠拎着早就准备好的饭食,和苏长乐一起进了大理寺。 苏珩平日都在大理寺,午饭也是在这里草草吃一口,当他看到苏长乐拿着饭食进来的时候,一直紧锁着的眉头也舒展了不少。 “长乐,你来了。” 苏珩平常就是一副冷冰冰的老头样,只有看到苏长乐的时候才会稍稍温柔一些。 “哥哥安好,可是吃了午饭?我给你带了好吃的来。”苏长乐说着,身边的阿珠便眼明手快的把饭菜摆上,“哥哥快来,我一路过来可要饿死了。” 苏珩点点头,把手中的案卷放下,坐在了苏长乐的对面。 苏长乐殷勤的亲手给苏珩夹了几块鸡丁:“哥哥快尝尝,这红焖鸡丁可是我那的厨子做的最好的菜了!” 苏珩将鸡丁送进嘴里,点了点头:“不错。” 随即他便看着苏长乐道:“说吧,今天来找我干嘛。” “哥哥怎么这么说,我这不是担心你没吃饭嘛!”听着苏珩这么问,苏长乐有点不好意思,“听说,昨夜卢文彬死了?” 听到卢文彬这三个字,苏珩顿了顿:“你问他干嘛?” “当然是想问问是为什么呀,他可是朝廷的大官哎,就这么死了?你们都不查查的嘛?”苏长乐眼睛亮亮,“好哥哥,我的亲哥哥,快说说吧,要不然我多害怕啊,晚上都睡不着觉的。” “他的死跟你有什么关系?”苏珩瞥了她一眼,“你当初把林怀川抢回家,可没见你胆子小。” 苏长乐:行叭。 苏珩看着苏长乐原本明亮亮的眼睛耷拉下来,语气便软了软。 “那卢文彬确实是死了,你也不必担心,这里面的事情是陛下亲自下旨不必追查的。” “好吧。”苏长乐乖乖点头,“哥哥说我就信。” “长乐。”苏珩将筷子放下,一脸正经的对着苏长乐道:“你以前从来都不对朝堂的事上心的,自从三年前那件事之后,你便转了性子不说,还有些关心……” 苏珩顿了顿:“关心朝堂之事。” 苏长乐一直低着头用筷子扒拉着碗里的米饭,不抬头看苏珩。 苏珩看着苏长乐可怜巴巴的样子,有点不忍心。 他叹了口气:“总之,我和爹娘,都希望你能开开心心当你的安平郡主,剩下的事情你都不用管,知道嘛?” 苏长乐点头,声音闷闷的:“我知道啦,你们都是为我好嘛,我知道的。” “另外……”苏珩接着道:“听说你昨天在月旦评闹了一出?” 苏长乐:完了,果然还是没逃过,这不就来了嘛! 还是自己巴巴的送上来的! 昨天那件事闹得满城皆知,苏珩就算再消息不通,但他又不是个傻子,肯定会知道的! 苏长乐打着哈哈:“这不是人家没同意嘛。” “还好意思说!”苏珩本来还想再说几句,但看着苏长乐抬手把自己耳朵堵住的大动作,自己嘴边的话也咽了回去。 “算了,既然没同意就不要再想了。” 苏长乐终于结束了这么一顿漫长的饭,她觉得有点亏! 不仅什么都没有打听出来不说,还被平白叨叨了一顿。 苏长乐揉着肚子,感觉鸡丁都不好消化了! 阿珠看着坐在车上一言不发的苏长乐,瞧出来了她的不高兴,于是哄道:“郡主,我们晚上要不要去下馆子吃点好的啊?” 阿珠知道,苏长乐就算生气,也十分好哄。 她和苏长乐差不多大,从小伺候着苏长乐的她,十分懂苏长乐的脾气。 只要给她来点好吃的,哪怕说给她块糖,她的心情都能好个四五分。 “好哎!” 苏长乐一直耷拉的眼睛忽然睁大:“不过那个等晚上再说,我刚才吃得有些不舒服,我们去买些山楂糕吧。” “好!”西市甜品铺子的甜蜜饯最好吃了! 马车转道去了西市,苏长乐买了山楂糕和好些甜蜜饯之后,忽然想到了些事! “江慎今天还要喝药的。”苏长乐喃喃道。 她看了看多买的很多甜蜜饯,“我们去给他送去吧,这样他喝药兴许就不觉得苦了!” 阿珠微笑:郡主啊郡主,你想找个理由去找人就说找理由嘛,人家一个大男人可能不觉得药苦啊。 苏长乐说去就去,却不想在去江慎房子的途中,竟然就看到了往回走的江慎! 车夫当然认得江慎! 他将马车行得慢了些,出口提醒:“郡主,江慎公子在前面。” “哪里哪里?!”苏长乐赶紧掀开车帘,一眼望到了江慎。 她欢快的叫道:“江慎,江慎!” 第六章 同行 江慎停住了脚步,嘴角不自觉的扬了扬。 是苏长乐啊。 江慎忽然觉得,江慎这两个字还是从苏长乐的嘴里叫出来,最好听。 他站定在原地,看着原本在自己身后的马车停在自己身边:“见过郡主。” 江慎低眉顺眼的在太常府吃了饭,又乖巧的在苏回访陪魏太常下了会儿棋,直到下午才往回走。 冬天的日头短,还没到晚饭时间,天就已经擦黑了。 他就这么一路往回走,想着今天魏约跟他说的那些话,实在是无趣透了。 然后,他便听到苏长乐在叫他。 苏长乐的小脑袋从车窗里面伸出来:“江慎,好巧啊,你上车呀,我送你回去!” “郡主府与在下的住所并不在一个方向,能在这里见到郡主,可真是很巧。” 苏长乐才不管江慎是不是发现了自己根本就是要去找他的,她只打着哈哈:“就是说明咱俩有缘呗,你赶紧上来吧,外面很冷哎!” 江慎听着苏长乐这么说,才发现她探出来的小脸蛋已经被冻红了。 小巧的鼻子一吸一呼的正冒着白气。 江慎不由得心道:可真是个娇弱的小姑娘。 “多谢郡主好意,在下步行即可。”江慎还是拒绝。 “你又这样!”苏长乐皱了皱眉,“你昨天的风寒还没有好,今天又穿的那么单薄,要是又昏倒在半路怎么办?” “多谢郡主挂心。” “你这人……”苏长乐看着江慎,认真的问:“你怎么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在下只是无功不受禄罢了,郡主多虑了。” “那好,本郡主现在命令你,上来跟本郡主一起乘车!”苏长乐哼了哼。 她就不信江慎这么油盐不进! 可等了半天,江慎竟然动也不动,就这么定定的等着苏长乐。 “你!”苏长乐冷了声音,“你是不是真的觉得本郡主不敢把你怎么样!” 江慎听着苏长乐的话,连想都没想,缓缓点头:“郡主不会。” 苏长乐有点挫败,“行,算本郡主败给你了!” 苏长乐直接认命,提着裙子直接下了车。 江慎比苏长乐高了整整一个头,苏长乐看他的时候要使劲儿的抬头。 “你既然不来,那本郡主就跟着你走!” 苏长乐说着,站到了江慎的旁边。 阿珠急急的下了车,拿出来了斗篷给苏长乐披上,有点担心:“郡主,万一冻到了……” “那有什么!”苏长乐看着江慎,笑得有点无赖,“大不了就倒在公子的门口呗。” 阿珠来回看了看僵持不下的俩人:行吧。 日头渐西,就算对峙也不能在街上。 江慎向苏长乐行了个礼,转身抬脚便往家走去。 留下苏长乐和阿珠在后面一步一步的跟。 苏长乐脚上穿的绣鞋单薄,没走多一会儿,苏长乐便觉得脚下冰凉,到后来没有了知觉。 苏长乐盯着江慎的背影,将手里捧着的汤婆子搓了又搓。 这一路上,江慎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直到了门口,江慎才停住脚步,转头看苏长乐。 他看着苏长乐本来就白的脸蛋被冻得都快没有了血色,明明很怕冷的样子,却还是一路跟着他回来。 他本来以为,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会在半路就哭着上车的。 他的眼在苏长乐的脸蛋上定了定—— 看来……这个小姑娘,还真不能小看。 “在下已平安到家,郡主若是无事便回吧。” “你等一下。”苏长乐从斗篷里面伸出了手指尖尖,小小的拽住了江慎的衣袖。 江慎看着她的手,挑了挑眉头。 “今天本郡主在街上买到了很好吃的甜蜜饯,想着你吃的那个药很苦,所以给你送一点过来。” 苏长乐说着,将阿珠手上的纸包塞到了江慎的手上。 然后飞快的钻进了车里! 江慎看着小姑娘的动作,还有她遗落在车外的一片裙角。 “江慎,这么点东西是本郡主赏你的,你可不要再还回来了哦!” 苏长乐的声音从马车里面传出来,像是怕他反悔一样,催着车夫赶紧走。 江慎看着马车疾驰而去,又看了看手里面被塞的那包蜜饯。 他慢条斯理的拆开了一个角,捏了一个梅子放到了唇上抿了进去。 梅子的甘香味道在他舌尖炸开。 他弯了弯嘴角—— 不错,很甜。 -- 苏长乐刚一进马车,便立刻将已经湿透的鞋袜脱了下来。 “郡主也真是的,我们在车上跟着江慎公子就好了,何必非要下车?” 阿珠看着被冻得直哆嗦的苏长乐,有点心疼。 “你懂什么,这叫真诚!”苏长乐赶紧喝了口暖呼呼的茶,这才活过来。 “是!我们郡主是最真诚的!”阿珠说着,这才想到,“江慎公子归来的方向,好像是魏太常的府上。” “又是那个老魏头?” 提到这个人苏长乐就生气,这几年魏约可真是在朝堂上出尽了风头。 平常拉帮结派的苏长乐管不上什么,可是如今那个老魏头竟然把主意打在了江慎的身上—— 这就是不行! 苏长乐想着,觉得鼻尖痒痒的,揉了几下之后,便秀气的打了个喷嚏。 阿珠赶紧伸手去探苏长乐额头的温度,然后对着车夫催促。 “赶紧回府吧,郡主有些发热!” 苏长乐冬日里也不少出屋,但她到的地方从来都是烧的火热的地龙,暖和和的,所以苏长乐根本就没有机会受凉。 今天走了这么一路,脚又被冻着,肯定是要发热的。 苏长乐本来还想嘴硬说没事,可下一秒她就觉得脑袋有点昏昏沉沉的。 “阿珠,我先睡一会儿哦,到了叫我。” 苏长乐这么说着,直接靠着马车睡了过去。 阿珠看着苏长乐越来越红的脸,不住的催促着车夫。 马车加速,即使这么颠簸,苏长乐也没有醒来的迹象。 “糟了。”阿珠彻底心急了起来。 苏长乐平常不怎么生病,但一生病便不怎么爱好,她小的时候更是病病殃殃了许多年,直到这几年才转好。 王府的所有人都娇惯着苏长乐,从来都不让她磕了碰了,往日照顾的十分精心。 平常连吹风都不怎么有,更不要提在外面冻了这么长时间了! 刚一回府,阿珠便慌慌张张的去叫人找大夫。 这么大的动静直接把林怀川给惊动了过来。 他看着马车里脸色通红的苏长乐,直接伸手将人从马车上抱了下来。 林怀川一边抱着人往回走,一边问阿珠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珠不敢撒谎,将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 林怀川直接变脸,咬着后槽牙:“……又是那个江慎。” 苏长乐昏昏沉沉的,自然不知道林怀川已经把她心尖尖上的人给翻来覆去的骂了很多次。 直到她忽然感觉到嘴里面被塞进了一口苦汤药,她才微微醒。 “不要喝药!”苏长乐直接拒绝。 “不行!你不喝就等死吧!”林怀川不顾她的反抗,直接将药给苏长乐给喂了进去。 一碗药下来,苦的苏长乐眼泪汪汪的。 林怀川看着苏长乐可怜巴巴的样,开始阴阳怪气:“呦,跟着人家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冷了,现在摆这副样子给谁看。” 林怀川这么骂着,但还是往苏长乐的嘴里塞了一粒蜜枣。 苏长乐紧皱着的眉头终于松开了些。 “这不是……要真诚点嘛。” 苏长乐含着蜜枣含糊不清的说。 “行,我倒是很好奇,我们安平郡主的真心到底有多少。”林怀川抬手,将她吐出来的枣核接住。 苏长乐不要脸的得寸进尺:“还有糖嘛?” “你可真是!”林怀川本来还想再骂,但看着苏长乐那不正常的脸色,心软了些。 他又给苏长乐剥了一颗糖。 看着苏长乐哼哼唧唧的难受,他又止不住的在心里开始骂江慎。 骂到最后,林怀川看着苏长乐,问道:“你就那么喜欢他?” “嗯,喜欢。”苏长乐含着糖,狠狠点头。 虽然她的嗓子有点哑,可林怀川还是听得清楚。 他心里有些不舒服:“你才认识他几天啊,就这么喜欢。” “就……”苏长乐顿了顿,“没几天。” “那你……” “哎呀这件事和认识多长时间没关系的嘛!”苏长乐扭了扭脖子,调整到了一个舒服的角度。 林怀川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可看着苏长乐那副甘之如饴的样子,只甩了袖子踹门而去:“苏长乐,以后我再管你我就是猪!” 苏长乐被门声吓了一跳。 阿珠听着声音,端着温粥进来:“郡主,你醒啦?” “嗯嗯,刚才喝了那么一碗药,现在感觉肚子里面空落落的!” 苏长乐扭了扭身子坐了起来。 阿珠把被子给苏长乐围在了身上,苏长乐整个人都被圈在被子里,只剩下两只手端着碗,一口一口的喝粥。 “郡主,以后可不能这么任性啦。” “知道啦,以后不会啦。”苏长乐“真诚”的眨眼。 苏长乐把一碗粥都喝了进去,又吃了一块点心,觉得好了七八分。 她半靠在床上,摸着自己还有点冰冰凉的脚,忽然眼睛亮亮。 “阿珠!”苏长乐笑道,“你说我都这样了,江慎是不是应该来看一下。” 阿珠:“这……” “我可是因为他才感染风寒的哎!” 苏长乐有点可惜的叹了口气:“早知道就应该倒在他门口了!” 阿珠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苏长乐却直接道:“阿珠,你找两个人明天去江慎那里晃一晃,就说我回来之后就病倒了。” 苏长乐揪着自己的指尖,狡黠的笑:“本郡主就要看看,他到底来不来!” 第七章 探望 苏长乐病倒了的消息,其实在郡主府请大夫的那一刻,就传到了江慎的耳朵里。 “公子,郡主生病了,林怀川将她抱入府中。” 宋实一路跟着苏长乐回去,再回来的时候,带着这个消息。 听到“抱”这个字,江慎去拿蜜饯的手指顿了顿,最后捏了一个看起来就很酸的梅子放到嘴里。 酸涩的味道瞬间侵占了他的味蕾。 缓了会儿,嘴里面的味道没有那么重了之后,江慎才开口。 “然后呢?” 江慎接着问。 “郡主府找了大夫来,不出一刻钟便出来了,看起来并不严重。” 宋实说完,听着江慎没说话,便问道:“公子,可否需要再去看看?” “不必。” 江慎把蜜饯的纸包包好,随手拿起了旁边书翻看。 宋实见状,退了出去。 江慎的手上拿着书,眼睛却慢慢的挪到了灯盏上。 苏长乐娇小,想来抱起来也不费劲。 这么一幕不用细想,江慎的眼前便有了画面。 眼前的豆灯晃了晃,将江慎的思绪拽了回来。 他看着那豆灯,然后慢慢伸出手指,将那晃动的火苗轻轻一捏—— 灭了。 本来就不明亮的房间,直接陷入了黑暗。 -- 阿珠的办事效率很高,当天晚上便找了几个小厮,第二天天没亮便蹲在了江慎的房门外,大声的说着“悄悄话”。 本来江慎找的这个地方就安静,平常连狗都不来,更何况忽然来的这么几个不认识的人。 江慎刚出房门,还没走到院子里,就听到了外面的那群人在说什么。 “听说郡主生病了哦。” “嗯嗯,听说可严重了,也不知道郡主是为什么。” “谁知道呢,反正这位小郡主平常身娇体贵的,这么一病不知道要遭多少罪……” 江慎听着外面的话,勾了勾嘴角:不过是风寒而已,怎么听着像是绝症。 江慎没出声也不出门,外面的声音说了一遍之后,隔了一段时间,便又说了一遍。 全方位的循环播放,生怕江慎听不到。 而江慎却一直没有回应,好像是根本没听到。 所以当那几个小厮哑着嗓子回府的时候,苏长乐一再的确认:“他当真没有一点反应?” 那几个小厮也苦:“是的郡主,江慎公子没有回应,小的们都把嗓子喊哑了。” “行吧,你们也是够辛苦。”苏长乐本就不舒服,听到江慎的消息,更是气息恹恹。 她摆了摆手:“去领些银子,买点治嗓子的药吧。” 几个小厮赶紧下去,阿珠端着药碗过来劝道:“郡主,不能再拖了,把药喝了吧。” 苏长乐苦着脸,将药端过来捏着鼻子喝了进去。 然后赶紧将旁边当着的糖块塞进嘴里,她支支吾吾的问:“阿珠,你说江慎他怎么这么狠心啊,本郡主可是因为他受的风寒哎!” 阿珠劝道:“兴许是江慎公子有别的事耽误了吧。” “他连银子都没有,还有什么别的事可忙!” 苏长乐平白无故多喝了这么多药,本来心情就不好,现在江慎不理她,她就更生气了。 “臭江慎!臭江慎!”苏长乐揪过放在床榻内侧的圆枕,狠狠的揉。 那个圆枕本来就软软的,被苏长乐搓圆揉扁的捏成了各种形状。 就这样还能看见上面绣着的小老虎样式。 “郡主冷静,昨天不还说这叫真心嘛?”阿珠把药碗收回来,“怎么一个晚上就这样啦。” “呸,这个世界上的真心就不值钱!”苏长乐哼哼,“本郡主的真心就这么不值钱嘛!” 苏长乐气得,觉得连嘴里的糖都不甜了。 苏长乐还在这一边揪着圆枕一边骂,没一会儿阿珠便送完药碗回来,也带回来了一个消息。 “郡主,傅晏来了。” “傅晏?”苏长乐本就在生气,现在听到这么个名字,就更生气了。 她没好气的问:“他来干什么!” “据他说是听说郡主病了,所以下了职便从户部过来。”阿珠打开衣柜给苏长乐挑衣服,“郡主要见嘛?” “不见!”苏长乐一整个躺下蒙被子的大动作。 “就说我睡着呢!” “好。”阿珠准备出去通报。 “等下。”苏长乐声音闷闷的从被子里面传出来,“还是见见吧,要不然明天越贵妃又要请我吃饭了。” 其实苏长乐对长得好看的小公子并不反感,照理说傅晏长得确实不错,周身也不招人烦,但苏长乐一想到他那个越贵妃姑姑,就觉得脑袋大。 苏长乐本就受了风寒,她根本没心思出去,只让人在房间中放了屏风,这才让人将傅晏请了进来。 -- 傅晏一进屋,便闻到了淡淡的药味。 他皱了皱眉:看来这个安平郡主是真的生病了。 “小傅大人来,本郡主身体不适不能面见小傅大人,还请见谅。”苏长乐的声音从屏风对面传了过来,“坐吧。” “郡主的身体可好些了?” “好很多了,多谢小傅大人关心。” 苏长乐说着,僵着微笑,提醒道:“小傅大人这个时间来,想着还没吃晚饭吧。” 傅晏有礼貌的微笑:“还没。” “那小傅大人……”苏长乐笑着,“还不快点回家吃晚饭?” 傅晏微笑,端起手边的茶浅尝了一口:“郡主府上的茶可真是好茶。” 傅晏直接当作没听见苏长乐的话,直接岔了过去。 苏长乐皱了皱眉:看来这人今天是不打算走了呗! 想到这,苏长乐只能皱着眉头与傅晏“聊天”。 苏长乐轻咳了两声:“既然小傅大人喜欢,那一会儿走的时候,便给小傅大人带些回去。” “多谢郡主。”傅晏说着,便让后面的小厮端着食盒进来,“刚刚郡主说到晚饭,方才我便想着,郡主可能胃口不佳,所以路过的时候便给郡主带了些开胃的小菜,不知道合不合郡主胃口。” 其实苏长乐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 她喝药都喝饱了! 傅晏让人把食盒打开,里面的饭菜香瞬间飘了过来。 冲淡了房间里的药味。 苏长乐一下就饿了! 她啧了啧嘴,透着屏风看着傅晏将手里面的饭菜摆在桌子上。 “郡主可想用一些?” “不想。”苏长乐口是心非。 苏长乐心里清楚陛下和越贵妃的意思,所以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能和傅晏扯上什么关系。 要不然就真的说不清楚了! 可是傅晏现在一步一步的走,总是出现在苏长乐的眼前。 她虽然不烦傅晏的那张脸,但是他身后带着的事可真是令人烦心。 苏长乐病着,心情本来就不好,如今美食当前自己却不能下手。 可真是…… 烦人! 苏长乐拽了拽头发,她哑着嗓子问:“小傅大人除了看病之外,还有其他的事情嘛?” 傅晏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又品了一口茶,这才对苏长乐说道:“郡主可知,陛下有意促成我与郡主的婚事?” 苏长乐当然知道! 可她没想到傅晏竟然就这么直接说出来了。 “知不知道的有什么要紧,反正本郡主有喜欢的人了。”想到江慎,她忽然觉得屏风对面的人也没有那么俊俏了。 跟江慎比,可差远了! “郡主不会以为,陛下真的会让郡主与那个穷举子成婚吧?”傅晏轻飘飘的道:“郡主乃是金枝玉叶,哪是那种下等人能匹配的?” 下等人?! 苏长乐听着这三个字,觉得傅晏这个人真的是白瞎了他的好容貌。 “下等人?”苏长乐也冷着声音哼了一下,“可是在本郡主心中,小傅大人也没比江慎好到哪里去。” 傅晏听着,没说话。 苏长乐接着道:“要不然小傅大人的前面,怎么还冠着一个小字?生活在自己父亲和姑姑的庇护之下,小傅大人心里就那般好受?” 傅晏也没生气,他将手中的茶杯放到了桌子上:“郡主不也是被万般宠爱?” “是啊,本郡主就是受宠,可以肆意妄为啊。”苏长乐的手指揪了揪被角,“所以我们两个谁也没资格去嘲笑江慎,另外……” 苏长乐透过屏风,直接看向傅晏的眼睛,笑得很甜:“小傅大人今日难道不是来自荐枕席的嘛?可现在本郡主看着,可没有一点自觉的样子呢。” 苏长乐疑惑道:“还是本郡主理解错了?” 安平郡主受尽万千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怎了可能理解错! 傅晏抬头迎上苏长乐的眼神。 他勾唇笑了笑:“郡主当然没有理解错,在下今日便是来求娶郡主,说自荐枕席也没什么错,不知郡主意下如何?” “本郡主不知道你发了什么疯,不想再做你的小傅大人,不过成为本郡主的郡马,可是要付出很多代价的,本郡主觉得小傅大人可承担不起。” 傅晏笑道:“若是在下能呢?” “那……”苏长乐也笑了笑,“本郡主也不愿。” 苏长乐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可这略带沙哑的声音,却十分坚定。 “郡主府的郡马之位,本郡主早已经有人选了。不过若是小傅大人十分心悦本郡主,那本郡主后院的面首位置,可有很多哦。” 一时间,房间里面没有了声音。 苏长乐和傅晏的眼神隔着屏风交汇。 谁也猜不出来谁想干什么。 傅晏蓦地又笑了:“郡主比在下想象的还要有意思很多。” “那小傅大人可是真的不了解本郡主啦,本郡主一直都这么有趣。不过没关系啦,本郡主好像也不怎么稀罕让小傅大人了解呢。” “话虽如此,在下还是希望郡主能够好好想想,在下与郡主的婚事,毕竟……”傅晏顿了顿,“这事郡主可能也说的不算。” “这样啊!”苏长乐撑着床沿整个人坐了起来,“本郡主长到这么大,还没有什么说的不算的事,本郡主再提醒一遍哦,如果小傅大人十分心悦本郡主,后院还有房间。” “只不过,本郡主劝小傅大人在进来之前,先问问怀川,在郡主府要守什么规矩喽。” 第八章 赏评 送走了傅晏,苏长乐直接让人把桌子上傅晏带来的东西也直接打包让他带走。 如果可以的话,苏长乐真的想让他把香味也给带走! 那香味留在这里也太馋人了吧! 可做人总要硬气一点…… 于是,硬气的苏长乐前脚刚派人把东西打包送出去,后脚便打发人出去又买了一份一摸一样的东西回来。 这是苏长乐这两天吃的最开心的一顿了! 苏长乐一边吃还不忘一边说:“这傅晏虽然招人烦了点,但是挑东西的眼光还真的挺不错的。” 阿珠看着苏长乐吃的开心,自己的高兴了几分。 “是啊,所以郡主要不要考虑一下纳他做面首啊?” “纳他?那本郡主怕不是疯了。”苏长乐赶紧摆摆手,“刚才不过是为了气他才这么说的,要是让越贵妃知道,怕不是明天就要到陛下那告我的状。” 苏长乐吃完东西,让阿珠收拾完,揉了揉圆滚滚的肚子:“阿珠,我们去院子里消消食吧。” 苏长乐这两天差点长在床上,她早就闷的不行了。 阿珠也知道苏长乐憋不住,于是拿了厚厚的披风,将人裹在里面,两人这才出去。 刚一出门,一股冷风吹过来,苏长乐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喷嚏。 “舒爽!” 苏长乐叹了一句。 “要是再待在屋子里,我都要憋死了。” 苏长乐这么说着,便看着一脸通红的林怀川从外面回来了。 林怀川看见苏长乐在院中也是一愣,他顿了顿走近苏长乐:“你病还没好,怎么就出来了?” “那你这一身酒味,醉醺醺的又去哪儿了?” “自然是去喝酒了!”林怀川倒是一点都没想瞒着苏长乐,他对苏长乐低声道:“有些消息,回你房间说。” 林怀川贴过来,扑面而来的便是更浓重的酒味。 苏长乐赶紧捂住鼻子,十分嫌弃:“你还是先去洗个澡吧。” “行。”林怀川本来就是想回去洗个澡再去见苏长乐的,也没想到在门口就碰见她。 等林怀川洗漱完毕,苏长乐也消食完毕回到了屋子。 林怀川一进屋,便看到了那个屏风。 “谁来了?” 林怀川想也没想,直接绕过屏风,坐在了苏长乐的床前。 “当然是那个讨人厌的小傅大人喽。”苏长乐说着,向阿珠招手,“把屏风撤出去吧,在这里堵得慌。” “是。” 阿珠领命出去。 房间里面只剩下林怀川和苏长乐两个人。 苏长乐在床上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靠上,顺手捞了那个老虎圆枕过来揉啊揉:“你刚才说有事要跟我说?” “嗯。” 林怀川洗了澡之后,身上的酒味已经散了很多,人也清醒了。 “和谁喝成了这样啊。” “当然是那些狐朋狗友喽。”林怀川学着苏长乐的语气。 “那你还去?”苏长乐想了想,“就是那些个嘲讽你做我面首的人?” “也没有别人了,”林怀川给自己倒了杯茶,“反正他们也不敢当面说我,总是要留几分情面的。” “所以,你今天知道了些什么?” “你还记得前两天死掉的那个卢文彬嘛?”林怀川小声提到。 大半夜的,冷不丁的提起来这个人,苏长乐还有点害怕。 总觉得有一阵阴风吹过。 “记得,我还去找我哥问了,但是我哥让我别管。”苏长乐抱紧了老虎圆枕,“你是知道了些什么嘛?” “嗯。”林怀川点头,“有人说,卢文彬不是他夫人下毒害死的。” “嗯?”苏长乐眨眨眼,“这都传出来了?” “是啊,反正最近这金陵城啊,不太平。”林怀川看着苏长乐,认真的嘱咐,“你也别没事就往外面跑了。” “这金陵城啊,一直都不太平。”苏长乐说完,便小小的打了个哈欠。 林怀川知道苏长乐的病还没好,看着她困倦的样子,起身准备离开。 刚一走到门口,林怀川忽然转过身来。 “听说,魏约准备给江慎还有魏如意定亲了。” 其实林怀川在说之前,他也想了很久,要不要将这个消息告诉苏长乐。 他不算很喜欢江慎,不过他也知道,苏长乐对江慎…… 可能是真的喜欢。 “什么?!” 本来还有点困意的苏长乐一下子就精神了! “老魏头怎么还跟我顶着干呢!” 苏长乐直接掀了被子:“那天明明都已经告诉过老魏头了,他竟然还敢把主意打在江慎的脑袋上!” “就知道你会这样。” 林怀川回身,将苏长乐掀开的被子给她重新盖上。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苏长乐被问的一顿。 她想了想:“当然是让他心甘情愿做我的郡马喽。” “那你想好要怎么做嘛?” “你不是讨厌他嘛?干嘛问的那么仔细?”苏长乐抱住抱枕,对着林怀川眨了眨眼。 林怀川一愣,接着便恼羞成怒:“谁要管你那么多!” 说完,便转身走人。 苏长乐看着林怀川的背影,安安静静的抱着枕头靠在了床边,叹了口气。 其实…… 她也没想好要怎么做啊。 -- 苏长乐在府中休养了两三日,身体渐渐的好转了起来。 苏长乐穿戴好,裹着厚厚的披风看着外面,晃着脚第十三次问道:“江慎今天还没来嘛?” 阿珠摇摇头:“没有。” 苏长乐哼了哼:“也不知道都已经穷酸成那个样子了,一天天的都在忙些什么。” 想着,苏长乐从椅子上站起来,跺了跺脚:“走,我们去找他!” 走了两步,苏长乐顿住了。 她看了看脚下的绣鞋,对阿珠道:“还是换一双厚实的鞋子吧,说不准今天要去哪儿呢。” 苏长乐从来都不是记吃不记打的那种小姑娘。 都已经被冻了两次了,谁还没点记性了! 苏长乐换了厚实的鞋子和绣裙,连披风都换成了最厚的。 苏长乐真的是被一碗碗的汤药给弄怕了。 她好几天没有出门,早就憋的不行,这一路过来先到西市去逛了逛,这才去找江慎。 临近除夕,整个西市都热热闹闹的。 苏长乐这几天都没听到这么多人的声音,这么听着心情就好了几分。 距离江慎的房子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苏长乐的马车就已经进不去了。 她提着绣裙下了车,走到江慎的门口,自己亲自敲门:“江慎,江慎!” 里面的人听到声音,匆匆的过来开门。 咯吱一声,门开了。 “江慎!”苏长乐笑眼眯眯的叫。 可一抬头却发现来的人根本不是江慎。 苏长乐有点疑惑:“你是?” “见过郡主。”宋实看着苏长乐,赶紧放下手中的盆,给苏长乐行了个礼。 “小人宋实,是公子的侍从。” “哦……这样啊。”苏长乐点点头。 她心里想着:这江慎都穷成这样了,还要养一个侍从,日子那得过得多艰难啊。 “你家公子呢?” “我家公子前几日受邀去参加了一个赏评宴,已经去了两日了。” “两日?什么赏评宴需要两日?”苏长乐想了想,皱着眉头问道:“他在哪你知道嘛?” “公子走那日好似说了句‘沁竹雅苑’。” “沁竹雅苑?”苏长乐眉头皱的更深。 这地方可是那些王公贵子们聚会的地方,里面好山好水好吃好喝,就是那群人不是什么好人。 有一个算一个的全都是金陵的纨绔子弟! 那些人一天到晚的不干正事,花天酒地的胡作非为,苏长乐就没听说过他们有什么诗词需要赏评。 全都是大字都不识几个的东西。 此番叫江慎去,明显没憋什么好心! 苏长乐急匆匆的上了马车,对着车夫道:“走,去沁竹雅苑!” 车夫知道苏长乐着急,他的技术好,专挑了些没有人的路走,在天黑之前带着苏长乐到了近郊的沁竹雅苑。 沁竹雅苑处在金陵城的近郊,因为后面有一处巨大的竹林而闻名。 不过如今正值隆冬,里面是一片颓败之象,哪有什么人在这寒天腊月的吟诗作对! 苏长乐端着暖炉站在了沁竹雅苑的门口。 她冷了脸:门口紧闭,可真是一幅好景色! 车夫从马车上下来,哐哐的砸着门。 很久之后才有小厮从里面进来,小小开了一条门缝,语气不善的问了一句:“谁啊?” 车夫还没等门彻底打开,便一脚将门给踹开。 里面的人被门这么一攘,直接在地上摔了一个屁墩儿。 他气急败坏:“是谁这么大胆?竟敢擅闯别院!” “这金陵城还没有本郡主不能进的地方,还是你要去问问你家公子,让不让本郡主进?” 这沁竹雅苑是礼部侍郎许昌的院子,他平常不来,所以这院子一直都是他儿子许罗做主。 许家三代单传,许昌一共就这么一个儿子,从小就被宠坏了。 许昌也从来不指望许罗能在政绩上有什么建树,天天求神拜佛的希望这个儿子能多生几个孩子,给许家开枝散叶。 可这个许罗也是个没用的,别的学了一大堆,就正事一点没办。 不用说开枝散叶,现在妻妾一大堆,连个怀孕的都没有。 “郡……郡主!”那个倒在地上的人看着苏长乐,就算是没见过也是听说过苏长乐的名号,“不知郡主大驾,是有什么事嘛?” “本郡主问你,你可见到江慎了?” “江慎?”那小厮愣了愣,然后摇头,“郡主说的人,小人从来没见过。” “两日前,有人邀他来这里参加赏评会,你不会告诉本郡主,那日根本没有什么赏评会吧?” “两日众家公子确实来过,不过当日便走了,但这位江慎公子小人确实没有印象,兴许是已经回去了?” “回去了?”苏长乐冷笑了一声,“要是回去了,本郡主还用得着来这一趟?” 苏长乐抬眼扫了眼整个院子:“那么大一个大活人,还能消失了不成?” 她对着车夫道:“去,回去找人,本郡主今天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翻出来!” 第九章 香甜 车夫将马从车上卸下来,直接骑马而去。 “郡主不如先到屋中略坐,外面冷。”阿珠对着苏长乐劝道。 苏长乐摇摇头,一直端着架子也真的很累,她悄悄的对阿珠道:“幸亏今天穿的厚实了一些,要不然还得挨冻。” 阿珠小小的称赞:“还得是郡主。” 就在苏长乐进来的功夫,里面的侍女小厮都听见了动静,扔下了自己手里的活,一股脑儿的奔了过来跪在了苏长乐的面前。 没一会儿苏长乐的面前都聚了很人。 苏长乐看着跪了一地的人觉得有些头痛,她端着声音道:“既然人都全了,那本郡主便再问一遍,你们可有见到江慎?” 大家面面相觑,都在摇头。 苏长乐知道从他们的嘴里面是问不出来什么了。 说不定人就是他们给藏起来的! 她算了算距离,就算车夫快马回去再回来,也是要一段时间的。 总不能在门口干站着等吧? 苏长乐有点着急:她有一种预感,江慎现在就在这里。 “阿珠,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看看。”苏长乐交代阿珠。 阿珠有点担心:“郡主小心一些。” “嗯嗯,我知道哒。若是人到了,直接让他们搜就行,有什么事让许罗来找我。” “是。” -- 苏长乐记得自己以前来过一次沁竹雅苑。 不过那个时候还是在夏天,苏长乐跟着一群金陵贵女们来这里玩乐避暑。当时后面的那片竹林十分茂盛,风一吹过沙沙作响。 和现在这萧索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冬天本来天黑的就早,若是等人过来,天说不定就黑了。 苏长乐循着自己的记忆在沁竹雅苑里面逛着,这个院子本来就不大,只不过后面有一片竹林,才显得大了些。 这里平常冬天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人来,苏长乐看了看痕迹,很明显的就能分辨出前两天许罗他们是在哪里“赏评”。 苏长乐自己在可能出现人的地方走了两个来回,也没看到有江慎的影子。 苏长乐嘀咕着:“肯定不能在这么明显的地方,要不然那些人也不敢明目张胆的骗人。” 苏长乐想着,便往更偏僻的地方去寻了寻。 “嗯?”苏长乐胡乱着走,最后往厨房的方向走了过去。 放在平常苏长乐肯定是不可能靠近这个地方的。 可如今不管是什么地方,苏长乐都想要去看一看。 果然刚一到这个地方,苏长乐便觉得有些不对。 她看着一个通往地下的门,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这是冰窖?” 苏长乐夏天的时候总喜欢往府里的冰窖跑,可是现在正值隆冬,这冰窖不应该有人用啊,怎么这里的门是开着的? 苏长乐眉头一敛:不会吧!许罗他们不会混蛋至此吧! 苏长乐蹲下身子,将手里面的暖炉放下,掀开了虚虚盖在冰窖上的盖子。 “江慎,江慎!” -- 江慎已经在这冰窖之中一日多了。 他那天接到邀请的时候,便知道这多半是场鸿门宴。 所以当他被人“迷晕”扔到冰窖里面的时候,他一点也没惊讶。 按照他对那茶里面“好东西”的估量,足够正常人睡上两日。 他一面想着到底是谁要害他,一面看看他们到底是不是真的想让自己死。 毕竟他还没那么容易死。 直到—— “江慎,江慎!” 江慎微微睁开眼睛,听着从上面传下来的声音。 他勾了勾唇角:是苏长乐。 他想了想,还是微微弄出了些动静。 -- “咚,咚。” 一直仔细听着里面声音的苏长乐一下子就听到了,那个动静就是从地窖下面传来的。 江慎肯定在下面。 “这帮混蛋!”苏长乐小小声骂了一句,她是真的没想到他们竟然把人关在冰窖之中。 江慎身子本来就不好,这么关着不死也得大病一场。 而且他还没有棉衣! 这群人! 这群混蛋! “江慎你等等,我马上下去找你!”苏长乐说着,提起裙子用尽力气直接掀开了盖子。 一个仅容得一个人的通道露了出来。 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冰窖里面不仅冷,还黑咕隆咚的。 苏长乐其实有点怕黑,可一想到江慎还在底下,她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的手上也没有蜡烛,只能一点一点的伸着小脚往下摸着走。 冰窖本来就挖的深,苏长乐费了好大的劲才摸到了下面。 她眯着眼睛,靠着洞口隐隐约约透下来的亮光慢慢适应着底下的环境。 等苏长乐完全适应了黑暗,便看到了昏迷在角落里的江慎。 苏长乐奔了过去,她先是探了探江慎的鼻息,发现还有气的时候放心了一点,这才摇了摇他,轻声喊:“江慎,江慎,你还好嘛?” 江慎虚弱的半睁开眼睛:“……郡主,你怎么来了?” 他费力的扫了眼旁边:“这是哪?” “这是冰窖,你被那帮混蛋给坑了!”苏长乐说着,就要把江慎给扶起来,可现在江慎全身都没有力气,苏长乐也扶不动他,最后累的气喘吁吁的,也坐在了地上。 “郡主歇歇吧。” 江慎斜靠在墙上,看着这个费劲了力气要把自己背起来的小姑娘。 苏长乐本来还想再试试的,但现在,她看了看自己…… “对不起啊,是我没有力气。”苏长乐向江慎道歉。 “这怎么能怪郡主呢,”江慎闭上眼睛眯了一下,“郡主不必担心,这地窖大,暂时憋不到我们。” “嗯,那我们等等。”苏长乐说着,看了看自己身上裹着的披风,她抬手就将披风解下来,给江慎盖上。 她一边解还一边傻乐:“江慎你看,我今天很聪明吧,穿得厚厚的才出来!” 江慎抬眼看着苏长乐解了披风,给自己盖了过来,周身瞬间暖了不少。 只不过…… “郡主可是带了糕点来?”江慎忽然问道。 “没有啊,你怎么这么问?”苏长乐解了披风,就算她穿得再厚也有些冷,她悄咪咪地往江慎的身边靠了靠。 “就是觉得,有股香甜的味道。” 苏长乐听着,笑嘻嘻的说:“江慎,你这是饿糊涂了吧,这冰窖现在没有冰,也没有糕点,只有土,我只闻到了一股土味啊。” 江慎没说话,只摇了摇头,细细的闻了闻。 没错,就是甜味。 -- 其实在苏长乐下地窖的时候,车夫带来的侍卫已经到了。 所以还没等苏长乐和江慎说两句话,冰窖上面便传来了叫苏长乐的声音。 苏长乐起身,对着上面喊:“本郡主在这里,江慎也在这里!” 阿珠听着苏长乐的声音,赶紧招呼人过来。 上面的人带着蜡烛探了下来,苏长乐先被人带上了上去,然后便是江慎也被扶了上来。 苏长乐知道江慎被关在这里,肯定是和许罗那些人脱不了干系。 苏长乐现在憋着一肚子火,吩咐阿珠先带着江慎回去,自己便径自坐上了马车。 “走,去许府!” -- 许罗在苏长乐去沁竹雅苑的时候,许罗便接到了消息。 只不过他现在人并不在许府,而是在烟柳巷子,他的温柔乡里。 苏长乐在许府没有找到人,打听了消息之后,便直接奔着烟柳巷子去了。 车夫还有些担心:“郡主,那种地方您可去不得。” “有什么事情本郡主扛着!”苏长乐真的是被气急了,“若不是本郡主今天及时赶到,那江慎就要交代在那了!” 车夫看着苏长乐真的是气急了,直接加快了速度。 许罗知道苏长乐肯定回来找自己的麻烦,但是他没想到苏长乐来得这么快! 更没想到苏长乐竟然会直接找到这种地方来! 苏长乐让人踹开门的时候,许罗正在慌慌张张的提裤子。 “郡主姑奶奶,你怎么就这么进来了!” 苏长乐没兴趣看许罗的那些风流韵事,她坐在了椅子上,等着许罗穿衣。 屋子里面弥漫着一股不好闻的味道,惹得苏长乐有些作呕。 再想到江慎那奄奄一息的样子,苏长乐更觉得许罗恶心。 许罗赶紧披上衣服,从层层叠叠的纱帐里面出来,看着苏长乐脸色不善的样子,赶紧陪笑脸。 这位姑奶奶他可真的惹不起。 “本郡主问你,为什么要对江慎下手?” “郡主就是来问这么件小事的?”许罗给苏长乐倒了杯茶,放在她的面前。 许罗直接坐在了苏长乐对面的椅子上。 “小事?”苏长乐被气笑了,“本郡主的郡马差点冻死在你的别院里,你跟本郡主说这是小事?” 苏长乐笑了笑:“那你今天要是死在这里,也是小事喽。” 苏长乐本来说话的声音就娇娇气气软软糯糯的,这般威胁的话说出来,其实更多的人都会觉得是小姑娘家在说着玩玩。 可当苏长乐从袖子里面拿出来了一柄小刀抵在了许罗的脖颈上的时候,许罗一下便不这么想了。 “郡主息怒,郡主息怒!有话好好说,小姑娘家家的,何必动刀呢。”许罗感觉到自己的脖颈一凉,心里也有点突突。 他怎么会忘了,这位小郡主,不仅只是强抢面首。 那活生生的人,也是她杀的啊! 苏长乐看着闪着银光的小刀一点点的压在许罗的脖子上,她眨眨眼睛,笑着道:“本郡主记得书上说,这脖子上有一条血脉,只要轻轻一挑,那血便止都止不住。” 苏长乐疑惑着:“也不知道那书上说得对不对……” “郡主不必如此,是小人错了,是小人错了!” 苏长乐抿了抿唇,有点不懂:“哦?本郡主其实有点不明白,许公子错在哪里了。” 苏长乐慢悠悠的收了小刀。 她站了起来,端起桌子上刚刚许罗给自己倒的茶,一抬手,便在许罗的头顶上慢慢的倒了下去。 那略烫的茶水顺着许罗的头顶慢慢流到了他的脸上。 只听苏长乐言语糯糯:“本郡主怕许公子还沉迷在温柔乡里,脑袋不太清楚,所以还请许公子好好清醒清醒,再回本郡主的话。” 第十章 拉勾 “是小人不知好歹,误伤了郡马,是小人不对!” 许罗赶紧认错。 “误伤?”苏长乐念着这两个字,“本郡主有点不懂,他一个穷酸人,怎么能入得了许公子的法眼?让许公子误伤到他?” 许罗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听闻魏太常想让江慎成为乘龙快婿,所以……” “所以你生气了?” 苏长乐想了想:许罗的父亲许昌本就与魏约交好,没必要为了一个乘龙快婿而生气,那么他生气的原因就是…… 苏长乐猜测道:“你心悦魏如意?” 在苏长乐的心中,许罗一直都是个只知道花天酒地的纨绔,她从来都没有想到许罗竟然也会有心悦的女子。 苏长乐看了眼纱帐中缩在被子里的姑娘。 许罗自然知道苏长乐在看什么,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做的这些事上不了台面。 “你们的事情本郡主管不着,但是江慎这个人,是本郡主的,你们没事少招惹他。” 苏长乐看了看已经很晚的天,对着许罗道:“这两日江慎留在郡主府养身体,本郡主觉得,许公子既然是误伤,那理应有点诚意来道歉。” 苏长乐说罢,转身离开。 只剩下许罗抬手,按住了脖颈处略微划开的口子。 -- 苏长乐回到郡主府的时候,江慎已经被收拾妥当了。 阿珠看着苏长乐从外面急匆匆的回来,迎了上去:“郡主如何?” “没事。”苏长乐刚才从许罗那里出来,感觉全身上下都脏得很,“阿珠,备水,我要洗澡。” 阿珠以为苏长乐是在地窖里面弄脏了身子,便没问什么,直接到后面迅速的备水。 苏长乐快速的给自己收拾干净了,这才去看江慎。 “大夫怎么说?”苏长乐看着江慎的脸色还是有些泛白,不由得有些担心。 “郡主放心,大夫说就是风寒加重了些,还有就是许未进水米,有些体虚。” 阿珠知道苏长乐关心江慎,所以在大夫还没走的时候,便拉住细细的问了一遍。 “那就好。”阿珠办事苏长乐一直都很放心。 阿珠看着苏长乐没有要走的意思:“郡主要在这里守着?” “嗯嗯。”苏长乐点头,蹲坐在了床边的脚踏上。 她的头支在床上,手掌托着下巴,就这么定定的看着江慎。 “万一要是江慎醒了害怕怎么办。”苏长乐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阿珠:倒也……不太会吧。 苏长乐朝阿珠摆手,轻声道:“你们先回去睡吧,留个人在门口,要是有事情我会叫人的。” “好,郡主你也刚好没多久,要是撑不住了就先睡一会儿。” “嗯嗯,放心。” 阿珠看着根本劝不动的苏长乐,自己转身出去,顺手将门关的紧紧地。 苏长乐看着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江慎,心道:傻子才回去呢! 她可是知道,现在的江慎老老实实的的睡在这里,等他一睁眼,肯定是拔腿就要走的。 到时候她拦都拦不住! 江慎的呼吸平稳,一看就是在好眠。 加上药物的作用,他应该没那么容易醒吧。 苏长乐想着,手便不太老实的沿着床沿慢慢的靠近了江慎的手。 然后伸出小手指钩住了江慎的。 江慎的眉不可见的动了动。 “捉到了!”苏长乐悄悄地惊呼了一下。 她捂住嘴趴在床边小小声的笑着:“江慎啊江慎,本郡主终于捉到你啦!” 苏长乐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只勾勾小手指便足以让她窃喜。 她一只手勾着江慎,另一只手撑着头,细细的用眼睛描摹着江慎的眉眼。 “真好看呀!” 苏长乐一直知道江慎是真的好看。 可白天的时候,江慎总是对自己有着淡淡的疏离,还不等她仔仔细细看江慎的眉眼,江慎就只给她留下一个冷冰冰的背影。 苏长乐为了这件事暗暗的生了许多次的气。 可是每次当苏长乐想着这次绝不给江慎机会的时候,江慎一看她,她就没出息的全忘了。 比如说今天。 本来她是想去问问江慎,自己都因为他生病了,为什么他还不来看自己。 可是现在…… 苏长乐看着他英挺的鼻尖,傻兮兮的笑:“可真好看啊……” 苏长乐奔波了一整天,刚刚又洗了澡,浑身的紧绷已经被完全卸下。 而且困意是会被传染的! 苏长乐这么直直的盯着江慎睡得香甜,自己也不由自主的打了几个呵欠。 然后自己便靠着床沿睡了过去。 她偷偷勾上的小手指都忘了收回来。 更不知道,本来应该沉睡着的江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江慎向来浅眠,他在自己熟悉的地方尚且不能熟睡,更何况是在这不熟悉的地方。 他的眼睛向下滑,看到了靠在床边甜睡的小姑娘,还有两个人微微钩住的小手指。 他的心尖微微一颤。 他不由自主的将被勾住的小手指动了动。 本来以为那个小姑娘会醒,但却没想到她的手指竟然随着动作,又勾的紧了些。 “真是个胆大的小姑娘。” 江慎在心里叹道。 江慎没有将被苏长乐勾住的手指手指抽出来,而是定定的看着床顶。 兴许是周围的温度暖和和的,让他想起三年前自己醒过来的那个晚上。 -- 江慎是一醒过来就已经失忆了。 那天刚刚睁眼的他没有出声,只听着周遭只有雨滴落下的声音,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脑袋是空白的感觉,非常令人恐惧。 他知道他应该是谁,可是他记不起来。 “少年,你醒了?” 江慎听到了除了自己的声音,他循声去找,终于看到一位老人推开门进来。 夹着雨后的清香味。 “你是?”江慎问道。 “老夫是俞百祖,是一个医者,你受了伤,是老夫救了你。”俞百祖步履蹒跚走到了江慎的旁边,拿起他的手腕开始把脉。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江慎感觉了一下自己的身体:“除了没有力气之外,剩下的没有什么。” “另外……”江慎皱了皱眉,“我好像失忆了。” “没傻就好。”俞百祖笑呵呵的收了手,将刚刚端进来的一碗药递给江慎,“你先将这药喝了,缓缓神老夫再跟你说。” 江慎听话的将药喝了,俞百祖看着江慎的样子,满意的点点头:“没缺胳膊少腿的就行,老夫从来都对自己的要求不高。” 江慎听着,没说话。 那俞百祖倒像是个自来熟的老头,他说道:“这里是老夫的药庐,前些日子老夫在采药的路上在江边把你捞了起来,回来之后老夫发现你的身体里面有一只蛊虫,还有一味毒药。” 江慎有点沉默。 不过好在江慎接受能力比较强。 “初步看来,你的失忆呢,应该是这只蛊所致。” 江慎点点头:“所以是有人想让我失忆的。” “应该是这样,你也不用担心,这蛊除了让你失忆之外没什么坏处,说不定还能让你延年益寿身体康健呢。” “那毒呢?”江慎问道。 “这个毒,它就不好说了,据老夫所知,这毒名为‘与灵’,能在身体里面藏两年没有症状,两年之后如果没有解药的话,那便会生不如死,大概折磨个一年左右,就可以安心的去了。” “这两样东西,可有……”解除之法? “对不起啊,这个老夫无能为力。”俞百祖说道:“解蛊请去找下蛊之人,解毒请去找下毒之人,老夫这里,啥都没有。” 江慎点点头:行吧。 俞百祖看了看江慎,有点嫌弃:“看你这样子连记忆都没有了,更不要提银子了。老夫从不免费治人,所以接下来的两年,你得留在这里,给老夫当药人,报答老夫。” “药人?” “对,很简单啦,就是帮老夫试药就行,”俞百祖劝他,“安心,老夫下的毒,老夫自然会解。” “另外……若是你有能耐的话,偷学一二,老夫也可以当作没看见的。” 于是江慎接下来的两年,一直都跟着俞百祖。 他当然也发现了,这个老头子,黑白两道的钱都挣,既可以治病救人,也可以制毒害人。 直到两年后的某一个下午,江慎在去帮俞百祖采药的路上,身上的“与灵”猛然发作。 那蚀骨一般的疼痛立刻吞噬了他的理智。 他本想咬牙坚持回药庐,可没走几步便晕倒在了地上。 等再醒过来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安然无恙。 “别看老夫,跟老夫无关。”俞百祖摆摆手,将桌子上的一封信交给他,“这是刚才有人扔过来的,里面包着的可以压制药性的解药,老夫给你喂了一颗,所以你的身体现在问题不大。” 江慎拿过信来看了看,里面别的没有,只有三个字“杀陈端”。 陈端,金陵世家陈家家主,年逾五十,他虽为世家,却并不入仕。 可金陵上下乃至整个大庆,往来生意都可以看到陈家的身影。 江慎看着这封信。 他知道,自己已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地掐住了命脉,如今自己便是那黑手中的一柄利刃。 而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一个地方,金陵。 -- 第二天一早,苏长乐便被一股香甜的味道给馋醒了。 她闭着眼睛,嗅了嗅从外面飘进来的香味,肚子咕噜一声。 她不好意思的捂住了肚子,准备先悄咪咪的出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可是又舍不得江慎。 苏长乐有点苦恼:万一他要是醒过来了,第一个看见的不是我怎么办。 苏长乐正想着,便听到门轻轻的开了。 苏长乐回头,看见阿珠端了一碗热腾腾的粥过来。 “阿珠!这是什么啊?” 阿珠笑了笑:“郡主怕是忘了,今天是腊八啊,按例要喝腊八粥的。” “啊,我都忘了,正好你来了!”苏长乐站起来,可是发现自己的小手指还和江慎的勾在一起。 苏长乐抿抿嘴,淡定的将自己的手放开。 可是…… 当放开的一瞬间。 江慎醒了。 第十一章 甜粥 “江慎,你醒啦!”苏长乐赶紧趴过去看江慎:“你有哪里不舒服嘛,喝不喝,饿不饿?” 江慎摇摇头,看着苏长乐。 整个屋子都充满了少女的香甜味道,和昨天苏长乐盖在他身上的披风一样。 苏长乐看着江慎不说话,也没觉得怎样。 毕竟江慎他总不说话。 她在心里暗暗的想:幸亏自己比江慎早一点醒过来,要是被抓包可就真的尴尬啦。 苏长乐转身,将桌子上放着的腊八粥端过来,献宝一样捧在江慎的眼前:“江慎,你快尝尝,这粥可好喝啦,你这两天都没吃东西,肯定饿坏了。” 江慎也没拒绝,他起身抬手将苏长乐的手中的粥端过来。 他浅浅的尝了一口。 八种样式的食材被搅在了一起,煮的软糯软糯的,一口尝下去,十分香甜。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苏长乐会喜欢的味道。 “很甜。” “很好吃对不对!”苏长乐极力推荐。 “嗯。”江慎轻轻的回答。 “我就知道!”苏长乐听着江慎的回答,非常满意,然后她无意识的舔了舔嘴唇,喃喃道:“这一定很好吃吧……” 江慎知道,这碗粥本来是阿珠端给苏长乐喝的。 他刚刚本来可以拒绝,甚至他对这碗甜粥本身根本就没有什么兴趣。 可是他就是想…… 欺负她。 “很想吃?”江慎实在无法忽略苏长乐的眼神,还有她咕噜噜叫的肚子。 “没事没事,我让阿珠再去盛一碗就好啦,你吃你吃。”苏长乐说着,回身给阿珠摆手。 阿珠知道苏长乐是真的饿,赶紧又出去给苏长乐端了一碗。 这一来一回的功夫,房间里又只剩下苏长乐,还有清醒的江慎。 面对清醒的江慎,苏长乐肯定是不能再跟他拉拉手指头。 但可以耍无赖啊。 苏长乐提着裙子坐在床边上,看着江慎一口一口的喝粥。 其实江慎没喝下去多少,他本来胃口就不大,在药庐那两年,他基本不吃东西,吃药更多。 “江慎,我前两天生病了,你都不来看我。”苏长乐惨兮兮的说。 可还没等江慎解释,苏长乐便给江慎找到了理由:“都怪那个许罗,要不是他把你关起来,你肯定会来看我的!” 江慎没说话,喝了口粥。 “不过……”苏长乐笑嘻嘻的耍赖:“本郡主昨天救了你,你不应该报答本郡主嘛?” “郡主想要什么报答?”江慎顿了顿。 苏长乐本来以为江慎会找理由搪塞自己,可如今这么看来,江慎好像真的是想要报答自己啊! 竟然! 是真的! 苏长乐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那本郡主要你以身相许!”苏长乐赶紧说道。 苏长乐说完,赶紧看了看江慎,果然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不可能”这个答案。 “好吧好吧,本郡主就知道……”苏长乐明白了江慎的意思,随即道:“那本郡主就要你的一天吧。” “一天?” “对!”苏长乐悄悄地拽住了他的袖子,“就是那一天里,本郡主要你做什么,你都要满足本郡主的愿望。” “那以身相许?” “哎呀,那个不算的。”苏长乐赶紧解释道,“你不要担心,就是一些很平常的事情啦。” 苏长乐举起手:“本郡主发誓,如果不是特殊情况,本郡主是绝对不可能逼迫你的!” 江慎抬了抬眉:“可以。” 苏长乐满意的离开,正好阿珠也端了一碗新的粥回来,同时带回来的,还有一个苏长乐早就忘了的事情。 “郡主,今日宫中有宴会,皇后娘娘让郡主早些进宫。” “哦对!我都给忘了。”苏长乐赶紧喝完了粥,转头对着江慎嘱咐道:“江慎,你就在我这里好好养身体,我已经叫人通知宋实啦。” 每年腊八节的时候,宫中都会摆宴,所有的王公贵族还有大臣们都会带着自己的家眷入宫。 苏长乐在郡主府收拾好了自己,乘上了马车准备先回王府,然后再跟着锦王和王妃一起入宫。 -- 锦王和锦王妃十分注重年节,每年一过腊月,整个王府都开始准备起来。 里里外外的恨不得全部重新粉刷。 苏长乐还没等到王府门口,便看见王府的小厮拎着东西进进出出的忙活。 这热闹的气氛,还是苏长乐熟悉的感觉。 苏长乐回来的早,马车刚一露头,便有小厮眼尖的看见,飞奔着到里面通报:“郡主回来啦!” 苏长乐坐在马车里都听到了通报声。 待马车停稳,她这才提着裙子准备下车,刚掀开帘子,便看到了匆匆往门口赶的锦王妃。 “乖宝!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还以为你会多睡一会儿的!” 锦王妃看着苏长乐,自己赶紧迎了过去,边笑边说。 苏长乐看着锦王妃朝自己迎过来,她赶紧下车,扑到了锦王妃的怀里:“当然是想母亲啦。” “就你嘴甜。”锦王妃随手将苏长乐的手挎到了自己的胳膊上,母女两个往王府里面走,“你回来的正巧,刚刚熬好的腊八粥,赶紧多喝几碗。” 苏长乐听着,一顿。 她默默地瞧了眼自己刚吃饱的肚子,有点担心。 苏长乐这几天因为生病,一天天的光喝粥了。 可为了不让锦王妃伤心,苏长乐还是多喝了两口,哄的锦王妃也叫了一碗,陪苏长乐一起喝。 等母女两个说说笑笑的,直到要去皇宫,苏长乐这才有点担心的道:“母亲,皇后娘娘今日让我早点入宫,不知道有什么事情想跟我说。” 锦王妃是商贾之女,她平生最不喜欢皇室里面的弯弯绕绕。 不过对于皇后,锦王妃还是有些好感的。 毕竟她们两个都是平民出身,没那些世家大族的傲慢劲儿。 “乖女安心,皇后娘娘一直都很疼你,估计不会有什么事。”锦王妃想了想,“反倒是那个越贵妃,最好是离她远点。” 苏长乐乖乖点头。 她真的也很想离越贵妃和傅晏那群人远一点啊! 待所有人都准备妥当之后,王府的一家四口起身去往宫宴。 苏长乐和锦王妃一辆马车,锦王爷和苏珩乘坐另外一辆马车。 “乖女今天这件裙子不错,很喜气。”锦王妃打量着苏长乐的穿着。 苏长乐今天穿了一套石榴色金线团簇的衣裙,外面披着雪白披风,整个人可爱又娇气。 “我也觉得好看!” “小姑娘就要有个小姑娘的样子,这就对了!”锦王妃拍了拍苏长乐的手,“这眼看着过年了,过两天娘再给你送些衣服首饰去,最近这宴会应酬多,可不能让那些贵女们比了下去!” “母亲放心!” 母女两个说说笑笑的很快也就到了宫门口。 里面早就有皇后那面派来的人在这里等着,在看见苏长乐的一瞬间,迎了上去:“郡主您可来了,娘娘让奴婢在这里等好长时间了。” 苏长乐下了车,看见是皇后那里的春喜姑姑,赶紧笑着赔罪:“辛苦春喜姑姑啦。” “不辛苦不辛苦。” 春喜姑姑是皇后身边的老人,是皇后从娘家带来的侍女,跟着皇后已经很多年了。 她也算是看着苏长乐长大的。 春喜看着锦王妃也从马车上下来,给锦王妃行了礼:“见过锦王妃。” 锦王妃微微点头。 “我家娘娘想念郡主,所以想邀郡主过去坐坐。” “那便快去吧。”锦王妃对着苏长乐说。 苏长乐对着母亲行了个礼,这才跟着春喜姑姑往皇后的凤藻殿去。 与越贵妃的承明殿不同,凤藻殿距离陛下的长极殿不算近。 虽然是皇后身份的象征,但在这距离上,总是有一些疏离之意。 苏长乐跟着春喜姑姑的后面走,穿过一座一座有些叫不出名字的宫殿,没一会儿便到了凤藻殿。 皇后娘娘早已经穿戴好,坐在正殿上端着热茶。 她看见苏长乐过来,温和的笑了笑。 “参见皇后娘娘。”苏长乐给皇后娘娘行了个万福。 “郡主快起来,让本宫好好看看。” 皇后娘娘朝苏长乐摆手,苏长乐笑着挪了过去。 皇后娘娘名叫萧玥,名如其人,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似月亮般恬淡美好的气质。 她没有越贵妃明艳,也没有越贵妃张扬。 可是苏长乐偏爱她身上的那份温柔。 尤其是皇后娘娘十分喜欢女孩,可是她只有大皇子一子,如今大皇子已经成亲,生下的孩子刚满一岁,也是个小皇子。 每次皇后娘娘见着苏长乐,都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她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糕点,对着苏长乐道:“郡主去尝尝,今晨本宫让小厨房做的甜酥饼,本宫记得郡主以前很喜欢吃。” “多谢皇后娘娘!” 苏长乐赶紧到桌子旁坐下,伸手拿了一块甜酥饼,咬了一口,好吃的眼睛都眯了起来:“果然还是皇后娘娘宫里的甜酥饼最好吃了!” “郡主喜欢就好。”皇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这才对苏长乐道:“听说前几日,越贵妃请郡主去吃饭了?” 苏长乐不知道皇后是什么意思,只好乖乖点头。 “那郡主可是见到傅晏了?” 苏长乐听到“傅晏”这个名字,就知道皇后娘娘想问的是什么了。 可是…… 苏长乐扁了扁嘴:“见到了,不过提到这个人我就生气!” “哦?”皇后笑了笑,“小傅大人可是朝堂上有名的少年,据本宫所知,整个金陵喜欢小傅大人的姑娘数不胜数,他怎么会惹到我们的小郡主了呢?” “也没什么,就是单纯的不喜欢他!” 苏长乐将那天与越贵妃吃饭的事情与皇后说了说。 单看苏长乐的表情,皇后娘娘就知道那顿饭苏长乐吃得有多不愉快。 苏长乐说罢,最后总结了一下:“总之,就是不喜欢他!” 苏长乐想了想,也没想出来个什么理由,干脆用小性子来搪塞。 皇后娘娘以为苏长乐耍的是小孩子脾气,她笑着问道:“那郡主不喜欢他,喜欢谁啊?” 苏长乐想了想,放下了手中的甜酥饼,笑得眉眼弯弯:“当然是江慎呀!” 第十二章 撮合 “江慎?” 皇后娘娘听着这个陌生的名字,她想来想去都不记得这位是朝中哪位大臣的公子:“这是哪位小公子,竟获得了郡主的垂青?” “不是什么公子啦,他就是一个穷书生。” 提到江慎,苏长乐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娘娘知道月旦评嘛?这个月的月旦评就是他主持的!” “哦?这么看来,倒是个有文采的人喽。” “反正就是……”苏长乐脸有点红,“他很好。” 苏长乐不喜欢傅晏这件事,之前皇后娘娘就知道了,可她还是想知道苏长乐的真实想法。 只不过,这个江慎又是谁? 苏长乐陪着皇后娘娘又说了些话,便看着太子带着自己的太子妃和刚满一岁的小皇孙过来给皇后请安。 太子苏瑾瑜今年二十二岁,比苏长乐大了三岁。 他性格敦厚老实,整个人都温和有礼,周身的气质与皇后娘娘一样。 苏长乐与他一同师承太傅,从小就很受太子的照顾,她甚至小的时候偷偷想过,要是太子哥哥是自己的亲哥,该有多好。 毕竟苏珩与苏瑾瑜的岁数差不了多少,可苏珩却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 跟个老学究一样。 不会宠人也不会给她买东西,就知道板着脸训人。 一点都不好! “太子哥哥,嫂嫂,你们来啦!”苏长乐迎上去叫人行礼。 太子妃黄芷陶是工部侍郎的女儿,整个人也是温温和和的,苏长乐虽然叫她一句嫂嫂,但其实黄芷陶比苏长乐还要小上一点。 太子看着苏长乐在这里并不惊讶:“长乐也在?” “是呀,宫宴还早,便过来陪娘娘说会儿话。”苏长乐看了看时间,“不过时间也差不多啦,长乐要去找父王和母妃了。” 苏长乐从凤藻殿出来,深深地吸了口气。 不对劲儿。 为什么所有人都在跟她提傅晏? “阿珠,你有没有觉得,所有人都在盯着我和傅晏的事?” 阿珠点点头:“郡主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是这样。” 苏长乐是真的没太明白,傅晏他一个前途光明的小傅大人,为何会想着来娶她? 连那些有志向的寒门都生怕跟苏长乐扯上一点关系,耽误了自己的仕途。 可是如今这个小傅大人,却巴巴的往前凑。 甚至于这场婚事,关注的人比苏长乐想象的还要多。 这不对。 很不对! 总不会这个傅晏真的对自己情根深种吧? 苏长乐摇摇头:傻子才信。 宫中的席面摆在望月台,苏长乐过去的时候,锦王和王妃已经就坐了。 苏长乐顺着找过去,坐在了锦王妃旁边留出来的座位。 锦王妃一边笑着对那些来来往往的人点头微笑,一边问苏长乐:“皇后娘娘找你问什么了?” “皇后娘娘问了问傅晏。” “傅晏?”锦王妃听到这个名字也皱了皱眉。 她是真的从心底就讨厌和越贵妃产生什么牵扯。 “那你怎么回的?” “实话实说喽,我不喜欢他啊,我喜欢的是江慎,想邀他做我的郡马。” 锦王妃是知道苏长乐喜欢江慎的,甚至说实话,如果可以的话,锦王妃觉得让江慎这个没有背景的人来当这个郡马也好。 最起码苏长乐这辈子都不用卷入朝堂。 提到江慎,锦王妃问道:“那个江慎,你和他现在……” 锦王妃是不知道苏长乐在郡主府里都干了些什么的。 更不知道那个江慎现在就在苏长乐的府中。 苏长乐笑笑:“母亲放心,我觉得他很快就会接受我啦!” “要是乖宝真的喜欢他的话,如果他点头同意这门亲事,那便趁早成婚也好。” 锦王妃总觉得,苏长乐的婚事一直在被人盯着。 她说不好那种感觉,只是觉得苏长乐的婚事,与其被别人掌控,还不如自己先做决定的好。 “母亲放心,我肯定有办法能让他同意!” 冬日的天黑的早,还没等太晚,天边就已经已经染上了落日的霞色。 “陛下驾到——” 随着一声高呼,一袭明黄色在望月台上出现,苏长乐跟着众人拜倒,直到那袭明黄色到高位入座,众人才起身。 大庆皇帝武将出身,身上自带着一股英气,就算已经有些苍老,可身姿依旧挺拔。 陛下在上面悠悠开口:“今日乃是腊八,朕在宫中设宴,大家不用拘谨。” “是。”众人回答。 本就是一个年前的宫宴,苏长乐从小到大不知道参加了多少次,每次都是把脸笑僵了,这才算完。 平日苏长乐喜欢热闹,所以觉得宫宴也没那么无聊。 最起码有很多人在一起玩闹。 可是今天苏长乐的心思却早就飞了回去。 江慎他还在府中啊! “江慎,江慎……”苏长乐根本无心歌舞,只用筷子戳着面前碗里的软酪,嘴里念念叨叨的。 不知道江慎吃没吃饭。 他还发不发烧啊? 他会不会已经走了啊! “安平?安平?” 直到陛下叫了苏长乐两声,苏长乐才从自己的小世界里面出来。 苏长乐听到陛下的召唤,赶紧应声:“安平在!” 陛下看着这个软糯糯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小姑娘,笑了笑:“安平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 “安平在想,什么时候能上主食呀。”苏长乐有点不好意思,“一天没怎么吃东西,有些饿了。” “哈哈哈,怎么能让安平饿肚子呢,赶紧给郡主上些主食来。”陛下朗声笑了几下。 苏长乐本来以为陛下不过是看着自己发愣,才来叫自己一声的。 可是…… “安平郡主今年得有十九了吧?” 安平听着这句话,心里不免“咯噔”一下。 按照这个套路来说,如果不出意外,接下来的那句话便是…… “郡主可有心仪之人,如果有的话,不妨说出来,若是真的是段不错的姻缘的话,朕便给你指婚。” 果然! 这不就来了! 苏长乐是真的没想到,陛下会在今天这么多人的场合说这件事。 还没等苏长乐想好怎么开口拒绝,坐在陛下一旁的越贵妃便笑着说道:“说到婚事,臣妾想到家中哥哥的儿子如今也到了成婚的年龄了。” “贵妃不提,朕都忘了,我们的小傅大人也到了适婚的年龄。”陛下跟越贵妃一唱一和。 傅晏听到越贵妃提到了自己,便从座位上起来,站到了中间。 “不瞒陛下和娘娘,下官的确已经有了心仪之人。” “哦?这样嘛?”陛下笑着问道,“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能得小傅大人的青眼?” 苏长乐全身都紧张了起来。 她忽然想起来,那天晚上傅晏在她府中说的那些话,生怕傅晏一个脑子不对,便将自己的名字说出来! 傅晏说着,便悄悄的侧脸,往苏长乐这面看了一眼。 刚好捉住了苏长乐正在紧张握拳的手。 他微微笑了一下:“陛下恕罪,那位姑娘现在并未心仪于下官,若是日后有了进展,下官定来向陛下请旨赐婚。” “没想到小傅大人竟如此真心,那朕便等你的好消息啦。” 陛下说着,眼睛定到了苏长乐的身上。 他看着全身有点僵硬的苏长乐,笑得很温和:“安平郡主这是怎么了?” 苏长乐在紧张。 她在想,江慎这个名字,如果今天出现在了陛下的耳边,那不出一个时辰,这个名字便会传遍整个金陵。 到时候就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 苏长乐不想这样。 她舒了口气,扬起了可爱的笑:“陛下问的安平一时有些想不起来怎么回答,毕竟安平喜欢的人,可太多啦。” 安平说着,便起身在宴会上随父亲来参加宫宴的公子身上扫了一圈。 那些大臣们都瞬间紧张了起来,生怕自己的儿子成为第二个林怀川! 虽然当初林怀川说自己是自愿入郡主府做面首的。 可是谁信呐! 那林老将军到现在都不知道!要是知道的话,还不得骑马杀回来?! 那些大臣们想着,恨不得拿块布将自己的儿子的脸兜头罩上! “小女孩子嘛,喜欢俏郎君是正常的,安平不要急,日后慢慢挑,挑到喜欢的再来告诉朕,朕给你做主。” 陛下看着安平当真开始挑挑拣拣,好好的一个宫宴,如果再让苏长乐这么搞下去,说不准就变成了苏长乐的选郡马现场。 说不准还不是选郡马! 她随手挑两个面首抢回去,也不是不可能。 “好吧。”苏长乐听着陛下这么说,还有点失望。 她坐下,看着白嫩嫩的一碗米饭端了上来。 苏长乐拿起筷子狠狠地塞了两口:说真的,她刚刚是真的有些紧张了。 苏长乐想着,眼神不由自主的飘向了傅晏。 正巧碰上了傅晏的眼神! 苏长乐噎了一下。 只见傅晏看着苏长乐的样子,轻轻的笑了声,然后端起酒杯,遥遥地敬了苏长乐一杯。 苏长乐假笑了两下:谁要你敬酒啊! 真是晦气! 苏长乐发誓,这一场宫宴是苏长乐这么多年,参加过的最不开心的宴会! 不仅那么多人在试探自己的婚事,还有那个傅晏的咄咄逼人。 真的是烦。 于是还没等宴会结束,苏长乐便借口风寒未愈,先乘着马车回到了郡主府。 江慎啊江慎…… 苏长乐一想到江慎现在就在府中等着自己,她就没由来的高兴。 苏长乐就这么念着一路,好像是在念咒语一样,惹得阿珠在旁边笑:“郡主,你好像着魔了哦。” “胡说,怎么能叫着魔呢。”苏长乐翘着脚,“这叫情根深种,不能自拔!” “好好好,郡主说的是。” 苏长乐说着,感觉马车上有些热,她抬手将车帘掀开,准备透透气。 可当她一掀开车帘,便发现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下起了雪。 “下雪了哎!” 苏长乐看着雪十分兴奋,她催促着外面的车夫,“快些走,我们快些回府,要是这雪一会儿停了的话,就没办法和江慎在一起看了!” 第十三章 落雪 苏长乐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她回到郡主府的时候,外面的雪还在纷纷扬扬的下着,一点都没有停的意思。 苏长乐下车之后,三步并作两步的往江慎的客房跑。 一串小小的脚印从门口一直延申到客房。 “江慎!江慎!” 苏长乐一路小跑,在进屋之前先抖了抖身上的雪,她问旁边一直守着的小厮:“江慎醒了吗?” 小厮点头:“郡主放心,江慎公子一直都在屋中。” “那就好!” 苏长乐拍了拍斗篷上的雪,敲了几下门之后,便听到江慎在里面清了清嗓子,回答道:“郡主请进。” 刚刚在苏长乐说话的时候,江慎就已经知道门外的人是苏长乐了。 只见苏长乐推开了门,卷着一袭清冷的风,吹得江慎瞬间清醒。 他放下手中的书,看着脸颊被冻得通红的苏长乐:“郡主今日回来的很早。” 他本来以为,宫宴要很晚才能结束的。 “今天本就不是什么大宴会,除夕那个才算是大呢!”苏长乐边说边贴近了江慎,看着他比昨天已经好上了很多的脸色,开心道:“感觉你比昨天好了很多呀!” “多谢郡主照顾。” “没事的没事的,你不要这么客气啦。”苏长乐说着,还有些不好意思,只听她“哎呀”了一声:“对了,刚刚我回来的时候,外面下了好大的雪,你要起来看看嘛?” 苏长乐小心翼翼的邀请,可是眼睛里面的希望傻子都能看出来。 江慎点点头,自己掀开被子,穿鞋下床。 苏长乐走到旁边,将挂在旁边的披风递给江慎。 江慎没有拒绝,披到了身上。 苏长乐看着这个披风,有点眼熟,好像是上次自己生气,给扔到了地上说不要的那个。 那天江慎将东西都送回来之后,就被阿珠全都收到了库房里。 苏长乐也没想到,如今竟然真的会穿在江慎的身上! 苏长乐看着江慎穿戴好了衣服,自己抿着嘴忍住笑。 她轻轻的推开窗户:“外面太冷啦,你的身体还没好,我们在这看也是一样的。” 江慎点点头。 他其实对看雪没有什么兴趣,只不过是苏长乐的提议,他觉得看看也无妨。 “江慎,你说今年冬天还能下几场雪啊?”苏长乐伸出手想穿过窗子用手去接,可窗户外面还有屋檐,那雪花根本飘不进来。 苏长乐有点遗憾。 江慎看着苏长乐努力的小手,他抬手关上了窗子,到角落里拿了把伞。 “哎?怎么关上啦?”苏长乐回头,正好看到江慎拿着伞,伸手推开门。 一股夹杂着清雪的微寒之气扑面而来。 江慎踏了出去,随手撑开了手中的紫竹伞。 漫天的雪花纷纷扬扬,江慎一袭白衣站在雪中,骨节分明的手撑着那柄紫竹伞。 他转头对苏长乐道:“郡主喜欢雪景,若是不能在外面细赏,岂不是辜负了这场雪?” 苏长乐看着面前的景色愣了愣。 真好看呀! 苏长乐真的每次看到江慎,都会不由自主的陷入这场由他的脸所制造的美景之中。 “你说得对!”苏长乐笑了笑。 她说着,踩着江慎的脚印也踏了出去,几步便钻到了江慎所撑着的伞下。 整个世界都被这柄伞隔绝了起来。 苏长乐伸出手,透过伞去接外面的雪,虽然那雪落在手上便化了,可苏长乐还是很开心:“捉到了!” 江慎没说话,他就只站在苏长乐的身后,看着她的背影。 苏长乐接着雪玩了一会儿,手掌便湿漉漉的。 她缩回了手,仰头看着一直在帮她撑伞的江慎:“江慎,要不要本郡主带你在府中逛一逛啊?” 江慎点点头,上前半步,撑着伞与苏长乐并排慢慢地走。 苏长乐很开心,她介绍着自己喜欢的院子:“江慎,我跟你说,我真的好喜欢雪呀!” “可是我也好喜欢夏天,因为夏天的时候,我的整个院子里都是花,很好看很好看的那种!” “如果要是两个都可以拥有就好了……” 苏长乐的郡主府本来就是别院改的,里面山山水水的布置的很闲适,如今又落了雪,将整个院子衬得非常干净。 就像苏长乐这个小姑娘一样。 江慎觉得,这个小姑娘太干净了。 她的喜欢,她的不喜欢,所有的情绪都表露在了外面,这般简单明艳的人,都不需要别人费心去猜。 这样简单的小姑娘…… 江慎忽然问道:“郡主一直都是这样嘛?” “什么?” 苏长乐被江慎没头没尾的话问的一愣。 江慎低下头,对上了苏长乐疑惑的眼睛:“郡主一直都可以这么轻松的说出来,自己的喜欢嘛?” “当然啊,”苏长乐听着江慎这么问,躲着他的眼神慢慢的答:“很久之前本郡主有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东西,却没有去说,所以后来本郡主就后悔啦。” “然后呢?” “然后,我就决定,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说出来也没什么不好,更没什么不对!” “就像现在!”苏长乐指着已经洒了满地的雪,“我喜欢雪,很喜欢!也喜欢我的院子,很喜欢!我也很喜欢这个世界,非常喜欢!” “还有,”苏长乐忽然回头,“我也很喜欢很喜欢……” “你呀!” 苏长乐眼睛亮亮,她扯着嘴角笑着,圆圆的小脸蛋被一圈毛绒绒的领子围住:“所以江慎呀,你喜不喜欢我呀?” 江慎听着苏长乐这么问,自己缓了缓,他扯了扯嘴角:“在下与郡主是不一样的人。” “没关系的,谁都有秘密的,我懂的!” 苏长乐神秘兮兮的说:“我跟你说哦,我也有秘密,很大很大的秘密。” 江慎笑笑,却不说话。 两个人说着,一直纷扬的雪花慢慢变小。 苏长乐惊呼:“要停了!” “嗯。” 苏长乐忽然有点伤感:“你说,春天是不是要到了啊?” “过了年之后,就要到了。” “那春天要是到了的话……”苏长乐的笑忽然有点停顿,她试探着问:“江慎,你会去参加春试嘛?” 她自顾自地说:“要是你去参加春试的话,怎么样都会是个探花叭,说不定发挥的好一点,还能是个状元呢。” “郡主高看在下了,金陵城中人才济济。” “才不是,他们可没有你厉害!”苏长乐十分确定。 江慎笑了笑:“魏太常已经向礼部举荐了我,如果不出意外,春试我会参加。” 苏长乐听到魏老头这个人就生气。 她哼了哼:“江慎,我跟你说,那个魏老头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要和他来往!” 江慎没说话。 苏长乐发现,每次当江慎不想回答的时候,他就不说话。 苏长乐就算再喜欢江慎,此刻她也有了点脾气。 谁还不会不说话的呀! 就她一个人在这里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 苏长乐索性也闭嘴,看着雪已经完全停下了,她转头留下了一句:“雪已经赏完啦,公子还是快点回去休息吧!” 说着,连个眼神都没给江慎,便哒哒哒的跑了。 江慎站在雪中,看着明显着生气了的小姑娘。 他顿了顿,慢慢的收回了伞,回到了屋中。 苏长乐现在很生气! 她回到屋里蹬掉了有点湿了的鞋子,光着脚在地上蹦:“气死了,气死了!” 阿珠进来,看着苏长乐这个样子,赶紧问道:“郡主这是怎么了?” “死江慎,臭江慎,本郡主不理你,你肯定就知道着急了!”苏长乐没回答阿珠。 可就这么光听着,阿珠也知道肯定是江慎惹郡主生气了。 阿珠将苏长乐蹬掉的鞋袜捡起来放到一边:“郡主也累了一天了,要不然我们先洗洗睡了?” “对,先洗澡!”苏长乐往后面的厢房走去。 直到她泡在暖暖的水中,苏长乐欢乐的踩着水,想着今天晚上在宫宴上发生的事情。 傅晏想娶自己,肯定是越贵妃同意的了。 可是越贵妃为什么会同意这件事呢? 或者说,他们是想在自己的身上,图谋一些什么? 图谋? 苏长乐一愣,好像清明了很多:她的身上是没有什么可图谋的,可是她的哥哥是大理寺卿啊。 她的父母是锦王和王妃,虽然只是个闲散王爷,可到底还是皇亲国戚。 苏长乐觉得,她应该去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长乐气鼓鼓的睡了一觉,第二天一醒来,便听着阿珠说江慎一早便回去了。 苏长乐捶了捶枕头:“他爱回去就回去,他想回去谁也拦不住呀!” 苏长乐越是这么说,阿珠知道苏长乐越不想让人走。 可是那能怎么办,总不能把人绑在房间里面吧! 苏长乐昨天动了脑袋,想着今天去问问苏珩。 苏珩是个工作狂,不在王府就是在大理寺,苏长乐一逮便能逮到他。 大理寺的人都认识苏长乐,也知道苏长乐是来找苏珩的。 “哥哥!”苏长乐推开苏珩的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袭淡蓝色的衣衫。 “下官见过郡主。” 周一杭听着声音,从椅子上起身,向苏长乐行礼。 “哎?你在这呀。” 周一杭是苏珩的下属,平常帮苏珩处理一些案件信息,跟苏长乐也算熟悉。 苏长乐对着他笑了笑,“我哥呢?” “大人出去找了些资料,一会儿便能回来。” “哦哦,这样,那我等他一会儿吧。”苏长乐说着,坐在了周一杭的对面。 周一杭顺手给苏长乐倒了杯茶:“郡主请用。” “刚好一路过来有些喝了,”苏长乐端着茶杯喝了一口。 苏长乐喝完,往回放茶杯的时候却不小心撒了一点出来。 苏长乐扁扁嘴,直接用手沾着水渍在桌面上画了三朵肉嘟嘟的小花。 她抬着手指,对自己画的小花十分满意,然后她抬头问周一杭:“你看本郡主的花,画的怎么样?” 第十四章 夜半 “很可爱。”周一杭笑着回答。 “我也这么觉得!”苏长乐也快乐了起来,没几句话之后,苏珩便推门进来。 “哥哥,我有事找你。”苏长乐朝着苏珩甜甜的笑。 “一杭,你先下去吧。”苏珩朝周一杭摆摆手。 周一杭听着,转身退下,给苏长乐和苏珩留下了空间。 “哥哥,昨天的宫宴,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儿?”苏长乐也没有跟苏珩绕圈子,她直接问道:“是不是朝中有人在盯着我的婚事啊?” 苏长乐有点不懂:“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盯着的,我的名声都差成了这样,那些大臣恨不得把自己家的儿子藏在家里,生怕被我看到。” “尤其是那个傅晏,也不知道是藏了什么心思,竟然要来娶我?” 苏长乐小嘴叭叭的说了一长串,苏珩却一句话都没有,甚至脸色也不太对。 “哥哥,你是不是生气了啊?” 苏珩摇摇头,他叹了口气:“长乐,你与怀川如何?” “就……还好呀。”苏长乐不知道苏珩为什么这么问,“是林怀川发生什么了嘛?” “那你有没有想过,直接让他成为郡马呢?” “他?”苏长乐摇摇头,“我没想过。” 苏长乐知道,苏珩一直都对自己把林怀川抢回府的事情不满,可连锦王和锦王妃都不管她,苏珩也只能认了。 “而且,我现在喜欢江慎。” 江慎这个名字再次出现在苏珩面前,苏长乐本来以为苏珩会生气,可是这次却好像不是这样。 “江慎他同意吗?” “哥哥你竟然不反对?”苏长乐觉得这次的事情好像真的有点大了。 连一直让她不要胡作非为的苏珩都不生气了! “哥哥,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长乐感觉,这次的事情好像真的有些大。 苏珩摇了摇头,只提醒了一句:“二皇子他如今也不小了。” “二皇子?”苏长乐想了想,“苏沐涔?” “嗯,昨夜我们回家之后,便想了想到底是谁想要促成这桩婚事,所有的结果都指向了一个结果,那便是……” “皇位。” -- 承明殿。 “晏儿,这次是姑姑委屈你了。”越贵妃看着面前的傅晏,“涔儿今年已经十七了,有些事情若是再不稠缪,可兴许就晚了。” “晏儿知道的,定会全力配合姑姑。”傅晏对着越贵妃行礼。 “安平郡主照理说是配不上你的,我们晏儿如此出色,放在整个金陵都是拔尖的,那些贵女们就是轮着番的上前举荐,我们也是要挑一挑的,只不过不急于一时。” 越贵妃随手捏了粒葡萄,慢慢的剥着皮。 “那安平郡主虽然胡作非为,但是她的身份不是假的,她哥哥的大理寺卿之位也不是假的,那锦王府后面的万贯家财,更不是假的。” “晏儿如果娶了她,眼下看来或许是有些委屈,可等到日后……” 越贵妃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是傅晏心里却十分清楚。 等到日后,越贵妃和二皇子手握大权,这大庆便是他们傅家的天下。 到时候,不过区区一个郡主而已,背后也不过是一个根本没有实权的王府。 根本不足为惧。 “姑姑的意思,晏儿明白。” “只是……”越贵妃想了想昨夜,“陛下的态度如今不明,本宫已经旁敲侧击了多次,陛下却一直都在敷衍,所以晏儿,此事还得是你去努努力。” “她苏长乐再骄横,也不过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你去哄哄她,对她好一些,或许她就吵着闹着的要嫁给你了。” “是,晏儿懂得了。” 傅晏说罢,从承明殿退下。 “苏长乐。”傅晏念了念这个名字,“挺有意思的小姑娘。” -- 苏长乐从大理寺回来之后,便直接钻进了被窝。 阿珠还有点纳闷,这苏长乐今天竟然没有吵着闹着去找江慎,难不成是昨天晚上真的被气得狠了? 阿珠本来还想进去劝一劝,可是苏长乐的声音却从里面传了出来。 “阿珠,我要睡一会儿。” “嗯,好。” 阿珠从门口退了出去,只剩下一个小侍女守在门口。 苏长乐其实没有睡觉。 她在想今天苏珩跟自己说的话。 其实苏长乐从来都没想过,自己的婚事竟然会被人盯上,尤其还是越贵妃。 虽然苏珩今天没有跟自己说太多的东西,可是苏长乐从小生在在宫廷之中,这金陵的精彩浮华她知道,里面的血雨腥风,她也并不痴傻。 这么多年,锦王一直小心翼翼的不碰朝堂之事,若不是因为陛下不许,他早就带着一家子远去封地。 可如今,自己的婚事一而再的被提起来。 想是已经有人按捺不住了。 “苏沐涔……”苏长乐想了想,忽然感觉到本来那个跟在自己身后叫姐姐的苏沐涔,也已经十七岁了。 十七岁,已经很大了。 -- 子时三刻,苏长乐的郡主府整个都歇下了。 苏长乐一天都没有出屋,安安静静的在屋中“睡觉”,连晚饭都是让阿珠送进去的。 直到晚上,阿珠等在侧门等候,没过一会儿,便听着三声轻微的敲门声。 阿珠将门悄悄的打开,外面的人一袭蓝衣,带着毡帽,低着头跟着阿珠往前走,不一会儿便到了苏长乐的房间。 阿珠将人引进去,自己在房间外面守着。 而此时原本应该在睡觉的苏长乐,却精精神神的抱着她的小老虎枕头,在窗边的矮榻上坐着,明显是在等人。 “下官见过郡主。” “快坐吧。”苏长乐看着来人,笑着道,“本来以为哥哥会留你到很晚,没想到现在就放你走啦。” “是,大人今日有事,便早早的离开了。” “快坐吧,不用站着啦。”苏长乐的声音糯糯的,等着那人坐下,这才轻轻地叹了一声,“周大人,你说本郡主该怎么办呢?” “郡主不如说说,自己的想法?”那人说着,便将毡帽摘了下来。 竟是白日里刚刚与苏长乐见过的周一杭! “没有头绪,一点头绪都没有。”苏长乐叹了口气,“听着哥哥的意思,就是二皇子想要争皇位,再多的哥哥也没有跟我说过了。” 周一杭点了点头:“二皇子确实有意皇位。” “他盯着他的皇位,和本郡主又有什么关系,非要扯到本郡主的身上来。”苏长乐十分不开心。 她不过就是想要一个江慎嘛,怎么这些个乱七八糟的破事这么多呢。 “总之,本郡主不想嫁,也不能嫁给那个傅晏。” “这是自然,郡主有什么对策?” “要不然干脆把傅晏给捅死吧,省的他在本郡主面前晃来晃去的,惹的人心烦。”苏长乐有点自暴自弃。 周一杭听着苏长乐这么说,微笑着道:“郡主说笑了。” “那周大人有什么好办法嘛?”苏长乐抱着枕头,看着周一杭,眼睛里都是“拜托拜托”的意思。 苏长乐的眉头皱的很紧,光是看着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有多苦恼。 “郡主不妨再等等,看看陛下的意思?”周一杭想了想昨夜陛下并没有逼迫苏长乐,更多的是敷衍。 如今陛下意思不明,所以先静观其变比较好。 “既然你这么说,那就这样吧。”苏长乐点点头,她忽然问道,“听说,我哥哥有意举荐周大人为刑部侍郎了?” “嗯,还要多谢大人抬爱。” “我哥哥可真有眼光!”苏长乐笑着道,“本郡主也很有眼光!” “是,也要多谢郡主。” 周一杭看着苏长乐明媚的笑,心中微微一动。 他还记得三年前,自己在进金陵的路上被人追杀,若不是苏长乐将她救了回来,他甚至连命都不保,更不要提她将自己送到了苏珩的身边,有今日这番作为。 “周大人都要做这么大的官了,还让周大人大半夜的走后门来本郡主这里,确实是有些……”苏长乐的话没说完,周一杭却知道她的意思。 “郡主放心,周一杭是自愿成为郡主的家臣的。”周一杭对着苏长乐言语十分恳切,“请郡主相信下官的忠心。” “什么家臣啊,只是为了保护本郡主呀。”苏长乐眨了眨眼,“这金陵城可太令人害怕了,本郡主若是不学着聪明一点,说不住哪天就被人吃了呢。” “你瞧,昨天不就有人,专门等着来吃本郡主了嘛。” 周一杭自然知道苏长乐说得是谁:“郡主放心,还有大人在。” “哥哥他就是个老学究,恨不得什么都不让我知道,就当个乖乖的小傻子呗。”苏长乐哼哼道,“到时候小傻子要是被人给吃了,他都不知道上哪儿哭去。” “那……还有下官在。” “就知道周大人是个知恩图报的好青年!”苏长乐眯着眼睛笑。 “所以,本郡主决定,就先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另外……”苏长乐忽然问道,“那件事,还没有任何线索嘛?” 周一杭摇摇头:“是下官无能。” “不关你的事啦,若是有消息,你第一时间来告诉本郡主哦。” “是。” 周一杭看着这个软软糯糯的小姑娘,忽然想起来当初被苏长乐安排进了大理寺,她给自己的唯一任务便是查当年的一幢旧案。 当年天大旱,陛下派工部尚书裴若甫亲自前往兴修水利,却不料裴若甫中饱私囊,陛下震怒,判巡抚将裴若甫就地斩杀,家人流放岭南。 本来就是一幢陛下钦定的死案,苏长乐却令他收集里面的线索。 可是他无能,一直都没有消息,所以便只能一直努力的往上爬。 “不过,还是要祝贺周大人高升啦!”苏长乐随手端起旁边的茶杯,给周一杭祝贺。 “多谢郡主。”周一杭也端起了茶杯,对着苏长乐笑了笑。 可是…… “郡主,江慎公子来了!” 阿珠压着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苏长乐的手晃了晃:江慎? 他不是在早上的时候回去了嘛? 难不成是知道自己生气了,来哄自己的? 第十五章 轻哄 苏长乐是真没想到,江慎会这个时候来。 “郡主有客,下官先行告退。”周一杭向苏长乐行礼。 “嗯嗯,有事我会去找你的。”苏长乐从矮榻上蹦了下来,抱着枕头朝门口看过去:“江慎在哪里?” “听守门的说,江慎公子是落了东西在府里,现在想起来准备拿回去的。” “好,我去看看。对了,”苏长乐小声对阿珠道:“你把周大人送出去,小心点哦。” “是,郡主放心。” 这个时间,江慎也知道他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 可是…… 他躲在暗处看着阿珠匆匆忙忙的将一个黑影送出去。 他轻轻的“啧”了一声。 他本来是想让宋实来看看苏长乐有没有来找他,可却没想到看到了这么一幕。 看着阿珠亲自将人送了出去,他这才转身回到了他原来的屋子中,随手将自己带来的那个香囊扔到了床内侧。 接着他便听到小小声的呼唤—— “江慎,江慎你在嘛?” 江慎听着这个声音,勾了勾唇:这个小姑娘,果然还没有睡。 “嗯。” “那我就进来喽。” 苏长乐抱着枕头出现在了门口,她外面裹着厚厚实实的披风,里面是一套穿着妥帖的绣裙。 根本没有睡觉的样子。 果然是江慎! 苏长乐忽然想起来自己应该还在跟他生气中,于是扁扁嘴,有点不开心的挑刺:“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小姑娘的声音娇娇软软的,就算是在闹脾气,声音也是好听的。 苏长乐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是这样的。 她好像不自觉的在江慎面前,说话的语调就软了很多。 “在下有东西落在了这里,本来想着明天再来取,可是又心急,所以这才入夜前来,本想拿完就走,没想打扰郡主。” 苏长乐听着江慎这么说,看着他手上拿着的半旧香囊,有点生气。 还真是来找东西的! “这是什么香囊啊,对你这么重要,难不成是哪个姑娘送你的?” 江慎听着苏长乐气哼哼的说,也不答话。 苏长乐本来还只是随口一说,可江慎不回答,她心里就慌了。 “难不成真的是姑娘送你的?” 苏长乐说着,越看越觉得那个香囊碍眼! 这么粗陋的东西,他还宝贝的跟个什么似的! 苏长乐说着,便伸出手向江慎要:“拿来,本郡主看看,是什么个稀罕玩意儿!” “这不是姑娘送的,”江慎忽然解释道,“这是替我诊脉的那位医者配的,里面有药,可以安神。” “这样啊。”苏长乐一下就蔫儿了下去。 她刚刚的咄咄逼人,好像有点过分哈。 可是她是郡主哎!过分一点也没什么叭! 不过…… 江慎他竟然解释了! 想到这,苏长乐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她悄悄地伸手,拉住了江慎的袖子。 江慎没有将袖子收回来,任由那个粉嫩嫩的指尖拽着自己。 “江慎。”苏长乐小声的认真道,“我现在还在生气哦。” 江慎看了眼她。 “谁让你像是个大闷葫芦一样,问你什么都不说话,就我一个人在那里叽叽喳喳,显得本郡主很吵哎!” 江慎点点头。 也不知道他是同意自己像个大闷葫芦,还是说苏长乐吵。 “不过本郡主很好哄的。”苏长乐的指小幅度的摇了摇,“只要你轻轻地哄一哄本郡主,本郡主就不生气了,肯定不生气了。” “郡主要怎么哄?” “唔……”苏长乐根本没想到江慎会应她,“你就说在下错啦,郡主说什么都是对的。” 江慎:…… 苏长乐摇着他的袖子,他不说就一直摇,一直摇。 “在下错了,不应该惹郡主生气,郡主说什么都是对的。” “好!本郡主原谅你啦!”苏长乐迅速的满意点头。 苏长乐接着道:“那这句话不仅是说说而已喽,还要刻在心里!” 江慎没点头,也没拒绝。 他只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太晚啦,我要回去睡觉啦。”苏长乐小小的打了个哈欠,“今天太晚啦,要不然你就在这里睡一晚上吧,等明天天亮了再说。” 苏长乐最后道了句:“晚安哦。” 苏长乐抱着枕头往回走的背影,江慎看了很久,直到那抹身影消失,他才坐在了床上,手上把玩着刚才那枚香囊。 第二天江慎果然一早就离开了。 苏长乐却一觉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这才因为肚子咕噜咕噜的叫才起来。 苏长乐平常好眠,昨天晚上却睡得晚,一双眼睛肿的跟胡桃一样。 阿珠拿着鸡蛋大的玉球在苏长乐的眼睛上轻轻滚着:“郡主,以后还是要早点睡。” “我也想啊,谁知道昨天晚上那么忙。”苏长乐手里拿着小铜镜,时不时的就要照镜子看一眼。 那玉球滚了好几圈也不见效果。 苏长乐哭唧唧的:“完蛋了完蛋了,没办法见人啦!” 阿珠笑着劝苏长乐:“郡主今晚早些睡,明日就好了。” “嗯嗯,这个样子,今天肯定是出不了门了!”苏长乐说着,干脆蹬了鞋子,脱了外衣,整个人都舒舒服服的窝在矮榻上。 阿珠收了玉球,给苏长乐倒了杯银耳汤。 苏长乐小口小口的喝着,郡主府的人都知道苏长乐喜欢吃甜的,所以这本来清淡的银耳汤也做的甜甜的,苏长乐很爱喝。 同样爱喝的,还有苏长乐玩的好的小姐妹。 “长乐,你都多长时间没来找我啦,可憋死我了!” 谢佳期的声音从外面传过来。 虽然没人通报,但苏长乐一点也不惊讶。 这谢佳期来她这,跟回自己家了一样,一点规矩都没有。 谢佳期是太傅谢雁的女儿,与苏长乐同岁,因为苏长乐侍从太傅,所以两个人从小就玩在一起。 两个小姑娘的境遇相同,都有一个“老古板”的哥哥。 谢佳期直接进了苏长乐的房间,一眼便看到了苏长乐的眼睛,一点面子都没给她,直接笑出了声。 “你这昨天晚上是去做贼了嘛?这眼睛怎么肿成了这样。” 苏长乐看着谢佳期笑了好一会儿,这才无奈的道:“笑够了嘛?” “好好好,我不笑了,不笑了!” 谢佳期的爹虽然是太傅,可是她一点都不像太傅家的贵女,反而她最讨厌那种书生酸唧唧的样子。 “你怎么来啦?” “哦哦对,还不是那个烦人的魏如意。” “她怎么惹你了?”苏长乐想了想,“上一次她见你的时候,直接踩在裙子上摔了个跟头之后,她见到你不就躲着走了嘛?” “谁知道呢,神神叨叨的非要开个什么宴会。”谢佳期把烫金的请帖扔在了桌子上,“看着还挺隆重。” “她这是要干嘛?” “谁知道她又要显摆些什么东西,估计是她那老爹又从哪里给她淘来了什么宝贝吧。”谢佳期一脸不屑。 “反正她又不会邀请我,想了也没用呀。” 苏长乐知道,魏如意最不待见的就是自己了。 像是这种宴会,整个大庆就只有自己这么一个皇室女,每次魏如意给自己行礼的时候,她那不情不愿的表情,生怕别人看不见。 她才不会在自己的宴会上,等着苏长乐去压她一头呢。 “郡主,魏府那边来人,送来了请帖。” 苏长了刚在这面说着,那边魏如意便巴巴的派人送来了请帖。 连谢佳期也来了兴趣:“连你也给送了?她到底得了什么宝贝,竟然这么连你都要显摆?” 苏长乐也有点懵:“是啊,到底是什么宝贝,我也有点好奇了。” 宴会定在三天之后,苏长乐着三日把觉睡得足足的,养好了精神,才穿了好看的衣裙,乘着马车到了魏家的别院。 苏长乐到的时候,谢佳期也到了。 苏长乐看了看谢佳期,连平常不好打扮的谢佳期都认认真真的打扮了一番,可见魏如意是有多讨厌。 “佳期,你这样很好看。” “还不是因为那个魏如意太讨厌了,要不然谁想穿成这样,她今天最好是能有些什么大宝贝,要不然我真的会生气。” 谢佳期的脾气爆,整个贵女圈的都知道,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少惹她。 “人都到了嘛?”魏如意在屋里对着镜子照,她身后的侍女为她精心的上着妆,“回小姐,都到了。” “苏长乐也到了?” “是。” “好!”魏如意看了看自己的妆容,非常完美! 魏如意说着,将侍女招过来,在她的耳边耳语了两句,这才出去。 到了自己安排的席面,魏如意一眼就看到了苏长乐。 她一身粉色宫装,显得娇俏又可爱,魏如意看着苏长乐,眼睛里差点就要冒火了! 幸亏她身边婢女提醒她,她才想起来今天让大家来的目的。 “诸位,今日除了邀请大家来,是要通知大家一声,我要定亲了。” 苏长乐与谢佳期对视了一眼:就这? 剩下的贵女们在愣了一下之后,都纷纷的说着恭喜。 “正巧,他今日也在这,我刚才将他叫过来,给众位姐妹们见见。”魏如意笑着,专门看了一眼苏长乐。 苏长乐皱了皱眉。 “你们看,他过来了!”魏如意向一处摆手,苏长乐顺着魏如意的眼神望去。 是江慎? “江慎,你过来!” 魏如意尖着嗓子喊,生怕不知道来人是江慎。 那些贵女们一下子就都沉默了,大家纷纷都转过头来看苏长乐。 整个金陵谁人不知,月初的月旦评苏长乐当中要江慎做自己的郡马,却被他拒绝! 而如今魏如意要定亲的对象竟然就是江慎! 她还把苏长乐特意邀请过来,这不就是伸手在打苏长乐的脸嘛! 苏长乐也懂了,为什么魏如意今天特意邀请自己来这里,本来以为她显摆的是什么新宝贝,可没想到她显摆的,竟然是江慎! 苏长乐被气得微笑。 她压住马上就要起身吵架的谢佳期:她倒要看看,这位魏如意到底要干什么! 魏如意当然发现了苏长乐的脸色变了。 不过…… 她可真开心啊! 就是要这样,她那天答应父亲这门亲事,要的就是这一天。 她甚至想到,她成亲的那天,她一定要请苏长乐来观礼,这样才爽! 魏如意看着江慎被侍女带到了自己的身边,她看着苏长乐,煞有其事的介绍道:“这便是江慎了。” 可是那群贵女看着苏长乐的脸色,连句恭喜都不敢说。 整个气氛剑拔弩张,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大家都看着苏长乐板着的脸,还有魏如意那得意的表情。 忽然,苏长乐一下笑了。 她站起来,软软糯糯的对着江慎道:“江慎,你还记得本郡主说要你的一天嘛,择日不如撞日,那就今天吧。” 苏长乐看都不看魏如意,只对着江慎笑道:“就现在,立刻,跟本郡主走。” 第十六章 街市 江慎在看到苏长乐的那一刻就知道魏如意在搞什么了。 他本来还在想,为什么今日魏太常叫他见面,是在别院里。 直到他来了才知道,根本就不是魏太常叫的他,而是魏如意。 于是看着苏长乐的脸,他回答道:“好。” 好? 魏如意听着这个字,眼睛都被气冒火了! 她今天本来的计划是把江慎叫过来,好好的气气苏长乐—— 她就算是皇家的人又怎么样,自己的婚事还不是要陛下做主,那天在宫宴上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看着苏长乐紧张的样子,她那天晚上高兴的都没睡着觉,连夜想着赶紧搞个聚会来宣布这个好消息。 她都迫不及待的看苏长乐伤心了! 如果要是再能哭哭鼻子,她就更开心了! 可是现在这个“好”字又是哪里来的? 这莫名其妙的约定又是哪里来的?! 苏长乐娇俏的笑,江慎回答的也干脆。 好一个一唱一和。 合着完全没有把魏如意放在眼里呗! 谢佳期看着这一幕,都快要笑出声了。 江慎在回答了之后,便被苏长乐拽着袖子径自离开了席面,只留下了一群不敢出声,但看戏看得很欢快的贵女们。 还有那个无能狂怒的魏如意。 这场面…… 可太开心啦。 “看来魏小姐今日是没心情招待我们了,不过可惜了这么好的席面……”谢佳期首先动了筷子,“那我就先吃为敬啦。” 谢佳期说着,还帮忙招呼着面面相觑的那些贵女们。 只留下魏如意一个人站在原地,狠狠地揪了揪头发,飞奔了回去。 不一会儿便听到了里面砸东西的声音。 谢佳期心疼的直咂嘴:可真是败坏东西! 相比谢佳期的愉快,那边拽着江慎出来的苏长乐却没有那么开心了。 她满脑袋都是魏如意那得意的脸,还有魏如意的那句“我要定亲啦”。 定亲定亲。 定个屁的亲! 她之前真的根本就没把这件事当回事。 谁知道今天魏如意就直接秀到自己的脸上来了! 苏长乐越生气,拽着江慎走的脚步就越快,终于在上马车之前,苏长乐顿住了脚步。 她回头看着江慎,势必要问个明白。 她气哼哼的问:“江慎,魏如意说她和你定亲了?” “并未。”江慎回答的倒快。 “那她怎么这么说?” “魏太常提过一次。” “你没有拒绝?”苏长乐越听越觉得不对。 她又不是个傻子,听不出来里面的关键。 “在下也没有同意。” “江慎!”苏长乐彻底的生气了,甚至还有点伤心,“你那日能干干脆脆的拒绝本郡主,现在却没有干干脆脆的拒绝魏老头,江慎,你可真是……” “可真是!”苏长乐的眼睛都被气得湿漉漉的,她咬着唇:“好得很啊!” 任凭是个傻子,也知道苏长乐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连旁边的阿珠都没见过苏长乐这样。 她跟随苏长乐多年,很少看苏长乐被气成这副样子。 小姑娘委屈着却憋着不哭,生怕别人看了笑话。 “所以……你们两个是一伙的喽?”苏长乐忽然道,“你已经决定要跟那个魏老头一伙喽!” 江慎眼神定定的看着苏长乐。 她的眼角红了…… 她的下唇被咬出了印子…… 她的鼻尖正急促的呼吸…… 江慎闭了闭眼睛,嘴角微微勾了勾。 此时的江慎,根本就不知道在苏长乐的心里已经天人交战了多大的一番! 苏长乐咬着唇,抖着声音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找你的魏老头吧,你抱着那个死老头子过一辈子吧!” 苏长乐跺了跺脚,提着裙子便转身要上车。 然后…… 她斗篷的兜帽便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拉住了。 苏长乐被拉的一顿,她气愤的回头:“干嘛!” 江慎拽着苏长乐兜帽的手没有放下,他甚至顺着那毛茸茸的兜帽,轻轻的摩梭了两下。 像在安抚一只正在炸毛的小刺猬。 “郡主刚刚才让在下兑现承诺,现在郡主是要自己走了?” 苏长乐背身想了想,憋了句话。 “才不要,那多赔!” 苏长乐说着,转身“啪”的一下抬手打在了正揪着自己兜帽的手上,“本郡主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天,怎么可能这么轻轻松松的就放过你!” 没了那只手的束缚,苏长乐提着裙子上了马车,这才回头对他恶狠狠的说:“现在,本郡主命令你,上车!” 江慎知道如果再惹下去,苏长乐说不准会气到什么时候。 他听话的上了车。 阿珠懂事的坐在了外面,和车夫一起。 整个车厢只有苏长乐和江慎两个人。 苏长乐的马车一点都不小,一进来便是属于小姑娘家家的香甜的味道。 甚至在角落处还放了一个暖炉,把整个车子烘得暖呼呼的。 江慎看着苏长乐的脸颊,一点一点的变红。 也不知道是不是车上的温度太高,给她熏成了这样? 苏长乐摸了摸自己的脸,暗骂自己:你也太不争气了吧! 刚刚不还和人家吵架呢嘛! 现在不过就是和他共乘一辆车,脸就红成了这样。 可真是丢脸! “去西市!”苏长乐对着车夫道。 “是。” 接着,苏长乐便闭上嘴,不再说话。 她抬手鼓捣鼓捣车上的软垫,揪揪车帘上的穗穗,到最后又搓搓手里面的暖炉,反正一副我很忙的样子,就是不跟江慎说话。 苏长乐皱了皱鼻尖,心道:就不理你,急死你! 两个人就这么一路无言,直接到了西市。 现在临近除夕,西市里面一眼望过去全都是红彤彤的一片。 光是站在街市之中,就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节日气息。 苏长乐很喜欢热闹,更喜欢过年的时候这种氛围。 这才是人间呀! 马车刚到西市,苏长乐便迫不及待的掀开了车帘,看着外面往来的行人。 “郡主很喜欢热闹?” 苏长乐听着江慎说话,掀开车帘的手一顿。 她得意的皱皱鼻子:呵,男人,果然都是一个样子。 “是啊,本郡主很喜欢。” 苏长乐说着,脑袋里面已经想好了一会儿要去干什么。 先去吃点好吃的,毕竟刚才在魏如意那里连口茶都没喝上。然后再去挑点好看的布料,还有专门给除夕准备的吃食。 对了对了,还有上次本来想去看,但因为太晚了,没去看上的戏文。 真是…… 开心呀! 苏长乐光是这么想着,就已经能预料到今天能有多开心了! 她想着,嘴角不自觉的扬起甜甜的笑。 江慎在一旁看着这个连笑都很肆意的小姑娘,忽然也动了动心思。 “郡主很开心?” “是啊,本郡主很开心。” 江慎又不说话了,可是他的眼神却没从苏长乐的脸上离开。 他瞥了眼外面的街市。 又看了眼她—— 有那么开心嘛? 待马车停稳,苏长乐下了车,西市所有的目光瞬间都被苏长乐给吸引了过来。 苏长乐今天因为参加宴会,所以隆重的打扮了一下。 头上是细细碎碎闪着金光的钗,一闪一闪的在阳光下十分夺目。 这个小姑娘也是。 她身上罗裙的粉色,藏在了雪白的披风下面。 一走一步之间,脚下精致的绣鞋若隐若现。 苏长乐天生带着一股喜气儿,连平常没有表情的时候,永远都是笑眯眯的,不管是谁看到,哪怕是走在街上不认识的人,都能被她的笑容夺去目光。 江慎有点不懂,刚刚还气得直跳脚的小姑娘,怎么这么会儿就把自己哄高兴了? “江慎,说好了,今天你都要听本郡主的!”苏长乐叉着腰。 “好。” “现在第一个指令!”苏长乐指尖伸出,她踮脚轻轻的将手指点在了江慎的鼻尖,“本郡主让你笑一个。” “笑?”江慎摇了摇头,有点无奈,“郡主,在下失忆了。” “是失忆了又不是傻了,总不会连笑都不会吧?”苏长乐说着,伸出两只手指,将他的嘴角摆到了一个弯起的弧度,“你看,就这样!” 苏长乐将手放下,好好的欣赏了一下,她很满意:“这不是笑得很好看嘛?” 江慎的嘴角保持着这个角度没有动。 苏长乐的看着看着,自己的心却怦怦跳。 她忽然气急败坏:“好了!不许再笑了!” 苏长乐说完,赶紧转身,将手藏进了披风里,拍了拍自己的胡乱蹦跶的心跳。 呜呜呜,可真好看啊。 苏长乐逮着江慎,按照原计划吃了饭,买了东西,又从头到尾的逛了一圈。 喜盈盈的苏长乐到哪里都会招来侧目,甚至还会获得很多优待。 不管大家认不认识她就是安平郡主,她都获得很多人的喜欢。 若是这般看着,那些传闻,好像真的和这个小姑娘扯不上什么关系。 可那些事情,确确实实是她做的。 这一天江慎都跟在苏长乐的身后。 “好了,现在最后一个节目!去看戏吧!” 苏长乐手里面捏着糖葫芦,边走便吃,嘴角被沾上了一小点糖渍。 江慎看着那块糖渍,克制着自己的要抹上去的手,对着苏长乐道:“郡主,嘴角。” “嗯?”苏长乐指尖一抹,便将那块糖渍抿进了嘴里。 苏长乐又要咬了一口,腮帮子鼓鼓的。 她一进霖音戏舍,里面的掌柜的便亲自迎了过来,笑着招呼:“郡主您来啦?这面的厢间已经准备好了,您二楼请。” 苏长乐点点头,以为是阿珠提前定好的,想也没想便跟着掌柜的上了楼。 可是掌柜的一推开门,苏长乐的表情便僵在了原地。 她看着里面的人,原本很开心满足的表情瞬间垮掉—— “傅晏,你怎么在这里?” 第十七章 面圣 真是邪了门了! 傅晏怎么在这里?! 苏长乐整张脸都垮了,她拉着江慎转身就要走:“走走走,怎么碰见他了!” “郡主留步。”傅晏起身,对着苏长乐道,“整个霖音戏舍现在已经没有空位了,所以郡主不如留下一起?” “本郡主难不成非要听?” 苏长乐瞥了眼傅晏,看着他的笑脸都觉得烦:“小傅大人在这里慢慢听吧,本郡主还有另外的事,就不跟小傅大人抢位置啦。” “既如此,那下官便跟郡主一起走吧,”傅晏说着,走到苏长乐的身旁,“陛下刚刚传来消息,让郡主与下官去入夜后去宫中一趟,这中间还有一些时间,郡主可以选择出去逛逛,或者……” “在这里与下官一起听戏。” “本郡主觉得,既然小傅大人已经在这里等着本郡主了,那这戏听听也无妨。”苏长乐一只手拿着糖葫芦,另外一只手拽着江慎,直接坐在了厢间里。 “有人给本郡主结账,又何乐而不为呢。” 苏长乐就算现在走了,一会儿还是要见到傅晏。 总之感觉,这个人就是专门在这里堵自己的! -- 这边三个人尴尴尬尬的听戏,而那边早上被气疯了的魏如意,如今正在坐在马车里,向着一处奔去。 转转弯弯的,魏如意的马车停在了烟柳巷子处。 她直接蹦下了车,一觉踹开了烟柳巷的大门,看着里面的小厮迎了过来,她直接道:“叫许罗出来!” “是,是,小姐稍等。” 那小厮赶紧手脚麻利的去找人。 此时的许罗正和其他两位成天没正事的纨绔在一起玩乐。 “公子,魏小姐来了?” “如意?”许罗听着这个名字赶紧放开了手中的姑娘,“她怎么来这里了?” 说着便将另外两个人扔下,自己整了整衣服,迎了出去。 他见到魏如意的时候,她正在包间里面发着疯。 “这都是什么破茶水,这种破烂玩意儿也敢给本小姐端上来?!” 接着便是稀里哗啦瓷器跌碎的声音。 都不用想都知道里面的场景,茶具定是碎了一地,一看魏如意心情就是极差。 那些小厮本来还想上去劝一劝,但却被许罗拦了下来。 他朝那些小厮侍女们摆摆手,让他们下去,自己推开了门:“是谁惹我们的魏小姐生气了,可真是该罚!” “许公子能来的这么快,可真是没想到啊。” “魏小姐这话说得,好像本公子一天到晚的没正事一样,”许罗亲手又给魏如意倒了一杯自己刚刚带过来的茶,“魏小姐尝尝这个。” 魏如意本来就是因为心情不好在撒气,砸了许多东西之后,再大的脾气都压下去了几分。 可她的语气还是不善:“我找你来有事。” “来说说,看看我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不过……”许罗笑了笑,“还是魏小姐先说说今天到底是谁惹了你不开心,省的一会儿我不小心提到了。” “还不是那个苏长乐!” 魏如意现在一提到这个名字都生气,她将桌子上的茶水喝了之后,这才对着许罗将今天早上的事情说了说。 “所以,那江慎和苏长乐明显的就是在下本小姐的面子!”魏如意说着,“这次一定要给他们两个好看!” “那魏小姐来找我的意思是……” “听说前两天你整治了那个江慎一番?” 许罗听着魏如意这么说,端着茶的手顿了顿。 “放心,我对那个江慎没兴趣,一个穷酸人而已,要不是我爹让我与他说上两句话,他连给本小姐提鞋都不配,而且本来我就是想气气苏长乐的,却没想到今天竟然被苏长乐给反将了一军!” 魏如意说着,捏起手绢悄悄的笑:“听说那天晚上,苏长乐来收拾你了?” 说到那天晚上,许罗就觉得脖子上凉飕飕的。 “安平郡主警告我,让我离江慎远一点。” “没想到苏长乐真的对那个穷酸人上了心啊,那正好,苏长乐心间上的宝贝去,确实本小姐根本都不要的破烂玩意儿,看那个苏长乐还宝不宝贝。” 魏如意看着许罗,道:“许公子就不想报仇嘛?” 许罗其实并不想,可是这明显是魏如意今天来找自己的目的。 魏如意啊…… 许罗敲了敲桌子:“魏小姐想怎么做?” “当然是让那个江慎长长记性喽,”魏如意狠狠地说,“今天是苏长乐与江慎一起打的本小姐的脸,如今那苏长乐是皇亲国戚,我们动不了,那么一个穷酸人,难不成还能给本小姐气受?” 魏如意冷哼道:“不过就是我爹爹养的一条穷酸狗而已,若是死了,让爹爹再重新选一条就是。” “可是狗如今咬了主人,就一定要让他知道些厉害。” -- 食不知味,茶不顺口,连火爆整个金陵的戏文都没那么好听了。 苏长乐将这一切都赖在了那个不知趣的傅晏身上。 好不容易等到戏结束了,苏长乐瞥了眼那个傅晏,又瞧了眼好像一直再乖乖听戏的江慎,觉得气氛稍微有点…… 微妙。 苏长乐实在受不了这种气氛。 这是因为她打了魏如意的脸,所以来给她的惩罚嘛! 如果她做了什么错事,请让大庆法律来惩罚她,而不是比她仍在这种烦人的场景里! 终于…… 台上的戏在一阵叮叮锵锵之后,落下了帷幕。 苏长乐拍拍手:“好了,小傅大人,这戏也看完了,我们这就进宫。” “既然同路,郡主不如与下官同乘?” “不必,本郡主自己有车。”苏长乐直接拒绝,她转头对着江慎道,“江慎,走吧。” 江慎听着点点头,在被苏长乐拽走的路上,他慢慢回头看了一眼傅晏。 傅晏当然也看到了江慎的眼神。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背脊有些发凉。 苏长乐拉着江慎上了车,苏长乐对车夫吩咐道:“去宫中。” “是。” 江慎知道苏长乐一会儿的去向,他对着苏长乐道:“郡主现在去宫中的话,并不与在下顺路,不如在半路将在下放下来?” “说好了一天就是一天,”苏长乐直接拒绝,“没到子时,就是还有时间!” 苏长乐有点可惜:“刚刚本来好好的一出戏,全被傅晏给搅和了。” 江慎自然是不知道那日在宫中的事情的。 他也不知道傅晏与苏长乐的关系。 他只是从心底觉得,这个傅晏在打苏长乐的主意。 “郡主与小傅大人很熟?” “不熟,一点都不熟,本郡主一点都不想跟他熟。”苏长乐接连否认。 苏长乐心道:若不是现在陛下的意思不明,她真的是懒得搭理傅晏。 说到陛下…… 苏长乐想着,今天晚上陛下让她和傅晏两个人一起进宫,说不准就是有话要说。 难不成要给两个人指婚? 越贵妃的枕头风竟然强到了这个份儿上了? 苏长乐皱着眉想着,手不自觉的捏住了马车上的软垫。 苏长乐的紧张自然落在了江慎的眼中。 刚刚他问了,可是苏长乐却没有说。 可是那两个人明显就是很有牵扯的样子。 苏长乐的紧张,绝对和刚刚的人有关系。 那个人叫什么来着…… 江慎眯了眯眼:好像是叫做,傅晏? -- 苏长乐和傅晏的马车一前一后的到了宫门前。 “江慎你在这里等我,我一会儿就出来。”苏长乐对江慎嘱咐道,“要是饿了的话,就让车夫先带你去吃点东西。” “无妨,在下一会儿自己下车,去吃一些便好。” “如果要是觉得外面冷,那就现在车里吃点糕点也行。”苏长乐说着,顺手拉开了马车侧面的一个小抽屉,里面全都是粉粉糯糯的糕点。 一看就是给小姑娘坐车时嘴馋准备的。 “呐,这里的东西都可以随便吃,有什么事情跟车夫说就好。”苏长乐裹好了披风,提着裙子准备下车。 就这还不放心的回头嘱咐:“江慎,今天还没有结束,你可一定要等我哦。” 看着江慎点头,苏长乐这才安心的往宫中去。 傅晏已经在宫门口等着了。 他看着苏长乐从马车上下来,掀开帘子的瞬间,他看到了坐在车里的那个男人。 傅晏也微微的眯了眼睛,他轻轻的念着那个名字:江慎。 原来他就是江慎。 苏长乐不情不愿的向着宫门口走,见到傅晏的第一句便是:“走吧。” 冷冰冰的。 他可记得刚才在没见到他之前,苏长乐对江慎说话的语气。 可真是娇俏可人。 苏长乐走了两步,发现身后的人并没有跟上。 她转过头来催促:“快点走呀,陛下还等着呢。” “好。”傅晏听着苏长乐的催促,抬步向苏长乐走了过去。 三两步便到了苏长乐的旁边。 他忽然想到了那个在马车里的人,那人与苏长乐的距离那么远,不像自己,三两步便能到达苏长乐的身侧。 想到这,傅晏的心忽然松了点。 自己何必与那个永远也配不上苏长乐的人比呢? 苏长乐与傅晏到长极殿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 长极殿的灯火刚刚被点亮,正是灯火通明的时候。 莹莹的烛火照在苏长乐的脸侧,将小姑娘的睫毛照在了脸颊上。 她一吸一呼的鼻翼轻轻的动。 傅晏忽然想,就算是没有越贵妃让他来求娶这个小姑娘,他或许也会喜欢上她,若是日后他真成了郡马,再之后如果傅家夺了权。 他或许,还是可以对这个小姑娘很好。 傅晏这么想着,他忽然对苏长乐轻声道:“郡主很好看。” 苏长乐瞥了他一眼,不屑的哼了哼:“本郡主知道,本郡主当然知道本郡主很好看!” 用不着你说! 第十八章 坦白 “郡主和小傅大人久等了,陛下让两位进去呢。” “多谢徐公公。” 苏长乐甜甜的笑。 徐公公是一直伺候着陛下的老人,如今身上更是大总管之职。 “郡主可折杀老奴啦。”徐公公看着苏长乐,笑得很温和。 苏长乐也算是从小被徐公公看着长大的,那么一个小小的粉嫩嫩的小女孩,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 不管如何,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心里总是偏爱的。 傅晏和苏长乐跟着徐公公进了内殿,陛下刚刚批完折子,吃完晚饭,现在坐在殿中拿了本书消食。 他看着两个人从远处过来,将手中的书放下。 “安平,傅晏,你们过来。” 陛下对两个人摆了摆手。 苏长乐和傅晏闻言上前,站在了陛下的面前。 只见陛下反反复复的将两个人看了好几遍,中间还不知道在点些什么头。 苏长乐紧张的头皮都在发麻。 她虽然骄横,可从来都没想过要抗旨。 如果今天陛下真的指婚的话,可能她真的要栽了! 苏长乐心里面这般忐忑,傅晏却十分轻松。 他在等着陛下接下来的话。 “陛下,今日安平有事想要跟陛下说。”苏长乐一闭眼睛,狠了狠心直接道:“安平最近有了心仪之人,还请陛下赐婚。” “哦?”陛下有点疑惑,“难不成是在那日的宴会上,安平看上了谁?” “并不是大臣家的公子,而是月初时主持月旦评的人,他叫江慎,只是一个普通的举子。” “举子?”陛下看了看傅晏,好像是有点遗憾,“安平不再想想,毕竟这样的人配你,也确实高攀。” “安平已经想得很明白了。”苏长乐抿抿唇,像是很大的不情愿,“朝中大臣们都知道,尚郡主之后便不能入朝为官,我朝都是有抱负的大好男儿,安平不过是一个小小女子,仗着陛下的宠爱才能这般,所以安平不敢耽误他们的。” 苏长乐说着,看了看傅晏,委委屈屈道:“尤其是像小傅大人这样的公子,安平就更不敢耽误了……” 尤其是,像小傅大人这样的。 拒绝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这样啊……”陛下听着苏长乐的话,还有点可惜,“赐婚的话容朕再想想,傅晏,你姑姑今日将你的心思也告诉了朕,朕已经知晓了。” 陛下看着傅晏,道:“你也好好想想。” 苏长乐就算是不知道越贵妃说了什么,也能猜到肯定是她在陛下身边给他吹了耳边风。 既然越贵妃逼得这么紧,那如果自己再不坦白的话,陛下可能真的要赐婚了。 眼看着这事没办法聊了,陛下干脆以倦了为理由,摆摆手让两个人都好好想想。 陛下看着两个人的背影,眉头动了动。 徐公公弯腰对着陛下道:“陛下这次可以放心了,郡主看起来是一点都不喜欢小傅大人,越贵妃那边也可以安静一会儿了。” 听到越贵妃三个字,陛下便抬手摁了摁头。 最近越贵妃在他的耳边说了太多,尤其是傅晏的婚事。 “你说,这些少年人真的会因为‘喜欢’二字,而放弃唾手可得的权力嘛?” 徐公公摇了摇头,给陛下倒了杯茶:“这些少年人的心思,老奴怎么会懂。” “这些少年人啊……” 陛下叹了叹:“可真是年青力盛。” “不知道他们老了的时候,会不会因为年轻的时候做的决定,而后悔呢……” -- 出了长极殿,苏长乐深深地吸了口气。 好险! 傅晏看着苏长乐这么开心,连脚步都轻松了许多,不禁问道:“郡主刚刚好像很紧张?” “也不算吧。”苏长乐回头,她看着傅晏,有点不太懂,“其实本郡主有点不懂,小傅大人为什么非要娶本郡主?” 傅晏刚想开口,苏长乐却堵住了他的话:“小傅大人可别说什么喜欢本郡主的话。这朝堂的人多了去的喜欢本郡主,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愿意为本郡主放弃仕途,而你……” “本郡主是真的不懂。” “郡主不妨想一下,如果下官是真的心仪郡主呢。”傅晏冷不防的道了句。 “大好前程和儿女情长,小傅大人,若是本郡主来选的话,本郡主可能都会知道怎么选,不过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苏长乐看着傅晏笑了笑,“小傅大人可真是个情种。” -- 江慎在苏长乐进宫之后,便在车里安静的等着苏长乐。 等到天完全暗了,车夫便进来将马车中的灯点亮:“郡主进宫可能要等上好一会儿,若是公子觉得无聊,这马车里有书可以供公子消遣消遣。” 车夫跟着苏长乐很多年了,当然知道苏长乐的心思。 如今苏长乐对江慎的态度,大家都看在眼中。 大家心里都清楚,就算是江慎现在不同意,但是十有八九的,最后还是会成为郡主府的主人。 江慎点点头,伸手捏了一块苏长乐临走的时候给他拿出来的糕点。 那甜糯的糕点轻轻一抿,便融化在了舌尖。 一股清甜的味道融入满口。 江慎觉得苏长乐这个小姑娘的口味有点怪:她喜欢甜的,可是又不喜欢太甜的,微微甜是最好。 所以连她所在的地方,也混着这种甜淡的香气。 江慎本来对糕点没什么兴趣,可是想着苏长乐,他还是将手中的糕点一点一点给吃完了。 随后,他便又端了杯茶,将口中的味道压了下去。 “麻烦,在下想下去在附近走一走,车上有点闷。”江慎对着车夫说道。 阿珠跟着苏长乐进了宫,如今只剩下江慎和车夫两个人在外面等着。 “公子小心点,郡主或许过会儿就回来了。” “好。” 江慎从马车上下来,他绕着皇城墙根儿慢慢的绕,他抬头望着这皇宫的墙,觉得好像比天都要高。 也不知道苏长乐现在在这高高的墙里,都在干些什么。 而此时…… 就在这墙根边上,有几个黑衣蒙面人正准备伺机而动。 “说的就是这个人嘛?” “没错,就是他,公子说了只要他一个人,还不能惊动郡主,好不容易等着这么个机会。” “我们要不要等等,等他落单之后再动手?” “等不及了,就现在吧,公子说今天晚上之前一定要把他收拾利索了,等到兄弟们把他给废了,那郡主估计连看都不会再看他一眼了。” “那就上!” -- “那今日就这样喽,小傅大人慢走,本郡主也要回去吃饭啦。” 苏长乐走到宫门口,看着外面正在等着自己的马车,想着等在里面的江慎,连语气都不由得轻松了几分。 傅晏看了看苏长乐:“郡主不邀请下官一起吃嘛?” “这倒也不必了吧,想必小傅大人的家中已经给小傅大人留好了饭菜,本郡主就不请小傅大人啦。” “也好,那郡主回去小心。” “你也是。” 苏长乐好不容易和傅晏你来我往的“关心”之中逃出来。 “江慎,江慎!”苏长乐一路小跑的回来,这么冷的天,额头上竟然都跑出了微微的汗。 “你是不是饿了呀,我们赶紧去吃饭吧,我都要饿死了!” 苏长乐跑过去,可是马车里面却没有动静。 苏长乐疑惑:“江慎呢?” “公子说车上有些闷,便去那边走走。” “也没有人啊。”苏长乐瞧了瞧,她道:“你去找找江慎,让他赶紧回来,我都要饿死啦。” “是,郡主稍等。” 苏长乐点点头,先上了车拿了糕点先吃了两块,这才压住肚子里面咕噜噜的声音。 阿珠看着苏长乐,劝道:“郡主慢点吃。” “可太饿啦。”苏长乐说着,又塞了一块进嘴,“阿珠你不知道,刚才在长极殿有多吓人。” 可还没等苏长乐和阿珠细说,车夫便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对着苏长乐道:“郡主,江慎公子不见了。” “不见了?”苏长乐忽然感觉有些不对。 她刚刚才在宫中说了江慎的名字,现在他便不见了,难不成那些人下手这么快嘛? 是傅晏觉得江慎挡了他的路? 还是别人? 苏长乐迅速让自己冷静下来,她顺了口气,对车夫道:“我们先回府,去找怀川。” -- 江慎也觉得奇怪。 他不过进京才三个多月,怎么就被人盯成了这样。 在刚刚被兜头套了一麻袋捆走的时候,江慎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 他想搞清楚到底是谁对他这般穷追不舍。 首先,就要乖乖跟这些人走。 江慎被人扛着,也不知道走了多远,那些人终于气喘吁吁的将人放下来。 “这人可真沉啊,不是说是个读书人吗?” “谁知道呢,先处理了再说。” 说着,只听噗通一声,江慎便被扔在了地上。 紧接着,摔在地上的江慎眼前一亮,罩在他头上的麻袋便被掀了下来。 江慎缓了缓,他看着面前的三个黑衣人,好像有些懵:“布置在下哪里得罪几位大哥了,要把在下绑到这里来……” “小兄弟,你得罪了贵人,所以哥几个奉命来办了你,你别怪咱哥几个。” 江慎有点不懂,然后他便看到了一个黑衣人手里面,亮出了一把特制的小刀。 随即另外两个人便上前,一个人摁住了江慎的双手,另外一个人摁住了他的双腿。 江慎慌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小兄弟别怕,这玩意儿一闭眼睛就过去了,来世你再报答你爹妈也不迟。”说着那拿着小刀的黑衣人便上前伸手要扒江慎的裤子。 江慎开始挣扎起来。 “你别动!本来就是第一次做这事,小心给自己找不痛快!” 那黑衣人疾言厉色,用小刀比划着,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他碎碎念道:“这活儿可真脏,不如杀个人简单。” “其实,在下也是这么觉得……” 江慎开始停止了挣扎,可是那两个压着他手脚的而黑衣人,却慢慢的哀嚎起来。 他们先是哀嚎,然后便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开始溃烂,最后他们的眼睛鼻子里面开始流出了血水。 光是这么看着,就知道那两个人有多么痛苦。 可是…… 江慎却在淡淡的笑。 没有出声音,可是谁都能看出来,他在笑。 “当啷”一声,那个拿着小刀的黑衣人见状,一下子软了下来。 他扔了刀,看着面前一身粗布白衣,嘴角带笑的人,连连磕头。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 “哦?”江慎从地上起身,随手捡起了那黑衣人刚刚扔在地上的小刀。 在月光下,那特制的小刀反射出了银色的光,清冷的光照在了江慎的脸上。 他慢慢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我到底是得罪了哪位贵人了?” 第十九章 慌张 苏长乐一路颠簸赶回到了郡主府。 她眉的间一直紧蹙,唇被咬着已经没有了血色,她的手将披风边攥的紧紧地,还不时地抬手将车帘掀开看向外面。 任谁都能看出来苏长乐的着急,连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的阿珠都不敢出声。 苏长乐知道,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慌张过。 江慎。 江慎…… 苏长乐一路都在心里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她不知道,如果自己现在迟了一点,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江慎会变成什么样。 马车刚刚停稳,苏长乐遍提着裙子冲进了府中,直接奔着林怀川的房间跑过去。 苏长乐一路哒哒,没了往日有礼,直接抬手推开了林怀川的门。 “怀川,带我去鬼市!” 林怀川刚刚沐浴完,现在正坐在床边用一块干巾擦拭着头发。 他只听着外面哒哒跑来的脚步声,就知道来人是苏长乐。 他虽然不惊讶来人是苏长乐,但是却看着苏长乐这般样子有点疑惑,他将手上的干巾扔到了一旁,随手捞了一根簪子将头发拢上,迎了过去:“你这是怎么了?” 苏长乐拉着他就往外走:“来不及解释了,路上再说。” “你先等等,”林怀川挣脱了苏长乐的手,回身拿了一身衣服,这才跟着苏长乐往外面走,“你这是要冻死我。” “要是慢一点的话,可能真的会死人了。” 林怀川与苏长乐相识已久,知道苏长乐现在肯定是有要紧事。 他一边跟在苏长乐的身后,一边将自己的衣服穿戴整齐,这才带着苏长乐到了马厩,拉出来平常他常骑的马,一把将苏长乐拉了上来。 “坐稳,骑马快。” 苏长乐平常都是坐马车的,这样娇滴滴的小姑娘从小就被娇养着。 “行,快走。” 苏长乐也不矫情,直接拽住了马鞍,被林怀川拢在了怀里。 一路疾驰,林怀川带着苏长乐到了一条巷子里。 鬼市不见人,专设在夜半。谁也不知道鬼市在那里,只能找到散落在市井中的联络人。 这地方没什么规矩,有钱便是规矩。 不管是要什么消息,或者是摆不了台上面上的买卖,都可以在这里交易。 苏长乐早就知道这地方,但她却实打实的第一次来这里,平常若是有什么事,她都会告诉怀川一声,让他来这里对接。 可是今天,她等不及了。 林怀川勒住了马,自己下马,随即将苏长乐从上面抱了下来。 他带着苏长乐七拐八拐的,最后敲响了一家破败不堪的当铺的门。 这是一条平常苏长乐绝对不会进来的巷子,里面阴森森的,别的店铺早就关了门,只剩下这家当铺的门口灯笼还在亮着。 明显在等着专门来找它的“客人”。 当当当。 林怀川抬手在门上敲了三声,苏长乐也没听到里面的人应答,林怀川便拉着自己进了当铺。 刚一推开门,苏长乐便闻到了一股子陈腐的味道。 苏长乐平常的屋子里面都是香香的,哪里闻到过这种味道,她下意识地皱了皱鼻头。 当铺里面阴森森的,档口连个人都没有,只有几支蜡烛在里面明明灭灭。 苏长乐看了看林怀川,发现他也有点疑惑。 “这里没有人?”苏长乐拽了拽林怀川的袖子。 林怀川拍了拍她的手,抬手摇了摇挂在档口上的铃铛。 叮铃铃…… 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响过,待声音渐落,这才听到里面的门吱呀一声响起,轻轻的脚步声,好像还带着小小的呵欠声。 那人站到了档口后面,对着林怀川和苏长乐道:“有什么能帮到客官的嘛?” 档口从上到下都被木板遮得严实,只留一个用来交易的方口。 苏长乐看不见里面的人,只能听出来这里面的老板是个女人—— 还是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 可是苏长乐现在并没有时间仔细想这里面的人,她只上去道:“我现在想要知道一个人的下落,越快越好。” 里面的声音懒懒洋洋的:“请姑娘把消息都一一告知。” 苏长乐将江慎的名字还有刚刚消失的时辰告诉了里面的人。 里面的人明显在纸上悉悉索索的记载,最后待苏长乐将一叠厚厚的银票递进去的时候,里面的人道:“姑娘好大方,此事可是着急?” 苏长乐点头:“非常急。” “这事估计不难,姑娘在此处稍等便可。” 里面的人说罢,便转身回到了里间。 苏长乐回头,看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林怀川:“你怎么了?” 林怀川皱眉道:“这当铺换老板了。” 苏长乐不太懂:“所以呢?” 林怀川摇了摇头,没打算说,他看着苏长乐道:“就知道你这么着急,肯定是因为那个江慎。” 说到江慎,苏长乐又担心起来:“你说,江慎会不会出什么危险?” 林怀川想了想:“感觉不会。” 苏长乐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她刚刚在骑马来的路上一阵颠簸,把自己刚才乱成一锅粥的脑子都给颠清醒了。 江慎是她想要的人,甚至他后面还站着魏约。 如今看来,江慎只挡了傅晏一个人的路,可若是江慎死了,傅晏肯定逃不了干系。 聪明如傅晏,他是绝对不会让自己惹上这件事的。 最起码现在不会。 他的目的是娶自己,可不是杀人。 还有谁呢? 苏长乐想不出来,她之所以来鬼市打听江慎的下落而不是大张旗鼓的去找,就是她不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盯着江慎。 林怀川也在想着事情,两个人各有各的心思,都在那里等着鬼市的消息。 不出一刻钟,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姑娘,那人在此处。” 苏长乐走了过去,看着从那个方口处递出了一张纸条,那只手十分纤细,指甲上还染着鲜红的蔻丹。 苏长乐伸手接过纸条:“多谢。” “交易而已,姑娘不必在意。” 那声音说罢,便听着那人转身回了里间,一点都不在意外面的事情,也不在意苏长乐到底是谁。 将一个生意人的优良品质发挥到了极致。 林怀川接过纸条扫了一眼,便拉着苏长乐出门骑上了马,疾驰在黑夜之中。 虎父无犬子,林怀川本就是将军之子,要不是顾及着苏长乐,他还能将马骑得更快一点。 但就是这种速度,苏长乐都觉得已经很快了。 要不是因为她担心江慎的话,兴许在半路上苏长乐就要被颠的吐出来。 林怀川当然将苏长乐护在胸前,一路奔到了白下弯。 说来也怪,本来金陵一年就没有几场雪,而且就算下了雪也留不住,太阳一晒便全都化了。 可是现在,却又下起了雪。 雪花很大,纷纷扬扬的飘在了半空,不一会儿便将地面铺上了一层雪白。 苏长乐看到江慎的时候,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他脸色苍白的躺在地上,乌发散落了一地,脸上几滴已经凝固的血触目惊心,围绕在他身旁的一滩滩血迹已经被薄雪覆盖,只洇出了印记。 他……还活着吗? 苏长乐瞬间摒住了呼吸,她看不到江慎胸膛的呼吸起伏,也看不到江慎的动作。 他就那么静静的躺在那里,剩下的只有满眼被雪覆盖在底下的红。 苏长乐被林怀川抱下了马,本来她应该哒哒的跑过去的。 可是现在…… 苏长乐顿在了原地,她看着这一幕,好像不能思考了一样,只剩下嘴里面喃喃的叫着:“江慎,江慎……” 林怀川以为苏长乐是被吓到了,于是自己自己抬步走到了江慎的旁边。 他蹲下身,用手指探了探江慎的鼻息。 他暗暗的叹了口气,转头对着苏长乐道:“过来吧,还有气。” “江慎!” 苏长乐听着林怀川这么说,这才哒哒地跑了过去。 原本干净的绣鞋隔着雪踏在了血迹之上,只留下一排排带着血色的小脚印。 苏长乐扑到了江慎的旁边,看着他的脸色比刚刚在远处看见的还要惨白,她不管不顾的伸手,将江慎的脸上的血迹给擦了下去。 “江慎,江慎!” 苏长乐叫着,但是江慎并不应她。 “别着急了,人都找到了还慌张什么,现在重点是给他找个大夫,要不然现在就算没死,一会儿说不定也会被冻死。” 林怀川本来就讨厌江慎,嘴里面说出来的话当然也没什么好听的。 他觉得自己还能想着把人救活,就已经很给江慎面子了。 苏长乐点点头,看着乖乖等在原地的马:“怀川,你带着江慎骑马去找大夫吧,我自己能回去!” “那怎么行?”林怀川皱皱眉,“这大晚上的怎么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这,要是王爷王妃知道了,还不得过来跟我闹?” “那怎么办?”苏长乐想了想,有点为难,“那匹马也不能三个人一起吧。” “你把我的宝贝当什么?!”林怀川哼了哼,下意识地就想把江慎扔在原地不管好了。 可是…… 林怀川看了看那个蹲在地上满脸担心的小姑娘。 算了。 林怀川咬了咬牙,将江慎从地上拽起来,一路拖着最后扔到了马背上,随即他又将苏长乐扶着上了马背。 苏长乐上了马,下意识地搂住了江慎,不让他掉下去。 “那你呢?”苏长乐问道。 林怀川显然心情十分差,他不断安抚着因为外人骑在马背上而有点暴躁的马:“当然是给你们牵马喽。” 待安抚好了马,林怀川抬头看着苏长乐:“他一时半会儿的死不了,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抱紧点,别摔下来。” “嗯嗯,你放心。” “真是欠你的,你可要好好想想回去怎么报答我。”林怀川哼着,牵着马往最近的医馆走。 “那是当然啦。”苏长乐迅速的回答。 他们两个都没有看到,原本应该昏迷的江慎,他的指尖动了动,眼睛也微微的眯了起来。 第二十章 折辱 林怀川从小就在金陵城里面厮混,早年间更是一言不合就打架的主儿,现在找个医馆还是很容易的。 只不过现在天太晚了,总要挑选一个倒霉大夫,将人从被窝里面捞出来。 所以当林怀川狠劲的砸着医馆门的时候,里面出来的人态度当然很不好。 但显然,林怀川的心情更不好! 毕竟大晚上的自己不仅被苏长乐揪了出来,现在还穿着单薄的帮两个人牵马走了这么长一段的路,任谁都不可能心情好。 那大夫本来还一肚子气,但看着门口的人非富即贵,马背上还驮着一个不知道死活的人…… 他很懂事的把脾气压了回去。 “这是?”那大夫赶紧上前看了眼江慎,他翻了翻江慎的眼皮,发现人还活着的时候,才舒了口气,“公子将人给抬进来吧,我再仔细看看还有什么别的病症。” 苏长乐赶紧点点头,看着林怀川。 林怀川真的已经在崩溃边缘了,但看着苏长乐的眼神,他还是认命的将人从马背上揪了下来,背到了医馆里面。 待安放妥当,苏长乐才急急的问:“大夫,他兴许是被人给打了,你还是好好的给他诊治一下。” “姑娘放心。” 大夫说着,便将苏长乐和林怀川隔在了门外,自己拿着药箱和绷带走进了诊室。 苏长乐攥着手,紧张到不行。 林怀川当然发现了苏长乐的紧张,不仅如此,他还看到了苏长乐的小手上面全都是刚刚蹭到的血。 他摸了摸自己的身上,根本没带手帕。 随即他看到旁边的桌子上还有一些包扎伤口的布,伸手扯了一点给苏长乐擦手:“快擦擦,都脏死了。” 苏长乐当然没看到林怀川一脸嫌弃的样子,她拿过那布胡乱的蹭。 可血迹却根本就是蹭不干净的,甚至不仅是手上,连苏长乐的绣鞋也已经很脏了。 “你在这待着,我回去找些人过来。” 林怀川说着,转身向外面走去,一个潇洒的上马之后,便消失在了长街处。 而苏长乐便一直等在诊室外面。 她的指尖摸了摸,忽然摸到了鬼市刚刚给她地址的小纸条。 她扯出来,又看了看。 那纸条上面清楚的写着八个字—— 金川河旁,白下弯处。 金川河,月旦评。 那清河台就在距离白下弯不远的地方。 苏长乐不知道将江慎捉来的那个人是谁,也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可是选在这个地方,明显就是要狠狠地羞辱江慎。 在他成名风光的地方,折辱他。 “杀人诛心,可真是好手段。”苏长乐咬咬嘴唇。 她嘴里不自觉地呢喃出声,手下却是将那纸条撕个粉碎。 还不等苏长乐细想到底是谁要如此羞辱江慎,那诊室的门便打开了。 大夫从诊室里出来,对着苏长乐道:“姑娘不必担心,只是手腕上有几处伤,已经包扎好了,没有什么大碍。” “那为什么他还在昏迷呢?” “大概是身体虚弱,另外大概是风寒未好,总之回去好好养着就行了。” “多谢大夫。”苏长乐将身上刚刚在鬼市剩下的银票递给了大夫,“府上的人可能要一会儿才到,可能还要打扰片刻。” 苏长乐一身的料子非富即贵,如今出手更是阔绰。 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定不是一般人家的,那大夫拿了银票,连连摆手:“姑娘随意,不必介怀。” 苏长乐点点头,走进了诊室。 江慎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因为刚才一直躺在了雪地上,他的头发已经湿了。 苏长乐摸了两把他那湿漉漉的头发,决定还是一会儿再说。 江慎左手的小臂处已经被包扎好,苏长乐轻轻地摸了摸他的手臂:也不知道伤的深不深。 这一晚上苏长乐的神经一直都在紧绷。 好像命运的齿轮在她进宫说出来江慎名字的那一刻,就已经暗暗的开始转动。 或许江慎今夜被绑走的事情,仅仅是一个开始。 想到这,苏长乐将那些人一个一个的从脑子里面过了一遍,但并没有什么头绪。 “郡主。” 阿珠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过来。 林怀川的骑术好,没多一会儿便到了郡主府上。 阿珠和车夫还有小厮们早就准备好了,在林怀川说了医馆的地址之后,便匆忙的赶了过来。 “阿珠,你让两个人把江慎给抬到马车上吧。” 苏长乐先叫人把江慎抬到车上,这才让阿珠帮自己将手上已经干涸的血迹给洗掉。 血迹顽固,蹭在手上很难被清洗掉。 所以现在江慎的脸上,也还有没有被清理掉的血迹。 阿珠在医馆里打了两盆温水,又拿了皂角,这才将苏长乐的手洗干净。 “郡主,回府吗?” 阿珠看着苏长乐站在马车的面前,不上车也不动地方,眼神暗暗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长乐的马车大,就算是江慎现在在马车里,苏长乐进去也是绰绰有余。 但…… 苏长乐道:“将江慎送回去吧。” 阿珠:“送回哪?” 苏长乐眼神顿了顿:“送回他自己家。” 阿珠愣了愣,之前江慎不过是体力不济昏倒,苏长乐都要赖着将人往府里带,可如今江慎已经受伤成这样,苏长乐却把人送回去…… 阿珠不太懂,但苏长乐这么决定肯定有她自己的想法。 阿珠对着车夫交代了两句,又让跟来的小厮也跟着江慎一起回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的。 待马车达达离开,阿珠才问苏长乐:“郡主,要不我们先进医馆等等吧。” “不用,我们步行回去。” 苏长乐看了眼天气,刚刚落下的雪已经化的差不多了,苏长乐知道,剩下的那些也在日出之后化的无影无踪。 人们不会知道昨夜下了一场雪。 它无足轻重,但的确存在过。 就像是江慎,若是他昨夜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大概也会像这场雪一样。 太阳一出,无足轻重的人和东西,即便有人再爱,对某些人来说,都是不值一提的,甚至过不了多久,可能都会忘了这么一个人。 想到这里,苏长乐心惊。 她的心里像压着一块令人喘不过气的石头,她将身上的斗篷解开扔在了地上,沾着血迹的绣鞋踩在了雪地之上。 没了斗篷的遮挡,阴凉的风向她吹来。 阿珠有点担心:“郡主。” “没事。”苏长乐吹着冷风,即使一夜没睡,但她从来没有这般清醒过。 阿珠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捡起了苏长乐仍在地上的披风,缓缓跟在苏长乐的身后。 一步一步的跟着苏长乐往回走。 江慎一直都在清醒着,他本以为苏长乐会将自己安置在郡主府,所以当他听到苏长乐让人将自己送回家的时候,还有一些微微的怔愣。 直到马车真的将他送回了他租的房子中,他才真的意识到苏长乐没有说着玩玩。 他被人轻手轻脚的搬动着,直到搬到了屋中,小厮跟宋实交代完了,又留下一些银钱之后,他们才离开。 宋实拿着手里面的银票,站在江慎的床边。 果然在那些人离开之后,江慎便睁开了眼睛。 “公子。”宋实叫道,随即将手上的银票放在了江慎手边,“郡主没跟来。” “嗯。”江慎轻轻地答了一句:“你去烧点水来,我要洗澡。” “是。” 宋实领命离开之后,江慎便从床上起来,他抬手捻了捻自己脸上刚刚杀人时不小心被溅到的血迹。 刚才苏长乐的慌张他就算没有睁眼,也全部看得清楚。 尤其是那一双暖呼呼的小手在他的脸上蹭的时候,他本来就没有温度的心忽然好像悄悄地长出了绒毛。 可是…… 送回他自己家? 江慎脑子里面回想起了这句话,他“啧”了一声,也不知道在对着谁说话:“这几个字儿从你的嘴里说出来,可真是冰冷啊……” 苏长乐从医馆走回郡主府着实走了好一会儿,甚至到门口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苏长乐刚准备进门,便听到旁边有人骑马停在了门口。 她转头,看到林怀川从马上下来。 风尘仆仆的,连衣服都是昨天晚上随手抓过来的那一件。 也不知道去做什么了。 而原本一夜没睡的林怀川本来就压着脾气,如今看着苏长乐站在门口,他就更生气了。 他看着苏长乐连披风都没穿,脸已经被冻得通红,心下有点着急,可说出来的话却还是阴阳怪气的:“怎么,觉得自己的身子太好,准备和那个穷书生一起同甘共苦嘛!” 这么多年苏长乐也习惯了林怀川这么说话。 “你这是去哪儿了?” 刚刚阿珠他们去接苏长乐的时候,林怀川并没有跟着去,本来苏长乐以为林怀川时生气了,将人安排妥当了之后,一气之下便回去了。 但现在看来,林怀川并没有在府中。 “还不是去白下弯看看。”林怀川说着,从袖子中掏出来了一柄特制的小刀,“这是刚刚我回去在地上捡到的,地上的血有三滩,所以大概是有三个人将他绑过去的,而且可能并没有想要他的命。” “那那些人都已经被人杀了?” “嗯,具体的手法不知道,但应该是中毒,具体的还是要查一查,或许除了你之外,还有人不想让他死,”林怀川看着那泛着银光的小刀,心里发毛,“不过这柄小刀,看着倒是宫中的东西。” “宫中?” 苏长乐敛眉,她接过那柄小刀仔细打量:“这是?” 其实林怀川刚刚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还是去找人问了问才敢确定。 “这是给人去势的刀。” 苏长乐听到这两个字,她忽然一下变了脸色。 她怎么样都没有想到,那些人竟然要折辱江慎至此。 他们竟要让江慎变成太监! “好阴损的招数!”苏长乐咬着牙,她狠狠地道:“本郡主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恨江慎!” “不……”苏长乐微微扯了扯嘴角,“或许恨的是,本郡主也说不定。” 第二十一章 剥橘 江慎洗完了澡,坐在窗边擦自己的头发。 淡淡的皂角味弥漫着整个屋子,江慎推开窗,任由外面的凉气往屋子中扑过来。 他不喜欢热,反而这种令人寒颤的凉意,对他来说才是刚刚好。 昨夜的血腥味一直在他的鼻尖萦绕,刚刚洗完了澡,这才将味道冲散。 他回想着昨天夜里,他对着那人问的问题。 他到底是得罪谁了呢? “是……是许罗许公子。”那人浑身瘫软,连话都说不利索。 “许罗……”江慎慢慢地念着这个名字,他好像记得上次将他诓到冰窖中的人,好像就是这个。 不过这次,他做的明显比上次要绝。 “这些公子,还真是越发的有出息了。”江慎说着,将手上擦着头发的布巾扔到了桌子上。 -- 苏长乐洗漱好之后并没有补觉。 即使一晚上都没有睡,但她现在却一点都不困。 她直接奔向了锦王府,想着将昨天晚上自己进宫的事情与父母说,毕竟很多事情除了她自己的决定之外,还需要父母的支持。 苏长乐穿了一身枣红色的袄裙,将脸上的妆上的重了些,这样才将黑眼圈给遮了下去。 “乖女快来!” 苏长乐回来的早,正好赶上了王府的早饭。 锦王妃在看到苏长乐出现在门口,赶紧放下筷子起身将苏长乐迎了过来。 “还没吃饭吧,赶紧添双筷子来。”锦王妃招呼着旁边的侍女,给苏长乐添了一副碗筷。 苏长乐从昨天晚上就没吃饭。 可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连被饿到就不高兴的苏长乐都忘记了自己要吃饭的事情。 直到现在,苏长乐坐在了家里的饭桌上,她才真真正正的感觉到了肚子饿。 于是苏长乐还没等说事,先结结实实地吃了好几个小包子。 锦王妃在一旁看着苏长乐笑:“这是谁饿到我们乖宝了?怎么狼吞虎咽成这样?” “还不是家里的小包子太好吃啦。”苏长乐笑着道。 她才不会让家里人知道,她昨天晚上在外面跑了一个晚上呢。 “你慢点慢点,要是喜欢吃,不行的话就让厨子跟你回去。”锦王妃本来早上吃的就少,如今看着苏长乐吃饭吃得香,自己就很高兴了。 “不用啦,我要是想吃的话,回来吃就好啦。” 苏长乐好好的吃完了饭,肚子里面暖暖的,这才提到昨天晚上的事情。 “你说你昨天晚上进宫了?” 锦王皱了皱眉,昨天晚上他没有听到陛下要召见他的消息。 “对,”苏长乐点了点头,有点担心,“陛下昨天晚上没有召见爹爹,那就更不知道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今日苏长乐回来的早,苏珩也没有去大理寺。 他听完苏长乐的话,分析道:“听陛下话里的意思,好像并没有想要强硬的给你和傅晏赐婚,若是有赐婚的意思,那肯定会直说的。” 苏长乐点点头:“哥哥说的对。” “因为不确定陛下是什么意思,所以对待傅晏那面,你也不要太过分。” 苏长乐乖乖应道:“好,都听哥哥的。” 苏珩看了看苏长乐,微微的叹了口气:“你可是要真的听话才好。” “你这话说的,这金陵城里没有一个女娃比你妹妹更听话的了!”锦王听着苏珩这话,赶紧跳起来维护苏长乐。 对于锦王护犊子的行为,苏珩早就已经习以为常。 他披上了披风,摇摇头一脸无奈地出了门。 苏长乐乖乖的保证:“我真的会听话的,哪怕陛下让我和那个傅晏去约会都行!” “那成亲呢?”锦王妃笑着逗她。 “那不行!”苏长乐瞬间否定,“这个绝对不行!” “总之乖女,若是陛下那边的意思迟迟不定的话,那我们自己最好是早做准备,爹爹和娘亲还是希望你能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的。” 锦王妃眨眨眼:“毕竟,日子舒不舒心总是自己过着。” “娘说的我都懂,不过我真的很喜欢江慎。”苏长乐笃定,“这次是真的,不是说着玩玩儿的。” 苏长乐从锦王府出来,她没有把昨天晚上江慎的事情和家里说。 现在敌在暗处,若是打草惊蛇的话,说不准对方会跳脚。 这也就是昨天苏长乐将江慎送回了他自己家的原因。 或许现在在明面上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对江慎来说,是一种保护。 苏长乐微微的叹了口气,跟在她身后的阿珠劝道:“郡主要不要睡一会儿,昨夜一夜没睡,想来是什么什么精神头儿了。” 苏长乐点点头。 马车行驶的平稳,如今又刻意放慢了速度,苏长乐在这摇晃之中慢慢地靠着阿珠的肩膀睡了过去。 可没过多一会儿,马车却突然停下。 苏长乐揉了揉眼睛,哑着声音问道:“是到了嘛?” “还没。”阿珠掀开车帘,看见外面并不是郡主府的门口。 外面的车夫声音传了过来:“郡主,是小傅大人。” 傅晏? 苏长乐现在听到这个名字就头疼,她能明显感觉到这个人是彻底要跟自己纠缠到底了。 苏长乐刚想发脾气,但忽然想到今天早上苏珩说的话。 苏长乐眯了眯眼睛:“本郡主说听话就是听话,既然如此那本郡主便给你一个好脸色吧!” 苏长乐说着,伸手掀开了车帘。 她装作惊讶的样子,笑着道:“哦呦,好巧啊,在这里都能遇到小傅大人。” 傅晏也已经下了马车,他站在苏长乐的马车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听到苏长乐的声音,这才抬头对着苏长乐道:“倒也不是很巧,是下官有事要找郡主,得知郡主不在府中,所以才在此处等候。” 傅晏说的是实话,这条话的确是苏长乐回府的必经之路。 只不过…… 苏长乐笑了笑,她眨眨眼睛:“那若是本郡主一直都不回来呢?小傅大人难不成就要一直在这等着?” 苏长乐答应了苏珩,要给傅晏一些好脸色。 但也仅仅是好脸色罢了。 任谁都能听出来苏长乐的话里夹枪带棒的,毕竟这么多年下来,苏长乐可是将林怀川的阴阳怪气学了个十足十。 傅晏当然知道苏长乐现在是一丁点儿都不待见自己。 可是…… 他迎上了苏长乐的眼睛,道:“就算是今日一整天都在这里等郡主又何妨呢。” 苏长乐听着这话,下意识地就浑身打了个冷颤。 “倒也不必。”苏长乐赶紧拒绝,她赶紧挪开了脸,对着傅晏道:“不知小傅大人要跟本郡主说什么?” 傅晏顿了顿,他上前对苏长乐轻声说了个名字。 苏长乐顿了顿,她看了眼傅晏:“那不知小傅大人准备在哪儿说呢?” “下官在此处等待郡主多时,既如此郡主不如赏脸与下官去吃顿午饭,这样下官也有时间与郡主细说。” “不就是吃顿饭嘛,好说。”苏长乐点点头:“既然小傅大人是因为等本郡主才未吃午饭的,那不如小傅大人与本郡主一起回府?” “早就听闻郡主府上的席面做的好,那便多谢郡主了。” 苏长乐微笑着点点头,等她回到了马车上,车帘放下之后,刚刚还保持着微笑的脸一瞬间塌了下来。 傅晏这个人,可真是人不似其名,一点都不好敷衍呢…… 两架马车一前一后的回到了郡主府。 苏长乐刚一下马车,便扬起了礼貌微笑,不仅好好的将傅晏迎进了府,还让厨房做了最好的饭菜。 甚至苏长乐还亲自将人迎进了别人都不让进的书房。 苏长乐的书房里也熏着淡淡的香。 傅晏一进来便闻到了这股香甜的味道:“这个时节,郡主这书房里,怎么有股葡萄味?” “是夏天的时候让人所制的香,若是小傅大人喜欢,待会儿便带一些走。” 苏长乐倒是很大方。 不过傅晏平时熏得香比这个味道要浓一些。 傅晏摇摇头:“这香味还是适合郡主。” 人若是不对,苏长乐不怎么吃这套,她亲自给傅晏倒了一杯茶。 “不知小傅大人刚刚跟我说的话……”苏长乐的话顿了一半,只等着傅晏往下接话。 傅晏当然知道苏长乐在说些什么,若不是刚刚他在马车前说的“江慎”两个字,苏长乐定不会将自己带回府。 他慢悠悠的抬手喝了口茶:“郡主的茶不错。” 苏长乐继续礼貌微笑,但眼神里面却说的是:本郡主没工夫听你说这个。 傅晏将茶杯放回了原位:“听说昨夜江慎被绑了?” 倒也不用听说吧。 苏长乐又不傻,她当然知道在这金陵城中若是有心,所有的事情都不会是秘密。 “小傅大人果真消息灵通。”苏长乐捏着桌子上果盘里的橘子,慢慢地将皮剥开,“小傅大人总不会是来跟本郡主来说这个的吧。” 她慢悠悠的将已经剥好皮的橘子放到了傅晏的面前:“小傅大人若是说这个,那本郡主就要回去补觉了。” 苏长乐小小的打了个哈欠:“可真是困啊……” “下官当然说的不仅仅是这个,”傅晏将桌子上的橘子拿起来,吃了一瓣,“毕竟郡主的橘子很贵。” “小傅大人知道就好,那不如快快的说了,厨房手脚麻利,一会儿便能吃饭了。” 苏长乐对别人的耐心她不知道,但是对于傅晏的耐心却不太好。 “郡主昨夜没有大张旗鼓的找人,想来必是不想打草惊蛇,下官首先要表明昨夜之事并非下官所为,毕竟惹怒了郡主,对下官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 苏长了点点头:这人说的话还能听。 “所以在下昨夜在听说了这件事之后,便替郡主去查了查,这事其实也不难,若是郡主自己去的话,假以时日肯定能查出来。” “那你还来?” “当然是对郡主投诚了,”傅晏将那橘子吃掉,“而且这么个消息换来郡主亲手剥的橘子,也算是值了。” 听着这话,苏长乐真的觉得自己的耳朵都不好了! 她先是在心里默默地对苏珩道了个歉。 随即将桌子上剩下的果皮抓在了手里,直接朝着傅晏的脸扔了过去。 毕竟…… 打人就要打脸! 管他是谁呢! 说这些恶了吧心的话就是不行! 第二十二章 偷偷 傅晏被苏长乐猛地这么一扔,倒也不恼。 他抬手将落在身上的橘子皮给拿了下来,有放回到了桌子上,对着苏长乐道:“郡主生气了?” 苏长乐看他,脸被气得鼓鼓的:“你说呢。” 傅晏知道这个小郡主肯定是生气了,所以也不再惹她,只对着苏长乐轻轻道了一个人名。 苏长乐敛眉:“许罗?” 傅晏点头:“对,那几个打手是许罗养在院子里面签了死契的,所以就算死了也算是许家的家事,虽不合法,但并没有人说什么。” 苏长乐皱眉:她记得上次自己已经警告过许罗了,许罗平常又是个只知道好色的,怎么可能不顾自己的威胁,又来惹江慎? 傅晏好像也看出来了苏长乐的疑惑,随即又点出来了件事:“听说,魏如意最近与许罗倒是见了面。” 这就对了! 苏长乐一下便通透了。 之前苏长乐虽然警告了许罗,但如今苏长乐在魏如意宴请的席面上狠狠地打了她的脸,按照苏长乐对魏如意的理解,她定然是要报复回来的。 可是魏如意又不敢动她。 那便只能将气撒在江慎的身上。 她去找许罗,许罗因为喜欢她所以将苏长乐的警告忘在了脑后。这样一来,江慎若是真的被害了,却并不伤及性命,但也确实断了苏长乐的心思。 而魏约重新选一个人就好了,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责罚魏如意。 这一切便连起来了。 “原来是她啊。”苏长乐眯了眯眼睛,她对着傅晏道:“多谢小傅大人提醒了。” “举手之劳而已,郡主若是有心,日后定能查到。” 苏长乐笑着,估算着时间,外面的席面也差不多备好了。 果然,没等多一会儿,阿珠便从外面敲响了门,提醒道:“郡主,饭备好了。” “好,知道了。”苏长乐说罢,招呼着傅晏:“那小傅大人先去用饭吧。” “郡主一起?” “也好。” 傅晏进了郡主府,就没着急走。 他愣是足足在郡主府上磨了一个下午,这才在傍晚十分闲适的离开。 苏长乐好不容易送走了人,觉得浑身上下都累瘫了。 可是她心里还惦记着江慎。 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苏长乐和衣躺在了贵妃椅上,对阿珠吩咐:“阿珠,我先睡一会儿,等入夜之后,你再叫醒我。” “是。”阿珠将门窗关好,将一张薄毯盖在了苏长乐的身上。 月入正空,郡主府的门口停了一辆不起眼儿的马车。 苏长乐戴着斗篷的兜帽匆匆的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向江慎那里奔去,等到了地方,苏长乐下车,阿珠上前敲响了江慎的门。 来开门的是宋实。 宋实看着外面的来人,他一眼就认出了来人,他赶紧给苏长乐让出了路:“郡主。” “你家公子醒了吗?” “没有,从今晨回来之后,便一直都没有醒。”宋实看起来有点憨憨的,苏长乐打量了他几眼,倒看起来也像是个实诚人。 “本郡主进去看看他。” 苏长乐悄悄的推开了江慎的房门。 他的屋子还是那么冷,不像苏长乐的屋子,从入冬之后地龙便烧的暖暖的。 江慎的房间小,除了一张桌子,就剩下一个衣柜和一张床。 真是简陋到不行。 苏长乐踮着脚轻轻的走到了江慎的床边,然后便浅坐在了床边。 江慎和昨天晚上一样,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但确实比昨夜已经好上了许多。 苏长乐抬起小手抚了抚江慎的脸颊。 唔…… 有点凉。 苏长乐忽然想,要不要赶明个儿直接搬个暖炉过来? 苏长乐摸了摸他的脸,又摸了摸他的手,最后小手指勾上了他的,像那天晚上一样。 苏长乐叨叨的跟江慎说了很多话。 “江慎呀,我来偷偷的看你啦!” “江慎,你什么时候能好起来啊……” “你不知道,昨天晚上都快要把我吓死了。” “本来我是想带你回府的,但现在有很多人在盯着你……我不敢。” “还有那个许罗,我明明已经警告过他了,但是他胆子还是那么大,可恶的是,我现在还不能动他……” 苏长乐的小嘴絮絮叨叨的,她本来昨天晚上就一晚上没睡,再加上应付了傅晏一天,晚上睡得那点时间根本就不够,如今就算是看着江慎这张单薄的床,也觉得挺舒服。 “就躺一会儿,不过分吧。” 苏长乐这么自言自语着,便脱了绣鞋,躺在了江慎的旁边。 她侧脸看着江慎,呼吸之间都是江慎的味道。 她看着江慎的眉眼,眉眼弯弯的笑:“我实在是太困了,你这里就这么一个可以歇着的地方,本郡主就躺一会儿,真的就一会儿……” 苏长乐小声呢喃着,到最后竟然将自己给哄睡着了。 本应该在沉睡的江慎却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闻着女孩儿的呼吸都是香甜的,可是…… 他却闻到了一股不属于苏长乐的味道。 苏长乐下午与傅晏待了好一阵,实在太累了便没换衣服,她根本就没想到江慎竟然能闻出来。 而且她自己也没有发觉。 江慎却发觉了。 江慎看着苏长乐,忽然觉得那股味道很讨厌。 他抬手将自己身上的被子给苏长乐盖上,直到把整个小姑娘都藏在了被窝里才堪堪结束。 不一会儿,江慎身上的皂角香便盖过了那股不小心沾染上的味道。 江慎这才满意了些。 他低头,看着无意识地蹭着自己肩膀的苏长乐,借着微弱的烛光,他能清楚地看到苏长乐脸上的绒毛。 他的睫毛垂了垂:这就是女孩子啊…… 刚刚苏长乐上来的动作很小,她也是在不知不觉之中就睡着了,所以刚刚在勾着的小手指也松了。 江慎顿了顿,重新将她的手指勾了起来。 两个人的小手指就这般纠缠着,可藏在被窝下面,谁也看不见。 江慎本就少眠,即使是睡着了,却也睡得浅,只要有一点动静儿他便会醒来。 他自己睡觉尚且如此,更不要提身边还躺了一个像小火炉一般温热的姑娘。 江慎觉得,自己今天晚上肯定是睡不着了,于是他干脆闭上眼睛。 可没想到的是,他竟然睡着了。 甚至还做了梦。 江慎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梦。 他好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进入到了一片梦境之中,他的意识还很清醒,并没有沉沦在其中。 他置身在一片破旧的村庄之中,从那些半倒不倒的围墙上便可以看出来这里有多么穷困。 江慎觉得这里有点熟悉,便下意识地往一处走去。 他梦中的视角随着他的思维移动,最后停留在了一个已经破了洞的木门前。 透过破洞,江慎看到了里面。 木门里面是一个院子,院子不大,隐约中里面有一个长得十分美艳的女人穿着一身粗布衣裙,正在院子里忙活着做饭。 那张脸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可它偏偏就是这样。 江慎想再往前走走,可一个无形的屏障却将他挡在了原地。 他被隔在一旁,看着院子里面除了那个女人之外的另外的一个人。 那是一个孩子。 一个正在对着院门,扯着嘴角微笑的孩子。 那笑容很假,却又温润得体,不像是发自内心的笑,而是那种为了讨好谁而刻意练习的。 那女子手里面的活儿不停,与她那张脸不同的是那双本应该白嫩的手,竟然已经被磨出了茧子。 她时不时的转头看一眼孩子,嘴角上面竟然也挂的是与那孩子一样的笑。 就算是在笑着,可就是很压抑。 那女人看着孩子嘴角的笑,只要有一点掉下来的痕迹,都会冷眼过去,嘴角在笑,可眼睛里面确实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温度。 江慎抬手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嘴角。 这个微笑的弧度江慎很熟悉。 梦里的环境没有声音,江慎也没着急醒过来,他站在旁边看着这个女人带着孩子的一举一动。 孩子不过四五岁的样子,长得很好看,笑得也很好看。 没有人会不喜欢。 江慎看着那个小孩,下意识地觉得自己一定在那里见过,可是他知道自己长得和这个小孩子一点也不一样。 他不知道这是谁的困境,还是单纯的只是一个梦。 没过多一会儿,天上忽然雷声阵阵,风雨欲来。 江慎的耳朵像是被打开,他竟然在梦中听到了雷声,甚至还感受到了风。 “真是有趣。” 江慎笑着,他本想到别地方转转,可他却被困在了这里。 像是那个看着快要下雨的天气,想要进屋的小孩一样。 “娘,要下雨了……” 小孩子突然说话。 女人放下了手中的柴火,手上就算已经结满了茧子,也被那柴火树杈刮得满是血痕。 她走到小孩的面前,对着他道:“今日的练习还没有完,等到了时辰,娘就让你进屋。” “不过是风雨罢了,小事而已。” 那女人伸手调整了一下小孩子嘴角笑容的弧度:“记得,眼睛里面要真诚,要让所有人都喜欢你,相信你……” 这话像是咒语,一遍一遍循环在半空中,即使呼隆的雷声也抵消不掉。 女人说罢,自己便进了屋子,她坐在屋子里,看着站在门外的小孩。 没多一会儿,豆大的雨滴便砸了下来。 砸在了地上,砸在了孩子的脸上。 江慎在旁边冷眼看着这一幕,心里面竟然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感觉,直到从屋子里面传来了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不许哭。” 不过短短的三个字,江慎听着,忽然感觉自己的心口处抽痛了一下。 疼到他差点弯下了腰。 他挑了挑眉,抬手抚上了胸膛。 他像是略微有些惊讶,又带着些玩味和探寻。 “原来,还是有知觉的啊……” 第二十三章 坠梦 苏长乐睡得暖呼呼的,直到听见外面阿珠的叫声才一下子被惊醒。 外面的天光已经微微有些亮了。 她揉了揉眼睛,茫然地拽了拽盖在身上的被子,微微一侧头便看见了江慎的下巴。 苏长乐愣了愣—— 她她她怎么睡着了呀! 苏长乐下意识地赶紧起身准备离开,但看着江慎没有动静,先是微微的舒了口气,这才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子。 然后…… 她便发现了两个人的小手指勾到了一起。 苏长乐仔细的回想了一下昨天晚上:好像是她先“欺负”的江慎哦,而且自己不仅勾着他的手指,还将他身上的被子抢了过来。 可真是…… 丢脸。 想到这里,苏长乐决定在江慎还没醒过来之前先溜走。 她发誓,这可不是落荒而逃哦! 苏长乐轻手轻脚的松开了江慎的手指,又下了床套上鞋子,带好了兜帽这才出门。 刚刚打开门,门外便是一股清晨清冷的气息。 阿珠迎了上来,她有点担心的看了眼苏长乐:“郡主……” “我没事。”苏长乐低声对阿珠道,“刚刚不小心睡着了。” 阿珠了解的点点头。 宋实也在外面守了一晚上,苏长乐路过他的面前,对他吩咐道:“不必告诉你家公子本郡主来过。” 宋实点头:“是,郡主慢走。” 梦里的风云变换,所有的剧情都像是片段。 江慎在原地静静地看着那个小孩子被豆大的雨滴砸中,他不吭声,嘴角抿得紧紧的,可是笑容却一点都没有改变。 直到雷声渐小,江慎感受到了天边的阳光,他才结束这场梦境。 江慎慢慢地睁开眼睛。 他本以为自己会一直坠入这场梦中,没想到这么快就醒了。 本来暖烘烘的被窝已经重新变得冰凉,他摸了摸旁边,那个软糯糯的小姑娘早就已经离开了。 江慎的心头忽然空了一拍。 不太开心…… 宋实推门进来:“公子。” “她什么时候走的?” “清晨。” “嗯。你下去吧。”江慎抬手揉了揉眉间,他其实是有点惊讶的,毕竟自从他失忆之后,就再也没有做过梦,甚至连睡觉都可有可无。 可是昨夜自己不仅安睡了一晚,还做了梦。 他修长的手指摩梭着被角,沉思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长乐从江慎那里出来,便匆匆的回了府。 她算着昨夜自己是夜半出去的,如今又是清晨便赶早回来了,应当不能有人发现什么。 可没想到,苏长乐完全算错了。 苏珩正在郡主府里等着苏长乐。 苏长乐刚下马车,守在门口的小厮便匆匆跑了过来,他对着苏长乐小声通报:“郡主,世子来了。” “哥哥?”苏长乐一惊,“他怎么来的这么早。” “看起来是去大理寺的路上路过,帮王妃送些东西来。”那小厮将自己知道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那哥哥知道我不在府中嘛?” 那小厮点点头。 苏长乐有点绝望。 这也太凑巧了吧! 苏长乐赶紧小跑进门,一路上想着要编个什么理由将夜不归宿这件事搪塞过去。 “哥哥来的好早啊。”苏长乐谄媚的笑。 苏珩将手中的茶放下,他看着苏长乐,眼神写着“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的意思。 “哥哥你来了也不说一声,我将西市的早点小包子给你带回来些呀。” 苏长乐撒着娇,解释着自己并不是夜不归宿,只不过是嘴馋,出去的早了点而已。 仅仅是这样而已。 苏长乐大气不敢喘,她在心里无声的求求,希望苏珩能够放自己一码。 兴许是早上的时间太赶,苏珩并没有打算跟苏长乐掰扯。 毕竟再荒唐的事情苏长乐都已经做过了,更不要提夜不归宿这件小事了。 跟那些事比,这事儿真的不算什么。 苏珩将茶杯放回到桌子上,指着旁边他带来的锦盒:“这是母亲给你新作的衣裙,你且试一试,过阵子宫宴你便穿着这个去。” 苏长乐悄悄地舒了口气:原来是来送衣服的啊。 “哥哥真是的,随便打发个人送过来就好啦。” 苏珩瞧了她一眼:“若是不来,怎么知道最讨厌早起的安平郡主,会因为一屉小笼包这么早就出门了。” 苏长乐被苏珩的话噎在了原地。 她就知道,苏珩肯定是没信! 不过说真的,但凡了解她一点的,谁能相信这么个鬼话啊! 苏长乐扯着嘴嘿嘿的笑,看苏珩没有追究的样子,就打算蒙混过关。 苏珩没有多说什么,好像真的只是来送衣服的。 苏长乐将苏珩送出了大门,这才回来打开锦盒。 锦盒里面是一件水红色的宫装,除此之外,还有一张烫金的请帖。 苏长乐拿出来了请帖看了看,竟然是皇后娘娘发来的请帖,苏长乐这才想到,皇后娘娘每年都要带着各家女眷举行的珍珠宴时间定了。 又是宫宴。 每到过年的时候,总是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宴会。 苏长乐往日很喜欢参加这种宴会,可是现在她心里压着事,总是提不起来兴致。 “把衣服收起来吧。”苏长乐连衣服都懒得试,直接让阿珠给收了起来,左右娘亲的眼光是最好的,从小到大她的衣服都是娘亲挑的,就没有不出彩的。 自从江慎出了事之后,苏长乐便消停了很多。 连江慎这个名字都不提了,更不要说去看他。 大家都在想,苏长乐是不是对那个穷书生玩腻了,如今盯上了别家的公子,早就不记得那个穷酸的江慎了。 苏长乐就算是再不出府,外面的传言她也听到了几分。 “呸,他们懂个屁!”正蜷在贵妃椅上的苏长乐听着阿珠带回来的消息,狠狠地拍了下桌子,“本郡主的事情那容得下他们说三道四!” 阿珠劝道:“郡主莫恼,不过是一些不用在意的人罢了。” 苏长乐其实也懒得管他们,那些人在苏长乐这里连姓名都不配拥有。 “魏如意这几日在做什么?” “好像已经好几日没有出门了,听说是被魏太常罚了禁足,如今正在自己屋子里面闹脾气呢,听说连东西都摔了不少。” “可真是浪费。”苏长乐哼道,“看来魏老头已经知道江慎的事情了。” “看起来是这样。” “那江慎……” 苏长乐最近虽然自己没有亲自去找江慎,但她才不会让江慎跑了呢,第二天她就安排了小厮潜伏在了江慎旁边。 “江慎公子近日都在家中养伤,魏太常着人送去了很多东西,但都被送了回去。” “哼,那魏老头也真是有脸,自己女儿都做的那么绝了,他还能上门。”苏长乐说着,抓了一把葵花籽,一个一个的剥着。 “郡主,明日就是珍珠宴了,郡主可要提前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苏长乐用手刮了刮自己的脸,“本郡主这几日吃得好睡得好,还用准备什么。” 阿珠听着苏长乐这么说,她在心里道:就是知道您吃得好睡得好,这才要试试王妃送来的衣服还合不合身啊…… 苏长乐的心思哪儿还在衣服上,她用剥出来的瓜子仁儿一个一个的往桌子上摆。 “一,二……十五。”苏长乐叹了口气,“阿珠,我已经有半个月没有见到江慎了,再过几天就要除夕了,也不知道他好不好。” 苏长乐小小声的说:“阿珠,我好想他。” 阿珠耳背:“哈?” “本郡主说,本郡主想他想他想他!”苏长乐捏着阿珠的耳朵喊了出来。 阿珠搓着耳朵,连忙道:“知道了,知道了,我的好郡主,既然你这么想他,那我们就去看看他呗。” “悄悄地,看一眼嘛?”苏长乐的眼睛亮了。 “对,我们就悄悄地去看一眼,谁都不知道。” 两个人说着话,连声音都不自觉的放小。 苏长乐也正有此意,于是两个小姑娘便换了一身低调的衣服,乘着小软轿往江慎那边去,能有多小声就有多小声。 苏长乐也有些紧张。 她知道自己走了之后的那天早上江慎便醒了过来,也不知道宋实有没有跟他说什么,要是说了她在江慎的房间里面待了一个晚上,她真的要不好意思了啦! 苏长乐在小轿子里面紧张的扣手指。 也不能把宋实抓出来问问吧。 那样很此地无银三百两哎! “那就在门口晃一晃,就晃一晃好了!”苏长乐给自己打气,“没什么的,本郡主又不贪心,连面都不见了还不行嘛!” 总要等到她摸清楚大家的意图再见! 上次的事情她是真的被吓到了,要是江慎再被谁给绑走,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找人。 也不知道江慎还会不会像这次一样这么幸运。 苏长乐这么想着,小厮已经停下了轿子。 阿珠在外面轻声道:“郡主,我们到了,可要去敲门?” “不必了,本郡主在这里坐一坐便走。”苏长乐的声音从轿子里面传出来。 苏长乐发誓,她真的只想在门外面站一站就好了,可谁知道自己的这双脚这么不听话,竟然自己走了出去。 阿珠看着走出来的苏长乐,有点疑惑:“郡主?” “本郡主腿坐麻了,出来走一走。”苏长乐拍了拍裙角,当作没看见阿珠忍着的笑。 “那郡主慢慢逛,我们不着急。” “嗯。”苏长乐逛着逛着,便逛到了门口。 堂堂一个郡主,竟然还做起了扒门缝的勾当。 苏长乐的底线一点一点的往后移:“本郡主就是想看看,这么晚了他们肯定都睡了。” 苏长乐就这般自我洗脑,在门口扒望了许久,但果然,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苏长乐有点失望的耷拉着小脑袋。 她一步一步的挪了回去:“走吧。” 只听“吱嘎”的开门声想起,在这个安静的晚上格外引人注目。 苏长乐惊讶着回头,便看到了一身白衣站在门口的江慎。 “郡主,好巧啊。” 第二十四章 巴掌 “哈哈,是很巧哈。” 苏长乐打着哈哈,在惊喜过后涌现的便是尴尬。 这个时间,在人家的门口,说很巧? 尴尬。 很尴尬。 苏长乐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盯着江慎傻笑。 江慎倒是很自在,他轻咳了两声,缓步走到了苏长乐的面前:“郡主为何在此处?” “赏月。”苏长乐的瞎话张口就来,根本不管那天上有没有月亮。 “哦?”江慎抬头看了看,连个星星都没有,那有什么月光,就算是晚上也能看出来这整个是一个阴天! “是不错。”江慎点点头。 这次该苏长乐问了:“那你为什么还不睡觉?” “与郡主一样,赏月。” “哦,这样啊,看来江慎公子和本郡主一样很有品位,可真是天生一对呢。” 苏长乐眨眼笑,江慎却不接话,只捡了别的事情说:“那日,多谢郡主了。” “那日?” “就是在下被绑走的那日。” “哦,这样啊,小事啦,不用放在心上的。”苏长乐满不在意的摆摆手,甚至还有点抱歉,她小小声的嘀咕,“毕竟,你被绑的事,兴许和本郡主也脱不了干系。” 江慎装作没听到的样子:“嗯?” “没事啦。”苏长乐裹了裹披风:“已经很晚啦,本郡主就回去啦。” 江慎点点头,目送她回到了小软轿之中。 轿帘放下,隔断了两个人的视线。 苏长乐长舒口气:唔,差点被捉到。 江慎扬着嘴角笑:嗯,捉到了。 苏长乐像是心头揣了一块糖蜜似的,甜滋滋的回府睡了一觉,醒来之后便随着阿珠打扮。 她的心情好,睡得也好,皮肤当然也好。 也不用上一些额外的,就已经是白里透红了。 “郡主今日的气色真好。” “这话说的,本郡主哪天不好看。”苏长乐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嗯,的确不错。 等上好了妆,苏长乐便将那日锦王妃送来的衣裙穿上了。 阿珠将衣裙给苏长乐穿上,这衣服本来就是按照她的身形做的,但现在这么看来,阿珠说得对,确实是有点小了。 “看不出来吧……”苏长乐扁扁嘴,“早知道就不吃那么多了。” “郡主放心,看不出来的。”阿珠劝道,连旁边的几个小侍女也连连点头。 “行吧,信你们啦。”苏长乐裹好厚厚的袄子,“母亲说什么的时候来接我?” “王妃刚叫人来传话,大概一刻钟就到了。” “那刚刚好!” 苏长乐又往怀里揣了个小暖炉,这才往外面走。 临近除夕的天可真冷啊。 苏长乐刚掀开厚厚的帘子一出门,一股冷气便朝她的脸扑来。 “可真冷呀!”苏长乐跺了跺脚往外面走,在门口没等多久,王府的马车便驶了过来。 待马车停稳,锦王妃掀开车帘,冲着苏长乐招呼:“乖女,快来。” “母亲!”苏长乐哒哒的跑了过去。 待苏长乐在马车里坐稳了,马车这才往宫里走。 珍珠宴是皇后娘娘为了女眷专门而设的宴会,所以锦王并没有来,只锦王妃和苏长乐出席。 锦王妃打量了一下苏长乐:“不错,我就说这衣服称你。” “母亲挑的衣服哪一件都好看。” “你啊,就是嘴甜。”锦王妃被苏长乐哄得心情不错。 母女两个说了一阵话,苏长乐忽然问道:“母亲,今日魏如意去吗?” “魏太常的女儿?”锦王妃想了想,“她应该是在名单之内,并没有听说皇后没有邀请她,怎么?” “没事,只是听说她最近被禁足在家,也不知道她那个老爹让不让她进宫。” “你啊……”锦王妃点了点苏长乐的鼻尖,“你们两个都不对付了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斗不够?” 苏长乐哼了哼:“可不是女儿跟她斗,是她天天来找女儿的麻烦,若是被她欺负了去,女儿怎么在这金陵城的贵女圈中混?” “行行行,”锦王妃无奈的应着,“我们的安平郡主最大,好不好。” 很显然,这个世界上很多的时候都是冤家路窄。 比如说苏长乐刚一停下车,和她一起停下来的,便是魏如意的马车。 苏长乐一掀开车帘,便与魏如意直接对视。 两个人面上都假笑着,但不用亲耳听到,苏长乐都知道这个魏如意在心里面肯定是骂了自己八百次。 “见过锦王妃,见过安平郡主。”既然碰上了,魏如意就算再不乐意,也要上前行礼。 锦王妃点点头应了,客套道:“许久不见,魏家小娘子又漂亮了。” “王妃谬赞,哪里能比得上郡主呢。” 苏长乐瞥了眼魏如意:嗯嗯嗯?这是被关了半个月,连脑子都重新被换过了? 锦王妃知道两个姑娘家不对付,也就不与魏如意多说话,先带着苏长乐进了宫,直奔皇后的凤藻殿。 苏长乐是皇室女,又得皇后宠爱,所以要先去拜见皇后,而魏如意却只能被宫人带着,直接去了席面。 走在前面的苏长乐根本就没看见魏如意的眼神。 她看着苏长乐的背影,被气得银牙咬碎,狠狠地道:“苏长乐,皇室女有什么了不起,我们走着瞧!” 锦王妃与苏长乐刚到凤藻殿的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了阵阵小孩子的笑声。 果不其然,今日太子妃也带着小殿下来参加珍珠宴。 “参加皇后娘娘。”锦王妃与苏长乐向皇后见礼。 “王妃快请起!”皇后怀里抱着小殿下,满脸笑意的逗弄着。 坐在旁边的太子妃也站起来,温温柔柔的朝锦王妃行礼。 待大家都落座后,锦王妃这才对皇后道:“娘娘今日的气色可真好。” “好什么呦,我们可都老啦,如今可是孩子们的天下。”皇后将怀里的小殿下抱给了太子妃。 只见小殿下嗦着手指,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面前的人。 都是不熟悉的人,但他也不闹,甚至过了一会儿还吭叽着想要让苏长乐抱。 “看来小殿下很喜欢郡主呢。”太子妃笑着说,将孩子抱到了苏长乐的面前。 她身量小,人又柔弱,周岁大的孩子已经很有劲儿了,他在太子妃的怀里挣扎着,非要苏长乐抱。 “好吧。”苏长乐有点为难,她哪里抱过小娃娃哦。 她伸手抱过小殿下,孩子一到她的怀里就不闹了,安安静静的吃着手里面的甜糕。 皇后看着这一幕也笑呵呵的:“说起来,郡主比太子妃还要大上一点呢。” 苏长乐当然知道皇后接下来想说什么,她赶紧回答道:“我还不急啦。” 苏长乐说着,便向锦王妃递眼神求救。 锦王妃收到信号,赶紧帮苏长乐岔开话题。 凤藻殿这面正欢欢乐乐的唠着,可那面的席面上显然就不那么平静了。 谢佳期身为太傅之女也在受邀之列,她安安静静的坐在旁边,等着苏长乐来,她知道这种宴会苏长乐肯定是要先去皇后的殿里的。 她一边吃水果,一边扫着今日都来了谁。 好家伙,皇后娘娘办事真是十分周到,哪怕是庶女也在受邀之列。 谢佳期这么想着,便对皇后娘娘又喜欢了几分。 可是有人喜欢就有人讨厌,比如说傅晏的妹妹,傅晴。 傅晴的脾气与魏如意相像,尤其自己的父兄都十分出息,姑姑又是越贵妃,这金陵城就没有她傅晴不敢惹的人! 现在,傅晴的心情就不算好。 她一个嫡女在受邀之列也就算了,她那个平常拿不上台面的妹妹怎么也被邀请了? 天下就没有这样的道理! 傅雨安安静静的躲在角落里面自己捻着手绢,连水都不敢喝一口。 她是傅青松的小妾生的庶女,平常就在家谨小慎微惯了,如今到了宫里她也没有什么依仗,便更不敢说话,甚至连呼吸都小小声的,生怕惹到了谁。 可就是这般,她的那个姐姐也不肯放过她。 傅晴绕过了众人,走到了傅雨的面前,抬眼扫着她身上的穿着,嫌弃的挑刺:“哼,穷酸的样子,穿成这样进宫是专门想要丢爹爹的脸嘛?” 傅雨赶紧站起来,对傅晴解释:“姐姐不是的,你误会了!” 这已经是她最好的衣裙了。 “穷酸女人生的穷酸丫头,到底是上不了台面。”傅晴说着,就更生气了,直接横眉怒眼的朝着傅雨吼:“看着你就碍眼,你怎么不滚回去呢!” “是皇后娘娘让我来……” 傅雨还没说完话,便听着响亮的“啪”的一记耳光声。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被这声耳光给吸引了过来。 只见傅雨的脸颊被打到了一旁,这一巴掌下了重力,不过一瞬便红肿了起来。 傅晴哼了哼,收起来巴掌:“如今你便可以跟皇后娘娘道,你身体不适,要先行一步了。” 傅晴咄咄逼人,贵女圈的人都知道,傅晴不喜欢她的这个庶妹。 可是往常都只是骂一骂,如今上手打人,这还是第一次。 傅雨知道,自己若是还在这里,就只有丢脸的份儿。于是她只好压着哭声捂着脸准备离开。 但…… “等一下!”谢佳期站了起来,走到了傅雨的旁边,挡住了她的脸,对着傅晴道:“傅晴,我倒是觉得,你这一巴掌,可是打在了皇后娘娘的脸上。” 傅晴气急:“你!” 谢佳期最看不惯傅晴和魏如意的这副嘴脸,她也根本不怕这两个人,如今她们自己找难堪,那就别怪她护着弱势群体了! “我劝你还是将你妹妹的脸给挡挡好,不然她前脚刚出了宫门,后脚皇后娘娘便会把你给叫走,”谢佳期贴近傅晴的耳朵,轻声威胁:“到时候,连你的亲姑姑也都救不了你喽……” 第二十五章 毒发 “你少在这里吓唬人,我怎么就是在打皇后娘娘的脸了!” 傅晴辩解着,她等着捂着脸的傅雨:“你说,我打你了嘛?” 平常傅晴在家里就作威作福惯了,如今在外面,傅雨知道若是自己不给傅晴面子,那等到回家之后,自己肯定就不仅仅是挨一个巴掌这么简单了。 想到这儿,傅雨摇摇头:“没有,姐姐是不小心的。” 傅晴听着这么说,她仰着头看着谢佳期:“听到了嘛!谢佳期,你少在这里多管闲事!” 谢佳期根本见不得傅晴这耀武扬威的样子,也不知道是谁惯的! 若是刚才傅晴没有威逼,兴许谢佳期不会再管。 可是如今…… 谢佳期看着十分得意的傅晴,哼道。 “行啊,那咱们就在这儿这么僵着,一会儿皇后娘娘来了自有定夺。”谢佳期瞥了眼傅晴,明显是今天这事儿不会轻易算了。 “谢佳期!你没完没了了是不是!”傅晴气得鼻子都要冒烟儿了。 若是真要闹到皇后娘娘那儿,今日她定是要受些惩罚的! 傅晴狠狠地瞪着:这个谢佳期到底是哪根肠子不对劲儿,今天非要与她争个高低了呗! 傅晴说着,竟是准备伸手去揪谢佳期的头发。 谢佳期眼快,一个闪身便到了一旁,却不料她是躲过了傅晴的这双爪子,却没躲得过站在她身后的傅雨。 两个小姑娘一个不小心,纷纷被绊倒在了地上。 这一个大动作,又将旁边的桌子给带倒了。 桌子上的饮品果盘稀里哗啦的掉了一地,把两个小姑娘的衣裙都给弄脏了。 “傅晴!这可是我新做的裙子!”谢佳期看着自己这身不能再要的衣裙,十分生气。 她站起来,撸起了袖子:“既如此,那就别怪我生气了!” 整个金陵的贵女圈都知道谢佳期的脾气,肯定不是柔弱的性子。 毕竟小的时候,就算是那些公子将谢佳期惹生气了,她也要是撸起袖子上去跟人理论一番的。 虽然现在的谢佳期不是那些公子哥的对手了。 可是在他们心底那儿时所留下的深深的恐惧,也一点都没少。 公子们即是如此,更何况那些柔柔弱弱的贵女们。 谢佳期真的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撸胳膊了! 她真的是受够了她父兄天天在她耳边叨叨,都已经金盆洗手多年了。 可是今天! 她这不是被人欺负了嘛!新做的裙子也被毁了! 那就别怪她了! 谢佳期站了起来,走到了傅晴的对面。 就算是傅晴心底有些怕,可现在却不能认怂:总不能让全金陵城看她的笑话! 傅晴瞪着谢佳期:“谢佳期,我不怕你!” 谢佳期礼貌回应:“呵,巧了,我也不怕你。” -- 魏如意刚一进宫便被苏长乐给气了一下,现在正赶上心气儿不顺的时候。 她一边骂骂咧咧的往宫里走,一边用手抚着头上最近新得的簪子,她都不用想就知道,一会儿那些贵女们若是见到了,肯定会十分羡慕。 那簪子的做法十分繁复,上面的雕花更是精巧。 可就是容易将头发缠住。 刚才下车的时候魏如意便感觉有点拽头发,这一路自己也没有调整过来。 到最后,她想着干脆将发簪拿下来重新戴好了。 可簪子缠住了头发,魏如意看不见,她又急躁,直接一拽就将簪子拽了下来,还顺带着拽断了几根头发。 “好痛!” 魏如意不仅头发被拽掉了,甚至连簪子都掉在了地上。 “什么破东西!”魏如意是真的气,“连个破簪子都跟本小姐作对!” “这是谁惹我们魏姐姐怎么生了这么大的气?” 魏如意一低头,便看见了一双修长的手将地上的簪子捡了起来。 魏如意皱着眉回头看,她那一直蹙着的眉尖忽然舒展开来。 少年弯腰将魏如意的簪子拾了起来,随即抬手将发簪戴回到自己的头上,还轻轻的将发丝给捋顺。 魏如意看着面前的少年,微微屈膝:“见过二殿下。” “魏姐姐见外了。”苏沐涔往后退了退,与魏如意拉开了一些距离,“魏姐姐是来宫中参加皇后的珍珠宴的?” “是,二殿下这是……” “我去给母妃请安,刚好路过这里,就看见魏姐姐在这里和簪子发脾气。”苏沐涔笑了笑,“既然魏姐姐消了气,那我就走啦。” “二殿下慢走。” 魏如意盯着苏沐涔的背影看了许久,直到旁边的宫人提醒,她才缓过神。 “二殿下如今多大了?” “快要十八了。” “这样啊……”魏如意抬手摸了摸头上被苏沐涔重新戴上的簪子,心里面那点气早就被一声一声的“魏姐姐”给哄好了。 魏如意小声的自言自语:“和以前的那个小孩儿一点也不一样了啊。” 魏如意还没细想苏沐涔,她刚到席面便看见里面闹成了一团。 “可真热闹!” 魏如意一来便有热闹看,她是真的开心,天知道这半个月她被罚禁足,都把她憋成啥样了! 她赶紧凑了上去,生怕自己没看到最新的热闹。 “谢佳期!你个泼妇!” “傅晴,你自己打人就对了?要欺负妹妹回自己家去,别再这碍皇后娘娘的眼!” 两个姑娘在地上扭打成了一团,妆也花了,头发也散了。 相比之下,刚刚挨了打的傅雨倒也没那么惨了。 “都给本宫住手!” 从刚刚两个人开始打起来的时候,便有宫人去给皇后娘娘报了信。 皇后娘娘听到了之后便匆匆赶了过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那些贵女们刚开始还敢上去拦一拦,但看着那两个人打得越来越凶,大家也都不敢上前了。 “这像什么话!在宫中如此打闹!” 来之前,已经有宫人将为什么打架的原因禀告了皇后。 傅晴的跋扈皇后娘娘平时就知道,不过是碍着越贵妃的面子,皇后才不不与她计较,在宫中闹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只不过这次她没想到的是,连谢佳期也跟着一起闹了起来。 “佳期,你这是干什么?”皇后十分无奈,“小时候就喜欢这般胡闹,如今人是长大了,做事情怎么比小时候还不如?” 谢佳期与皇后更熟悉,毕竟她爹是太傅,太子师承于太傅,皇后娘娘自然更在意谢佳期。 如今更是连个眼神都没给傅晴。 苏长乐也跟着皇后过来了。 她赶紧上前将谢佳期扶起来,将自己的披风解了下来,披在了她的身上挡一挡周身的污渍。 谢佳期不说话,只低着头:“皇后娘娘恕罪。” “行了行了,好好的宴会,本宫希望大家都开开心心的,想来也是姑娘家家的打架,没什么大事,便这样吧。” “春喜。”皇后娘娘吩咐道,“将傅姑娘送到越贵妃那里去。” 春喜姑姑跟在皇后娘娘身边多年,自然知道皇后娘娘的意思。 “是。” 春喜姑姑得了令,给宫人们使了个眼神,便将傅晴“扶”了起来。 待傅晴被春喜姑姑送走,皇后看着缩在角落捂着脸连个声音都没有的傅雨,道:“傅二姑娘也受委屈了,来人,带去本宫宫里给换身衣服吧。” “是。” 傅雨听着这话一愣,刚才本来没哭的姑娘竟然落了泪。 “多谢皇后娘娘。” 皇后自然知道这姑娘的处境,她也很心疼:“去吧,再让管事姑姑给脸好好揉揉。” 等人都处置的差不多了,皇后娘娘才对着谢佳期道:“你啊你啊,怎么天天惹祸?” 谢佳期一直抿着嘴。 刚刚不注意,她的嘴角被磕了一下,磕出了血,现在嘴里面还有一股甜腥味。 “怎么不说话?”皇后娘娘问,然后才看到谢佳期的脸上竟然挂了彩。 皇后娘娘眉头一敛:这傅晴下手也太不知轻重了。 刚刚她明显看到傅晴的脸上没什么伤,一看就是谢佳期手下拿着准儿。 可是…… 也难怪谢佳期委屈! “怎么打成了这样?”皇后娘娘赶紧让人带着谢佳期到后面换了衣服。。 可是刚走了两步,皇后娘娘便看到谢佳期一瘸一拐的。 “崴脚了?” 谢佳期点点头:“嗯。” “得了,那让人送你回府吧。” 皇后娘娘说着,便让宫人抬来了软轿,将谢佳期送了回去。 苏长乐赶紧跟谢佳期耳语:“佳期,等我明天去看你。” “我没事,都是小事。对了,我看着魏如意也来了,我不在你小心点。” “你可别说,刚我一下车就看到她了,可真晦气!” -- 江慎站在窗边,看着院子中微启的门。 他忽然想到了昨天晚上,那个小姑娘扒着门缝往里面看,也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公子,今日……” 江慎摆摆手,不是很在意:“没事,习惯了。” 每个月的月末他体内的毒都会发作,而那个解药却一定要在折磨他了一阵之后才会送来。 江慎知道,这就是为了让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生死,是被别人捏在手中的。 仅仅从窗户传过来的凉气已经不足以缓解他身体里面毒发时的痛苦。 他走出房间,到了院子里的那口平日里储水用的水缸旁边。 里面的水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冰层,光是看着就能感受到刺骨的冰凉。 江慎伸出手,弯腰在那冰凉的水里面搅了一搅。 那层薄冰在他的搅动之下逐渐劈裂,最后融在了冰水之中。 江慎缓缓踏入了那冰冷的缸中,任由那刺骨的寒水将自己淹没。 毒发的痛苦难挨,只有将自己的身体冻到麻木,他才能抗住。 原本他以为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疼痛,可是…… 习惯一种痛苦,从古到今都是一句自欺欺人的假话。 江慎慢慢地沉在了水中,任由冰水淹没了自己的头顶。 恍然间他好像耳边听到了有人在叫他。 “江慎,江慎。” 他在水中眨眨眼,无数的气泡从水底漂浮向上,好像一场虚幻的梦境。 怎么可能是苏长乐呢…… 她现在应该在宫中,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呢…… 第二十六章 福字 今年的珍珠宴是这么多次之中,意外最多的。 往日那些贵女们虽然事情多,可是谁都不敢闹到皇后娘娘的宴会上来,可是今天这一出,是真让大家开了眼。 任谁都看得出来,皇后娘娘是压着脾气跟大家笑。 若不是皇后娘娘实在温柔,今日定是要发脾气的,最起码不能这么让她们简简单单的这么回去了。 被春喜姑姑送到越贵妃那里的傅晴还一脸不忿。 她一边被宫人揉着略微有些红肿的手腕,一边对越贵妃哭哭啼啼。 “姑母,那个谢佳期真的欺负人,她竟然不顾姑母的面子敢上来打我!” 越贵妃玉指纤纤的捏了粒瓜子仁儿放进嘴里。 “你也是,皇后娘娘邀你去席面,你去安安静静的去好了,怎么非要闹出来点事呢。” 傅晴哼了哼:“也不知道皇后娘娘是中了什么邪,竟然把傅雨也请了过来。” “人家是皇后娘娘,怎么做都是对的啊。” “反正我就是看不惯,看不惯皇后娘娘更看不惯傅雨。” “行啦。”越贵妃接过旁边宫人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今日你也打了傅雨,也没让那个谢佳期讨到什么好处,消消气,一会儿姑母让人给你做席面,咱不稀罕皇后娘娘的那个。” “对,姑母这里的东西比皇后娘娘的不知道好吃多少倍!” -- 苏长乐今日没有单独乘马车出来,出宫的时候自然要让锦王妃将自己送回府。 锦王妃毕竟也上了年纪,今日又没有午睡,所以在马车上就有些乏了。 苏长乐坐在马车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锦王妃闭着眼睛养着神,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苏长乐说话:“乖女,你明日去看看佳期那孩子,看着今天她被打的有些重了。” “谢佳期她就是没认真打,不然那傅晴连她的半根头发都碰不到。” 谢佳期有多少能耐苏长乐可是知道的。 “佳期这孩子手下还是有谱的,若是下次那个傅晴再放肆,不如就教训教训吧,不然她总以为自己有多厉害,天天惹她不应该惹的人。” 锦王妃一直都很喜欢谢佳期,更何况…… 谢佳期和苏珩还有婚约在身。 谢佳期和苏珩的年岁是差了一些,可这婚约却是从娘胎里面就定下来的。 虽然…… 谢佳期一点都不想承认。 谢佳期天天忍自己的哥哥,她实在忍受不了自己未来的夫婿也是跟她哥哥一个样的。 每次苏长乐一跟谢佳期说这件事,她都捂着耳朵不听不听,甚至小时候非常喜欢赖在锦王府的谢佳期如今也好久没有去过了。 别的都是假的! 还不是怕碰到苏珩! 苏长乐被锦王妃送回了府,此时已经很晚了,苏长乐也没有再往江慎那边去,也就自然不知道江慎的毒一直折磨他到了半夜,才得到了一枚解药。 苏长乐第二日一早,匆匆吃完早饭,便本着谢府去。 谢佳期昨天被送回来之后,虽然皇后娘娘没罚她,可她却没逃过她爹谢雁的责罚,苏长乐过去的时候,谢佳期刚从祠堂里面出来没多久。 “你可太惨了。” 谢佳期蔫头耷脑的坐在苏长乐的对面,连桌子上的饭食都不想看。 “你这是怎么啦,那关祠堂又不是第一次了,咋那么这次这么在意?”苏长乐觉得谢佳期有点不对劲儿。 谢佳期摇摇头,她今天的低落明显跟她昨天打架没什么关系。 苏长乐捏了一块糕点,就这么静静地等着。 谢佳期从来都是个憋不住话的,果然没多一会儿,她就自己念叨出来了:“咋办啊,下个月我就要过生辰了。” “过生辰不好吗?” “不咋地,这可是十八唉!”谢佳期长叹一口气,“一个被婚约绑架的十八岁注定是不令人期待的。” “哦对!”苏长乐这才想起来,昨天母亲提了一下她竟然还没有想起来。 “其实……我感觉我哥也那么惨吧。” “那给你,你要吗?”谢佳期换了个姿势趴在桌子上。 “我不要。”苏长乐很干脆。 “算了,就这样吧,人生啊……”谢佳期仰天长叹。 “说真的,我哥虽然不太行,但是我娘这个婆婆绝对是很好的!昨天晚上回来,我娘还说如果要是下次那个傅晴再惹你的话,她就亲自出马!” “真的?”谢佳期眨眨眼。 “真的。”苏长乐十分笃定。 “哦对了!”谢佳期奋力的爬起来,“昨天我回来的时候听我哥说,今日好像有写福字的活动,那些举子们都在。” “那江慎也会去?” 提到江慎,苏长乐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说这个她可就精神了! -- 临近年关,金陵城里面各处都在举办一些活动,那些大家族里面的不仅有众多聚会,那些从外地赶来没有亲人的举子们,也会找一些由头来热闹热闹。 写福字也是传统活动之一。 由那些举子们写了福字送给百姓们,那些家里有孩子的都会沾沾读书人的喜气,好让自家的孩子日后也能有出息。 苏长乐匆匆从谢府离开,赶着去城中的樊春楼。 这可是金陵中很大的酒楼了,樊春楼将活动举办在自己的地方,也是为了招揽更多顾客。 而且,年后就是春试。 若是这些举子中有人高中,说不定日后还会为楼中添彩呢! 苏长乐赶到的时候,樊春楼的门口已经摆上了很多桌子,红彤彤的纸裁得方方正正,笔墨也早已经备好。 旁边已经围满了人。 “阿珠,你先去找找,看看有没有江慎。”苏长乐觉得人实在是太多了,若是江慎没在这,她也不太想冒冒失失的闯进去。 阿珠点头,先下了车,苏长乐的马车停在了街外。 她掀开车帘,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 过了一会儿,阿珠回来了。 “郡主,并没有看到江慎公子。” “那可能是没有来吧……”苏长乐还有点失望,她好不容易这么早出门,人又这么多,苏长乐掀开车帘下车,“走,我们去逛逛。” 阿珠点头,跟在苏长乐的身后。 苏长乐真的很喜欢逛街市,民间的东西翻新样又快有多,虽比不上宫中王府的名贵,可新鲜样儿却十足。 不过是半个月没来,街市上就出现了很多好玩儿的东西。 苏长乐逛着,没一会儿便卖了很多东西。 她嘴里面叼着一根糖葫芦,在要离开之前,还是不死心的自己围到樊春楼前去看看,江慎到底来没来。 她真的好想要一份江慎写的福字啊…… 苏长乐站在外圈,她乖乖的吃着糖葫芦,像一尊可爱的玉娃娃一样。 她咬了一口,唔……没有江慎。 她又咬了一口,唔……还是没有江慎。 她继续吃。 唔? 有手指在后面点她的背。 只轻轻几下,伴着声音:“郡主在这里等着谁呢?” 苏长乐回头,看见身后的来人,忽然眼睛亮亮:“江慎!” 她嘴里面咬着糖葫芦,说的话也口齿不清的,嘴角还有糖渍。 江慎眼神一暗,不自觉的伸手,将她嘴角的糖渍揩掉。 “江慎,你怎么没去写福字啊?”苏长乐问道。 “在下不喜人多。” “这样啊……”苏长乐抿了抿嘴,小声道,“本来还想跟你讨一个福字呢……” “郡主说什么?”江慎好像没听到。 “没什么。”苏长乐摇摇头,看着江慎怀里抱着的东西,没有一个是过年用的,“你这都是什么啊,怎么都是纸啊?” “家里没了,所以上街来买点。” “哦……” “对了,”江慎好像忽然想到了些什么,从手里面的那卷纸筒里面抽出来了一张通红的纸。 他递给了苏长乐:“这是刚刚买纸的时候随手写的,也不知道郡主府上需不需要。” “嗯嗯?”苏长乐赶紧接了过来,随手将糖葫芦塞到了江慎的手上,这才能将那张纸展开。 一个极其漂亮的“福”字映在了纸上。 “江慎,这是你写的吗?!” “对啊。” “真好看!写的可真好看!”苏长乐笑嘻嘻的,她又看了眼江慎手上抱着的东西,全都是必备的生活物品。 本来纸就贵,他又这么穷,如果买了这些东西,估计连吃饭的钱都没了吧。 苏长乐想着,便招呼着旁边的小厮过来,对着那个人耳语了两句。 那小厮领命而去。 苏长乐将那张“福”字收好,对着江慎笑嘻嘻道:“江慎,你送我了字,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苏长乐怕江慎不同意,赶紧说道:“本郡主可不想欠别人的哦。” 江慎微笑着点头:“好,那就多谢郡主了。” 江慎跟着苏长乐到了她最喜欢的酒楼,也点了自己最喜欢的香酥酒鸭,还有几个素菜。 江慎坐在苏长乐的对面,吃了几口之后,便放下了筷子。 “是不合胃口?”苏长乐点的都是自己喜欢吃的。 “没有,很好吃,只是在下平常吃的少。” “那要多吃一点啊,你已经很瘦了,不能再瘦下去了。” 她上次在马上搂着江慎的腰的时候,只有那么窄窄的一条,可真是太单薄了。 但这话她能跟江慎说嘛? 她不能。 “多谢郡主关心。”江慎说着,便又拿起了筷子多吃了几口。 苏长乐很满意! 她神秘兮兮的对着江慎道:“因为你乖乖吃饭,所以本郡主决定给你一个奖励,一会儿你回家的时候,就知道啦!” 这个秘密根本就算不得什么秘密。 江慎还没到家门口,便被那院子里的红色和门外挂着的大灯笼闪到了眼睛。 这么明显…… 还真是苏长乐的风格。 江慎抱着东西,推开门进去,宋实便迎了上来。 “公子,刚刚郡主的人过来,非要把院子布置成这样,是否要拆了?” “不用。”江慎摇摇头,“看着挺好,挺像是过年的。” 宋实点头:“是。” 江慎一抬头,本来以为外面的大灯笼已经够显眼了,没想到在里面,他的房间前面,还挂着两盏小小的灯笼。 仔细看,每个灯笼上面还写着两个字—— 长安,喜乐。 第二十七章 放火 苏长乐一路上都在拿着健身给她的那张福字傻笑。 “你说,人怎么可能又那么好看,写字还这么好呢。” 阿珠笑着应道:“是是是,只有这样的公子才有资格做我们郡主的郡马啊。” “这个对,就得是江慎这样的!” 苏长乐回到了府里,第一件事就是喜滋滋地将那个福字贴到自己的卧房门上,后来想了想,干脆直接将那个字贴到了窗户上。 “果然,还是当作窗花最好看啦!” -- 承明殿。 苏沐涔一早便到了承明殿外面,等着正在梳妆的越贵妃。 皇子成年之后便要出宫择府而居,如今苏沐涔刚刚在外面择好了宅子,只等着年后便出宫。 到时候就不能像现在这般日日都来给越贵妃请安了。 不多时,越贵妃梳妆好,里面的宫人才将苏沐涔请进去。 “儿臣见过母妃。” “我儿快起来。”越贵妃看着自己的儿子,已经渐渐地长成了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每次意见心中都不胜欣喜。 她甚至有的时候在心中感叹:我儿亦是人中龙凤,那太子不过就是出生的早了些,若是不然,那太子之位定会是我儿的。 不过如今…… 自己圣眷正浓,自己替儿子想一想那位置,也不为过。 总不能白瞎了自己的好儿子。 苏沐涔如今不过十七岁,正是少年初成的时候。 他的容貌有七分像极了越贵妃,虽然带着点女性的秀气,但并不娘,甚至还很讨人喜欢。 更何况苏沐涔自出生便被养在宫中,看起来比太子还要贵气几分。 偏这样的皇子,嘴还甜,平日里姐姐姐姐的叫着。 “我儿在宫外的府邸可选好了?要不要让你舅舅帮些什么?” “回母妃,儿臣已经择好了住所,不必母妃费心。” “那就好。”提到这件事,越贵妃还有点伤感,毕竟从小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孩子,如今就要出宫自己住了,真心是舍不得的。 越贵妃用帕子压了压眼角的泪:“若是出去之后有什么事,进宫不便的话,就去找你舅舅。” “是,母妃放心。” “对了。”越贵妃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我儿如今这个岁数了,是时候着意婚事了,我儿有什么看得上的姑娘嘛?” 被越贵妃问到了这,苏沐涔的眼尾动了动,他摇摇头:“并没有什么中意的姑娘。” “那便让你舅舅帮你留意着。”越贵妃嘱咐道,“如今你也已经这么大了,常跟你舅舅那边走动走动,你舅舅是疼你的。” “是。” “另外有些事情,只有自己的亲人才能帮你,待日后,你也不要忘了你舅舅对你的好。” 苏沐涔继续温和的应下:“是,儿臣谨记。” 母子两个又一起吃了早饭,苏沐涔这才从承明殿离开,还带着些越贵妃给他搜罗的贵女画像。 越贵妃看着苏沐涔的背影有点摇摆:到底要不要告诉他自己有意为他谋那个位置呢? 而一直端着笑脸从承明殿里出来的苏沐涔,却在回到自己的宫殿之后,将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小太监关在了房门外面。 那小太监不敢吭声,只安安静静的等在那里。 殿内阴森昏暗,门窗紧闭,只有几只蜡烛照在苏沐涔的脸上,显得他的表情晦暗不明。 他在烛火旁边一张一张的翻看那些贵女们的画像,他看完一张便烧掉一张,最后那一叠画像里面,只余下了堪堪的几张。 “舅舅选的人,看来还真是有点用呢……” -- 苏长乐这两日很忙,年前不仅要将府上的事情都一一整理好,还要仔细的给锦王和锦王妃挑选趁手的年礼。 就是这么件事,苏长乐可是挑选了好长时间。 终于在还有两天就要除夕的时候,苏长乐将自己仔细挑选的礼物亲自送到了锦王府。 可没想到一进去,便看到了坐在正厅的傅晏。 “乖女快来。”锦王妃上来招呼着苏长乐,“小傅大人有心了,今年竟然还来给我们送年礼,这上好的茶叶可是你爹托人买了许久都没有买到的。” 苏长乐扯着假笑:“那就多谢小傅大人啦。” 傅晏赶紧道:“小小心意而已,不足挂齿,锦王和王妃喜欢就好。” “小傅大人可真是贴心,要不是本郡主是今早突然决定回来的,本郡主都要怀疑,小傅大人是来这里专门等本郡主的。” “郡主言笑。”傅晏有礼道,“下官看郡主给王爷王妃挑的东西十分精致,忽然想到下官的年礼还未挑选,不知郡主可否有空,帮下官挑选一下?” 苏长乐下意识地就是要拒绝。 可是她看着傅晏搬来的年礼,若是现在就拒绝,岂不是明晃晃的打人的脸? 毕竟…… 上次的事情的确是傅晏告诉她的。 “行吧,也不是什么难事,我带去就是了。” 苏长乐和傅晏对着锦王和王妃行了礼,便出门往西街去。 苏长乐并未和傅晏共乘,各人坐在各人的车上,等到了西市,里面的人多,苏长乐才和傅晏下车,步行到了珍宝阁。 “这就是本郡主往日经常来的地方,小傅大人可以去看看里面有没有称心的东西,毕竟傅大人和夫人的喜好,本郡主也不知道。” “多谢郡主。”傅晏走了进去,“郡主不如一起,下官对女子要用的东西确实不太清楚。” “行吧。”苏长乐不情不愿的跟了进去,她也的确觉得外面的人太多了。 而此时,在街市的人山人海之中,苏长乐并没有发现,有一个身影正盯着她和傅晏。 苏长乐和傅晏进了珍宝阁,苏长乐对这里的东西很了解,没多一会儿便帮傅晏挑选好了。 苏长乐站在门口对傅晏道:“既然已经选好啦,本郡主还有事,就先回府了。” 傅晏也不多做阻拦:“郡主慢走。” 苏长乐瞥了眼傅晏,想着这人今日竟然没有得寸进尺的难缠,而是这么轻易的就放自己走了? 苏长乐摇摇头,不打算想那么多。 她快步往马车那面走,想赶紧回王府,本来今天出门就是为了去王府的,如今却被傅晏给阻拦了行程。 家中还有父母等着她呢! 苏长乐急匆匆的往回赶,可却在回去的路上,听到了小巷子中传出来的凄厉的哭声。 苏长乐被吓得一惊:“停车,去看看。” 金陵城里面权贵众多,尤其是在这城中,平常连个流民乞丐都不易见到,更何况这声凄厉的叫声。 车夫将车停下,他下了车往小巷子里面去,只听几声呵斥之后,车夫才回来报:“郡主,是有小混混在欺负一个姑娘。” “将人带过来看看。” 苏长乐皱着眉,她是真的听不得小姑娘受罪的事。 听到是小姑娘,阿珠便下了车,跟着车夫过去,将那个小姑娘扶到了苏长乐的车前。 那姑娘衣衫褴褛,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苏长乐看着她,这个姑娘虽然衣着有些惨,但却是上好的料子,更不要提在衣服之下那虽然脏了,但也能看出来的白嫩皮肤。 更何况,还有这略带眼熟的脸。 那姑娘刚刚受了欺负,本想着若是没人来救她,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可是偏在这个时候,有个人过来,不仅将她救了,还…… 那姑娘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抬头,她费劲的睁大眼睛,看着面前娇俏的小姑娘:“郡主?你是安平郡主?” 苏长乐愣了一下:“你认识我?” “臣女乃是卢文彬之女,卢静言。”卢静言说着,便挣脱了阿珠的搀扶,她噗通一声跪倒在了苏长乐的马车前,哭着道:“请郡主为臣女做主,臣女母亲并未弑夫,还请郡主明察!” 卢静言已经几日都没有吃饭了,如今确是用了极大的气力给苏长乐磕着头。 苏长乐赶紧让阿珠将人扶起来:“你先上来,有话好好说。” 阿珠将卢静言扶了起来,可是在上车的时候,卢静言明显有些犹豫:“郡主的车上干净,臣女……” 身上脏。 “这有什么,车子本来就是让人坐的,外面冷,快上来吧。” 看着苏长乐的确没有嫌弃的意思,卢静言才上了车。 阿珠先是给卢静言倒了杯热茶让她喝了,又拿出手绢将她的额头清理了一下。 苏长乐有点疑惑:“你父亲虽然身故,但府上却并未动什么,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说到这,卢静言便有些心酸:“不瞒郡主,臣女父亲身故之后,母亲也被带走了,原本臣女家便是小妾管家,眼看着臣女没人庇护,便将臣女赶了出来。” “这些时日臣女无暇其他,一心只想就母亲出来,没想到却被那群混混盯上。” “竟然被赶出来了?”苏长乐气得捶了捶座垫,“之前就听说卢文彬宠妾灭妻,却不想如今竟然还敢将嫡女赶出府,可真是闻所未闻!” “阿珠,你先带她回府,请个大夫来,等本郡主从王府回来,再继续问!” -- 江慎从街市回到自己的住处。 他的脑子里全都是刚才他看见的那一幕:苏长乐和傅晏两个人站在珍宝阁的前面,少女笑颜如花,公子在那里耐心的等她。 可真是好般配的一对。 江慎摸了摸鼻子,他抬手推开已经贴好了对联福字的门,忽然觉得有些刺眼。 自从那天晚上之后,他就发现苏长乐与自己在有意的保持着距离。 更不要提今天他见到的那一幕。 他皱了皱眉头,回到屋中躺在床上,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那天晚上苏长乐睡在自己旁边的样子。 那暖和和的小姑娘,还有那个香甜的梦。 真的很容易上瘾。 对于江慎这种没有记忆又浅眠的人来说,做梦是一件奢侈的事情,之前他不知道,如今在食髓知味了之后,便令人发疯的上瘾。 “不够啊,”江慎喃喃道,“还不够啊……” 说着,他站起了身,手里拿着一根火折子,踱步到了屋外。 然后素手一扬,将那火折子扔到了房子上,看着慢慢燃起的火,他逐渐绽开了微笑。 第二十八章 除夕 苏长乐在王府吃了晚饭才回来的,锦王妃看出来了苏长乐心不在焉的样子,以为她又是跟哪个小姑娘斗气,或者是白日里跟傅晏出门的时候,傅晏惹她不高兴了。 锦王妃问了几句,但苏长乐都是摇摇头,一点都不愿意说。 于是锦王妃也没有多问,只让苏长乐带了好些东西回去。 苏长乐的心情确实不是傅晏惹不好的,她脑袋里面想的是今天下午回来的时候碰上的卢静言。 她相信,如果那卢夫人若不是真的冤枉的,一个小姑娘不可能这般莽莽撞撞的到处伸冤。 若是真的…… 苏长乐皱眉:那这个小姑娘也太惨了些。 不仅没了父母,还被府上管家的妾室赶出了门。 苏长乐想着,便让外面的车夫快一点,她想快点回去将事情问个明白。 车夫知道苏长乐着急,现在已经有些晚了,街上已经没有了太多的行人,即使马车行驶的快一点也不会撞到。 车夫便一路疾驰回到了郡主府。 苏长乐匆匆忙忙的下了车,刚要进府,便听到有人在背后喊她。 “郡主。” 是江慎? 苏长乐回头,果然看到江慎一身白衣已经不知道在哪里蹭上了烟灰,连他的脸上也蹭了许多,更不要提他的头发微乱,好像是遭了什么难一样。 “你这是怎么了?”苏长乐匆匆跑过去,着急道,“怎么搞成了这样?” 江慎看着苏长乐,先是无奈的摇摇头,随即直接张口道歉:“在下是来跟郡主道歉的。” 苏长乐懵了:“道歉?道什么歉?” “郡主日前刚刚将在下的府中装饰一番,可今日不知怎么,在下的房子竟走了水,所以实在抱歉,白费郡主的一番好心了。” “走水?”苏长乐惊了一下,她看了眼江慎的衣服,脏兮兮的样子,果然是从火堆里面爬出来的一样。 “那些东西都不重要,烧了就烧了,没什么所谓,倒是你,你可有受伤?” 苏长乐说的急,她是真的担心江慎,也不管不顾的直接上手去检查江慎。 “郡主放心,在下无碍,只是房子确实要赔偿一番了。”江慎说着,脸上还略微带着些苦恼。 “那都是小钱,没什么所谓的。” 苏长乐说完,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你房子烧了,那你要住在哪里啊?” 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现在再找房子也的确是不太实际。 住店的话…… 估计江慎身上的钱连一晚上也住不起。 “多谢郡主挂心,在下可以自己解决。” “你能解决什么!”苏长乐直接建议,“不如你先带着宋实住到我这里来,等过了这阵子再说,这天寒地冻的,你的身子还不好,若是再冻着了估计连看病的钱都没有。” 本来苏长乐以为江慎这个性子,自己还要想一大堆的话来劝他。 可没想到江慎这次竟然答应的这么痛快。 “那就麻烦郡主了。” 苏长乐??? 这么容易? “行,我这就叫人跟你回去拿行李。”苏长乐摆摆手将一直守在门口的小厮们叫过来,让他们进去再找几个人,又给阿珠递了眼神。 阿珠自然知道苏长乐是什么意思。 她进府从账房中拿了一些银钱,转头跟着小厮们一起过去。 要是这么多钱都让江慎赔的话,估计他就算把自己卖了都凑不到那么多钱吧! 苏长乐十分相信阿珠,有她在这点事情肯定能办好。 苏长乐这才想起来,府中还有一个小姑娘在等着她。她赶紧匆匆赶了过去,卢静言正好休息了一下午之后,刚醒过来准备进些晚饭。 她看着苏长乐过来,赶紧将手里的筷子放下:“参见郡主。” “快起来。”苏长乐坐在了她的对面,“你先吃,我们不着急,如今已经进了府,就不要怕那些混混了。” 卢静言点点头,重新拿起筷子小口小口的吃着菜。 苏长乐打量着卢静言,觉得这个姑娘的教养确实不错。 她爹的官职不高,家里也不是什么世家大族,所以卢静言这个身份根本进不来贵女圈来。 所以苏长乐对她没什么印象,平常只在宫宴中见过几次。 卢静言已经几日没有吃过饭了,如今不过几口,胃里已经吃不下什么了。 她放下筷子,对着苏长乐道:“多谢郡主救命之恩。” “不过举手之劳而已,你且说说你到底为什么觉得你母亲无辜?” 苏长乐之前本就对卢文彬的案子存疑,可是苏珩哪里也没有什么消息,而且就算苏长乐问了,依照苏珩的性子,他也不会让苏长乐多管的。 本来以为这事已经是定了,可她却没想到今天竟然碰到了卢静言。 “臣女父亲虽然宠妾灭妻,但臣女母亲却是依旧深爱着父亲,不然也不会任由那小妾作威作福。” “可是情爱一事,并不足以证明你母亲的清白啊。”苏长乐皱了皱眉,“毕竟因爱生恨也说不定。” “臣女母亲往日做事从不冲动,更不要提给父亲下毒了,另外……”卢静言顿了顿,“臣女之前好像在父母的争吵之间听说过,母亲好像知道父亲的一些秘密。” “秘密?”苏长乐眨眨眼。 “嗯,所以母亲的位置,就算不受宠,娘家也没有什么势力,但依旧不可撼动。” -- 阿珠他们到的时候,火已经被扑灭了。 宋实拎着水桶站在院子里,看着已经烧的只剩下架子的房子。 “公子……”宋实看着江慎回来了,出口叫了一声。 江慎点点头,便听见远处传来了一声骂街。 “哎呦我的天!这是你们干的好事?!”房东大娘从远处跑了出来,她刚刚就看见这面火光冲天,哪知道竟然是自己家的房子着火了! 她跑到跟前儿,看着烧的剩个架子的房子,眼前一黑,差点没背过气去。 “你你你,你们这天杀的哦,这让老娘怎么活哦!”房东大娘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管凉不凉,还蹬踹了几下。 “嬷嬷勿恼,烦请借一步说话。”阿珠见状,上前对着房东大娘耳语了几句。 随即,那大娘便止了哭声,随着阿珠往旁边去了。等再回来的时候,她倒也一点都不生气了,眼瞅着的,是她袖子里塞得鼓鼓的银票。 “想来公子也不是故意的,来金陵赶考本就不易,如今又正巧赶上了除夕,老婆子便当做了件善事,不与公子计较啦。” 房东大娘说得实诚,她捻着袖子里面的银票,这话可是实打实的真心话。 只不过走的是谁的面子,打架都是心知肚明的。 待处理完事情,阿珠上前对着江慎道:“公子,可还有东西能带走的?或者是有什么需要用的却被损毁的,一概都告诉小厮,让他们去置办即可。” “多谢姑娘,在下不过几本书还有几件衣服,已经尽数拿了出来。” “公子是我们郡主的贵客,不必客气,那就请吧。” -- 江慎依旧被安排在之前住的客房里面,旁边的耳房就留给宋实居住。 “公子。”宋实从外面进来,看着正在浴桶里面净身的江慎道,“郡主听着公子已经安排妥当,便让公子收拾完了休息。” 江慎正在擦着身子的手一愣:“她不过来?” “听起来没有要过来的意思。” “哦……这样啊。”江慎这么说话,语气里面颇为失望,“那明早我们便去当面谢过郡主吧。” 苏长乐在卧房里擦着头发,她也刚刚沐浴完,脸上红扑扑的。 “江慎那边都已经收拾好了?”苏长乐问道。 “是的,而且已经熄灯了。” “睡得可真早。”苏长乐抬手擦头发擦累了,阿珠见状便将帕子接过来,帮苏长乐搓着。 “阿珠,明日除夕,我们得回王府过。” 阿珠点头:“不是每年都是这样嘛?” “但是今年不同啊,江慎还在这里。”苏长乐声音低了点,“他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会不会害怕啊。” 害怕? 倒也不至于吧。 那可是一个大男人哎! 当然了,这话阿珠没敢说出口,她只道:“那郡主明日不如早点回来?” “可是要守岁啊……”苏长乐叹了句。 锦王府一向注重这些节日,守岁是除夕最重要的事情,一家人一定是要在一起的。 “算了,明日再说。”苏长乐自暴自弃的爬上了床,将自己钻到了被窝里。 苏长乐的睡眠一向都很好,可是从除夕的早晨开始,民间就有人陆陆续续的开始放鞭炮了。 苏长乐醒的比平常早了点。 她揪着头发起来,看起来心情有点不好。 没有一个人大早上的被鞭炮声吵醒,心情是能好的! 阿珠听着苏长乐的床帐里面有动静,抬手将床帐掀开:“郡主,今日醒的好早啊。” “外面很吵啊,不知道是哪家在放鞭炮。” “那郡主要不要起来?”阿珠笑着道,“江慎公子已经在外面等了很长时间了?” “江慎?”苏长乐还有点懵,随即她想到了昨天晚上,江慎的房子被烧了,所以现在人就住在自己这里。 她眼睛亮了亮:“江慎!” “是啊,江慎公子说要亲自给郡主道谢,所以很早就等在了外面。” “这么早干嘛!他是傻的嘛?”苏畅了赶紧从床上蹦了下来,赤脚踩在了地毯上,跑着就到了梳妆台前:“阿珠,快点给我梳头!” 阿珠跟着苏长乐这么多年,平常苏畅了跑的这么快的时候,还是因为看到了好吃的。 如今看来,那江慎比好吃的还要重要很多倍啊。 阿珠的动作快,没过多久便将苏长乐梳洗打扮好。 今日是除夕,早饭过后苏长乐还要去锦王府,所以身上便穿了一身繁复华丽的绯色宫装,连脸上也上了比往日要艳丽的妆容。 苏长乐打开门,便看见江慎站在她的院子中。 她上前几步,问道:“江慎,你怎么起来的这么早?在这里干等着,多傻呀。” 江慎其实全然没在意苏长乐的话。 他是第一次看到苏长乐这般穿着,华丽又明艳,像是珍珠,又像是星星。 这样的小姑娘…… “很好看。” 苏长乐没听清江慎说什么:“你说什么?” “在下说,”江慎沉了沉声音,“郡主很好看。” 第二十九章 压岁 “这样嘛!” 苏长乐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像夜晚的星星藏进了几颗到她的眼睛里。 苏长乐自然知道今天自己很好看,但是这话从江慎嘴里面说出来,可真的是不一样呢。 “你一大早的站在这里,是要对本郡主说什么嘛?” 苏长乐上前了一小步,她抬头看着江慎,眼角弯成了月牙儿的形状。 “在下是来向郡主道谢的。”江慎低头,刚好能对上苏长乐的眼睛,“多谢郡主收留。” “没关系的,而且本郡主很开心。”苏长乐小声道,“本郡主很开心你没有去找那个魏老头。” 苏长乐不喜欢魏如意,江慎之前已经知道了。 而魏约对于江慎来说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的,如今他人在郡主府,这消息定在昨夜就已经传到了魏约的耳朵里。 魏约怎么想的,江慎不是很在乎。 苏长乐看江慎不说话,以为他误会了自己的话。 她赶紧解释道:“那个……我不是说你和魏老头是一丘之貉的意思。” 江慎垂眼看她:这小脑袋瓜里面都在想些什么? “在下知道。”江慎平静道,“郡主只是单纯的不喜欢魏大人还有魏小姐。” “对,本郡主就是讨厌他们。”苏长乐哼了两声,“不过这个也不是本郡主不让你靠近他们的原因,那个老魏头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江慎其实真的很想笑:在这朝堂上,哪个人又敢说自己是纯正的好人呢。 “总之,就是不管现在还是以后,都要离他远一点。”苏长乐十分笃定的吩咐,看着江慎懂事的点头,她这才放心。 “过一会儿本郡主要去王府,你一个人在府中,若是有什么需要,可以去找管家。”苏长乐细细的嘱咐。 江慎根本也不是个小孩子,他当然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更不要提整个郡主府都知道苏长乐的心思,那个敢不要命的怠慢了他? “走吧,你等了这么长时间肯定还没吃早饭,那就一起吧。” -- 锦王府一大早的就开始热闹了起来。 且不说百姓家有早早就放鞭炮的,连锦王府都是在早饭前就放了一长串的鞭炮,苏长乐回来的时候,刚好碰见锦王妃在门口招呼着那些小厮换灯笼。 “乖女,你回来啦?” 锦王妃今日穿了一身海蓝色的袄裙,是苏长乐前些日子给锦王妃挑选的年礼,今日锦王妃穿上,正正合身。 苏长乐赶紧迎了上去:“见过母亲,母亲今日可真美!” “你个丫头,惯会哄为娘开心。” 锦王妃说着,便从侍女端着的糖盘子中抓了一把酥糖,塞到了苏长乐的怀里:“给你,可不许多吃,小心牙。” “知道啦!”苏长乐笑嘻嘻的将糖塞进了袖子里面的暗兜中,时不时的就摸出来吃上一颗。 苏长乐在府中是最小的主子,就算年节忙活的也不是苏长乐,她一到正厅,便缩在了椅子里,随手扒着桌子上摆的吃食。 桌子上面什么都有,糕点瓜果干炒的坚果,还有糖块。 都是苏长乐爱吃的。 除夕是不拜年的,只有初一才会各处的串门。 所以锦王妃热热闹闹的吃了年饭之后,一家人便坐在正厅等着守岁。 苏珩坐在椅子上,手上面拿的是一本书。 苏长乐吃了一天的东西,现在肚子里面涨涨的,她在椅子上面窝不住了,于是便站起来在厅里面晃。 一边晃还一边吵:“好撑啊好撑啊。” “让你吃那么多。”锦王妃给苏长乐端过来一杯山楂熬的消食膏,“来,喝了就好多了。” 苏长乐就着锦王妃的手喝了两口,又嚷着:“喝不下了喝不下了。” “那怎么办啊?” 苏长乐拍了拍肚子:“我想到院子里面走走,娘亲要陪我嘛?” 锦王妃看着自己的儿子在看书,自己的夫君在研究那些个茶叶,也的确是无聊。 “走吧,外面虽然冷了些,但总比在这里大眼瞪小眼的无聊好。” 锦王妃说着,便让人将披风拿过来,母女两个裹得厚厚实实的,这才往外面去。 锦王府很大,有的地方连锦王妃自己都没去过。 母女两个就这么手挽着手慢慢逛着,左说说右说说,没一会儿便到了花园。 入冬之后,锦王妃便很少到花园来了。 毕竟这里离前厅比较远,而且如今在冬天,园子里面的景色也不好。 “母亲,你看那是什么?” 苏长乐的眼神儿好,不过是旁边的侍女们拿着的灯笼映出来的光,都让苏长乐看到了些可爱的小东西。 “这是?” “是梅花哎!” 古往今来,金陵城的梅花最为出名。 锦王府中的花都是有专人在打理,锦王和锦王妃又都不是爱花之人,所以对于花园有什么花他们并不清楚。 可是…… 在他们的记忆中,好像没有梅花啊。 “禀王妃,这梅花是今年才种的。” “哦,难怪。”锦王妃看着那红彤彤的小花儿,心里不自觉的高兴了几分,她随手摘了一朵开的最好的,戴在了苏长乐的发髻上。 锦王妃连连点头:“嗯,不错,这样就更好看了。” 母女两个慢慢地走了回去,没过多一会儿,便到了时间。 苏珩和苏长乐一个一个的给锦王和王妃拜年。 “给父亲母亲拜年。” “给父亲母亲拜年啦!” “都乖都乖。”锦王锦王妃将手里面封的最大的两个红包给两个人分了,随后那些侍女小厮们也都排着队给王爷王妃说吉利话,每个人都领了红包喜气洋洋的。 待所有的事情都结束,天已经很晚了。 苏长乐给阿珠使了个眼神儿,阿珠点点头,两个人便在大家都去休息了之后,乘车回到了郡主府。 “你说,江慎不会睡了吧?” 苏长乐还有点担心。 阿珠也说不准,毕竟今天晚上郡主在王府中,按照到底说不会回去,也就没有人特意去等。 “他要是睡了的话,还真的挺遗憾的,”苏长乐扁扁嘴,“毕竟这是我们过得第一个年啊。” 阿珠笑道:“若是睡了也好办,郡主就把他给叫醒呗。” “认真的嘛?这样做会不会不好?” “这有什么不好的……”阿珠笑道,“郡主可是专门从王府溜回来看江慎公子的哎,要是睡了的话,那岂不是很煞风景!” “说得对!”苏长乐表示赞同,“大过年的,睡什么睡!” 苏长乐这面已经准备好了叫人,却没想到刚到江慎的客房,却发现他的房间里面还在亮着。 “嗯?竟然还没睡?” 苏长乐也惊讶了,她上前敲了敲江慎的房门,小声叫道:“江慎?你睡了吗?” 苏长乐说完,便听见里面有脚步声。 江慎穿着寝衣,外面披着衣服来给苏长乐开门:“郡主?”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有些东西刚刚想到,所以起来看些书,郡主这么晚了,这是?” 夜半本来就冷,苏长乐在外面走了一段,如今小脸已经被冻得通红。 江慎侧身想让苏长乐进来,苏长乐却拒绝了。 “江慎,过年好呀!” 苏长乐忽然冒出来了这么句话。 江慎一下就愣了:原来,她是为了回来陪自己过年啊。 “郡主也过年好……” 江慎看了看她,却被她头上的那朵俏生生的小梅花所吸引住了。 “呐,这是刚刚父亲母亲给我的压岁钱,现在给你分一半!”苏长乐从怀里掏出来了刚刚的那个红包,准备给江慎。 可她一抬头却发现江慎竟然在盯着自己的头发看。 有什么好看的? “你在看什么?”苏长乐有点好奇。 “在下在看花,非常可爱,很衬郡主。”江慎轻声道。 现在本来就是夜半,旁边安静得很,所以江慎的说话声就算再轻,苏长乐都觉得那声音清楚的像是贴在自己的耳边说得一样。 苏长乐忽然觉得有些害羞。 她将红包塞到了江慎的手里,自己像只小兔子一样往回蹦跶着跑走了。 江慎看着苏长乐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红包。 “压岁钱嘛?”江慎笑了笑,“挺有意思。” 苏长乐回到了卧房,卸了妆之后便在床上滚了几圈,之后便睡了过去,直到第二天一早,她又被鞭炮声吵醒了。 这次她没生气,因为是自己家放的。 苏长乐起的早,还没等吃早饭,那些侍女小厮便等在了正厅,等着苏长乐给自己发红包。 苏长乐手里的红包渐少,她想了想,对阿珠道:“去将卢静言叫过来。” “是。” 从昨夜开始,卢静言就一直在房间里面,句侍女们说,连年夜饭送进去之后,都是没动几口的被送了出来。 卢静言实在没有心情吃饭。 她呆呆地坐在床上,听着外面热闹的鞭炮声,想着去年过年的时候,她还在母亲的怀里拿压岁钱。 可是如今不过短短一年,她竟然就被赶出了府,连家都没了。 不用出去看,卢静言都知道外面有多热闹,可是那些热闹却从来都不属于她。 卢静言正坐在床上,便听着阿珠在外面敲门:“姑娘醒了吗?” 卢静言认得阿珠的声音,她赶紧下床开门:“阿珠姐姐。” “姑娘折杀奴婢了,叫奴婢阿珠就好。”阿珠道,“郡主让姑娘去前厅一趟。” “好,我马上就过去。” 卢静言说着,便回去简单的穿了衣服挽上了头发,这才跟着阿珠往前厅去。 一路上卢静言都看着大家喜气洋洋的,手里面还拿着红包,躲在一旁数钱。 卢静言有点羡慕,她家从来都没有这种气氛。 走步间,卢静言已经到了正厅。 她一进去,便看见苏长乐正在等着她,她上前给苏长乐行了礼:“臣女见过郡主。” “别那么客气啦。”苏长乐说着,将手里面明显与别人不同重量的红包给了卢静言,道:“全府上下都用压岁钱,也不能少了你呀。” 第三十章 春试 卢静言顿在了原地,也不敢伸手去接那红包,还是苏长乐亲手将红包塞到了卢静言的手里,她才回过神。 “郡主,这可使不得,臣女如今在这里住已经是叨扰郡主了……” “让你拿你就拿着!”苏长乐笑着道,“你就安安心心的在这里住,本郡主这里空房间多的是!” 卢静言知道这是郡主在宽她的心,可是…… “多谢郡主。”卢静言将红包妥帖的收到自己的袖子中。 卢静言之前并没有对苏长乐有太多的印象,因为卢文彬与魏约交好,所以贵女们中她只私下见过魏如意几次。 而魏如意对安平郡主的评价,不提也罢。 可是如今看来,这安平郡主,其实就是一个可可爱爱的小姑娘啊。 既如此,她怎么会和之前那些耸人听闻的传言挂上边呢。 苏长乐发完了红包,想着昨天晚上江慎说的话。 她不自觉的摸了摸发髻:“那小花儿真的这么好看嘛?” 苏长乐说着,便让小厮赶紧出门去找,有没有小小梅花样式的发簪。 昨天的那朵小花早就谢了,既然他说好看,那就要找一个不会凋谢的小花儿戴上啊。 那小厮拼了命的跑了出去,想着若是这个差事办好了,郡主一高兴,说不定就能赏自己一个大红包呢。 没多久,小厮便将西市的梅花簪全都给苏长乐买了回来。 苏长乐挑挑拣拣的,最后选中了一只小小的,不太起眼儿的小发夹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郡主怎么不选一个大的?”阿珠看了看,“这感觉根本看不出来啊。” “就是要这样,”苏长乐哼哼了两声,“要是让江慎发现本郡主是特意去买的,他还不得得意死。” 阿珠笑着点头:“郡主说得对。” 苏长乐梳好了头发,这才朝着江慎的客房过去。 她刚一进院子,便看到了江慎正站在院子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长乐哒哒的跑了过去:“江慎,你在发什么呆?” 自刚刚苏长乐跑过来的时候,他便听到了苏长乐的脚步声。 又轻又细的脚步声,哒哒哒的,听着就令人心情愉悦。 “在下在想,过几日的春试。” 听到春试两个字,苏长乐的笑脸便垮了下来。 她闷闷的道:“江慎,在本郡主心中你已经很厉害了,本郡主不想让你去参加春试。” 苏长乐可怜兮兮的说:“江慎,你真的要去嘛?” 江慎点点头:“这是在下到金陵的目的,考上与否,我都想要去试一试。” “你就……这么想去嘛?” “是。” 江慎说得很坚定,苏长乐也并不想强迫他一些什么。 于是她转了转眼睛,“真诚”道:“那就祝我们的江慎公子金榜题名吧!” 江慎看了看她,总觉得这里面好像会出现一些了不得的事情。 “那就多谢郡主吉言了。” -- “所以……你是真的打算让江慎去参加春试?”谢佳期听着苏长乐这么说,有些惊讶。 自除夕之后的几日,谢佳期一直都在跟着家里到处串门,这不今日,她便被拽着到了锦王府。 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提前通知了苏长乐,让她回来救场。 天知道她是有多害怕见到苏珩。 万一要是再将他们两个的婚事往桌面上那么一提。 那可是天大的灾难。 “是啊,难不成我还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不让他去嘛?”苏长乐给自己倒了一杯热乳,“这洪水啊,要泄不要堵。” “那你打算怎么泄?”按照谢佳期对苏长乐的了解,这个表情绝对不是打算干什么“好事”。 “那榜下捉婿自古便有,怎么,就许那帮死老头子去捉女婿,本郡主就不能给自己绑一个回来了。” “我天!”谢佳期张大了嘴,“你不会是!” “嘘,别出声。”苏长乐赶紧捂住了谢佳期的嘴,“这事还不一定呢!” 被捂住嘴只能呜呜的谢佳期颤巍巍的翘起了大拇指。 说真的,还是你比较勇! 两个人还没说多一会儿,锦王妃便叫两个人去前厅吃饭。 苏长乐揪着一脸抗拒的谢佳期准时出现在了桌子上,坐在谢佳期对面的,便是苏珩。 苏珩今日本来想去大理寺办公的,但没想到早上要出门的时候,他便被留了下来,说今日有客人要到。 苏珩也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谢太傅。 他记得谢太傅已经有许久没有来锦王府了,也不知道今日是…… 他抬头看了看坐在自己对面的谢佳期,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有个婚约。 谢佳期根本就不敢抬头,她恨不得将头埋在桌子底下,尤其是在感受到了对面的眼光的时候。 她真的很想离开! 夫婿嘛,谁都想要一个温柔的体贴的,谁又想要一个古板的“老爹”呢! 锦王妃觉得这气氛实在是尴尬,所以就首先问道:“佳期的伤口好的怎么样了?” “伤口?”谢佳期想了好一阵才知道锦王妃问的是上次自己在宫里打架那次。 往事不堪回首,她赶紧道:“多谢王妃关心,臣女已经好了。” “那便好,说起来,傅晴那丫头下手也太不知轻重了,不过就是小女孩子们之间的打闹,竟然下了狠手。” 谢佳期:求求了,别再说了,上一次关祠堂的痛她还记得很清楚! “打闹?”苏珩皱眉,问道:“你打架了?” 不用问都知道苏珩问的是谁。 谢佳期又不傻,她当然也知道,于是她便茶言茶语的装无辜:“那个……怎么能算是打架呢……” 那,怎么不算呢? 那要是不算打架,难不成刀剑无眼的那种,才叫做打架嘛? 锦王妃只道是小女孩儿家脸皮薄,便不让苏珩再问。 谢佳期在谢太傅的注视下,十分安静的吃完了这顿饭。 本以为就要安全的时候,谢太傅忽然道:“小女春日时便要满十八了,我们两家的婚事……” 谢佳期:震惊! 还是说了! 苏珩:嗯,是有这么回事。 但是打架就…… 锦王妃其实也正有此意,于是便道:“是这样呢,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啊,原来那么丁点儿大的女娃娃也到了年纪了。” 锦王也点点头:“待过了正月,王府便去正式下聘,择一个吉日成婚。” 谢佳期一脸绝望:完了,她后悔了,她要是现在承认她那天就是打架了,苏珩是不是就能退婚了。 而苏长乐全程都没说话,她看了看自己的哥哥,发现提到这个婚事的时候,苏珩并没有抗拒。 并没有抗拒啊…… 苏长乐觉得,这事或许,没有那么糟糕? -- 春试的时间定在了正月十二。 苏长乐不仅没有出什么花招将江慎拦住,甚至还为了让他能够好好复习,即使住在一个府上,苏长乐都控制着自己不去打扰他。 甚至今日,苏长乐还亲自将他送到贡院去。 考试一共两天,但他们却要在里面,直到放榜那天才会被放出来。 苏长乐给江慎带了厚厚的被褥,生怕他那个小身板在贡院里面倒下。 “郡主费心了。”江慎看起来十分感激的样子。 苏长乐摇摇头:“没事,你好好考,本郡主相信你!” 别人家都是举家来送考,有了苏长乐,江慎看起来也没有那么孤单。 “放榜那天,我还来接你哦。”苏长乐点点头,对着江慎道。 江慎接下了东西,对着苏长乐道:“多谢郡主收留,郡主大恩,在下无以为报。” 苏长乐摇摇头:“没事,等到你出来之后,你就知道要怎么报答本郡主了!” 江慎没太明白苏长乐是什么意思,于是拜年背着东西一转身就进了贡院。 苏长乐看着江慎的背影缓缓消失,她这才对着阿珠道:“现在我们便回去准备,这么长时间应该能准备好了吧!” 阿珠点点头:“郡主放心,时间十分充裕。” 苏长乐笑眯了眼,她看着贡院的那扇门,小声道:“江慎啊江慎,你这辈子都别想逃出本郡主的手掌心哦。” -- 贡院的房间狭小,只能容一个人住,仅仅有一张桌子和一个简陋的床铺。 江慎一进去,便听到很多人都怨声载道。 这种环境对于江慎来说,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反倒是对于那些从小就没有受过什么苦的贵族子弟来说,这环境甚至还比不上他们府中的茅房! “这是什么破地方啊,这能睡人嘛!” “怎么还有一股屎尿味儿啊,可真是!” …… “都肃静!肃静!贡院之内也敢喧哗!” 一阵吵闹之后,主考官出现,宣布了考试规则。 春试由礼部和吏部同时承办,吏部尚书周润时与吏部侍郎许昌共同监考。 江慎看着许昌,心底却冒出来的另外一个名字。 许罗。 江慎的房间正好离主考台不远,刚好能看见坐在上面的周润时和许昌。 周润时一直坐在上面,没有多说话,眉眼之间不怒自威,他一个个的审视着下面的考生。 此时许昌走了过来,手上还拿着一个看起来有些分量的锦盒。 许昌先是客气的对着周润时点了点头,这才对旁边的考官耳语吩咐了些什么。 待许昌吩咐完,他走回到了主考台,坐在了周润时的旁边。 主考官表示明白,他走向了一张桌子面前,对着大家大声宣布。 “元和二十年春试,开考——” 随着主考官的一声令下,被册封在锦盒里面的试题被拿了出来一一分发下来。 江慎将试题拿到了手上,并没有着急去写,而是在端坐在那里看了许久。 巡考的人前前后后的走了好几圈都没见到江慎动笔,以为这人不过就是个滥竽充数的,兴许连字都看不明白,于是也不再管他。 只见马上就要收卷的时候,江慎拿起旁边的笔,洋洋洒洒的试卷上面写了不少,直到了那倒数时间的香灰燃尽之前,江慎正好写完了整整一篇。 洋洋洒洒十分工整的文章,连字都十分娟秀飘逸。 却唯独没有写上自己的名字。 第三十一章 放榜 “江慎已经到了贡院了?”魏约在书房之中,听着小厮来报的消息。 “是,还是安平郡主亲自将人给送过去的。” “安平?”魏约正在写字的手顿了顿,“看来安平郡主是真不打算放过江慎了。” 魏约有点遗憾,本来这些举子之中,他最看好的便是江慎,此人乖顺,如今卢文彬死的不明不白,他在朝中失了一个得力人,正是着急的时候。 思来想去,那江慎便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可是如今这么看来,安平郡主将人盯得这么死,魏如意之前又将人给差点害了,怎么看这个棋子都不太能要了。 “还是有些不甘心啊。”魏约抬手,将刚刚写好的字揉成了一团,扔在了地上,“去告诉许昌,看着点江慎,若是有什么事,第一时间来告诉我。” “是。” 小厮命令而去。 “爹!” 小厮前脚刚走,魏如意便闯进了书房。 “怎么毛毛躁躁的!”魏约呵斥道,“进书房也不知道敲个门!” 魏如意不服气的撇撇嘴:“女儿知道了。” “怎么了?”魏约将手中的笔放在旁边,看着魏如意。 魏如意道:“没什么大事,我就是想问问,过阵子的二月二龙头宴,二皇子殿下会不会去啊……” “二皇子?苏沐涔?”魏约有点疑惑,之前他从来没有在魏如意的嘴里听到这个名字,怎么如今竟然来张口问了? “嗯。”魏如意搅了搅手绢。 她的动作很小,但魏约的眼神沉了沉。 他又拿起来了笔,随意的纸上画了些什么,他貌似不经意的道:“若是没有别的事,那便会吧。” 魏如意搅着手绢的手顿了顿:“真的?” “应该吧。” 之前苏沐涔因为身体有点弱的原因,总是缺席各种宴会,所以宫中对于这个二皇子并不是很熟悉。 只是因为他的母亲越贵妃皇宠加身,众大臣这才记得还有这么一位皇子。 如今二皇子年龄大了,身子也没有以前那般弱,所以如今也经常出现在各种宴会上面。 大家也都渐渐的记起来,还有苏沐涔这么一个人。 同样记起来的还有皇后娘娘萧玥。 自除夕之后,她便在凤藻宫中一筹莫展。 春喜姑姑给萧玥端来了安神的茶:“皇后娘娘,用一些吧。” 萧玥接过来,浅喝了一口,她摇摇头,将碗放了回去:“拿回去吧。” 春喜姑姑将盘子递给了旁边的小宫女,然后使了个眼神,让那些小宫女们都出去、 春喜姑姑坐在了皇后的旁边,道:“皇后是因为二皇子才这般愁眉不展的?” “嗯,”萧玥点点头,“你没觉得,这段时间,二皇子在大家的眼前出现的多了嘛?” 春喜姑姑是萧玥的陪嫁,两个人风风雨雨的走了这么多年,除去主仆的身份,早已经成为姐妹,没什么事情可以瞒着她的。 一个平常不怎么出现的人,如今突然频频被提起,的确惹人注目。 春喜姑姑道:“二殿下如今已经过了立府的年纪,待下一步估计就是要娶亲了。” 萧玥愁的就是这个。 她拿不准越贵妃的想法,但却知道越贵妃的母家权势滔天,若是真二皇子想要这个皇位,那么以越贵妃的实力,是足可以掀起一番风浪的。 “也不知道越贵妃选了哪户人家的贵女。” 春喜姑姑道:“听说傅大人已经选了很多贵女的画像到了越贵妃那里,应该是正在挑选着。而且小傅大人最近对安平郡主十分在意,不知是不是与这件事有关。” 听到这,萧玥神色一敛:“别人本宫可能管不了什么,但安平郡主是绝对不可以与傅家扯上关系的!” -- 苏长乐将江慎送进了贡院,转身便进了宫。 她是想榜下捉婿,但她要先确定陛下的想法。虽然从小到大陛下都十分宠她,甚至连她纳面首都没有说什么,可如今毕竟是郡马,还是先打探一下消息为好。 苏长乐在殿外等了一会儿,待里面刚刚在议事的大臣们走完了之后,徐公公才领着苏长乐到了长极殿。 陛下看着苏长乐,将手上的折子扔到一边:“安平怎么有空进宫了?” “当然是想陛下啦。”苏长乐弯眉笑了笑。 “好好好,安平有心了,快,将御膳房新制的糕点给安平尝尝。”陛下笑呵呵的,刚才本来还有些严肃的脸慢慢舒展开来。 徐公公将糕点端给了苏长乐,苏长乐也不客气,直接拿起来了一块吃了一口:“好吃!” “安平喜欢就好。”陛下看着苏长乐吃的很香,自己也招手要了一块,“朕也来尝一块。” 待两个人都吃完了,又漱了口,苏长乐才问道:“陛下,安平有事想要问陛下。” “哦?你问。” “若是陛下心中有一个喜欢的人,但是那人心里却好像没有陛下,陛下要如何?” 苏长乐这话问的大胆,可因为苏长乐受宠,所以这话闻出来,好像也没有什么。 徐公公也敛眉,看着陛下的脸色。 待过了一会儿,陛下才道:“怎么办啊……安平郡主这个问题问得好,朕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朕也没有遇到过这种问题。不过……” 陛下顿了顿,接着说道:“安平不管是做些什么,朕都是最疼安平的。之前皇后还跟朕说,安平是唯一的皇室女,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小姑娘,那么可爱的小姑娘,我们都要放在心尖尖上面宠,所以想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苏长乐听着这话,忽然知道了陛下是什么意思,她赶紧几步哒哒的朝着陛下跑了过去,蹲在陛下的旁边,抱住了他的腰:“呜呜呜,多谢陛下,多谢娘娘。” 在得到这个回答之前,苏长乐其实心里就有了数。 若是陛下真的有意让她和傅晏好的话,那天晚上就干脆指婚了,没有必要说让他们两个相处一下。 而且在珍珠宴那日,皇后娘娘在跟锦王妃说话的时候,无意间透露了,越贵妃几次三番去的找陛下,希望能给苏长乐和傅晏赐婚。 越贵妃如今盛宠,即使是比她年轻,后入宫的宜贵人都没有撼动她的地位,由此可见越贵妃在陛下的心中是个多么重要的位置。 可是就算是这样,陛下都没有答应。 看来是真的不想让他们两个成亲。 或许是因为惜材,不想让傅晏年纪轻轻的就被郡马这个头衔拴住,或许是因为别的一些原因。 总之,陛下的态度到今日,苏长乐算是彻底看明白了。 那么…… 苏长乐从宫里出来的时候,脚步都轻快了很多。 刚刚那番话苏长乐其实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江慎这个名字自己提过,在陛下的耳边也不算是的陌生,就算是自己榜下捉婿抢了江慎,陛下也不会觉得惊讶。 既然连陛下都默许了…… 那便成了! 苏长乐从宫中回到了府上,掐算着时间,最后在放榜前几日,终于将府中给布置妥当。 苏长乐对外只说是府中有喜事,并没有说成婚的是谁。 阿珠将新作的婚服拿给苏长乐试穿,镜子里面的小姑娘被红彤彤的喜服衬得比往日更加艳丽明亮。 阿珠称赞道:“郡主可真是好看……” 苏长乐点点头,回头问:“那江慎的喜服呢?” “已经照着江慎公子留在客房的衣服尺寸都做好了。” “好,这便成了!”苏长乐掐算了时间,她攥紧了小拳头,“就在后日,放榜日,我们便去榜下捉婿!” 这件事是不是胡闹,主要是看谁来做。 若是苏长乐的话,那在金陵城中或许就见怪不怪了。 毕竟之前她都强抢过小将军做面首,如今不过是抢了一个没权没势的穷举子,比起来之前的荒唐,这个简直不值一提。 苏长乐心心念念的放榜日的到来,那天一早,苏长乐先是派人将王府中的王爷王妃请了过来,在禀明了之后,便出发去了贡院。 锦王坐在正厅,看了看锦王妃,道:“夫人,乖女这……” 锦王妃却没有锦王这般拘谨,宫里的意思大家都已经知道了,还有什么不妥的? 锦王妃道:“说起来,那个江慎可比傅晏好多了。” 这么一对比,锦王当然心里有数。 毕竟若是招惹了傅家的人,就等于是进了是非窝啊! 苏长乐穿着婚服乘车到了贡院,她看了看时间,还没有到开门放榜的时候,可是现在已经有很多人等在了外面,尤其是那些老爷们,更是想着给自己的女儿抢个好女婿,这样一家子便能飞黄腾达了! 苏长乐瞧了瞧那些人,皱眉道:“一会儿可盯紧一点,江慎长得好看,别被那些人先一步抢走了!” 阿珠点点头:“郡主放心,府里的侍卫都已经换好了便服守在左右了,待江慎公子一出来,定会将人万无一失的抢回来。” 苏长乐还是放心,她掀开车帘往外看,竟然一眼扫到了魏约。 他来干什么?! 难不成也是要来抢江慎的? 这可不行! 苏长乐急道:“阿珠,你快让那些人离门口近一点,榜也不用看了,直接把人给抢回来就好了!” 阿珠也看到了魏约,自然知道苏长乐怕什么。 若是真和魏约撕破脸就真的不好了! 阿珠快步的去将将那些侍卫打点好,待那些侍卫暗中缩小了包围圈,都围在了门口左右的时候。 贡院的门开了! 江慎衣着单薄,背的东西又少,在人群之中很是不显眼。 那些人被关了这么多天,如今又赶上放榜,于是赶紧凑到榜下等着结果。 而那些老爷们也在等着,毕竟要是万一抢到了一个废物,岂不是没个屁用了! 而唯一有些懵的,便是刚刚出门,便被拉走的江慎。 江慎前脚刚踏出门口,也不知道从哪里过来了很多人,十分有力气,直接架着他的胳膊就往外面走。 一直到了一个眼熟的马车前面,这才停下。 “这是?” 苏长乐听到外面的声音,直接掀开车帘,对着江慎明媚的笑。 “江慎,本郡主说过要来接你的啊!” 第三十二章 成亲 还没等江慎反应过来,苏长乐便看见那便的魏约正往这面看过来。 刚才苏长乐的侍卫抢人那么大的阵仗,只要有心一点便可以注意到,刚刚这么容易的就将人抢了过来,也不过是因为那些人挤在一起等着看榜。 “来不及解释了!快上车!” 苏长乐说着,一只手便伸了出来,捂住了江慎的口鼻。 江慎的意识瞬间一轻,便被人抬进了车里。 苏长乐害怕多与江慎说上几句话,便被那个虎视眈眈的魏约将人给抢走了,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人迷晕带走。 反正怎么也不可能让江慎跑了! 魏约当然看见了苏长乐,他眯着眼睛根本没发现苏长乐的穿着,只以为是苏长乐接江慎回府。 “大人,江慎并未在榜上。” 待苏长乐的马车行驶而去,魏约派过去看榜的小厮这才回来禀报。 “你可有好好看了?”魏约皱眉。 那小厮狠狠点头:“回大人,已经看过很多次了,江慎的名字并未在榜上。” “这样啊……” 在他的印象之中,江慎的才华斐然,绝不可能不在这榜单之上,除非有了做了手脚。 有人不想让江慎入朝为官。 能做这种手脚的人定在高处。 魏约虽然十分器重江慎,可如今江慎兴许在暗处不知道得罪了谁,若是别人还好说,若是上面的人,那自己再用他,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中用啊。” 魏约叹了口气,将车帘放下。 没有用的人,他可以随意丢弃,像扔掉一个垃圾一样。 -- “快,这药性不强,估计一会儿江慎便能醒过来,你们赶紧将衣服给他换好!”苏长乐的马车上除了阿珠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侍女。 苏长乐催的急,她们两个便慌慌张张的将江慎的外衣脱下,给他套上了大红的喜服。 江慎其实早就醒了。 或者说,刚刚那点剂量的药,对于他来说根本就没有效果。 可是江慎实在是太想知道苏长乐想要做些什么了,所以这才乖乖配合她。 于是,当他看见自己被摆弄着,换上了衣服之后,这才觉得,苏长乐想要做的事情,好像并不是那么简单。 他微微眯眼,看着苏长乐身上的衣服。 好像比往日更加华丽一些? 江慎自然没猜到苏长乐想要干什么。 马车停下,他被感觉自己被人抬着下了车。 苏长乐站在他的旁边,十分焦急的往府中走。 扶着他的两个小厮,也急匆匆的跟着苏长乐的步伐。 直到到了正厅,江慎被压着拜了堂,又被人摆弄着在婚书上摁了手印之后,他才掐算着时间,装作刚刚转醒的样子,问道:“这是?” 苏长乐拿着刚刚签好的婚书,对着江慎道:“江慎,刚刚本郡主忘记告诉你啦,现在本郡主正式宣布,你就是本郡主的郡马啦!” 江慎愣了愣,装作恼怒的样子,喝道:“安平郡主!” 苏长乐也不知道江慎是不是真的生气了,可是事已至此,再反悔的话,不仅没有占到便宜,估计人都要连夜跑了! “这样,本郡主也不强求你一下就接受,来人啊,先把郡马带到新房去,让他适应适应!” 苏长乐招呼着人,随即江慎便被那两个一直架着他的小厮又一路带到了新房。 待门关上,江慎的脸色一下缓和了起来。 他的嘴角微微勾笑:原来,这小郡主是打着榜下捉婿的主意啊…… 苏长乐目送着江慎被送到房间,刚刚耀武扬威的样子瞬间便泄了气。 可是…… 她看了看在堂上坐着的锦王和锦王妃,苏长乐道:“父亲,母亲。” 锦王和王妃明显早就预料到了刚才的情况,甚至他们预想到的情况比刚刚还要激烈一点。 这么生气都没有失礼…… 看来这个江慎,人确实不错。 “既已经礼成,那我与你爹便先进宫,帮你回禀陛下了。”锦王妃首先站起来,“对了,记得好好想想,怎么把你哥的脾气压下去。” 提到哥哥,苏长乐的心里面“咯噔”一下。 她点点头,送锦王和王妃出了府,刚才一直撑着的身板忽然垮了下来。 “怎么办啊……”苏长乐拽着阿珠的袖子,“江慎肯定很生气很生气,本郡主要是哄不好了怎么办啊。” “郡主放心。”阿珠劝道,“郡主是皇室女,郡马不过是一介布衣,就算是不情愿,也不能将郡主如何,更何况如今婚书已经签了,陛下也已经回禀了,就算是郡马再不愿,也没法子改变这个事实了。” “话虽如此,可是……” 可是苏长乐还是有点怕怕的啊。 江慎一个人在新房里待了许久,直到外面的天彻底黑透了,一个小小的身影才从门缝里面钻进来。 “江慎?”苏长乐小小声的喊道。 江慎听到了,却没有应声。 苏长乐以为江慎睡着了,这才轻着脚步挪了进来。 她将手中的托盘轻轻的放在桌子上,生怕制造出来一点响声。 “这是安平郡主的房间,郡主不必如此小心翼翼。” 房间里面没点蜡烛,本来就昏暗,江慎这么一说话,便将苏长乐吓了一跳。 她道:“你你你,你不是睡了嘛?” “在下精神的很……”江慎的手指捻着袖口绣着的花纹,道:“郡主不应该跟在下解释一下嘛?” “是该解释一下哈。” 苏长乐先伸手点起了一盏小灯,她端着小灯走到江慎的旁边,对着江慎小声道:“那个,你是不是饿了啊,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江慎眼神定定的看着苏长乐。 苏长乐有点紧张! 她不自觉的吞了下口水,这才道:“不是自古以来都有榜下捉婿的事情嘛,本郡主主要是怕你被抢走,所以才先下手的……” 苏长乐越说声音越轻。 可是这屋里只有两个人,苏长乐就算再小声,江慎也能听得清楚。 “所以,郡主是从一早就打好了主意?” “是也不是,”说到这苏长乐还有点委屈,“还不是你一直都不答应,本郡主一时心急这才……” 江慎挑眉:这还赖上他了? “总之,这堂也拜了,婚书也签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本郡主的郡马了!” 苏长乐壮起胆子,对着江慎道。 她堂堂一个郡主哎,怎么可能会怕一个穷酸书生呢! 江慎自然知道自己已经和她签了婚书,他也没办法辩驳什么,只问道:“郡主带了些什么过来?” 苏长乐这才想起来刚刚自己端进来的东西。 “哦对!给你端了饭菜,想着你今天应该没有吃饭,所以给端了些来。”苏长乐端着小灯回到了桌边。 江慎从椅子上走了过去,他坐在苏长乐旁边的椅子上,看着桌子上的饭菜。 两碟素菜还有一碟肉菜,再加一碗米饭。 很简单的晚饭,不像是婚宴上的东西。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今日成亲,虽然有锦王和锦王妃在场,可好像并没有宴请其他人,也没有摆婚宴。 想到这,江慎皱了皱眉。 苏长乐观察着江慎的表情,以为他是不喜欢这些饭菜,赶紧道:“你若是不喜欢,本郡主叫人去换。” 本来今天已经很惹他不高兴了,现在可不要为了这么一点点小事再惹他生气。 “不必。” 江慎本来就吃得少,他拿起筷子草草吃了几口之后,便放下了筷子。 江慎问道:“郡主这里可能沐浴?” “可……可以的。” 苏长乐这才想起来,这段时间江慎一直都在贡院,那里条件简陋,根本没有办法洗澡,不过幸好现在是冬天,身上不出汗就没有什么味道。 这婚房是苏长乐的卧房改的。 房间的后面便是浴间,因为苏长乐的习惯就是每日都要沐浴,所以里面的水温一直都保持在一个舒适的温度。 江慎朝苏长乐点点头,顺着苏长乐手指的方向,向浴间走了过去。 没过多久,便听到里里面哗哗的水声。 苏长乐满脸通红! 她她她,她的房间里面,竟然有一个男人在洗澡哎! 苏长乐赶紧抬手,用手搓了搓快要烧起来的脸,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对?! 江慎怎么没有那么生气? 难道这就完了? 苏长乐的脑子里面胡思乱想着,待过了一会儿,便听着江慎在里面叫人:“郡主,可否将宋实叫过来?” “你叫他做什么?” 苏长乐不太喜欢别的男人进自己的屋子。 “在下需要换洗的衣物。” “哦哦,你等下哈,我给你拿。”苏长乐说着,便将放在床边的红色寝衣抱在了怀里,给浴间里面的江慎拿过去。 浴间里有一个屏风,苏长乐看不到里面的什么,她垫垫脚,将寝衣举过头顶,对江慎道:“你接一下。” 只听见“哗啦”一声,江慎从水中站了起来,他伸手将苏长乐手上的衣服拿了进来。 “多谢。” “不……不客气。” 苏长乐说罢,便哒哒的跑了回去。 江慎结果寝衣后,发现衣服上面被熏上了厚厚的果子香气,和苏长乐身上的味道一样。 他嘴角勾了勾,将身子擦干后,穿上了衣服,随即走了出去。 苏长乐早就听到了脚步声,江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的心跳就越来越快。 明明是自己把人强抢回来的,现在这个样子,算怎么回事! 苏长乐给自己壮了壮胆,她回头去看江慎。 江慎正好走了过来,他抬手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几滴调皮的水滴从他的脸上滑落,顺着脖颈一直到了胸膛处。 “江慎,你穿红色很好看……” 苏长乐从来未见过江慎穿白色以外的衣服,如今这么一看,竟然是这么鲜艳的红色,他穿得也这般好看。 “多谢郡主……”江慎擦着头发的手没有停,他状似不经意间道:“不过有点可惜,在下却看不到了。” “嗯?”苏长乐不懂,“这里就有镜子啊,你照一照不就好了?” 江慎摇摇头,他走近了苏长乐,轻声道:“郡主不知,这天下于在下的眼里并没有色彩,只有黑白。” 第三十三章 轻吻 “没有……颜色?” 苏长乐有点不懂这是怎么意思。 江慎耐心的给她解释:“我的眼睛只能看见黑白,所以郡主说我穿红色很好看,我却看不到……” “我不知道红色,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所以,可真是遗憾啊……” 江慎没有说在下,而是说的“我”。 可是苏长乐现在却根本没在意这个,她皱着眉对江慎道:“是以前就有,还是最近?” 江慎好像仔细回想了一下:“应该是我醒过来了之后就看不见了,再之前,我也不记得了。” “不行,还是要找大夫看看!” 苏长乐说着,便要出去叫人,却在起身的时候,被江慎拉住了手腕。 “这么晚了,郡主打算去哪里找大夫?” 江慎说着,手上的力气却一点都没松。 苏长乐一阵惊:平常看着江慎吃的少少的,身子又瘦,却没想到竟然力气这么大! 她对着江慎道:“把医馆敲开不就好了。” 江慎听着苏长乐霸道的话,轻轻笑了一声:“郡主不必着急,这已经是旧症了,医不好的。” “这样嘛?”苏长乐显然有点失望。 江慎道:“郡主嫌弃了?” “倒不是,”苏长乐闷闷道,“只是觉得这世上有那么多好看的颜色,你现在看不到,可真是有点太可惜了。” 苏长乐语气之间确实没有嫌弃的意思。 可是在此之前,江慎从来没觉得,看不见颜色这件事对他来说有什么遗憾的。 一个连自己的记忆都没有的人,哪里还在乎这些。 可是现在…… 他的身上是红色的寝衣,那苏长乐身上的衣服,想来也是喜庆的大红色婚服。 甚至连她的脸上,应该也挂着红晕。 啧…… 江慎垂下了眸:这么想着,确实是有点可惜了。 苏长乐自然不知道江慎的脑袋里面在想些什么。 她只问道:“那你既然都看不见颜色,怎么说那夜的小梅花适合本郡主呢?” 他根本就看不见颜色啊。 江慎想了想,忽然笑道:“因为那朵花小小的,很可爱。” 苏长乐眨眨眼:原来是这样啊…… 待两个人结束这个话题之后,苏长乐和江慎便陷入了尴尬。 其实…… 也不算尴尬,就是有点暧昧,还有点该死的热。 苏长乐第一次觉得,屋子里的地龙烧的实在是太热了,她的身上和脸上都汗津津的。 她也想洗个澡。 苏长乐抬头,头顶刚好碰到了江慎的下巴。 她有点慌乱:“那个……你可以去那边擦头发,我要去洗澡了。” 说着,苏长乐便略微侧身的从江慎挪了过去,她打开门,对着外面一直在守着的阿珠道:“那个,你叫人进来把水换一下吧。” 郡主府的侍女们动作很快,没一会儿便将浴间打扫了一遍,又在浴桶中新换了水,上面还重新撒了花瓣。 阿珠进来将苏长乐头发上的发饰都拆了下来。 平常这个时候,阿珠都要和苏长乐说说话,可是今天不太一样。 郡主的房间里面有江慎哎! “郡主,可以去沐浴了。” “好。”苏长乐听着浴间的声音,便跟着阿珠往里面去。 里间距离卧房很近,就算是偷偷的说话,也能听到一点,所以就算是苏长乐有再多的话想和珍珠说,她现在都只能闭嘴。 阿珠也懂,于是她帮苏长乐快速的洗完了澡,换上了干净的寝衣,便退了出去。 苏长乐在浴间磨磨蹭蹭的,过了好久才从浴间里面出来。 她很紧张! 甚至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她穿着和江慎一个颜色的寝衣,不过现在她知道了江慎看不到颜色,所以好像也不会那么尴尬。 就算是再磨蹭,苏长乐都要回去的。 她抿了抿唇,终于踏出了浴间。 江慎已经坐在了床上,手上拿了本书,是从苏长乐的桌子上找到的。 苏长乐凑了过去:“你在看什么啊?” 苏长乐刚一问出口,便看到了书上面的字。 其实那根本就不算是书,应该是个有图的册子,里面是什么内容…… 在新房里的书还能有什么内容! “啊这是!”苏长乐赶紧将册子抢过来扔到了床底下,她支支吾吾的解释道:“这是嬷嬷放进来的,我不知道……” 江慎只挑了挑眉,也没说什么。 苏长乐是真的尴尬,她头发已经半干了,可是她还是拿着帕子不住的揉搓着。 “郡主,我有些话想要和郡主说。”江慎首先开口。 “哦哦,你说。” 江慎看了看苏长乐,道:“郡主今日榜下捉婿强迫我成为郡马,我虽不愿意,但却不能违拗郡主心意,日后还望郡主自重。” “自重?”苏长乐有点懵,“本郡主哪里不自重啦?” 苏长乐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己今日甚至连江慎的手都没碰到,哪里来的不自重? 江慎听着,细长的手指当当当的敲了敲床榻边。 嗯嗯嗯? 苏长乐这才想起来刚刚自己随手扔到床底下的书,这么看来,也确实是…… “咳咳,本郡主也不是什么好色之人,郡马放心。”苏长乐正色道:“不管怎么样,如今你已经是郡马了,本郡主也不对你有什么要求,你只需要老实呆在府中便好。” 两个人说得都很正经,可是现在夜已经很深了,总要睡觉。 苏长乐站在床边,问道:“要怎么睡?” “郡主习惯睡在哪侧?” 苏长乐想了想,没告诉他自己习惯睡一个大床的。 她指了指里面:“本郡主要睡在里面。” 江慎点点头,侧了侧身子,让苏长乐进去。 苏长乐脱了鞋子,赤着脚几下便蹿到了床的里侧,捞起了放在角落的小老虎圆枕,将它抱在怀里,俏生生的看着江慎。 刚才阿珠她们进来的时候,已经将屋内的灯全部点亮,现在屋子里面清楚得很。 苏长乐的表情,江慎看的一清二楚。 “可以熄灯了嘛?”江慎问道。 “嗯嗯,我躺下你再吹灭蜡烛。”苏长乐抱着圆枕,迅速的乖乖躺在了里侧。 江慎看着苏长乐躺好了,这才将蜡烛吹灭。 整个屋子瞬间陷入了黑暗。 在黑暗之中,江慎根本看不见,苏长乐的小手紧紧地揪着圆枕,若是那圆枕会叫唤,肯定会哭着喊疼。 苏长乐很紧张啊。 明明都已经谈好了,也知道江慎不会对自己做什么,可还是很紧张啊。 苏长乐躺在里侧,只听着江慎的脚步声渐近,到床边后停下,随即自己旁边的床榻陷下去了一点,应该是江慎躺在了自己的旁边。 苏长乐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听不见,看不见,也不知道…… 她给自己催着眠,尽量的忽视旁边人的存在,毕竟若是这么想下去,怕是一晚上都睡不着了。 可能是平常苏长乐太过好眠,还有这就是在自己的床榻上,没有更换,苏长乐很快便睡着了。 呼吸之间还有着小小的鼾声。 很可爱的鼾声。 其实不仔细听根本就听不见,可是江慎的听力本来就好于常人,现在苏长乐的距离又和自己挨的那么近。 江慎枕着胳膊,侧过头去看苏长乐。 床帐被放下与外面隔开之后,这床帐里面便是一个小天地。 这里面充满着小姑娘的味道,连被子上都染满了香气。 江慎本来对这些气味十分敏感,可现在闻起来,却没有那么讨厌。 这是苏长乐身上的味道。 只见小姑娘安安静静的睡在床的里侧,好像是拘谨一样,那么大一张床,她都盖着自己的小被子贴着床边睡。 微微露出来的白皙的手臂,还紧紧抱着那个圆枕。 他看了看小姑娘的小手指—— 之前,明明是喜欢勾在一起睡的啊。 苏长乐睡着了,自然不知道江慎硬生生的等着自己翻了个身之后,将她的手指悄悄拿了出来,和自己的小手指勾在了一起。 小姑娘的手指软软的,江慎满意的闭上了眼睛。 可他没想到,到了半夜的时候,那个乖乖睡觉的小姑娘竟然缠了上来。 江慎浅眠,一下就醒了。 他转头看着苏长乐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只是被子下面的小脚有点不安分起来。 她先是踹了自己的被子,伸出来的小脚又觉得冷,便慢慢伸进了一个被窝。 虽然不是自己的。 随即…… 小姑娘毫无意识的整个人都蹭了过去,从脚到胳膊,整个的往前江慎那边窜。 江慎其实有些知道苏长乐的睡姿的。 毕竟那天晚上苏长乐“悄悄地”来看自己的时候,不注意便在自己的床上睡着了,那天的苏长乐的睡姿,若不是因为穿的厚,也不会比现在好上多少。 苏长乐已经把自己原先盖在身上的被子全都扔了,现在她蹭着江慎,身上却没有盖被子,除了脚伸到了江慎的被窝里面之外,其他都是有点凉。 苏长乐虽然睡着,可却很知道冷热。 她的手扒拉了半天,最后终于找到了被子,她身子一蹭,便钻了进去。 她发誓,她真的不知道这个被窝是江慎的! 江慎也很无奈。 他看着身边越来越放肆的小姑娘,琢磨着要不要将人叫醒。 若是旁边有人,他或许还能习惯习惯。 可是若是旁边的人,将自己缠成了这样,他可能真的睡不着。 他轻声喊了两句:“郡主,郡主?” 苏长乐的睡眠好,根本不可能醒,也不可能理他。 江慎忍了忍,最后伸出了一只手指,点在了苏长乐的额头:“郡主?” 苏长乐不舒服的摇了摇头,嘴里面叨叨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江慎无奈,刚想着直接把人给推回去算了。 可是窝在他颈边的苏长乐在叨咕完了之后,便径直抬头。 小嘴直接轻轻吻在了他的下巴上。 第三十四章 拜见 江慎微微愣在了那里,他垂眸看着根本就没有意识的苏长乐。 他一直跟苏长乐勾在一起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便看见苏长乐皱了皱眉,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 本来还想将苏长乐扒拉到一边的手,却微微停了下来。 就先这样罢。 毕竟寄人篱下呢。 苏长乐觉得不太舒服。 本来任由她轱辘的床如今旁边竟然多了一个人占位置,苏长乐真的觉得很不舒服。 于是她早上醒过来的时候,脾气也不算好。 她伸手揪了揪头发,刚想生气的喊人,却发现自己的床边竟然多了个人。 她脑袋迷糊着,一时忘了身边的人是谁,只是觉得这个人可太碍事了。 她使劲儿的蹬了蹬腿。 可真烦人! 江慎其实早就醒了,他发现本来浅眠的自己,在苏长乐的旁边,闻着她身上的味道,便能睡得十分安稳。 就算是昨天晚上苏长乐那般缠着自己,他也没有那么反感。 人啊,果真是个贱皮子。 他的腿被苏长乐踹了两脚,这下就算是装睡,也得醒了。 “郡主的脾气可真是不好……” 江慎一说话,声音有点哑哑的,带着刚刚清醒的倦意。 苏长乐听着这个声音,脑子也慢慢清醒了过来。 啊…… 是江慎。 “抱歉哦。”苏长乐从被窝里面爬了起来,她又揪了揪头发,“本郡主若是睡得不太好,起床的时候就是有些脾气。” 昨夜她还睡得不好? 真正应该睡得不好的人看着苏长乐。 他道:“那郡主的意思是,在下占了郡主的床?” “倒也不是这样。”苏长乐暴躁的又揪了揪头发,“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江慎也起身,将她正在揪头发的手给拿了下来:本来养得极好的头发,被苏长乐揪成了这样,他看着都心疼。 “就是,有点不太习惯。” “那在下不如……” “不用不用,我自己习惯一下就行。”苏长乐现在是彻底清醒了,然后她便发现…… 自己怎么在床的这侧,还离江慎这么近?! 苏长乐一激灵,赶紧蹬着小腿儿往回蹿,蹿到了自己的安全地区。 她顺手捞起来了圆枕,揪了揪。 江慎发现,苏长乐真的很爱揪东西。 那圆滚滚的抱枕在她的手里面被捏圆揉扁的。 江慎垂眸看着苏长乐,两个人不说话。 苏长乐也知道,毕竟人家昨天晚上安安稳稳的睡着,是自己巴巴的钻了过去,现在还要让人家说什么话。 兴师问罪嘛! 但苏长乐也不想道歉。 整个床都是她的,连江慎也都是她的,她不过是抱了抱自己的东西,在自己的床上滚了滚,这又有什么错! “嗯,没错!” 苏长乐想着,便小声嘀咕了出来。 江慎听着,挑了挑眉:“郡主说什么没错?” “哈?”苏长乐笑着转移话题,“哈哈哈。” 还没等苏长乐憋出来什么理由,外面的阿珠便叫道:“郡主,该起了。” 苏长乐这才想起来,按理说今天应该是宫里参加陛下,虽然昨日锦王和锦王妃已经先一步进宫禀报陛下了,但于情于理,今日苏长乐都要和江慎正式的去拜见一下。 “知道啦,在起了。” 苏长乐说着,便跟江慎道:“今日我们要去宫中。” “嗯,好。”江慎忽然想到,“陛下也知道郡主昨日榜下捉婿了嘛?” “嗯嗯。”苏长乐点头。 他不仅知道,还默许了呢。 其实对于榜下捉婿这件事,苏长乐一直都有点疑惑。 她本来以为江慎昨日会反抗的很激烈,她还前几日还担心了好一阵,可是现在这么一看,江慎似乎很平静的接受了。 以至于去宫中的这一路上,苏长乐都在想这件事。 该怎么问呢…… 苏长乐今日穿了一件水红色袄裙,头发也盘成了时下最流行的发髻。 与苏长乐相对应的,江慎的衣服也换成了较正式的衣衫,更显得他挺阔英俊,甚至还有些贵气,跟以前他那破衣喽嗖的样子一点也不一样。 “江慎,昨日我以为你会生气的。”苏长乐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没有生气吧?” 正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的江慎忽然睁开了眼睛,他看着苏长乐道:“郡主以为,在下应该一哭二闹三上吊?” “倒也……” 虽然苏长乐就是这么想的! 江慎忽然笑了一声:“郡主是看多了民间的画本子吧,郡主是君,在下是民,就算不愿意,事已至此能有在下能有什么办法?” 苏长乐被他的一番话给绕懵了。 “也对哈。” 苏长乐点点头,但忽然转念一想:她什么时候变成那欺男霸女的恶棍了! 苏长乐刚想反驳,可是好像对于江慎来说,他的确是被强抢过来的哦。 想到这,苏长乐又蔫儿了。 “郡主昨日可去看榜了?”江慎忽然道。 苏长乐拍了拍脑门:“对哦,看榜!” 苏长乐这才想起来,其实她之所以没太在意这件事,是因为就算江慎榜上有名,但他已经是郡马了,就注定与朝堂无关。 但是那榜嘛。 还是要看的! 苏长乐掀开车帘,对一直跟在外面的阿珠招了招手:“阿珠,你去找个人帮郡主看看,昨日放榜郡马排在了哪里。” 对于江慎,苏长乐还是很有信心的。 只见阿珠听见苏长乐这么问,她脸色顿了顿,小声跟苏长乐说道:“郡马的名字并未在榜单之列。” 昨天回来之前,阿珠便留了一个小厮在贡院门口等待放榜,待人回来报信说江慎并未在榜单之中的时候,阿珠便又让两个人去仔细的看了看。 却依旧是没有。 本来这件事昨天就应该跟苏长乐说了,可昨日是郡主的好日子,怎么可能说这等消息来堵郡主的心。 直到刚才,苏长乐来问。 “什么?”苏长乐惊呼。 “礼部那些人是瞎了嘛,竟然没有江慎的名字!” 苏长乐被气得攥紧了拳头。 江慎和苏长乐一起坐在车里,根本不可能没听见。 苏长乐这面气得火烧眉毛,但看起来江慎却一点都不在意。 “不行!马上掉头,我们去礼部!”苏长乐气冲冲的掀开帘子,对着车夫道,“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真当本郡主的人是可以随意欺负的!” 苏长乐一拳头砸在了马车的软垫上,疼不疼的也根本不重要了。 她苏长乐抢人是一回事,那帮人瞎了眼,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江慎见状,压了压苏长乐的气:“郡主不必生气,本就不是什么大事。” “不是大事?那什么叫做大事?!”苏长乐哼道。 “进宫面圣。”江慎点了四个字。 其实苏长乐这么多年受宠惯了,进宫请安这件事其实可以往后缓一缓。 但是江慎今日却是第一次入宫,若是在陛下面前折了他的面子,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行,你说得对。”苏长乐点点头,“我们去宫中。” 车夫听着,又急忙将马车掉头回去。 宫中的嫔妃不多,除去皇后之外,还有一个得宠的越贵妃,剩下的便是一个年轻的宜贵人。 宜贵人如今年轻,是前几年才进宫的。 之前本来宫中也还是有几个嫔妃的,可是这几年下来,人就少了些。 “一会儿见到陛下不必紧张。”苏长乐在门口等着徐公公,她对着江慎道,“陛下宠本郡主,定不会为难你的。” 江慎点点头。 徐公公听到外面的人通报,赶紧赶了过来:“奴才见过安平郡主,郡马。” “徐公公快起来,可别这样!”苏长乐赶紧将人扶了起来,对着江慎道:“这是徐公公,陛下身边的老人了。” 江慎行礼,尊敬称道:“见过徐公公。” “哎呦,这可折煞奴才了!”徐公公笑道,“郡马可真是一表人才啊,想来昨日郡主事情闹得大,现在看来郡主与郡马可真是郎才女貌,说不定昨日一事能流传千古呢。” “公公说笑啦!”苏长乐赶紧道。 “二位快跟着奴才进去吧,陛下已经在里面等着啦。” “走吧。”苏长乐回头去牵江慎的手,江慎并没有挣脱,只跟着苏长乐往里面走。 徐公公看着两个人交缠的手,满意的点了点头。 白日的长极殿十分明亮,陛下刚刚散了早朝,正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苏长乐带着江慎走到殿中上前拜倒:“见过陛下。” 陛下好似有点困倦,直到听到苏长乐的声音,这才睁开眼睛。 “安平郡主起吧。” 陛下让苏长乐起身,却将眼睛定在了江慎的身上:“你便是江慎?” 陛下的声音自上而下,带着压迫的气息。 江慎依旧跪倒在地:“回陛下,草民正是江慎。” “抬起头来。” 江慎听着,将自己的头抬起来。 陛下扫了眼江慎的容貌,忽然笑了笑:“果真英俊,难怪安平就算是榜下捉婿,也要将你抢回来。” 苏长乐跺了跺脚:“陛下……” “好好好,朕不说了。”陛下忽然道,“昨日放榜,你在何处?” “草民惭愧,并未上榜。” 陛下听着这话,也有点惊讶。 一个能主持月旦评的人,竟然没有中榜? “那还真有点可惜了。”陛下道,“先起来吧。” “另外,你既已经成为郡马,那便不必再自称草民了。” 陛下忙于政务,不过又匆匆问了几句,便让他们两个离开,去拜见皇后。 “刚刚有没有紧张啊?”苏长乐和江慎刚出了长极殿,便悄悄地问江慎。 江慎摇摇头。 “没事,皇后娘娘人更好,她也不会为难你的。”苏长乐敢打包票,毕竟这么多年了,她还没见过皇后娘娘跟谁生气的。 江慎点了点头,跟着苏长乐往凤藻宫走。 “呦,在这里碰到郡主,可真是巧。” 苏长乐看着迎面走过来的越贵妃,就知道这人肯定是故意过来的。 “见过越贵妃。” 苏长乐不情不愿的跟越贵妃行了礼,江慎也跟着苏长乐行礼。 “起来吧。”越贵妃道,她的凤眸滑到了江慎的身上,阴阳怪气的笑道:“郡马可真是一副好面容啊。” 第三十五章 天宫 第三十五章天宫 越贵妃上下打量了一下江慎,忽然笑着道:“郡马果真是好皮囊,怪不得郡主瞧不上别人。” 这个“别人”,当然说的是傅晏。 江慎瞥了眼苏长乐,看着她的表情有点不对劲儿,便对着越贵妃道:“微臣不过是一介草民,被郡主看中,乃是微臣大幸。” “那本宫便祝郡主郡马,恩爱长久咯。” 越贵妃说话阴阳怪气的,若江慎不在场,苏长乐定不会受这种窝囊气。 明明就知道她是把人给强抢过来的,要怎么样的恩爱长久! 她从来就没有答应过傅晏什么,他也不过是剃头挑子一头热,自己躲他还来不及呢。 越贵妃这是气成了什么样,竟然连平常的脸面都不要了,酸到她面前来了。 “郡主郡马,皇后娘娘还在那里等着呢。” 领路的宫人出言提醒道。 “嗯,那便走吧。”苏长乐对着越贵妃点了点头,“若是越贵妃没有别的事要交代,那本郡主就先去皇后那里了。” “快去吧,省得要皇后娘娘久等了,到时候可不是要怪罪到本宫这里……” 越贵妃扶了扶云鬓,带着宫人们悠悠的走了。 苏长乐小拳头握的紧紧地,她盯着越贵妃的背影,看了半晌:“这个越贵妃可真是烦人。” 宫人赶紧劝道:“郡主不必生气,还是快快去见皇后娘娘吧。” 昨日苏长乐“榜下捉婿”的事情早已经在金陵城里面传的风风雨雨。 那些公子们都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拍着胸口觉得惊险:可真是防不胜防,若是那日被抢的人是自己,那可怎么办哦。 一进凤藻宫,里面便传来了小孩子的笑声。 “看来太子哥哥和嫂嫂也在。”苏长乐对着江慎道,“你不用紧张,他们都很好相处的。” 江慎点点头。 两个人跟着宫人走了进去,皇后娘娘手里面抱着小殿下,对着苏长乐笑着道:“安平来啦。” “见过皇后娘娘。” 苏长乐带着江慎向皇后娘娘行礼。 小殿下好像出奇的喜欢苏长乐,一见到她便手舞足蹈的要抱抱。 一回生二回熟,苏长乐将小殿下抱在怀里坐在一旁。 江慎也坐在苏长乐的旁边,相比刚刚在长极殿中的严肃,在皇后这里明显气氛要轻松愉快的多。 江慎看着苏长乐:难怪她这么喜欢进宫。 太子妃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让嬷嬷将小殿下带下去午睡了。 皇后忽然朝着一直都没有说话,乖乖喝茶的江慎,问道:“郡马喜欢小孩子嘛?” 江慎被问的一愣。 其实…… 江慎笑了笑,并不说话。 皇后见状,也没有继续再问。 苏长乐与江慎又在皇后宫中略待了一会儿,便出了宫。 回去的路上,苏长乐与江慎各怀心思,苏长乐想的是江慎到底是得罪了礼部或者吏部的那个人,竟然有这通天能耐将他从榜单上除名。 而江慎想的却是刚刚皇后娘娘问的那个问题。 喜欢小孩子嘛? 江慎想了想:不太喜欢吧。 两个人就这么一路无言的坐着马车回到了郡主府,马车刚一停下,便听到了一声阴阳怪气的声音。 “呦,不过出去了一段时日,这郡主府上就多了个男主人了?” 苏长乐再傻也知道站在门口等着她的人是谁! 完蛋了! 林怀川这个祖宗怎么现在回来了哦! 林怀川也很生气啊,他不过就是帮苏长乐去办了点事一个月没有回金陵而已,这一回来便看到满府的张灯结彩,搞得他以为这年还没过完呢! 哪知道这一片喜庆的红,全是因为这个小郡主竟然又抢了人回来! 气得他直接连门都没进,就在门口等着苏长乐。 苏长乐赶紧匆匆下车,看着叉着手站在门口的林怀川。 林怀川也看着苏长乐,眼睛微微眯着,随即他便看到了在苏长乐身后下车的江慎。 他的火一下就上来了! 本来就看不顺眼的人,现在还要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可真是邪了门了! 林怀川冷笑了一声,他没理苏长乐,直接走到了江慎的面前,对着他道:“见过郡马。” 林怀川的话很恭敬,但他的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江慎。 江慎也不回应,只勾着唇角,看着林怀川。 两个人的之间的电光火石,苏长乐感受到了杀气! 啊这! 苏长乐踌躇了半天,最后还是假笑着迎了上去:“那个……在门口多不好看呀。” “哦?”苏长乐这么一说话,可让林怀川回过了神,他看着苏长乐一句一句的问道:“郡主榜下捉婿的时候,怎么没觉得不好看了?” “郡主没知会我一声,便抢了一个郡马?” “苏长乐,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好欺负的?” 林怀川一句一句的逼问,苏长乐也没恼,只缩着头听着他的话。 江慎看着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眉间动了动,他没说话,只静静地看着苏长乐和林怀川。 苏长乐根本就没看见江慎的眼神。 “好啦,这次是本郡主的错,若是有下次,肯定先知会你一声!”苏长乐伸出手,将林怀川拉了过来,对林怀川小声道:“可是这件事和江慎没关系吧,你别这么对他啊。” “他?”林怀川哼了一声,随即瞥了一眼江慎,“他看起来可不像是什么好人。” 苏长乐知道,林怀川一直都看不惯江慎,现在她只希望现在他们两个人能够和平相处就行。 林怀川自然也知道苏长乐的想法。 他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看着现在苏长乐的样子,他哼了一声,径自往府中走去,看都不看一眼江慎。 江慎挑了挑眉。 苏长乐却暗暗的舒了口气:这件事在林怀川这里就算是结束了。 “好啦,我们进去吧。”苏长乐回头对着江慎说道。 江慎微微颔首,跟在苏长乐的身后进了府中。 两个人一直相安无事,直到晚上要就寝之前,江慎才坐在窗边拿着本书,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长乐从浴间出来,便看着江慎端坐在那里。 苏长乐看他面色不善,以为他是因为没有中榜而伤心,就想着要怎么才能劝劝。 可是她也很生气啊! 她抢人归抢人,但是依照江慎的才学,怎么也不可能落榜啊! 要不是今天江慎拦着,苏长乐是真的想要冲到礼部去问问,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判的卷! 可是现在…… 苏长乐揉了揉头发,好像不经意的走到了江慎的旁边:“江慎,你在看什么啊?” 苏长乐顺着他的手看了眼书名。 是《天宫书》? 苏长乐眨了眨眼睛,问道:“这书看起来有点意思,是讲什么的啊?” “嗯?”江慎听着苏长乐问,像才缓过神来一样,“郡主刚刚说什么?” 苏长乐像只捉住了别人的尾巴的小狐狸一样狡黠的笑:“哦哦哦,原来你根本没有在看书,而是在发呆啊。” 其实刚刚江慎并没有在发呆,只不过刚刚苏长乐走过来的时候,带着一股子馨香,将他的思绪完全勾走。 他这才发呆。 听着苏长乐这么问,他微微启唇,道:“今日林小将军刚刚回来,郡主不去陪他?” 林怀川? 苏长乐怎么想,也没想到江慎竟然提起来的是林怀川? 不过…… 不是因为落榜的事情就好。 “怎么提起来他了?”苏长乐扁扁嘴,随即将擦着头发的布巾随意扔在了榻上。 她蜷着腿缩在了江慎旁边的矮榻上。 之前没有江慎的时候,苏长乐的头发都是阿珠给她擦的,可是现在江慎在这里,阿珠只服侍着自己洗漱完,连头发都是擦得半干就出去了。 还得让她自己擦。 “他今日在府门口等着郡主,想来是生了很大的气。”江慎抬手将书合上,随手拆了自己头上的玉簪,“郡主若是不去看看,他今晚不会将房顶给拆了?” 江慎虽然瘦弱,但头发却是顺滑黝黑。 苏长乐手痒痒的,十分想上去摸上一把,可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毕竟这人昨天才说过要自己“自重”。 她可要记得好好的! “他才不会。”苏长乐眨眨眼,无所谓道:“你不了解他。” 苏长乐说着,把放在旁边的老虎抱枕捞到了怀里抱着。 江慎听到这话微微一愣。 随即他冷笑了一下:是了,那林怀川自己确实不了解。 苏长乐听着江慎不说话,侧身看了看他的表情,看着他要起身走人的架势,赶紧将人拉住。 苏长乐指尖捏住了江慎的衣角,轻轻的拽了拽。 “江慎,你生气了嘛?” 其实苏长乐根本都不知道江慎在气些什么,可是现在这种情况,苏长乐又不是个小傻子,当然要先道歉啦。 反正不管干什么,先道歉就对了! 江慎微微低头,盯着自己被苏长乐轻轻揪住的袖口,没说话。 苏长乐顺着他的眼睛往袖口处看了看,她悻悻地收回了手指,小声解释道:“那个……你不要生气啦,本郡主和林怀川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 苏长乐说得可怜兮兮的,好像还带着那么点子真诚。 江慎被紧揪着的袖子被放开,他的视线顺着她的指尖,滑到了小姑娘的脸上。 刚刚洗漱完的小姑娘脸上干干净净的,就算是江慎看不到,但他也能想象那小姑娘的脸应该是粉粉嫩嫩的。 甚至…… 往细了看,还能看到小姑娘脸上那软软的绒毛。 现在小姑娘扁着嘴,鼓着腮帮子一副可爱的模样,像是生怕惹自己不高兴了的解释。 “郡主说这些是?”江慎明知故问。 “当然是怕你误会啦。”苏长乐赶紧保证,“你放心,林怀川绝对不会在府里惹你的!” 江慎挑了挑眉:“那今天?” 怎么把他堵在门口了? 苏长乐眨眨眼,一脸真诚的对江慎笃定道:“他今天是发了疯,放心,他不怎么经常发疯的。” 她发誓…… 也就一天几次而已。 不过习惯就好了! 第三十六章 回门 幸亏林怀川还算给苏长乐面子,没有在第二天就赶忙来她面前发疯。 当然林怀川也没有给江慎尊重,他甚至连整个人都消失了。 他没有来惹苏长乐,苏长乐自然也没有去惹他。 榜下捉婿的第三天,苏长乐一大清早的就看着满院子的东西有些发愁。 阿珠站在苏长乐的旁边,也有点担心:“郡主,今天是回门的日子,若是郡马他不乐意怎么办?” 苏长乐点点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毕竟榜下捉婿就等于是江慎入赘到了郡主府,这回门自然也是…… “哎……”苏长乐也愁,“本郡主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江慎一早就去了苏长乐给他新准备的书房中,苏长乐清早醒过来的时候就没看见他,东西准备完了之后,还是没看见他。 如果现在找不到一个好的说辞,连人都没办法去找。 苏长乐和阿珠看着满院子的东西,连连叹气。 -- 宋实看着早早就到了书房的江慎,也有点惊讶。 他站在江慎的旁边,看着他就那么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手里面的书半天也没翻一页。 “公子,郡主一早就开始准备好了东西,公子我们怎么办?” 宋实看着江慎不说话,也默默地闭上了嘴。 过了一会儿,江慎把手里面的书放在了桌子上,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在了桌子上,好像是在等待些什么。 果然没多一会儿,外面便传来了阿珠敲门的声音。 “郡马,郡主有请。” 阿珠说罢,便等在了外面。 江慎听见阿珠叫自己,勾唇笑了笑,起身整了整衣物这才开门跟着阿珠往前院走,刚一进去,便看到了坐在旁边椅子上一脸纠结的苏长乐。 阿珠和宋实停在了稍远的地方,只江慎一人走到了苏长乐的旁边。 “郡主。” 苏长乐一心想着要怎么跟江慎说,没有听见江慎走过来的声音。 她微微吓了一小跳,小手不自觉的拍了拍心口,但在看见江慎的一瞬间她笑眼眯眯的叫:“江慎,你来啦!” 江慎点了点头,他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看了看那些苏长乐准备好的贺礼,道:“郡主这是要出门送礼?” “倒也……不是。”苏长乐抿了抿唇,“江慎,是这样哈,今天本来是回门的日子,但你是本郡主榜下捉婿抢回来的,所以……” 江慎点点头:“所以郡主是不知道要回哪个门?” “正是!”苏长乐高兴的站了起来。 她今日穿了一条金线的石榴绣裙,如今正好是早上,日头正足的时候,那金色的绣线就随着苏长乐的动作而闪着耀眼的光:“本郡主就知道,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力气!” 可现在事情是说了,但怎么解决呢? 江慎是个失忆的,他甚至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更不要提他家在哪了。 就算江慎不介意自己入赘,可现在这些东西也不知道要送到哪儿去啊。 苏长乐顿了顿:“要不然,这些东西不如就让管家换成银钱,变成你的私产,如何?” 这真的是苏长乐想了许久才想出来的办法了。 苏长乐的脸鼓鼓的,江慎克制住想伸出手指点在她脸颊上的手,微微敛眉:“不如……” 苏长乐:“唔?” 江慎的眼神动了动,他扫了眼摆了一地的礼物:“不如就回王府吧。” “你愿意?”苏长乐有点不相信,毕竟江慎这个郡马的身份是自己摁着他给他扣上去的,他现在竟然会愿意去王府? 苏长乐踮起了脚尖,她尽力与江慎站得平齐,生怕漏掉了江慎的任何一个表情。 “你真的愿意?” 苏长乐又问了一遍。 她看见江慎又认真的点了点头,这才确认江慎是真的想回王府。 “那太棒啦!”苏长乐提起裙摆颠颠的跑到了阿珠的旁边,“阿珠,你赶紧再去备一些父亲母亲喜欢的东西,还有马车,我们一会儿就走!” -- 锦王府。 “哦?乖女说她要回来?”锦王妃听着从郡主府跑过来的小厮这么通报,还有点惊讶。 她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了桌子上:本来以为依照江慎的性子,今日是不会有什么动作的。 锦王听到这个消息却满意的点头:“看来这个后生还是懂礼数的啊。” “这么看起来,确实是懂得一些。”锦王妃这么说着,随口吩咐了下去,让厨房好好准备一些酒菜。 两个人转了回去,换了一身比较正式的衣服,便听着外面的小厮通报,说苏长乐和江慎到了。 -- 这是江慎第一次到王府,尤其还是以现在这种郡马的身份。 苏长乐却跟平常一样,一跳下车便提着裙子往王府里面蹦蹦哒哒的走,像一只欢乐的小鸟,她边走还边叫着:“父亲母亲,我回来啦。” 江慎跟在苏长乐的身后,也往王府中去。 守在旁边的小厮看着眼色,恭敬地对江慎叫道:“郡马。” 江慎脚步顿了顿,随即点点头。 锦王和锦王妃已经迎了出来:“乖女!” “母亲——”苏长乐看见锦王妃,直接奔着她的怀里扎了过去,还蹭了两下。 江慎的脚步停在了不远不近的距离,他恭敬地行礼:“见过锦王锦王妃。” 苏长乐的头从锦王妃的怀里钻了出来,她站回到江慎的身边,介绍道:“父亲母亲,这是江慎,我们回来了。” 苏长乐极力的调节气氛,希望大家都能忘记上一次见面时江慎半昏不昏的样子。 锦王和锦王妃也打量着江慎。 这也并不是锦王和锦王妃第一次见到江慎,甚至于苏长乐榜下捉婿这事,他们两个也是知情的。 毕竟,不管嫁给谁,都比那个傅晏要强。 江慎和苏长乐本来就是很惹眼的一对,如今站在一起穿着同色系的衣服,任谁都会觉得这是多么般配的一对。 锦王妃也不例外:乖女的眼光确实不错。 她看着江慎满意的点点头:“不必多礼,日后就是一家人了。” 锦王一直也没有说些什么,不过锦王妃的意思,锦王从来都没有反驳过。 他只是一个游手好闲的闲散王爷罢辽。 “正好中午了,后面已经让人备好了饭,我们不如先去饭厅等着吧。”锦王妃拉着苏长乐欢欢喜喜的往后面去,锦王和江慎跟在她们的后面。 四个人围坐在饭桌上,有点尴尬。 可总得唠点什么呀。 从哪儿唠起呢? 抢亲……不行。 家里……不行。 落榜…… 那更不行。 一向话多的苏长乐也沉默了。 还好锦王妃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对了乖女,佳期是不是要过生辰了?” 苏长乐敢保证,若是谢佳期在现场的话,肯定会被这个问题吓得一个激灵。 “好像就在下个月月中。”苏长乐想了想。 “甚好甚好!”锦王妃笑开了花,“到时候等过完生辰,将你哥哥的婚事一办,咱们家的人就算齐全了!” 江慎侧头用眼神询问苏长乐这是什么意思,苏长乐小声的解释:我哥和谢佳期有婚约。 “这样啊……”江慎了然的点点头。 大家说着话,厨房已经将席面做好了,十多道菜摆在了桌子上,还有些糖水甜品等着饭后才会上。 “江慎第一次来,也不知道你爱吃些什么。”锦王妃客气道。 “多谢王妃关心,这些菜都很好。” 江慎温润的说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衣服的缘故,还是这些日子在郡主府好好的养着,没了天天的风餐露宿,江慎连脸色都好了一些。 平添了些贵气在身上。 本来苏长乐想着吃了饭就和江慎回去的,但没想到甜汤还没上,苏珩便从外面进了来。 苏长乐吓得连筷子都掉在了桌子上:完蛋! 之前她拜堂的时候,因为怕苏珩生气自己的胡作非为,所以连告诉都没敢,今日回来也是挑的白天。 谁知道这平常恨不得长在大理寺的苏珩怎么就回来了? 大白天的,他怎么就回来了?! 苏长乐赶紧起身,低着头不敢看面前的人,小声叫道:“哥哥……” 这声哥哥苏珩差点就没听清。 他冷冰冰的“嗯”了一声,紧接着就把眼睛放在了江慎的身上。 江慎也站了起来,他迎上了苏珩的眼神:“见过世子。” 苏珩因为有官职在身,往日都被成为大人居多,世子这个名号只在王府中。 如今听着江慎这么叫,苏珩也“嗯”了一声,表示承认。 照理说江慎应该跟着苏长乐叫哥哥的,但是现在…… 苏长乐悄悄地抬头看了眼苏珩。 娘耶,谁敢惹他呦…… 苏长乐求救的给锦王妃递了个眼神:求求。 锦王妃接到信息,她清了清嗓子:“大中午的还没吃饭吧,正好一起吃吧,有什么事边吃边说。” 苏珩这才收回眼神,对着锦王妃答了一句:“是。” 旁边的侍女已经添好了一副碗筷,可苏珩在坐下了之后,只是象征性的拿起了筷子,两口之后就放下了。 苏长乐像个犯错的小孩儿,还怯怯地站在那。 她是真的非常理解为什么谢佳期不想嫁给苏珩了。 现在的苏长乐恨不得将手心拿出来让苏珩打。 “坐下吧。”苏珩拿起茶杯喝了口茶,这才说道。 苏长乐听着苏珩说了这话,松了口气,她拽了拽江慎的袖子小声的道:“坐叭。” 江慎倒很平静的看着苏长乐:做错事的,好像是你。 苏长乐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毕竟这桩婚事陛下都已经承认了,苏珩自然也没有什么可反对的。 可苏长乐就是有点害怕。 “安平。”苏珩清了清嗓子,沉声道:“一会儿到书房来。” 第三十七章 闺房 听着苏珩这么叫自己,苏长乐知道自己今天肯定逃不了了。 她扁扁嘴,低着头,小声回答道:“是。” 苏珩整了整袖子,看了两眼江慎,起身往书房去。 苏长乐低着头,最后瞄了一眼锦王妃。 锦王妃摇摇头,认真表示:去吧,娘也没办法了。 苏长乐看着锦王妃的眼神,彻底认命,最后低着头攥着小拳头,一步一步的跟在了苏珩的身后。 呜呜呜,求求了,这天底下是没有人能管管苏珩了嘛? 苏珩先一步到了书房,稍微等了一会儿,才看见苏长乐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哥哥,我可以进来嘛?”苏长乐小声的敲了几下门,声音也糯糯的。 苏珩“嗯”了一声。 天知道苏长乐在这一路上做了多少心理建设才敢敲响这扇门,现在她在进来的那一秒就开始想要跑了。 可是跑又跑不掉…… 苏长乐站到了苏珩的面前,她头低着,看不见表情,甚至连肩膀也缩在了一起。 苏珩顿了一会儿,才低声道:“安平郡主,你的胆子现在是越来越大了。” “安平郡主”这四个字砸在了苏长乐的头上。 她有点慌:完了,这次哥哥是真的生气了! 苏长乐赶紧把头低得更深了一些,如果要是地上有个缝的话,她恨不得把头给埋进去。 大鸵鸟什么的最安全了! 苏珩看着苏长乐不说话,这毕竟是这么多年苏长乐装可怜的手法,之前那些事情都可以轻轻揭过,可是这次…… 苏珩的眼神暗了暗:她的确是太过于胡作非为了些。 苏珩想到这,周遭的气压又低了些。 这还没出正月,苏长乐头上的汗都出来了。 苏长乐赶紧道歉:“哥哥对不起,这次是我做错了……” 她心一横,可怜兮兮的把手伸了出来,手掌向上,一副“情愿挨打”的真诚模样:“哥哥要打就打吧。” 之前苏珩都是这么管教她的,只不过每次都只是吓唬吓唬她而已。 苏珩的脸冷了冷,他站起来拿出来许久不用的小藤条,走到苏长乐的面前,结结实实地“啪”的一声,打在了苏长乐的手心上。 苏长乐!!! “唔——”苏长乐的眼圈瞬间红了! 她立刻下意识地将手缩了回来,眼睛里面的泪珠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怎怎怎么……还真打啊! 苏珩看着苏长乐的确是被打疼了,他的手也顿了顿。 这么多年在王府,谁都没有动过苏长乐一个手指头,想必刚才苏长乐也没想到自己会真的被打。 苏珩看了眼苏长乐,他捏着藤条的手攥紧了些,最后一狠心:“再来!” 苏长乐整个人都懵了! 她猛地抬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苏珩,连鼻涕都忘了往回抽。 苏珩的眼神坚定,苏长乐只好将手重新伸了回去。 只不过这次和刚刚的大义凛然不太一样,她颤巍巍的,好像随时准备着抽回来。 可这次苏珩好像是铁了心一样,非要让苏长乐长长记性。 这手板打了整整五个才放过了她。 那声音大的,连躲在外面听着的婢女小厮心都直抽抽。 阿珠也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动静,当听见第一声的时候,阿珠就惊了。她从来没想过郡主居然会挨打,于是赶紧跑着去请了王妃过来。 “都让开!”锦王妃匆匆带着人赶来。 “苏珩!你要教就好好教,你打人做什么!”锦王妃直接伸手推开了苏珩书房的门。 此时苏长乐已经被打完了五个手板,如今正被罚站着。 锦王妃都不用看苏长乐的脸,直接看苏长乐抽抽嗒嗒的小肩膀就知道她肯定是委屈了。 苏珩看着母亲冲了进来,刚想解释些什么,可还没等开口,锦王妃便拉着苏长乐转身而去。 苏珩看着两个人的背影,叹了口气。 -- “乖女,你平常不是挺机灵的嘛,今天怎么就站在那里挨打?”锦王妃轻轻地拿着药膏给苏长乐的手心上涂抹。 苏长乐痛的眉头紧皱,嘴里哼哼唧唧的,却也没喊疼。 锦王妃一边吹一边轻轻的给她上药,最后盖上药瓶:“怎么?认错了?” “哥哥说得对。”苏长乐闷闷道。 她想起了刚才苏珩的说的话—— “安平郡主,你能确定陛下能容忍你的每一次任性妄为吗?” 苏长乐嘴角垂了垂,掌心里面剩余的疼痛使她清醒。 她眼睛红红的,还有点呆愣。 锦王妃以为苏长乐被苏珩打怕了,赶紧将人搂在怀里哄:“乖女不气了,一会儿娘就去骂他!” 苏长乐的小脸躲在锦王妃的怀里,抽抽嗒嗒的点头。 她在锦王妃的房间里面待了好一会儿才出来,她找了找旁边,没看到江慎的身影,便问道:“江慎呢?” 阿珠也不太知道,还是旁边的一个小侍女道:“郡马刚刚到郡主的房间等郡主了。” “嗯嗯。”苏长乐点了点头,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苏长乐虽然搬出了王府,但府中的房间还一直给苏长乐留着。 苏长乐手上受了伤,但脚步却很快,没一会儿就走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轻轻开门,发现江慎正半躺在椅子上,眼睛微微闭上,好像已经睡了好一会儿了。 苏长乐轻手轻脚的走到了江慎的旁边,蹲了下去。 她看着江慎的睡脸,觉得手心里那火辣辣的感觉也不算什么了—— 不错,很值得! -- 江慎从苏长乐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已经醒了。 他听着苏长乐那哒哒的脚步声,还有轻手轻脚的开关门,却并没有睁开眼睛。 直到小姑娘蹲在他的旁边,一股淡淡的水果香气传来,他才缓缓睁开眼睛。 一侧脸,便捉到了苏长乐的眼睛。 苏长乐的眼睛亮亮的,眨巴眨巴的很可爱,可是却有些……肿? 江慎缓缓起身,他伸出手指,用指尖轻轻的捏住了苏长乐的下巴,将她的脸微微抬起。 “你哭了。” 苏长乐的呼吸蓦地顿住。 太太太……太近了! 苏长乐的下巴被轻轻的抬起,甚至连整个人都被他指尖的那点力道拉扯的向他前倾。 两个人的距离太近,甚至连呼吸都在交缠。 苏长乐有点点慌。 她动了动,将自己的下巴从江慎的指尖里挣脱出来:“你不是看不见颜色嘛,怎么知道本郡主哭过了?” 她的眼睛红红的没有错,但江慎又看不见。 江慎的指尖点在了苏长乐的眼尾处:“这里,肿了。” 他不知道,其实那眼尾处还有哭过之后粉粉的红晕。 江慎虽然看不见,但指尖上那略微的发烫,让他知晓了苏长乐现在脸上的温度,还有本应该能看见的颜色。 “那太丑啦!”苏长乐往后蹭了两下,伸出小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你别看别看,丑死了!” 江慎轻笑了一声,坐起身来,给自己倒了杯水,也给苏长乐倒了一杯。 苏长乐也顺势坐在了桌子旁边。 江慎看着苏长乐用原本不习惯的左手来端茶杯,忽然开口:“你的右手怎么了?” “唔?”苏长乐本来还想藏一藏,毕竟那只手肿成了个小猪梯子的样子,的确是太丑了。 不过…… 苏长乐眨巴眨巴眼睛,把受伤了的右手举到了江慎的面前。 她装模作样的抽了两下鼻子:“刚刚被哥哥打了,很痛很痛的!” “哦?”江慎瞥了一眼那只的确胖了一圈的小手,“真的?” 当然是假的! 刚刚被打完的时候是真的很疼,但王府的药膏是特制的,在苏长乐从锦王妃那里离开之前,就不疼了。 苏长乐咬咬唇,又抽了两下鼻子,狠狠点头:“真的,很疼。” “这样啊……”江慎的指尖敲了敲桌面,他大概已经知道苏长乐为什么会被打,不过就是榜下捉婿的事。 江慎侧过脸看了看苏长乐,轻声问道:“那郡主后悔嘛?” “不后悔!”苏长乐赶紧摇头。 她才不后悔! “那如果再一次的话,郡主还要吗?” 苏长乐抿了抿唇,继续坚定道:“还要!” 听着苏长乐的回答,江慎轻笑出了声。 那细碎的小声像是铃铛一样,把苏长乐给摇清醒了,她反应过来了江慎在说什么之后,她恼羞成怒:“江慎!你!” “嗯?”江慎看着苏长乐,“都是郡主自己说的,你自己急什么?” “你你你!”苏长乐半天也憋不出来一句话,只扔下了恶狠狠的一句“江慎”之后,便气鼓鼓的坐到了床上。 她想了想,觉得丢脸,又将鞋子踹了躺到了床上。 江慎这个……这个大坏蛋! 苏长乐已经好久都没有回到王府的房间里,但是房间里面依旧熏着她最喜欢的香味,连床榻上的被褥都是被晒得蓬松软乎乎的。 躺下去就觉得舒服! “还是娘亲好呀。”苏长乐这么想着,她的脸在软枕上蹭了蹭,眼睛也舒服的眯了起来…… 等一下! 苏长乐忽然睁开眼睛,她的动作顿在了原地。 这里是她的闺房哎! 自从长大了之后,连父亲和哥哥都没有进来过的闺房哎! 现在她的屋子里面就有另外一个男人这么光明正大的进来了,好像是闯进了她的秘密基地,还有闯进了她的以前。 这感觉有点奇妙。 非常奇妙! 苏长乐捏着枕头角,侧过身去找江慎的身影。 他依旧坐在原地,手上拿的那杯茶还是刚刚那杯,好像连动都没动,一直都坐在那里。 苏长乐就这么偷偷的看着他的背影。 直到江慎将茶杯放回在了桌子上,“噔”的一声。 随即他的声音传来—— “郡主这么看着我,是有什么想说的嘛?” 苏长乐!!! 这样都能被抓住,这个江慎的后脑勺是长了眼睛嘛! 第三十八章 难缠 “没……没!”苏长乐欲盖弥彰的别过头,“才没有!” “哦,是吗?”江慎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了桌子上,他缓缓走到苏长乐的床边半蹲下来,捞起了苏长乐散在外面的发丝,在手指上缠了两圈。 他有点疑惑的问道:“郡主可是有点奇怪,之前大庭广众之下告白的是你,如今不承认偷看的也是你,郡主的性情如此反复不定,可真是……” “可真是什么!”苏长乐没转过头来,只哼了哼。 “可真是……”江慎将手指上的头发又绕了两圈,轻声道:“难缠啊。” “难缠你躲远点呀!”苏长乐有点生气,转过头来将绕在江慎手指上的头发拽了回来,哼道:“反正你已经是本郡主的郡马了,你还能跑到哪儿去!” 江慎听着苏长乐的语气哼哼唧唧,没忍住轻笑了一下,随即将她的手拿了过来摆在了自己的面前,认真的看了看。 苏长乐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她也跟着看。 原本细润的手掌被打过之后,整个都变得红肿,现在又抹上了药膏,亮晶晶的,活像个刷好了油的小猪蹄。 油滋滋的……小猪蹄! 想到这,苏长乐根本忍不了。 她将手掌往回一收:“你是不是在看本郡主的笑话!” “没有,郡主多虑了。” 苏长乐瞥了他一眼,正好看到他眼睛的笑。 呸,才不是这样,说什么不是看在笑话,根本就是在骗人吧! -- 长极殿。 冬日的太阳落下的早,长极殿往日早已经掌灯,可今日陛下却摆摆手,让那些来掌灯的宫人们下去。 他伸手,推开了长极殿的大门。 外面仅剩下的余晖映在了他的脸上,显得热烈又悲凉。 徐公公看着陛下的背影,走到了他的身后:“陛下,该用晚膳了。” “马上就要出正月了,对他们来说,这是新的一年。” 陛下的声音低沉,甚至连整个人都好像外面的太阳一样,一点一点落下。 徐公公赶紧劝道:“对于陛下来说,也是新年。” “朕老啦,跟年轻人们比不了……”陛下叹了口气,忽然道:“过两日的龙头宴,老二也准备去?” “听越贵妃说,应该是这样。” “这样啊……”陛下转头回到龙椅之上,夕阳渐斜,仅剩下的光亮再也照不到龙椅之上,“那今年的龙头宴,看起来会很热闹啊。” -- 过了正月,便是最重要的一场宴会,定在二月初二的龙头宴了。 那天不仅陛下会给春试的榜首簪花,还会在金川河上举办一场龙舟赛,若是拔得头筹,便可以讨得一个赏赐。 赏不赏赐的,苏长乐根本就不太在意,她现在担心的是,江慎在看到陛下亲自为榜首簪花的时候,他会不会不高兴。 二月初二的一大早上,苏长乐早早的便醒了。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折腾,时不时的还轻轻的叹气。 江慎在苏长乐翻身的第一下便醒了,床帐里面昏暗,外面的太阳又没有升起,只有微微的亮光。 江慎有点不解:苏长乐平常都十分好眠,今日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苏长乐也根本没发现江慎醒了。 毕竟每天早上苏长乐醒过来的时候,她的身边早就已经没有了人。 苏长乐这面在愁着,可实在是太困了,苏长乐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江慎听着苏长乐均匀的呼吸声,悄悄起身,侧过头去看。 正好看到了苏长乐皱在一起的小眉心。 -- “郡主,快醒醒!” 苏长乐听着阿珠的声音,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因为她是早上重新睡着的,所以现在的苏长乐根本就没有睡饱。 她扁扁嘴,翻了个身,还想再睡。 阿珠看着苏长乐的打算,赶紧将人拦住:“郡主,今日可不能再睡了,今日可是龙头宴啊!” “龙头宴……”苏长乐翻了个身,“要不然就不去了吧。” 干脆不现身,也不用担心江慎会不会不开心了! 阿珠摇摇头,将人给扒拉起来:“这可不行,郡主成亲后第一次和郡马参加这么重要的场合,怎么能不去呢!” 听着这话,苏长乐也很无奈,但确实有道理啊。 “行吧,既然如此,那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若是谁敢提一句落榜的事情,本郡主就踹他进金川河!” “对!”阿珠也复议。 等苏长乐收拾好提着群角到了外面的时候,发现江慎已经在马车外面站着等了苏长乐好一会儿了。 苏长乐哒哒的跑过去,跑到了江慎的旁边。 “你怎么在这里等着啊,这里多冷呀,进去多好呀。” 自从江慎搬进来郡主府住之后,苏长乐便让厨房做一些好菜,甚至还让人给他配了一些药膳来,就是想着将江慎的身体给养回来。 可是江慎每次吃的都不多,吃饭远没有苏长乐吃得香。 江慎看着苏长乐还没有站稳就蹦出来了一大串的话,他伸手虚虚揽了一下苏长乐,等苏长乐站定之后,才将手收回来。 江慎的手全程都没碰到苏长乐,苏长乐也自然不会知道。 “郡主上车吧,一会该晚了。” 江慎扶着苏长乐的手,让她上车。 苏长乐外面裹着厚厚的披风,将里面的衣裙给遮了起来,直到两个人都在车里面坐下,苏长乐将外面的披风接下来之后,江慎才看见苏长乐里面的衣服穿得有多薄。 过了正月之后,小姑娘们就早早的把鲜亮的春装找了出来,尤其是这种宴会,更是要打扮得好看。 索性就在里面穿成了好看的春装,外面再罩了一个厚厚的披风。 就一点也不冷啦。 小姑娘们的心思江慎怎么可能知道,他随手拿起来了旁边的书,看了起来。 苏长乐看着江慎,忽然说道:“江慎,我跟你讲,龙头宴其实可无聊了。” 江慎抬眼看她:“嗯?” “都是一群人在那里吵来吵去的,烦死了。”苏长乐说着,还嫌弃的哼哼了两声。 龙头宴的盛名传遍全国,连个傻子都知道苏长乐说的肯定是假话。 可是…… 江慎想起来了早上苏长乐在睡梦之中还皱着的眉头,他挑了挑眉:“真的?” “真的真的!”苏长乐狠狠点头,“所以到时候,你跟着本郡主走就好啦,本郡主知道一个地方,可好玩啦。” 江慎垂眸看着苏长乐,不知道她在打什么鬼主意。 他眉眼一弯,应了下来:“好。” -- 马车晃晃悠悠的,苏长乐迷迷糊糊的睡了好几觉才到。 马车停下,江慎先下了车,苏长乐在车里面穿好了披风这才掀开车帘出来。 “长乐!”谢佳期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 刚刚远远的谢佳期便看到了苏长乐的马车,她赶紧提着裙子跑了过来,待苏长乐一露头就迎了上去。 “佳期!”苏长乐也高兴,自从上次在锦王府谢太傅带着谢佳期来吃饭之后,两个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两个小姑娘抱成了一团又蹦了几下,苏长乐这才问道:“你这段时间都干嘛啦,怎么都没有消息!” 谢佳期小声的“嘘”了一下:“还不是躲着我爹,我这几天一直都在家里装心情不好,要不然指不定哪天我爹一开心就让我嫁人了!” 说着,谢佳期还四处看了一眼,谨慎道:“你哥没来吧?” “怎么跟做贼一样。”苏长乐感觉谢佳期真的没有必要,“我哥基本上不怎么来这种地方,大理寺才是他永远的家。” “那就好那就好。” 谢佳期抚了抚心口,这才有空看一直站在苏长乐身后的人:“哎?这位就是郡马吧。” 谢佳期凑近苏长乐的耳边,悄悄地道:“没想到你真的榜下捉婿了哎。” 听着谢佳期这么说,苏长乐赶紧扽了扽谢佳期的袖子,让她小点声。 谢佳期眨眨眼表示:我懂。 苏长乐侧过身,对着江慎介绍道:“这是谢佳期,是本郡主的闺中密友,也是本郡主的未来嫂嫂。” 谢佳期本来还好好的,但是听到“嫂嫂”这两个字,她直接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咳咳……苏长乐……你!” 苏长乐赶紧给谢佳期顺着心口:“本郡主说的不是实话嘛,难不成你还想着逃婚?” 谢佳期听着苏长乐的话,要不是咳嗽止不住的话,她是真的会捏苏长乐的脸,狠狠地捏! 还是江慎先出了声:“见过谢小姐。” 谢佳期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她给江慎行了个万福:“见过郡马。” 江慎点头。 谢佳期刚想要说点什么,但她的眼睛往苏长乐的身后一扫,忽然变了脸色,她赶紧拿袖子遮住脸,低声问道:“你不是说你哥不来的嘛!” “是啊,我哥从来都不……” 苏长乐听着谢佳期这么说,又看了看她的动作,她回头顺着刚刚谢佳期的视线去看,果然看到了不太会出现在这里的苏珩。 苏长乐也很震惊。 苏珩的屁股不是应该长在大理寺的椅子上嘛,这次怎么会来? 苏长乐带着疑问又看了一会儿,这才看见跟在苏珩后面的人。 周一杭? 苏长乐眨了眨眼睛,想到了些什么。 “好了好了你别看了,一会儿你哥该发现我了。”谢佳期恨不得转头冲着金川河直接一猛子扎进去,这样苏珩就绝对不会看到自己了! “不行!我还是不能跟你站在一起!”谢佳期想了想,还是觉得苏长乐的目标太大,她捂着脸跑走,“你们两个好好玩,我先走了。” “哎你!”苏长乐看着谢佳期的背影,根本拦不住。 苏长乐无奈叹气:行吧。 她转过头去,笑眯眯的对着江慎道:“走吧,簪花快要开始啦。” 第三十九章 簪花 金川园就修建在金川河旁,平日里可供众人游玩,但没到二月初二的那天,便只供皇家专用。 苏长乐和江慎刚一进去,便看到了很多官员,他们在看见苏长乐的时候纷纷行礼,苏长乐微笑点头,带着江慎一路往前走。 真当她没听见那些闲言碎语嘛! 只是不爱搭理他们罢了! 苏长乐拽了拽江慎的袖子,低声对他道:“他们就是酸,你不用搭理他们的话。” 江慎点点头:其实他是真的不在意,但苏长乐好像很怕他在意。 两个人在去拜见了陛下之后,簪花仪式便开始了。 苏长乐和江慎站在陛下的下方,底下文武百官在拜见陛下之后,便向两边退了一步,从中间让出来了一条路。 一位青年身着锦衣头束玉冠在远处出现。 他信步走来,迎着所有的人的目光,最后的脚步停在了陛下的面前。 苏长乐有点楞:原来他就是榜首啊,还挺好看。 “草民方叙时,拜见陛下。”方叙时在陛下的面前跪下。 方叙时虽为春试榜首,但因现在身上并未有官职,所以只能自称草民。 陛下点点头,摆了摆手。 徐公公跟了陛下这么多年,自然心领神会:“陛下赐花!” 说着,徐公公将旁边的托盘举到陛下的手边,由陛下将托盘中的绢花簪到了方叙时的玉冠旁,以显示对榜首的重视。 “谢陛下!”方叙时再次拜了之后,便站起来到了旁边。 “今日日头不错,看来今年定是个好年,大家都各自散去准备一下,待会儿朕可要在金川河上,看到你们这些年轻人的风采啊。” “是!”众人应道。 陛下说罢便到了观景台上坐好,皇后也跟着陛下往观景台上去,而越贵妃却拽住了一直站在她身后苏沐涔。 “涔儿,你这次是真的要参加?” 苏沐涔点点头,笑着劝道:“母妃放心,我心中有数,绝对不会逞强。” “既如此,那行吧。”越贵妃还是有点担心,她又嘱咐了好几句,这才转头跟着陛下到了观景台。 果然,她刚一回去,陛下便问道:“听说这次涔儿也要参加赛舟?” “是。”越贵妃道。 “孩子大了,多锻炼锻炼很好,那朕就等着看了。”陛下说着,转头跟已经入席的大臣们说话。 魏太常当然也在观景台上,只不过他的眼睛,却一直在看着魏如意。 魏如意从昨天开始就不太对劲儿,在家里面挑选了好久的衣服不说,还专门去让侍女去打听了苏沐涔的事。 而那边的魏如意却靠在栏杆上,她搅着手绢伸着脖子看着岸边正在做准备的人:“二殿下这次是真的会赛舟嘛?” “小姐放心,奴婢刚刚已经看到二皇子换衣服了。” “那快快,把我们带着果子茶给拿出来。”魏如意小声的催促,这可是前几日她专门找人去宫中打听的二殿下喜欢的喝的东西,若是被别人知道了,那就糟了! -- 金川河岸边的码头上人头攒动,下面的龙舟也整齐的停靠在水边。 太子已经首先换好了衣服,站在岸边迎着从河上吹过来的风。 凉风习习,带着不知道从哪里吹过来的春天味道。 后面服侍的人一直都没有叫,直到所有的人都已经准备好了,这才提醒道:“殿下,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嗯,好。”太子回神,一转头便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的身后的苏沐涔。 太子愣了一瞬。 苏沐涔上前一步,对着太子无害的笑了笑:“太子哥哥这是在想什么,竟然这么入神?” 苏瑾瑜看了看眼前的人,也笑了笑:“没什么,赛舟就要开始了,二弟这次是第一次参加,可要量力而为啊。” “嗯嗯,太子哥哥放心。”苏沐涔弯了弯眉角,“我一定会量力而行的。” -- 各家的贵女和公子没参加赛舟的都在观景台上凑在一起往下看。 许罗蹦了两下,从一堆脑袋中准备将魏如意给找出来。 但这的确是一件难事。 幸亏陛下们在的观景台和他们的位置不一样,要不然要是让陛下看见了,回去他爹又要骂他不成体统了。 “这不行,啥也看不见啊。”许罗找不到人,有点着急。 他四下看了眼,发现大家都在忙着看下面的热闹,根本就没有人关注到他。 这可真是太棒了! 许罗又蹦了两下,终于看到了一个类似于魏如意的身影,他赶紧把周围的人给扒拉开,自己挤了进去。 “让让,让让!” 这面的人都是年轻人,许罗纨绔了这么多年,就算是横冲直撞的,也没有人跟他计较什么。 公子贵女们也就是背后骂骂就完了,谁也不会真的上去吵嚷,跟他伤了和气。 许罗就这么一路挤着缝,钻到了魏如意的面前。 “魏小姐忙着呢?” 魏如意听着有人叫自己,一转头便看到了许罗的那张脸。 她下意识地往后面挪了挪,赶紧用扇子遮住了自己的脸,生怕别人看见自己在和许罗说话。 她小声的呵道:“你怎么过来了?找我来干什么?” 上一次是她气疯了才会去找许罗的,她已经被爹爹狠狠地罚过了,要是再让爹爹看见自己和他在一起,说不准又要挨罚了。 “魏小姐怕什么,只不过是过来说说话。”看着魏如意退避三舍的样子,许罗有点受伤。 “有什么话快说,别耽误本小姐看赛舟。” 说到这个,许罗更是不信了:“魏小姐之前不是最讨厌看赛舟了嘛,觉得一堆人划船傻得很,今天怎么这么有兴趣了?” 魏如意瞪他了一眼:“你管我!” 魏如意说着,便听着码头那边有了动静,她嫌弃的对着许罗骂了两句:“没事就快滚,找你的那些个妻妻妾妾的去!” “哎,你!”许罗被噎了一下,好像说点什么,但看着魏如意的精神头全都在赛舟上,便悻悻地走了。 而这一切,都落在了苏长乐的眼中。 苏长乐本来是要和陛下他们坐在一起的,但是她却拉着江慎说要下面更热闹,便拽着人到了下面来,跟他们挤在一起。 看着许罗在魏如意那受了挫,苏长乐眨了眨眼,拉了拉江慎的袖子。 江慎低头看着她。 苏长乐勾勾手,让江慎离自己近一点。 江慎弯腰,把耳朵递了过去,只听得苏长乐贴着他的耳朵轻声的嘱咐:“本郡主去办点事,你就在这乖乖等本郡主哦,不要乱跑。” 江慎看着个头不高还一脸认真叮嘱自己的苏长乐,压了压眉角。 他轻声回答道:“好。” -- 苏长乐一路跟着许罗到了茅房处,她看着许罗进了去,直接给旁边几个小太监使了个眼色,让人直接把许罗堵在了里面。 许罗根本不知道,他方便完去拉门,发现这门根本拉不动。 “这怎么门还坏了!”许罗使劲儿拉了几下,最后气急败坏的踹了两脚。 他在里面喊:“外面还有能喘气儿的吗!要是有的话给老子把门给打开!” 苏长乐眨眨眼,她拿出手帕捂住鼻子,对着里面瓮声瓮气的道:“许大公子,你别费力气了,本郡主既然把你堵在里面了,就不会放你出来了。” “郡主?”许罗明显懵了懵,“在下这是办了什么混帐事惹到姑奶奶了,你先把握放出来好不好,等我出去了任打认罚还不行嘛?” 苏长乐冷哼了声:这许罗惹到她的事可不止一件,若不是暂时不能动他,她真的想把人直接扔进茅厕了事! 就单单是江慎,就有两次栽到了他的手里。 而且这次阅卷人就有许罗他爹,许昌。 他还敢说自己不知道怎么了?! 想到这苏长乐就开始生气:她安平郡主姑奶奶榜下捉婿毁人前途是一回事,但这些个混蛋让江慎落榜欺负人,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行啊,本郡主看许公子的脑筋是不清楚了,既然如此那你就好好的在这里想想,到底是哪件事惹到了本姑奶奶!” 苏长乐说着,便随手从小太监的手里面拿出来了一柄小刀。 她一抬手,狠狠地将小刀插进了木门里! 银晃晃的刀尖差点扎到许罗的鼻子,吓得他往后一躲。 “哎呦喂!”许罗闪了一下腰,看着后面臭熏熏的茅坑,两只眼睛直翻白眼。 苏长乐哼了声:“若是还是想不清楚的话,可以回去问问你爹,他到底做了些什么好事!” 苏长乐说罢,便再也不管许罗胡乱砸门的声音,转身准备往观景台那边走。 小太监赶紧跟上了苏长乐,问道:“郡主,我们什么时候把许公子放出来啊?” “这个嘛不急,等他什么时候想起来了,什么时候再把人放出来也不迟。” “那若是……”小太监有点顾虑,“若是把人给关坏了,怕是许大人那面不好交代啊。” “怕什么!有什么事情来找本郡主便是!”苏长乐哼了哼,“你放几个人再这里看着,什么时候他折腾的差不多了,你再派人来找本郡主。” “是,是。”小太监领命而去。 阿珠在后面提醒道:“郡主,赛舟快要开始了。” “那赛舟年年都一样,有什么好看的。”苏长乐在意的根本不是这个,她脚下快了几步,赶紧往回走。 -- 金川河上凉风习习,下面的赛舟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只等着陛下点头示意,便可以开始。 陛下从观景台的最高处站了起来,对着下面的人摆了摆手。 礼部的人便知道了陛下的意思,一声号响,龙舟奔涌而去。 所有的人都在观景台上热烈的喊着加油,只有江慎一个人站在那里,安安静静的。 刚刚苏长乐不知道去干了些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江慎眯了眯眼:她刚刚好像是跟着许罗出去的。 江慎还没有往下想太多,便发现自己的手心被人握住,还轻轻地挠了挠。 江慎回头便发现了苏长乐。 她“嘘”了一声,悄悄地对着江慎道:“别出声,跟我走。” 第四十章 桃桃 江慎的手掌心痒痒的,他轻轻的捏住苏长乐的手,跟着她往外面走。 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下面的赛舟上,没有人发现苏长乐和江慎正悄悄地离开了观景台。 金川园这里有一片小小的桃花林。 林子不大,也就十棵树左右,但是每一棵树郁郁葱葱的,到了春天的时候开的都是大朵大朵的桃花。 苏长乐也是在小的时候偶然间发现的这个地方。 虽然那桃林很好看,但现在毕竟是初春,还没到桃花盛开的时候,即使这几天的确是暖和了些,但也远没有到开花的地步。 苏长乐也知道,不过就算是这样,苏长乐还是想带江慎来这个地方看看。 毕竟这可是她很喜欢的地方。 江慎不知道苏长乐要去哪里,只是跟着她一直往前走,她避开了人群往深处走,越走人越少。 “到了!”苏长乐停住了脚步,晃了晃两个人虚虚牵着的手。 江慎抬眸看着面前的景色。 光秃秃的树,连片树叶都没有,也不知道要看些什么。 江慎低头去看苏长乐,用眼神询问她:这是? “这里是一片很好看的桃林呢!”苏长乐兴奋的对着江慎道,“虽然只有十棵树,现在还没有出叶子,但是你相信我,等到春天开满桃花的时候,就很漂亮很漂亮!” 她说的话,江慎当然相信。 江慎看着面前一点一点描绘那盛景的小姑娘,心里微微动了动。 苏长乐自顾自的说着,到最后她感觉自己像是给人在梦中画饼的骗子,这才住了嘴。 “所以,郡主是?”江慎有点不解。 “也没什么啦,就是先带你来认认路,”苏长乐说着,声音忽然小了些,“顺便,顺便告诉你,我的小字就是桃桃。” 苏长乐的声音太小,又低着头。 江慎轻着,轻声提醒:“嗯?” 苏长乐以为江慎没听到,她也不好意思再说。 其实这个小字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别人叫过了。 自从成年之后,陛下和哥哥都叫她安平,父亲母亲也只叫她乖女,别人的话,不是叫她郡主就是长乐。 桃桃这个小字,连她自己都要忘了。 不过…… 苏长乐看了看这片桃林:这就是她喜欢这里的原因啊。 江慎又问道:“郡主刚刚说什么?” 苏长乐哼了声:“没什么。” 她有点失望,既想让江慎听见,又觉得自己太矫情。 他都不喜欢自己,平常能恭恭敬敬的叫自己一句“郡主”已经算是很给她面子了,怎么还可能让他叫自己的小字呢。 真是想想就罢了。 江慎不知道苏长乐的心理活动,只看着小姑娘的脸色。 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又害羞,甚至到最后还咬了咬嘴唇。 十分精彩。 他启唇,轻轻叫道:“桃桃?” 嗯嗯嗯??? 苏长乐猛地睁大眼睛,抬头去看江慎:“你刚刚……不是说没听到嘛!” 江慎并没有回答苏长乐的话,只是笑了笑。 苏长乐皱了皱鼻子:这个江慎,根本就是个坏人叭! -- 金川河上面的赛舟正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只要过了最后一个河湾之后,便可以决出胜负,如今在最前面的,便是大皇子的龙舟,剩下的龙舟都跟在后面,最让人惊讶的是,第一次参加赛舟的二皇子苏沐涔,也并没有掉队很多。 二皇子的龙舟上帮手大多是他随意找的人,大家并没有对这位久居深宫不见生人的病秧子二皇子给予了太多的希望。 不管是赛舟上,还是朝堂上。 越贵妃以往都不太在意赛舟,可是这次却聚精会神的盯着看,生怕漏掉了什么细节。 “越贵妃不必担心,朕还是很看好涔儿的。”陛下站在观景台旁边,伸手在越贵妃的肩膀上拍了拍,安抚了一下。 越贵妃点点头,手里面手绢却依旧被搅着。 皇后扫了眼越贵妃,转头开始逗弄一直被太子妃抱在怀里看热闹咿咿呀呀的小皇子。 太子妃手里面抱着哄着孩子,还分神去看下面赛舟的情况。 只见太子的龙舟一路领先,在过弯道的时候虽然差点被人超过去,但到最后依旧是最先到达终点的! 待铜锣敲响,尘埃落定。 观景台上面的人一阵欢呼。 太子夺魁,是最好的结果。 “好好好!”陛下欣慰的抚掌,“瑾瑜不愧为吾儿,颇有朕当年之风!” 皇后和太子妃在原地欣慰的笑,只剩下越贵妃在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苏沐涔今年是第一次参赛,刚刚开始的时候越贵妃害怕苏沐涔出点什么意外,但如今一切都好,越贵妃就看着划在最后的苏沐涔有点挂不住脸了。 越贵妃在心里有点不服气:陛下刚才说的那是什么话,那苏瑾瑜是他儿子,苏沐涔难道就不是了嘛! 想到这,越贵妃的脑壳都被气得发疼。 她福了福身子:“陛下皇后,臣妾先去更衣了。” 陛下点点头,看着越贵妃的背影,沉了沉眼神。 “你去接接太子。”皇后伸手将小皇子抱了过来,她看着太子妃的眼睛都已经长到太子身上了,于是便给了她一个台阶。 “是。”太子妃福了福,脚步匆匆的往太子那边去。 -- 终点的码头上已经挤满了人。 侍从们从手上拿着汗巾和水,把刚从龙舟上面下来的人给接下来。 魏如意也在这其中。 她刚刚就从观景台上面下来了,亲自拿着果子茶等在终点处。 她其实一点都不在意苏沐涔在赛舟中获得了什么名次,今天她的目的本来就是来见他的。 魏如意今日特意穿了一身与那日在宫中与苏沐涔见面的时候差不多的衣裙,甚至连发簪都用的是一个。 生怕苏沐涔认不出来自己。 “小姐,二皇子下船了!” “哪儿呢,哪儿呢?”魏如意赶紧顺着侍女指的方向望过去,她有点害羞,紧张的抚了抚头发,问道:“怎么样,头发乱了吗?” 侍女摇摇头:“没有,一起都很好。” “那是,本小姐的美貌放在全金陵谁能比得上!”魏如意说着亲自拿着果子茶迎了上去。 苏沐涔的龙舟慢慢悠悠的靠岸,他站在船头,看着太子被簇拥着往观景台上走,相比之下,自己这里真的算是冷清。 苏沐涔垂了垂眸。 “二皇子殿下,小心脚下。”码头上的小太监伸出手,让苏沐涔搭着自己上岸。 苏沐涔点点头,伸手在小太监的手上借了一把力,从船上到了岸边。 他刚一上岸,便听着有个耳熟的声音传了过来。 “二皇子辛苦了,赶紧过来擦擦汗喝口果子茶吧。” 魏如意从刚刚就等在这里了,为的就是想让二皇子第一个看见自己,本来还以为得拥挤一番的,谁能想到这里除了小太监之外,竟然没有几个人。 苏沐涔看着面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微微挑眉。 他记得面前的这个人,甚至之后好像还看见过她的画像。 他眯了眯眼,将人认了出来:魏太常的独女,魏如意。 “多谢姐姐。”苏沐涔接过魏如意递过来的汗巾,他擦了擦头上根本没有的汗,问道:“不知姐姐是?” “二皇子是不记得了吧,那天在宫中,殿下帮臣女捡过发簪的。” 看见苏沐涔的确不记得自己,魏如意也没有生气,她早就猜到了,不过这么算的话,这二殿下的确是个乖的。 而且现在看来…… 魏如意上下打量了一下苏沐涔,虽然有点柔弱,可看起来身子却好了不少。 一点也不像别人说的那样:这么个柔弱的皇子,说不准哪天就随随便便的死在了宫里了。 -- 苏长乐和江慎又在桃林里面待了一会儿,她算着时间,觉得那边大概要差不多了,这才恋恋不舍的准备回去。 江慎低头,正好看见苏长乐瘪起来的小嘴。 “郡主这是不高兴了?” “倒也没,就是有点不舍得。” “嗯?”江慎有点疑惑,“花还没有开,郡主怎么就舍不得了?” “就是……”苏长乐想解释,但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她捋了半天也不知道线头在哪里,索性也就不解释了,“算了,我们回去吧。” 江慎看苏长乐也没再继续问。 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着,江慎跟在苏长乐的身后,一直看着她的背影。 她耷拉着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反倒是前面的人,迎着苏长乐走了过来,眼看着苏长乐马上就要一头撞进那人的胸膛。 江慎神色一敛,伸手将苏长乐给拽住。 苏长乐身子娇小,被江慎这么一拉便拉近了怀里,还来不及抬头问什么,便看着江慎的眼神定在了自己的身后。 苏长乐茫然的回头看。 她也皱起了眉头:傅晏,怎么又是你?! 第四十一章 喜欢 “傅晏,你怎么在这?” 看着面前的人,苏长乐老大的不高兴:烦死了,怎么哪哪儿都能看见他。 她回头看了看那片桃林,感觉自己的私人领地竟然被人给发现了,可真是令人不开心。 傅晏自然也看出来了苏长乐的小脾气,他没在意,直接迎了上去,对着苏长乐和江慎行礼:“下官见过安平郡主。” 他抬眼看了看江慎,嘴角的笑微微有些不屑:“见过郡马。” 江慎看着面前的人,沉了沉眼神。 “你来这里干什么?”苏长乐的嫌弃满满的铺了一脸。 之前她因为不明白陛下的意思还能忍一忍他,如今她都已经成亲了,这个傅晏怎么还在自己眼前晃悠? “闲晃至此,远远的看见郡主和郡马在此处,所以过来打声招呼。”傅晏看着苏长乐,“不想竟惹得郡主不快。” 苏长乐听着这话,直接一个皱眉。 怎么还赖到自己身上了? 苏长乐哼道:“怎么?你这话的意思是,本郡主不识好歹喽?” “下官绝无此种意思,郡主多虑了。”傅晏赶紧解释。 “行,那既然见过了,你自己就在这里好好逛吧,本郡主就不奉陪了,”苏长乐拉着江慎就往前走,在路过傅晏的时候,苏长乐停下脚步,欢快的道,“哦对了,前面观景台上面可是很热闹,全金陵的贵女们可都来了,小傅大人不如去好好相看一下,说不准陛下今日高兴,直接给你赐婚,也算是美事一桩。” 傅晏听着这话,拳头紧了紧。 苏长乐说这些,不过就是提醒他自己已经成亲了,除非…… 傅晏看着苏长乐和江慎离开的背影,忽然想到苏长乐之前说过的话。 除非,他可以自荐枕席,去做她的面首吗? 傅晏忽然笑了声:这个小姑娘,可真是张牙舞爪的可爱啊。 他本来以为苏长乐就算喜欢江慎,任凭她再如何胡作非为,都不会拿自己的婚事做玩笑,更不要提那个江慎,明显就不喜欢她。 可是他根本就没想到,这个安平郡主竟然如此大胆,竟敢榜下捉婿! 江慎…… 傅晏的眼神,从苏长乐的背影,移到了江慎的身上。 而本被苏长乐拉着走的江慎,也在此时回头,正巧与他对视。 那眼神冷冰冰的,根本不似一个懦弱任凭摆布的人所能拥有的。 “江慎?”傅晏轻轻念着这个名字,“这个人,有点意思……” -- “真是晦气,怎么哪哪儿都能遇上他呢!”苏长乐气哼哼的走,“原本好好的心情全都被他给破坏了!” 本来带江慎来桃林,就是为了哄他开心的,谁知道一切都很好,到最后来了这么一码子事。 江慎忽然问道:“郡主很讨厌这个人吗?” “也说不上讨厌。”苏长乐道,“我跟他也没什么仇怨,只是每次一看见他,就能想到越贵妃,你那日去宫中也看到了,越贵妃她总是阴阳怪气的。” “哦对对!”苏长乐也想到,“还有那个国舅爷,越贵妃的哥哥,也是位高权重,一天天的压死人,真是看到他们就烦。” 江慎看着小姑娘气鼓鼓的脸,忽然轻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苏长乐抬头,皱眉问他,“看见本郡主生气你很开心嘛?” “不是,只是觉得郡主……”江慎寻了个词,“很可爱。” 苏长乐忽然“咦”了一声,她绕着江慎走了两圈,道:“江慎,本郡主觉得你还是很会讨女孩子开心的嘛。” 江慎微楞:“有吗?” “当然有啊!”苏长乐笃定道。 江慎听着苏长乐的话,勾起唇笑了笑,直接往前走。 这里已经离观景台很近了,已经隐约能听到前面的喧闹声。 “江慎。”苏长乐忽然叫住了他,“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本郡主呀?” 苏长乐问的声音不大,若是再往前走走,兴许就会散在喧闹声中。 江慎顿了顿脚步,他勾起唇,回过头去看:“郡主若是再不快一点,兴许就赶不上热闹了。” “哦对,你说得对!”苏长乐赶紧哒哒跑了两步,“我们要赶紧过去了,要不然该有人来找了!” 苏长乐与江慎并肩往前走,她悄悄地抬头看江慎的侧脸。 哼哼,你不回答那不要紧,本郡主迟早有一天,会让你喜欢本郡主的! -- 赛舟完毕,陛下便带着人直接下了观景台。 金川园里面修缮的很好,除了观景台之外还有一个能供设宴的花厅,陛下带着人便往花厅去。 原本在观景台上凑热闹的人,也入了席。 太子妃到了码头便看见太子已经下了船,便朝着太子走了过去。 刚刚经过一场赛舟,太子的身上已经起了一层薄汗,他远远的看着太子妃往这面走过来,一边应付着前来祝贺的人,一边关注着太子妃的动向。 直到太子妃停在了不远处,不打算打扰他的时候,夫妻对视之后,太子才对围着他的那些人道:“大家先到花厅入座吧。” “是是,太子请便。” 说罢,那些人散去,太子这才朝着太子妃的位置走过去。 太子妃就这么站定在原地,看着那个好像打了一场胜仗,自己在等待夫君凯旋的妻子。 太子步子大,没几步便走到了太子妃的面前。 他朝着太子妃笑了笑,带着些得意道:“我赢了。” “嗯。”太子妃抽出了袖子里的帕子,抬手轻轻擦掉太子额头上的汗,“太子辛苦了,父皇和母后还在等着,我们还是要快快收拾一下。” “好。”太子说着,伸手握住了太子妃给自己拭汗的手,他没放开,两个人就这么往净手池那边走。 一直跟在太子妃身后的侍女微微的捂住了嘴,笑了笑。 果然,太子妃和太子夫妻两个最好了! -- 苏长乐和江慎趁乱回到了观景台,正好看见躲着人准备晚点到花厅的谢佳期。 谢佳期鬼鬼祟祟的,一直用帕子遮着脸,生怕被苏珩抓个正着。 “喂!”苏长乐哒哒跑上前,一把抓住了谢佳期的手。 “哎呦我的天!可要吓死个人!”谢佳期被吓了一跳,她将遮脸的帕子放下来,看见面前的苏长乐,这才松了口气,“你这是干嘛呀!” 苏长乐看见谢佳期的样子,她是真的会笑。 “不至于吧,我哥真的没那么吓人的。”苏长乐解释完,这才问道,“对了,刚刚的赛舟是谁赢了?” “还是太子。”谢佳期为了躲人根本没看什么比赛,只是在比赛结束的时候听到了结果。 “太子哥哥果然最棒了!”苏长乐笑着夸道,“就知道这么些年,太子哥哥一定不会出问题的!” “你刚刚没在这里?”谢佳期听出来了苏长乐的话,她看了看在距离她们两步外站定的江慎,她眯着眼睛好像逮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她打量着两个人,压低声音小声问道:“你们两个刚刚去干什么了?” “没干什么!”苏长乐矢口否认,“我去如厕了!” “真的?”谢佳期眯着眼睛,一点都不信。 “真的。”苏长乐回答的十分真诚。 “算了,现在也没什么功夫管你们夫妻的事。”谢佳期看着已经没几个人的观景台,又把遮脸的帕子给举了起来,小声道:“我先过去了,你们两个也快点吧。” 苏长乐看着像是做贼一般的谢佳期,若有所思的眨了眨眼。 江慎看着谢佳期跑远了,这才走到苏长乐的身边,问道:“现在要去花厅吗?” “等一下。”苏长乐顿了顿,她神色认真的抬头问江慎:“江慎,你是不是很讨厌应付这种宴会啊?” 江慎被苏长乐的这么一问给问住了。 他喜欢吗? 他讨厌吗? 他其实不太清楚,事实上,很多的东西对他来说,都好像没有那么重要。 苏长乐看着江慎愣在了原地,她以为是江慎不敢说。 毕竟对于她来说这种司空见惯的宴会,与江慎来说,是十分陌生的。 他的身份不过就是一个穷举子,本来以为会在春试上大放异彩,最后不仅仅落了榜,还被郡主榜下捉婿抢了亲,入赘郡主府。 所有的流言蜚语全部都往江慎的身上倾轧,从成亲那天开始,江慎就没有过多的情绪表露出来,如今也是一样。 苏长乐想知道江慎的事情,多一点,更多一点。 想到这里,苏长乐认真的对江慎道:“江慎,现在我们两个是夫妻,所以不管你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喜欢还是不喜欢,你都可以跟我说的。” 苏长乐说着,她慢慢地踮脚,尽量让自己与江慎平视。 身高的距离渐渐拉近,两个人的视线重叠在一起。 苏长乐看着江慎的眼睛,对着他一字一句道:“江慎,我想知很多关于你的事情,也想知道所有你的开心和不开心。” “当然啦。”苏长乐扬起嘴角笑了笑,表情像只想要偷鸡的小狐狸,“若是有一天你也想知道我的,那就更好啦。” 第四十二章 赏赐 苏长乐奋力的踮着脚,她已经很努力的想要拉近两个人身高的距离,但江慎还是要微微低头,这样才能对上苏长乐的眼神。 他还是没有回答苏长乐的话,只道:“郡主若是再不去的话,一会儿真的要来人找了。” “好吧。”苏长乐踮脚实在是太累了,她放弃了这个累人的动作,直接拉起江慎的手就往花厅走。 反正刚刚都已经给他离开的机会啦,这么看来,他还是不算讨厌到头。 两个人步子加急着走,可就算是这样,花厅那边的众人也已经入席了,苏长乐和江慎出现的时候,完全没有办法趁乱直接坐进去,而是迎着大家的目光走了进去。 陛下明显心情甚好,他看了看苏长乐和江慎携手而来,打趣道:“你们两个小年轻的,这是去哪里玩了?” 苏长乐被陛下这么一点,本来没有注意他们两个的人也朝着他们两个看了过来。 苏长乐一下就慌了。 她平常自己一个人也就罢了,现在还带着江慎一起。 她的脸皮厚,但不知道江慎会不会生气。 苏长乐赶紧打着哈哈:“刚刚观景台那边的人太多啦,所以到旁边去晃了晃,陛下是想长乐了嘛?” “这丫头!”陛下看着苏长乐这小无赖的样子笑了笑,“快点入席吧,要是再晚回来一点,好吃的可就没了。” “陛下放心。”苏长乐弯着眼睛笑,“长乐可是闻着味回来的!” 苏长乐拉着江慎到了自己的位置,两个人刚刚坐好,太子便换好了衣服,带着刚刚夺魁的人进来谢恩。 “好好好,今日很精彩!”陛下对着太子道,“朕说过,可以许你一个愿望,说说吧。” “多谢陛下!”太子对着陛下道,“儿臣这里想要举荐一个人,大理寺周一杭为人稳重,心思细腻,请陛下赐官。” “周一杭?”陛下顿了顿,道:“此人何在?” “下官在。”周一杭听到陛下叫自己的名字,赶紧上前在陛下面前跪下,“下官见过陛下。” 陛下看了看周一杭,忽然道:“朕好像见过你。” “下官之前在大理寺任职。” “嗯,既然是太子举荐的人,那定是错不了的,既如此那便入刑部吧,任刑部侍郎。”陛下转头对着太子道,“太子可还满意?” “多谢陛下!”太子和周一杭齐齐拜倒。 所有人一时都在恭喜周一杭,可苏长乐却眨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看了看苏珩,又看了看太子。 明明是哥哥要举荐周一杭的,如今怎么太子来提了呢? -- “小姐,二皇子说自己身体不适,便没有入席,提前回宫了。” 魏如意刚刚在码头给二皇子递完水之后,碍于大家的眼光不好多待,便跟着众人先到了花厅,可是她却一直都没有找到二皇子的身影,这才让侍女出去打听。 没想到人家竟然直接回宫了! 魏如意看着面前吵嚷的人群,心情一下子就不好了,她拿着手边的茶杯想狠狠地摔在地上,但这毕竟不是在家,不敢胡作为非,只能狠狠地在底下扯着帕子。 待赏赐完毕之后,便可以开席了,侍女们端着盘子鱼贯而入,没一会儿苏长乐和江慎的面前也摆满了佳肴。 可是面对着这些东西,江慎却兴致缺缺。 敬酒之后,便正式开宴。 往年龙头宴上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今日簪花的榜首了,可没想到今天却有一点不一样,不仅有榜首方叙时,还有新任刑部侍郎周一杭。 苏长乐自己笑嘻嘻的吃着菜,还不忘给江慎介绍自己觉得好吃的东西,江慎应着苏长乐,时不时的吃上一口。 周一杭那边十分热闹,苏长乐没忍住,往周一杭那望了一眼。 周一杭好像有了感应,正好与望过来的苏长乐对视。 苏长乐弯了弯眼眸,眉梢眼角都在说着“恭喜”。 周一杭自然知道苏长乐的意思,他也对着苏长乐笑了笑。 两个人根本都没有说话,殊不知这一切都落在了江慎的眼中。 江慎对着旁边的侍女道:“去帮我换一杯滚烫的热茶,天有些冷。” “是。”旁边的侍女动作快,马上为江慎换了新茶。 江慎抬手,直接上手去端,茶杯滚烫,直接将江慎的指尖烫红,吓得旁边的侍女连连道歉。 苏长乐听到声音,赶紧收回目光:“怎么了这是?” “奴婢一时失察,让郡马的手烫伤,请郡主责罚!” 苏长乐这才看到江慎的指尖被烫的通红,她赶紧把江慎的手拿过来,仔细的看了看。 江慎的手指修长白净,现在整个食指的指尖都泛着红,十分明显。 “是我自己不小心,不怪她们。”江慎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 苏长乐淡淡的“嗯”了一声,这才吩咐道:“去取些药来。” 侍女急急退下:“是。”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怎么就烫伤了呢?”苏长乐端着江慎的手指,轻轻的吹着气。 凉丝丝的微风吹过了指尖,缓解了指尖的疼痛。 其实这点疼对于江慎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他低头看着给自己吹吹指尖的苏长乐,问道:“郡主认识周大人?” 这个周大人,自然指的是周一杭了。 苏长乐眨眨眼:“嗯,他之前跟在哥哥旁边,见过几面,不是很熟的。” “这样啊……”江慎淡淡道,没再多问些什么。 他眯着眼睛,脑袋里面忽然冒出了几个名字。 林怀川,傅晏,周一杭…… 人可真是不少啊。 苏长乐这面给江慎吹着手指,等着侍女去取烫伤膏药,但阿珠却从远处匆匆赶来。 苏长乐一抬眼便知道肯定是许罗那边有了动静。 “怎么了?”苏长乐问道。 阿珠贴着苏长乐的耳朵禀报:“郡主,许公子他被熏晕过去了。” “可真是个草包废物!”苏长乐神色一敛,嫌弃的神情铺满了整张小脸,“那就把人给放出来,告诉许昌他儿子上茅厕掉粪坑里了。让他赶紧带人回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是。”阿珠领命,速速去办。 没多长时间,苏长乐便看着有小太监到许昌那里说了些什么,紧接着许昌的脸色就十分精彩了。 羞愧中带着些很铁不成钢,最后在别人压抑的笑声之中愤愤离席。 苏长乐瞧着这一幕,乐出了声。 “在笑什么?”江慎问道。 侍女已经把烫伤药膏拿了过来,苏长乐正轻轻的给江慎上着药,忽然就这么笑出了声,江慎有点好奇。 “没什么。”苏长乐的心情明显不错,“听说许罗掉进粪坑了刚被人捞出来。” 许罗这个名字在江慎这里可一点都不陌生。 甚至如果不是苏长乐之前说暂时动不了他,兴许在江慎被绑架的那天晚上,许罗就可以暴毙而亡了。 烫伤的药膏里掺了些化瘀的药材,抹上去冰冰凉凉的十分舒服,宫里面的药又都是精心调配的,苏长乐把药给江慎上好,他的指尖就没有什么肿胀的感觉了。 “好啦。”苏长乐看着江慎的手指,“这药膏很管用,一会儿就好啦。” “嗯。”江慎点点头,将自己的手指收了回来。 此时的宴席已经过去了一些时候,这里毕竟是宫外,又临近金川河,陛下在草草吃过之后,便先行回宫,皇后和越贵妃也跟着回了去。 待陛下一走,所有人才算真正的放松下来,连喧闹的声音都大了。 因为二皇子的先行离开,魏如意的心情十分不好,她看着自己今日精心打扮过的样子,越想越烦,便多喝了几口酒。 魏如意的酒量浅,平常在家喝几口就醉了,但毕竟在家里,闹不出什么别的事端,但现在已经是在外面,她身后的婢女便劝道:“小姐喝多了,不如去观景台那边吹吹风?” “不去不去,本小姐还没喝开心呢!”魏如意已经五分醉了,她闹着还要喝。 婢女看着自家小姐这样,生怕出了什么麻烦,赶紧将人连哄带劝的挪到了观景台旁边。 金川河上的风吹了过来,将魏如意的酒意吹醒了几分。 她拄着观景台上面的栏杆,将自己的发簪衣衫胡乱扯着开始发疯:“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他还不是看都没看几眼!本小姐巴巴的贴了过去,本来就是给他脸了,但人家却什么都不在意,还提前回了宫,可真是……” 魏如意奋力的骂着,骂到一半却被侍女拽住了袖子。 “干什么!”魏如意冲着婢女喊。 婢女小声叫了句“小姐”后,便指了指魏如意的身后。 魏如意眯着眼睛回头去看,忽然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谢佳期。 刚刚她以为旁边没有什么人,骂人的声音便大了点,没想到这个谢佳期竟然在这里?! 那岂不是把她刚刚的话都听了去? 这不行,这可不行! 魏如意的醉意上头,她晃晃悠悠的走到了谢佳期的面前,一把揪住了谢佳期的衣领,盯着她恶狠狠地道:“谢佳期,你刚刚都听到什么了?” 第四十三章 落水 谢佳期真的觉得自己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不然怎么可以倒霉成这样! 她不过就是想躲着苏珩,这才趁着陛下走了之后悄悄跑到观景台上来等着她爹她哥哥一起回家。 谁知道她还没松口气,便听着有人在这里骂骂咧咧的,这才出来看看。 谁知道竟然是魏如意这个冤种。 魏如意真的会生气:要是知道是她的话,打死自己都不会出来的。 现在可到好了,不仅没躲成功,还被人揪住了领子。 魏如意一靠过来,谢佳期便闻到了她身上的酒味,她皱了皱眉头:“你不能喝就别喝,在这里耍什么酒疯?” 谢佳期拍了拍魏如意的手:“你冷静一点,先放开我。” “本小姐问你,”魏如意一步步紧逼,手里面的领子也越拽越紧,“你都听见什么了?” 谢佳期刚刚是真的没打算跟魏如意计较。 谁会跟一个喝多了发疯的人计较些什么,可是现在魏如意她确实有些过分了。 旁边的侍女赶紧劝道:“小姐,你先把手放开。” 魏如意根本不听,甚至还用另外一只手打了那婢女一巴掌:“你个小贱婢,竟然敢命令本小姐?!” 那婢女被魏如意的一巴掌打懵了,而谢佳期的火气也被这一巴掌打了起来。 怎么现在这些人,都喜欢扇人巴掌嘛! “魏如意,你别在这里发疯,你刚刚那些话你自己敢说,怎么害怕别人听嘛?”谢佳期捏着魏如意的手,想让她把手放开。 那魏如意哪是那般娇弱的姑娘! 尤其是她还喝了酒,手上的蛮力便更多了些,如今更在气头上。 魏如意看着谢佳期反抗,脑袋里面一根筋的就是一个念头! 不能让谢佳期把她今天说的话给传出去,那么…… 她神色一敛,拽着谢佳期的领子便到了观景台的旁边。 谢佳期没设防备,被魏如意的蛮力一拉,便被她拽着到了观景台边上。 “你干嘛?”谢佳期有点懵。 可还没等谢佳期等来回答,那边的魏如意便一个使力,拽着谢佳期的领子直接把人往下面的金川河里面扔! 魏如意整个人一下子越过了栏杆,她情急之下,伸出手抓住了旁边的台沿。 “谢佳期,怪就只怪你自己知道的太多了!”魏如意恶狠狠地道。 刚刚被扇了一巴掌的小侍女见此情况,生怕出了什么大事,赶紧跑回去找自家老爷。 要是今天她家小姐在这里闹出了人命,她这条小命也就交代在这里了! 魏如意没发现后面的人,她蹲在旁边,看着谢佳期抓着台沿的手指已经泛白,隐隐的已经磨出了血痕。 她看戏似的笑了笑:“本小姐就要看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谢佳期知道魏如意疯,但是疯成了这样她是真没想到。 毕竟大家都是官家小姐,她今日竟然动了让自己死的心思,可真是疯的彻底。 观景台的这个部分是悬空在金川河上建的,下面的河水缓缓而过,倒是不急。 谢佳期其实没有太过害怕,毕竟她是会游水的,如今这般强撑着,也不过是不想让自己太过难看。 可是她整个身子的重量都聚在了手指上,到底也坚持不了多久。 于是谢佳期没支撑多长时间,便被迫松了手,整个人掉进了金川河中。 这刚一入水,谢佳期便觉得有些不对。 春日的河水冰冷刺骨,她的身子一浸入水中,便被河水所包围,整个人都使不上力气,甚至连身子的知觉都已经慢慢变得迟钝。 她奋力的扑腾了两下。 这里的水虽然不深,但谢佳期的脚却够不到底,更何况河水又冷冰冰的。 谢佳期有点害怕。 她有点慌张,这么多年她从来都没有这么害怕过,可是现在,她泡在冰冷的水里,清醒的感受着身子一点一点的不受自己的控制,甚至还连心肺都像是被直接扔到了冰窖里。 “救……救命!” 谢佳期奋力的蹬了两下,可是却没有什么用处。 扑腾之间,谢佳期看着岸上略显得意的魏如意,想着若是她还有命活,肯定不会放过魏如意。 -- “小姑姑,抱抱……” 苏长乐本来还在吃着东西,领子却被身后的一双小手给揪了揪,一声带着奶味儿的小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苏长乐“咦”了一声,回头去看。 在看见是太子妃抱着小殿下过来之后,苏长乐弯了弯眉角:“咦?原来是你呀。” 今日太子夺魁,太子妃的脸上也带着喜气儿,她哄了哄怀里的孩子,将孩子的小手从苏长乐的衣角上抓了回来,这才道:“这孩子喜欢安平,刚刚远远的看见,就要奔着往这面来,拦也拦不住。” 苏长乐看着往自己这边来的小殿下,道:“喜欢小姑姑哦,那小姑姑抱抱吧。” 经过上次苏长乐已经抱过了,这次苏长乐一点也不紧张,她伸手把小孩子软软呼呼的小身子抱在怀里,忽然感觉还挺暖和。 江慎也在一旁垂眸看着。 苏长乐本来还在这里逗弄着孩子,江慎却眼尖的看见了匆匆跑到魏太常旁边禀报的侍女。 只见魏太常脸色大变,吩咐了几句之后,那侍女便去匆匆的找了几个人。 江慎眨了眨眼,低头对着苏长乐耳语了几句。 苏长乐一下就慌了:“什么?魏如意把佳期扔河里了?!” 刚刚那侍女的声音小,根本听不见什么,但江慎却隐隐约约的在她的唇语中读出了那么几个字。 苏长乐神色一敛,太子妃自然也听见了,她赶紧将孩子抱了回去:“安平你快去看看吧。” “好。”苏长乐说着,便匆匆往观景台那边走,走到一半她转头对着阿珠道:“去,把哥哥叫来。” “是。”阿珠自然知道苏长乐的意思,她赶紧跑到了苏珩的旁边,赶紧将这面的事情告诉苏珩。 苏珩的脸色万年不变,他冷静的对着阿珠问道:“确定是魏如意推的?” “刚刚有婢女来报,不像是假的,郡主已经赶过去了,世子可要过去?”阿珠问道。 苏珩顿了顿,道:“你们先过去吧。” 阿珠没有太意外,只称了句:“是。” 苏长乐有点着急,但却没有那么担心,毕竟谢佳期是识水性的,那处的金川河水位又不深,照理说应该问题不会太大。 所以她到观景台上的时候,第一反应便是上去打了魏如意一个巴掌。 “啪”的一声,算是把魏如意给彻底打醒了。 魏如意有些气急败坏:“苏长乐,你凭什么打我?” “打你?本郡主打你算是轻的!”苏长乐看了看站在旁边的人,发现竟然没有人下水去救人,她这才慌了神:“你们这群废物都在这里干什么,还不下去救人?!” 她本来以为谢佳期早已经被救了上来,却没想到这帮人竟然只在这里看着? 有人道:“是魏小姐不让我们下去……” “魏如意!”苏长乐着急的红了眼,她上前直接薅住了魏如意的头发,将人死死地扣在了栏杆上,对着她道:“若是今天谢佳期出了什么事,本郡主定会让你陪葬!” 魏如意的头被压着狠狠地磕在了栏杆上,瞬间头晕目眩。 苏长乐对着那边的人道:“你们都是死人嘛,还不下去救人?!” 苏长乐刚喊完,便忽然看见从旁边跑过了一道身影,直直的奔向了金川河里,没多一会儿便捞着已经神志不清的谢佳期往岸边去。 苏长乐懵了懵:“这人是?” “看着这身影,好像是世子。” “哥哥?”苏长乐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直接让半昏不昏的魏如意扔到了地上,快步的往岸边跑去。 她临走的时候对着江慎道:“江慎,你在这看着魏如意,谁也不准把她带走!” 江慎点点头。 观景台下面的金川河水不深,但岸边却是充满了淤泥。 苏长乐平常最讨厌脏兮兮的地方了,但现在她却直直跑了进去,连鞋袜上都沾满了泥泞。 她看着苏珩抱着谢佳期从河里面出来,赶紧扑了过去。 “怎么样?!” 苏珩将人平放在地上,伸手摁了几下谢佳期的胃部,看着满脸苍白的人吐出了几口水,才瘫坐在泥里。 两个人的浑身都脏兮兮的不成样子,苏珩也完全没有了往日岑贵世子的样子。 他看着后面匆匆赶来的人,微微直了直身子,然后看了眼还在昏迷的谢佳期,对着苏长乐道:“安平,你把披风给她。” “哦哦。”苏长乐赶紧伸手解。 她刚刚看着谢佳期苍白的脸色,还有她若有似无的呼吸,她整个人都被吓傻了,她就这么愣愣的跪在那里,直到苏珩的一句话才缓过来。 她解开披风给谢佳期盖在了身上,清冷的风一下就钻进了她的春装里,让她清醒了几分。 阿珠此时也带着侍女们从后面迎了上来,苏长乐和苏珩站了起来,让侍女们去处理谢佳期。 苏珩也摆了摆手,准备去处理一下自己。 那剩下的…… 苏长乐眯了眯眼睛,她喃喃道:“魏如意,你死定了。” 第四十四章 披衣 江慎听着苏长乐的话,一直都观景台等着苏长乐。 魏如意刚刚被苏长乐砸了一下,现在迷迷糊糊的跌坐在地上,因为江慎在这里,旁边的那些人也不敢去扶。 魏太常还在宴席那边脱不开身,不过就算他脱开身了,也不打算过来。 现在不过是小儿女们之间的打闹而已,若是他过来性质可就变了。自家女儿的性子,没有比他更了解的,现在他只希望魏如意没有弄出来人命来,不然的话,这件事也就真的是难办了。 江慎捻了捻衣角,也不看跌坐在地上的魏如意,好像她只是一个碍眼的垃圾,只听得魏如意缓过来了点精神,她抬眼看了看,发现是江慎在自己的面前。 她轻蔑的笑了笑:“这不是我爹扔掉的狗嘛,看来这是攀了高枝之后,就不认以前的主人了。” 江慎垂眸瞥了眼发髻散乱的魏如意,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魏如意现在的酒算是彻底清醒了,她想起来刚刚自己竟然将谢佳期扔进了金川河里,也免不了一阵后怕,可这点子害怕却在发现自己额头上的伤之后,忘得差不多了。 现在她满脑子都是苏长乐竟然把自己的头给磕破了。 这是存心毁自己的容啊! “你们这群废物,看着本小姐这样还不把扶起来?!”魏如意对着旁边的小厮吼,半点面子也不顾。 那些小厮面面相觑。 他们本就是在金川园里面伺候的人,刚刚安平郡主离开的时候,又特意让他们不要动。 这魏如意不过就是一个官家女,但安平郡主却是皇亲国戚,这么算下来,还是安平郡主的话比较重要。 魏如意还在在这里发着疯,旁边的江慎充耳不闻,直到苏长乐回来—— “本郡主倒要看看,谁敢帮她?!” 苏长乐从远处走了过来,江慎循声望去。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苏长乐。 之前原本干干净净暖暖和和的苏长乐现在只着一件单薄的春装,整个身上都蹭的满是泥泞,甚至连手脸上都是脏东西。 江慎微微的皱了些眉头。 苏长乐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魏如意的面前,她蹲下与魏如意平视,伸出手掐住了魏如意的脸道:“魏如意,今天我们两个,必须得有一个人交代在这里。” 苏长乐手上的泥随着动作,沾到了魏如意的脸上,她嫌弃的看了眼:“苏长乐,你的脏手别碰本小姐的脸!” “脏吗?”苏长乐看着自己指尖上的淤泥,她笑了笑,一点一点的把手指上的泥全部蹭到了魏如意的脸上,边蹭边慢悠悠的道:“你还有比这个更脏的呢,你想要试试嘛?” 魏如意嫌弃的扭过头,上手去推苏长乐。 苏长乐已经非常不开心了,她想起来刚刚谢佳期那没有苍白的脸,心头的慌乱感又浮现了上来。 “呵,这就嫌脏了嘛?魏如意,这有你的良心脏嘛?” 苏长乐看着魏如意反抗,心头的气不打一出来,直接去伸手掐住魏如意的脖子。 江慎在旁边看着苏长乐,知道小姑娘是用尽了力气。 这苏长乐,确实是气狠了。 “咳咳……咳咳咳。”魏如意死盯着苏长乐,从缝隙中喘息着一点点空气,“你你你,放开我。” “放开你?”苏长乐看着魏如意憋着通红的脸,道:“刚刚你把谢佳期扔进金川河里的时候,怎么没想着放开她呢?” 魏如意的脸渐渐被憋得通红。 跟在魏如意身后的小侍女十分害怕,她本来以为苏长乐只是教训魏如意一下,如今看来,魏如意会被掐死也说不定。 小侍女赶紧爬过去,对着苏长乐磕头:“求求郡主手下留情,放过我们小姐,我们小姐刚才喝了酒,是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苏长乐冷笑了一声,“那你家小姐糊涂的时候可真是多啊,你不提,本郡主都差点忘了。” 除了今天谢佳期的事,如果没搞错的话,之前江慎被绑架的事情,也是她和许罗商量着干的吧。 苏长乐越想越气,她甚至想,如果今天真的把人给掐死了,陛下会给自己治什么罪? “郡主!” 看着苏长乐的手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众人都有点慌。 甚至有人赶紧跑到了宴席那边去通报个魏太常。 “安平。” 恍然之间,苏长乐掐着魏如意的手上,忽然附上了一只冰凉的手,她的手瞬间卸了力气,回头去看。 是江慎。 苏长乐有些不悦:“你要拦我?” 江慎摇摇头,慢慢的贴近苏长乐的耳朵,轻声道:“桃桃,我们换种方式。” 苏长乐深深的看了江慎一眼,慢慢缓了下来。 她忽然笑了下:“好啊,那就以牙还牙好了。” 苏长乐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手,对着旁边站着的小厮道:“你们把人给我绑着,跟着本郡主走。” 那些小厮不敢惹苏长乐,早就听说过这个郡主很疯,没想到今日竟然能亲眼看到,谁还敢不听话! 两个人架着魏如意,跟着苏长乐到了刚刚的淤泥处。 谢佳期已经被人带走,泥泞的洼地上只剩下一片混乱的脚印。 “去,把人扔到河里。”苏长乐吩咐道,“让我们的魏大小姐自己爬回来。” 那些小厮自然知道苏长乐的意思,他们将人架到河中,一个不深不浅的地方,将人扔到了河中,自己走了回来。 苏长乐远远的看着魏如意在河里面扑腾,她以为自己会被淹死。 她可不会游水! 但后来却发现,自己的脚能够站到河底,整个人能够站起来,她这才缓了缓神,随即便是巨大的屈辱感油然而上。 她现在发髻散乱,连今日精心挑选的裙子都已经被河水浸湿,所有人都在岸边看她的笑话。 包括那些卑贱的奴婢! 魏如意咬着唇,差点哭出来:她魏如意自打出生以来就没有被这么羞辱过,从来都没有! 她恨恨的看着面无表情的苏长乐,将所有的屈辱都记在了苏长乐的头上。 总有一天,她要把今日的仇怨,连本带利的要回来! 苏长乐冷眼看着魏如意在水里面扑腾,有看着她一点点的往岸边挪,其中还摔了几下在水中,又狼狈的爬起来,直到她连滚带爬的到了岸边,整个身上已经不能用脏兮兮来形容了。 苏长乐与魏如意相识这么多年,着定是魏如意最狼狈的一天。 她甚至知道,在好面子如命的魏如意严重,这般羞辱她比要了她的命还要使她难堪。 但这又怎么样,在这之前,苏长乐已经对她有诸多忍让,今日不过是给她一点小小教训罢了。 魏如意身上沾满了泥污,她趟过了泥水,走到了苏长乐的面前。 苏长乐看着后面已经赶过来的魏太常,冷哼了声,转头对着魏如意一字一句道:“魏如意,今日算是你命大,他日若是没了你爹护着你,你小心你的命。” 苏长乐说罢,转身要走。 “等一下。”江慎忽然出了声。 苏长乐转头看江慎,用眼神询问他怎么了。 “天气凉,还是披上吧。”江慎说着,便将身上的外衫解下来,披到了苏长乐的身上。 江慎今日并未穿披风,他将外衫给了苏长乐,自己的衣着便显得十分单薄。 苏长乐皱眉:“你的身子弱,要是……” 江慎弯了弯嘴角,道:“总没有让郡主失礼的道理。” 苏长乐点了点头,轻声的道了句:“多谢。” 而后,她便披着江慎的外衫,往魏太常那里去。 江慎从来没见过苏长乐这样,他看着苏长乐往前走的背影,顿住沉思了片刻,直到旁边的小厮提醒,这才跟了上去。 本来这件事魏太常有意压下,但刚才小厮跑着过去通报,再加上谢佳期被谢太傅带回了府,事情便压不住了。 不仅魏太常过来,连太子也跟着过来了。 苏长乐上前,对着太子福了福身子:“安平见过太子。” “免礼。”太子看了看后面一身赃物的魏如意,有点懵:不是说谢佳期一个人落水了吗? 于是他问道:“这是?” “刚刚魏小姐喝多了,安平替她醒醒酒,让她回忆一下自己是怎么对待谢佳期的,现在看来她的酒也醒的差不多了,不如太子哥哥帮安平问问,她是为什么要把谢佳期扔进河里的。” 魏太常听着,一挥手,后面跟着过来的婢女便上前,将魏如意用软毯围了起来。 待那边处理好了,太子才问道:“魏小姐,你解释一下吧。” 魏如意本来被冻得冰冷的身子,被婢女们灌下去的一杯热姜汤给暖了回来,她看着面前的人,踉踉跄跄的跑到了魏太常的面前,一下子哭了出来。 她喊道:“父亲,你可要为女儿做主啊!苏长乐她……她要杀了女儿啊!” 第四十五章 害怕 “哦?魏小姐是说,本郡主要杀你?”苏长乐忽然笑了,她笑得甜甜的,听到魏如意这倒打一耙的话竟然好像也没生气,她只是蹲下身,对着跪在魏太常面前的魏如意,“啪”的狠狠地甩了她一个巴掌。 而后,她笑着问道:“看来刚刚魏小姐还是不够清醒,现在彻底醒了吗?” 魏如意从来没想过,苏长乐竟然敢在她爹的面前打自己,她愣了愣,抬头看了眼魏太常,喃喃的叫:“爹爹。” “酒醒了就赶快滚回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魏约冷声对着魏如意道。 他虽然心疼魏如意,但他自然知道今日的事情定是魏如意先挑起的头,若是现在再与苏长乐对着干,绝对得不到任何好处。 更何况,那谢佳期再被谢太傅带走的时候,情况很是不好。 “爹爹……”魏如意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这么多年,她从没有想过像今日这般被人羞辱过,而现在连爹爹都不帮自己了,难道就是因为苏长乐是郡主,是皇亲国戚? 魏如意咬着唇,看着苏长乐的眼神里面充满了愤恨。 她被侍女架着出去,直接被塞到了外面的马车上,她看了看自己身上已经破烂不堪的裙子,一下子伸手,将自己身上的裙子彻底的撕了个稀烂! 她眼圈是红的,甚至有些恐怖—— 她发誓,她一定要嫁给二皇子,一定要! -- “小女今日看来是喝多了酒,所以才发了酒疯,还请太子和郡主多多担待些,下官回到家中定会严厉管束。” 苏长乐有点不满意,她缓缓地站起来:“只是管束吗?” 魏太常自然知道魏如意之前是惹了多少次苏长乐的,他本以为苏长乐已经把江慎给抢了过去,已经占了上风,那很多事情也就这般过去了。 可谁能想到魏如意今日竟然又闯了祸。 魏约十分头疼:这下可倒好了,苏长乐定会连本加利的将之前的事情全都清算。 “那郡主意下如何?” 苏长乐刚想说些什么,却被太子压住了手,苏长乐望过去,看见太子对她轻轻的摇了摇头。 既然是太子哥哥的意思…… 苏长乐攥了攥拳头,冷声道:“还是等谢小姐的消息吧,若是她有什么问题,本郡主定不会与你家善罢甘休的。” “是是,下官现在便回家管束女儿。” 魏约转头离开,苏长乐看着他离开的远了些,这才对着太子道:“太子哥哥为何要拦着我?” “若是不拦着你,你还不得让那个魏如意偿命?” 苏长乐听着,没说话。 若是谢佳期真的有了些什么,她魏如意等一下再偿命也不迟。 “放心,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温礼也不会放过她的。” 提到谢温礼,苏长乐这才想起来今天并没有看见他:“对了,今日怎么没看见温礼哥哥?” 谢温礼就是谢佳期的哥哥,谢佳期不愿意嫁给苏珩的原因也是因为苏珩和她哥太像了,两个都是老顽固的样子,正经花样年华的小姑娘谁愿意和他们这样的再一起过日子。 想到这,也难怪谢佳期天天想着逃婚。 “他今日有事,便在府里没有过来。”太子道,“今日你也受了些惊吓,还是早点回去收拾收拾吧。” 太子对着江慎点点头,道:“回去好好照顾她。” “是。”江慎上前扶住苏长乐的胳膊,将她身上披着的衣服拢了拢。 苏长乐知道,今日这件事就只能到这了,她点点头,跟着江慎往外走,没走几步便看见阿珠跟了上来。 苏长乐赶紧问:“佳期怎么样了?” 阿珠刚才一路照顾着谢佳期,直到她上了马车才回来。 阿珠点点头:“郡主放心,谢小姐上马车的时候,已经平稳了很多,估计过一会儿就可以醒了。” 至此,苏长乐才长舒了一口气。 听到谢佳期已经差不多安全了,她忽然浑身发抖了起来。 阿珠赶紧问道:“郡主,你这是怎么了?” 苏长乐摇摇头:“没事,就是觉得有些冷。” 苏长乐里面的春装根本抵挡不住外面的冷风,就算是已经披上了江慎的衣服,也扛不住惊吓生气之后的颤抖。 “郡主赶紧上车吧,回去冲个热水澡或许会好一些。” 阿珠将人扶到了马车上,等到阿珠把人给安顿好了从马车上面下来,江慎才上车。 车上又一直备着的衣服,苏长乐原来那套脏兮兮的衣服已经被换掉了,现在她正抱着汤婆子身上裹着厚厚的毯子,蜷在车里。 车夫得了阿珠的吩咐,往府中去的速度微快了一些。 马车里面只剩下两个人,苏长乐回想了一下刚刚自己的做法,她抬起头看着江慎,问道:“江慎……你是不是害怕了?” 江慎的外衣在观景台的时候已经给了苏长乐,现在他只着中衣,听着苏长乐说话,他这才从一直在看的书中转过来眼睛。 “郡主怎么这么问?” 苏长乐扁扁嘴:这还不明显嘛,一般的小姑娘哪能天天的这么喊打喊杀的? “就是……就是刚刚。” “郡主说的是要掐死魏如意的事嘛?”江慎直接说了出来。 听着江慎这么直白的说了出来,苏长乐一下就被击倒了,她挺了挺脖子,道:“对,就是这件事,你是不是怕了!” 苏长乐没有询问的语气,整个人倒像是一只被人抓住脚脚的小刺猬。 整个人张牙舞爪的。 苏长乐的发髻刚刚被阿珠拆了下来,柔顺的头发顺着她的颈窝处一直顺着向下,直到被藏进毯子里。 她这样子十分乖巧柔顺,就算是现在嘴上说着这样略带质问的话,她整个人也有一种说不出的可爱。 苏长乐看着江慎不说话,她气鼓鼓的转过身去,威胁道:“就算你怕了也没有用,本郡主就是这样喊打喊杀的,你不是早就知道嘛!” 她絮絮叨叨的继续说:“不过这样也好,要是你敢跑的话,本郡主就把你掐死,哼哼。” “呵。”江慎忽然轻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苏长乐气鼓鼓的转过头来盯着江慎,“你是不相信嘛!等回去本郡主就把你锁进小黑屋里,看你还笑不笑!” “没有怕。” 苏长乐愣了愣,像只抱着爪子愣在原地的小松鼠:“什么?” “我说,我没有怕。”江慎缓缓道。 “哦。”苏长乐伸出手摸摸鼻子,有点尴尬,她小声的嘟囔:“不怕就不怕呗,这么认真的说出来干什么,本郡主又不是什么母老虎。” -- 苏长乐回到府中之后,便把自己泡进了暖呼呼的浴桶里,里面的花瓣飘在水中,苏长乐长长的舒了口气。 在观景台的时候,苏长乐没觉得怎么样,但直到泡进浴桶里面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被冻僵了。 略烫的水一点点将她的身子浸湿,暖气这才往身体里面去。 阿珠吩咐好了外面的侍女,让她们备好了食物还有再多烧一些热水,这才进来,轻轻的揉着苏长乐的头发。 “郡主,刚刚谢府派人来说,谢小姐已经醒了。” “呼……”苏长乐松了口气,“终于醒了。” “不仅如此,听说魏太常一回到府里,便对魏如意用了家法,狠狠地打了好多板子,之后又亲自挑了些好东西,去谢府赔罪。” “魏如意她活该被打,就这还算打轻了呢。”苏长乐忽然想起来了件事,“哥哥不是说不来嘛,怎么下去救人的是他啊?” 苏长乐之前太着急,完全忘了这件事。 但现在仔细想想,苏珩的确是有些不对劲儿啊。 “世子当时说让我们先过去,他其实也并没有说,他自己不来的。” “那按照哥哥平常的死样子,让他下去救人,也很难吧。”苏长乐认识苏珩这么多年,见到的苏珩从来都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 现在这个样子…… 不对劲儿! 苏长乐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她挑挑眉,又往浴桶中沉了沉。 苏长乐在浴桶中泡了很久,直到从里到外都热乎了,才从浴间出来。 一出来便看见江慎坐在窗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长乐一边揉着头发一边走过去,抬脚用脚尖轻轻踢了踢江慎的脚:“你在干什么呀?” 江慎摇摇头。 只听“咕噜”一声,苏长乐的肚子突然叫了出来。 身为一个郡主,肚子怎么会叫呢! 真……真丢脸啊! 苏长乐有点挂不住脸,她猛地捂住肚子,对着江慎眨了眨眼。 这一刻她真的很希望江慎不好的不是眼睛,而是耳朵。 可是…… 江慎看了看苏长乐的肚子,说道:“郡主要是饿了,不如先去吃点东西?” 第四十六章 桃林 “咳咳,”苏长乐保持镇定,“本郡主确实有些饿了,郡马要不要一同用晚膳?” 江慎动了动眉间:“好。” 两个人一起到了外间,桌面上摆着的是一碗热乎乎的鸡汤面。 现在的时间有点完了,苏长乐平常冷的时候,就喜欢吃一碗热乎乎的面,江慎也并不挑食,甚至吃的都不多,所以也给他备的是同样的面。 苏长乐坐在椅子上,用筷子挑起面,小口小口的慢慢吃。 江慎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苏长乐慢慢嚼着面,往他的碗里看去。她发现江慎虽然吃的斯斯文文的,但碗里面的面却一点都没有剩。 这么一想,江慎好像从来都不怎么剩东西。 江慎坐在一旁,看着苏长乐慢慢地将碗里的面吃完,喝了几口汤之后,脸上浮现出了吃饱了的满足表情。 吃碗面,距离就寝还有一段时间,苏长乐肚子吃的鼓鼓的,于是便邀请江慎要不要一起去院子晃晃。 江慎眨眨眼不说话。 “行吧。”苏长乐有点遗憾,不过她本来也没指望江慎能陪着自己。 其实江慎没跑没闹的,苏长乐就已经很满足了。 苏长乐起身披上阿珠拿过来的披风,带着人往院子里面去。 郡主府的院子没有王府的大,但却别有一番景色,苏长乐平常吃完饭之后便喜欢到这院子里面来晃晃,只不过冬天实在是太冷啦,还是窝在房间里面比较舒服。 “郡主觉得,今日那魏如意可会记恨郡主?”阿珠有点担心。 那魏如意在贵女们中算是出了名的爱面子,今日苏长乐当中羞辱了魏如意,就算是没有其他贵女在场,但这种消息肯定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早就在金陵城里面飞遍了。 更不要提魏太常又去了谢府给谢佳期赔罪,这事就算是坐实了。 “她什么时候不恨本郡主了?”苏长乐不在意的笑笑。 自从三年前那件事情之后,全城的公子避她如蛇蝎,生怕一不小心就断送了自己的锦绣前程,而那些贵女们其中也不乏有看不上她,但却因为她的身上不敢说什么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苏长乐和阿珠走着,忽然看到了有人正坐在廊边的围栏上,冷冷清清的。 苏长乐看了看,将人认了出来。 “卢小姐,你怎么在这里,可吃了晚饭了?” 卢静言本来在看着天空走神的胡思乱想,忽然听见苏长乐这么一叫自己,这才回神赶紧站起来对苏长乐行了个礼:“见过郡主。” “快起来。”苏长乐走到她面前,“可吃了饭了?” 苏长乐之前就吩咐了要好好照顾卢静言,郡主府里面伺候的人虽然没有那么多,但定不会亏待了卢静言。 “回郡主,已经吃过了,多谢郡主挂念。”卢静言温声回应。 苏长乐觉得,这个小姑娘和她那个爹完全不一样,他爹背后靠着魏太常,又能一跃成为陛下身边的红人,定是有些能耐在身上的。 不过苏长乐不太喜欢这种阿谀奉承之人。 可现在看着这个卢静言,却和她爹完全不一样。 苏长乐看了看眼前衣着朴素,脸上未施脂粉的小姑娘,点点头:应该是和她娘一样,是个端庄人。 “你在这里想什么呢?”苏长乐问道。 “会郡主,臣女在想娘亲。”卢静言的声音沉了下来,她淡淡道:“出了正月,母亲的罪应许就要被定下来了。” 苏长乐这才想起来。 这段时间苏长乐的心思都在江慎的身上,如今正月已经过了,大理寺的确是要将这个案子判了。 苏长乐想着这件事,有点觉得难办。 毕竟苏珩已经说过不让苏长乐插手,而且陛下那边也已经差不多定下了案,如今定是要有些更好的证据,才能让整个案子重新调查。 可这事确实不是卢静言一个小姑娘能解决的。 “没事,你慢慢想,这事本郡主去帮你打听一下,若是有什么的消息,会第一时间回来告诉你的。” 卢静言点点头:“多谢郡主。” -- 江慎没有陪苏长乐苏长乐去遛弯,而是转头去了书房。 江慎的书房是苏长乐专门让人给他布置的,十分用心的按照他的喜好来摆设,江慎一进去,宋实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公子。” “魏如意挨打了?” 宋实一路跟着魏如意回到了魏府,看着魏如意从车上被拉了下来,连衣服都没有换,刚一进门便被魏太常按住,打了十板子直接将人给打昏了,魏太常这才将人给抬了进去,转头去了谢府赔礼道歉。 “看起来伤的不重,只是现在有些发烧,已经请大夫了。” “发烧啊……”江慎点了点头,转头在抽屉中拿出了一个小瓷瓶,“这问题可大可小,若是不好好治疗的话,说不准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呢。” -- 苏长乐与卢静言又说了一阵子话,看着天晚了,这才往回走。 “郡主,你好像很喜欢卢小姐啊。”阿珠走在苏长乐的前面给她提着灯笼照着路。 “她人不错,若是没有她爹的事情,不至于成现在这样。”苏长乐玩着垂到腰边的头发,一圈一圈的转着。 苏长乐回到房间,江慎已经洗漱好了,他斜侧在床上,手里面拿着一本书。 苏长乐又简单的洗漱了一下,赤着脚塔拉着寝鞋,慢慢地挪到了床边。 她站在那里,手里面抱着那只老虎抱枕,踌躇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都已经成亲十多日了,但每次睡觉的时候,苏长乐总是觉得……有点害羞。 她虽然每天都追着他喊喜欢喜欢的,但是…… 江慎将手里面的书一扣,看着面前不动地方的小姑娘:“嗯?” 苏长乐揪了揪老虎抱枕:“那个,你的腿……” 江慎的腿长,苏长乐又睡在里面,他这般将腿伸直了,苏长乐除了从他的腿上跨过去之外,没别的办法。 “是这样啊。”江慎挑了挑眉,微微屈腿给苏长乐让开了一条路。 苏长乐脱了寝鞋,动作麻利的一溜烟儿就爬进了床里面,又迅速的给自己盖上了被子,只留下一个小脚露在了外面。 苏长乐刚刚又泡了脚,所以没有穿袜子。 江慎的眼神划了过去,他顿了顿,将手里面的书放到了床边的案几上,侧过头来看苏长乐。 苏长乐就算是背对着江慎,也能感受到他在看着自己。 苏长乐转头:“你看我做什么?” “没什么,郡主今日累了,早点睡。”江慎沉声道。 灯火透过床帐透了进来,那光温温柔柔的,恍惚着也看不清江慎的表情。 当然也没听清他语气里不太一样的声音。 “哦。”苏长乐心里面装着事,又把头转了回去,没在意江慎的奇奇怪怪。 江慎看着苏长乐的背影,听着苏长乐逐渐缓下来的呼吸声,看着她的脸陷入了松软好闻的被褥里,自己也闭眼微歇。 而后,他便又开始做起了梦。 -- 江慎本来以为自己再次做梦,会接着上一次的梦境继续,但当他从一片迷雾中穿越而出的时候,却发现这里并不是之前在梦境之中的那个小屋,而是一片桃林。 盛开着大朵大朵桃花的桃林。 江慎觉得这里其实有些眼熟,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忽然想起来这不就是今日苏长乐带他去的那片桃林嘛。 江慎挑眉往前走最后步入了桃林的深处。 果然,他看见了之前在梦境中见到过的小男孩。只不过他这才比之前见到过的那次看起来更大了一些,连身上的衣服料子,也比之前好了。 那小孩子漫无目的的走,这看看那看看,嘴角上还带着那抹微笑,直到他听到了一阵哭声。 那小男孩皱了皱眉,循声走了过去,然后他便在一棵桃花树下看到了一个正在哭鼻子的小姑娘。 那个小姑娘正在捂着脸哭,小手抹着眼泪。 兴许是小姑娘听到有人走了过来,她抬起头,对着面前的人道:“哆哆,是谁?” 小姑娘好像说话并不是那么清楚,直接将哥哥叫成了哆哆。 小姑娘把手放下来,眼睛哭的红红的,像只小兔子。 她穿着一身小红裙,坐在那里,乖兮兮的哭。 江慎想:可真是个麻烦的小姑娘。 江慎去看那个小男孩,只见小男孩的眉头皱了皱,仰着笑,对着小姑娘道:“你怎么了?” 小姑娘抽抽嗒嗒的道:“脚……脚脚痛、” 小姑娘说着,还打了个哭嗝,然后可能是觉得委屈丢脸,哭得更大声了。 那小男孩看了看小姑娘,温声对她道:“你别哭,我去找人,你先等等。” “嗯嗯,我就在这里,哪儿都不去。” 小姑娘也是听话,听着男孩的话,慢慢的停住了哭声。 而江慎则看了看那个小男孩的嘴角,挑了挑眉—— 这小姑娘,可真是好骗啊。 第四十七章 对视 苏长乐早上一醒过来,眼睛还没完全睁开,便瞄到江慎正在半斜着身子看着自己。 苏长乐皱皱眉头,把老虎抱枕从被子里面捞了出来,揉了两下,这才喃喃道:“为什么看着我呀?” 刚刚睡醒的小姑娘连说话的声音都是软软糯糯的,苏长乐自己不知道,但江慎却每次都听得很舒坦。 这软糯的声音,让人听着就忍不住的想哄。 “没什么。”江慎昨夜做了梦后,便睡得很沉,一早起来便是现在这个时间了,他醒过来之后第一件事便是侧头去看苏长乐。 苏长乐醒了醒神,她小小的伸了个懒腰,对着江慎眨了眨眼:“嗯嗯?” 江慎顿了顿,掀开了被子,下床去洗漱。 苏长乐也跟着江慎起了床,她今日可有事要做,不仅要去看看昨天落水的谢佳期,还要去一趟大理寺。 苏长乐揪了揪头发:事情好多呀好多呀。 “阿珠。”苏长乐朝着外面喊。 阿珠闻声端着热水进来,她已经在外面候着有一会儿了,看见江慎这个时间还在屋里,阿珠也有些惊讶。 “郡主早上要吃些什么?”阿珠一边帮苏长乐梳头发,一边问。 苏长乐转头去问江慎:“我一会儿要出门,你要一起吃嘛?” 江慎摇摇头。 苏长乐也没在意:江慎平常的时候就不怎么吃早饭,就算是坐在桌子旁,也只是勉强陪苏长乐吃一些。 “那就肉粥和包子吧,昨天晚上吃的面条早就消化光了。”苏长乐道。 待吃完了早餐,苏长乐又让阿珠在库房里面挑了些补身体的好东西,这才往谢府去。 -- 天刚亮没多久,谢佳期就醒了过来。 她昨天晚上便从昏迷中醒了,一睁眼睛便看见了自己的床边为了一大群人,不仅是搞得谢佳期以为自己怎么了。 其实她在水里面被人捞出来的时候,是半晕不晕的,直到感觉到自己上了岸,这才放心的昏了过去。 她本就识水性,昨日只是因为那河水冰凉,再加上自己来了葵水,所以身子一下子被卸了力气,这才需要被人捞出来,不然就那么点深的水,她闭着眼睛都能游回去。 可是她能游回去是她的能耐,那魏如意想让她死,却是真的。 所以就算昨夜自己的脑子不清楚,睡了这么一个晚上,她也应该清楚了些。 天色还早,外面的侍女没想到谢佳期能这么早醒过来,于是里外都一片安静。谢佳期也想自己静静的待一会儿,就没出声音。 是什么让魏如意疯成了这样呢? 谢佳期仔仔细细的回想了一下昨天她听到的话,应该是那魏如意去给人献了殷勤,却没得到回报,所以才在那里发疯。 可是这个人是谁呢? 魏如意没说,她那时骂人骂的那般上头,应该也不是刻意隐瞒,不过能引起她这么大反应的人,那人应该不简单。 谢佳期想到这,开始皱着眉往前细细的算。 “……不如郡主稍等一会儿,我家小姐还没醒。” 谢佳期想着,便听到外面的侍女轻声的说话。 紧接着苏长乐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没事,是本郡主来得早了。” “湛青,我醒了,让郡主进来吧。”谢佳期对着外面的侍女道。 湛青听到谢佳祺已经醒了,便给苏长乐打开门:“郡主请进。” 苏长乐快步进来,扑到谢佳期的床边,看着她的脸色还是十分苍白,有点心疼:“那个该死的魏如意,昨天就不应该那么轻易的放过她!” 谢佳期昨天醒过来的时候,湛青就告诉了她魏太常已经来登门谢罪了,也听说魏如意在家里面受了罚,如今更是连房门都出不了。 “你昨天怎么她了?”谢佳期有点担心苏长乐。 “没怎么,就是小小教训她了一下,不过跟你现在比起来,她那些可不算什么。”苏长乐有点疑惑,“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们两个怎么打起来了?” “根本就不算是打起来,是她发疯来着。”谢佳期可真是太冤枉了,她也纳闷了,怎么次次打架好像都有她啊。 “嗯?她喝点酒就成那样了?可真是个疯子。” “倒也不算。”谢佳期道,“我主要是听到了她点秘密。” 苏长乐瞪大眼睛。 谢佳期便将昨天自己在观景台上面听到的话,尽数告诉了苏长乐。 “所以,那人定是什么说不出口的人,不然她也不会疯成那样。”谢佳期对这点分析还是有把握的。 “你说得对,就是有点可惜,她怎么没自己说出来呢,这样我们就更可以拿捏她了,总不至于现在就让她爹打两下就过去了。” 说到这,两个人都有点遗憾。 “不过……”苏长乐弯眉笑了笑,“你这次可得好好谢谢我哥。” 谢佳期有点懵:“这关你哥什么事?” 苏长乐也有点惊讶:“你不知道是我哥跳下水把你给捞起来的?!” 谢佳期这次是真的懵了—— 她不知道啊,她本来以为是哪个小厮给她捞上来的,谁能想到竟然是那个宛若石头的世子呢! -- 苏长乐从谢府出来便直接奔着大理寺去。 春日的晌午已经很暖和了,若是不嫌冷都可以穿厚一些的春装出来。 苏长乐看了看自己身上裹着的披风,有点生气:要不是昨日凉了那么一下,阿珠怕自己再受风,她今日也能穿好看的春装出来了。 想到这,苏长乐又在魏如意的脑袋上狠狠地记了一笔。 “郡主,刚刚小厮来报,说世子今日不在大理寺,郡主还要去嘛?” “去呀,又不是去找他的。” 苏长乐悄悄地想解开披风,却被阿珠挡住了手,她只好悻悻的把手收了回来。 没多一会儿,马车便停在了大理寺门口。 门口的侍卫当然认识苏长乐,她之前也是来找过苏珩几次的,所以进出都没有人拦她,只是询问道:“今日大人不在,郡主可要回王府找大人?” 苏长乐打个哈欠,道:“这样啊,那本郡主还是在这等会儿哥哥吧,说不定一会儿他就来了呢。” 苏长乐说完,便里面走去,稍稍拐了个弯,便看见了正准备出去吃饭的周一杭。 周一杭见到苏长乐愣了愣,而后上前先给苏长乐行了个礼,道:“昨日郡主可好?” 昨天的事情虽然周一杭没有在场,但还没等出金川园,那消息便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具体细节大家都没有多讨论,只是说了些大概。 “本郡主当然没事,多谢周大人挂怀。” 苏长乐笑了笑,接着道:“对了,听说哥哥不在,不知道周大人现在忙不忙,本郡主可否到你那里稍等一会儿呢。” 周一杭赶紧躬身:“那是自然,郡主请。” -- 昨日的讨赏并不是大皇子的一时兴起,周一杭在大理寺的办公处也很快的安排了下来,就在离苏珩不远的地方。 “周大人这里很雅致嘛。”苏长乐进到了周一杭的办公处。 “郡主说笑了,不过是简单的布置。”周一杭说着,让苏长乐坐下,给她倒了杯茶,“郡主请。” “嗯嗯,你也坐下。”苏长乐浅尝了一口茶后,便放下了茶杯。 “今天来呢,主要是有两件事,第一件就是庆祝周大人新官上任,本郡主来给周大人贺喜。”苏长乐这面说着,阿珠便往苏长乐的手里放了个盒子。 苏长乐将盒子放在了桌子上,示意周一杭打开:“这是给周大人的贺礼,你看看喜不喜欢。” 周一杭有些受宠若惊,他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支笔,看起来十分名贵。 “多谢郡主。”周一杭将盒子扣上,他压住了心头的那份异样,向苏长乐道谢。 “小小心意罢啦,愿周大人日后能够平步青云。”苏长乐顿了顿,才道:“这第二件事嘛,便是关于卢文彬的案子,听说最近就要定夺了,哥哥不许本郡主问,若是有什么消息,请周大人第一时间告诉本郡主。” 周一杭点头:“这是一定。” 苏长乐悄声道:“卢静言如今在郡主府,若是她想到了些什么,本郡主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好。” “哦对了……”苏长乐抿了抿唇,“本郡主最近成亲了嘛,所以可能到府上见面不太安全,若是需要见面的话,本郡主会让阿珠通知你的。” 听着苏长乐的话,周一杭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他低着头看着茶杯,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他沉沉的道了一句:“好。” -- 苏长乐从大理寺出来,本来想回王府看看苏珩,但一想到回去之后,肯定是要被揪着问昨天发生的事,她便觉得还是过两天回去也好。 更何况自己还没有吃午饭,现在回去的话,说不准能和江慎一起。 想到这里,苏长乐的眉眼弯了弯,吩咐车夫赶快回府。 车夫和阿珠都在笑,苏长乐摸摸肚子,口是心非:“笑什么笑,本郡主是饿了,才不是想江慎呢!” 可这话谁信啊,他们两个还是笑,气得苏长乐钻进了车里。 也许是苏长乐归心似箭,马车很快就到了郡主府,苏长乐哒哒的跑了进去,看着刚刚摆上桌的饭菜,嘴角上扬。 她看着远远过来的江慎道:“江慎快来!吃午饭啦!” 江慎嘴角挂着笑的走过来,他没想到苏长乐中午会回来吃饭。 看着苏长乐的笑脸,他好像连食欲都好了几分,可是…… 他走近了苏长乐的旁边,却闻到了一股陌生的味道。 他皱了皱眉,道:“郡主刚刚去哪里了?” 第四十八章 探望 “去了谢佳期那里啊,走的时候不是跟你的嘛。” 苏长乐有点奇怪,她看着江慎的脸,虽然他好像还在笑着,但总感觉他好像有点不太高兴。 “吃饭吧。”江慎坐在苏长乐的对面,拿起筷子一口一口的慢慢吃。 江慎吃饭也是斯斯文文的,他穷的时候也是这样。 苏长乐看着他,愉快的往自己的碗里面夹了一筷子菜。 今日的菜色是她喜欢的,江慎不挑食,厨房问他往日是什么口味的时候,他也不说,于是郡主府上的菜色还是跟以前一样,是按照苏长乐的口味做的。 果然,江慎吃了几口之后,便将筷子放下。 苏长乐扫了一眼,发现就算吃得快,他碗里面也是干干净净的不留剩饭。 只不过…… 苏长乐看着江慎的申请:从刚刚他经过自己之后,就好像有些不开心,可是到底是为什么呢? 苏长乐咬着筷子,一点也猜不透。 江慎自然也是不可能说的,毕竟他刚刚闻到的味道,可不像是小姑娘身上应该有的。 -- 承明殿。 越贵妃昨日从龙头宴回来之后便向陛下告假,说自己身体不适,直接回了宫中,连晚上的宫宴都没有去用。 别人不知道,可越贵妃自己心里却是清楚。 那太子夺魁,晚宴定是出尽了风头,她才不要去看见这些碍眼的人! 装样子要装全套,昨天晚上一回来,越贵妃便卸了妆拆了头发,不让人打扰的一直在床上躺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起来。 没想到刚一起来,便听到了侍女说昨天她们回宫之后的事。 “可真是有意思,这魏如意也太大胆了些。”越贵妃刚才还有点害怕这里面有没有傅晴的事,这么一听后,终于放下了心。 紧接着便转了心思,赶紧来看她们的笑话。 “听说那魏小姐是因为一些话才对谢小姐大打出手的,也不知道是什么话,竟惹得魏小姐发了这么大的疯。” “要能是什么,那苏长乐抢了江慎当郡马,魏如意的心里定是憋了一口气发不出来,谢佳期又与苏长乐交好,当然是把火撒在谢佳期的身上喽。” 越贵妃听着这些事,心情都好了几分,连午膳都多吃了几口。 “娘娘,二皇子来了。”侍女走过来报。 “快让他进来。” 说着,苏沐涔便走了进来,他看着越贵妃心情不错的样子,也笑了笑:“儿臣见过母妃。” “涔儿快过来,可用过了午饭?” “已经用过了,昨日听说母妃身体不适,便没有过来打扰,母妃今日可好些了?是否用传太医?” “本宫没事了,一看见涔儿,本宫什么毛病都好了。” 越贵妃的心情好,拉着苏沐涔问了些他的课业,最后将昨日的事情跟苏沐涔说了一番:“……要母妃说,那几个爱出风头的丫头,都不适合娶回来,涔儿你也好好选一选,从你舅舅给你的人选之中挑一个,定要是个乖顺的。” 苏沐涔动了动眉眼:“母妃觉得,昨日魏小姐是因为郡马,才与谢小姐发生口角的?” 越贵妃十分自信:“涔儿你不懂那些小姑娘的心思,那些丫头们往日不是比衣服就是比首饰,从来都不甘居人后,更不要提苏长乐她抢了江慎,等于是当众大了魏如意的脸,你说这口气她怎么能咽下?” 苏沐涔轻笑了一声,应道:“母妃说得是,这样一听,果真是如此了。” 苏沐涔又陪越贵妃说了一会儿话,最后以课业为由,离开了承明殿。 他一路不发一言,回到了自己的书房,待关上门之后,整个屋子便暗了下来,将他的表情给遮住,谁也看不清。 只听得苏沐涔的声音凉凉的从黑暗里面传出—— “魏如意啊,有点意思。” -- 吃过午饭,江慎便回到了书房。 他已经做了苏长乐的郡马,自然就不可能再入朝堂,所以现在就算是读书,也不是为了做官。 现在这个书房,也显得没有什么用。 江慎坐在书房的椅子上,盯着桌子上的笔发呆,直到宋实进来叫了他一声,他才抬眼:“怎么了?” 宋实从袖子里面掏出来了一只小圆竹筒:“公子,那边又来消息了。” 江慎接下竹筒,素手将竹筒打开,将里面藏着的小纸条倒出来。 他伸出手指将卷在一起的纸条展开,随意扫了一眼,而后将小纸条扔到了旁边的小鱼缸之中。 纸条上的墨痕遇水便化开,一点痕迹都没留。 江慎拄着头,有点苦恼:“这次不杀人了。” 宋实? 江慎也有点愁,这次的任务不是杀人,改社交了。 可是,他哪里来的银子啊。 -- 谢佳期身体皮实,到了下午的时候就已经能起床了,不仅没发烧,甚至连打个喷嚏都没有。 倒是苏珩,却因为昨日入了水,而染上了风寒。 早上苏长乐来告诉她这件事,她想了想便让湛青去打听,没想到那苏珩竟然这般弱不禁风,不过就是入了个水而已,便倒下了,甚至连大理寺都没去。 谢佳期听着湛青打听回来的消息,皱了皱眉:果真是弱啊。 救命恩人病倒了,谢佳期自然没有不去看的道理。 就算她再不愿意,碍于情面和人道主义关心,以及对昨日得感谢,她也要去看看的。 谢佳期对着湛青道:“你去挑点东西,我们去看看苏珩。” 湛青问道:“姑娘可是要穿些好看的衣裙?” “不必,根本没有那个必要。”谢佳期赶紧摆手拒绝,“就最平常的就行,最好再旧一点,破一点,我们是去表示感谢的,又不是去选世子妃的。” 湛青自然明白谢佳期的意思,在衣柜中特意给她挑了一件素色的,半新不旧的衣裙。 谢佳期很是满意:“对,就是这种的。” -- 苏长乐觉得,江慎就是在生气。 虽然她还是没想明白到底是为什么,但总觉得不对。 江慎这个人平常总是淡淡的笑,就算是被她抢了亲断送了前程,也不见他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甚至苏长乐至今都不知道,江慎是不是气自己,怄自己,想着找些什么理由从郡主府逃出去。 但这些,好像都没有。 成亲的这段时间,江慎好像正在扮演她的完美郡马,从上到下的都挑不出来什么毛病。 苏长乐的好坏对错,他都照单全收。 甚至有的时候,苏长乐都会觉得,江慎他根本就不像是个人。 苏长乐戳了戳面前刚刚坐好的甜糕,有些心不在焉。 阿珠也看出来了不对劲儿,苏长乐连喜欢的甜糕都不吃了,那定是有重要的事了。 “郡主不必担心,周大人那边一有消息,肯定会第一时间来通知郡主的。” 阿珠因为苏长乐是因为卢文彬的事情上火。 但其实根本不是。 苏长乐摇摇头:“你说,江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嗯?”阿珠听到苏长乐这么问,也懵了一瞬,最后磕磕巴巴的道:“就是……很温和的一个人啊。” “你看,你也说不出来是不是!”苏长乐道,“他好像是个假人,没有自己的情绪,所有在他那里好像都没有什么。” “倒也……不至于吧。”阿珠想反驳,但却找不到什么更好的理由。 阿珠越这么支支吾吾,苏长乐便更觉得自己想得对。 不过更有意思的是,今日苏长乐觉得,江慎好像有些不对劲儿。 她得去问问! 苏长乐想着,便扔下了甜糕,直奔江慎的书房跑过去。 “哒哒哒。” 江慎将手里面的书放下,听着外面逐渐清晰的脚步声。 他想着,不出十个数,苏长乐便会推门进来。 十,九,……二,一。 “江慎,你在干嘛呀?” 吱呀一声,苏长乐推开门,从门缝里露出来了一个小小的脑袋。 她头上的珠花随着她的动作而轻微微的颤,江慎看不见那是什么颜色,但就这样也觉得可爱。 “在看书,”江慎抬眸,对上了苏长乐的眼睛,“郡主找我有事嘛?” “没什么事,就是无聊过来想看看你在干什么,给你送点好吃的甜糕。”苏长乐挤进了书房,把手里面藏在背后的甜糕献宝似的拿出来。 她目光闪闪,捏着甜糕递到了江慎的嘴边:“你尝尝。” 江慎往日除了吃饭之外,从来不吃零嘴。 但苏长乐指尖捏着的甜糕,好像还不错的样子。 于是他张嘴,轻轻朝着甜糕咬了下去。 第四十九章 甜糕 “好吃吗?”苏长乐有点期待江慎的回答。 如果不出她的意料,江慎一定会回答一句“好吃”,但他却不会再吃第二口。 接着,就听江慎道了一句:“嗯,不错。” 苏长乐眨眨眼,将手里面的甜糕放到了盘子里,没有说什么,连刚刚的兴致都没有了。 江慎瞧了瞧苏长乐,轻声问道:“郡主这是?” “没事,就是想到了些事情,你忙你的吧。”苏长乐将盘子放下,兴致恹恹的出了门去,还不忘将书房的门重新给江慎关上。 江慎看着那被关上的门,还有苏长乐的消失不见的背影,若有所思。 -- “姑娘,锦王府到了。”湛青掀开了车帘看着外面的路,对着谢佳期道。 谢佳期是个急性子,她说来看看便要马上来,说着就到了锦王府的门口。可是她一到门口,便有些尴尬。 这个样子去锦王府,自己的这门婚事会不会真的就这么成了,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呢? “姑娘,姑娘。”马车已经停下,她轻声搅着谢佳期催促着。 谢佳期也知道,马车停在人家门口,人却不下车,这的确是太没有礼貌了。 “死就死吧。”谢佳期轻声念了句,掀开车帘下了车。 门口眼尖的小厮早就看到了谢佳期的马车,他有眼力见儿的直接朝着世子的房间跑过去通传。 这可是他们王府未来的世子妃哎! 而锦王和锦王妃此时也在苏珩的房间中。 苏珩的风寒却是不是装出来的,昨日回来之后他就算及时更换了衣衫,但后半夜还是烧了起来,今早竟是连床都起不来了。 锦王妃站在床边看着自己这“娇弱”的儿子,絮絮叨叨的骂:“让你天天在大理寺窝着不动地方,身体都呆虚了,不过就是着了点凉就成这样了,真是丢脸!” 苏珩就算这样,靠在床上的时候,头发也是半束着一点都没乱。 他慢慢的吞着温水,润了润干涸的嗓子。 “王爷王妃,谢家姑娘来了。” “佳期来了?!”锦王妃本来看着这个病怏怏的儿子就生气,一想到谢佳期昨日落水,今天就活蹦乱跳的,可真是招人喜欢。 锦王妃的眉眼一下就舒展开来,她道:“赶紧把人给迎进来啊,直接领到这儿来就行!” “是。”小厮飞快的跑了出去。 “哎呀,这儿媳妇可真是招人喜欢!”锦王妃喜滋滋的转了转,她一把拉起在旁边研究茶杯的锦王,道:“还不快走,还在这里耽误事干嘛!” 锦王被锦王妃这么一拽,楞了楞。 他被锦王妃拽着走了一半,忽然被扔到了原地,他看着锦王妃转了回去,将苏珩头上规矩半束着的头发给扯散,还顺手拨了两绺到了前面。 “这样才对,生病就要有个生病的样子。” 锦王妃很满意,这才转头拉着锦王离开。 他们两个前脚刚走,谢佳期后脚便被人带了进来,她看见屋子里面只有苏珩一个人有些发愣,她远远的站在门口,问道:“不是说……王爷和王妃也在这儿嘛?” 旁边的小厮听到这话,赶紧回道:“王爷王妃昨夜守了世子一夜有些疲惫,所以先回去休息了。” “这样啊。”说到这,谢佳期的确有点不好意思,她对着苏珩道:“昨日多谢世子出手相救,今天我听说世子身子不适,便带了些东西来看看您。” 谢佳期说得十分规矩,她甚至都没乱看,一直瞧着地上。 “不必多礼。”苏珩回答道。 谢佳期这才听到苏珩的嗓子已经哑到了这种程度,没想到竟然这么严重。 谢佳期下意识地去抬头看苏珩,然后便一下看到了苏珩现在的样子。 他头发微微的散开,还有两绺头发不听话的落在了他的脸边,苍白的脸色因为咳嗽了几声还有略微的发热,让他的脸呈现出来了一点不正常的红色。 谢佳期眨眨眼。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苏珩,之前见他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连个头发丝儿都没有,如今看着却是有一点…… 像个人了? 谢佳期赶紧抖了抖身上:这不行! 对着这样的苏珩,谢佳期说话的声音也不由自主的温柔了一点:“世子的身体怎么样了?可找了太医来看过?” 苏珩听着谢佳期说话的声音,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她。 “不过是风寒,用过药便可以了。”苏珩费力的回答。 只不过说了两句话,他原本已经已经润好的嗓子,又开始冒烟。 他手里面一直端着的茶杯里面已经没有水了,如今房间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所以…… 苏珩想了想,他试了试脚上的力气,抬手要掀开被子下去倒水。 “你等等,我来!” 谢佳期看着苏珩的动作,心里的愧疚又多了几分,她也顾不得什么了,直接几步就上前,接过苏珩手里的杯子,到旁边给他倒了一杯温水,递回到他的手上。 “多谢。”苏珩接过茶杯,又喝了起来。 谢佳期就站在旁边,扣着手看着苏珩喝水。 她心思动的很厉害,她根本控制不住的看苏珩。 这个样子的苏珩,好像真的是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哎。 “还要吗?”谢佳期问道。 苏珩摇摇头,茶杯里面果然还剩了一半。 将茶杯放到床边的矮几上后,他才抬头去看站在自己床前的谢佳期:刚才她站得离自己很远,他还没看清楚谢佳期身上穿得是什么,如今这么一看,已经不能用朴素来形容了。 他皱着眉,看着谢佳期衣角上好像已经被磨起来的毛边,垂眸又拿起茶杯喝了几口温水。 -- “什么?佳期这么快就去了?”苏长乐听着阿珠带回来的消息十分惊讶。 她今日将消息告诉谢佳期就是为了让她去看看,没想到她脚步这般快竟然下午就去了。 “嗯嗯,听说谢小姐略坐了坐就要走,但却被王妃留下来吃晚饭了。”阿珠道。 “那快快!我们收拾一下也赶过去,本郡主实在是太好奇今天下午到底发生了什么了!”苏长乐说着,便让阿珠去备车,自己往外面走。 可巧的是,一出门口苏长乐便刚好遇到了江慎。 江慎看着苏长乐脚步轻快,心情很好的样子,勾唇问道:“郡主这是要去哪里?” “回王府!谢佳期刚刚过去了,说是要吃晚饭,所以本郡主要过去看看。”苏长乐停住了脚步,试探的问道:“你要不要一起啊?” 苏长乐也不知道江慎讨不讨厌去王府,她根本没报太大的希望。 好像自己做了很多惹到了江慎的事情,所以她寻思着,要是他不乐意,就不去了吧。 哪知道江慎勾唇笑了笑:“好啊。” -- 谢佳期发誓,她是真的看完人,又送完东西,最后道完谢就想走的。 哪知道刚刚走到正厅,本应该回去歇着的锦王妃却把她抓个正着:“佳期许久不来,这次受了惊吓,可要好好的补一补!” “多谢王妃,今日过来是想要给世子道谢的,就不……” “一个大男人本来就应该照顾小姑娘,更何况你还是他未婚妻,自然就更应该护着些啦,这些都不用放在心上。” 锦王妃看着谢佳期还想说点什么,赶紧抢先一步将人拦下:“都这个时间了,佳期就留下来吃饭吧,正好厨房做了好多的菜,都是你爱吃的。” 谢佳期??? 怎么就都是她爱吃的了。 谢佳期是真的会不理解:王府厨房做饭都这么巧的嘛! -- 苏长乐和江慎一起坐在马车上往王府去,之前她已经叫人去通报了,说是他们两个要回去。 她放下车帘,看了看旁边今日有些不对劲儿的江慎,然后又将眼神挪回了马车外。 苏长乐的眼睛眨了眨:不太对劲儿。 今天江慎怎么没看书啊。 他不仅没看书,眼神还时不时的往苏长乐的身上瞟。 苏长乐实在是不太懂江慎,身子想着他下午在书房是不是看了些什么东西,反正乖乖的。 不过,既然这样…… 那就别怪她不客气啦。 想到这,苏长乐笑了笑,她放下了车帘,小脚挪着就往江慎那边凑了凑。 江慎低头看着她,不知道她突然凑过来是想要干些什么。 他只看得她仰着头,眼神定定的看着江慎:“江慎呀,你为什么看着本郡主呀。” 她的声音后面,还带着可爱的尾音。 “你是不是,开始有一点点喜欢本郡主了呀。” 第五十章 捉住 苏长乐的目光闪闪,像小鹿的目光一样,湿漉漉的盯着江慎看。 她一字一句的问,嘴角微微扬着,还带着点小小的自信:“你是不是,开始有一点点喜欢本郡主了呀。” 江慎低头便看到了这样的苏长乐。 就算在他那看不见颜色的眼睛中,依旧能看到苏长乐眼睛中闪着的光。 江慎微微勾唇笑了一下:“那郡主觉得呢?” “本郡主觉得,你肯定是啦。”苏长乐也学着他的样子,像只小狐狸一样的笑,“本郡主这么可爱,没有人能够不喜欢本郡主的,没有人!” “郡主说得对。” “哪句?”苏长乐抓住了他的话,勾着他想要答案。 “很多句。”江慎慢慢道,“很多句话,郡主说的都很对。” 又是这般敷衍的话。 苏长乐皱了皱鼻子,侧过脸哼了哼。 -- 马车一路往王府走,在临近王府的时候,苏长乐忽然听到了身后有另外一辆马车的声音凑了过来。 苏长乐掀开帘子去看,在马车旁跟着阿珠也回头望了一眼,将马车给认了出来:“好像是谢大人。” 大家一直都叫谢雁为谢太傅,能称为谢大人的,应该就只有谢温礼一个人了。 苏长乐的眼睛亮了亮,她探出身子朝后面的马车喊:“温礼哥哥!” 后面的马车与苏长乐的马车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谢温礼其实早已经知道前面的马车是苏长乐,只不过他没想过苏长乐会在街上直接这么叫人。 听着苏长乐的声音,谢温礼放下手中的散着的书页,伸手掀开车帘,微微探出头,朝着前面的苏长乐点点头。 苏长乐十分愉快。 苏长乐和太子都师承太傅,从小就天天能见到谢温礼,况且谢温礼和苏珩又是好友,苏长乐自然将谢温礼视作自己的哥哥。 没有多长的距离,马车就要到王府的门口。 苏长乐笑着放下车帘,一收回眼神,一下便看见了江慎。 江慎正定定的看着自己,苏长乐有点疑惑:“你看我干嘛?” 江慎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外面,问道:“温礼哥哥是?” “谢温礼呀,谢佳期的哥哥。”苏长乐介绍道。 “郡主好像跟他很熟?” “是这样,毕竟本郡主史师承太傅,小的时候本郡主和佳期就是谢府和王府两头跑,所以熟悉的是很正常的呀。” “是这样啊。”江慎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可他的耳边好像一直回响着刚才苏长乐叫人的语调。 十分欢快和轻松。 马车此时停下,苏长乐提着裙子下了马车,几步朝谢温礼的马车走过去。 谢温礼的马车也停住,他一掀开车帘,便看见了苏长乐。 “温礼哥哥你怎么也来啦?” 谢温礼先下了马车,站定之后踩对着苏长乐道:“佳期托人来告诉我她在这里,想晚上和我一起回去,我想这正好世子生病,我便顺路过来看看。” 谢温礼的冷冰冰和苏珩的那种石头块不太一样,他的表面上很温和,也不曾与别人说过重话,更多的端着君子的身姿,就连现在他站在苏长乐的对面,两个人之间都有着一段距离。 谢佳期想的什么,苏长乐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不就是怕太晚了,锦王妃会让她留宿,这才把她哥哥搬过来。 要不然谢佳期才不会麻烦她哥哥呢。 “看时间要开饭了,赶紧进去吧。”苏长乐说着,抬头发现谢温礼正看着自己的后面。 苏长乐顺着他的眼神回头看,发现江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江慎一直在等苏长乐发现自己,见她转过头,他才对着谢温礼行礼:“见过谢大人。” 谢温礼也赶紧回礼:“见过郡马。” 待互相见完了礼,苏长乐觉得,这个气氛忽然尴尬了起来。 她眨了眨眼:“那个……” “郡主郡马谢大人!里面已经备好饭了,王妃请几位赶紧过去呢!”小厮从门口远远的就看见了几位,赶紧小跑上来。 “行!我们马上过去。” 苏长乐松了口气,应道。 她拉起江慎的手,往王府里面去。 三个人一路被小厮引到了饭厅,谢佳期和锦王和锦王妃已经坐好了,他们一到,人就算是齐全了。 苏长乐坐下,先是看了眼谢佳期,这才问道:“哥哥如何了?” “还在屋躺着呢,咱们不管他,直接吃吧。” 锦王妃说着,身后的侍女鱼贯而入,没多久就把席面给布置妥当。 “来,大家动筷吧。”锦王妃招呼着大家。 谢佳期积极响应,快速的拿起筷子往自己嘴里面塞东西,希望赶紧吃完赶紧走,生怕人这么全,大家再说点什么她不想听的。 “我就喜欢看佳期吃饭,看得我都想多吃两碗了。”锦王妃一直侧脸看着谢佳期,然后忽然对着谢温礼道:“温礼啊,你回去告诉你爹一声,什么时候抽个时间让他过来,找个好日子就把事情定了吧。” 谢温礼点头:“好。” 谢佳期听着,又赶紧扒了两口饭。 待吃完饭,谢温礼带着谢佳期先回了家,而苏长乐却被苏珩派人叫了过去。 苏长乐有点纳闷儿,便跟着人过去,刚推开门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药味。 看来哥哥这次可真是病的很严重。 “安平来了?”听着门外的声音,苏珩问道。 “哥,你好点了嘛?”苏长乐哒哒赶紧跑过去,看着半躺在床上的苏珩。 苏珩刚刚喝了药,又撑着吃了些饭,身上的力气已经好多了。 “无事,风寒而已,过几日就没事了。”苏珩轻咳了两声。 “那就好那就好,昨日我光顾着佳期了,没想到哥哥并得这么严重。” “无事,叫你过来是另外一件事。”苏珩说着,从床头的矮几的抽屉里取出来了几张银票,放在了桌子上。 苏长乐没懂:“这是?” 她也不缺钱啊,怎么苏珩忽然要给自己钱了? 只听苏珩轻声道:“这个月是谢佳期生辰,你拿着这些钱,去给她挑两件衣裙,若是不够的,再过来找我拿。” 嗯嗯嗯??? 苏长乐瞪大了眼睛,刚想反驳她也不缺衣服啊,但忽然想到了些什么,苏长乐赶紧摆摆手,拒绝道:“我最近可忙了,没时间见佳期,你不如自己准备吧。” 苏长乐说完,还没等苏珩再说些什么,就赶紧跑了:“哥哥太晚了,江慎还在外面等我,我就先回去啦。” -- 江慎一直在门口的马车旁等着苏长乐。 他抬头望着天上的星星,感受着夜晚的风里,都带着一些春天的泥土味道。 他安静的看着,而后听着小姑娘的笑声从王府里渐渐的传了出来。 他回头去寻,刚好看到了苏长乐和阿珠笑着从王府里面出来。 小姑娘不知道碰见了什么好事儿,竟然开心成了这样,他问道:“郡主怎么这般高兴?” “当然是知道了些秘密喽。”苏长乐和阿珠笑嘻嘻的。 直到回了郡主府,苏长乐去浴房洗漱,她嘴角的笑就没掉下来过。 江慎手里面拿着书,斜靠在窗边的矮椅上,听着苏长乐小声的哼哼着曲儿,心情无限好。 此刻她坐在镜子前面,摆弄着自己的那些脂粉,时不时的还往手上涂抹着些什么。 香膏在她白嫩的手上晕开,一股茉莉花的香味在房间中散开。 “很香。”江慎轻轻闻了闻。 “是吧,本郡主也觉得!”苏长乐将手抬起来,狠狠地闻了几下,十分满意,“这是香粉铺子新出的香膏,听说是用茉莉花和牛奶做的,抹在手上就能白白嫩嫩的。” “这效果不知道怎么样,但确实很好闻呢。” 苏长乐哼着小调,趿拉着寝鞋,溜达到了床边,自己掀开被子将自己裹了进去,怀里面抱着的还是那只老虎抱枕。 她的脸在上面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角度,道:“江慎,一会儿记得吹蜡烛,我先睡啦。” 苏长乐今天起来的早,又颠颠儿的跑了很多地方,早就已经累了。 江慎看着只留下一张小小脸在外面的苏长乐,自己将手里面的书放下,走进了浴间洗漱了一下,待他出来的时候,苏长乐已经睡得很熟了。 他站在床边,烛火并未吹熄,他看着苏长乐的鼻翼呼扇呼扇的,一副好眠的模样,自己的眼睛也有些沉。 他想了想,吹灭了床边的蜡烛。 房间里唯一的光源熄灭,只剩下外面浅浅映过来的光亮。 江慎起身上床,躺在了苏长乐的旁边,悄咪咪的伸出手,勾住了苏长乐留在被子外面的小手指。 江慎有点期待,今天晚上还会不会做梦。 他微闭着眼睛养神,却忽然听到苏长乐轻轻动了动小手指,道:“哼哼,捉住了……” 第五十一章 结案 “嗯?” 听着身旁苏长乐小声的嘟囔,江慎睁开眼睛,侧过头去看她。 小小的脸蛋依旧藏在被子中,她的眼睛并没有睁开。 江慎抬起手,微凉的手指戳了戳苏长乐的脸:“郡主,你是醒了吗?” 苏长乐当然没有醒,她的脸上被人用手指戳着,不舒服的蹭了蹭。 没醒? 江慎又戳了戳,看苏长乐没有反应之后,这才确定她刚刚的那句话只是一句梦里的呢喃。 江慎轻声笑了笑,又将苏长乐的小手指勾得紧了些。 -- 苏长乐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她醒过来翻了个身,揉了揉眼睛。 阿珠听到里面得动静推门端着水盆进来:“郡主醒了?” “嗯嗯。”苏长乐从床上做起来,整了整微微有些散开的寝衣,“江慎呢?” “郡马一早就到了书房,郡主可要过去?” “好啊。”苏长乐扔下抱枕,屈膝往前蹭了蹭,待蹭到床边,小小声的“咦”了一下。 “郡主怎么了?”阿珠走了过来。 苏长乐坐在床边,抬起自己的左手,看了看有些酸痛的小手指。 “哎哎哎?” “哪里痛?”阿珠问道。 “没事,”苏长乐摇了摇头,“可能就是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压到了才酸酸麻麻的,不耽误事。” 苏长乐说罢,便跳下了床,待洗漱好了之后才去吃了早饭。 今日做的事苏长乐放在心尖上爱的小包子,香喷喷肉乎乎的,苏长乐一口能吃下去两个! 她刚喜滋滋的将小包子放进嘴里,外面的小厮便急匆匆的跑来禀报:“郡主,刚才卢小姐刚刚出了门,不知道去了哪里。” “嗯嗯。”苏长乐又夹了个包子,毫不在意,“她出去就出去呗,整日闷在府里也不好,她要是没有钱的话,就让账房给她支一些。” “是。”小厮下去。 苏长乐愉快的吃了早饭,刚晃晃悠悠的准备出去消消食,便听得阿珠从外面进来,在苏长乐耳边低语。 苏长乐听后,神色一变:“什么!今日便结案?” 苏长乐匆匆忙忙的提裙往外跑,惹得阿珠赶紧跟着出去,命人备好马车往大理寺去。 结案的事情,苏长乐没有怕什么,只不过现在卢静言也在外面,若是碰巧让她听到了风声,做出了什么事情,苏长乐怕是没办法收场。 想到这,苏长乐赶紧上了马车,催促着:“快走,去大理寺!” 车夫跟了苏长乐多年,自然知道轻重缓急。 马车达达飞奔在街道上,苏长乐暗暗的希望卢静言没往大理寺去。 -- 卢静言走在街上,上午的街头十分热闹,人来人往的,还有孩子在笑闹。 卢静言已经很久都没有出府了,今日也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早上醒过来便觉得透不过气,想出来看看。 郡主说有什么消息定会第一时间告知她,她就一定会等着。 她顺着街道毫无目的的走,可一抬头便发现,自己到了卢府偏门的外面。 她愣了愣,站在门口看着门牌匾上卢府两个字,忽然感觉到有些陌生。从她被赶出这个家之后,好像这两个字和她就再没有了关系。 那些开心的不开心的,都随着卢文彬和自己的离开,变得没有那么重要。 卢静言有点想哭,她眼睛里面鞠着眼泪,喃喃道:“现在只有母亲,只有母亲了……” 吱呀一声,卢府的大门忽然被打开了一个小缝,里面忽然传出来了一声声的叫骂:“快把这些丧气东西都扔出去,省得在这里看着碍眼!” 卢静言皱眉,那骂声耳熟,之前在自己被赶出门的时候,也听得这个声音骂自己是丧气东西。 卢静言转身想走,却发现一堆东西从那门缝里面扔了出来。 可是那被扔出来的衣衫鞋帽十分眼熟,卢静言敛眉,几步跑上前去将扔在门口被一群乞丐虎视眈眈的衣裙给抢了过来。 将衣服抱在怀里的时候她才发现,这衣服的样式还有图案都是她十分熟悉的,低头去闻,还能闻到她母亲身上的味道。 这是…… 这是她母亲的衣衫! 卢静言一下子红了眼睛,她自己被赶出去也就算了,如今那女人竟然连母亲的衣衫也容不下了! 后面的那群乞丐一直在盯着那些衣衫,那些东西看起来料子不错,若是去卖或者是自己穿着,好像都不错。 那些乞丐等了半晌,有人将卢静言认了出来。 他们窃窃私语:“这不是那个被赶出来的卢家小姐嘛,之前还在我们这里待过,如今看着她这般干净,应该是找到落脚处了。” “那她还回来干什么?” “别想那么多了,她现在不愁吃穿,那些衣服她拿着也无用,不如现在抢了过来!” 那些乞丐听着有人这么说,大家都应和着,一起上前,打算去伸手抢卢静言手中的衣衫。 卢静言抱着衣服跪坐在府门前,只感觉肩膀被抓了一把,她回头一看,那些乞丐已经将自己团团围住。 卢静言有些慌。 她是知道这些乞丐的,若是真动起手来,自己定不是他们的对手。 卢静言将手中的衣衫抱紧:“你们这是做什么?” 那些乞丐伸出脏兮兮的手,二话不说就去抢卢静言坏里面护着的衣衫。 卢静言来不及想些什么,赶紧将衣衫护的紧紧的—— 她已经没了很多东西,如今连母亲被扔出来衣衫难不成都要护不住了嘛! 可真是个废物! 卢静言想到这,她的眼圈红了,从心底里面钻出来了一股子执念。 任凭那些乞丐的手再脏再狠,她都没让那些人抓到什么,仅仅是一些衣角罢了。 撕扯之中,卢静言的衣衫也已经破烂不堪。 那些人也不知道卢静言一个小姑娘,竟有这么大的力气。 看着卢静言不反抗,只是护着手中的东西,他们也渐渐放肆起来。 只听“嘶啦”一声,卢静言护着的衣衫不知道从哪出被撕裂,这声音一下触动了卢静言的神经。 她蓦地恶狠狠的看着这群乞丐,道:“你们都放开!放开!” “都放开!” 卢府的门忽然被打开,里面匆匆出来了一个人,他站在卢静言的身后,帮她驱赶着乞丐。 本来那些乞丐就是仗势欺人,欺负卢静言没有依靠,现在一看有人出来了,便互相看了一眼,鸟兽散开。 卢静言抱着衣衫回头,看着从卢府出来的人,叫了一句:“福伯。” 福伯是卢府的管家,当初卢静言被赶出府,他也帮卢静言争取过,但因为卢文彬宠妾灭妻,家中所有的钥匙都在小妾的手中,他也无能为力。 福伯蹲在,将卢静言给扶起来。 他满脸愧疚,看着这般狼狈还抱着衣服不放的卢静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终了,他开口道:“小姐这是何苦?” 卢静言摇摇头:“她们欺辱我就罢了,我是绝不可能让她们再欺负我母亲。” “大夫人她……大夫人……” 卢静言听言,神色一敛:“我母亲怎么了?案子可是判下来了?!” 管家道:“刚大理寺已经送了判决书来,大夫人被定了罪,如今已经被发落到了昭狱了。” 管家叹了口气:“若不是这样确定大夫人不能回来了,那二夫人也不能这般张扬的把大夫人的东西都给扔出去啊。” -- 今天的天气阴沉沉的,在大理寺的上空上更是黑漆漆的压着一片乌云。 刚才来的路上,苏长乐已经知道苏珩病好了两分,今日会来上职。 她令人将马车停在离大理寺有些距离的地方,对着阿珠道:“你先去看看卢静言在不在大理寺,然后再把周一杭给请出来。” “是。” 阿珠匆匆下车,苏长乐在马车上等着,时不时的掀开车帘往外面看。 过不多时,阿珠回来:“郡主,卢小姐并未在大理寺,门口的守卫也并没有看到人。” 苏长乐松了口气:“只要她没有过来闹就行。” “已经将郡主在大理寺外的消息告诉周大人了,郡主稍等一会儿。” “嗯。”苏长乐放下车帘,在车里面静静等了一会儿。 “郡主,周大人过来了。” “请他进来吧。” 马车外的周一杭顿了顿,想到若是苏长乐下车的话,看到的人或许会更多,于是这才掀开车帘上车。 苏长乐的马车宽大,就算是再多几个人上去,也步那么局促。 这是周一杭第二次上苏长乐的马车,第一次还是在很久很久之前。 他赶紧收回自己的思绪,对着苏长乐行礼:“臣见过郡主。” “免礼。”苏长乐低声道,“周大人说今日结案,可是有什么消息了?” 周一杭点点头:“大理寺已经下了判决,并未死刑,为下放昭狱,消息已经传回了卢府。” “这么快?!”苏长乐惊讶,随即想到了什么。 她狠狠地拍了下:“糟了!” 第五十二章 春雨 “糟了!” 苏长乐狠狠地拍了下马车,幸亏马车上已经铺了厚厚的坐垫,不然她的手肯定就拍麻了! “郡主这是?”周一杭也没想到苏长乐的反应会这么大。 她摆摆手道:“今晨卢静言出了府,我本有些害怕她到大理寺来会闹出乱子,没想到这消息竟然传的这么快,这就到了卢家,若是卢静言今天去了卢家,那这消息相瞒都瞒不住。” “郡主不想让她知道?” “也不是。”苏长乐皱起了小小的眉头,“就是想用一种更温和的方式告诉她,而且她好像是知道些什么,若是……” 苏长乐忽然眼睛亮亮,道:“若是能让她们母女见上一面,或许很多事情就会很清楚了。” 周一杭点点头:“郡主若是再等等,或许此事可以一办。” “那便是最好了!”苏长乐点点头,“多谢周大人啦。” 周一杭看着苏长乐稍微舒展开的眉头,自己心里也舒畅了三分。 “郡主客气了。” 苏珩今日在大理寺上职,周一杭虽不在他眼皮子底下,但若是时间长了,苏珩定是会注意到。 苏长乐与周一杭说完,周一杭便下了马车。 “走,去卢府。”苏长乐对着车夫吩咐道。 大理寺距离卢府还是有一段路的,她现在十分希望卢静言只是出门逛了逛,现在已经回郡主府吃午饭了。 “郡主,不如稍微休息一会儿?” 苏长乐的满脸愁容,连阿珠都看了出来。 苏长乐摇摇头,依旧时不时的抬手去掀开车帘,看着外面的景色。 天已经很阴沉了。 明明是晌午的时辰,天色却暗的像是马上就要日落。 阿珠看了看天气:“郡主,怕是马上就要下雨了。” 苏长乐也好像闻到了一股子水汽的味道,这是今春第一场雨,看起来来势汹汹,应当是一场大雨。 “希望晚一点再下。”苏长乐喃喃道。 马车疾驰在街道之中,车夫特意找了人烟微少的街道,一路畅通无阻,马车也奔的快。 在苏长乐催促之前,便到了卢府。 “阿珠,去敲门。” “是。” 阿珠下了马车前去叫门,打开门的是福伯,听闻是郡主来找卢静言,便将早上的事情都说与了阿珠听。 阿珠越听越觉得憋屈,回来的时候眼圈已经红了。 苏长乐看着阿珠与那人说了许久,但不知道二人说了些什么,见到阿珠回来的样子,更是有些着急:“这是怎么了?” “郡主,她们欺人太甚了!”阿珠先骂了一句,这才将刚才自己听到的事情告诉苏长乐。 一字一句中,苏长乐已经攥紧了拳头。 她看着“卢府”二字,冷声哼了哼:“这贱人可真是嚣张啊,本郡主就见不得这样的人,待本郡主有空再来收拾她!” “你刚刚说,卢静言已经知道了她母亲下了昭狱?” “是,还是跑着走的。” “那她现在八成就是在昭狱门口了,走,我们去找她!” -- 山雨欲来,江慎推开书房的窗户,饶有兴致的看着天边那黑漆漆的云。 他其实根本看不出来什么,只不过这空气中的潮湿,让他清楚的知道,一会儿就要下雨了。 很大的雨。 好像可以把这世间的一切肮脏全都都冲洗掉的雨。 江慎站在窗户边上,眯眼感受着从远处卷着湿气吹过来的风。 有些意思。 他手里面捏着的是刚刚收到的小纸条,宋实站在江慎的背后,道:“公子,可是要有什么动作?” “并未。”江慎回答,“只不过我发现,自我成婚之后,任务便多了起来。” 其实宋实也发现了,之前不过就是简简单单的一些事情,干脆利落的将人杀了,也没有什么别的事。 但现在好像并不是这样。 江慎抬头,忽然看到院子里的树枝上蹦跶着几只小麻雀。 那些小鸟儿一个冬天都没吃到什么好吃的,整只鸟都瘦唧唧的,一点也不肥。 江慎冲着那小鸟招手:“鸟来。” 那小麻雀歪了歪脑袋,根本不理江慎。 江慎笑着,抬手将放在桌子上的豆糕捏了一点出来,他用指尖将豆糕碾碎,放在掌心,又喊:“鸟来。” 那些小麻雀看到了江慎手上的豆糕,蹦跶蹦跶着飞到了江慎的窗边。 它们就在那站着,不往前来。 江慎随手将豆糕放在了外面的窗沿儿上,果然那些小麻雀立刻蹦了过来,小嘴哒哒的吃着豆糕,没一会儿便引来了三五个小麻雀一起。 江慎就站在旁边,也不打扰它们。 “宋实你看,那鸟儿都知道没食就瘦,没有食,连鸟都不干。” 宋实点点头,不太懂江慎说的是啥:什么鸟不鸟的,这和任务有关系嘛。 江慎慢悠悠的道:“那人如今事情那么多,我若是不要点什么,就真是连这瘦麻雀都不如了。” 江慎说着,回到案桌前,提笔写了些什么,让宋实给那人传回去。 不知道那人是谁不要紧,总不能不给钱吧。 -- 苏长乐整个一天都在马车里面待着,就算是马车平稳,但也经不起这么坐着,还没到昭狱,苏长乐就觉得自己的腰腿都被颠麻了。 “郡主要不然躺一躺,缓缓腰?”阿珠其实也是腰酸背疼。 “不必,就这样吧,等事情结束了之后,回府用热水泡一泡就好了。” 苏长乐伸了伸腿,忽然听到雨滴砸在马车上的声音。 “郡主,下雨了。”阿珠掀开车帘看着外面,只见豆大的雨滴往地上砸去,尘土飞扬之后,整个地面便被浸湿。 苏长乐听着车顶劈里啪啦的响声,有些心惊。 已经好久都没有听见下雨的声音了,隐隐的从远处好像还有闷雷声。 若是今日在家中,她一定要做些暖锅来,迎接一下这场雨。 但如今她倒是希望,这雨能停一停。 最起码不要浇到卢静言的身上。 她在刚才听到卢静言发生的事情之后,想着若是今日卢静言再被雨浇得狼狈,那在她的心里,得留下多么大的阴影! “郡主,马上就要到了。”车外的车夫衣衫已经被雨打湿。 “好。” 说完这话没多久,马车便停在了路旁。 外面的雨又急又大,苏长乐被隔在马车上不能动弹,只能隔着车帘看着昭狱门口正跪着一个身影。 卢静言刚才一得到消息便跑来了这里。 她已经很久都没有看到母亲了,也不知道这段时间她过得好不好,在大理寺是不是受了苦,如今被定了罪到了昭狱,是不是被苛待。 她只想看一眼,要是能说说话就更好了。 卢静言跪在昭狱外面,这本就是牢房,被重兵看守着,外人根本不得擅入,她也只是想在这里碰碰运气。 若是押解的车辆路过这里,她是不是就能看上一眼。 “卢静言,你先上车。” 苏长乐被雨隔在了马车中,她掀开帘子喊。 但外面的雨实在是太大了,雨滴砸在地上声音更是嘈杂,更不要提卢静言的心思不在这里,根本没有发现后面有马车到来。 “卢静言!”苏长乐喊。 那个姑娘依旧没有反应。 苏长乐就看着卢静言抱着一堆衣服跪在那里,豆大的雨滴砸在她的头上身上,雨水顺着她的头发往下流淌,整个人像是从水中被捞起来一样。 “卢静言!”苏长乐继续喊。 “郡主,卢小姐怕是听不见,要不奴婢过去将人给喊过来?” “不必。你若是去,她怕是不肯回来。”苏长乐沉声道,“本郡主亲自去。” 还不等阿珠阻拦,苏长乐便掀开车帘提裙下了马车,外面的风雨大,苏长乐又没有带伞,一瞬间衣裙便被雨水打偷。 那风雨丝毫不留情面的打在苏长乐的脸上,苏长乐抹了把脸,一步一步的艰难上前。 阿珠也赶紧下了马车,跟在苏长乐的身后。 苏长乐快步走到卢静言的身旁,对着她喊:“卢静言,你在这里跪着,是见不到你母亲的!” 就算是苏长乐这般大声的喊,声音的大部分也被淹没在了雨水之中。 所幸卢静言终于缓过来了神。 她的全身已经被雨水拍打麻了,她艰难的转头过来,看见苏长乐,一下子哭了出来:“郡主,我母亲在这里,她就在这里面。” 她愤恨的捶着自己的脑袋,一下一下的:“可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她的衣服我都护不住,我是个废物!废物!” “别这样,这不是你的错!”苏长乐蹲下,将已经失控的人搂在怀中,劝着道:“你得先顾好自己,这样才能将那些失去的,一点一点的拿回来。” 苏长乐低头,对着卢静言的耳朵低声道:“若是你想见你母亲,今日就不要闹,怪怪的跟本郡主回去,本郡主自会安排。” 第五十三章 喂药 “郡主说的是真的?” 卢静言颤巍巍的抬头去看苏长乐。 其实卢静言的身高还要比苏长乐高上一点,但如今她整个人跪坐在地上,一直挺着的背也矮了下去,甚至比苏长乐还要矮。 “真的,本郡主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苏长乐保证:“不过现在,你不要闹,先跟本郡主回去,我们再等等机会,你母亲并未判死罪,我们有的是机会。” “好,我听郡主的。” 阿珠看此情景,将与苏长乐合力将卢静言给扶了起来。 三个小姑娘在风雨之中互相搀扶着,一路跌跌撞撞的回了马车。 她们的衣裙全部湿透,车夫见状,赶紧将马车赶回了郡主府,车刚一停稳,便让门口的小厮去请太医过来诊治。 里面的侍女听闻,也赶紧放下手中的活,将苏长乐迎进去。 “阿珠,你也赶紧回去收拾收拾,这里交给她们就好。”苏长乐转头对阿珠说。 阿珠也已经浑身湿透,若是她病的严重了,就更难伺候了。 “是。”阿珠转身离开去沐浴。 而这面的苏长乐也在安排好了微微有些晕厥的卢静言后,被侍女迅速的剥了衣服,泡进了热汤里。 外面的风雨一直都没有停歇的样子。 从刚才的疾风骤雨,变成了现在一直没停的大雨。 苏长乐泡在浴桶里听着外面的声音,脑袋里面有些乱乱的,还有些迟钝。 她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有点热。 “可能是泡澡泡的吧。”苏长乐没太在意。 因为淋了雨,所以侍女们备的洗澡水要比平常烫上一些。 苏长乐以为自己的发热是因为泡澡泡的,这一天奔波下来,她马车坐的浑身都要散架子了。 苏长乐想着,意识便不停自己的使唤,慢慢轻了下去。 自然也没听到外面的侍女喊“郡马”的声音。 江慎从门外走了进来,看见浴间外面站了几个侍女,问道:“郡主回来了?” “是,郡主淋了雨,现在正在浴间泡澡。” “嗯,可请大夫了?”江慎随意的走到窗边的矮榻上,拿起了旁边放着的书,随意翻看。 “已经请了,现在应该在路上。” 侍女们一个个都是有眼力见的,现在看着江慎进来,都很自觉的对视了一下后,便转身出了去。 只留下一会儿苏长乐要穿的寝衣放在一旁。 江慎翻了两页书,听着里面好像没有什么动静的样子,以为是苏长乐在里面睡着了。 泡的时间太长了也不太好。 他起身到了浴间门口,侧身轻轻敲了敲浴间的门。 “郡主,泡浴时间长了不好,可要起身?” 江慎轻声说着,里面的人却没有动静,他又重重的敲了几下,苏长乐依旧没有回应。 江慎皱眉,犹豫了一下,这才抬脚进去。 整个浴间雾蒙蒙的,门口又有屏风挡着,只能略微看见里面里面的浴桶旁,垂着一只小脑袋。 江慎看了两眼:还行,没淹死。 江慎又稍微提高了声音:“郡主可要起来,我出去叫侍女来服侍?” 苏长乐没吭声,只哼哼了两句。 江慎觉得这不太对,他上前绕过屏风去看苏长乐。 她人蹲坐在浴桶中,浴桶上面漂浮的花瓣满满的,仔细一闻好似还有一些祛风的药草味道。 那些叶子漂浮在水面上,江慎只能看到苏长乐的肩膀还有锁骨,剩下的…… 江慎眨了眨眼睛,看着那粼粼的水面,脑子里面想到了些什么,忽然觉得有些口干。 他伸出手指戳了戳苏长乐的脸。 那是一种不同寻常的温度,有些烫人。 他的体温虽然比常人凉上一些,但她的脸也不是第一次触碰,就算是被热气蒸的,也不能是这个温度。 江慎神色一敛,她发烧了。 那些侍女们并未走远,她们一直守在房门外面,随时听着里面的传唤。 江慎打开门,对着她们道:“郡主发烧,已经晕在浴桶里了。” 那些侍女们听后十分着急:“那这……太医还有一会儿才能到,这……” 侍女们匆匆进去,可是她们没办法将苏长乐从浴桶中抬出来,只好出去求助江慎:“郡马,还是请您将郡主抱出来吧。” 江慎抬抬眼:“嗯?” “还请郡马快些,太医马上就要到府为郡主诊治。” “嗯。”江慎应了一声,起身跟着侍女进去。 浴桶中的苏长乐已经被侍女们用宽大的浴巾包裹好,江慎进来一看到这种情景,伸手一捞便将苏长乐给捞了上来。 她身上浸满了水,也将江慎的身上染湿了。 水淋淋的苏长乐被捞了上来,江慎将她放到旁边的矮榻上。 “你们将她收拾妥当再出来。” “是。” 江慎刚才捞了苏长乐,自己的身上也没有办法看,他转身到了房间,换上了一件干净的衣服。 侍女们手脚也麻利,没几下便将苏长乐给收拾妥当。 “郡马,郡主已经收拾妥当。” “嗯。”江慎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他到浴间,将已经换好寝衣的苏长乐抱了出来放到床上。 被收拾好的苏长乐整个人都窝在床上,还有一股淡淡的药草香味。 江慎将人刚放到床上,便听着外面的侍女将太医带到了外面。 “郡马,太医到了。” “嗯,进来吧。” “是,太医请。”外面的侍女将太医引了进来,江慎侧身站到一旁,让太医诊治。 本来就不是什么严重的,只不过是着了凉惹了风寒。 太医把脉过后,便向江慎行礼,道:“郡马不必担心,郡主看起来病的凶,但也仅仅是因为风寒受了凉,待老夫给郡主开几副药,这几日仔仔细细养着就好。” “麻烦太医。”江慎颔首点头,他对着旁边的侍女道:“若是府中还有其他人需要诊治,不如劳烦太医一同看看。” “是。”侍女说着,便带着人往阿珠和卢静言的方向去。 待人都走光了,江慎才坐在窗边的矮榻上,给自己倒了杯茶,看着在床上沉沉睡着的苏长乐。 她好像很不舒服,嘴里面哼哼唧唧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江慎饶有兴趣的听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离她有点远,也听不清楚什么。 他放下了杯子,几步走到了床边,在床沿边蹲在,侧耳听着苏长乐的呢喃。 “要……要吃果子。” 江慎顺着她问:“什么果子?” “嗓子疼,想吃又甜又脆的梨子……”苏长乐难受的直哼哼。 原来是这样啊。 江慎想了想,有点为难。 这梨子是秋季的水果,如今正值初春,上哪儿给她买梨子回来? 江慎在这边想着,那边的侍女已经带着太医诊治结束,回来对着江慎道:“郡马,其他人已经诊治好了,另外太医开的药也熬好了,现在端进来嘛?” “嗯,你们进来吧。” 两位侍女端着药,从门口进来。 那药味浓厚,就干是这么闻着,都能感觉到这药有多苦。 甚至连正在昏睡不行的苏长乐都皱了皱眉。 一个侍女上前将苏长乐扶起来,另外一个蹲在床榻旁边的脚踏上,端着碗准备给苏长乐喂药。 哪知道这苏长乐昏迷着,但还挺不好摆弄。 那苦到令人反胃的苦汤水被汤匙盛着,喂到她的嘴边,她嘴唇刚刚碰到,便一扭头,碰都不碰。 侍女们喂了半天,苏长乐就是一口也不喝。 侍女也有些着急:平常都是阿珠姐姐来喂药的,但是现在阿珠姐姐也歇下了,这可如何是好。 江慎看着苏长乐这般躲闪着,他伸出手将药碗从侍女的手中拿下来。 “我来吧。” 喂药的侍女松了一口气:“是。” 说罢她便转身出去。 江慎看了看苏长乐的小身板,他对着在后面扶着苏长乐的侍女道:“你也出去吧。” 那侍女也称是。 房间里面就剩下了江慎和苏长乐两个人。 江慎先将汤药放在旁边的矮桌上,自己坐在了床边,伸手将苏长乐捞起来,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苏长乐的头发已经干了,微微绒绒的头顶抵在江慎的下巴上。 还蹭了蹭。 江慎眯了眯眼,转手将汤药端起来,用汤匙盛了一勺,递到苏长乐的嘴边。 她还是跟刚才一样,小脑袋摇来摆去躲着汤匙。 有这么苦吗? 江慎就着那勺子,浅尝了一口汤药。 啧,是有些苦。 刚才江慎一勺没喂进去多少,他想了想,低着头在苏长乐的耳边轻声说了句:“郡主把药吃了,一会儿给你去买梨子。” “嗯嗯?” “不吃药就没有。”江慎又加了一句。 “哼哼!”苏长乐有点生气。 但接下来江慎的喂药就顺利了很多,虽然没喝一口都伴随着苏长乐不乐意的哼唧声。 江慎勾着唇,喂药的手却一点都没有停。 直到把一整碗都喂了进去,他才收了手。 第五十四章 梨糖 汤药碗见了底,苏长乐的嘴里面苦的难受,哼哼唧唧的连眼角都蹭出来了眼泪。 江慎把人放回枕头上,想要把碗送出去,一起身忽然发现自己的衣角被人给拽住了。 江慎低头看,果然是苏长乐的手。 她的指尖捏着江慎的衣角,紧紧地,一点都不让走。 江慎倾身道:“我去给你找梨子。” “嗯嗯。”苏长乐松开了手。 江慎挑了挑眉:这小姑娘,昏成了这样还挺不好糊弄。 江慎端着药碗走了,他开门将药碗递给了守在外面的侍女,随意问道:“如今这金陵,哪里还可以买到梨子?” 侍女们已经伺候苏长乐很久了,自然知道苏长乐的习惯。 “郡马不必担心,我们府上就有。”侍女们道,“郡主生病的时候就喜欢吃梨子,所以在秋季的时候,就存了很多梨子在冰窖之中,做成了冻梨,听说这种吃法是从北方传过来的。” “哦?这样。”江慎点点头,“那便拿一些过来吧,郡主要吃。” “是。” -- 苏长乐半梦半醒的发着烧,睡梦之中她好像被人硬生生的灌着喝了很多药。 她不舒服,很不舒服,浑身上下汗涔涔的。 “热……”苏长乐呢喃着开口,伸手想把盖在身上的被子给扒拉开,但好像被人拦着不让这么做。 苏长乐一气之下直接睁开了眼睛。 “谁呀!” 苏长乐一出口便听见从自己的嗓子里面发出的沙哑的声音,她愣了愣,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发烧了,很高的烧。 “郡主醒了?” 江慎一直坐在床边,苏长乐掀被子,江慎就给她扣回去,一拉一扯的好几次,苏长乐就这么醒了。 “嗯……本郡主这是?”苏长乐有点懵,她记得她冒雨把卢静言给带了回来,自己全身都湿透了,回来了之后便把自己泡在了浴桶里。 然后…… 然后就…… 没有然后了。 “郡主发了高烧,晕倒在了浴桶之中。”江慎瞧着苏长乐满脸的疑惑,好心替她解释。 江慎说罢,转头将一直放在旁边的冻梨给她端过来。 这冻梨黑黢黢的,刚刚端上来的时候还冻得硬邦邦的,但是已经化了这么一段时间,现在捏着已经软了。 “冻梨!”苏长乐挣扎着爬起来。 江慎将盛着冻梨的盘子还有勺子递给苏长乐,她倚在床头,往冻梨里面挖了一勺吞了下去。 “你要尝尝吗?”苏长乐觉得江慎肯定是没吃过,“可好吃了,别处都吃不到的,只有本郡主这里有的。” 江慎淡淡摇头:“郡主嗓子疼,还是少说些话吧。” “哦。”苏长乐不管他,直接将一个梨子吃了个干净。 吃完梨子后,苏长乐又吃了些粥,最后捏着鼻子喝了药,便转个身又睡了过去。 苏长乐刚刚一直歇在床榻外侧,现在挪到了里面之后,外面依旧暖烘烘的。 江慎的身子本就凉,他躺在刚才苏长乐躺过的地方,便觉得有一股暖意。 他沿着刚才苏长乐躺着的位置躺下,侧头去看吸囔着鼻子的小姑娘。 她明显很不舒服,甚至连鼻子都不那么通气,因为发烧身上又都是汗,小脚一会儿放在被子外面,一会儿又藏到被子里面。 来来去去的有些折腾。 江慎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她,忽然想到了前两天做的那个梦。 梦里面的那个男孩子还没等从桃林出去,便听到了桃林外面找过来的声音,那个男孩子就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小姑娘被救出来。 如此而已。 想到这,他抬手捏住了苏长乐的鼻子,他看着苏长乐因为喘不过气来而微微张开的小嘴,勾唇笑了笑。 -- “乖女,我可怜的乖女呦,也不知道这两日是怎么了,你们兄妹俩轮着风寒,可真是苦了我们乖女喽……” 苏长乐迷迷糊糊的睡着,忽然听着自己的耳边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勉强睁开眼睛。 “乖女,你醒了!想不想吃什么东西,娘这就让人给你去搞!” 锦王妃看着睁开眼的苏长乐,赶紧抹了一把眼角的泪。锦王也站在锦王妃的后面,关切的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儿。 “不过是风寒,这么小的事情是哪个嘴碎的回去告诉母亲的!” “你个丫头!怎么,非要救不回来了才让人回府去通知嘛!”锦王妃听着佯装生气,她狠狠地拍了一下苏长乐的手,“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让自己淋雨。” “昨天出门忘带伞了,风雨又急,这才被淋湿。” “好好,你再歇一歇。”锦王妃看着撑着精神说话的苏长乐,端了药过来,亲自喂苏长乐喝药。 待喝完了药,便往她的嘴里面塞了一颗梨子味的糖。 “母亲,江慎呢?”苏长乐找了找,发现屋子里面没有江慎的身影。 “他还算是听话,刚才进来的时候看着他正给你擦汗,如今看着我们来,便自觉地退了出去。” “这样啊。”苏长乐喝了药,又和锦王妃说了一会儿话,便让锦王妃先回去,“母亲,你在这里待的久了万一被我传染了,那就真的不值当了,等我好了之后就回去看你,好不好。” 锦王妃本来还想再陪苏长乐一会儿。 她今天来的时候有些担心,但看见她真的只是风寒,便放下了心。 “行吧,”锦王妃看了看苏长乐,将从王府带来的糖盒放到床边的矮桌上,“等你好了记得回府,母亲让人给你做好吃的。” “嗯嗯,好。” 待侍女送走了锦王妃,苏长乐忽然问道:“今日太医可来诊脉了?” “还不曾,郡主是有哪里不舒服嘛?”侍女赶忙问。 “不是。”苏长乐摇摇头,吩咐道,“若是今日太医来的时候本郡主在睡觉,也一定要把本郡主叫起来。” “是。” -- 书房之中,江慎站在窗户上看着外面的麻雀,看着那些小麻雀在窗下面叽叽喳喳的叫着,也不觉得吵。 今天天气不错,天空上都是大朵大朵的云,江慎感受着阳光照在自己的身上,便能知道今日是个好天气。 昨天那场雨下过之后,原本有些干燥的空气也变得湿润了许多。 他看着,连那些麻雀都比平常精神了些。 他伸手端起旁边的小瓷碗,将盖子掀开,伸手捏了一些小米粒放在了窗户外面,没几下便铺了一小摊。 昨天之后,他便让侍女装了一小碗小米放在这里。 那些麻雀先是在他周围蹦跶着,然后便是越来越近,最后也不在意那么许多了,直接扎巴着翅膀飞到了窗户边上。 吃几口,就抬头瞅瞅江慎。 再吃几口,再抬头瞅瞅江慎。 江慎觉得有趣:“这鸟还挺机灵。” “公子,那边回信了。”宋实忽然出现在了江慎的身后,手上拿的是一个锦盒,他上前几步,将锦盒放在了桌子上。 江慎转过头走到桌边,将盒子打开。 里面没有别的,是厚厚的一沓银票,数值颇大,足够他日日笙歌的在郡主府上奢靡一个月。 江慎翻了翻下面,发现除了银票之外,没有任何田产铺子等可以证明对方身份的东西。 连调查都无从下手。 “只给些银子嘛……”江慎有点遗憾的盒子扣上,“可真是无趣啊。” 他本来以为还会有一些可以钱生钱的东西呢,没想到竟然只是这些。 没意思,当真是没意思。 “郡马。”外面忽然有侍女来敲门,道:“郡主已经醒了,郡马不如过去看看?” “好。”江慎回答道,他随手将锦盒放在了后面的书架上,一点都不在意,他整了整袖子,推开门跟着侍女往苏长乐那边去。 他一推开门,边看见太医正坐在房间的椅子上。 按理说太医在今日例行回诊之后,若无问题便可以回去了,现在他在这里,明显是在等人。 果然,见江慎一进来,苏长乐便轻松的道:“江慎,正好你来了,让太医看看你的眼睛吧。” 她虽然不发烧了,但现在嗓子还是哑,说点话十分费劲。 苏长乐其实很早就想让太医帮江慎看看眼睛了。 但是她又怕自己贸然的带他去看,像是非常在意这件事情一样,若是治不好的话,说不准还会被江慎觉得自己被人嫌弃。 这可不行。 这绝对不行! 她可不想让江慎有这种猜测。 所以她想到正好今日太医来帮她诊脉,江慎又正好在,这都是很凑巧的事情,一点刻意都没有! 苏长乐还是有些紧张:他应当不会多想吧。 多不多想的…… 其实江慎根本不会,或者说在他将自己眼睛的状况告诉苏长乐的时候,他就准备好苏长乐第二天就拉着他去看大夫。 能挺到今日,用这么一个法子来掩盖,苏长乐也算是费了心思。 江慎的眼神深了深,他看着生怕自己拒绝的苏长乐,勾唇点头:“好,那就麻烦太医了。” 第五十五章 黑白 “请郡马这边坐,老夫给郡马看看。” 江慎闻言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太医先去旁边的水盆里净了净手,擦干之后这才站在江慎的对面,用手拨开他的眼皮。 江慎随着太医的指令,将眼球上上下下的转动。 过了一会儿,太医道:“郡马是自出生便是如此,还是最近?” 江慎想了想,如实道:“不知。” 太医有些不知所措:“那这……” “没事,太医先说说吧。”苏长乐赶紧把话接了过来。 “老夫看眼睛也并不是圣手,只不过据医上所说,若目有疾不能视物,若是先天便无药可医,若是后天或许可以将养。老夫看郡马的眼睛没有伤痕,所以兴许不是受了伤。” “依老夫所见,”太医顿了顿道,“要不是自出生便如此,那便是心疾也说不定。” “心疾?”苏长乐更有些懵。 “对,所以还请郡马放松一些,兴许将养一些便能好。”太医说罢,看着苏长乐皱着眉头,宽慰道:“郡主不必担心,此疾并不伤人性命,只是生活上有些不便。” 只是生活上有些不便嘛…… 苏长乐并不这么觉得,这世界上有那么多的色彩缤纷,若是一个人的眼睛里面都看不见,那真是很可怜的一件事。 别的人她尚且同情,更何况是江慎。 “太医若是有什么法子,不管好不好用,便都可以说一说。” 太医见苏长乐如此执着,也不好再劝:“那老夫便给郡马用一些菖蒲,再用温热的毛巾敷眼,或许可以缓解。” “好,你尽管开药来。” 太医拎着药箱出去,门被侍女关上,房间里面只剩下江慎和苏长乐两个人。 苏长乐乖乖的半躺在床上,端着一杯加了蜂蜜的温水慢慢喝。 江慎慢慢的走过去,看见了刚才锦王妃留在矮桌上的糖盒。 苏长乐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那里面是梨膏糖,你若是想吃便拿一块出来吧。” 苏长乐顿了顿:“你给我留一些,我一会儿还想吃的。” 听着苏长乐话里面的舍不得,江慎有些想笑。 他伸手将那精致的糖盒拿起来,揭开上面的盖子,一股梨子的清甜味道扑面而来。 这梨膏糖是王府里面厨子备下的,就是怕如今这种情况。 去年的时候虽然存了很多,但是也已经吃了不少了,得在秋天得时候才能继续做,所以这糖就得省着点吃。 “你若是想吃,我还有别的味儿的。” “从不知郡主这么小气。” “本郡主不是小气,才不是小气,只是……”苏长乐吸溜了几下鼻子,“只是没有多少了。” 其实江慎本来没想吃,但是现在看着苏长乐紧巴巴盯着糖盒的样子…… 江慎说着,伸手用指尖捏出来了一块梨膏糖,递进了嘴巴里。 味道果然不错。 苏长乐眼看着江慎吃了一颗糖,心里面揪揪着。 好在江慎吃了一颗之后将那糖盒放下,苏长乐才放下了心。 “郡主今日感觉如何?可好些了?”江慎问道。 “还不错,应该过两日便好了。”苏长乐手里面的茶杯已经空了,她巴巴的看着江慎,“还想再喝点。” 江慎将茶杯接过来,又给她倒了一杯。 回来的时候,苏长乐的手里面就捏着一块梨膏糖,她直接放在了茶杯里,等着梨膏糖在杯子里慢慢化掉。 她一边等着糖块化开一边悄咪咪的看江慎:刚刚他不会在意吧。 -- 阿珠昨日回来便躺在了床上休息了好一阵子,她平常运动的多,身子也比苏长乐抗造一些,回来了之后洗了热水澡发了身汗喝了姜汤就没有大碍。 傍晚时分,阿珠便收拾妥当去看苏长乐。 “郡主,可在休息?”阿珠轻轻敲门。 “进。” 阿珠听到苏长乐的声音推开门进去,看见苏长乐躺在床上,病怏怏的十分令人担心:“郡主,怎么病成这样了?!” “没事没事,都已经好了很多了,过两天就可以活蹦乱跳的了。” 苏长乐安慰着人,问道:“卢静言那边怎么样,她又闹了嘛?” “没有,刚刚奴婢过去看过了,她还在昏昏沉沉的睡着,听说从昨天回来之后,她就没有太清醒,太医说是不仅是因为风寒,也是因为受了很大的刺激,所以才这样。” 苏长乐点头表示理解:“昨天也的确是太惨了,你让几个人过去好好的照顾她,等本郡主好一点了就过去看她。” “是,郡主放心。” “你没事本郡主就放心啦,”苏长乐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刚刚吃了药又困了,我先睡了,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喊我。” “是。”阿珠帮苏长乐掖了掖被角,转身出了门。 这边苏长乐安稳的睡着,那边的许罗可一点都睡不着。 是哪个天杀的把他在茅厕被熏晕的事情给传了出去! 整整几天了,他一想到这件事就狠狠地捶床:“是哪个王八蛋在外面传!谁要是再传,就把他们的嘴全都给老子缝上!彻底缝上!” 跟在许罗身边的小厮头一次看见许罗发这么大的火气。 他们都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不敢出声。 那天许罗他不仅是被人抬出来的,他还没想到回到家自己醒了之后,竟然还被父亲叫过去骂了好大一通。 毕竟这种晕法,也真是够丢人的了! 许罗想到这,他脑瓜子嗡嗡的,他忽然皱起眉,低头往自己的身上各处闻了闻。 又来了! 那股恶心的味道又来了! 这几日他知道洗了多少次澡了,都快把皮给搓秃噜了,但还是时不时的能闻到茅厕那股子味道。 “备水,备水!老子要洗澡!” 许罗骂骂咧咧的边走便脱衣服:“把这些脏东西都扔出去,都扔出去!” 他真的是要疯掉了! 这些东西怎么都这么臭,这么臭! -- 苏长乐晚上被阿珠叫起来吃了晚饭,精神头好了很多。 她泡在热乎乎的浴桶里,周遭的热气把苏长乐烘得暖暖的,阿珠在旁边用小竹筒往苏长乐的肩头上浇热水。 苏长乐舒服的直哼哼。 “郡主昨日回来晕在浴桶里了?”阿珠问。 “嗯,我也记不太清楚了,我一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躺在床上了。” “那郡主……”阿珠顿了顿。 她应该是不知道昨天从桶里面把人抱出来的是江慎了。 苏长乐觉得阿珠欲言又止,肯定是有什么话想要说:“阿珠,你想说什么便说啊,藏着掖着的可不像你。” 行吧,阿珠想。 “我听昨日伺候郡主的侍女说,她们昨天搬不动郡主,也不好让外面的小厮来,所以是郡马抱郡主出去的。” “郡……郡马?”苏长乐愣了愣,而后捂住嘴惊呼了出来,“江慎!” 天耶! 怎么会是他! 苏长乐的脑子里面忽然浮现出昨天可能会出现的画面。 她在浴桶之中,脸红红的,身上未着寸褛,然后江慎伸手,把自己给捞起来,自己身上的水沾了他一身,两个人都湿淋淋的,周围又被热气腾腾的蒸汽所环绕,连江慎常年略白的脸上都有了些红晕…… 不行! 这不是小姑娘的脑海里应该有的画面! 苏长乐拍了下水,打破了自己的幻想。 她哼哼道:“江慎可真是个坏人,昨天他怎么不说呢!” “郡主想让郡马怎么说?”阿珠笑着问,“难不成他还要请功,让郡主去感谢他?” “倒也不是……”苏长乐有点纠结,她在浴桶里面玩着水,“虽然本郡主是喜欢他啦,但是这进度也太快了,受不了受不了。” 阿珠还想说点什么,却耳尖的听到外面有开门的声音。 她将小竹筒收起来:“郡主快点起来吧,郡马回来了,不如郡主亲自去问问他?” “本郡主才不要!”苏长乐这么说着,还是麻利的从浴桶里爬了起来。 她收拾好出了浴间,磨磨蹭蹭的往床边去。 江慎果然已经回来了,他正在窗边的矮踏上看着书。 阿珠出去让人换好了浴间的水:“郡马,可以洗漱了。” 江慎点点头,自己进去浴间,苏长乐这才松了一口气。 江慎洗漱从来都不用人伺候,他洗漱也很快,没多一会儿便出来了,身上是干净的皂角味道。 苏长乐已经乖乖的爬进了床榻里侧,背对着江慎。 江慎顿了顿:今日怎么这么乖? 他掀开被子,自己躺在了外侧,试探着叫了一句:“郡主睡着了?” 带着些鼻音的喃喃声传了过来:“没有。” 她顿了顿,好像很为难一样,闷着声音道:“本郡主有事情要问你。” “正巧,我也有事要问郡主。” 苏长乐有些疑惑,她皱着眉转过头,被子遮住了她的嘴巴,声音从被子里面传出来:“那你先问吧。” 江慎半靠在床边,莹莹的烛火照在他的脸上,有些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他问道:“郡主很介意在下的眼睛嘛?” 第五十六章 色彩 在下? 他怎么又自称是在下了? 苏长乐听着江慎好不容易改过来的自称,现在又变成了这样。 苏长乐赶紧从被子里面钻出来,手忙脚乱的解释:“本郡主没有,我没有,我只是觉得你……” “有些可怜?”江慎抬眼看着苏长乐。 苏长乐默了一瞬:她下午的时候的确是这么想的。 但是…… 苏长乐用这被子做起来,怀里面还抱着那只老虎抱枕:“本郡主是觉得,你若是看不见颜色,有些可惜?” “可惜?”江慎温柔的笑了一声,语气之中却带着点冷。 他自己都没觉得可惜,何必别人来替他如此? “对,可惜,这世界可太好看了,粉的白的蓝的紫的,都是好看的颜色,这世界上的一事一物的颜色,也各有不同,今天的天空,明天的云彩,这些组成了这个世界,很热闹的世界。” 说到这里,苏长乐抬起头,她看着江慎的眼睛,认真的一字一句道。 “江慎,我喜欢这个世界,也喜欢你,所以我希望你眼中的山花烂漫,和我眼中的是一样的。” 苏长乐的眼神太过认真,江慎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歪了歪头。 “郡主刚刚想问我什么?” “啊这!”苏长乐刚刚还沉浸在自己的爱意之中,被江慎猛地这么一问,还有些懵。 “那个……”苏长乐又害羞的用被子把自己围了起来,“听说,昨天是你从浴桶里面把本郡主捞起来的?” 原来是这件事啊。 江慎本来以为昨天苏长乐就已经知道了,没想到现在才知道,这害羞的模样,原来是因为这个。 江慎微微点头:“是。” “唔——”苏长乐猛地躺下,把被子蒙过了自己的脑袋,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面传出来:“你是不是都看到了?” “嗯?” “臭流氓,你肯定都是看到了!”苏长乐的声音继续从被子里面传出来,“哼哼,你还不承认!” “我哪里不承认了?”江慎有些想笑。 昨天苏长乐被包裹的很严实,除了她那被水打湿的身形,的确是被他看到了之外,好像也没有什么了。 “你就是在不承认,要不然你昨天怎么不告诉本郡主,这不就是自己做了亏心事怕本郡主生气嘛!” 江慎没说话。 他第一次发现,苏长乐无理取闹起来,还真是有些…… 胡搅蛮缠的可爱。 “郡主觉得,我昨天应该看到了什么?” “你你你!”苏长乐从被子里面伸出来了一只手,指着面前好不要脸的人,“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虽然本郡主的确是喜欢你,那你也不能这样!” “郡主是不是想多了些什么?”江慎倾身,将矮桌旁边的蜡烛吹灭,整个房间都陷入了黑暗,“郡主昨天是被侍女包好了我才进去的。” “真的?” “真的。” 其实苏长乐心里面也是相信的,她觉得那些侍女觉得不会让江慎就这么把光溜溜的自己给抱出来的。 绝对不会! “那好吧,本郡主相信你。” “郡主怎么还有一点遗憾?”江慎躺在苏长乐的旁边。 “谁遗憾了。”苏长乐吸溜了下鼻子,被子里面实在是太闷了,她把头钻出来,睁眼就看到了漆黑一片的屋子。 苏长乐眨了眨眼,适应了一会儿没有光亮的屋子。 “你怎么把蜡烛吹了啊。” “郡主不睡觉?” 黑暗之中,连江慎带着些清冷的语调,都好像变得缱绻温柔了一些。 “那倒不是……”苏长乐也哼了哼,转过头去,“那就睡觉,睡觉叭!” 苏长乐的小身子转过去,只给江慎一个背影。 哼,昨天就算自己包的严实,他肯定还是看见了些什么。 肯定是! -- 自从龙头宴之后,太常府便开始低气压。 从上到下没有人敢造次,侍女小厮们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 “痛痛痛!你们上药就不能轻点!”魏如意的房间中传出来了叫喊声。 “小姐息怒。”侍女们看着暴怒的魏如意,赶紧跪下。 这几日每到上药的时候,魏如意都鬼哭狼嚎的,不仅上药困难,给她上药的侍女说不准还会被罚。 “你们都是废物嘛,上个药都不会!”魏如意趴在床上,歪着头骂侍女,她随手指了一个人,“你来上!” “是。”被指的那名侍女跪着上前,给魏如意的腰臀上药。 这次魏太常是真的气狠了,回来整整打了魏如意很多下,直到她趴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才结束。 这腰上的伤,这么看来没个一个月是不能好利索了。 魏如意一想到那天自己被苏长乐扔下水的丢脸样子,还有腰臀上火辣辣的疼,每天上药的时候,她都觉得屈辱。 “谢佳期,苏长乐……”魏如意狠狠地攥住拳头,“你们两个给我等着!” “啊!疼!”她这面咬着牙,那边腰臀又疼了一下,她抬手啪的打在了侍女的头上,将她的发髻打散,“你到底会不会上药啊,真是废物!” 那侍女跪着,颤巍巍的将手上的药捧住,停住了手。 魏如意瞥了她一眼:“继续!” “是……”那侍女小小声应道。 好不容易给魏如意上好了药,她皱着眉闭着眼,等着腰臀的药干掉。 “小姐,二皇子那边有消息了。”有个侍女匆匆过来,在魏如意耳边轻声道。 二皇子? 听到这三个字,魏如意的眼睛都亮了。 她精神头都好了一些,连屁股上的藤条印子都没有那么疼了:“说。” “听说越贵妃月末要请各家贵女入宫赏花,看起来是要给二皇子选皇妃。” “选妃?”魏如意问,“越贵妃下帖子了嘛?” “还没有,只是有这个消息,兴许这两日便会下帖子了。”侍女其实有些担心魏如意身上的伤。 其实魏如意自己也担心,她扭了扭腰,疼的她只倒吸凉气。 “这可不能耽误事!”魏如意有些心急,万一要是好不了怎么办! 她急急的叫人:“快,再给我上点药,去问问大夫,能不能让伤口好得快一点!” 看着侍女们匆匆跑出去的背影,她叹了口气:“最好是别给本小姐耽误事!” 这边的侍女刚刚跑出去请大夫,那边便有消息传到了魏太常的耳朵里。 魏太常正在书房,手里面拿着一张书信。他听着站在旁边正在报告的管家,眉头皱了皱:“如意她伤势加重了?” “应该不是,好像是小姐想要快一些好,这才去请大夫的。” “哼,想着快一些好,然后出去给本官惹祸?”魏太常将手里面的东西扔在了书桌上,“这伤还没好利索呢,她这是不想让本官安静两天了!” “大人息怒,这次大人是打的狠了些,小姑娘家家的,这被打了屁股肯定是心里不好受的,想快点好也是人之常情。” “哼,希望她这次能长点记性。”魏太常叹了口气,摆摆手让管家先出去。 他伸手拿起刚才扔到桌子上的信笺,继续看了看。 上面赫然是榜首的名字,还有他的资料。 “希望他能懂事一些,也不枉本官在后面祝他一臂之力。” -- 越贵妃想要请贵女们进宫赏花的消息很快的便传了出去,大家都在等着,第一个收到帖子的是哪家贵女。 可没想到第一个帖子,送到的竟然是谢府。 谢佳期看着桌面上烫金的请帖,觉得这帖子和催命符差不多了! 这这这,谁能想到自己竟然是第一个收到这帖子的人啊! 那些贵女们肯定会被气疯的! 而且…… 谢佳期想了想,拿着帖子赶紧飞奔到了门口等着谢太傅回来。 她这次乖乖的在门口站定,连谢太傅回来看到人都有些惊讶:“你又惹祸了?” “没,这次真不是我。”谢佳期发誓,她将请帖给谢太傅看,“爹,这是啥意思啊?” 谢太傅也愣了愣:“你是第一个收到的?” “对,”谢佳期是真的觉得怪,“爹你是太子太傅,跟二皇子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又与越贵妃的侄女傅晴打过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谢太傅皱眉:倒不是越贵妃想要做什么,应该是越贵妃想要替二皇子做些什么。 若是越贵妃真的看中了佳期,那便是逼他归于二皇子一方。 到时候一个是一手带大的学生,一个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女婿。 他到时候便是进退两难。 他捏着那张烫金的帖子,看了看上面的日期。 二月二十。 一定要在这个日子前面做些什么,最好是将谢佳期的婚事定下来,这样才不用管越贵妃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谢太傅对着谢佳期道:“你的生辰是二月初十。” 没几天了,幸亏之前便有婚约,也不算唐突。 谢佳期懵懂点头,她觉得好像自己有些不对劲儿,这老爹好像也有点不对劲儿。 “那好!”谢太傅决定,“二月十一我们便去锦王府议亲,此事不能再拖了,到时候不管越贵妃是什么心思,她还能抢人不成。” 第五十七章 猜猜 “什么?越贵妃的第一张请帖竟然是给了佳期?” 苏长乐听着阿珠带回来这个消息十分惊讶:这越贵妃是彻底疯了吗?怎么会请佳期去? “谢小姐也在疑惑,所以先让湛青过来跟郡主说一声。” “好,本郡主知道了。” 苏长乐嘴上这么说着,但心里面却不住的在叹气:她光知道有什么用啊,她也没什么办法啊。 而且那越贵妃的席面估计是不会请自己去了,不然让佳期装病不去? 这也不太妥当吧,提前这么多天来请,就这么掐着时间生病? 傻子才会信! --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越贵妃是疯了吗竟然给谢佳期送请帖,前阵子傅晴和谢佳期打架的事情越贵妃是忘记了嘛!怎么可能会是这样!” 魏如意趴在床上,听着侍女传回来的消息开始狂怒。 她疯狂的将床上的东西都扔到地上,若不是她爬不起来,这屋子里面的东西都会被她砸的一件都不剩。 “小姐你消消气,越贵妃可能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因为她谢佳期落水了?!还是觉得是本小姐跋扈欺负了她!”魏如意是真的要疯掉。 “可能只是因为小姐受伤,所以越贵妃她……” “受伤!受伤!”提到这个魏如意就生气,她受伤是因为什么,还不是以为谢佳期! “来人啊!”魏如意朝外面叫,“你们再请几个大夫过来,之前那个大夫一点用都没有,废物一个!若是治不好本小姐耽误了事,本小姐让你们全都活不下去!” “是,是!” 房间里面的人都退了出去,魏如意看着没人的屋子,心里面开始烦闷,好像是有一股恶气压在心里面出不来一样。 她尝试着动了动自己的腰臀,还是很痛! 她捶了捶床:“谢佳期!就算你是被第一个邀请的,也没有用!” 她阴恻恻的道:“没有人,可以拦住本小姐的路,没有人。” -- 苏长乐在府中躺了几天,风寒还没有完全好,她却已经有些躺不住了。 “阿珠,后日是不是就是初十了?”苏长乐掰着指头数时间,发现马上就要到谢佳期的生辰。 “是,郡主可是要去?” “对啊,一定要去啊,毕竟这次可能是佳期在谢府中过的最后一个生辰了哎,再之后的话,佳期就是本郡主的嫂嫂了啊。” 其实苏长乐和锦王妃一样,十分希望谢佳期嫁进王府。 如果要是谢佳期没有那么抗拒的话就好了,但这件事归根究底也不赖她,主要是她的那个古板的哥哥。 要是让苏长乐嫁给这样的人,她也才不要! “江慎还在书房嘛?” “嗯,郡马平常不在屋子里的时候,就是在书房,可要去叫人?” “不用,我过去找他。”苏长乐好不容易找了个理由能去外面透透风,“这两天在屋子里面憋着,人都给憋傻啦,当然是要出去透口气喽。” 阿珠点点头,从衣柜里面拿出来了一件厚厚的披风,披在了苏长乐的肩上:“郡主要是要好好养着,不然的话就要病怏怏的去给谢小姐过生辰了。” “知道啦,知道啦。” 苏长乐任凭阿珠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这才走出了房门。 郡主府虽然没有王府大,但因为中间的景色多,所以从房间走到江慎的书房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这一路走过来,苏长乐觉得自己的病气都散了几分。 马上就要到书房的时候,她发现江慎书房的窗户在开着。 “这么冷的天,怎么还在开窗户呢?” 苏长乐在心里嘀咕了几句,忽然想到了些什么。 她轻手轻脚的走到窗户旁边,侧身躲在侧面,让江慎看不到自己。 她轻飘飘的喊:“江慎,江慎……” 现在本就入了夜,只有书房里面的烛光透过窗户照了出来,如今被苏长乐这么喊,那烛光还略带氛围的晃了晃。 坐在书桌前看书的江慎忽然挑眉,抬头看向窗边。 其实他早就在苏长乐靠近这里的时候便听到了声音,他自然也听到了小姑娘那细碎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停在了窗户边,然后便停了下来。 要玩嘛? 要陪一个小姑娘玩儿这种可笑的躲猫猫游戏嘛? 江慎想了想,轻声喊了句:“谁?” “你猜猜我是谁?” 窗外那轻飘飘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任是跟在苏长乐身后的阿珠,此时也觉得郡主实在是太幼稚了,都多大人了,怎么还玩这种游戏? 江慎想了想,道:“是来偷郡主甜糕的馋嘴精嘛?” 苏长乐?!! 甜糕?! 他怎么知道自己有点想吃甜糕了! 苏长乐有点绷不住,但现在戏已经到这啦,里面的人明显在陪自己玩儿。 “我才不是馋嘴精,我是来夜半会书生的狐狸精……”苏长乐继续轻轻的往里面送着声音,“不知道苦读的书生,可否出来与小女子一聚呀?” 苏长乐说完,便听着里面的动静。 可是她等了半天都没听见江慎的回答。 这是不玩了? 苏长乐憋了一会儿还是没憋住,她微微上前一步,伸着身子往里面探头。 然后她便看见已经站在窗边,正在守株待兔的江慎。 “你!”苏长乐被抓了个正着,只能哼哼道,“你个坏人!” 不玩了就不能通知一声嘛,非要逮现场的! “是郡主先在窗外装鬼吓唬我的,现在怎么还回过头来怪我,郡主可真是不讲道理。” “本郡主就是不讲道理怎么了!”苏长乐叉着腰站在窗外,“况且本郡主是来找你问正事的。” “哦?什么正事?” “后日是佳期的生辰,我要去谢府给她过生辰,你要一起去嘛?” 江慎问道:“是多人的宴会?” “不是,谢府并未设宴,就是我去给佳期祝贺。” “这样的话,那我便不去了。”江慎拒绝道,“谢小姐过生辰是你们的闺阁事,我一个外男贸然前去多有不便,还是郡主自己去吧。” “好。”苏长乐其实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她不过就是找个借口出来逛逛,顺便看看江慎在干嘛。 事情问完,苏长乐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她从斗篷里伸出了小小的手,朝着江慎掌心向上:“甜糕呢?” 他要不给就是骗子! 江慎眨了眨眼,笑着疑惑:“甜糕刚刚不是被馋嘴精给吃掉了嘛,它刚刚走,郡主在这里等着,没有碰到?” -- 谢佳期的生辰礼苏长乐早就给挑好了,一直放在库房里面等着谢佳期生辰那天再给她。 初十那天苏长乐早早的起了床,她的风寒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在床上躺了几天精神头儿也十分够用。 其实不仅如此,她还有点好奇,今日谢佳期生辰,苏珩会不会送些什么? 苏长乐早早的便乘马车到了谢府,知道苏长乐要来,湛青早已经等在门口,看着马车停下,迎了上去。 “见过郡主,小姐已经在里面等着和郡主一起吃早膳了。” “佳期可真是懂本郡主,知道这个点还未曾吃早膳。”苏长乐从马车上下来,跟着湛青到了谢佳期的房间。 一进门便看见桌子上摆了好了饭,谢佳期就坐在那里。 “你可来了。” 苏长乐看着谢佳期兴致缺缺:“怎么,过生辰还不开心?看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阿珠听着便将手里面一直端着锦盒放到谢佳期的面前。 苏长乐有些迫不及待:“快看看!” 谢佳期伸手将锦盒打开,这眼睛里面才慢慢的有了光:“这是……这是前阵子我看中的那套护腕!” “对对,就是那个,你快试试!” 之前某一次她们两个逛街的时候,谢佳期便看上了这个护腕,只不过谢太傅虽然身居高职,但为官清廉,又不准家中的孩子胡乱花钱。 谢佳期当时想了半天都没有买。 “还是你对我最好了……”谢佳期伸手抱住苏长乐。 “别急别急,万一一会儿还有别的惊喜呢。”苏长乐拍了拍她的后背。 谢佳期这两日都要被烦死了。 越贵妃的请帖她是第一个收到的,另外的贵女们虽然也在这两日收到了请帖,但她的事情也传遍了整个贵女圈。 她光是想想就都要烦死了。 “你还给我准备了其他的嘛?”谢佳期有些惊喜。 “倒不是我……”苏长乐也有些期待,“万一要是有人忽然良心发现,给你送来了些什么好东西呢。” “呃……还有谁?”谢佳期想了半天,确实没想到还有谁。 直到—— 湛青有些惊喜有些疑惑的听着外面进来传话的侍女说话,这才对着谢佳期和苏长乐道:“郡主,小姐,苏世子送贺礼来了。” “苏世子?”谢佳期真的好好的,认真的回忆了一下,苏世子是谁。 听着真的耳生。 然后她一拍桌子:“苏世子,苏珩?!” 他? 疯了吗? 第五十八章 生辰 “是的,就是苏珩苏世子。”湛青称是。 “走走走,去看看。”苏长乐一点都不惊讶,她不仅不惊讶,她还有点期待呢。 谢佳期狐疑的看着苏长乐:“你早就知道了?” “没,本郡主哪能猜到这个,不过作为你的未来夫婿,他的确是应该表示一下,这样才能拉近一下你们两个的关系嘛。”苏长乐赶紧帮苏珩说好话。 “他能送什么好东西过来,我猜啊不是书就是画,肯定是一堆闷死人的东西。”谢佳期被苏长乐怂恿着往外面去。 一个大箱子就放在了院子里面。 没有谢佳期的准许,谁也不敢往屋子里面抬。 谢佳期抬眼看了看外面,没见到苏珩的身影。 “苏世子没来?”谢佳期问小厮。 小厮赶紧答道:“苏世子没来,只送来了东西。” 苏长乐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这苏珩是真没救了。 人不来,箱子来,有个屁用哦。 谢佳期一脸:果然,他就是走个形式的表情。 苏长乐赶紧劝道:“你先把箱子打开,看看里面都是些什么。” 谢佳期兴致缺缺,朝着湛青点点头。 湛青知道谢佳期的意思,亲自上前将箱子给打开,往里面看了一眼,眼神里面有些惊讶。 她转头对苏长乐和谢佳期道:“是衣裙,满满一箱子的衣裙。” “衣裙?”谢佳期有点懵,“他送我这么多衣裙干嘛?” 还没等苏长乐帮苏珩说好话,只见谢佳期忽然就生气了。 “好啊!不就是嫌弃我上次去王府的时候穿得差了点嘛,至于送我这么一箱子衣服来气我嘛!” “哈?这倒也……”苏长乐赶紧解释,“好像并不是这样。” “你别说了!他就是这个意思!”谢佳期气得直哼哼,根本不听解释,“他肯定就是,嫌弃我!” -- 谢佳期本来没打算过这个生辰,但被苏珩这么一气,她算是彻底精神了! 她拉起苏长乐直奔西市,先是乱七八糟的东西买了一气,又拉着苏长乐直接奔茶馆,听最近新出的书。 说书先生还没上台,谢佳期和苏长乐先在二楼的雅间里面坐着。 二楼离一楼并不远,下面的人说话也能听到。 谢佳期抓了一把瓜子,边嗑边听。 “哎哎哎?”谢佳期忽然听到了些东西,她递给苏长乐一个眼神。 两个人便倾着身子侧着耳朵去听。 “……” “说是那许公子可真是惨,听说那日许公子掉进了茅房里,是被人给捞出来的,那身上呦,沾的全是黏糊糊的屎……” “是呢,当时说被熏晕了,回去之后天天泡在澡桶里,连皮都给搓掉喽。” “哎哎哎,不仅如此,听说他去花楼找姑娘,那些姑娘都离他远远地,捂着鼻子,就感觉他身上有股味哈哈哈哈。” “……” 谢佳期听着这话,一下子笑出了声:“也不知道是哪位做下了这么好的好事,要不然如今被传的,就是我落水喽。你说这个许罗也真是的,好好的怎么就掉粪坑里去了呢。” 听着谢佳期的话,阿珠没忍住笑了一声。 谢佳期顿住了手,一脸震惊的看着苏长乐:“这事,不会跟你有关系吧?” 苏长乐勾起假笑,神神秘秘的:“你猜。” “我天!真跟你有关系!”谢佳期又抓了把瓜子,“快快,讲给我听听,说真的,这事比你送我护腕还高兴,快说来让我愉快一下!” 苏长乐贼兮兮的笑:“其实也没什么,既然你今日生辰,本郡主便讲给你听叭。” 两个小姑娘叽叽喳喳的说着悄悄话,完事又抱着笑成了一团。 此时她们忽然听到了旁边雅间里冒出了一声怒喝—— “你们这群王八蛋竟然敢在背后议论老子,你们是都不想活了嘛!都老子滚,都给老子滚出去!” 刚才底下在笑着讲人长短的碎嘴子们听到正主在这呢,赶紧捂着脸鸟兽散开。 苏长乐听着这声音耳熟。 谢佳期也探出去身子往旁边的雅间看了一眼,用嘴型告诉苏长乐:“是许罗。” “可真巧。”苏长乐也小小声说。 两个人说完,便听着旁边的雅间“嘭”的一声,门被摔上,许罗带着人往楼下去。 谢佳期看了一眼下面没剩下的几个看客有点可惜的摇摇头:“哎,你说这茶楼老板又做错了什么。” 苏长乐浅笑了一下:“兴许,是因为茅房不够味道吧……” 这么闹了一出儿完全没有败坏两个小姑娘的好兴致,而那边气急败坏的许罗就不这么想了。 他真的被气得要死! 许罗一出门,便直接伸脚把茶馆的大门给踹坏了不说,还站在门口直接叫嚣,他指挥着旁边跟着他的小厮,气狠狠的道:“去,你们去把这茶楼的招牌给老子砸了,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胡说!” 许罗这边刚下令,里面的小二便跑着飞腿去把老板从后院找了过来。 “哎呦哎呦喂!”老板从赶紧从后院跟着小二奔过来,看着许罗要拆他牌匾的架势,赶紧上前说和:“这是哪个不长眼的惹了我们许大公子啊!大公子与老夫说,小人定把人给你揪出来任打任骂,就是这牌匾可拆不得啊。” 许罗瞥了眼来人:“就你们这破牌匾,老子还真不稀得要,但今日老子在你们这生了气,你们就在这里开不了!” “这是什么道理呦……”老板哀嚎。 “道理?老子就是道理!”许罗一摆手,让后面的小厮上前,“今日只是摘了你的牌匾,要是明日再有人在这里让老子不高兴,老子把你的店给砸了!” “许公子,许大公子!哎呦喂……”老板扶着脑袋喊。 “是谁在这里吵闹?” 老板刚要晕过去,忽然听着一个小姑娘的声音传来。 阿珠上前,给苏长乐轻了路:“是谁在这里吵闹,扫了郡主的兴致?” 茶馆老板一听这小姑娘竟然是郡主,赶紧“扑通”一声跪倒在了苏长乐的面前,哭着道:“小人见过郡主,郡主可要为小人做主呦!” 看见苏长乐过来,许罗也愣了愣,他也没想到在这能遇到苏长乐。 今日出门定是没看黄历,要不然怎么能这么倒霉! 许罗上前敷衍的给苏长乐行了个礼:“见过郡主,刚才有人在这里面惹了我,所以这才对他们略施小惩。” “刚刚那件事本郡主也听到了两句,那群人确实太过放肆,怎么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讨论宫宴之事。”苏长乐话锋一转,“不过这件事也的确是和茶楼老板没有什么关系,这样,本郡主今日在这,就给许公子做回主。” 苏长乐低头对着跪在地上的老板道:“你现在马上去写一块牌子,上面就写‘不准议论许罗公子’,把牌子就放在台子旁边,本郡主看谁还敢嚼许公子的舌头根。” 老板赶紧道:“是是,就听郡主的。” 苏长乐点点头,对许罗道:“许公子消消气,这样他们以后就再也不敢议论你了,若是再被本郡主听到,不用你亲自上手,本郡主都替你来!” 许罗的脸被气得又红又绿! 这不就是把事情放在了台面上! 但是…… 许罗忍下了胸口的那口闷血:“是,全听郡主的。” -- 两个小姑娘在外面玩到天黑才各回各家。 苏长乐这一天玩下来把这几天攒的力气全都给用光了,回到府中便一头扑在了床上,磨磨蹭蹭的蹬掉鞋子,抱着老虎抱枕在床上拱啊拱的。 阿珠将苏长乐随手扔掉的鞋子和衣服捡起来:“郡主,先洗漱吧。” “缓缓,先缓缓再去。”苏长乐抬手把头上的发簪拿下来,头发顺着撒开,扑在了床上。 “刚刚侍女过来说,今日卢小姐彻底清醒了,她想见郡主一面。” “明日吧,今日太乏了,谁也不想见了。”苏长乐迷迷糊糊的答,她抱着枕头蹭了两下,慢悠悠的睡了过去。 阿珠听着苏长乐的声音越来越轻,自己探头去看苏长乐,轻轻戳了戳她的手:“郡主,还是先洗漱。” 苏长乐被打扰,不开心的皱眉。 “就让她这么睡吧。”江慎的声音忽然从门口传来。 阿珠愣了一下,回头看见江慎走了过来,站在床边看了一眼苏长乐:“就这样吧,你先出去。” “是。”阿珠迅速的将苏长乐要换洗的衣物给拿出去,顺带把门给两个人关上。 没有人吵苏长乐睡觉,她自然睡得很踏实。 江慎洗漱完站在床边,看着横躺半张床的苏长乐:这根本就是没有给他留地方。 江慎坐在床边,伸出微凉的手指戳了戳苏长乐的脸蛋。 戳,戳戳。 苏长乐身子一点没有动,反而撅起小嘴浅浅呼吸。 江慎的眼神定在苏长乐的唇上,那水嘟嘟的样子,微微有些光泽。 书上说,小姑娘的唇是甜的,像晶莹剔透嫩滑的糖果。 他的指尖从苏长乐的脸颊边顺着她的唇角,滑到了她的唇尖上。 他伸手轻轻的点了点:是软的。 如果他要是能看到颜色,便会看到小姑娘的唇上是粉嫩粉嫩的红。 想到这,江慎有点遗憾。 这么长时间,他第一次因为自己看不到颜色而感到遗憾。 江慎的手指没有挪走,停留在苏长乐的唇尖处,苏长乐好像感觉到自己的嘴边有东西,她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轻轻一抿,便将江慎的指尖给微微含住。 江慎动了动眉眼。 他看着小姑娘毫无意识的动作,感受着指尖奇怪的触觉。 好像……不讨厌? 那若是其他的呢? 第五十九章 轻触 其他的…… 江慎的眉眼动了动,将手指尖收回来,继续在苏长乐的脸颊旁戳。 他的手力道有些重,要不是苏长乐实在是累狠了,她早就应该醒了,现在她眼睛微微闭着,散乱的发丝有几缕落在了苏长乐的脸颊边。 江慎的指尖慢慢滑动,将落在苏长乐脸颊边上的几缕发丝往后拢,别在了耳后。 江慎读过很多书,也不全都是为了春试,余下的也看过不少。 只不过他觉得这种事情没什么可上心的,一切的想法不过是人为了延续下去的方式而已。 可是现在…… 他的指尖在苏长乐的腮边唇上流连,最后他的手顿在苏长乐的唇角上。 指尖不动了。 他慢慢倾身下去,呼吸轻滞,微凉的唇轻轻点在了苏长乐的唇尖上。 他的唇轻轻的点了点,浅尝了一下触碰的滋味。 软软的,弹弹的,和用指尖触碰的感觉不一样。 江慎平静的收回了身子,连在苏长乐脸上徘徊的指尖也被收了回来,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 苏长乐依旧睡着她香甜的觉。 江慎靠在床边,就这么歪着头看着趴在床上的小姑娘。 -- 天还没亮,谢府便掌起了灯。 谢雁很早便起来整了衣冠,穿戴好了衣衫,他推开门先往祠堂方向去。 “吱呀”一声,祠堂的门被推开,里面长明的烛火被风吹动,微微闪了几下。 谢雁将旁边的香点燃,先是拜了拜,再将香插在了香炉中。 他站在那一排排的灵位前,看着放在侧面的一个灵位。 他沉声道:“夫人,今日为夫便去王府给女儿提亲了,为夫心中知晓女儿可能不愿,但没有人家比王府更能护得住女儿,苏世子虽然为人冷淡了些,但绝不是一个坏人,锦王和锦王妃更是好人,郡主更是女儿好友,所以这婚事是为夫能为女儿找到的更好的,夫人你会理解为夫吧。” 谢雁说完,看着外面马上要升起的太阳,转身往门外走去。 一直挺直的背,也有了些许的佝偻。 谢温礼一直在门外等着谢雁,看到谢雁从祠堂出来,他转身跟在谢雁的身后,父子两个一起往外面走去,走向外面的马车。 马车早就已经在外面停好了,所有的东西也都准备好,谢温礼先扶着谢雁上了马车,随即自己才上去。 待两个人坐好,马车缓缓驶动。 “等一下!”马车外面忽然响起了谢佳期的声音。 谢雁和谢温礼对视了一眼:这个时间谢佳期不应该在睡觉嘛? “等一下!” 马车停下,谢佳期噔噔两下跑到了马车的旁边,她掀开车帘,看着面前的父兄,道:“父亲兄长,我和你们一起去。” -- 苏长乐就这么没收拾的睡了一晚上,脸上的妆也没有卸,好在她脸上用的东西都是顶好的,要不然这一晚上说不准脸就要不舒服了。 苏长乐一醒过来,便觉得脸上不舒服,黏糊糊的。 她迷迷糊糊的伸手抹了一把,将本来就花了的脸,抹得更花一些。 “郡主你快住手吧!”阿珠迎了过来。 “怎么了……”苏长乐从床上爬起来,又揉了揉眼睛。 “快起来洗把脸吧,昨夜郡主回来就睡了,谁也叫不起来。”阿珠把苏长乐拽起来,道:“郡主快点,要不然会烂脸的。” “哈?才不要!本郡主才不要!”苏长乐赶紧奔到水盆旁边,认认真真的拿着帕子搓了搓脸。 直到昨日的妆容完全背洗掉,这才住了手。 苏长乐这一觉睡得十分舒坦,昨日又玩了一日,身心都舒畅。 她肚子早就饿了,跟着阿珠去吃早饭,便听着小厮匆匆忙忙的从外面进来:“郡主!王府那边有事!” “什么事这么着急?”苏长乐碗里的甜粥还没喝完。 “谢太傅带着谢大人和谢小姐去王府提亲了。” “提亲?今日?”苏长乐缓了缓,喃喃道:“这也太快了!” -- “这也太快了!”越贵妃听着侍女从外面传回来的消息。 昨日生辰,今日一早便赶着去订了亲,下午传的满都城皆知,明日又行定亲宴,那后日岂不是要直接成亲了?! “好啊,这是公然打本宫的脸啊!”越贵妃气得将手边的白玉茶碗直接掼在了地上。 “娘娘息怒!”殿中的侍女呼啦啦的跪倒了一地。 “母妃是发生了何事?竟然如此动怒?”苏沐涔从外面进来,那白玉茶碗便摔在了他的脚边。 “皇儿快过来,没被砸到吧!”越贵妃赶紧将摆手让苏沐涔过来。 “母妃不必担心,儿臣无事,只是不知是谁惹到了母妃?” “还不是那个那个不识抬举的谢佳期!”越贵妃十分生气,“本宫本以为那日谢佳期受了委屈,便抬举她先给她送了帖子,没想到前脚刚送了帖子,后脚人家便去巴巴的去王府求了亲!” “如此不识抬举,本宫日后也不必再给谢家脸面了!” 越贵妃扔下了这句话,便愤愤的喝了杯茶。 今日的事情传的这般快,现在必传到了哥哥的耳朵里,哥哥也定知道自己被打了脸,那谢家定是吃不了什么好处! “母妃何必动怒,”苏沐涔笑着,走到了越贵妃的面前,帮她填满了茶水,“那谢家本就与王府有婚约,母妃去送请帖,难不成是真想让儿臣娶谢家娘子?” “那倒也不是。”婚约的事越贵妃早就知晓。 只不过那不是谢佳期一直不情不愿的嘛。 谁知道如今怎么就情愿了。 越贵妃道:“她本也不是配皇儿的最佳人选,只不过母妃是咽不下这口气。” “好,那母妃便让舅舅狠狠的在朝堂上骂上谢太傅几句,替母妃出了这口气,可好?” “还是皇儿会哄人。”越贵妃被苏沐涔的几句话给哄开心了,“我家皇儿这般优秀,若不是年少时害了病,这太子之位……” “母妃慎言,儿臣如今很好。”苏沐涔淡淡道,“母妃还是多为儿臣留心,有没有可相配的贵女吧。” “好,好。既然那谢佳期不识抬举,母妃定会给皇儿寻一位可心的人。” 越贵妃在这里宫中生气,而宫外却有人十分欢喜。 “她真的去王府提亲了?女方亲自上男方提亲,这事可真是头一次听说!”魏如意趴在床上,听着消息,开心的都感觉屁股都不疼了! “来来来,再说说,今日那谢府是如何向王府提亲的?” 侍女道:“听说谢太傅一早便亲自去了王府求亲,下午的时候消息便传了出来,明日便要办定亲宴,如今帖子都已经散出去了。” “好好,若不是本小姐屁股疼,本小姐说不定明日还会到定亲宴上祝他们一句呢。” 魏如意是真的开心,她昨日还在为越贵妃第一个给谢佳期送请帖而生气,没想到她生气生的太早了,没想到这谢佳期竟然这般懂事,没有与她抢人? 这么看起来,这谢佳期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 -- 苏长乐并未到王府,她在下午的时候得到了消息,让她与江慎明日傍晚到王府参加订婚宴。 消息传的太快,苏长乐还没等细问,那小厮便赶着出去给别家送刚刚写好的请帖。 苏长乐她想抓着人细细的问都没办法。 她无奈的摆了摆手,连连叹气。 其实她应该是高兴的,她是真的喜欢谢佳期,也是真的希望谢佳期能成为自己的嫂嫂。 可是作为谢佳期的闺中密友,若是谢佳期真的不喜欢自家哥哥,这般硬娶,想来谢佳期也是不开心。 啊…… 烦恼啊烦恼。 苏长乐在屋子里面晃着脚,一会儿往嘴里丢一块蜜饯,一会儿丢一块蜜饯。 啊…… 忧愁啊忧愁。 江慎进门便看见苏长乐在桌子旁边坐着,眉头上皱了好几条杠,连江慎进来都不想回头去理会。 有些不对。 他走到苏长乐的对面坐下,看着面前的蜜饯:“郡主今日的蜜饯不好吃?” “不是,跟它没关系。”苏长乐叹了口气,“明日兄长定亲,母亲让我们回去参加定亲宴。” 江慎点点头:“知道了。” “郡主不想回去?”江慎看苏长乐的脸色,觉得她不算太开心。 “也不是,这件事本郡主还是开心的,而且哥哥和佳期早有婚约,只不过……” “只不过郡主不知谢佳期是否愿意?” 苏长乐的心思被戳破,她觉得江慎脑子真的是聪明。 她抬头看着江慎:“对,本郡主就是在想这个。” “郡主在这里想破脑袋也无济于事,既然郡主如此想知道,那郡主不如去亲自问问谢小姐?” “现在?”苏长乐有点懵,看着外面漆黑的天,“现在有点晚了哎。” “没事。”江慎安抚道,“我陪郡主去。” 第六十章 心意 马车上苏长乐坐在主位,江慎坐在她的左手边。 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了,马车里面就算点着小灯,但也有些昏暗。 苏长乐的心里面藏着事十分纠结,平常恨不得把眼睛长在江慎身上的她,今日却没有多看江慎一眼。 以至于她一抬头便对上了江慎的眼睛的时候,十分惊讶。 苏长乐下意识地歪头:“哎?” 江慎的眼神被苏长乐抓个正着,但一点都没有躲避。 这倒变成苏长乐有些猝不及防。 她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好像从今天晚上开始,江慎的眼神一直在她的身上。 不对,是她的脸上。 不对…… 苏长乐的指尖随着江慎的眼神往自己的脸上指。 是……自己的唇? 嗯嗯嗯? 苏长乐的指尖定在自己的唇上,指尖沾了些唇脂也不知道:“这里?” 江慎没说话。 苏长乐有点懵,是不是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什么? “哦哦,本郡主知道了,”苏长乐往江慎的旁边蹭了蹭,“你是不是想要亲亲本郡主啊?” 江慎淡淡笑了笑:“郡主觉得呢?” “本郡主觉得?本郡主觉得有什么用,你这人……”苏长乐哼了两声还想说点什么,马车却到了。 苏长乐还有点遗憾。 万一刚刚江慎真的能说出来些什么呢? 万一他有一点点开始喜欢自己了呢? 万一他真的就是想要亲亲自己呢? “夜深了,郡主自己进去问吧,我就在马车上等你。”江慎随意的靠在马车上微微闭上眼睛,准备休息。 “行吧。”苏长乐掀开车帘下车,还是谢佳期的事情比较要紧。 两个人出来阿珠没有跟在旁边,车夫上前帮苏长乐叫门,随即湛青便出来,带着苏长乐进了谢府。 谢佳期已经洗漱完了,她听着苏长乐来了,有些惊讶。 她坐在床边看着被领进来的苏长乐,问道:“你怎么来了?不是明天就能见到了?” “有些话不能明天说,我今天就想来问问你。”苏长乐面色凝重,她今天就想听谢佳期一句真话,“你想好了,真的要嫁给我哥嘛?” “怎么,怕我逃婚?” “你这人怎么这个时候还这样?不过说真的,若是逃婚的话,我兴许能帮你抗一抗。”苏长乐顿了顿,认真道,“佳期,我不想让你不开心。” 听着这话,谢佳期定定的看着苏长乐了好久。 终于,她叹了口气道:“今日定亲我也去了,没有人逼我,是我自愿的。” “真的?”苏长乐有些不相信。 “真的。”谢佳期想了想,道:“也没什么,就是觉得既然非得要嫁,你家确实是个很好的地方,我喜欢你,也喜欢王妃,这就够了。” “这就够了?”苏长乐急急道:“就这?那你自己呢?” “你哥是个好人,我又不打算嫁那二皇子,更不想嫁这都城的任何世家公子,所以这门婚事,的确很不错。” “你真想好了?”苏长乐还是有些不信。 “真的。你就放心吧。”谢佳期看了眼外面的天,“这么晚了你快回去吧,明日府里见。” 没多长时间,苏长乐又被湛青给送出了府。 “郡主慢走。”湛青站在府门口看着苏长乐上了车,这才放心的回去。 不过在她回去之前,她分明看见马车里掀开车帘的是一双骨节分明的手。 “长乐回去了?”谢佳期抬手把松松挽着的发髻拆开。 湛青点头:“是,郡主已经上马车了,车上应该有郡马陪同。” “江慎啊……”谢佳期的手拿着发簪在掌心化了两下,“看来这亲没白抢。” 那边的苏长乐上了马车,江慎抬了抬眼看她。 “佳期说,她愿意。”苏长乐闷闷道。 这个答案江慎一点都不意外。 江慎默不作声,她悄悄的看向了江慎,心里面忽然很不是滋味。 她当众抢亲,甚至连江慎愿不愿意都不知道。 “郡主在瞧什么?” “江慎。”苏长乐忽然沉声问道,“若是当日本郡主在抢亲那日为你一句可愿意与本郡主成亲,你会怎么回答?” 江慎顿了顿,没有回答她,反而问道:“那不管我怎么回答,郡主会不会改变心意?” 苏长乐坚定道:“不会。” 苏长乐定定的看着江慎的眼睛,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果然”两个字。 夜色晦暗不明,苏长乐的眼睛里面却满是坚定。 “江慎,就算你怨你恨本郡主挡了你的青云路,哪怕你如今乃至以后都不会有一点点喜欢本郡主,但本郡主今日还是要说,这亲,本郡主从来都没有后悔抢过,以前没有,以后更不会,再来一万次,本郡主也会这么做。” 她忽然倾身凑到了江慎的面前与他平视。 苏长乐一双小手捧着江慎的脸,两个大拇指摁在江慎的唇上,自己的唇贴过去印在了自己的拇指上。 江慎的头没躲,甚至连眼神都没躲。 苏长乐也是一样。 两个人四目相对,隔着苏长乐的拇指,狠狠地亲在了一起。 半晌,苏长乐才退开。 “江慎,本郡主知你不愿,但本郡主就是想亲亲你。”苏长乐抬手将因在自己拇指上的唇脂慢慢的蹭了下去,嘴角勾着像是只小狐狸一般的笑。 “江慎,就让我们两个互相纠缠吧。” -- 定亲宴办在了谢府,锦王和锦王妃早早的便到了。 “谢大人,时间仓促,今日是个好日子,我们便直接将聘礼带过来,好事正好凑到一起!”锦王妃先进了谢府,后面浩浩荡荡过来的小厮将聘礼抬了进来,没一会儿便满满的堆了一院子。 锦王跟在锦王妃的后面,对着谢雁点头。 “珩儿公务繁忙,他说先早起去大理寺处理些事情,马上就会赶过来,定亲宴定不会耽误!”锦王妃生怕谢佳期多想,赶紧将苏珩晚到的原因解释了。 没看见苏珩,谢佳期必须承认,她心里面空了空。 但苏珩是什么样的人,自己不是早就知道了嘛。 算了。 谢佳期摇摇头:“王妃不必在意,苏大人有要事,要是让他先去忙吧,我这面不重要的。” “怎么能不重要!”锦王妃本来就对苏珩心里有气。 什么破事这么重要,比自己娶媳妇还要重要! “来人!”锦王妃朝后面喊道:“去大理寺叫人,让那个混蛋赶紧过来!” “是。”小厮赶紧跑出去,借了匹快马,往大理寺去。 撒完了气,锦王妃一把拉住谢佳期的手:“佳期来,我带你去看看你的聘礼,我还命人给你打了一副全金的头面,你看看可还喜欢?” -- 苏长乐今日特意起的有些晚,等着王府中下过了聘礼,这才跟着江慎往谢府去。 昨夜趁着天黑,马车之中摇摇晃晃的,把她的脑子都给晃乱了。 但乱的很清醒。 她记得那些话,那些对着江慎说的乱七八糟的话。 虽然苏长乐回去的路上便睡着了,连自己怎么回去的都不知道。 今日也是装着睡,直到江慎出门才起来。 她磨磨蹭蹭的直到要赶不上了,这才拉着江慎往谢府走,马车疾驰,苏长乐便顾不上说其他的话。 果然,两个人到了谢府,便看着宾客已经到了一些。 不算太晚。 苏长乐和江慎进门,便看见锦王妃正拉着谢佳期正喜滋滋的看些什么。 “乖女快来!”锦王妃听到侍女禀报,转身朝苏长乐摆手,“来,快来看看母亲给佳期打的新头面!” “是。”苏长乐朝锦王妃走过去。 锦王妃喜欢谢佳期,所备的聘礼和首饰定是全都城最好的。 “果真是好看。”苏长乐赶紧嘴甜的笑,她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苏珩的身影,心底有些疑惑,她悄悄的问:“娘,哥哥呢?” “别提那个混账!”锦王妃小声呵斥,“我看他就是不能娶了那大理寺,若是能的话,定是天下最恩爱的夫妻!” 苏长乐悄悄看了眼谢佳期,发现她的面色平静。 苏长乐就更生气了:这哥哥可真是……扶不起来! 江慎一直跟在苏长乐的身后,在不远不近的位置,扫了一眼周围的人。 今日谢府和王府请的都是朝中众臣,目的便是宣告婚事,并没有邀请贵女,苏长乐也是因为是王府中人才会来。 现在时候尚早,一些空有闲职的大人早已经到了。 苏长乐走到江慎的旁边,拽了拽他的袖子,轻声道:“你先进去找我爹和谢大人,我估计要和母亲在一处。” “嗯。”江慎点头,朝着席面走进去。 没过多久,苏珩便乘着马车到了谢府,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周一杭。 苏长乐眼睛一亮,对着锦王妃道:“母亲,哥哥来了。” “哼,”锦王妃冷哼一声,“他还知道过来!他还知道是自己娶媳妇!” 第六十一章 定亲 苏珩缓缓下车步行至谢佳期和锦王妃的面前,他身上穿得是暗红色的长衫,一步步走过来的时候,衣角随着步子摆动,头上也罕见的用了扎眼的金冠。 不要说谢佳期,连苏长乐这么多年都没见过苏珩这般打扮。 两个小姑娘就这么定定的看。 苏珩长得不差,只是平常那张脸冷冰冰的,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就算长得再俊俏,他往那里一站,别人也不敢抬头看。 要不然怎么整个都城里面,没有一个贵女看上苏珩。 苏珩站定在锦王妃的面前行礼:“见过母亲。” “你还知道过来!”锦王妃白了一眼这木头似的儿子,把站在后面的谢佳期给推了出来,“先跟你媳妇道个歉才是。” 谢佳期赶紧摆手:“倒也不用,我我我没关系的。” 苏珩敛眉,看了一眼谢佳期的打扮,先是道了歉:“抱歉,公务繁忙,现在已经处理好了。” “哦哦哦,苏世子忙你的。” 苏珩点头,而后道:“你今日怎么没有穿我给你准备的衣裙?” 谢佳期愣了愣,她忽然想起来苏珩昨日送过来的箱子里面有一套衣裙很是精致,是单独装起来的,颜色好像也和苏珩身上的这一套有些像。 但她的确没想到要穿啊。 昨天他送过来的箱子,谢佳期转头便把它放在了房间里。 谢佳期伸了伸身上的衣裙:“我觉得我身上这件就很不错啊,都是新做的,有什么不一样?” 苏珩没说话,倒是旁边的锦王妃听明白了。 她眼睛一眯,看这个儿子忽然顺眼了点。 “那肯定是不一样,佳期你正好去把衣裙换上给我们看看,顺便再把这头面戴上,今日定是光彩照人!” 锦王妃说着,便给苏长乐使眼色。 苏长乐收到信号,赶紧帮腔的拉住了谢佳期的手:“走走走,我们去试一试,我倒是有点好奇哥哥的眼光。” 苏长乐拉着谢佳期往后面走,湛青跟在后面,几个人一起到了谢佳期的屋子里。 苏珩上前到正厅,对着锦王和谢大人行礼。 谢佳期被苏长乐拉着回到了房间,湛青已经让人把放在后面的衣裙拿过来,苏长乐也把谢佳期按在梳妆台前面,把她头发上的发簪拿下来。 “我觉得真的不用这样。”谢佳期还在反抗。 她真的觉得和苏珩穿相配的衣裙,有点尴尬。 “没事没事,不好看我们再换下来也不迟。”苏长乐在旁边帮腔,连湛青都跟着点头。 “或许苏世子的眼光是不错的。”湛青道。 昨天湛青在去收拾衣裙入库的时候将那件衣裙仔细看过,衣裙简单又繁复,一看就是用心做的,是小姐喜欢的样式。 但谢佳期却看都没看,直接扔在了库房。 要不是今日苏世子如此要求,小姐估计是怎么都不会想起来这件衣裙。 谢佳期拗不过大家,只好被服侍着将衣裙换上,头发也重新梳过,将锦王妃带来的头面给谢佳期戴上。 这么一装扮,谢佳期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再添一些胭脂。”苏长乐说着,拿起妆台上的胭脂盒子,用手指轻轻点了些,晕开在谢佳期的脸颊边。 “这就好了!”苏长乐和湛青还有其他侍女连连点头,“很好看!” “真的有什么不一样?”谢佳期半信半疑的走到大镜子前。 她愣了愣。 其实谢佳期有些认不出来镜中的人是自己,这么多年她一直都在装扮上不曾用心,都是怎么简单怎么来,怎么清淡怎么来。 今日穿上了这水红色的衣裙,显得她的脸都有了红韵。 倒真是……挺好看。 谢府往日都不怎么热闹,谢太傅和谢温礼平常都是清冷之人,在朝中也不爱结交大臣,所以昨日发的请帖,大家也都是看着谢太傅在朝中的位置,这才来赏脸。 谢府与人来往不多,锦王府其实也差不多。 锦王只有爵位,在朝中并无官职,世子苏珩倒是有官职,可是却为大理寺卿,谁看见都想绕道走,而苏长乐这个小郡主…… 不提也罢。 谢太傅和锦王坐在主位,看着苏珩从门口进来,锦王这才松了一口气。 锦王往日不管事这是朝中上下谁都知道的,今日这么大的事也全是锦王妃在张罗,锦王只需要人到场,不惹锦王妃生气就行。 天知道,锦王怕的事情很多,最怕的便是锦王妃生气。 现在苏珩来了,他来了就好了。 “世子快坐。”谢太傅伸手让了让,苏珩点头便坐在了江慎的对面,两个人互相见了礼。 跟着苏珩一起来的周一杭也入席就坐。 没多一会儿,受邀的人都陆陆续续的到了,谢佳期也换好了衣裙重新到了正厅。 锦王妃见到谢佳期的那一刻眼睛都亮了。 “快看看我们嫁新妇,这是多大的美人,真是便宜苏珩那小子了!” 其实大家心里都知道锦王妃的话里多少带点水分。 谢佳期的确长得不丑,但只能算是清丽端正,距离大美人可的确差上很多。 就算是装扮之后的确靓丽了些,但也只是这样了。 但锦王妃却觉得自己看的没错,也没有说胡话。 她就是觉得,谢佳期这姑娘让人看着舒服,她就是喜欢这样的! 谢佳期被锦王妃拉着到了正厅,所有人的眼光便被谢佳期给吸引过去,苏珩也顺着看过去。 他端着茶的手微不可见的顿了顿,而后把眼神从谢佳期的身上挪开。 锦王妃也笑着拉谢佳期一起入席,苏长乐则坐到了江慎的旁边,对他悄悄说:“佳期这个穿是不是很好看!” 江慎其实根本没看。 他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他虽然没看谢佳期,但他却发现了一件事。 刚刚她们一起进门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在看谢佳期,唯独一个人的眼神,看的是走在谢佳期后面的苏长乐。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个人应该是前两天在龙头宴上刚刚被封赏的人。 好像是叫……周一杭? -- 谢府的定亲宴办的简单,来的人有都是一些朝中无聊的朝臣,所以很快便结束了。 谢太傅倒是很不在意招待的好不好,今日的定亲宴不过就是想要告知众人谢佳期已经与锦王府订了亲。 大家匆匆吃了饭,席间多多少少都有些拘谨,连喝醉酒的人都没有。 待宴会散去,众人告辞后,谢佳期跟着谢太傅身后,将锦王锦王妃送出门。 锦王妃喜气十足,拉着谢佳期的手:“等我们回去找人和好了日子,便告知你们,佳期虽然还小,但珩儿却不小了,这亲事还是要抓紧办。” 谢太傅点头:“一切都听锦王妃的。” 锦王妃拍了拍谢佳期的手,这才跟着锦王上了马车。 苏珩走在锦王身后,现在已经到了谢佳期的旁边。 谢佳期侧身想让苏珩过去。 苏珩顿了顿脚步,用极低的声音沉声道了句:“很好看。” “嗯?”谢佳期睁大眼睛看苏珩,但苏珩他已经快步走到马车面前掀开车帘上去。 刚刚…… 是他说的? 好像是,只用了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说的。 谢佳期皱眉望着王府远去的马车:这人,有点奇怪。 苏长乐坐在车上晃晃悠悠的直打瞌睡,她脑子里面一片浆糊的想着今日发生的事,觉得谢佳期说的愿意还真的是愿意,她自然也不想那么多了。 苏长乐微微闭上眼睛,将头靠在马车上,一晃一晃的。 江慎也闭眼端坐在一旁。 车厢里很安静,两个人都没说话,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楚。 车夫听得里面没有声音,便将马车赶得十分平稳,连停在了门口都不知道,还是江慎戳了戳苏长乐的手背,她这才悠悠转醒。 “唔?”苏长乐揉眼睛。 “到了,郡主进去好好睡。” “哦。”苏长乐迷糊着爬下车,被阿珠扶着东倒西歪的往房间里面去,临睡前撑着把脸给洗干净了,这便钻进了被窝。 而江慎却叫人又打了些水来。 今日宴席上他喝了些酒,身上沾了些酒气,不是很重,但他却闻不得。 他坐在外面等着人将浴间的水填满,没多一会儿,便听侍女道:“郡马,水已备妥。” “嗯。”江慎将外衣脱下,看了眼撑着眼睛不睡的苏长乐道:“郡主先睡,我去沐浴。” “哦哦,好。”苏长乐迷迷糊糊的闭上眼睛。 江慎转身往浴间去,待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刚刚在床上闭上眼睛的苏长乐却又睁开了双眼。 她在被子里抽出了藏在袖间的小纸条。 这是今日席上周一杭找机会递给阿珠的,阿珠给苏长乐藏了一路,这才在刚刚把纸条给她。 苏长乐把纸条展开来看—— “事已办妥,明日午时,便可一见。” 第六十二章 探视 卢静言静静的躺在床上,看着外面的天渐渐明亮。 随着天色亮起来,外面的小厮侍女也都起了床忙碌起来,而卢静言却什么都感受不到,她甚至都有些忘了今天到底是她躺着的第几天了。 前两日她说要见郡主,但也因为自己经常昏迷不醒,所以郡主让自己修养好了再去见她。 可是她怎么才能修养好呢。 她躺在床上的这几天,要不然就是根本睡不着,要不然便是一头昏了过去,醒来的时候便不分时间,根本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母亲在诏狱中是不是也过得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想到这里,卢静言的眼角便又流出来眼泪。 又过了一会儿,有侍女将早饭端了进来,又将屋子里的水盆重新换上了水。 侍女扫了一眼床上,隔着床帐她看不见里面卢静言的眼睛。 “没有动静,这应该是还没醒吧。”侍女小声的自言自语了一声,接着便转头轻手轻脚的将房间门给卢静言关上。 卢静言不想说话。 她慢慢的转过头,手里面攥着的是那日她尽全力护着的母亲的衣物,但就是这样那些衣物也已经被撕得破破烂烂,被雨水浇过之后,连仅剩下的味道也已经没有剩下多少。 “母亲……母亲。” 卢静言蜷缩着,她抱着那些衣物缩在被子里,直到—— “卢静言醒了吗?” 外面忽然想起了苏长乐的声音。 侍女一直守在卢静言的门外,她对着苏长乐道:“刚刚奴婢进去送早饭的时候,卢小姐还没有醒,郡主可要奴婢把人叫起来嘛?” 苏长乐想了想,又看了眼时间,刚想把人叫起来,便听着里面的卢静言道:“是郡主嘛?我醒了,可以直接进来了。” 侍女也听到了里面的声音,她伸手把门打开。 浓浓的药味扑面而来。 卢静言那日被雨浇了之后病的比苏长乐要严重很多,又加上她急火攻心,原来流落街头所藏着的病气便一起反攻了出来,于是出了平常喝的药,太医便又命人熏了安神的药草,这味道才大了些。 卢静言从床上爬起来,素手将床帐拉开。 苏长乐也进了门,她看见卢静言的脸色惨白,甚至不仅仅是她的脸,她的手也是惨白。 “你竟然这么严重?” 苏长乐被吓了一跳,这几天她不是在养病就是在忙,知道卢静言的病有些严重,但完全没想她竟然成了这样。 “郡主离臣女远些,小心过了病气。”卢静言说话着也微微带喘,有气无力的样子。 苏长乐有些担心:“你今日这样,若是再进诏狱,万一……” “诏狱?!”卢静言的眼睛忽然亮起来,“郡主可以带臣女去见母亲了?” “今日午时便可一见。”苏长乐知道自己拦不住她,便道:“你快些收拾一下,不要让你母亲担心。” “是,是,郡主说得对。”卢静言的声音颤抖着,挣扎着从床上就要爬下来,可她手脚没力气,差点摔到了地上。 旁边的侍女眼疾手快,一把将人给抱住。 “不必着急,本郡主早些过来告诉你就是让你不用急。”苏长乐说着便转身出去,给她留出来空间,“你慢慢来,本郡主也回去收拾一下。” “是,多谢郡主。” 卢静言先是目送了苏长乐出门,这才扶着侍女的手下了床,她用了力气坐在了椅子上,对着侍女道:“多谢。” 侍女摆手:“卢小姐不必客气,奴婢先去给您备水沐浴,小姐可以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 卢静言点点头,转到桌子面前。 侍女已经将食盒打开,将里面的早饭端了出来。里面都是软糯糯的食物,很适合卢静言的肠胃,饶是她再吃不下去,现在也尽力的吃上一些。 她快速的吃了一些,水备好了之后便跟着侍女去沐浴。 待她收拾完重新坐在梳妆台上的时候,她看向镜子里面的人有些害怕。 “能不能帮我上一些胭脂,显得脸色好一些。”卢静言对着帮她挽发的侍女道。 “可以的,小姐稍等。”侍女将一根发簪固定在她的发髻上,这才拿起妆台上的胭脂,帮她上了一些。 果然,上完了胭脂之后,卢静言的脸色好了一些。 “走吧,郡主应该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卢静言被侍女扶着一直到了大门口,这才独自往苏长乐的马车上去。 今日苏长乐坐的马车不是平常郡主府用的,卢静言被阿珠扶着上了马车。 苏长乐已经在马车里面等着了,她抬头看了看卢静言,满意的点点头:“不错。” 卢静言今日穿的是苏长乐帮她准备的素色衣裙,头上的发簪也是与衣裙配套的。 “就是要这样,才不会让家里人担心。” “郡主说得对。” “距离诏狱还有一段,你先闭眼休息一下,等下好养足力气与你母亲说话。”苏长乐今日也穿的是一身素色的衣裙,一眼看去还与卢静言的衣裙有些像。 “嗯,郡主也是。” 苏长乐知道卢静言肯定不会歇息的,不过没关系,让她自己安静一会儿,想想一会儿要跟她母亲说些什么也好。 -- 江慎在书房的窗边站着,听着宋实在门口道:“公子,郡主出门了,还带着卢静言。” “往哪个方向去了?”江慎淡淡问道。 昨夜他洗完澡回来躺在苏长乐的身侧,苏长乐已经睡熟了,小嘴巴一张一合的慢慢呼吸着,他照例将苏长乐的右手从被子里面捉出来,自己伸手钩住了苏长乐的手指。 “嗯?”江慎皱了皱眉头。 苏长乐的寝衣一直都十分柔软,若是有些不舒服,苏长乐便会很灵敏的感觉到,甚至还会一直念叨着“不舒服,不舒服”。 可是今天苏长乐寝衣的袖子中,明显藏了些东西。 江慎挑了挑眉,伸出修长的手指直接钻进了她的寝衣袖子中,将那纸条给捏了出来。 “事已办妥,明日午时,便可一见。” 纸条没有落款,但看这笔锋应该是个男人,还是一个写字很好看的男人。 江慎的眼神深了深,他将小纸条按照原来的痕迹折了回去,顺着原来的路线塞回了苏长乐的寝衣袖子里。 直到今天早上自己起床离开,苏长乐都没有出门的意思,直到刚刚才出去。 宋实想了下方向:“好像是往诏狱的方向去了。” “诏狱啊。”江慎顿了顿,前几日苏长乐和卢静言被雨淋就是在诏狱门前,今日去诏狱,又带着卢静言,应该就是去看卢静言的母亲了。 “公子,我们跟嘛?” 跟嘛? 江慎将放在旁边的小瓷碗打开,捏了点小米粒往窗外撒。 已经养成习惯的小麻雀们已经时不时的往这面张望了,看见江慎捏着小米粒扔出来,她们赶紧扎巴着翅膀飞了过来。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那些小麻雀已经有些不怕人了。 江慎喂完了小麻雀,将瓷盖盖了回去,他捻了捻手指:“左右今日也无事,我们便出去逛逛,说不定还能碰见郡主呢。” “是。”宋实得令,出去备车。 -- 苏长乐今日醒得早,在马车上的确小小的睡了一会儿,直到马车停下才醒。 阿珠先下了车与等在门口的周一杭先打了声招呼,两个人这才往苏长乐的马车这边来。 周一杭在外面道:“郡主可以放心下车,现在正是换岗吃饭的时候,人已经安排妥当。” “多谢周大人。”苏长乐先道了声谢,自己先下了马车,卢静言跟在苏长乐的身后。 周一杭见到两个人下车站在一起,先是有些楞:“郡主和卢小姐今日的衣裙有些……” “有些像对吧。”苏长乐摆摆手,“周大人放心,你只带她一人进去即可,本郡主在车中等着你们,阿珠也跟你们去,若是有事,周大人便可说是本郡主前去探视。” 阿珠听着,从马车里面拿出了一顶帏帽戴在了卢静言的头上。 一时之间的确有些难以分辨出来这到底是谁。 苏长乐点点头很满意,她转身上了车后,又素手掀开车帘:“周大人,本郡主不希望今日有人见过卢小姐。” 周一杭点头:“明白。” 他微微退后一步,为卢静言引路:“这边请。” “多谢周大人。”卢静言跟在周一杭的身后,旁边是扶着她的阿珠。 看着三个人的身影消失在诏狱的门口,苏长乐才将车帘放下。 其实她今日出门的时候便感觉不对。 一股强烈的不安在她的心里来回乱撞,所以她这才决定要这般安排。 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苏长乐等在马车之中,手里面捏着一块糕饼,有一搭没一搭的往嘴边送,她掐算着时间—— 卢静言已经进去一刻钟了,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问出来关键的东西。 第六十三章 刺杀 诏狱很冷,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一种绝望的阴森。 即使外面是正午日头最足的时候,诏狱里面的监狱里,也只有一扇可以仅仅可以换气的小窗子可以放进来阳光。 就那么一点,仅仅的一点点。 卢静言本来身体就很虚弱,诏狱的煞气又重,她被煞气压着,连走路都是磕磕绊绊的。 阿珠一直在旁边紧紧地扶住她的胳膊,小声提醒道:“小心。” “嗯。”卢静言小小声的回答。 她们的耳边还环绕着是不是传来的怪声,一种如困兽一般无奈的嘶嚎,中间还带着些绝望。 阿珠其实有点怕。 周一杭虽然在前面带路,但一直都关注着后面的两个小姑娘,他安抚着:“马上就要到了。” 两个小姑娘都不说话,只跟着他往前走。 关押卢夫人的牢房在诏狱的深处,那是一个单独的牢房,干净一点又没有那么潮湿,已经算是诏狱中比较好的待遇了。 周一杭停在一个牢房前面,他对着卢静言道:“再往前走一个牢房便是卢夫人的位置了,你可以自行前去。” “多谢。” 阿珠也和周一杭留在了原地,但因为牢房里面本就没有什么声音,所以卢静言与卢夫人的对话,两个人还是能听到一些的。 卢静言踉跄着往那件牢房走,她轻声叫了句:“母亲。” 一直端坐在角落里面的卢夫人听见了声音,她恍惚的动了动眼睛。 她觉得自己幻听了,在这诏狱里面,怎么可能会有卢静言的声音? 卢静言走到了牢房门前,接着换气口那一缕阳光,看见了一个瘦弱的妇人正背对着自己,坐在木床上。 卢静言压住鼻尖的哭泣:“母亲。” 卢夫人瞬间睁大眼睛转过头来:这是真的,真的是卢静言的声音! 卢夫人已经许久都没有动过地方了,她听到卢静言的声音,又回头看见了卢静言的身影,她直接扑到了牢门前,隔着牢门握住了卢静言的手。 她压低了声线,压抑的不敢置信:“他们把你抓过来了?他们竟然还把你抓过来了?难不成我一个人还不够平息这桩事情嘛?!还不够嘛!” 卢静言赶紧解释:“母亲多虑了,我是受郡主恩惠才能进来看母亲一眼,说话就走。” “这样……”卢夫人松了一口气,她紧紧地攥着卢静言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面前的姑娘,这才道:“这地方阴暗,你不应该来的。” 卢静言今日收拾的干净,卢夫人看见卢静言看起来过得还不错,便放下了心。 她问道:“那人待你应当不错,你毕竟还是卢府的小姐,她就算再看你不过,也不会对你如何的。” 卢静言自然知道母亲口中的“那人”是谁,不过就是府上的小妾! 卢夫人一直在大理寺中,根本不知道卢静言如今的处境,更不知道那个贱人已经把卢静言给赶了出来。 卢静言的确也不打算让卢夫人知道:“母亲放心,我如今很好,倒是母亲你可受了委屈,大理寺那个地方……” “言儿不必担心,母亲并没有在大理寺受刑,入诏狱也在母亲的意料之中,不过母亲应该是出不去了,言儿一定日后要照顾好自己,若是可以便找一个好人家快些嫁出去,从卢家的腌臜事里面跳出来。” “母亲你不要这么说,你是被冤枉的,你一定可以出来的!” “出不出去的也没什么要紧的……” 卢静言一个劲儿的摇头,她忽然想到:“母亲之前说知道父亲的秘密,那个秘密到底是什么?” 说到这里,卢夫人一下子谨慎起来。 她看着卢静言严肃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卢静言也被母亲的这反常的神色吓到了,她喃喃道:“是为了救母亲啊。” “这件事你快快忘了,日后再不许提。”卢夫人冷了声音,她用力推了一把卢静言:“日后你不必再来,过好自己便好。” “母亲……” “快走吧。”卢夫人说罢,便又慢慢挪着,回到了刚刚一直在坐着的木床上,依旧是刚刚的那个姿势,连眼神都没有变。 卢静言又小声喊了几句,可卢夫人已经不理她了。 卢静言只好一步三回头的往回走,阿珠看着卢静言,伸手一把扶住她,周一杭也带着两个小姑娘往外面走。 一路上所有人都沉着气不敢呼吸,直到出了诏狱被阳光照在脸上的那一刻,才暗暗地松了口气。 苏长乐已经在马车里面等了一会儿了。 阿珠掀开车帘,先让卢静言上车,自己才跟了上去。 外面传来了周一杭的声音:“郡主,事情已经办妥。” “嗯,多谢周大人。”苏长乐掀开车帘,对着站在车窗外面站着的周一杭道。 周一杭摇摇头:“郡主客气了,下官现在要回大理寺,郡主可需下官护送郡主回府?” “不必了,周大人自行去忙吧。”苏长乐朝着周一杭笑了笑。 周一杭也没有再说什么,他往后退了一步,给苏长乐让出了路。 苏长乐放下车帘,马车徐徐驶动,苏长乐等到卢静言稍微平静了一点之后,才问道:“如何?可是见到卢夫人了?” 卢静言点点头:“见到了,但母亲并没有告诉我父亲的秘密,甚至告诫我让我不要再想这件事了。” “不让你想?”苏长乐默默道。 都已经这样了,卢夫人还是不愿意透露出一些什么,那看来这个秘密,应该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了。 苏长乐很想知道。 但现在…… 苏长乐看了看卢静言,安抚道:“没事,兴许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你也不必太在意,还是要过好你自己,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卢静言摇摇头。 她之前的想法就是给母亲翻案,把母亲给救出来,但刚刚见过了母亲之后,母亲好像并不想让她来救自己。 可是…… 卢静言捂住头:“不知道,我现在脑子很乱。” 苏长乐也不想逼她:“没事,你就在郡主府待着,好好想一想再说。” 车马里面慢慢地静了下来,只剩下马蹄哒哒的声音在外面节奏的响着。 三个姑娘都闭眼休息,而后她们忽然发现马车的速度渐渐快了起来,往日里平稳的马车,如今却连颠簸都已经顾不上了。 阿珠打开车门问车夫:“怎么了?” 车夫之前是个练家子,观察力要比旁人要强很多,他沉声对阿珠道:“后面应该是有人在跟着马车,姑娘让郡主坐好,我们快些赶回府里。” “好,你也小心。”阿珠说罢神色严肃的将车门关好。 苏长乐和卢静言本来就没有睡着,车夫说的话她们自然也听见了。 三个小姑娘都神色严肃,苏长乐心想,果然今早出门的时候感觉的没错,今天是要有些事情要发生了。 就是不知道冲的是谁? 马车疾驰在街道之上,车夫特意找了没行人的路走,这样才能最快速度的回府,但一直跟在后面的黑衣人已经追了上来。 他们拦在了马车前面,想要迫使车夫停下。 “郡主坐稳。”车夫并不打算让马车停下,他狠狠地在朝着马打了一下,马儿吃痛嘶嚎一声,变奋力的往前奔去。 苏长乐她们在车里,被这股力道拉的一个踉跄,扑倒在了马车中,幸亏马车上面铺的全都是软垫,这才没有被伤到。 那些黑衣人看马车并不打算停,便飞身上前到了马车顶上,一个黑衣人直接到了马车的旁边牵制住了车夫的动作,另外一个人便趁机打开车门,直接拉住了车中苏长乐的手腕! 苏长乐见此状大喝:“是谁给你的胆子,竟然干这般抓本郡主!” 那黑衣人见状也怔愣了一下,他转头便见到了摔在马车上一直都没有抬起来头的卢静言。 他放开苏长乐,直接去拽卢静言。 苏长乐!!! 这人的目标显然不是自己,但是今日不管是谁都不行! 苏长乐伸手拽住了卢静言的另一只胳膊,阿珠见状也上来拉住卢静言。 那黑衣人明显不想要卢静言的命,现在看来,他应该只是想将卢静言带走。 苏长乐咬着牙,心里面的劲儿被激了起来。 好啊,卢静言刚刚从诏狱出来,便有人打起了她的主意。 看来这个秘密可真是个大秘密呢。 苏长乐咬着牙,忽然笑了起来:“不如这位壮士来说说,到底是哪位再打本郡主身边人的主意,说不准还和本郡主是一路的呢。” 马车一直在疾驰。 那黑衣人不说话只狠狠地拽着卢静言,外面的黑衣人也在和车夫胶着。 这么僵持下去不是办法。 那黑衣人和苏长乐都意识到了这件事,于是那黑衣人便从袖子中抽出了一柄闪着银光的小刀。 那小刀竖着,便向着苏长乐拽着卢静言的手腕上刺去! 第六十四章 血红 “郡主!”阿珠皱眉叫了一声。 小刀刺向手腕,一般的小姑娘都会下意识地躲避,但苏长乐却勾着唇,眼睛直直的盯着那人,手腕上的力气却一点都没躲。 “都说了,让你报上名来,本郡主说不定还与你们是一路的呢。” 苏长乐躲也不躲,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 没有人能从她的手上把人抢走,没有人。 “可真是个疯丫头!” 只听外面一阵动静之后,一只手拉开车帘,来人先是看了眼苏长乐被银刀逼着的手腕愣一下,而后才用剑尖将那银刀给挑开。 两个人打在了一处,黑衣人不敌来人,直接被拽到了外面。 苏长乐回神,赶紧掀开车帘喊道:“林怀川,留活口!” “救你一命还在这里叽叽喳喳的!”林怀川说着,手下已经跟黑衣人打了好几个来回,那人见自己同伴已经倒在了一旁,自己又不敌对方,就干脆想逃。 “还想跑?”林怀川可根本没想让对面的人安安稳稳的走。 他直接一剑刺到了黑衣人的腿上,直接挑断了黑衣人的腿筋。 黑衣人哀嚎一声,扶着正在抽搐的腿,无力的倒在了地上。 林怀川看着面前的人已经跑不了了,他先是将倒在一旁正在流血的车夫扶了起来,这才将已经昏迷的黑衣人扔到了车上,自己和车夫坐在马车外面,由林怀川赶车,往郡主府去。 苏长乐的马车是很大,但愣生生的一个人被扔了进来,又是一身血腥味,苏长乐被这味道呛得直皱眉头。 她气哼哼的用小拳头砸了两下车门,震得外面正在赶车的林怀川直晃:“林怀川,你就这么把人给扔进来?” “要不是我,你那手腕早就被人给伤了,现在还在这里挑东捡西的!” 林怀川的声音传了过来,不仅如此,他还故意的使劲儿打了一下马,马车中的人被晃了一下。 “哼哼,就知道他这张嘴永远都不会输。” 苏长乐说罢,对着阿珠道:“你帮这人包一下腿,万一一会儿死在了车上就没用了。” “是。”阿珠蹲下,用几张手帕叠起来,盖在了那人的腿上。 阿珠还有点恍惚,天知道她今天都发生了什么。 刚刚去了诏狱那个鬼地方,现在又在经历了刺杀之后,在这里包扎黑衣人。 这日子可真是…… 阿珠在蹲下包扎,苏长乐看了眼躲在角落里还没有回神的卢静言。 她拍了拍卢静言的肩膀:“没事了,林怀川在外面呢,他会保护我们的。” “郡主,他们今日是冲着我来的?”卢静言呆呆道。 苏长乐没说话,默认了下来。 刚刚那一出儿明显是黑衣人认错了人才抓的苏长乐,后来他死不放手的卢静言才是他的目标。 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这事很蹊跷。”苏长乐冷静道,“你之前在外面流浪了那么长时间,没有人来抓你,在本郡主府上的时候,出门的时候都没有人来抓你,偏偏你前脚刚从诏狱出来,便马不停蹄的有人来,说明……” “说明我母亲嘴里那个让我永远都不要知道的秘密,是很重要的。”卢静言将苏长乐的话接了下来。 “没错。”苏长乐沉了声音,“今日他们以为卢夫人会将那事情告知于你,才这般着急的想把你给带走,日后你自己在府中也要小心一些,我会找人保护你的。” 卢静言的身子一直在抖,甚至连嘴唇也泛白:“多……多谢郡主。” -- “如何,人有没有带回来?” 书房内,魏太常的声音低沉,他站在书桌前面,端着手在纸上写些什么。 “回大人,人没有被带回来,派去的人一人已经当场被杀,还有一人被林怀川带回了郡主府。” “废物!”魏太常手中的笔顿在了原地,笔尖上的墨痕瞬间被染成了一片。 面前的人扑通一下跪下:“大人恕罪。” “几个小姑娘都制服不了,要你们有何用!”魏太常一抬手,将手中的毛笔朝着跪下的人扔了过去。 笔上墨甩了一地,毛笔在空中转了几圈之后,滑过了那人的脸,最后掉在了地上。 “去,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把那个小丫头给本官弄来!” “是。”那人颤颤巍巍的起来,退了出去。 魏太常很是愤怒,他伸手将书桌上刚刚洇开墨迹的纸给揉成了一团,边揉边道:“卢文彬你个废物,连死都这么拖泥带水的不干净,那就别怪本官心狠手辣了。” -- 江慎乘着马车从街市各处转了一圈,又碰巧的去了诏狱的周围转了转,可却都没有看到苏长乐的影子。 “公子,我们还找吗?”宋实在外面赶着马车。 “回吧。”江慎道,“今日本就是出来闲逛,可不是出来找人的。” 宋实有点懵:出来闲逛车门都不开一下? 但是他还是应声称:“是。” 郡主府的马车有几辆,这马车是最小最不起眼的一个,苏长乐从来都没有用过,平常也只是阿珠她们出门帮苏长乐办事的时候才用。 所以谁也没想到,江慎竟然在这辆马车上。 江慎手里面的书已经在这一路翻看过一遍,可是他的心思一点都没在这个上面。 他想了想,今日去闲逛的时候,看见的几间正在转让的铺子,若是位置没有错的话,或许可以采买下来做些什么。 其实他没有说谎。 今日他出来,的确不是为了找人的。 但若是能在半路碰上,那就更好了。 宋实驾着马车回去,他有些别扭,连手里抓着的缰绳也很僵硬:他平常都是骑马的,现在给公子驾车,手下还要控制着力度和马车的速度,可真是非常难受。 江慎自己坐在车中,当然看不见宋实的脸色。 宋实手里面捏着缰绳,到最后也算是和这辆马车达成了和解,算是能熟练驾驶马车了。 宋实看着马上就要到郡主府的大门,他终于能放松了一点。 然后他便看见了,从拐角处疾驰而来的马车。 这不是郡主早上出去的那辆马车嘛? 宋实对着江慎道:“公子,郡主也刚刚回府。” 江慎的声音从里面传过来:“嗯。” 不过…… 宋实定睛一看:那个在前面驾车的,出了车夫之外,竟然还有一个许久都没见到人的林怀川? 他怎么一起回来了? 相比江慎这边马车行驶的慢,苏长乐那边的速度倒是很快。 “林怀川,你这个速度真的是想要本郡主的命嘛?”苏长乐看着终于要到的郡主府,她松了口气。 真的真的,她真的觉得这个林怀川就是准备要颠死自己的。 “吁——” 林怀川一声便收住了马车,他这才对着苏长乐道:“能回来就不错了,挑三拣四的做什么,阿珠快扶你家郡主进去!” 阿珠也被颠得快要吐出来,她虚弱的应了句:“是。” 林怀川打开门,看了一眼苏长乐问题不大,便拎着那个还没有转醒的黑衣人到了府里。 苏长乐没管他,自己抖着腿下了马车。 阿珠也赶紧进去叫了几个侍女过来,将卢静言给搬了进去。 苏长乐站在马车旁边缓了几口气,其实刚刚还是很险的,她没办法想如果今天林怀川没有赶到的话会怎么样。 哒哒几声,苏长乐听着后面有马车停下的声音。 她刚刚看了一眼没太在意,她以为是哪个人出去办事用的马车,直到—— “郡主刚刚回府?” 江慎的声音从苏长乐的背后传了过来。 “嗯嗯嗯?”苏长乐惊讶回头,果然看见了江慎,她问道:“刚刚那辆马车上的人是你啊。” “不然郡主以为是谁?”江慎说着话,忽然顿了顿。 他细细的闻了闻,在马车之中闻到了一丝丝的血腥味道。他的眼神转到了苏长乐的身上,最后停在了苏长乐的手腕处。 他伸手将苏长乐的手腕拿起来,放在自己的眼前,仔细的看了看。 苏长乐也才发现,自己的手腕上被划出一条细细的血痕,袖子边已经被红色染红。 “郡主这是?” 苏长乐缩着手腕:“没事的,就是刚刚在外面碰到的东西,留下了印子。” 反正他也看不见,应该是分不清这是血迹吧。 “哦?”江慎敛眉:不说实话? 他忽然轻笑了一声,嘴角勾起的弧度感觉有些危险。 她刚刚没看见马车上的自己,可是他却看得十分清楚。 她今日出去不知道见了谁,还是和林怀川一起回来的。 如今手上受了伤,还在这里骗他,是欺负他看不到颜色? 他想着,轻轻的捏了捏苏长乐手腕上的伤口,看着她被疼得皱眉也没有收手,最后他用右手的无名指将挤出来的那一滴血给沾了过来。 他抬手,一点点的将那点血蹭在了苏长乐的嘴唇上。 他笑了笑:“郡主的唇色现在看起来,就更好看了……” 第六十五章 受伤 江慎的手指微凉,他的指尖从苏长乐的唇上挪走之后,苏长乐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一股甜腥味通过她的舌尖瞬间占据了她整个味觉。 “江慎……你,你在说什么啊!”苏长乐有点生气的哼哼。 “我在说,郡主的唇色更好看了。” “你,你又看不见……”苏长乐小声的嘀咕,而后她的眼睛忽然亮闪闪的一睁,“江慎,你是不是能看到颜色了啊!” 苏长乐的话砸在了他的脑海中,江慎愣了愣。 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刚刚那抹鲜艳的颜色,他竟然看到了。 有了准确的意识之后,那红色在他的眼中便更加的清晰,他盯着苏长乐的唇,上面还有一些残留的血迹,没有被舔干净。 那鲜艳的红色就随着这么一点点的血迹,晕开在了苏长乐的整个唇上。 江慎微微的眯了眯眼,这刺眼的红色在他其他眼中的其他黑白之中,显得格外突兀刺眼。 “这是……红色?”江慎微微道。 苏长乐仔细的捕捉着江慎的表情,她越来越确信江慎一定是能看到颜色了,那太医说得果然没错:江慎看不见颜色并不是眼疾,而是心病。 那现在是不是好了? 苏长乐激动的抓住了江慎的手:“江慎江慎,你是不是能看见了!” 江慎的手被苏长乐猛地一拽,他回过神来,微微的摇了摇头:“只能看见一种颜色,并未能看见其他的。” “没事的,能看见一种,而后就能看见百种!” 苏长乐眉在乎那么许多:今日终于有一件好事发生! 苏长乐想着,刚刚还在愁苦着的眉头舒展开来,一直耷拉的嘴角也扬了起来。 江慎的眼中看不到别的颜色,如今苏长乐的红唇便在他的面前晃啊晃的。 有点心痒。 江慎抬手用拇指将苏长乐嘴唇上残留的一点血迹给抹了下去,心里面的那丝怪异硬生生的被压了下去。 “郡主不进去上药?” 经江慎这么一提醒,苏长乐才感觉到自己的手腕上还有些疼。 她的手指悄悄的钩住了江慎手指,哼哼道:“刚刚你把本郡主的伤口给弄疼了,现下本郡主要你亲手给本郡主上药。” 江慎低头看着两个人勾起来相缠在一起的手指,动了动眉间。 苏长乐却直接勾着,将人带进了府里。 -- “痛痛……痛!” 侍女们端着水盆站在房间外面,听着苏长乐从房间里面是不是传出来的叫声。她们几个红着脸,有几个还捂住嘴,一直嘁嘁喳喳的在笑。 江慎坐在苏长乐的面前,将药膏合上盖子,看着对面给自己的手腕不断吹气的苏长乐,他道:“郡主若是再晚一点上药,兴许都已经好了。” “其实本来就已经好了啊。”苏长乐控诉,“还不是你刚刚在门口又把伤口给弄开了,现在才疼的!” 也对。 江慎没说话,他站起来从柜子里面拿出来了一套衣衫,递给了苏长乐:“郡主还是先去沐浴吧。” “嗯,你叫人进来吧。”苏长乐自己虽然闻不到自己身上的血腥味,但她一想到刚刚在马车里面全都是味道,她就有些忍不住。 她抱起衣服往后面的浴间去。 江慎也打开了门,看见在外面一直端着水等着的侍女们,道:“你们进去伺候郡主沐浴吧。” 她们瞬间都低下了头道了句:“是。” 江慎抬步往外面走去,没走几步便隐隐约约的听见那些侍女们好像小声的说了一句…… “好快啊。” -- 卢静言被阿珠送回了房间,她的脑子里面一直乱乱的理不出头绪,直到阿珠带着几个人过来,这才缓过神。 阿珠对着卢静言道:“卢小姐,这几日你就不要动了,还是要安全为上,郡主吩咐让这两个武婢跟着你,也不会不方便。” “多谢郡主。”卢静言称谢,而后道了句,“请阿珠姑娘转告郡主,若是有什么能够帮助郡主的,臣女义不容辞。” “卢小姐先安心养病,莫要想其他的烦心事。” 阿珠说罢,让那两个武婢跟在卢静言的旁边,不得稍离。 等阿珠安顿好一切去找苏长乐的时候,她洗净洗完了澡,换了一身衣裙坐在院子里吃午膳。 今日这么一闹,这顿饭也没抽出空来吃。 苏长乐的手腕已经被包扎好了,苏长乐见阿珠回来,让旁边伺候的侍女都下去:“阿珠来,一起吃些。” “是。”阿珠随意的拿了些糕点在旁边吃了下去。 她给那人包扎伤口的时候,场面实在是过于血腥,她现在根本没有什么胃口。 “卢静言安排好了?” “已经叫两个武婢跟着了,在府中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阿珠快速的吃完了糕点,垫了垫肚子。 苏长乐也没什么胃口,她在等,等那边的林怀川有什么消息可以带过来。 林怀川向来手脚都比较快,苏长乐这面刚吃完还没等离开,苏长乐便看见了林怀川。 他换了身衣服,不是刚刚在外面打斗的那身,身上的血腥味也没了。 他进了苏长乐的院子,也没打招呼,直接坐在了苏长乐的对面,拿起筷子毫不客气的将苏长乐剩下的饭菜一扫而光。 “怎么样?是谁要劫持卢静言?” 待林怀川吃完,苏长乐才问出口。 “那人死了。”林怀川道,“刚刚把他带进来的时候,他就笃定自己逃脱不了,于是便自绝了,不过倒还是有些线索,这些人都是从江湖上而来,不是谁家养的死士,只听令,并不知道上家是谁。” 苏长乐听着微微的叹了口气。 她本来以为能问出来一些什么的。 林怀川说完,看了看她手上已经被包扎好的伤口,眼神动了动道:“这段时间我会在府上,你让那个江慎别在我面前晃,看他烦。” “知道啦知道啦。”苏长乐糯糯道,“他的书房离你的院子那么远,真的晃不到你面前去的。” 苏长乐就知道肯定会有这么一天,当初安排的时候,就特意让他们隔得很远。 “那就好。”林怀川摆摆手出了院子。 他一路挺直了腰板,一路上侍女小厮们“见过川公子”的声音不绝于耳,他撑着一路到了自己的院子里,这才松了腰背,脚步也慢了下来。 他的院子里面只有他自己的人,他回到了房间,将房门关上后,这才将自己的衣襟松开。 衣襟散开的瞬间,便看见里面层层包裹着的白布便露了出来。 上面洇出来的血迹已经浸透了白布,他咬着牙将白布散开,不过微微几个动作,便已经让他的头上出满了汗。 “公子,药来了。”门被打开,林怀川下意识地将衣襟遮住,不让来人看到。 风河从小就跟着林怀川,他端着药进来,看着满身伤痕的林怀川心里面十分痛,他将药放在桌子上,上去帮林怀川将那已经被洇透的白布给拿下来。 林怀川松了口气,看着风河的表情,道:“丧着脸做什么,这不还没死嘛。” “公子,你为什么不告诉郡主啊。”风河有些生气,他拿着药粉往林怀川的伤口上面撒。 林怀川咬着牙,愣生生的将疼痛扛住,根本就没发出一点动静。 “干嘛要告诉她,告诉她又没有用,她一个小姑娘,再吓到她晚上睡不着。”林怀川拿起了桌子上面的纱布,风河从他的手上抢了过来,帮林怀川把伤口包扎上。 “再说了,这伤口也不是今天伤的,跟她也没有什么关系。” “那郡主也应该过来关心一下公子啊,天天绕着那江慎转,风河每日在府中见的最多的便是郡主追着那江慎跑了。”风河越说越生气,“明明都是郡主的夫婿,怎么差别就这么大,这么长时间也不见郡主到公子的院子里看看。” “论学识,论长相,公子也不比那江慎差些什么啊,而且公子还比江慎那柔弱的样子强壮了许多,郡主怎么就……” “好了,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先出去吧。”林怀川又重新换了套衣服,将衣襟拢好后,走到了床榻旁边躺了下去。 “那风河就不打扰公子了。”风河哼了哼,端起了装着药的盘子往外面走。 他将门关上,看着公子孤零零的一个人躺在那里,心里面的一股气便涌了上来。 他想了想,端着药盘,到外面晃了几圈。 直到他碰见了出来帮苏长乐拿东西的阿珠才一头撞了上去。 药膏稀里哗啦的掉了一地,阿珠见到是风河,赶紧蹲下帮风河去捡:“这是怎么了,是谁受伤了?” 第六十六章 好看 江慎抬手打开旁边的小瓷碗,捏了一点小米洒在了窗前。 今日出去了一天,那些小麻雀已经在院子中等了许久,现在看到米粒儿赶紧叽叽喳喳的蹦过来。 江慎喂了一会儿,问道:“郡主吃完饭了?” “吃完了,不过……”宋实欲言又止。 江慎微微挑眉:“不过什么?” “不过刚刚郡主匆匆忙忙的往林怀川的院子中去了,公子可要去看看?” 江慎捏小米的指尖停顿了一下,米粒儿洒出来了几颗掉在了窗内侧。 一只小麻雀一只盯着江慎的指尖,见到有米粒儿掉下来,它愣了愣,然后蹦了进去,将掉下来的那几粒米吃掉,这才蹦出去飞走。 江慎顿了顿,将指尖的那点米粒撒了出去。 -- “林怀川,你受伤了怎么不告诉我?!” 林怀川好不容易睡着,迷迷糊糊之中便听到苏长乐推门进来的声音,他费力的转过身子去看,便看到了站在自己床边,气哼哼叉着腰的苏长乐。 他清醒了几分:“你怎么来了?” 自从他搬进郡主府之后,苏长乐就没来过几次。 “本郡主若是不来,还真看不见你这副样子。” 直到林怀川转过头来,苏长乐才看清楚现在的他面色惨白,一点都没有血色。 苏长乐这才意识到了严重。 她敛了眉头:“是谁伤的你?” 刚刚回来的时候虽然发生了打斗,但是苏长乐并没有看见他衣服上的血迹,一个是他穿得的确是深色的衣衫,另一个便是他换了衣衫回来。 他今日不是突然出现,他本就是打算去找自己的。 苏长乐顿了顿:“你今日去找我有什么事?” 一连两个问题问出来,林怀川也有些不知道该回答哪个,或者说他一个也不想回答。 林怀川沉默的时候不多,平常说话十分毒舌。 但若是他不想说的话,便是谁也撬不开他的嘴。 苏长乐只好问道:“你今日刚好出现,不会仅仅是巧合吧。” 林怀川摇摇头,自然不是巧合,他今天是真的有事去找她的:“今日我本想去问告诉你关于卢家的事,正巧就碰到了这一出。” “那你怎么不早说?” 林怀川道:“这不是想着既然有新进展,不如就把事情查清楚了再一起告诉你。” “你这人可真是……”苏长乐本来想说他两句,但看他撑着回答自己的话,便又把话吞了下去。 他应该真的很累了。 苏长乐顿了顿,伸手将被子给林怀川轻轻盖好,这才道:“那你先休息吧,等你好一些了本郡主再过来问你。” “那多谢郡主了。”林怀川合上眼,轻声说了句后便睡着了。 苏长乐就这么看着他等了一会儿,这才出了他的院子回到房间,一路上有些愁眉不展。 她回到屋里蹬了绣花鞋,换上了舒服的寝鞋。 阿珠给苏长乐端来了刚刚熬好的红枣燕窝,苏长乐坐在那里端着碗浅浅吃了两口,便放在了那里。 她的脑子里面有点乱,不对,是很乱。 她现在着急的想将脑子里面的思绪拿出来好好捋一下,乱糟糟的一团,跟线球一样。 阿珠也知道苏长乐不高兴,便收拾了桌子退了出去,出门的时候刚刚好碰到了要进来的江慎。 阿珠朝江慎行了礼,这才转身出门,还顺手将门给关上。 外面的天已经暗下来不少,苏长乐撑着下巴坐在桌子旁边,她以为后面的人还是阿珠,便道:“阿珠,把床铺了吧,我想睡觉了。” 江慎看了看外面的天,这根本不是苏长乐平常睡觉的时间。 她今日是心中有事。 但却什么都没有说。 而且她身上的伤口还有满身的血腥味,明显是经历了什么。 “郡主累了?” 苏长乐听着身后传来的是江慎的声音,不由得愣了愣,她转过身,伸手去拉江慎的手指,两个人的手勾在了一起。 苏长乐晃了晃:“本郡主是有点累了,刚想着睡觉你就进来啦,要不然一起睡?” 她的话还是跟平常一样娇娇糯糯的,可是她的眼底心底分明是没有将他看在眼里。两个人的手指缠在一起,房间里面又没有其他的人,甚至要是再贴近一点,连呼吸都可以交缠。 但…… 很远。 他们之间的距离就是很远。 江慎的眼神定在了两个人交缠的手指上,他微不可见的皱了皱鼻子,闻到了一些味道,是林怀川身上的味道。 江慎皱了皱眉。 他问道:“不然郡主洗漱后再睡?” 苏长乐摆摆手:“不要了吧,今日回来的时候刚刚洗过了啊。” 江慎看着桌子上的另外一碗甜品问道:“这是?” 刚刚的红枣燕窝已经被阿珠收拾出去了,这碗是给江慎端过来的鸡丝粥,听厨房说今日江慎都未用膳,便一起端了过来。 “是给你的,厨房说你晚上没有用膳,所以给你端了一碗粥。” 郡主府的厨子自然是最好的,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一碗粥,都能做成这样。 江慎坐在了苏长乐的对面,素手端起了粥碗,用勺子轻轻的搅了两下,盛出来的一勺,递到了苏长乐的嘴边。 “郡主先尝尝?” 苏长乐有点楞,待反应过来后,便“啊呜”一口将那满满的一勺肉粥给吞了下去。 这可是江慎第一次喂她吃东西哎! 江慎收回勺子,又在碗中盛了一勺。 苏长乐早已经微微张嘴,等着江慎得投喂。 江慎的勺子从瓷碗里滑出来,叮的一声碰到了瓷碗边,江慎的手拿着勺子的尾部,朝苏长乐喂过去。 而后他的手轻轻一斜,粥掉在了苏长乐的裙子上。 “哎呀。”苏长乐一下站了起来,将掉在裙子上的粥拍了下去,手上也沾的黏黏糊糊的。 江慎将手里的碗放回了桌子上,对苏长乐道:“郡主还是洗一下吧。” “好吧。”苏长乐叹了口气,只能认命的到浴间去等着。 江慎打开门叫外面的侍女端了水进来。 苏长乐简单的洗漱完毕,换好了寝衣,这才慢悠悠的走回到了床边。 江慎也已经在外面洗漱好,换好了寝衣躺在了床榻外面。 苏长乐慢吞吞的走到了床边,屈膝爬上了榻,几下便往里面去,她蹭了蹭被子,一下钻了进去。 江慎抬手,将床帐放下。 他并未熄灯,外面荧荧的烛火透过纱帐,将床帐里面的空间照的影影绰绰。 苏长乐抬眼,看着江慎朝着那床帐发愣。 “你在看什么?”苏长乐抱着抱枕,小小声的问。 “在看纱帐。”江慎缓缓道,“我之前并不知晓,这纱帐的颜色竟是红色。” 其实不仅仅是纱帐,整个房间的颜色,也都是各种各样的红色。 粉红的,桃红的,还有正红的。 都是因为他们成亲才置办的新装点。 江慎之前都看不见这些颜色,也是今日开始才能看见,原来新房竟是这般颜色,想来成亲那日也是满府的喜红。 只不过,他没看见。 苏长乐也想了起来他今日才能看见一丁点的颜色,想到这她的唇忽然烫了起来—— 今日,江慎的指尖,在她的唇上磨蹭。 她抬手碰上了自己的嘴唇。 有点烫。 “你若是不喜欢,明日本郡主让人把东西换了。”苏长乐闷闷道。 “没有不喜欢,郡主喜欢就好。”江慎没太在意。 但苏长乐是真的喜欢这个颜色,只有这样她才能感觉到自己和江慎是真的成了亲,就算是她将人绑来的,那也是成亲了! 想到这,苏长乐看着江慎的侧脸,往他的方向贴了贴。 她的额头顶在了江慎的肩头上。 苏长乐小声的念叨:“痛。” “郡主哪里痛?” “手腕痛。”苏长乐的手腕在被窝里蹭蹭,最后拿到了上面来,放到了江慎的眼前。 江慎看着他眼前纤细的手腕:手腕上的药应该在睡前换一下的。 江慎闻着苏长乐身上的果香,经过刚刚的沐浴,她的身上已经没有了林怀川那里的味道。 很干净。 江慎心情不错,他抬手将放在床头矮桌上放着的药膏拿过来,自己微微起身,斜靠在床头上,将苏长乐的手腕拿过来。 他的手指骨节修长,十分灵活的将绑在苏长乐手腕上的纱布拆了下来扔到了一旁。 他打开药膏的瓷盖,用指尖点了些药膏,满满上在了苏长乐的手腕上。 “嘶……疼疼疼。”苏长乐小小声的叫。 就这么点伤口,下午又上了药,怎么可能还会疼? 苏长乐知道自己这点小把戏根本瞒不过江慎的眼,只好闭上嘴哼哼两声。 江慎又剪了新纱布给苏长乐的手腕给缠上,又漂亮的打了个结。 “郡主看看,可还满意?” “很好看。”苏长乐将手腕拿起来,仔细的瞧了瞧,然后她又把眼光挪到了江慎的身上。 她定定道:“你也很好看啊。” 第六十七章 邀请 “郡主今日受了伤,早些睡吧。” 江慎伸出手将她的手腕捏着,放回到了被窝里。而后他探出身子,将外面仅剩的一支蜡烛给吹灭。 室内马上一片漆黑。 苏长乐闭上眼睛适应了一会儿黑暗,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能隐隐约约的看到躺在旁边的人影了。 江慎自然也没有睡着,他盯着床顶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忽然苏长乐闷闷的叫道:“江慎。” “嗯?” “本郡主睡觉了哦。”苏长乐乖乖的跟江慎打了声招呼,这才闭上眼睛。 苏长乐言而有信,她说睡觉了就真的是睡觉了。 江慎再转过头去的时候,便看到苏长乐的呼吸已经变得平顺,他轻声叫了句:“郡主?” 没有回应。 苏长乐一向好眠,一直都是头刚刚挨到枕头便会睡着。 江慎勾唇,看着外面婆娑的树影,树影晃来晃去,能感觉到外面在刮着很大很大的风,也不知道那些小麻雀站在树枝上,会不会被这风刮下来。 苏长乐的呼吸平顺又浅浅,江慎的手从自己的被子里面钻出去,在苏长乐的被子里面找到了她的,然后将两个人的小手指勾在了一起,这才闭上了眼睛。 -- 夜半,承明殿里依旧灯火通明。 越贵妃对着手上的请柬,止不住的叹气。 旁边的侍女看了看时辰,劝道:“娘娘,时间太晚了,该休息了。” “你说,本宫该不该请安平一起前来?”越贵妃这几日已经将她想请的都城贵女们已经发了请帖,连受伤现在尚躺在床上的魏如意也送去了一份儿,现在只剩下苏长乐这么一个人,让越贵妃十分为难。 侍女想了想道:“安平郡主现在已经成亲,娘娘不邀请她来也没什么的。” “可是本宫这次是让她们来赏花,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本宫要做什么,但也总不能拂了安平的面子。此事……” 越贵妃想了想,将请帖递给了侍女:“算了,让人明日将请帖送到郡主府吧,到时候苏长乐她想不想来,那便是她的事情了。” 侍女双手接下请帖:“是。” “哦对了,”越贵妃忽然想起来,“那个魏如意的伤势如何,当日可能来赴宴?” 侍女道:“听说这些时日魏小姐一直都在换着大夫治疗,兴许现在已经能下地走路了,娘娘如此关心魏如意,是有意让二皇子与她相配?” 越贵妃摇摇头,但没说话。 魏如意此女越贵妃是有些看不上的,但如今朝中不稳,自己哥哥的权力又没有那么大,若是想要二皇子上位,那定是需要更多的权力。 而今朝堂权力最盛的,便是魏如意的爹,魏太常。 可那魏如意的行为举止的确算不上个好姑娘,嚣张跋扈不说,还没有一点气度,甚至连脑子都不太灵光。 除了她爹之外,实在是没有可取之处。 越贵妃叹了口气:哥哥之前说过这个魏如意,自己当初说要想一想,可现在这么看下来,若是想快速的将二皇子推上去,的确需要魏太常的势力。 魏太常他也的确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越贵妃真的是要为难死:若是这个丫头争点气就好了,非要养成这个样子,让人为难。 -- 苏长乐还没有醒,阿珠便收到了越贵妃派人送来的请柬。 苏长乐打着哈欠看着放在桌子上的烫金请帖,有些纳闷:“这个季节有什么花可以赏?那越贵妃想要挑媳妇就自己挑好了,干嘛要叫本郡主去?” 阿珠道:“兴许是觉得扔下郡主有些不好吧。” “她就是拿本郡主当挡箭牌,若是那日挑不出来好姑娘,本郡主又去了,拿就真的只是赏花了。”苏长乐十分不耐,“真的好烦,一点都不想去。” 阿珠哄了哄揪着被子的苏长乐:“郡主别气,先起来吃点东西,那日不仅郡主会去,谢小姐也会去啊,郡主定不会孤单的。” 说到谢佳期,苏长乐可就不困了。 “对对,就当是去看热闹呗。”苏长乐从被子里面钻出来,伸了个懒腰。 她抬起胳膊,雪白嫩细的腰便露了出来。 江慎一进来,便看见这幅景象。 苏长乐昨日穿得寝衣有些短,胳膊平常放着的时候还没有什么,偏偏她这么一抬胳膊,便将里面有些松垮的小衣露了出来。 江慎的眼睛定了定。 倒是苏长乐什么都没有发现。 因为刚起来,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还带着小奶音。 “江慎,你这是去做什么呀?” 江慎不着痕迹的收回了目光,他从衣柜里面拿出了一件斗篷,给自己穿上。 “江慎你要出门哦?” 苏长乐披上了衣服正准备下床,脚尖正在寻着放在床边的寝鞋。 “准备出去买一些东西。”江慎顿了顿,看向了苏长乐,“郡主可要一起?” “不啦,本郡主一会儿要去看看怀川,你就自己去吧,小心点。” 江慎微微点头,披上披风出了去。 苏长乐看着江慎的背影,对阿珠问道:“阿珠,你有没有觉得江慎好像不太开心?” “有吗?”阿珠仔细的想了想,“应该是没有吧,郡马他不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离人不远不近,说话也没有语调,哪里能看出来郡马是不是生气了啊。” 苏长乐十分赞同的点头:“也对。” 她想,他这样一个假人,这个家要是没有她,这日子可怎么过呦。 苏长乐穿好了衣服又吃了些东西,哒哒的跑到了林怀川的房间,她站在门口敲了几下门:“林怀川,你醒了吗?” 林怀川的声音从房间里面传过来:“进。” 苏长乐松了口气,这才推开门,带着阿珠进了房间,将带来的吃的都摆在了桌子上。 林怀川靠在床边,身上是新换的寝衣。 苏长乐走到床边,打量了好几下林怀川,发现他的脸色比昨日已经好上了许多,这才松了口气。 “你快些起来吃点东西吧,本郡主让厨房做了好多吃的。” 林怀川刚刚换完药,他紧咬的牙关已经耗费了他身上的所有力气,现在连腿都是软的,根本下不了床。 “你端过来吧。”林怀川道。 苏长乐自然不会看出来林怀川正在硬撑。 “哼哼,咋还得寸进尺呢。” 这人咋还趁机使唤人呢! 林怀川悄悄地动了动手指,发现他的手也有些抖。 但他没让苏长乐发现,只道:“昨日的恩,安平郡主今日便忘了?” “哪敢啊。”苏长乐在林怀川这,嘴上的便宜从来都占不到一点。 她挽起袖子,要亲自将矮桌搬过来。 这事自然不会让苏长乐做,一直站在旁边等着的风河赶紧上去,将矮桌放在了床上,又将阿珠手里的食盒拿了过去。 阿珠也跟了过去,将食盒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摆在了桌子上。 “吃吧,快尝尝。”苏长乐在旁边看着林怀川。 只见林怀川面露难色:“苏长乐,你是当我是猪嘛?” 苏长乐今日带来的菜都是一些荤菜,尤其是猪蹄汤还有焖肘子,都是上好的菜。 苏长乐道:“不是说缺什么补什么嘛,你身上有伤,要是留下疤痕就不好看了,这猪皮最是养皮肤,你快多吃一些。” 林怀川皱着眉不说话。 他是真没力气怼人了。 最后连风河都看不下去了,他对苏长乐道:“郡主好意公子心领了,只是公子现在身上有伤,只能吃些清淡的,这些东西还是等公子好了之后再吃吧。” “啊,这样啊……”苏长乐还有些可惜,“那阿珠,把这些都收起来吧,让厨房重新做些清淡的送过来。” 看着面前肥腻腻的菜被端走,林怀川松了口气。 要是让他把这些都吃下去,他真的会谢苏长乐。 -- “公子,我们现在去哪儿?” 宋实也没想到,不过短短的一天,他又驾着那辆小破马车游荡在街市中。 江慎坐在马车里没说话,宋实也没再问,就这么驾着马车到处走。 马车的空间不大,但坐一个人却绰绰有余,旁边还能再放一些东西。 江慎手里面拿着书,心思却根本没在这上面。 他今日是不想让苏长乐跟着自己,但今日苏长乐说自己要去看林怀川的时候,可是十分痛快,也一点都没有避讳。 平常一直都在自己的耳边说着喜欢喜欢的,可今日那非要粘着自己的样子,就根本没剩多少。 他的手指捻了捻书角,半天没翻过去一页:啧,小姑娘啊,没有心。 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外面的吵嚷声传到了马车之中,唤回了江慎的思绪。 江慎伸手打开了车窗,随意扫了一眼外面的景色。 是昨日他看上铺子的街市。 他敲了敲车沿,道:“停车。” 既然这样,那便去花些钱吧。 第六十八章 花蕊 越贵妃的承明殿前有一个小花园,里面有一大片迎春花十分俏丽。 今日苏长乐本来就不是主角,她又最讨厌早起,更何况还是她越贵妃的席面,她就更不爱去了。 苏长乐慢慢悠悠的乘着马车过来,她走近承明殿的时候,花坛旁边已经围了好多贵女。 苏长乐瞧了一眼她们,并没有往前面挤。 谢佳期在苏长乐进来的时候一下便看到了,此时她正朝苏长乐奔过来,愉快的叫着:“这里!” 苏长乐听见了谢佳期的叫声,赶紧顺着她的方向迎过去。 两个人一见面,便将手挽在了一处。 她们两个一个成了亲,一个刚订了亲,今日来不来的根本就不重要,明显是来凑人数的。 苏长乐看着那些打扮的比花还艳的众位贵女,跟谢佳期道:“也不知道是看花还是看人。” “当然是看人喽。”谢佳期今日穿得朴素,她巴不得越贵妃没看到自己,“今日你看着越贵妃邀大家来赏花,那之前越贵妃要拔花的时候,我们又不是不知道,都是借口罢了。” 苏长乐听着这话,捂着嘴笑了几声。 这迎春花现在在园中好像是招人喜爱,但越贵妃搬进承明殿的时候,其实并不喜欢这花,甚至原来的她还想找人把花全部都拔走,后来也不知道是听谁说这片迎春十分吉祥,要是擅自拔了的话,兴许会破坏风水,这才放过了这花坛。 没想到今日竟然还能用上。 苏长乐看了几眼挤在前面的人,小小声的“哎”了一句。 “怎么?”谢佳期问道。 “魏如意今日没来,是不是屁股还没好啊?” “她啊,应该是吧,那日魏太常把她打的那么狠,就算是装装样子也不能这么快就来吧。” 苏长乐赞同:“说得也是,不过你说,这越贵妃是看上谁了呢?” 想到这,谢佳期就放松了几分:“这谁知道呢,不过反正肯定不是你我。” -- “废物,都是废物!” 哗啦一声,魏如意将放在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扫到了桌下、 只见她半撑着桌子才堪堪将腰给直起来,就算是勉强能走动,但也绝不像之前那般灵活,须得慢慢移动。 “都是废物!这些大夫都是废物!难不成让本小姐这般德行的进宫嘛!” 魏如意气得直砸桌子。 提前那么多天,魏如意为了准备入宫,她已经将都城能称得上名号的大夫药膏都买回来了,一日一日的用,但今日却只能成这样。 她真的会被气死! 她忽然一想,道:“你们去,把那郎中的药给本小姐用上!” 侍女们跪在地上,对着魏如意道:“小姐息怒,这皮肉伤本来就是要养着,现在时间太短,小姐能够下床已经是很好了,若是用重药的话,怕是对小姐的身子有伤害!” “还不赶紧给本小姐拿来!”魏如意撑着腰,“若是今日本小姐去不了宫里,这伤不伤身子的还有什么用!” “小姐……”侍女还有点犹豫。 这重药本就是一位江湖郎中给的,说是涂上之后,可报半日与平常一样,只不过若是用得过多的话,兴许会留下后遗症。 虽然不是绝对,但难保万一。 “快去!”魏如意催促道,“若是耽误了本小姐的好事,本小姐饶不了你们!” “是……” 侍女们赶紧将放在小箱子里面的药拿出来,而在那药膏的边上,还有另外一瓶药膏,也是在那江湖郎中的手上买的,看起来并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侍女们将药膏给魏如意给用上,没过多久,魏如意的屁股便不疼了。 与其说是不疼,其实根本就是没有了知觉。 那药膏抹上了之后,直接让整个屁股都没有了知觉,便不用提什么痛不痛的了。不过现在的魏如意根本想不到这些,她现在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让侍女们将她打扮好,便乘着马车往宫内去。 没有人能跟她抢二皇子。 没有人! -- 越贵妃其实早就收拾妥当了,但是她一直在寝殿里面不出去,就是在等那些贵女们到齐。 越贵妃站在窗子旁边,窗子稍微被推开了一点,越贵妃站在窗边刚好能看见满院子的贵女。 一个个的都是年轻艳丽的姑娘,真正的是人比花娇。 人比花娇? 越贵妃抬手拂了拂自己的发髻,脸上的神色已经变了:天知道,她不仅讨厌那些黄色的迎春花,她还讨厌这些个好看的小姑娘。 一看到花,一看到她们,越贵妃便会被提醒自己已经是这个岁数了。 已经是她们长辈的岁数了! “娘娘,时间差不多了。”侍女在旁边提醒着。 越贵妃沉声道:“她们都到期了嘛?” “回娘娘,除了魏太常家的魏小姐,已经都到齐了。”侍女回答道。 “魏如意啊……”月贵妃想到了她屁股上的伤,这次能不能来还真的不一定,不过如果她来不了的话也好,正巧自己不喜欢她,若是这样也算是给哥哥那边有了回话。 “二皇子到了嘛?” “已经派人去请了,说是二皇子在温书,需要等一小会儿才能来。” 听到这个,越贵妃的心里这才舒坦了不少,她这儿子除了身子弱了点,也没差什么,哪是她们这些黄毛丫头能比的? 于是她整了整头发和袖子,挺胸走了出去:“开门吧。” “是。” -- “快点!一会儿便赶不及了!”魏如意在马车里不住的催促。 外面的车夫已经很努力了,只不过魏如意出门实在是太迟了,路上又远,他又怕马车颠簸挨罚,这才控制着力道。 魏如意才不管那么多,榻心里面急,生怕自己迟一些,那边的越贵妃就已经选好了人,那她手里亲自拿着的给越贵妃新打造的金簪不就白废了! 车夫听着催促,就算是现在还要穿厚衣服的天,他的汗也从额头往下滴。 他心里急,手下的鞭子也重了力道,直接抽在了马背上。 马儿吃痛,狂奔了起来。 里面的魏如意被颠得发髻都要散开了,但就这样,她的屁股还是一点知觉都没有。 她不由得想到了一件事。 这药都已经这般厉害了,那那瓶药岂不是…… “咯噔”一声,魏如意又被颠了一下。 她扶着快要散开的发髻,对着外面骂道:“会不会驾车啊,稳一点,是要颠死本小姐嘛!” 就这么一路骂着,车夫终于把这活祖宗给伺候到了宫门口。 在马车中,侍女将魏如意的发髻重新整理好,这才跟着魏如意下了马车,往宫里面走去。 若是魏如意能看见,她便会发现自己的屁股已经在马车的颠簸之中,肿的发紫,不过她现在是一点知觉都没有,那裙子也是层层叠叠的,根本看不出来屁股上的严重。 她一路奔着往承明殿去,生怕自己赶不上宴会。 可是她没发现,一直站在远处好像在等着谁的身影,便是苏沐涔。 苏沐涔已经在此处等了一会儿了,那日的龙头宴若是他看不出来魏如意的意思,他便是个傻子。 他的指尖捻着自己的袖子,好像在等待着些什么。 魏如意手里面拿着装着金簪的锦盒,脚步飞快的承明殿奔,哪里在乎远处站着的人是谁。 苏沐涔看着渐渐奔过来的魏如意,勾唇笑了笑,踏了几步出去,拦在了魏如意的面前。 他有些惊讶的道:“魏小姐这是要去参加母妃的赏花宴?” 魏如意生生的顿住了脚步。 看着面前的人,她的眼睛瞬间睁大:“二……二皇子。” “母妃并未开始,”苏沐涔贴近了魏如意,道:“如意姐姐不必担心,都能赶得上的。” 他继续道:“我与如意姐姐一起去,母妃定不会怪罪姐姐的。” -- 一听说越贵妃出来了,那些贵女们赶忙扔下了那些花,像蜜蜂一样都往越贵妃那里奔。 谢佳期“啧啧”两声:“你看看她们这些人,明明根本就对那二皇子没感觉,但却还要这么扑上去,一时竟也说不出来是是些花更惨,还是她们更惨。” 苏长乐也说不明白什么。 她和谢佳期挽着手走到了那些迎春花前。 其实这些越贵妃瞧不上的迎春花挺好看的,刚开的花娇娇嫩嫩的,像是个未长开的小姑娘。 苏长乐伸出手指戳了戳那些小黄花的花蕊。 软软的,还带着些小绒刺,扎得手指尖麻麻痒痒的,真的是有点意思。 这个感觉,有点像自己的指尖戳在江慎脸上的感觉。 江慎呀。 苏长乐想了想郡主府里面好像并没有迎春花,今日江慎也没有来。 苏长乐想到这,伸出指尖掐了一朵那小小的迎春花放到了发髻上,用碎头发给藏了起来。 可要藏好啦,她可是要回去给江慎看的。 第六十九章 闻香 “陛下,越贵妃那边的赏花宴已经开始了,陛下可要去看看热闹?” 徐公公将放在陛下面前刚刚看完的奏折都收拾好,拿到一旁放好,又给陛下端了杯明目的茶过来。 早上陛下本来就醒的早去上了早朝,等下了朝回来之后,便将昨天晚上积压着的奏章都看了,到了这个时候,还曾为用上早膳。 陛下正靠在龙椅上闭目养神,他的手捏着眉间,缓解着头部的酸痛。 “都有谁去了?” 徐公公又将几碟刚做好的糕点端到了陛下手边的矮桌上:“差不多都城的贵女们都已经到齐了,哦对了,安平郡主也受到了宴请,如今也在宫中。” “她也在啊。”陛下捏着眉间的手顿了顿,他没睁开眼睛,只停下了手问道:“江慎没有跟她一起进宫?” “并未,今日只有安平郡主一人。”徐公公摆好了东西,又添了碗温热的粥放到了矮桌上,劝道:“陛下今日起得早,还未用早膳,不如先用一些?” 陛下这才睁开了眼,他随手端起了旁边的粥喝了一口:“二皇子也到了?” “听说刚刚在温书,如今应该是已经到了,现在并未开席,陛下是否要一同用膳?老奴去叫人去告诉越贵妃一声,这样也好让越贵妃有个准备。” “不必。”陛下抬手阻止,“越贵妃选人,若是朕去了,哪能知道越贵妃心仪的是哪家的姑娘呢。” 徐公公顿了一下,这才顺着说道:“陛下说得是。” 那不仅不知道越贵妃喜欢哪家的姑娘,更不知道傅大人喜欢哪家姑娘了。 -- 越贵妃刚一打开门,便看见刚刚还围在花园旁边的贵女们都到了门口迎接自己,她本来还有些不高兴的心情忽然好了许多。 不过就是些黄毛丫头罢了。 “见过越贵妃。”贵女们都端庄行礼。 越贵妃点点头,自己走到高位上坐下。 其他人都不敢动,只有傅晴亲亲热热的上去围在了越贵妃边上,挽起了越贵妃的胳膊:“姑姑,那小破花哪里有什么好看的,还是姑姑最好看了。” 越贵妃一下就被傅晴给哄开心了。 所有人都知道越贵妃不喜欢那小破黄花,但这马屁却只有傅晴一个人才能跟越贵妃拍。 越贵妃抿着嘴,拉着傅晴一起坐在了椅子上,她笑着拍了拍傅晴的手:“你这小机灵鬼,这嘴是抹了蜜来的吧。” “哪有。”傅晴撅撅嘴,贴到了越贵妃的肩上,“晴晴说得可是实话,姑姑可真是过分,实话都不让人说。” 傅晴虽然是靠在了越贵妃的肩上,但眼睛却得意的瞟着下面站着的贵女们。 在凤藻殿她要收敛脾气,在自己姑姑这里,还没人能比得过她! “你这丫头。”越贵妃笑着又拍了下傅晴,这才对着下面一直站着的贵女们道:“你们也不必拘束,今日本就是本宫闲来无事,找大家乐乐,大家随意就好。” “是。”越贵妃说完,大家便找了各自的位置坐下。 席面还未正式开始,只是先上了一些瓜果小点。 苏长乐与谢佳期坐在一处,越贵妃很远的位置。 她们两个今日完全只是一个陪在旁边的,这种情况离越贵妃越远越好。可哪知道越贵妃扫了一圈,忽然把眼睛定在了苏长乐这里。 她笑着朝苏长乐招手:“安平郡主怎么坐的这么远,来,赶紧过来。” 苏长乐真的满心满脸的拒绝,她刚想说点什么,便听着外面的宫人道:“二皇子到——” 刚刚还没有半点声音的贵女们忽然都窃窃私语起来。 二皇子这些年因为身子不好不太见人,之前大家也只是在龙头宴上匆匆瞥了一眼,但距离实在是太远了,连人的眉毛眼睛鼻子都没看清,那二皇子便先回了宫。 今日越贵妃的心思大家都知晓。 虽然大家感觉这二皇子与皇位缘分不大,他身子又不好,但如今的太子又最是贤德,若是日后二皇子被封个王爷,自己做个王妃倒也不错。 就希望这二皇子不要太丑。 “我儿来了!”越贵妃听着二皇子过来,激动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那些贵女们也都站了起来,往门口那边看。 却没想到从远处过来的,除了二皇子之外,竟然还有另外一个身影。 大家本来都以为那人应该是跟在二皇子身边的宫婢,大家都在想也不知道这宫婢怎么这么没有规矩,竟然穿得这般显眼。 魏如意一直不紧不慢的跟在二皇子的后头,她屁股上用了药所以根本没有知觉,也不会耽误她行动的速度。 她走在苏沐涔的后面走,嘴角咧出来的笑意要不是她努力压着,那就是根本控制不住了。 大家都在看着,直到二皇子和魏如意两个人一同进了门,大家这才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这这这! 这不是魏如意嘛! 她怎么跟着二皇子进来了?今日大家都以为她不会来了,而且她的屁股上的伤怎么这么快就好了! 不仅大家,连越贵妃都在原地惊讶。 她愣了半天,直到他们两个人站在自己面前给自己行礼,这才抬手让他们两个起来。 苏沐涔先道:“刚刚在来的路上刚好碰到了魏小姐,所以便一同来了。” “这样啊……”越贵妃松了口气对魏如意道:“魏小姐身子不便,便快些落座吧。” “不急,臣女有件礼物要送给贵妃娘娘。” 魏如意说着,将手上的东西捧了上去。 “哦?魏小姐有心了。”越贵妃使了个眼神,旁边站着的侍女便下去将魏如意手上的锦盒接了过来,先打开查看了一下东西没有危险之后,这才碰到了越贵妃的面前。 金亮亮十足重的金簪上雕刻的是艳丽的牡丹,这金子亮堂,就这么看着便晃到了大家的眼。 大家都知道越贵妃喜爱牡丹,魏如意送的牡丹金簪,讨好的意味甚浓。 苏长乐看见那金簪也微微张嘴:这也太显眼了吧。 “好,好!”越贵妃十分喜爱,她伸手将簪子拿了出来,当即将自己头上的一个发簪摘下,换上了魏如意的金簪。 “娘娘戴上这簪子之后,果真明艳动人。”魏如意道。 “嗯,是不错。”越贵妃看着金簪喜欢的不得了,甚至连看着魏如意都觉得不那么讨厌了。 这魏太常养的小娘子,看来也并不是全无长处嘛。 -- 苏长乐在宫中赏着花,而那边的江慎也没有在府中。 前几日他命宋实置办了好些东西,他虽然没有露面,但还是要没事上街看一看的。 于是,宋实便又驾着那辆小破马车,走在了街市上。 宋实从刚开始的不适应,到现在已经能熟练的掌握驾车技术,这中间的苦闷只有他自己这一个壮汉能知晓。 江慎在车中不说话,宋实也在外面驾车,与面前奔不起来的马进行神交。 马车中的光有些暗,自从江慎那日能看到一种颜色了之后,他的眼睛在看东西的时候,便有些觉得刺眼。 其他的都是黑白的,只有那些许红色他能看见。 于是大多数时候,他都在闭目养神,甚至有的时候他觉得不够黑,便用一条黑色的锦布将眼睛蒙上。 像现在这样。 当眼睛看不见的时候,人的嗅觉和听觉便会变得十分敏感。 他坐在马车里,一阵阵淡淡的香气随着微风被送到了马车里面,江慎闻着这味道动了动眉眼。 他抬手将蒙在眼睛上的黑布摘了下来,抬手将车窗打开。 外面都是热闹的街市,整个空气之中都弥漫着淡淡的香气,这便让人分不清香气的来源到底在哪。 江慎扫了一眼,随即将车窗放下。 他抬手将那黑布重新罩在了眼睛上:刚刚街市的颜色太过繁杂,吵到了他的眼睛,他需要安静一会儿。 街市里面的人多,宋实只好压着马车的速度,慢慢往前挪。 江慎也不急,他坐在马车里,听着马蹄哒哒的声音。 “请问马车里是郡马嘛?” 马车外面忽然传来了一句声音。 我朝的郡主只有苏长乐一人,所以这声郡马叫的只能是江慎。 只听宋实将马车停下,车窗外面站了个人,宋实知道江慎听见了来人的声音,正等着江慎回话。 车外的人明显是认得江慎的,躲也躲不了。 江慎将眼睛上的黑布摘下来,伸手打开车窗看着外面叫他的人。 “你是……”江慎想了想面前的人,然后勾起唇笑了声,道:“你是今年春试的榜首,方叙时。” 方叙时赶紧道:“郡马真是好记性,正是下官。” “你有何事?”江慎的手指轻轻敲了两下车窗沿。 “下官多有打扰,请郡马多多担待。不过是下官前几日刚得了官职,过几日上任之前,下官想在酒楼设席,到时候也请郡马赏脸小饮一番。” 还不等江慎开口,方叙时便继续道:“请帖不日便会送到郡主府,到时请郡马一定赏脸前来,下官届时恭候郡马。” 第七十章 茸茸 越贵妃看着一同前来的二皇子和魏如意本来有点不高兴,但魏如意刚刚给自己送了东西,那东西又送到了她的喜欢上,她便压下了心中的那点心思。 就算看不上人,也不能当面说,更何况人家还送了礼。 余下的位置已经都满了,只剩下越贵妃左右手两边的桌子,一张是给二皇子留的,而另外一张…… 越贵妃在心中叹了口气,对着魏如意道:“那魏小姐便坐在本宫的右手边吧。” 那便是二皇子的对面了! 气氛一下子微妙起来,大家的脸色微变。 “是,多谢贵妃娘娘。”魏如意仰着头,十分得意的落在在了越贵妃的右手边。 越贵妃的赏花宴算是十分热闹,在开宴之前连皇后娘娘都差人来将她宫中新酿的果子酒拿来给各位贵女们品尝。 春喜姑姑带着宫人们过来,对着越贵妃道:“皇后娘娘知道越贵妃今日举办赏花宴,但因为身体不适所以不能前来,特让奴婢将果子酒拿来,让大家尝尝。” “多谢皇后娘娘美意。” 越贵妃嘴上道谢,但心里面却是十万个不乐意。 今日是她傅青荣的主场,怎么哪里都有皇后来插一脚,这莫不是生怕别人忘了她这个皇后娘娘。 春喜姑姑将果子酒送了过来后便离开了,临走的时候笑着看了眼苏长乐。 苏长乐也甜甜的回了春喜姑姑,随即将皇后赏来的果子酒一饮而尽。 她对谢佳期道:“你快尝尝,应该是皇后娘娘亲自酿的那几坛,我等酿好都已经等了好久了。” 谢佳期也眼睛放光:“真的?” 她抬手将自己杯中的果子酒给喝了:“果真不错!” “是吧是吧。”苏长乐拿着扇子遮住了自己的笑。 她想着幸亏自己坐的比较远,要不然让越贵妃看到,看来又要生气好久。 不过苏长乐根本不知道越贵妃现在根本没有那个功夫管自己,那越贵妃现在满心满眼的都是自己儿子,还有剩下排着队想要成为自己儿媳妇的贵女们。 傅晴坐在越贵妃的手边,将越贵妃的一举一动都收在了眼中。 越贵妃在一个个的打量人的时候,傅晴发现只有两人越贵妃的眼神明显不一样。 一个是今日风头出尽的魏如意。 而另外一个,便是吏部尚书高瑞之女,高若凝。 高若凝? 傅晴好好的想了想这个人。 在都城中的各大聚会之中,有很多贵女都没有什么存在感,原因大多是因为那些贵女们家中权势低微,站得根本不够高。 而高若凝这个人却不太一样,她父亲官至吏部尚书,母亲又是名门贵女,她的身份便不是那些小门小户。 所以她的没有存在感,是因为她根本就不怎么说话。 平日里不仅不爱出门,连不得不参加的聚会都是十分低调,所以不论她的样貌还是性格,都是从来都不拔尖出头的。 这么个连她都要想一会儿的人,姑姑怎么就在她的身上顿了几下? 除了傅晴之外,魏如意自然也在时刻注意着越贵妃。 她魏如意今日花了这般大的力气,拼死拼活的也要来承明殿,见二皇子都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她必须要知道越贵妃心中到底挑中了哪个。 所以当越贵妃的眼光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她便赶紧迎合。 而在越贵妃的眼光移开以后,她便顺着越贵妃的眼光看,发现别人都没什么特别的,只有哪个高…… 高什么玩意儿来着? 魏如意真的好好想了一番此人的名字,叫什么来着? 高,高若凝? 魏如意终于将名字想了起来,其余的便是啥都没有了,只记得她爹好像是高瑞。 这么个不出彩的人物,越贵妃怎么就看上了她? “哼。”魏如意轻轻哼了一声,管她是谁,反正没有人能挡住自己的路。 大家的气氛现在都有些尴尬,越贵妃在上面说一句,下面的贵女们便捧一句,一来一去的也要夸上好长时间。 大家都是抱着目的来的,只有苏长乐和谢佳期两个人放松。 苏长乐吃了口果子,看了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魏如意:“你说这魏如意的屁股好的可真是快啊。” 谢佳期也十分惊讶:“谁说不是呢,之前不是说都起不了床了嘛。” “兴许是没打疼呗,亲爹下手,还能有多重。” 苏长乐这话谢佳期也表示赞同。 越贵妃的头上沉甸甸的,而且现在这气氛确实有些尴尬,她提议道:“今日阳光不错,光在本宫这里看这些小花也的确是有点不尽兴,本宫听闻前几日百兽园新进了一只孔雀,不如众位与本宫一起去看看?” “是。”贵女们道。 苏长乐和谢佳期也站起来跟在后面,她们两个确实没有什么心思去哄越贵妃玩乐。 魏如意赶紧上前,与傅晴挤着位置。 傅晴本来对魏如意没什么看法,可她一拱一拱的,分明就是想抢越贵妃的关注,傅晴想到这,狠狠地斜了魏如意一眼。 魏如意又不瞎,当然看到了傅晴的眼神。 她刚想发作,但忽然想到傅晴一向都十分受越贵妃的宠爱,自己万一要是得罪了她,要是她在越贵妃耳旁吹风的话,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想到这,魏如意悄悄地退后了一步。 傅晴瞥了眼魏如意,得意的哼了哼,她挽住了越贵妃的胳膊,往百兽园走去。 百兽园在御花园的东南处,里面时不时的就会进一些稀奇动物,给宫中的人解闷。越贵妃平日里讨厌百兽园的味道,所以根本就不来,那些不过是不通人性的畜生而已,也不知道看来做什么。 苏长乐馋皇后的果子酒,让阿珠找了小酒壶来,装了一壶戴在了身上。 “这孔雀有什么好看的,到那去之后还不是要夸赞一番。”苏长乐觉得实在是没意思,她扯了扯谢佳期的袖子,道:“我知道百兽园的一个角落养了许多小兽,咱们过去看看?” “小兽?毛茸茸的那种?”谢佳期也有了兴趣。 “对对,就是那种,超可爱的那种。”两个人一拍即合,便往百兽园的角落去。那角落是苏长乐小的时候不经意发现的,里面养了一些小鸡小鸭和小兔子,都是刚出生的,十分可爱,不过因为是些不稀奇的东西,放在园中根本没有多少人来理它们。 两个人渐渐远离了大队伍,往那边去,没多一会儿便到了。 那些可爱的小东西被一个不高的围栏圈着,在里面撒欢的玩儿,看到有人来了先是害怕的挤在了一处,而后见到来人没什么攻击性,甚至手上还有一些吃的,便围了过来。 苏长乐跳进了围栏里,手里面掰碎的是刚刚拿过来的糕点。 她边喂边顺手抓了一只小兔子在手心里揉:“呜呜呜,好可爱。” 那小兔子小小的,毛软趴趴的,贴着掌心特别舒服。 苏长乐的手心刚好将这只小兔子给捧住,还能感受到小兔子“砰砰”的心跳声。 谢佳期也捞了一只过来,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揉兔子。 然后…… 两个人便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魏如意? 两个人对视一眼后,将手中的兔子放了回去,两个人悄悄地藏在了一棵大树后面,看着面前的魏如意。 除了魏如意之外,站在她对面的还有另外一个人,两个人定睛一看,这不是二皇子嘛! 两个人偷偷的在这里见面,是想要说些什么? “如意姐姐将我唤过来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嘛?”苏沐涔看着面前有些害羞的魏如意,微笑着问道。 “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就是今日在面见越贵妃的时候,二皇子帮臣女说了话解释了一些,所以臣女想问问二皇子最近可有时间?” “我每日除了温书也没有其他的事了,如意姐姐是?” 魏如意听着这话,手里面搅了搅手绢,十分害羞的道:“臣女知道宫外有一间酒楼十分热闹,二皇子也快要搬出宫了,便想请二皇子去尝尝味道,不知道二皇子可否赏脸?” “这样啊……”苏沐涔听着,他顿了顿,而后道:“恐怕最近是不行。” 魏如意听完脸色一紧:“怎么呢?二皇子是出宫不便嘛?” 苏沐涔摇摇头道:“倒也不是其他的,就是单独与如意姐姐吃饭,好像有些于理不合。” “没什么的,我不介意的!”魏如意急急道。 这话一出,不仅魏如意愣了愣,她对面的二皇子也瞧着她,什么都不说。 而一直躲在树后的苏长乐和谢佳期却听得十分清楚。 她们两个对视一眼,同样在对方的眼睛里面读出来了一句话—— 原来,魏如意看上的是二皇子啊。 第七十一章 贴贴 “我不介意的!”魏如意急急说道。 她今日拼着命也要来,不仅仅是怕越贵妃选好了人,更是想要和苏沐涔有进一步的联系,她来之前还十分苦恼自己要找个什么理由让二皇子出去,没想到一进宫便碰到了他。 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她才不要放过! 苏沐涔看着面前的人,面露难色。 “不然这样……我们不出去了!”魏如意想了想,直接一个狠心,道:“过两日你到府上来,如何?” 魏如意巴巴的道:“这样,总不算是孤男寡女了吧。” 苏沐涔想了想,点了点头:“如此这样也好,正巧可以去拜访一下魏太常。” “那就这样,等臣女准备好了,便叫人来知会二皇子。” “好,那就麻烦如意姐姐了。” 听到苏沐涔答应了,魏如意的心才放下来。她看着苏沐涔离开的背影,得意的挑了挑眉。 二皇子亲自登门拜访,本小姐看谁还这么不识时务! 魏如意说完了事,也神气哼哼的走了。 直到两个人都看不见了影子,苏长乐才和谢佳期从树后面出来,她们两个对视了好几眼,都很有默契的没说些什么。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这个时候若是被越贵妃抓到她们不在,那可能就有些说不清楚了,她们两个人一合计,便回到了百兽园的孔雀那里。 魏如意满心满意的都是她的二皇子,怎么可能会在意苏长乐她们两个的行踪。 果然她们两个一过去,便听到了那些贵女们在围着孔雀夸越贵妃。 越贵妃本来还很受用,但看着那怎么也不肯开屏的孔雀,还有那一股子屎尿的味道,心情不免开始不耐。 越贵妃皱着眉道:“这孔雀怎么不开屏?” 这话一出,大家都面面相觑,连百兽园的驯兽师都冒出了冷汗,他也不敢确定这畜生什么时候会开屏。 若是惹到了贵人娘娘,不仅这孔雀今日算是没了命,自己说不好也得跟着陪葬。 傅晴的眼睛一转,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她笑了笑道:“姑姑,我倒是有个法子。” 越贵妃瞧着她道:“你个小脑袋能有什么好主意?” 傅晴笑的很开心,她一边伸手摘下戴在越贵妃头上的金簪,一边道:“那姑姑可不要生气哦。” 说着,刚刚魏如意献给越贵妃的金簪已经到了傅晴的手里。 魏如意瞪大了眼睛:你你你! 傅晴自然看都不看她,直接拿着金簪对着阳光开始晃那孔雀的眼睛,金簪亮堂堂的闪着光,现在的日头又大,反出来的光十分强烈。 那孔雀被那光吓得躲避着晃着脑袋,傅晴呵呵的笑着,继续拿金簪去刺激它,直到它生了气,这才收了手。 果然,孔雀在受了刺激之后,便开了屏。 “姑姑你看。”傅晴笑着道:“这不就来了嘛。” “你个小机灵鬼,脑子是真的灵光。”越贵妃一下被逗笑了。 傅晴手里面却拿着金簪,挑衅的看着魏如意:跟我争宠,你还嫩了点。 而魏如意真的是气得头顶冒烟:这个死丫头竟然拿着她精心制作的金簪去逗鸟,去逗鸟! 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跟斗鸡之前的互瞪一样。 谁也不让着谁。 这一幕落在了苏长乐的眼里,直到出了宫之后,她和谢佳期还在为这件事笑得不行。 尤其是当她们两个知道魏如意的心思了之后,便更有趣了。 -- 越贵妃好不容易摆了一次席面,便是要往尽兴了走。 逛完百兽园又逛了没啥花的御花园,就这么数着时间,等到苏长乐到郡主府门口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一半了。 苏长乐被扶着下了车,赶紧哒哒的跑了进去找江慎。 他这个人没地方去的,不是在屋子里就是在书房中,苏长乐先回到了房间,没看到江慎,这才往书房去。 而此时的书房,宋实正拿着一个有些朴素的请帖递给江慎。 “公子,请帖送来了。” 江慎接过请帖在指尖捏着把玩,上面娟秀的字体和那方叙时一样。 这人的动作还挺快,快到都要以为今日他是专门在街上等着自己。 “公子可要去?”宋实问道。 江慎没出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忽然问道:“你去查一查,都有谁会去。” “是。”宋实转身出门。 门刚刚关上,江慎便听到远处传来了脚步哒哒的声音。 一连串细碎轻盈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直到“当当当”的几下敲门声,加着苏长乐的声音传来:“江慎,你在书房嘛?” 听到苏长乐的声音,江慎动了动眉眼,他将手中的请帖摁着放在了桌子上,起身给苏长乐开门。 吱呀一声,便看见苏长乐小小的身影站在门口等着。 苏长乐今日去宫中赴宴,就算是不想出彩,但身上打扮的也隆重了些,只不过她今日穿的是淡粉色的衣裙,江慎看不出来颜色。 不过…… 江慎的眼神定了定。 她嘴唇上的口脂却红的鲜艳。 “郡主回来了?”江慎侧开身让苏长乐进去。 苏长乐手里面拿的是从宫中顺路拿出来的果子酒:“嗯嗯,刚刚就回来了,找你一圈就知道你在这,快来尝尝本郡主从宫里带回来的果子酒,是皇后娘娘亲自酿的,就那么一小点。” 就这么小小的一壶,她自己都舍不得喝的。 江慎走到苏长乐旁边,伸手拿了一个干净的被子,从酒壶里面倒出了一点酒,品了品道:“是很不错。” “是吧是吧。”听着江慎的夸奖,苏长乐也很开心。 能和喜欢的人一起分享自己爱的东西,可真是太愉快了! 江慎把被子放到了桌子上,也不再喝:“我发现郡主喜欢的小零嘴可真不少。” “有嘛?”苏长乐自己没感觉。 江慎却点点头。 “那可能是本郡主的爱太多了,每个东西都要分一点。”苏长乐说着,忽然眨了眨眼睛,踮脚尽力的与江慎平视,“不过你不要担心,本郡主的爱定会给你给的是最多的,很多很多。” 苏长乐刚刚也喝了一点果子酒。 她现在呼吸之间都是甜润的味道,她又离得江慎特别近,他不可能闻不到。 江慎看着苏长乐,准确的是,是看着苏长乐的唇。 那小嘴一张一合的说着甜蜜话,小姑娘啊,总是会说些甜言蜜语的哄人。 恍然间,江慎动了动鼻尖。 他仔细的闻了闻周遭的味道,除了甜润的果香酒气之外,好像还有一些其他的味道。 江慎寻着味道闻过去,动作之间渐渐的贴近了苏长乐。 苏长乐本来酒踮着脚,有点累,他这么一贴近连呼吸都在交缠,苏长乐的腿一下子便软了。 她踮着的脚放了回去,瞬间比江慎矮了一截。 苏长乐虽然矮了点,但头却仰着,也不知道脑袋里面都在想些什么,她微微的闭上了眼睛,小嘴巴撅起来。 是……是上头了要亲亲嘛? 江慎的动作没有停,他继续在苏长乐的身上寻找着味道的来源,最后越贴越近,直到双颈交叠在一起,江慎才轻轻道:“找到了。” 这三个字轻轻的落在了苏长乐的耳朵尖。 她有点疑惑:“什么找到了?” 找到味道了。 江慎想。 今日他在马车上闻到的味道便是这个香味,他开窗并没有找到味道的来源,现在却在苏长乐的身上找到了。 不,更确切的说,是在她的发间找到了。 江慎半眯着眼睛,找准了苏长乐发髻间散发香气的地方,他抬手将那缕头发拨了拨,便看到了藏在苏长乐发间的小花。 江慎用指尖小心翼翼地将那朵被保护的很好的小黄花捏住拿出来。 小小的娇弱的小黄花颤巍巍的被江慎捏在指尖。 “原来是你啊……” 江慎细细的闻了两下。 那小花弥漫出来的香气萦绕在江慎的鼻尖。 若有似无的味道实在是令人上瘾。 苏长乐一直闭着眼睛等待江慎,可是她嘴巴都撅累了,就是没等到江慎下一步的动作。 都已经贴的这么近了,他竟然没反应?! 而且他在找些什么呀! 怎么还离自己越来越远了呢! 苏长乐气哼哼的睁开了眼睛,便看见江慎正看在他指尖捏着的那朵小黄花。 苏长乐这才想起来这是藏在自己发髻里面的那朵。 “啊,是这个!”苏长乐也伸手,轻轻地摸了摸那朵小黄花的花蕊,还是毛茸茸舒服的样子。 直接痒在了她的心尖上。 “这是本郡主今日到了宫里,便看到了这小花,觉得不错,这才想着拿回来给你看看。” “多谢郡主。”江慎的眼神没有动,一直落在那朵小黄花上。 可苏长乐的眼神落在了江慎的脸上,手指尖还不停的在花蕊间轻轻戳。 她才不要告诉江慎这手感和她戳他脸的感觉是一样的呢。 她偷偷的看着江慎的侧脸,偷偷决定,今天晚上在睡觉的时候,等江慎睡着了后,自己一定要再去戳一戳他的脸。 好好的感受一下! 第七十二章 残香 苏长乐在心中悄悄地想着,今夜要对睡着了的江慎这样那样,随即又转头看到了江慎刚刚放在桌子上的请帖。 “哎?这是什么?”苏长乐走过去,将请帖拿起来看,发现上面没有自己的名字,只有江慎一个人的。 她看了看落款,哼哼道:“这方叙时可真不会办事情,也不知道请本郡主一同前去。” 江慎将那朵一直在指尖上捏着的小花小心翼翼地的放到了一个只有拇指大的白瓷瓶里,又放了一些水进去。 原本有些蔫蔫儿的小花在遇到水之后,又慢慢支楞了起来。 江慎这才转头回答苏长乐的话:“说是只请了一些官员,可能没有女眷,就没有请郡主,郡主想一同去?” 苏长乐道:“本郡主才不去。” “那郡主是……”江慎猜测道,“不想让我去?” 苏长乐顿了顿,心里面的小心思刚好被江慎抓住。 其实她也不是不想让江慎去,只是她知道江慎若是去了,那些人定会对江慎冷嘲热讽的。 江慎这段时间不说,但落榜的事情总归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而这次又是榜首宴请,就更讽刺了。 苏长乐一时之间都觉得这个方叙时是故意的,就是想借这件事来羞辱江慎。 苏长乐瞧了瞧江慎,轻声问道:“那你想去嘛?” “还可以,没什么。”江慎没什么所谓,他手里面拿着刚刚放到瓷瓶里面的小花,回头问苏长乐:“天色晚了,郡主不回房休息?” “哦哦,好好。” 苏长乐瞧着江慎已经推开了书房的门走出去,自己也提着裙子迅速的跟上。 这一路上平常叽叽喳喳说个没完的苏长乐也没了动静。 她在想到底要不要让江慎去。 而江慎却一直都在看着自己手里小心捧着的小黄花,越瞧越觉得有趣。 两个人就这么安静的走在路上,回到房间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的时候,两个人都没说话。 江慎平常少言,多数都是苏长乐在说。 但今天苏长乐一直在想事情,嘴上自然没有功夫去说话。 江慎洗漱完毕从浴间出来,苏长乐已经舒服的躺在了床上,正捏着被子看江慎。 只见他从浴间出来,身上的寝衣干爽舒适,他将那小瓷瓶里面又倒了些水进去,把小黄花放在了矮桌上之后,这才吹熄了蜡烛躺在了苏长乐的旁边。 他背对着苏长乐,将外面透过来的月光遮挡了大半。 苏长乐小小的缩在了江慎的背后,只留了一双亮亮的眼睛。 随后她伸手,轻轻用指尖点了点江慎的背后,轻声道:“方叙时的酒席,你去吧。” “嗯。”江慎淡淡道。 这么长时间,苏长乐真的经过了一番天人交战。 一方面她知道江慎肯定会受人排挤,而另一方面自己又不想将江慎绑在府中,哪儿都不去。 虽然她真的也想过,把江慎放在府里娇养起来。 但是…… 苏长乐抿了抿嘴:还是不要这么做吧,他应该会不高兴的。 反正不管这么样,只要江慎不入朝堂剩下的就一切都好说,不就是那些攀高踩低的老混蛋嘛,她苏长乐还没死呢! 有谁欺负了江慎,她就把仇报回来呗! 苏长乐这么想着便闭上眼睛睡着了,在她的呼吸刚刚平稳后,江慎便转了过来。他看着面前静静睡着的苏长乐,慢慢起身贴近了她,而后在她散落的发丝中寻找着什么。 “没有了啊……” 江慎用鼻尖找了一会儿,遗憾的躺了回去。 他本来以为苏长乐的头发上会有留下来的小花残香的。 -- 直到夜幕四合,宫门落锁之前,魏如意才乘着马车回到府中。 今日在席面散了之后,越贵妃特意将魏如意留下说了些话,直到现在才将她放出来。 “小姐当心。”马车停下之后,在门口接人的侍女赶紧扶住魏如意的手。 魏如意今日心情大好,不仅今日没有耽误赏花宴,看样子还将越贵妃拿下了几分,除了…… 魏如意微微皱眉。 她的屁股上好像有些有了些感觉,不过她想了想根本没在意。 “小姐可要沐浴?”侍女跟着魏如意回到房间,魏如意喜滋滋的坐在椅子上一句一句的回忆今天与二皇子说过的话,还有他的表情,还有…… 他叫她如意姐姐哎。 侍女在旁边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魏如意的回话,她又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问了一遍:“小姐可要沐浴?” “去打水来吧,屁股上黏黏糊糊的不舒服。”魏如意随意道。 “是。” 府中是一直都备着热水的,所以没一会儿便有人将热水抬了过来。 魏如意站起身让侍女将衣裙脱掉,只剩下里衣再往浴间去。 “小……小姐……” “怎么?磨磨蹭蹭的连脱衣服都不会了?真是一群废物!”魏如意看着蹲着身子给自己换衣裙的侍女骂道。 那侍女站了起来,对着魏如意道:“小姐,您的屁股……” “怎么了?”魏如意今天一天都没有感觉,若是不提的话,她都要忘了自己还受着伤的事情了。 “去拿镜子来!”伤在后面,魏如意自己看不清楚。 侍女赶紧将镜子拿过来,魏如意看着镜子里面的臀,气得将镜子直接砸在了地上。 红肿成了这个样子,足足比之前大了两圈,看着都觉得吓人! 魏如意发了疯的开始喊:“去!去把大夫给本小姐找过来,找最好的大夫!” -- 承明殿里面的灯火通明,越贵妃在梳妆台前坐在,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镜子里面的容颜依旧精致,但眉梢眼角若是仔细看过去,已经有了淡淡的细纹,甚至连头发的最深处,也能看见几根细碎的银色。 可是这些越贵妃都不知道,侍女们也不敢让她知道。 “娘娘,喝些花茶润润喉吧。”侍女将温度合适的茶端到了她手边。 今日跟那些臭丫头们说了一天的话,连嗓子都哑了,她端起侍女给她备好的润喉的菊花茶,慢慢地喝。 后面站着的两个侍女将越贵妃头上的发簪仔细的拿下来,摆在了梳妆台上。 所有的首饰中,那魏如意今日新送来的簪子正在烛火下闪着金色的光。 越贵妃看着梳妆台上的首饰,将今日魏如意送给她的那只金簪拿起来细细地看,那金簪沉甸甸的,一看就是用了十成的料子。 她道:“魏如意这丫头,虽然蠢笨了些,但确实是有些孝心。” 侍女应和:“娘娘说的是,这金簪十分配娘娘。” “这倒是。”越贵妃笑着,又抬起头来看镜中自己的容颜,过了一会儿她道:“你们去传信给哥哥,就说魏如意那丫头还不错,不过本宫还要细细的挑选一下。” “是。” “对了,”越贵妃想了想,脑袋里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去给高家那丫头传信,说她落了东西在本宫这里,让她明日来宫里见本宫。” 她慢慢道:“本宫倒要看看,这丫头是不是真的这般安静。” 侍女们已经将越贵妃的发髻散开,退后两步道:“是。” -- 次日一早,苏长乐还没有醒,阿珠便急急的进来,把苏长乐从睡梦中摇了起来:“郡主,郡主醒醒。” “怎么啦?”苏长乐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阿珠知道苏长乐醒过来的时候需要缓上一会儿,于是阿珠等苏长乐清醒了这才对苏长乐道:“郡主,卢小姐那边好像想起了一些什么。” “嗯?” 自从苏长乐让人保护好卢静言之后,她便以为卢静言一直都在调养身体。 苏长乐想了想道:“她身体好一些了?” “已经好一些了,身边也有武婢在保护着她,郡主不必担心。”阿珠边说边将苏长乐的衣裙给她穿上,“郡主可要过去看看?” “那是自然,好不容易想起了些什么,本郡主还不赶紧过去看看。” 苏长乐说着,麻利的将衣裙穿好,又快速的洗漱完毕,连早饭都没吃便想着往卢静言的房间去。 卢静言在让人去叫苏长乐的时候,她就已经收拾好在房间中等着苏长乐了,所以苏长乐一进来,卢静言便对着她行了个大礼。 “臣女多谢郡主多日照拂。” “起来吧。”苏长乐受了她的一拜,而后才问道:“听阿珠说,你想起来了一些什么。” 卢静言从地上起来,坐在了苏长乐的对面,慢慢道:“臣女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之前父亲母亲有过一次争吵,也在在那之后,父亲对母亲十分尊敬。” “争吵?”苏长乐想了想,问道:“什么时候。” 卢静言道:“大概是三年前的春天。” “三年前……”苏长乐轻轻的念着这三个字,“三年前的春天。” 刚好是裴若甫一家出事的时候。 第七十三章 画卷 “裴若甫。” 苏长乐念着这个名字,忽然轻笑一声,慢慢地念出了另外一个名字。 “裴渡啊……” 苏长乐眯眼淡淡道:“这个名字,本郡主可好久都没有听到过了……” 卢静言听着裴渡这个名字,忽然紧张了起来。 没有人能在苏长乐的面前提起来这个名字,除了苏长乐自己。 安平郡主苏长乐三年前做了什么事,大家现在不敢说,但不代表大家都忘记了。 当年裴若甫被就地斩杀,其家人全部流放,其中便有裴若甫独子,裴渡。 那时的裴渡才十八岁,但却因为是裴若甫的外室所生,所以往日不怎么见人。都城里面从来都不缺公子贵女,他这种身份,也不过就是如此,根本不会有人记得,直到裴渡他那年参加了春试获得了榜首,这才令大家所知。 可就在他等陛下赐官职的时候,没想到裴若甫便被就地斩杀,连裴渡都受了牵连,被判流放。 可谁知道这裴渡是在何处惹怒了安平郡主,她竟然不肯让他活着出都城,甚至追到了流放的途中,亲自将他刺死,这才罢休! 听说那日,原本娇滴滴的小郡主手握着一柄泛着银光的匕首,眼神定定的将那匕首一点点的刺进了裴渡的心尖,鲜血奔涌而出,沾到了小姑娘的脸上。 但她连动都没动,直接将匕首用力的刺了进去。 那小姑娘用着软糯的声音,微笑着说着最狠毒的话:“裴渡,本郡主亲自送你上路。” 此话一落,裴渡气绝。 从此之后裴渡这个名字,便消失在了都城,没有人再提。 而苏长乐的头上永远的被裴渡的鲜血刻上了三个字:杀朝臣。 卢静言当然没有亲眼看到当初的景象,不过当时满都城都将这件事传的风风雨雨,贵女们更是在见到苏长乐的时候便瑟瑟发抖,连卢静言也不例外。 不过时间总会让人淡忘一些事情,若是卢静言没有受此祸的话,那她待苏长乐兴许还是会和以前一样。 可是如今…… 她与苏长乐接触了一些,并不觉得她会办出那等残忍的事情。 甚至她还给苏长乐找理由,说不定就是那裴渡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这才惹怒了小郡主也说不定。 卢静言咽了口口水,道:“臣女能想到的便只有这些了,郡主可有下一步的打算?” “没什么打算,你在府中好好休息,记起来了什么第一时间与本郡主说。” 苏长乐的声音冷冽起来,从刚刚裴渡两个字从她的嘴里面说出来的时候,苏长乐的神情便变了。 卢静言不敢多语,只道:“是。” “嗯,本郡主还有事,你休息吧。”苏长乐的语气缓和了不少,但卢静言却还是感觉到了害怕。 好像那天那个满脸是血的少女,从自己的眼前走过一般。 -- “郡主,可要用早饭?”阿珠跟在苏长乐的身后问道。 苏长乐不说话,只闷头往前走,最后到了一个房间的门前,她伸手打开门,将阿珠留在了门外,只身一人进了去。 整个郡主府的人都知道,苏长乐并不那么喜欢看书,所以就算是苏长乐有书房,她往日也根本不去几次。 阿珠静静的守在门外,不让别人靠近。 苏长乐的书房和她的房间装饰很不一样,这里规规矩矩的摆放着很多书,书案上也都是簇新的笔纸,而在书案的旁边,一只箱子非常惹人瞩目。 苏长乐慢慢地坐在书案前,她先是从一本被掏空的书里面拿出来了一柄钥匙,而后咔哒一声,将箱子上的锁打开。 箱子有点大,里面的东西没有很多。 苏长乐伸手将放在最上面的一张画像拿了出来,素手将那画卷打开。 精致的卷轴随着苏长乐的动作而展开,苏长乐只将画卷展开了一半,画卷上画着的人脸,便清晰的展露了出来。 苏长乐伸手,右手食指尖点在了那画像中的人的脸颊。 她慢慢地道:“裴渡,三年了,本郡主终于再次念到你的名字了。” 苏长乐的指尖摩挲着画中人的脸,有阿珠在外面守着,没有人会打扰她。 直到—— “见过郡马。”阿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郡主在里面?”江慎的声音出现在了门外。 “是。”阿珠顿顿,没再说什么。 苏长乐顿了顿指尖,将手里面的画像卷好,又将箱子合上盖子,这才道了句:“进来吧。” 阿珠听到苏长乐的声音,一边打开门一边对江慎道:“郡马请。” 江慎点点头,踏进了苏长乐的书房。 这是江慎第一次到苏长乐的书房,苏长乐不怎么用这里,江慎自然也不会想到来这里找她。 他一进来,便闻到了淡淡的果香味。 苏长乐抿了抿唇,恢复了以往的笑意,对着江慎道:“你怎么过来了?” “是方叙时刚刚派人来说,因为二皇子也会去,所以时间上可能有些变动,会将时间提前到今晚。”江慎道,“我过来告诉郡主一声。” “二皇子也去?”苏长乐有点惊讶。 这方叙时就算是榜首,不过也只是个小小的芝麻官,怎么能请到二皇子? “你去吧,若是待得不顺心,坐坐便走就是,不必给他们脸面。” 江慎点点头:“好,那我便去准备准备。” 说罢,江慎转身离开,而在他转头的瞬间,她的眼神在那箱子上定了定。 待江慎离开,阿珠走了进来,她看着苏长乐的面色已经恢复如常,这才道:“郡主可要用些早饭?” “那个不急,你一会儿出去给周一杭传个信,让他今日在去方叙时的酒席前先来见本郡主。”苏长乐想了想,“他们的酒席定在了醉香居,那本郡主便早半个时辰,与他在樊春楼见吧。” 阿珠道:“是。” -- 方叙时也是一早才知道二皇子也想来的消息,只不过自己定的时间与二皇子要搬出宫的日子撞个正着,这才提前一些。 魏太常给他的意见是择日不如撞日,这才换到了今日。 临时改变日子,那些大臣们虽有些不愿意,但谁也不想触了二皇子的霉头,更何况就算大家对二皇子没什么尊重,他舅舅可是在朝中能够说上话的。 大家自然都会给他这个名字。 更何况因为二皇子去,傅大人也才会给这个面子来。 方叙时的酒席本来不过就是请了一些小官,他是没想到能够这么隆重的。 而这里面有大半的原因,是因为魏太常。 “大人,可要前去酒楼先打点一下?”帮他整理衣服的小厮问道。 “可以,对了。”方叙时整了整袖子,“太常大人那边有什么吩咐嘛?” “暂且没有,太常大人今日不会前来赴宴,所以大人自行安排即可。” 听到小厮说这话,方叙时顿时松了一口气,他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 “是。”小厮道。 听到关门声响起,方叙时才照着镜子看着自己的脸。 他知道自从自己决定借魏太常的东风之后,很多事情都由不得自己,包括今日的宴会,也都是魏太常包办。 可这又能怎么办呢? 偌大个都城权贵纵横,他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榜首罢了。 方叙时看了看镜子中的人,有些陌生,但并不遗憾。 他整了整衣袖,转身推开门,往酒楼走去。 -- 阿珠办事快,苏长乐交代给她的事情,没到午时便传了信回来。 本来苏长乐以为方叙时的宴席今日会请所有人,但有些出乎她意料的是,方叙时并没有邀请周一杭。 “……所以周大人是想与郡主在方大人开宴的时间见面,这样的话会更安全一点。”阿珠将周一杭的意思传达了回来。 苏长乐点点头,他这个想法的确稳妥。 “那便这样吧,还是周大人想得周到呀。” 说着,苏长乐和阿珠两个人挑了挑衣服收拾了一下,时间很快就到了。 苏长乐并不想让江慎知道自己的去处,索性醉香居比樊春楼要远一些,所以江慎要先走。 苏长乐问道:“江慎准备的如何了?” 阿珠回答:“郡马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用的不是平日里他用的那辆马车。” “幸亏不是那辆,多寒酸啊,丢脸死了。哦对了,你先去准备马车,等江慎走了,我们就出去。”苏长乐扯了扯裙摆,掐着江慎要出门的时间,赶到了门口,刚好碰到了江慎出门。 江慎看着苏长乐提着裙摆朝自己跑过来的样子,顿了顿脚步:“郡主是?” 苏长乐一路跑过来,先是喘匀了气,才抬头看着江慎。 “送你出门啊。”苏长乐笑呵呵的,像是平常人家的妻子对着夫君嘱咐道,“顺道来嘱咐你,不要喝的太多哦。” 第七十四章 藏娇 江慎低下头刚好看到苏长乐的表情,他微微笑了一下:“郡主多虑了。”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早去早回哦。”苏长乐朝他摆手。 苏长乐的表情和语气已经和往常一样,江慎看了她几眼,好像上午的时候在书房见到的那个样子根本不是她。 江慎转头出了门,上了马车。 苏长乐在门口亲眼看着江慎的马车离开,消失在街头的后,转头对阿珠道:“去叫马车出来吧,我们快些走。” 阿珠点头:“是。” 苏长乐的马车已经备好了,她提着裙摆麻利的上了马车,这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江慎从未管过她,但若是让江慎知道自己竟然是去见其他男人,他应该会生气吧。 反正不管怎么样,自己都不想惹那种后院着火的麻烦。 现在这样就很好。 苏长乐的马车压着步子,与江慎的马车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在某一个岔路口后,苏长乐这才彻底的放松。 她到樊春楼的时候,周一杭已经在包间里面等着了。 周一杭并未穿官服,而是穿了一身常服,一点看不出来是在朝中做官的。 他已经点好了苏长乐喜欢的东西,坐在包间里面等着苏长乐来。 当当当—— 三声敲门的响声传来,周一杭整了整衣服,这才道:“请进。” 果然,敲门的是阿珠。 阿珠推门进来,苏长乐跟在阿珠的身后也进了门,在见到周一杭的时候笑了笑道:“周大人来得好早。” 见到苏长乐,周一杭嘴角的笑便压不下去。 “下官见过郡主。” -- 江慎今日特意选了那辆华丽的马车,这马车坐六个人都绰绰有余,如今江慎一个人坐在里面,显得空荡荡的。 他随身就只有宋实一个人,如今宋实走在马车旁,前面有车夫在驾车。 江慎闭眼小憩,眼睛上缠着黑色的布条。 今日的光有些刺眼,就算是现在马上就要日落的时候,也实在令人不舒服。 车夫的驾车技术比宋实要好上许多,江慎坐在马车里感受不到晃动,非常稳当,江慎闭着眼睛也没有出声,整个车厢里面十分安静。 这么走了一路,直到马车停稳后,才听宋实在车外道:“公子,到了。” 江慎抬手将眼睛上蒙着的布条拿下来,缓了缓眼睛,让它重新适应光明。 醉香居算是都城比较豪华的酒楼,虽比不上樊春楼,但把酒席办在这里,也不算是丢了官员的颜面。 江慎并未来过这里,他打开车门,踩在楼梯上下车。 方叙时已经将整个酒楼都包了下来,江慎一下车便看到了正在门口迎人的方叙时。 方叙时见到江慎,赶紧上前行礼:“下官见过郡马。” 江慎在朝中没有官职,但却是唯一的郡马,也算是皇亲国戚,地位自然是要在官员之上的。 江慎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直接带着宋实进到了醉香居。 醉香居以酒闻名,他们这里的醉仙酿是整个都城的酒加在一起都比不过的,果然刚一进来,便能闻到一股浓厚纯正的酒香。 江慎的眼睛看不到颜色,但鼻子确实异常好用。 方叙时跟在江慎的旁边笑着说:“这醉香居的醉仙酿很有名,不知郡马酒量如何,今日可要好好饮上一番!” 江慎忽然想到了苏长乐出门的时候对自己说得话。 他摆了摆手,道:“出门的时候郡主有令,不让我饮酒过多,今日怕是……” “既然不能饮酒,为何还要来此处?” 江慎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声嘲笑便从江慎的背后传来。 江慎挑了挑眉,看着刚刚进门的傅晏,冷了冷脸色。 方叙时看到来人,赶紧迎了上去:“小傅大人来得好早,快请上座。” 傅晏走到江慎的旁边,眉梢眼角全都是不屑:“郡马既然如此听郡主的话,那不如与本官一起坐,到时候若是醉了,本官亲自送郡马回去,到时候郡主若是生气,便大可朝本官来,如何?” “啊这……”方叙时也有些为难。 傅晏之前与郡主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今日特意将他们二人分开就坐,谁知道他们两个竟然一进来便碰到了面。 可真是巧到家了。 方叙时这般为难傅晏根本就不管他,他只看着江慎。 江慎挑了挑眉,道:“既然小傅大人如此邀请,那我便不客气了。” 说着,两个人便往楼上去,二人相对而坐,气氛剑拔弩张。 剩下的官员都陆陆续续的到了,大家在看到傅晏的时候都笑着叫小傅大人,而一转头见到江慎的时候,都是敷衍的叫着一声郡马。 没有人能看得起他。 没一会儿,下面的官员便开始窃窃私语。 “什么郡马,不过就是一个空有美色的草包罢了。” “想当初他在月旦评的时候那般出风头,不过也就是仗着魏太常的势,可后来不刚一出来便被郡主强抢了不说,甚至那榜上根本就没他的名字。” “呸,什么榜首之才,不过就是个唬人的空架子!” 那些人毫无顾忌的说,以为自己离江慎比较远,嘴上就更没有把门的。 他们料定了如今的江慎不过就是在郡主府讨生活的人,既无实权也没钱,若是有一日郡主不喜欢他了,那他便被扫地出门也说不定。 方叙时看了看时辰,心里面有些着急。 二皇子说今日会到,可到现在也没有要来的意思,不知…… 小二过来对方叙时道:“大人,可否上菜?” “再等等。”方叙时说着,着急的往外张望,终于在街头处看到了二皇子的马车。 苏沐涔在马车里面把玩着一枚玉佩,直到马车停下,他才放下那枚玉佩,信步下车。 方叙时赶紧迎上来:“下官见过二皇子。” 苏沐涔道:“方大人请起,今日是我非要来讨口酒喝的,我还要多谢方大人的。” “哪里哪里,二皇子请上座,我们这便开席。” 苏沐涔笑了笑,跟着方叙时上了楼,一上去便看见傅晏和江慎的位置,他顿了顿,坐在了上方,对着傅大人叫道:“舅舅。” 傅青松见到苏沐涔,朝他道:“许久不见,二皇子长大了不少。” 从小到大苏沐涔都没怎么见过自己的这个舅舅,不过母妃的任何决定,都是舅舅给她做的主,正因为有这么一个强大的母族,越贵妃才在宫里地位稳固。 苏沐涔坐到了傅青松的旁边,只听傅青松道:“听闻贵妃娘娘的赏花宴办的十分成功,不知二皇子那日可有相中的贵女?你跟舅舅说上一声,舅舅帮你去打听一下。” 苏沐涔笑着摇了摇头:“涔儿还小,并不懂得这些,还是要请母妃和舅舅帮忙选上一番。” 傅青松满意的点点头:“没什么,二皇子记住,娶妻要娶对自己最有用的那一个,什么美貌喜爱,那都是空谈,不如实际带来的利益直接。” 苏沐涔一副受教的样子:“是,舅舅说得对。” 方叙时此时见人已经全了,这便开始让人上菜,并且准备了歌舞给大家助兴,他端起酒杯道:“今日方某与各位大人同僚一起饮酒,十分有幸,方某初来乍到,日后大家在朝堂上还请多多关照。” 方叙时说罢,将酒杯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大家也都一同举杯,连江慎也不例外。 江慎此前从不喝酒,不是因为他不会喝,而是因为他喝不醉。当一个人喝不醉的时候,这酒便没有瘾。 这酒最大的能耐便是让人半醉半醒,飘飘欲仙。 若是达不到这个,那这酒喝起来也没什么意思。 傅晏坐在江慎的对面,他最是瞧不上江慎这淡淡的样子,他不过一介寒衣,并非世家也并无官职,凭什么能在这里与他们一同饮酒? 就因为他背后的那个女人嘛? 而那个女人,还是自己当初低头去娶,人家都不要自己的! 想到这,傅晏心中便生出了一口恶气。 苏长乐不让他喝酒,他偏是要将这个人给灌醉,到时候看他还是这副讨人厌的样子不! 说着,傅晏直接朝着小二道:“来人,这小酒盅怎么尽兴,去拿大碗来!今日若是伺候不好我们的郡马爷,说不准郡马要回去跟郡主告状的,到时候我们可吃罪不起!” 此时其实已经酒过三巡,一些酒量浅的官员已经开始醉了。 可就算是醉了,见风使舵这四个字也是刻在他们的骨子里的。 那些人平常就与傅晏交好,自然知道傅晏的喜恶。 听着傅晏这般说,那些已经喝醉的狗腿子便附和道:“是啊,今日也没想到郡主竟然能放郡马出来,我等都以为,以郡马这种姿色,郡主得金屋藏娇才能安睡呢。” “是啊,若是郡马没有此等姿色的话,那郡主帮下捉的,就不一定是谁喽。” 第七十五章 微醺 “是啊,若是郡马没有此等姿色的话,那郡主帮下捉的,就不一定是谁喽。”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笑了起来,连帮他说话的人都没有。 江慎不过就是一个毫无权势根基的郡马而已,往日就算是看在安平郡主的脸面上能高看他几分,可是喝了点酒之后,这点仅存的脸面也都被扔到不知道哪里娶了。 此时小二已经将酒碗拿了上来。 傅晏一抬手,旁边的小厮便将自己的桌子上新上的酒碗给填满,随即挑衅的看着江慎。 宋实一直在旁边端着酒,他自然知道江慎的酒量,见酒碗上来直接将酒碗满上,一点都没在怕的。 傅晏看了眼江慎,他本来白皙的脸颊上已经沾染了些许的酒气,那抹淡红色挂在他的脸上,让人看了就心烦。 可是良好的教养不允许傅晏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他只能举起酒碗对江慎道:“这下郡马今日可以尽兴了!” “这是自然,多谢小傅大人。” 江慎的眉眼朝着桌子上的酒碗扫了过去,他微微的点头,嘴角勾着笑也端起了桌子上的酒碗。 而后…… 他“嘭”的一声倒在了桌子上,手上的酒碗也随着动作扔回到了桌面上,那酒碗里面的酒撒了一桌子,甘香纯烈的酒随着桌沿往下淌,直接沾湿了铺在地上的毯子。 听见这一声响,大家都朝这面看过来。 方叙时刚刚也喝了不少,可是这么大的动静,便直接将方叙时的酒意给吓醒了,难不成有人今日过来砸场子? 方叙时赶紧过来查看:“这是怎么了?” “呵,”傅晏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即优雅的擦了擦嘴角,道:“郡马不胜酒力,先醉了。” “啊这……”方叙时有点为难,他看向宋实。 宋实已经将酒放下,直接弯腰将江慎扶了起来,他对着方叙时道:“方大人恕罪,属下先带郡马回府了。” “好好,你好生照料着。”方叙时赶紧应道。 本来他看着江慎和傅晏两个人相对而坐心就只打鼓,生怕两个人当众吵起来,如今有一个人先走,那便安全多了。 这郡马本来就是顺路请的,这小傅大人自己也万不能得罪。 他看着宋实把江慎给扶了出去,淡淡的松了一口气。 “舅舅不管管表哥?”二皇子见状,忽然对着傅青松问道。 傅晏往日从不失礼,今日这般公然的针对江慎,实在是不应该。 傅青松瞥了眼被扶走的江慎,不屑的哼了哼:“这江慎不足为惧,那苏长乐当众打了我们的脸,如今自是应该让他们知道些教训。苏长乐虽贵为郡主,但也不过就是一届妇人,掀不起什么风浪的。” 二皇子点点头:“舅舅说的是,还是让表哥痛快了要紧。” 二皇子说着,将自己前面的茶淡淡喝了一口。 他身子不好从来都不喝酒,自然也不会有人强迫。他今日来的目的也并非是为了什么讨酒喝,而是他听说,这方叙时投奔了魏太常。 二皇子眯了眯眼:也不知道魏如意那边,什么时候会请自己过去呢? 江慎被扶着跌跌撞撞的走出了醉香居,马车已经停在了门口,在宋实把江慎扶上了车之后,江慎靠在了车旁慢慢睁开了眼睛,那眼神里面一片清明,甚至连一点醉意都没有。 宋实自然知道刚刚是江慎故意的,他问道:“公子可要喝水?” 江慎摇摇头,他伸手将车窗打开,看了眼依旧热闹的醉香居,淡淡道:“去查查吧,刚刚那些说话的人都有谁。” 他笑着道:“他们说的,可真开心啊……” -- “郡主不如先吃些东西,我们再来仔细的说说。”周一杭刚刚已经点好了菜,只等苏长乐一来便可以吃。 “还是周大人想得周到,”苏长乐随意夹了几口菜,“那方叙时也真是不识抬举,宴请竟然没有叫你去。” 周一杭喝了口茶,不是很在意:“他今日宴请的大多都是与魏太常和傅大人交好的官员,下官不在其列也是正常。” “那也是过分。”苏长乐有点生气。 不请周一杭便是瞧不起苏珩,不请苏珩就是看不起王府。 这个方叙时,很可以嘛。 苏长乐吃了几口菜,便将筷子放下,她道:“今早卢静言想起了一些东西,本郡主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跟三年前的事情有关。” “裴家的案子?”周一杭也有点惊讶。 “是啊,所以本郡主才想亲自过来告诉你,或许这事和当年的事情有关也说不准。” 周一杭神色微敛:“是。” -- 江慎回到郡主府的时候,天还没有黑。 马车停下后,江慎刚下马车往门口走去的时候,便看到了苏长乐也在门口。 苏长乐看见江慎,赶紧迎了过来,关切的问:“怎么样,今日那些狗东西有没有欺负你,有没有惹你生气?” 苏长乐仔细的闻了闻江慎身上的味道,小眉头皱到了一起:“他们逼你喝酒啦?” 江慎点点头,他说着,身形还有些摇晃。 苏长乐赶紧伸手扶住他,她侧头对着宋实道:“快扶一把呀,快把郡马扶到屋子里去。” 宋实整个人都被惊呆了。 这刚刚在外面还不够,竟然回到府中了还要继续演? 恍惚之间,宋实忽然看见了江慎扫过来的眼神,他后背发凉,赶紧上前将人扶住,把他送回了房间。 江慎一回去便倒在了床上,他喘着粗重的呼吸,手搭在额头上,一副难受的模样。 “这些王八蛋,好端端的让他喝这么多干什么!”苏长乐有些生气,“阿珠你去让厨房做一碗醒酒汤送过来!” “是。” 阿珠转头就走,走的时候还不忘拉着杵在旁边的宋实,最后轻轻的关上了门,只留下他们两个人。 苏长乐回头刚想叫人,却发现人都不在了。 她看了看脸颊通红躺在床上的江慎,自己挽了袖子将放在旁边的帕子用水打湿,坐在床榻边上给江慎擦脸。 江慎的脸红红的,甚至连呼吸都带着酒气。 苏长乐不开心的给他蹭着脸:“看本郡主怎么收拾那群人,竟然敢把你灌成这样!” 苏长乐生着气,手下的劲儿就使得大了些,把江慎的脸搓的更红了。 “你看看你看看,都红成这样了!”苏长乐自然是不知道是自己的问题,她一个劲儿的生气,小嘴叨叨叨的骂。 江慎原本有点微醺的脑子被苏长乐这么一搓,整个人都搓清醒了。 所以在清醒之下,他好像忽然闻到了一点什么味道。 他顿了顿,直接抬手拉住了苏长乐给他擦脸的手腕。 苏长乐愣了愣:“江慎,你醒了?” 江慎的眼睛还是没有睁开,只不过他的手上一个使力,便将苏长乐整个人拉了过来。 苏长乐一个踉跄,扑在了江慎的胸前。 脸颊也蹭在了江慎的耳边。 只听得他的话都带着酒气:“郡主刚刚也出去了?” 第七十六章 嫌弃 苏长乐扑在了江慎的身上,散落的头发也有几缕贴在了江慎的脸上。 他仔细的闻了闻苏长乐身上的味道,确定不是她平常的。 这小姑娘贼的很,本来以为是在门口接人的,却估计也是刚刚回来,不巧碰到。 江慎的声音贴在苏长乐的耳尖,苏长乐整个人都精神了。 他他他! 他怎么知道! 亏自己还怕他回来的早,紧赶慢赶的连菜都没吃几口这就赶着回来了,没想到还是被江慎发现了。 苏长乐慢慢挪着,小手撑着江慎的胸爬起来。 江慎依旧没有睁开眼睛,他也没再去拽苏长乐,只听着苏长乐解释:“本郡主听你去吃酒席嘴馋了,这才去樊春楼吃了些菜,没想到竟然被你给抓住了。” 江慎听着苏长乐的解释,淡淡的笑了笑。 她身上的味道,也不仅仅像是去吃了饭菜。 江慎没再多问,他侧了侧头换了只手压在眼睛上:“郡主的独食吃得可还开心?” “怎么能说吃独食呢。”苏长乐小小声的反抗。 她的确是没吃独食啊,不还有个别人嘛…… 但她能说嘛? 这肯定不能呀! 苏长乐赶紧哄道:“江慎你别生气,本郡主也不没吃多少嘛,等到你明日酒醒了,本郡主再带你去,如何?” 江慎淡淡的嗯了声。 苏长乐这才松了口气。 她轻轻地离开了床边,顺手将床帐放下,遮挡住了外面夕阳落下的光亮。 听到关门上,江慎将扶着额头的手拿下来,睁开了眼睛。 今日她出门见人,是不是和书房里面的那只箱子有关呢…… -- 苏长乐将门关上,守在外面的阿珠迎了上来,道:“醒酒汤已经在熬了。” “嗯。”苏长乐淡淡道,“你去吧宋实找过来,本郡主要问问今日在宴席上发生的事情。” “是。” 宋实并没有走远,他听到苏长乐让阿珠来找自己,便现了身跟着阿珠去见苏长乐。 苏长乐已经在院子中等他了,夕阳已经只剩下了淡淡的颜色,照在苏长乐的脸上,淡淡的粉粉的十分好看。 但若是苏长乐没有生气的话。 “见过郡主。” “嗯。”苏长乐转过头来看宋实:“今日是你跟着郡马去的,可是有谁不长眼,惹郡马不开心了?” 宋实想了想,将那些宴席上的话一一说给苏长乐。 苏长乐听着小拳头握的紧紧地,她冷笑一声:“好啊,本郡主倒是要看看是哪几个不长眼的东西,竟然敢说本郡主的人!” “你可知道是哪几个不长眼的?” 宋实摇了摇头:“那声音太杂了,并不知道是谁说的,不过小傅大人却一直都在针对郡马。” “小傅大人……”苏长乐哼哼道,“傅晏,你还没完了是吧!” -- 醉香居里依旧热闹,江慎的离开并没有什么影响,大家还是依旧在把酒言欢,方叙时也喝了些酒,他端着酒杯到了苏沐涔的面前。 “下官敬二皇子一杯,二皇子今日能够赏脸前来,实是下官荣幸。” 苏沐涔笑着站了起来,他端起茶杯:“我身子不好,便以茶代酒,恭贺榜首了。” 方叙时赶紧摆手,将杯中的酒喝下。 待方叙时走到了别的桌后,苏沐涔的眼神才从他的身上移开。 这酒席办的不错,直到了晚上才尽数散去。 方叙时今日也喝了不少,他回到住处收拾好躺下之后,他身边的小厮才在夜色里悄悄出门,往太常府去。 魏太常正在书房里面看着手上的东西,他听着小厮传回来的话,满意的点点头:“这方叙时还算是听话,你回去接着盯着他,看他平常与什么人接触,都说了些什么话,随时来报。” “是。”那小厮退了下去。 魏约看着小厮的背影,忽然暗了暗眼神。 那二皇子本来并不是在受邀之列,今日他忽然前去也不知道是为何? 苏沐涔…… 魏约忽然想起了魏如意的心思,若是这魏如意真的看上了苏沐涔的话…… 想到这,魏约的眼神暗了暗。 -- 江慎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屋子里面的夕阳退去,慢慢变暗。 他的眼睛是十分适应这种黑暗的,这种黑暗比强光更让他舒服。 “公子。”宋实忽然站到了床边,“属下已经查明刚刚那些人都是谁了。” “嗯。”江慎淡淡说了句,“杀了吧。” “是。”宋实领命而去。 宋实刚刚消失在黑暗当众,门便被苏长乐推开了,她端着醒酒汤轻轻问道:“江慎,你醒了吗?” 苏长乐没有听到江慎的声音。 她将醒酒汤放到了桌子上后,点亮了一盏微微亮的蜡烛,这才掀开床帐看江慎。 “江慎,你先起来把醒酒汤了吧。” 苏长乐摇着江慎的胳膊。 若是可以的话,江慎最好再能去洗个澡,他身上的酒气实在是太熏人了,若是她今天晚上睡在他旁边的,一定会睡不着的。 感觉到了光亮后,江慎才睁眼。 他没说话,只看着苏长乐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你起来将醒酒汤喝了吧,然后再去浴间洗漱一下。”苏长乐起身将醒酒汤给江慎端过来,看着他喝下去之后,小声道:“酒气实在是太臭啦,你去洗洗吧。” 江慎“嗯”了一声,起身往浴间去。 他其实根本就没有喝多,只不过身上的酒气的确是重了些,不必苏长乐说,他自己都有些忍受不了。 当他洗漱完回来之后,他发现床上的被子已经换了一床干净的,苏长乐已经换好了寝衣躺了进去。 她今日太累了,便没有沐浴,只洗了洗脸后便换好了衣服躺了进去。 她原本还有些担心,若是江慎身上的酒气还那么重怎么办。 但看见江慎在从浴间出来了之后,他身上干干净净的没了酒气,只剩下了清爽的气息,苏长乐这才放了心。 江慎自然不知道现在这个小姑娘竟然在心里嫌弃自己。 他慢慢的掀开被子上床,躺在苏长乐的身侧合上了眼。 苏长乐的小手从那边伸了过来,她拽了拽江慎的袖子,小小声的问道:“江慎,你今天是不是生气了呀。” 他肯定会生气的吧,若是今日那些屁话说得是自己,她肯定会被气疯的。 苏长乐继续道:“你说说想要他们如何,本郡主明日便去收拾他们,让他们再也不敢惹你!” 江慎叹了口气道:“其实他们说得,也不全然是假话。” “嗯?”苏长乐懵了下。 江慎睁开眼睛,侧头去看苏长乐,忽然笑着问道:“难道郡主不想金屋藏娇嘛?” 第七十七章 吞金 嗯嗯嗯? 听着江慎的话,苏长乐顿了顿。 她倒是真的想让江慎待在家里来着,但江慎怎么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啊! “哪能啊……”苏长乐哼哼了两声,有些不太乐意,“本郡主虽然把你抢回了府中,但却从来没有限制你的自由啊,你还不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本郡主也没拦着你什么,郡马这么说话,可着实伤了本郡主的心呢……” 苏长乐说着,抬头看了看江慎的脸色。 苏长乐继续道:“好吧好吧,本郡主就是想把你藏起来,藏到府里哪儿都不想让你去,不让那些贵女们觊觎你的美色行了吧!” 苏长乐说完,这才听江慎轻轻哼了一声。 他道:“夜深了,郡主累了一天了,不睡嘛?” “嗯嗯,这就睡了。”苏长乐看江慎并没有生气的样子,这才放心的转过头去睡,她头冲着里侧,只留下了一个后背给江慎。 江慎数着时间,果然没数几个数,便听到了苏长乐呼吸变得绵长。 江慎轻轻喊了声:“郡主?” 苏长乐没有动静。 江慎有轻轻地戳了戳苏长乐的肩头,她只是哼哼了两声,也并没有什么动作。 江慎顿了顿,半躺起身子,探头去看苏长乐。 果真已经睡着了。 他悠悠的从袖子里面掏出来了一个瓷瓶,打开盖子之后,放到了苏长乐鼻子下晃了两下。 苏长乐本来还有些紧绷的身子,慢慢变得完全放松下来。 江慎掀开被子起身,他将寝衣换了下来,寻了一身之前自己的衣衫穿上。 待穿好之后,他又转身将床帐围好,这才道了句:“进来吧。” 他话音刚落宋实便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站在江慎的身边。 江慎问道:“东西都准备好了嘛?” “公子放心,已经准备好了。” 江慎说罢,便开门而去。 夜深的郡主府中已经完全熄了灯,没有人在外面来回走动,江慎与宋实走在黑夜之中,手上并没有拿任何照明的东西,但这种黑暗却是江慎最熟悉的。 他们两个行走在黑暗之中,打开郡主府后院的门后,便往街上走去。 宋实在前面走着,帮江慎引路,江慎不徐不慢的走在宋实的身后,抬头看着今晚的月色。 月色皎洁,照亮着脚下的路。 夜深的水汽和薄雾慢慢升起,让人感觉湿湿润润。 江慎闻着这深夜的味道,十分舒服。 宋实一直在前面走着,他停下了脚步,看着面前挂着灯笼的白府,道:“公子,到了。” 江慎抬头,看着白府那两个字,淡淡的“嗯”了一声。 宋实上前直接将白府的门“吱呀”一声推开,里面没有人来阻拦他们,更确切的说,是没有什么声音。 “公子,里面请。” 宋实在前面引路,没一会儿便走到了里面的一个房间里,宋实推开门,一个耷拉着脑袋的人正被绑在正对着门口的椅子上。 等江慎进来,宋实帮江慎搬了个椅子让他坐下后,这才将门关上。 月色被挡在了外面,窗户微开,只留下了一条光照进来,正好照在了那人的头上。 江慎动了动手指,宋实便拿了个小瓷瓶,放到了那被绑住人的鼻子下面晃了晃。 那人微微睁开眼睛,月色照在他的脸上,竟然是在今日酒席上说江慎被娇藏的那个人! 痛苦的呻吟了两声。 他想抬手摁摁快要炸开的太阳穴,但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经被绑上了,不仅如此,他整个人都被绑在了椅子上。 他忽然感觉有些不对! 他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黑影,忽然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慌忙问道:“你是谁!怎么在这里!要对本官做什么!” “白然,户部管事,傅家幕僚,是你吧。”江慎淡淡道。 “既然知道是本官,你们还敢做这种事,还不赶紧给本官松绑!”白然厉声道,但他看着面前的人毫无动作,便开始放声大喊:“来人!来人啊!” 他的声音巨大,但并没有别人回应,甚至于跟他睡在一处的夫人,现在也纹丝不动的躺在床上,根本听不见他说话。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今晚的饭菜中被下了东西,不知道今夜的自己会睡得如此这般沉。 “你府中的人你是叫不醒了,你不如担心一下自己,或者……”江慎轻笑了声:“你多说些话?” 江慎的笑声悠悠,盘桓在黑暗之中。 “你到底要对本官干什么!”白然这才真的慌了,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掉下来,但越是这般,他的脑子就越发清醒,他回想着那声音,猜测道:“你是江慎?!” 江慎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你果然是江慎!”白然根本不敢相信前面的人竟然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 江慎怎么可能在这里,他不应该只是一个被小丫头抢亲的美貌废物嘛! 他如今在这里,定是在狐假虎威! “江慎!你不要以为你仗着郡主的喜爱就敢这般对待本官,你现在惹到了傅家,连郡主都保不住你,你还不赶紧把本官放下来!” 白然今日喝了酒,嗓子正好有些哑,声音十分难听。 江慎听着忽然皱了皱眉,觉得自己的耳朵脏了。 他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道:“你说够了?” 白然还想说些什么,但江慎却实在是不爱听了,他刚刚扶着手摆了摆,让宋实过去:“动手吧。” “是。”宋实上前去,捏住了白然强迫他的嘴张大后,便卸了他的下巴,白然的嘴便再也合不上了。 他只能猛烈的蹬着腿,啊吧啊吧的想说些什么。 实在是太吵了…… 江慎皱了皱眉。 宋实看到了江慎的表情,伸手将白然的舌头拽了出来,从袖中拿出了一把小刀,银光一闪后,白然便痛苦的唔了一声,瞪着的眼睛已经失去了焦距。 鲜血一滴一滴的从他的嘴角滑落,混着口水淌在了衣服上。 可真脏。 宋实拿着那割下来的舌头走到江慎面前。 他扫了一眼:“扔了吧。” “是。”宋实又将那舌头扔到了白然的身上。 面前的人已经半死不活,就算他想说些什么,现在已经没有了这项功能。他瞪着面前的江慎,有些不敢置信,又有些愤恨。 他怎么能? 他怎么敢! 江慎有点遗憾摇了摇头:“你现在想说点什么也是不行了,刚刚本来就叫你多说点话,要是说些遗言的话,在下定会给你的家人如实相告。可是现在,你的废话实在是太多了,错过了这个机会,你只能赖你自己了。” 江慎说着,将放在袖子里面的一大块金子拿出来,放到了宋实的手上。 宋实意会拿着金子到了白然的面前,将那一整块金子直接塞到了白然的嘴里,白然瞪大了眼睛痛苦的呻吟,他不想咽下去,但如今已经没有了舌头的阻挡,身子又被人绑住,他只好眼睁睁的将那一大块金子吞了下去。 那金子太大,却又滑又重,他痛苦的喘气和呻吟,但却好像已经不能呼吸。 “这么大一块金子,真是有些浪费了。”宋实站回到江慎的旁边,有些小声的嘀咕。 宋实心里有些不舍得:他们之前是真的有点穷,直到如今手头才有了点钱,就被公子这么霍霍。这白然也是嘴欠说什么金屋藏娇,公子手上那么多药,却偏偏选了这么一种费钱的杀法。 江慎也没说什么,只看着白然将金子吞了进去后便转身走了出去。 血腥弥漫了整个屋子,还有那个将死之人的恐惧,令人不舒服。 房间门开后,外面潮湿的气息瞬间扑面而来,江慎迈出了房门,深深地吸了一口这潮湿的空气,紧皱着的眉这才舒展开来。 他喜欢这种天气,湿润的空气让那血腥的刺鼻味都显得不那么浓重。 他抬头望向月亮,淡淡的道:“可真是个好天气啊……” 第七十八章 馨香 江慎看着天上皎洁的月亮,月光透过层层云雾照到了金陵城中。 宋实在屋子中用茶水粗粗洗了下手上沾染的血迹,他走到江慎的身旁,问道:“公子,余下的一人……” “你去处理了吧。”江慎淡淡道。 宋实点头称是,而后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江慎闭了闭眼,听着身后的呜咽呻吟声渐渐消失,这才重新踏入月中,慢慢地往郡主府踱步。 江慎特意慢慢的走,等他到了郡主府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了。 深夜的金陵不似白日的喧闹,有一种死一般的寂静,甚至连月亮都悄悄躲进了云里。 江慎踏月而归,他推开门忽然闻到了一股独属于苏长乐的馨香。 淡淡的果味的少女的味道。 他的身上并未沾染血迹,只是他的鼻尖总是感觉有血腥味在缠绕着,夜里的潮湿不足以将血腥的味道完全冲散。 但是…… 江慎深深的闻了两下房间中的味道:这里却可以。 他去浴间洗了手,回到床前将刚刚换下去的寝衣重新穿上,这才撩开了床帐低头看向一直都在沉睡的苏长乐。 苏长乐的表情和动作和刚刚江慎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江慎轻轻抬手又拿出了一个小瓷瓶放到了苏长乐的鼻下轻轻晃了晃,苏长乐这才转头换了个动作。 她转身蹭了蹭被子,好像是寻找到了旁边的人,缓缓地凑了过来。 房间里面淡淡的香冲淡了江慎鼻尖的血腥,他将小瓷瓶放到了一旁,低头看着脸已经睡得粉粉的苏长乐。 她的身上全都是屋子里的味道,已经分不清楚这味道到底是她沾上了房间里的,还是从她的身上发出来的。 江慎淡淡的嗅了下。 随即他低下头,埋首在了苏长乐的颈侧。 少女细软的发丝也弥漫着香气,温热的体温隔绝了外面的寒意。 江慎舒服的半眯着眼,直到苏长乐难受的动了动,他这才抬起头从苏长乐的颈侧离开,侧身躺在了苏长乐的旁边,又似往常一样,把苏长乐的小手指拿出来,和自己的勾上。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了床帐上,江慎并没有困意,他睁着眼透过床帐,往外面看去。 苏长乐沉睡的轻微鼾声传到了他的耳边,那鼾声带着魔力的睡意,让江慎本来清醒的眼睛渐渐迷离。 -- 苏长乐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觉了! 她一觉醒来精神满满,连平常要在床上赖一会儿的习惯都没有了。 阿珠端着水盆进来,看着苏长乐已经坐在了床上十分精神的样子,有些惊讶:“郡主,你今日怎么醒的这么早?” 竟然还没有赖床?! 苏长乐摇摇头:“不知道,昨天晚上我就是觉得睡得很香很沉,好像连身都没有翻几下,今天一醒过来便十分精神。” “那可能是昨天郡主累了,睡得沉了些。”阿珠伸手将床帐掀开。 苏长乐从被窝里面爬出来,在床边一边用脚寻着地上的寝鞋,一边问道:“江慎呢,他的酒醒了吗?” “郡马早就醒了,看着应该是没有什么事情,头也没有痛,不过……”阿珠忽然神色微敛,“昨夜金陵城里面发生了大事。” “嗯?还能有什么大事?”苏长乐哼哼道,“本郡主今日的大事,就是将昨天晚上说那些狗屁话惹江慎生气的人给揪出来!” “郡主倒也不必了……”阿珠道,“那两位大人好像在昨晚,已经全部身亡了。” 苏长乐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什么?” 竟然有人比本郡主的手还快?! “啪”的一声,苏长乐拍了下桌子:“本郡主连是谁说的都没搞清楚,没想到他们两个今天就死了!” 阿珠赶紧安抚道:“郡主消消气,既然有人帮郡主出了气,郡主岂不是省了很多麻烦。” “道理倒是这样,但到底是谁动的手啊?”苏长乐顿了顿道,“不对!那死的那两个是谁啊!” “是白大人和肖大人。” 苏长乐迅速的在脑袋里面过了一下往日与傅晏交好的那几个走狗,冷笑道:“白然,肖缰,原来是这两个废物啊。” “对,听昨日宴席的人说,就是他们二人讽刺郡马。” 苏长乐平常就对傅家没有什么好印象,只不过若是这两人真的落在了苏长乐的手里,苏长乐也不过是惩戒一番,并没有想要他们的命。 可是昨夜这俩人丧了命,倒也是省下了很多功夫。 苏长乐有点好奇:“他们两个是怎么死的?” 阿珠边说便有些害怕:“白大人是被人割了舌头之后,吞金而死,肖大人倒是没有遭罪,直接被人给毒死了。不过有一点有些可怕,昨夜白府和肖府的人全部都中了迷药神智不清,甚至白大人就死在了自己的卧房里,白夫人都不知道,今晨一起来看见那一幕,直接吓晕了过去。” 苏长乐听着阿珠的描述,脑袋里面带入着想象了一下当时的画面,打了个寒颤:“这可真是太吓人了。” 阿珠也赶忙附和:“是呀是呀,可真是吓人。” “这事陛下知道了嘛?”苏长乐忽然问道。 阿珠摇了摇头:“听说白家一早上都乱糟糟的,夫人也晕了过去,并没有人能进宫告知陛下,不过今日两位大人都没有上朝,想必陛下应该是已经知道了。” 苏长乐顿了顿,忽然有点紧张。 但她又想了想:反正也不是自己动的手,指不定是他们醉酒又得罪了谁,这才被收拾。 苏长乐想着,忽然回头问道:“江慎呢?” 阿珠回答:“郡马在书房。” “好,本郡主去找他。”苏长乐迅速的换上了衣裙,“这么高兴的事情,本郡主必须亲自告诉他!” 苏长乐没吃早饭便哒哒的跑到了江慎的书房。 宋实正守在门前,看到苏长乐跑了过来自觉的让开了路。 苏长乐提着衣裙推开了门,道:“江慎!江慎!白然和肖缰死了!” 江慎听着苏长乐的声音并没有回身,他正站在窗前,手里面捏着一些小米,往外面的院子里面撒,看着那些小麻雀正在欢快的吃。 待苏长乐在书房中站定,江慎才将手里面的瓷碗盖上放到一旁。 他这才转过头去看苏长乐,轻笑了一声:“这白然和肖缰是哪两位,他们死了竟能让郡主如此愉快?” 第七十九章 审问 苏长乐看着江慎有些疑惑的眼神,自己也有些惊讶:“你不知道?你竟然不知道这两个人是谁?” 江慎摇摇头:“的确不知,我并未入朝为官,当然不知道郡主说的这两个人是哪两位大人。” “就是昨天说你的那两个!”苏长乐解释道,不过她想了想后,看了看江慎的眼神,赶紧否认道:“这次不是本郡主动的手,真的不是!” 她才不要背这个黑锅呢! 虽然有人帮她处理掉这两个人是真的很方便啦,但确实不是她做的! 江慎轻轻地瞥了眼苏长乐,他走到桌子前面坐下,随手拿起了一本书翻了两页:“我相信不是郡主干的。” 其实这事有些蹊跷,苏长乐也正想着要用什么方式解释。 万一真的有人怀疑到她的头上,她还真就是无端端的惹了麻烦。 不过现在江慎这么淡定的相信自己,苏长乐觉得心里暖暖的。 她凑近到了江慎的旁边,弯下身子歪头去看江慎:“你就这么相信本郡主呀!” 少女馨香的气息在他的鼻尖盘桓,昨夜的血腥气味早已经被冲淡,江慎的脑海中只剩下了苏长乐身上的味道。 他不着痕迹的轻吸了两口香气:“我相信。” 他说完,侧过脸去与苏长乐对视:“郡主昨夜睡得十分香甜,我轻轻叫了郡主几声,郡主都没有反应。而且若是郡主想要整治人的话,定不会偷偷动手,得先把人捉到面前来讲清楚道理。” “对!本郡主得让他们先长长记性,知道什么人可以惹,什么人不能惹!”苏长乐攥起拳头愤愤的道,而后她忽然想到了些什么,“昨夜本郡主睡的的确不错,你叫本郡主是有什么事嘛?” 苏长乐现在正与江慎平着对视,只见江慎的眼神向下滑,滑到了苏长乐的嘴唇上。 苏长乐下意识地抬起了手,摸了摸自己的唇,这才反应过来:“你……你看什么呢!” 江慎轻笑了一声,把眼睛挪开,这才道:“郡主昨夜酣睡,连自己打呼都不知道。” “谁谁谁!谁打呼了!”苏长乐被吓了一跳,她一下子蹦了起来矢口否认,“本郡主平常睡觉都可安静了,才不会打呼!” 江慎就这么看着苏长乐,一脸不信的样子。 苏长乐急得直跳脚:“说了本郡主的睡相很好的!就是很好!” 从小到大,阿珠从来眉说过自己睡觉打呼的! 江慎看着苏长乐如今像一只嗲毛的小猫,他笑了笑转回头不再看苏长乐:“郡主说得对,是我在瞎说。” “对,你就是在瞎说!”苏长乐又肯定的跺了跺脚:“你就是!” 苏长乐说着,赶紧转身跑出了书房:“本郡主要去吃早饭了!就先不陪你了!” 江慎抬头正好看见苏长乐跑走的背影。 她的脚步哒哒哒的跑走,还不忘将门给他关上。 看着苏长乐气哼哼的出来,阿珠将书房关上了门这才跟着苏长乐往外面走。 苏长乐的脚步急,好像还气哼哼的,阿珠有些疑惑:“郡主这是怎么了?” 不是进去说那两位大人的事嘛?怎么还气哼哼的出来了? 苏长乐一门心思的往前走,听见阿珠在后面追着问,猝不及防的顿住了脚。 她忽然转头问阿珠:“阿珠,本郡主睡觉打呼嘛?” 其实苏长乐自己也不确定,因为昨天晚上她睡得实在是太沉了,一点意识都没有,一觉睡到大天亮。 所以,如果真的打了呼的话,那岂不是…… 丢脸死了! 阿珠回忆了一下:“郡主之前从未打过呼,只不过若是累的话,可能呼吸会比平日里睡觉要粗一些,但并不算是打呼呀。” 听到这个,苏长乐才放下了心。 “本郡主就说嘛,本郡主的睡相很好的,怎么可能打呼,就是江慎在瞎说!”苏长乐这才又高兴起来,往饭厅去。 -- “公子,郡主已经走远了。”宋实出现在江慎的旁边,看着江慎正提笔在桌子上写一些什么。 “嗯。”江慎停下了笔,纸上不过只是寥寥的几个字。 白然、肖缰。 杀。 不过短短的五个字,便将昨夜江慎自己的行为给讲了出去。 他静静的等着纸上的墨迹干掉,这才将纸给叠起来,交给宋实:“去吧,去把消息传给那人吧。” 宋实有些不明白:“这两人并非是那人派下来的任务,公子就这般承认了,万一对方要是有什么惩罚的话……” “怕什么,他还不舍得让我死。”江慎淡淡道:“我就是要看看,那人到底在意些什么。” 宋实点点头,拿了纸条出去。 -- 苏长乐安稳的在饭厅吃了早饭,这便听着门口忽然有小厮来报:“郡主,世子那边在大理寺派了人来,让郡主到大理寺一趟。” 苏长乐没有半点意外。 算算时辰,这个时间正好是退朝后哥哥到大理寺的时间,今日这件事定会闹得满城风雨,陛下也定是已经知道了,将案子交给了大理寺,所以自己今天这一趟,是非要走不可了。 “走吧,备车。”苏长乐掐着时间刚刚把早饭吃饱饱,正好可以去大理寺应付苏珩。 阿珠下去,没一会儿便备好了马车。 苏长乐走到了府门口,回头看了看府里,忽然对着旁边搬凳子的小厮道:“今日外面事情多,就别让郡马出门了。” 小厮将楼梯给苏长乐摆好,弯腰称是。 待马车驶走,那小厮才转身跑进去将苏长乐的话转述给江慎听。 “嗯,我知道了。”江慎没有多余的话,只翻了翻手中的书页,地方都没动。 -- 晌午之前苏长乐到了大理寺。 她从马车上下来往大理寺里面走,忽然觉得最近这地方和自己可真是有缘分,在她的记忆力就已经来了好几趟了。 “郡主可想好了怎么说?”阿珠有点担心。 “能怎么说,实话实说呗,又不是本郡主干的,本郡主身正不怕影子斜。”苏长乐哼道,直接大步迈进了大理寺。 阿珠紧紧地跟在苏长乐身后。 直到走到苏珩办公的地方,门口的侍卫将苏长乐拦住,对里面通报:“大人,郡主来了。” “让她进来吧。” 得到了允许,侍卫才将苏长乐放行。 阿珠等在了外面,只苏长乐一个人推门进去。 里面也没有别人,只有苏珩一个人,他正一身官服端坐在书桌前,看着面前的苏长乐面色微敛。 苏长乐其实有点怕。 但转念一想,这事又不是她做的,有什么可怕的! 苏长乐挺直了腰板,直接问道:“哥哥,你把我叫过来是要问些什么?” 苏珩抬头,审视的看着苏长乐。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沉着声音,冷声问:“我问你,白然和肖缰这二人的死,可与你有关?” “并无关系。”苏长乐也正了正神色,“我也是今晨才听到他们两个横死的消息,哥哥为什么会怀疑到我的头上?” 苏珩昨夜没有去参加宴会,但金屋藏娇这句酒话,其实还没等宴会散了,便传满了都城。 大家都知道这话是用来讽刺江慎的,而今晨死的,正好是说这句话的两个人,这实在是不能不让人怀疑是苏长乐在做些什么。 想到这里,苏珩继续沉声道:“安平,若是真的是你做的,你就现在与哥哥说实话。” 听到这里,刚刚还有些不在意的苏长乐面色也不善起来。 她盯着苏珩,眼神里面有些伤心,而后她忽然笑了一声,娇俏的问道:“怎么,哥哥是不相信妹妹?” “或者是……”苏长乐冷声道,“如今我不能叫你一声哥哥了,而是应该叫你一声大理寺卿,苏大人?” 她看着苏珩一字一句道:“所以哥哥,你是在审问我吗?” 第八十章 婚期 苏长乐嘴角还是挂着小姑娘娇俏的笑,但是眼神却带着些苏珩读不懂的情绪。 苏珩顿了顿,本来强硬的语气开始有所松懈:“安平,此事有些严重,毕竟一夜之间……” “那又干本郡主何事?”苏长乐笑了笑,毫不在意的道:“哥哥平常不都是不让我关心朝政嘛,如今我只在家与郡马玩乐,都没有出去惹事,难道这都不行了嘛?” 苏珩听着苏长乐的话,知道苏长乐这是真的生气了。 “长乐,你现在是在置气。”苏珩皱着眉,看着面前正在耍脾气的小姑娘有些头疼。 “我就是生气了如何?”苏长乐忽然抽了抽鼻子,“哥哥现在在怀疑我,还不准我生气了嘛?天下就没有这样的道理,要不然我们回去找爹爹娘亲评评理!” 苏珩看着苏长乐开始胡搅蛮缠起来,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既这样,你便先回去吧。” 苏长乐瞥了眼苏珩,知道自己若还是在这里,说不准一会儿他们两个就要吵起来。 虽然苏长乐平常对苏珩有些怕怕的,但今日这般的确是…… 太生气了! 苏长乐哼了一声,连礼都没有行,便转身出了门。 “对了……”苏珩瞧着苏长乐差一点踏出门,将她叫住:“母亲让你回府一趟,说是有事要与你商议。” “哦。”苏长乐驻足听完了话,这才带着阿珠气哼哼的往外面走。 苏珩看着苏长乐的背影,一直不住的叹气,他没有紧锁,手里面拿着的案宗也有些看不进去。 “朔风。”苏珩忽然叫道。 外面守着的侍卫听到苏珩喊人,推门进去:“属下在。” “安平可是走远了?”苏珩淡淡的问道。 “郡主已经走远了,刚才应该是被大人气得不轻。”朔风是从小跟在苏珩旁边的,也是从小就看着苏长乐长大,他有点疑惑:“属下不明白,为什么大人没有怀疑是郡主做的,为什么还要叫郡主过来,惹郡主生气?” 苏珩淡淡道:“本官知道不是长乐做的,但昨天的事情如今满城皆知,所有的人都在背后怀疑是不是安平做的,若今日她不来大理寺这一趟,那些人定会往长乐身上破脏水。” “可是就算郡主来了,大人没有将人扣下,也没有严加审问,传出来会不会……” “本官的妹妹本来就没有做任何事,若是他们找到了证据再来让本官审问也不迟!”苏苏珩冷声道。 说罢,他捏了捏眉间:“你去派两个人到郡主府盯着,看看江慎今日可有什么动作。”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这个当事人不会真的什么都不做吧。 朔风领命离开:“是!” -- 苏长乐气哼哼的上了马车,阿珠一直在后面跟着,也有些气喘吁吁。 苏长乐对着外面的车夫道:“去王府。” 马车驶动,阿珠赶紧给苏长乐倒了一杯果茶:“郡主喝点水。” 大理寺有些大,苏长乐走了这么长的一段路,连跑带气的其实早就累了,但就算再累,她的架子也不能丢! 直到上了马车,苏长乐才瘫在马车里。 她接下了水杯,将里面的果茶一下子就干掉了。 阿珠也喝了一杯,将东西收拾好了之后,阿珠才问道:“世子是说了些什么惹郡主如此生气?” 苏长乐摇摇头:“倒也没有什么,就是问了问是不是本郡主做的。” “那郡主怎么说?” 苏长乐耸耸肩:“实话实说呗,真的不是我做的,我连那些人是谁都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的。” “郡主说得是。”阿珠也同意,“不过世子会相信嘛?” 一提到这个苏长乐就生气。 她的小手生气的拍了拍马车:“他凭什么不相信!本郡主是他妹妹哎!而且他不相信的话,就拿着证据来抓我啊,干嘛要在哪里像审犯人一样审我!” 阿珠知道苏长乐现在再气头上,赶紧劝道:“郡主消消气,世子应该只是语气不好,并不是真的不相信郡主。” 其实冷静下来之后,苏长乐也想到了。 苏珩从小就是那种语气,连母亲都不爱跟他说话,更不要提谢佳期都不想嫁给他,如今他对自己也还是这样! “呸!臭男人!”苏长乐愤愤道,“活该没媳妇!” 苏长乐这么骂骂咧咧了一路,终于在到王府之前收敛了情绪。 她的马车刚刚到,门口守着的小厮便跑了进去通报,另外的小厮上前将楼梯摆在了苏长乐的马车前,让苏长乐下车。 其实苏长乐不知道王妃让自己回来是什么事情,不过她一进府,心里就有了数。 满院子都摆的是成亲用的东西,红色箱子堆满了一地,不仅如此,红色的绸缎还有喜饼喜酒也堆了一地。 锦王妃就站在这堆红色之中,喜气的朝苏长乐招手:“乖女快来,快来帮娘看看,这些东西佳期会不会喜欢!” 苏长乐赶紧迎了过去:“母亲你这是把婚期定下了?怎么忽然就开始筹备这些东西了,前些日子不是刚刚订了亲嘛?” “你懂什么,这都得先预备上,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另外亲都定了,按照娘的意思,就是要快点成亲,已经定下来的事要是再拖的话,那不就是瞎耽误功夫嘛!” 苏长乐点头:“母亲说得对,那母亲有没有什么好日子已经选好了?” 说到这个,锦王妃就更兴奋了:“要我说啊就下个月挑个好日子,三月初八我看就不错,只是不知道佳期会不会觉得有些赶?” “对了!”想到这里,锦王妃对旁边的侍女道:“去将定做好的喜服拿来让郡主看看!” 看着侍女去取东西了,锦王妃这才对苏长乐道:“怎么,你哥又说你了?” 苏长乐震惊! 她明明都已经把情绪给整理好了,怎么锦王妃还是看出来了? 本来苏长乐骂了一路了,心里面的委屈早已经收了收,却没想到被锦王妃这么一问,苏长乐又开始有点不开心了起来。 她扁扁嘴,委委屈屈的开始告状:“对,哥哥凶我了。” “这崽子!”锦王妃骂了一句。 今天早上的事情她也听说了,这里面如果不仔细想的话,那苏长乐确实有点嫌疑,但就是因为这么明显,所以才更不会是苏长乐做的! 她都能想明白,那苏珩定也能想明白。 就这么明显的事情,苏珩还把人叫到大理寺去询问,也不怪苏长乐生气! 想到这,锦王妃挽住苏长乐的胳膊,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道:“乖女别气,等你哥回来娘再教训他!” “嗯嗯,好。”苏长乐赶紧点头。 说话间,侍女们已经将喜服给拿了过来。 那喜服一看就是锦王妃花了大价钱去定制的,喜服层层叠叠的,连最底下的衬裙都用的是御赐下来的料子,更不要提喜服上用金线绣着的团花紧簇。 就连从小见惯了这些的苏长乐,也被晃了一下。 “这也太隆重了……”苏长乐喃喃道。 “这算什么!”锦王妃道,“若不是你这般匆忙的成亲,娘给你准备的比这个还要贵重,这都是怕佳期觉得夸张才简单了很多的。” 锦王妃说得正在兴头上,苏长乐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好一个劲儿的点头。 她都能想象到,谢佳期在看到这件喜服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了。 苏长乐今日刚与苏珩吵了架,不愿意在王府见到他,所以她连饭都没吃,直接在他要回来之前赶回了郡主府。 在马车上苏长乐就神色恹恹,靠在车边一直沉默。 甚至回了郡主府,她也安静的回到了房间里,把阿珠也挡在了门外面,不让她进来。 苏长乐连衣服都没换,只蹬了鞋子爬到了床里,还顺手将床帐放下。 她抱着抱枕蜷缩在床帐之中,小小的一个人可怜兮兮的抽动着肩膀,隔着床帐根本看不见她的表情。 她不想说话,也不想看见别人。 她今天真的好生气好生气,就算是她知道哥哥他不是有意的,但也很生气! 生气到了最后,就变成了委屈。 越想越委屈。 她自己坐在床帐中,眼泪吧嗒吧嗒的从她的眼睛里面落下来,砸在了被褥,上,没一会儿便洇成了一小块。 但她才不管呢,反正她是郡主,就算是哭了谁又敢来看她的笑话。 更何况现在她已经把自己藏得好好的了! 苏长乐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根本眉听到有人开门进来的声音,来人脚步也轻,他走到了床前,看着眼前的床帐,先站定了一会儿。 床帐里面的小小姑娘还是在忘我的哭着,根本没看见床前站着的人。 直到一只修长的手将纱帐掀开,苏长乐才红着眼睛抬头,有点呆呆的看着面前的人。 江慎瞧了瞧苏长乐委屈的小表情,淡淡的笑了笑:“怎么,郡主是在大理寺被打屁股,所以才这般委屈嘛?” 第八十一章 识蓝 “谁谁谁,谁被打屁股了,本郡主才没有被打屁股呢!” 苏长乐本来心里就委委屈屈的,她蜷缩在床榻之中,抬头看着江慎,可怜兮兮的样子像是要将人的心里揉成一团一样。 “那郡主委屈什么?”江慎说着,他掀开了一半的床帐,侧身坐在床边,用手支着身子,倾身与苏长乐平视。 他看着苏长乐的眼睛:“那郡主在哭什么?” 苏长乐本来只想着自己躲在这里哭一哭,一点都没想让别人看着这么丢脸的事情,如今被江慎捉个正着,她赶紧抬手用袖子将脸上的泪一抹:“才没有,本郡主才没有哭!那群混蛋死掉了,本郡主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哭!” 苏长乐嘴硬着昂起头。 反正这床帐之中这么暗,江慎他的眼睛也看不见什么鲜明的颜色,糊弄他应该很好糊弄的吧! 江慎看着比鸭子还嘴硬的苏长乐,他轻轻笑了声。 今日这个小丫头明显是受了委屈,但并不说,而是躲在这里偷偷的哭。 江慎挑挑眉,忽然伸出一只手,捏住了苏长乐的脸。 苏长乐的脸本来就圆圆的有些肉,被江慎修长的手指这么一捏,她腮边的肉全部都挤在了一起。 原本在眼睛里面藏得好好的眼泪,也被这么一捏之后,滴落在了江慎的手上。 “吧嗒”一声,豆大的眼泪滴了过去。 那眼泪凉凉的,滴在江慎手上的时候直接冰到了江慎的心尖上。 “嗯?” 江慎收回手,放过了苏长乐圆圆的脸蛋。 苏长乐在江慎放手之后,赶紧抬起手揉了揉自己刚才好像有点被捏红的脸,便揉便嘀咕:“你做什么呀!” 苏长乐小声的抱怨着,可是她一抬头,便看见江慎把刚刚捏着她脸蛋的手放到了唇边,而后低头将刚才滴在他手上的那滴眼泪吸到了唇中。 苏长乐呆愣愣的看着面前的人。 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那滴眼泪竟然被江慎沾到了嘴唇上,甚至他脸轻轻舔了舔嘴唇,这可真是…… 太羞涩了! 苏长乐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脸,连声音也小了几分:“你干什么呀?眼泪有什么好尝的?” “咸的。”江慎忽然道。 “什么?”苏长乐看着江慎还是有点楞。 江慎又闭上眼睛轻轻的浅尝了一下她眼泪的味道,咸咸的还带着些涩,但却有说不清的透亮。 “我说,你的眼泪的味道,是咸的。” 江慎说着,他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舌尖的咸涩味道还依旧清晰,但江慎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却有了一些不一样。 一滴像是被冰冻过的眼泪滴在了苏长乐的衣襟上,而后泛起了涟漪,染变了她的衣裙。 江慎眨眨眼睛,盯着苏长乐的衣裙看。 “郡主今日穿得是什么颜色的衣裙?” 苏长乐不知道江慎为什么这么问,她只扯了扯自己的袖子道:“是冰水蓝色的。” 这衣裙的颜色淡淡的浅的很,在江慎的眼中应该与白色是差不多的,不知道为什么江慎会这么问。 “原来,这就是蓝色啊……”江慎淡淡道。 四周都没有嘈杂的声音,就算是江慎这般小声的说,苏长乐的小耳朵也能听得清楚。 “什么?什么蓝色!” 苏长乐的眼睛亮亮,她好像想到了一些什么,赶紧朝他扑过去爬了两下。 “江慎,你是不是眼睛可以看到蓝色了呀!”苏长乐兴奋的问。 江慎看着眼前蓝盈盈的小姑娘,穿得衣裙像是精灵一般的颜色。 他之前从来不知道,这个小姑娘穿这个颜色的衣裙,竟是这般灵动可爱,就算是眼圈里面还带着刚刚哭过的红血色,也是这般的鲜活。 他点了点头。 “太好啦!本郡主就知道你会好的,一定会好的!”苏长乐兴奋开心的快要蹦起来,她情不自禁的一下子张手保住了江慎:“蓝色也是很好的颜色,明日本郡主就带你去看蓝天,那颜色清澈透亮,可好看啦!” 江慎被苏长乐猛地这么一扑,腰不自觉地受力迎着她,手也搭在了她的腰上。 刚刚还在伤心委屈的小姑娘好像忽然把那些糟心的事情忘记了一般,如今的脸上只剩下了开心愉悦。 苏长乐先是抱住了江慎晃了两下,嘴里面还念叨着:“太好啦太好啦。” 而后她又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忽然放开了江慎,乖乖的坐回到了原位。 江慎的手心一空,他将手握拳收了回来,而后问道:“我能看见颜色,郡主就这样高兴嘛?” “那是自然!”苏长乐兴奋道,“这样本郡主就可以带你去更多的地方,看更多的东西啦。” 苏长乐点点头,肯定自己的想法:“对!这个世界肯定比你之前看到的还要精彩得多的!” -- 夜半,大理寺的灯火通明,但就算这般多的烛火,却也挡不住大理寺的肃杀之气。 今日一直在盯着郡主府的朔风夜半回到了大理寺,苏珩还在这里看着卷宗,直到朔风叫自己这才放下手中的东西,伸手疲倦的摁了摁自己的眉间。 “如何?”苏珩问道。 “启禀大人,今日江慎并未出府,一直都在书房之中看书,并没有其他的举动,郡主也在傍晚十分从王府回到了郡主府,他们二人并无异常,不过……” 苏珩捏着眉间的手一顿:“不过什么?” “不过卢文彬之女卢静言,如今也在郡主府上修养,并且已经被郡主派人保护住,属下没得近身。” “卢静言?”苏珩长叹了一口气,“怎么跑到哪里去了……” “属下去了解了一下,应该是卢文彬死后,卢府便被二夫人掌控,这个二夫人往日里看不惯夫人和这个小姐,所以便将人赶出了府,在街上流浪了一阵子之后,应该在机缘巧合之下,被郡主带回了府中。” “这卢家的案子虽然陛下已经宣布结案,但这事……”苏珩道:“还是不能让卢静言继续待在哪里了。” -- 苏长乐前一日又哭又笑的,累了之后便直接睡着了,连晚膳都没有用,直接一觉睡到了第二天的天明。 苏长乐一醒过来,江慎果然已经不在她旁边了。 果然,不管她醒来的多么早,江慎都好像要比她早很多,若不是晚上两个人一起就寝的话,苏长乐都要怀疑那江慎到底睡不睡觉了! “阿珠,阿珠!”苏长乐掀开床帐下床喊人。 阿珠也没想到苏长乐竟然这么早就醒了,她赶紧叫人去打水自己先进来给苏长乐找衣服:“郡主今日怎么起的这么早?” “昨天睡早啦,今天睡不着了。”苏长乐坐在椅子上翘着脚看着阿珠给她找衣服,她想了想忽然道:“今日本郡主要穿蓝色的衣裙!” 阿珠点点头:“好,春天了,正好要穿些淡色衣裙。” 阿珠说着,从衣柜里面拿出来了一套湖水蓝的衣裙:“郡主看看这件如何?” 苏长乐一看跟昨日是不同的颜色,满意的点头:“甚好!” 待苏长乐洗漱完毕穿好了衣裙,还没等吃早饭,她便哒哒的跑到了江慎的书房前,看着他根本就没关窗户,便直接站到了窗前。 小小的姑娘站在那里,喊了一声:“江慎!” 江慎循声抬头望去,刚好看到了窗前的人。 苏长乐抬起胳膊,提着裙摆在窗前转了一圈,对江慎问道:“江慎,你看看本郡主今日穿得是什么颜色的衣裙呀?” 第八十二章 观星 江慎听到苏长乐的声音,他放下手中的书,抬头望向窗边。 少女的裙摆像花瓣一样在阳光下绽放,少女娇俏的容颜被阳光沐浴着照耀着,好像浑身都在闪着金色的光。 今日晴空万里,那明媚的光洒在了小姑娘的裙摆上,刚撒上去又被旋转起来的裙角抖落到了一旁。 江慎微微眯眼,看着在窗前旋着裙摆的苏长乐。 直到她停了下来,站在那里再次问他;“江慎,你看本郡主今日穿得是什么颜色的衣裙?” “是蓝色。”江慎道,“是比昨天要深一点的蓝色。” “对!”苏长乐十分高兴。 江慎是真的能看见了蓝色! 苏长乐想着,她提起裙角往旁边跑去,最后推开门跑到了江慎的面前去拉他的手:“走走,既然你已经能看到了颜色,我们便去外面看看天空。” 江慎被小姑娘直直的拉了出去,直到两个人站在了院子里面,在强光的照射下,江慎不舒服的眯起了眼。 苏长乐不知道江慎的感觉,她指着蔚蓝的天,兴奋道:“你快看,今天的天气多不错呀!” 今天的天气的确不错,但对于江慎来说,突如其来的看清楚颜色是他的眼中有些不舒服,可以说现在的世界在他的眼中,像是还没有上完颜料的彩色画卷,黑一块白一块,蓝一块红一块。 这些颜色在他的眼中杂乱无章,甚至让他眼中的世界更加混乱。 苏长乐回头看江慎,看着他的面色有些不对,眼睛也在闭着,她有些不解:“江慎,你是不喜欢大太阳嘛?” 江慎想了想点点头:“我还是喜欢晚上。” 最起码不会让他的眼睛这般难受。 “这样啊……”苏长乐想了想,又开心了起来,“其实晚上的天空也不尽然是黑色,有的时候赶上了好天气,便能看到晚上的天空的深蓝色,也可好看了!” 其实什么白天黑夜,江慎其实都没有太在意。 不过现在的他,更觉得在夜晚的时候能够舒服一些。 强光刺眼,苏长乐也没有看太长时间的天空,便拉着江慎回到了书房。 书房的窗子在开着,外面的光映到了屋里,整个屋子都亮亮堂堂的。 江慎有的时候觉得这阳光太刺眼,所以偶尔会在窗边挡上一层透明的薄纱,将阳光浅浅遮挡一下。 苏长乐的早饭还在准备,她站在江慎的旁边,看了看江慎正在看的书。 还是之前的那本《天宫书》。 这书讲的是天文地理的事,十分难懂,苏长乐上次见到江慎在看这本书的时候,回去她便找人问了问,这才发现原来是这么深奥的书。 苏长乐问道:“江慎,你是喜欢观星,所以才喜欢夜晚的嘛?” 江慎扫了眼桌子上的书,他深深的看了眼苏长乐,问道:“郡主知道这本书是讲什么的?” 苏长乐轻轻的点了点头:“只是听别人说过一点点啦,听说这本书是由前朝观星使崔浩整理了之前所有的书籍史册,还有野史传闻一类的天文地理之事,综合之后收录在这本书中,只不过崔浩在新朝建立之前全家就被杀了,要不然我们可能现在还能见到他呢。” “郡主知道的很多。”江慎有点意外。 苏长乐骄傲的扬起了头:她为了讨江慎开心,可是做足了功课呢! “那是,本郡主虽然不算是精通六艺,但好歹也是师承太傅,总不能算是个草包吧!”苏长乐笑了笑,她还想说点什么,但肚子却咕噜噜的叫起来。 丢脸丢脸丢脸! 苏长乐赶紧捂住肚子,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问道:“郡马继续研读吧,本郡主要去用早膳了!” 苏长乐提着裙摆往外面走,而后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忽然回身。 “对了!今天的天气既然这般好,那晚上也定是个观星的好天气,郡马若是无事,不如找个时间我们一起看星星呀!” -- 自从魏如意从宫中回来之后,她屁股上的伤不仅没有好转,甚至还更严重了些。 她的耐心本来就不好,如今已经在床上修养了这么长时间,她的耐心早就被扔到一旁被狗吃光了! 而且她还听说越贵妃第二天便又招了那个高若凝进了宫,也不知道是什么结果,万一那个狐媚子给越贵妃哄高兴了怎么办! 万一二皇子忘记了自己怎么办! 魏如意想着,便迫不及待的起身,这动作粗鲁,直接牵动了她屁股上的伤:“嘶——” 听着魏如意这般叫唤,一直在旁边守着的侍女赶紧颤巍巍的跪下。 说不准这位大小姐脾气上来了之后,要怎么给她们苦头吃呢! 魏如意费劲巴力的转了转身子,这才抬起头对着侍女道:“你们都是死人嘛!也不知道来扶本小姐一下!” 那些侍女赶紧上前,将魏如意的身子摆好。 这么一动,魏如意的身上脸上全都是汗,她十分烦躁的锤了捶床,忽然下定了决心:“你们去到宫里通知二皇子,后日本小姐在府中等他!本小姐之前都已经跟他说好了,他定知道本小姐说的是什么!” 侍女急急告退:“是。” 魏如意哼了哼,眉头紧皱:若是再不抓紧时间去把人抓住的话,可真说不准要变成什么样了! -- 苏长乐喜滋滋的吃完了早饭,又去美美的睡了一觉,醒来之后便接到了王府的来信,苏珩和谢佳期的婚事定在了三月十八。 苏长乐也觉得这个日子不错,毕竟若是三月初八的话,时间实在是太赶了。 只不过一听到苏珩的名字,苏长乐就有些生气。 昨日他惹到了自己,自己可还没有消气呢! 想到这里,苏长乐还是有些气得直哼哼,旁边的阿珠劝道:“郡主不如挑挑今天晚上换个什么颜色的衣裙给郡马看,你们不还要一起观星嘛?” “对呀!”苏长乐一下子就被劝好了。 她不仅挑好了衣裙,还换了一个现在时兴的发髻,不仅如此,她还哒哒跑遍了整个郡主府,找了一处很高的楼阁,登上去正好能看到星星。 这么一套下来时间过的很快,苏长乐感觉好像刚开始准备,黑夜便降临了。 苏长乐让阿珠叫人准备好了酒菜,她准备晚上就在这里跟江慎把酒言欢又观星,说不准他们两个还能…… 也不知道苏长乐想到了什么,她的脸上全是绯红,而后还捂着小嘴嘿嘿的笑。 去通知江慎的小厮正等着准备好饭菜后,就去书房将人带来。 苏长乐也在倚着楼阁外面的围栏,看着外面已经快要看清的星子。 而后她便等到了匆匆跑来的阿珠。 阿珠匆匆跑了过来,苏长乐头都没转,只道:“东西都准备好了?” 哪知道阿珠摇摇头,随即凑在苏长乐的耳边道:“郡主,周大人来了,如今正在侧门等着郡主,好像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和郡主说。” 第八十三章 饮酒 “现在?”苏长乐皱了皱眉,“他现在就在侧门?” “对,郡主可要现在去见?”阿珠也是刚刚听门口的小厮来报才知道周一杭现在就在侧门门口的,阿珠道:“周大人不是那么莽撞的人,他这般着急要见郡主,肯定是有些什么着急的事,郡主还是去一趟吧。” 苏长乐自然心里也知道。 苏长乐看了看那些还没有上来的酒菜,对着阿珠道:“本郡主自己去就可以了,你再去看看菜色如何,然后再来找本郡主。” 阿珠领命道:“是。” 苏长乐起身整了整裙子,这才往侧门的方向走去,她脚步有些急,脚边的裙摆也随着她的动作而飞扬。 苏长乐这一路都走得快,旁边碰见她的侍女小厮还来不及给她行礼,便看着人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 周一杭一直等在外面的马车之中,他的车窗一直开着,外面对着的便是苏长乐的郡主府的侧门。 里面的小厮已经进去通报了,算算时间,苏长乐应该快要过来了。 周一杭正想着,便看到了一直在关着的侧门忽然打开了一条缝,一身绯红衣裙的苏长乐露出了头,在看见周一杭的马车之后,快步走上了马车。 苏长乐的一套动作十分快,待周一杭缓过神来,苏长乐已经坐在他的对面了。 “周大人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跟本郡主说嘛?” 苏长乐这一路跑过来气喘吁吁的,脸颊上也染着红韵,额角还有几滴汗。 “郡主辛苦了,何必要这般快的跑来,慢慢走就好了。” 周一杭有些疑惑,但苏长乐肯定不会告诉她刚刚自己在干什么,她只道:“以为你有什么急事,要不然也不会过来找本郡主。” 周一杭点点头:“的确是有要紧的事跟郡主说。” 苏长乐看着周一杭的神色一敛,自己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是不是卢夫人那边出了什么事?” “倒不是她。”周一杭摇摇头。 苏长乐听着,这才放下心来:“那还有什么事。” “也的确是卢家的事。”周一杭顿了顿,沉声道:“世子应该是知道卢静言现在正在郡主府了。” “哥哥?他怎么会知道?”苏长乐十分惊讶。 之前哥哥是从来都不管郡主府的事情的,府上更没有哥哥安插的人,这卢静言自从到了她府中,除了那两次之外,就再也没有出去过,哥哥怎么会知道现在人在她这里。 “这个下官也不知。”周一杭摇头,“不过听世子的意思,是不想让郡主掺和到卢家的事情中来,这卢静言说不准也不会让她留在郡主府了。” “哥哥可真是!”苏长乐有点生气。 那日他冤枉自己的委屈,自己还没有说什么,如今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当他知道了卢静言的存在。 她苏长乐管都管了,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放手?! 苏长乐神色一敛决定道:“既然这样,那卢静言确实不能再留在郡主府了。” 周一杭今日来告诉苏长乐这个消息,便也是这个意思。 苏长乐静静的想了想:“本郡主在郊外其实还有一些私产,里面应该有几处宅子,或许可以让卢静言去那里躲一躲,这些地方有的连哥哥都不知道。” 周一杭同意:“这样甚好。” 苏长乐又想了想道:“如今不知道哥哥是从哪里知道的消息,所以就算是将人运出去,也不能动用郡主府的马车,既然这样的话,不知道周大人愿不愿意帮本郡主这个忙,将卢静言给送到郊外别院里。” 周一杭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郡主放心,到时候将地址交给我,我定帮郡主把人给安顿好。” “那便多谢周大人啦。”苏长乐一直紧绷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 苏长乐又问了问周一杭其他的事情,等到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已经耽搁了一些时候了。 阿珠早已经从厨房盯好了饭菜,到了侧门旁边等苏长乐。 直到苏长乐下了马车,听着马车哒哒离开之后,阿珠凑到苏长乐的旁边道:“郡主,酒菜已经准备好了。” “好。” 刚刚苏长乐的心思全在卢静言那里,经阿珠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自己一会儿要和江慎在阁楼上观星。 苏长乐问道:“本郡主与周大人说了多久的话?” “回郡主,一刻钟了。” “这么长时间了!”苏长乐一惊,她赶紧提着裙摆往阁楼那边走,她的脚步匆匆,跑回到阁楼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阁楼上面满是轻纱和烛火,在夜风中来回摇曳。 苏长乐提着裙子独自上了楼,刚一过去便看到了江慎的背影。 他独坐在酒桌前,手里面还拿着一杯酒独自仰头饮下,听到苏长乐的脚步声传来,他也没回头,只凉凉道:“郡主迟迟不来,我便先饮一杯。” “没,没事的。”苏长乐赶紧小跑过来坐在他的旁边。 江慎没有回头看她,只是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后,将苏长乐的杯子也拿了过来,酒壶倾斜,细细的酒顺着流淌进了苏长乐的酒杯。 “叮”的一声,江慎将酒杯放在了苏长乐的面前。 “郡主这么着急的过来,定是渴了,不如先喝一杯如何?”江慎的指尖捏着酒杯来回摇晃,里面醇香的酒的味道随着江慎的动作肆意倾洒。 酒气缠绕在两人之间。 苏长乐侧身也拿起了酒杯,这酒是苏长乐让人准备的,十分甘香醇美。 虽然有些烈,但入口十分温醇,第二天醒来之后头也不会痛,算是都城难寻的好酒。 苏长乐以前偷偷喝过一点之后,便爱上了这个味道。 “好,本郡主的确是有些渴了。”苏长乐抬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她的小脸被这酒味辣的将脸都皱到了一起。 “嘶……好酒!” 苏长乐感叹道。 江慎看着苏长乐将杯中的酒喝完,这才抬手将自己的酒喝了下去,之后抬手又将两个人的酒杯给满上。 苏长乐有点楞:这这这?这不对劲儿呀,明明今天自己是想让江慎醉酒之后对他这样那样的,但他现在这么一口口的喝,还给自己倒上了酒,这根本也分不清是谁会喝多呀! 苏长乐喝了点酒,小脑袋转得就更快了。 江慎抬眸看了看苏长乐,将她脸上的小表情尽收眼底,直到苏长乐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之后,他忽然道:“今日是郡主邀我在此观星,郡主迟迟不到,是去了何处?” 江慎问完,将手里面的酒又喝了一杯。 苏长乐听着江慎在倒酒的时候,明显有些空了的酒杯,她心里面有些惊:他不会已经自己在这里喝了一壶了吧。 那这…… 他是在这里等了多长时间啊! 苏长乐忽然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她赶紧打着哈哈:“那肯定是去处理一些小姑娘们的事情啊,你一个男人是不会懂的,这种事情很耗费时间的。” 总不能跟他说自己去见周一杭了吧! 还是得先糊弄糊弄再说! 江慎听着苏长乐的话,忽然他停下了倒酒的手,抬眼去看苏长乐的唇。 别的颜色在他的眼中根本看不出来些什么,今日苏长乐特意将唇染红了些,在江慎的眼中十分明显。 一张缨红小嘴在他面前晃啊晃的。 可是这张可爱的小嘴里面,却都是谎话…… 江慎淡淡的闻着,从苏长乐的身上传过来的香味,那不是她平常的味道。 是之前的那些。 她刚刚去见了什么人,但是她却不说。 江慎挑了挑眉,忽然站起身来,他弯腰倾身贴近苏长乐的脸,一边给她倒酒,一边对她道:“不知道郡主要做什么姑娘家的事,我或许也能帮郡主一二分也说不定……” 第八十四章 微闪 江慎猛地贴近,细润的声音就徘徊在苏长乐的耳边。 她的耳尖上环绕着江慎的声音和气息,苏长乐觉得耳尖心里都痒痒的,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再出声的时候,声音都小了几分:“都是小姑娘家家的事情,你懂什么呀。” 酒入杯中渐满,江慎停住了倒酒的手。 酒壶自倾斜回到了原位,江慎一直倾着的身子也坐会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直到江慎离开了自己的身边,苏长乐才偷偷的喘了口气。 她的脸颊上还是炙热的气息,不仅有刚刚江慎贴近自己的娇羞,还有酒气上脸的微醺。 苏长乐不自觉的用微凉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烫烫的。 就算是没照镜子,苏长乐也知道自己的脸现在有多么红,那红难以掩盖,苏长乐第一次希望要是江慎看不见这颜色就好了…… 不过这脸上的红这么淡,他刚刚能识得颜色不久,应该是看不出来的吧! 江慎倒是一直都没有看她,他的身上已经沾染上了酒气,眉眼之间的倦色是苏长乐平常从来都没有看到过的。 苏长乐端起酒杯对着江慎道:“江慎,今夜是本郡主来晚了,这杯酒向你赔罪!” 苏长乐说着,自己抬手将那杯酒喝下。 江慎抬眸看着苏长乐的动作,他手里面的酒杯未动,看苏长乐放下了酒杯,这才淡淡道:“郡主,酒壶里面没有酒了。” 苏长乐一杯酒下肚,一股酒气冲上头来,她迷迷糊糊的对江慎道:“那……那就再来一壶啊。” 她说着,还打了个小小的酒嗝。 江慎眯眼看着喝了酒十分乖巧的苏长乐,抬手将酒壶放下,叫道:“来人。” 阿珠一直都等在楼梯口处等待着传唤,她听见江慎叫人,赶忙过了去:“郡马有何吩咐。” “去再拿两壶酒来。” 江慎没说话,倒是苏长乐在旁边开始说。 “郡主还要喝吗?”阿珠也没想到两个人喝一壶酒竟然这么快,她有点担心苏长乐的酒量。 “让你拿便拿来呗,本郡主今日高兴,多喝一些又如何。”苏长乐眯着眼睛,有点危险的盯着阿珠。 阿珠转头看了看江慎,好像郡马并没有喝多少的样子。 难不成这一壶酒都让郡主给喝了? 这可不对劲儿啊! 阿珠这么想着,她自然不会知道这壶酒苏长乐也仅仅喝了两杯而已,剩下的大部分都被一点都看不出来痕迹的江慎给喝掉了。 “去去去,没事的!”苏长乐催促道。 阿珠不再多说,而是回头下楼亲自给他们拿了酒来:或许今天晚上郡主喝多了些的话,会与郡马有些更深入的了解也说不准呢! 等着酒来的功夫,江慎端着酒杯看苏长乐。 苏长乐的脸已经很红了,嘴上说的话也带着一些她自己都感觉不到的醉意。 “江慎你看!”苏长乐忽然站起身来,指着阁楼外面的天空道:“你快看这些星星,都好亮好亮啊!” 江慎原本一直都在看着苏长乐,他的眼睛随着苏长乐的动作而移动,最后随着她的指尖,他的视线也跟着着指尖到了外面的天空上。 今夜繁星点点,那些星星一闪一闪的,散落在了夜空之中。 苏长乐的手肘拄着栏杆,下巴撑在手心里,她的腿微屈,裙角随着她的动作飘来飘去。 “好好看呀!”苏长乐痴迷的看着这些星子,没过多一会儿,苏长乐忽然道:“哎?这星星怎么像是在一条河里啊,好像它们都在河上面飘着一样。” 江慎随着苏长乐的话看去,果真看到了一条星带。 “这是银河。”江慎轻声的解释,“疑是银河落九天的银河。” “原来这就是银河啊!”苏长乐兴奋了起来,“这还是本郡主第一次看到银河呢!本郡主就说今天晚上是个观星的好天气,不过……” 苏长乐忽然回头,她看着江慎笑眯眯道:“也是你有福气呀,要不然本郡主不会来想着观星,更不会看到这么美的银河了。” 苏长乐猛地回头,刚刚入她满眼的星星好似还美来得及褪去,便被装满了她的眼睛,在夜色的衬托之下,苏长乐眼里的星子,也像是那些流淌在银河中的一样。 江慎笑了笑,没有回答什么。 暧昧的气息在两个人的身边流转,直到阿珠拿了两壶酒过来放到桌子上,才打破了这个气氛。 夜里有凉风吹过,苏长乐本来有些微醺的脸已经清醒了不少。 她抬头去看江慎,发现他刚刚虽然已经喝了很多了,但在脸上却完全不显,再想想自己,苏长乐忽然有点不高兴。 她气哼哼的坐会到了椅子上,叨咕道:“不公平!” “什么?”江慎有点没听清。 “不公平!”苏长乐气哼哼的提高了声线,“为什么你喝了这么多还一点事都没有?!” 苏长乐在这里轻声的吼,江慎听过了之后,忽然反问道:“那郡主是想让我怎么做?喝多了之后,就与郡主……” “闭嘴闭嘴!本郡主才没有这么想!”苏长乐怕江慎说出来什么,她赶紧抬手去捂江慎的嘴。 待确定江慎不会再说些什么了之后,苏长乐才放下手。 她坐会到了椅子上,哼哼道:“还不给本郡主将酒给满上?” 苏长乐这颐指气使的话若是放在平常,肯定是会被人骂做娇惯,但现在她喝了酒,整个人都软软糯糯的,说出来的话也带着柔软。 江慎抬手,将苏长乐的酒杯倒满。 苏长乐今夜还没有吃饭,现在准备的菜也都是苏长乐平常喜欢吃的下酒的菜,她今日本来就是带着目的来的,可不能把心思全都放在酒菜上。 但现在…… 苏长乐偷偷去看江慎,发现他一点醉意都没有。 可是再这么喝下去,自己就真的是要醉了。 这可不行! 苏长乐眯了眯眼睛,她忽然又将那酒杯端起来,给自己灌了一杯之后,豪放道:“可真是好酒!” 江慎看苏长乐没缘由的就喝了这么一杯,指尖在杯沿打着旋儿,好整以暇的看着苏长乐,等着她待会儿到底要做些什么。 果然,苏长乐在喝完了这杯之后,亲自给自己倒了杯酒,端着酒杯学着那些浪荡子的样子,走到了栏杆边,看着那些微微闪烁的星子。 “可真是好景色呀!” 苏长乐感叹着,抬手将酒杯里面的酒喝下后,忽然脚步有点微晃。 她转过头,慢慢悠悠的走到了江慎的跟前,脚下一虚,一下子跌坐在了江慎的腿上。 少女的馨香气息和醇香的酒味混杂在一起。 “叮楞”一声,苏长乐扔掉了酒杯,她双手环着江慎的胳膊,娇声道:“本郡主不胜酒力,这就有点醉了……” 第八十五章 婉拒 江慎的腿被苏长乐满满登登的坐着,苏长乐虽然不重,但也的确有些分量。 江慎的手依旧端着酒杯,苏长乐的手却环绕着他,一眼望过去,江慎更像是美女坐怀而不乱。 他的一只手端着酒杯,另外一只手搭在自己椅子旁。 苏长乐觉得江慎没动地方,她不耐的动了动身子,环抱着他脖子的手晃啊晃:“江慎,本郡主说,本郡主醉了!” “哦?”江慎挑了挑眉,他将脸侧过去,把手中的酒喝掉,而后问道:“郡主是真的醉了?” “本郡主是真的醉了。”苏长乐肯定的点头。 江慎轻笑一声,一只手伸到了她的腿弯处,另外一只手环住了苏长乐的肩,微微一使力,便将苏长乐整个人都抱了起来。 苏长乐随即轻呼了一声,赶紧将江慎的脖子又环抱的紧了些。 她的裙摆与江慎的袖口交缠在了一起,缠缠叠叠的已经分不出你我。 苏长乐的脸靠在了江慎的胸口,整个人都缩在了江慎的怀里,小小的一个人就被藏了进去。 苏长乐平日里只觉得江慎羸弱,从没有想过他竟然能轻而易举的将自己抱起来,更没想过自己在他的怀里竟然只有这么小小的一只。 她乖乖的缩在江慎的怀里,被他抱着下了楼阁,又回到了房间。 阿珠一直跟在两个人的身后,她的脸也红了些,嘴角的笑压也压不住:没想到郡主竟然这么厉害,看来两人的进度今夜定会有所突破。 待两个人进了屋子,阿珠懂事的将门给两个人关了上。 房间里面只剩下了两个人,苏长乐忽然有些紧张。 不……不会吧。 说真的,她今天只想占些江慎的便宜而已,若是能贴贴亲亲就更好了。 别的…… 别的什么…… 她可是从来都没有想过啊! 苏长乐半闭着眼睛,脑袋因为喝了酒而转得更快了些,还没等她的脑子转过几圈,便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被江慎弯腰轻轻放下。 她的头一沾到枕头,便顺势转身到了床里侧,用背对着江慎。 她咬着自己的指尖,神色有些紧张。 床侧的被褥塌下去了一块,江慎坐在了苏长乐的旁边,一边将床帐放下,一边漫不经心的道:“郡主还在醉着嘛?” “还在的。”苏长乐闷闷道。 醉着呢还能这般清醒? 江慎伸手将叠在旁边的被子一下子拽过来,将苏长乐整个人都蒙在了里面。 苏长乐的眼前忽然一片黑暗,她支支吾吾的用两只小手将被子扒开,露出了半张小脸。 她侧头去看江慎:“你?” 江慎挑眉看她:“嗯?” “没什么,”苏长乐确定江慎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和动作,心里面松了口气,她一翻身彻底的闭了眼睛:“本郡主醉了,打算睡了!” 她说罢,就真的不再说话。 自然也看不到一直坐在床边盯着自己的江慎。 -- 二皇子当日就收到了魏如意让人传来的消息,他掐算着时间从宫里出发,待到落日之前便到了魏府的门前。 魏如意那日将谢宴设在魏府,本来就是为了避嫌,而对于苏沐涔来说,更是…… 苏沐涔的马车停在了魏府的门口,待马车停下,他问道:“魏太常可要下值了?” “回二皇子,魏太常往日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下值,今日不知道为什么晚了一些。” “不急。”苏沐涔道,“我们再等等。” 苏沐涔说着,便在马车中静静的等着,果然没过多一会儿,魏太常的马车便出现在了魏府的门前。 苏沐涔看着马车到了,伸手将车窗关上,这才下了马车。 魏太常与苏沐涔在魏府门前走了个对头,二皇子先行行礼:“见过魏太常。” 魏太常看着面前的人,神色有些惊讶。 这二皇子怎么在自家门口? 苏沐涔将魏太常的神情收在眼底,他笑着道:“是魏小姐来请我赴宴的,魏太常不知道?” 魏太常从苏沐涔的话中提炼出来了信息。 他想了想,笑着道:“对,对,是有这么件事,不过小女现在正在府中养伤,应当是不便见客,所以托老夫请二皇子到樊春楼一聚,都怪老夫事情多,以为是小女说着玩的,没想到二皇子真的会给小女这个面子,如此的话,二皇子请随老夫到樊春楼,里面已经订好了酒席。” 魏太常说着,给旁边的管家使了个眼神。 管家心领神会的快速离开,魏太常这才道:“二皇子,请。” 苏沐涔看了看魏府的牌匾,淡淡的笑了笑:“魏太常请。” -- 魏如意从前一天晚上就开始准备给二皇子的宴席,她特意将时间定在了她爹回来之前,这样的话便是先斩后奏,魏太常也不会对她怎么样。 甚至为了今天她能够正常一些,她还用了上次的那个狠药。 魏如意在院子中等了许久,饭菜也已经准备妥当,但魏如意却还没有等到苏沐涔来。 她烦躁的问侍女:“二皇子怎么还没有来,你们赶紧再去门口瞧瞧,是不是二皇子有什么事耽搁住了!” “是。”侍女匆匆往外跑,忽然与刚刚去门口等着的侍女撞了个满怀。 魏如意凶道:“你们这群废物,都在干什么!” 匆匆跑过来的侍女一下子跪在了魏如意的面前:“小姐,二皇子他……” “二皇子怎么了?!”魏如意慌忙问道。 “二皇子刚刚在门口碰到了老爷,老爷将人带走了!” “什么!”魏如意震惊道,她的手狠狠地捶在了桌子上,“怎么就这么巧,两个人怎么就碰上了!” 魏如意忽然愤愤的自言自语:“爹,你这是铁了心的不想让女儿嫁得好了?” -- 自那晚之后,苏长乐便想了很久,最后将阿珠拿过来的地契翻了个遍,才最终选定了一个宅子,要将卢静言给藏进去。 苏长乐算了算时间,她让阿珠去给卢静言捎了信,让她稍做准备后,便在一清早便准备好了马车。 苏长乐特意让阿珠准备了同样的衣裙,让卢静言和自己一同上车。 马车是周一杭准备的,苏长乐和卢静言一上去,便看到了已经坐在马车里面的周一杭。 周一杭先给苏长乐行了个礼:“见过郡主,郡主将人交给下官就可以了。” 苏长乐本来是这么想的,但是她眨了眨眼睛,还是有点不放心。 她想了想道:“本郡主也并未去过那个别院,所以还是想亲眼看着她到别院,到时候本郡主不下车便好。” 周一杭知道苏长乐的担心,他点点头道:“是,郡主可自行安排。” 周一杭的话刚说完,马车便行驶了起来。 卢静言今日穿着与苏长乐一样的衣裙,但是头上却一直带着面纱,待马车行驶起来,马车上面也只有他们三个人,卢静言这才抬手将遮面的面纱摘下来,对着周一杭道:“多谢周大人。” 上一次去诏狱的时候卢静言已经见过周一杭了,也知道郡主有事偶尔会找他帮忙,但是自己的这声谢也是万不能省下来的。 周一杭摆摆手,表示不客气。 卢静言又转头给苏长乐行礼:“多谢郡主这段日子在府中的照顾。” 卢静言知道因为自己的事情给苏长乐添了不少麻烦,若是可以的话她也希望自己能够帮助苏长乐一些什么,但是…… 她现在的确想不起来,母亲又不告诉她那些事情。 苏长乐看出来了卢静言的纠结,她赶忙道:“卢小姐不必着急,此番出府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若是之后有什么事情你找不到本郡主的话,去找周大人也是一样的,本郡主已经拜托周大人帮忙照看你了。” 周一杭听着苏长乐这么说,将话接了下来:“卢小姐日后有什么事情找本官即可。” 卢静言点头:“臣女知道,多谢郡主的安排了。” 卢静言现在只想着要是自己能想起来一些什么便好了,待日后母亲的冤屈洗刷后,也不必像现在这样寄人篱下。 虽然郡主没有说什么,但终究是不太妥当。 卢静言说完了话,又将面纱戴上,苏长乐看不清她的嘴角,只能看见她一双眼睛空空洞洞的没有什么光彩。 三个人一路无言的往郊外的别院走,此时,天已经大亮。 江慎在书房里面翻看着手中的书,他抬抬头看了看外面的时辰,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苏长乐会在早饭后来找自己。 这是每日的习惯。 她也就是来找自己说说话什么的,或者有时候不吵也不闹,只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那里摆弄点什么东西,一刻钟左右她便觉得无聊,便又回去找阿珠她们。 但这是不出意外的话。 江慎将手里面的书倒扣在书桌上,他往外看去,并没有看到苏长乐的身影,他顿了顿,手指在桌面上当当的敲着。 宋实听着声音忽然出现在书房之中,他道:“公子可有何吩咐?” “郡主可还在谁?”江慎问道。 今晨他起来的时候发现苏长乐就有些要醒过来,难不成是她在自己离开了之后,又睡了个回笼觉? 江慎这么想着,但没想到宋实摇了摇头:“公子,郡主现在并不在府内。” 哦? 江慎有点惊讶。 这么早的时间,苏长乐平常就算是醒过来都要发好大的脾气,但现在她竟然没有在府中。 “那她去哪儿了?”江慎的指尖又敲了两下桌子。 “属下不知,只是郡主一早便带着后院的卢静言一起离开了,而且还没有用府上的马车,应该是去做些什么了。” “有趣。”江慎听着宋实的话,忽然笑了笑:“一早便离开了,还带了个人,甚至都没有用府上的马车,这是多怕引人注目啊。” “公子可要知道郡主的去向?”宋实行礼询问。 “不必。”江慎抬手阻止,他起身整了整袖子,“既然郡主不在屋里,那便去书房找找吧。” 宋实有些不懂,那郡主从来都没有在书房出现过,如今就算是找人也不应该去书房找人啊。 江慎说着便抬脚往外面走,宋实跟在江慎的后面往苏长乐的书房走。 江慎闲庭信步的走在郡主府中,府内的侍女小厮见到江慎无不见礼,但看着江慎走去的方向都有些不解。 这郡主也没在书房啊,郡马为什么往书房走? 正是清晨的时候,给苏长乐洒扫的侍女刚刚将书房收拾妥当,她刚刚将门关上,一转身便看到了走过来的江慎。 她一愣,赶紧见礼道:“见过郡马。” “嗯。”江慎点点头,问道:“郡主刚刚不在房间内,可是在书房?” 侍女回话道:“郡主并没有在书房中,郡马可要去其他的地方找找看?” 郡主府大,苏长乐就算不隐瞒自己的行踪,这些人也不见得知道苏长乐的位置。 江慎听着摆摆手道:“不必劳烦郡主了,之前我在郡主的书房看到过一本书,如今想拿过来看看,不知?” 那侍女想了想,起身给江慎开了门:“郡马请便。” 江慎点点头,笑着往书房里面走了进去。 书房里面与上次他进来的时候没什么不一样,甚至比上次更干净了些,苏长乐平常并不在书房,但却日日让人来打扫。 江慎站在苏长乐的书架前面,指尖随着他的动作而划过那些书籍,最后停留在了一本书的位置。 江慎将那本书拿出来,里面轻飘飘的,根本没有书本的重量。 他抬手摇了摇那本书,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他挑了挑眉,抬手将书翻开,里面的钥匙便露了出来。 江慎抬手,将拿钥匙拿了起来。 转头看向了放在旁边的那个箱子。 那个上次苏长乐好像翻开来看的箱子。 第八十六章 藏书 马车哒哒最终停在了郊外的一处院子外面。 苏长乐抬手打开车窗,看着外面这座陌生的宅子。这宅子苏长乐从来没有来过一次,是她众多地契中的一个,若不是这次能用得上,苏长乐兴许也不会有什么机会能想到这个地方。 听阿珠说这里面是以前一个员外的宅子,因为员外家全部离开了金陵,这才将地产全部处理掉,这宅子里面也只剩下一位管家还有两个嬷嬷,他们年老又无家可归,所以苏长乐便将这宅子交给他们打理。 他们也不知道这宅子的主人就是苏长乐,他们只以为这主人是都城中有权有势之人,剩下的他们也不会多问。 卢静言也看见了外面的宅子。 这地方虽然没有郡主府那般气派,但也绝不是落魄的荒芜之地,门匾上干干净净的,一看就是有人在这里打理。 苏长乐一回头便看到了卢静言的眼神,她安慰道:“你不用怕,这里一直都有人住的,阿珠已经给他们打过招呼了,你进去之后里面的人便会好生伺候你。” 卢静言点点头,却一言不发。 苏长乐以为她是舍不得都城中的热闹繁华:“你在这里先养养身子,等之后事情都结束了之后,本郡主肯定会将你接回来的。如今你的身份……” 苏长乐没有把话说得太明白,但卢静言却清楚,自上次她们被刺杀之后,她便被人盯上了。 苏长乐看到了卢静言脸上的紧张。 她悄悄的贴在卢静言的耳边道:“你不用怕,本郡主已经让人将这府中围住了,没有人能够来伤害你,之前在郡主府一直保护你的武婢,本郡主也给你带来了,此番过来你就当游山玩水散心好了。” 卢静言听着苏长乐说完,从座位上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她道:“郡主大恩大德,臣女永世难忘,若日后郡主有什么地方能用得上臣女的,臣女万死不辞。” 苏长乐之前本就与她没有任何交情,她不知道苏长乐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但若是那日没有苏长乐,她或许早就已经冻死在了街上。 就算能侥幸活下来,她也不可能再见到自己的母亲。 更不可能在被刺杀之后,还能安然无恙的坐在这里。 这里面的一桩桩一件件事,都是这个传满了全都城骄纵无礼心狠的小郡主做的。她不是那些个道貌岸然的世家公子,将郡主的赏识视如蛇蝎。 她只知道,安平郡主苏长乐是真真正正的救过她的人! 卢静言的脸上围着面纱,但一双眼睛在看苏长乐的时候,却真诚无比。 苏长乐将人扶起来,她没有说什么,只给周一杭使了个眼色。 “这些事情日后再说,本郡主不便下车,你自己进去吧。” “是。”卢静言提着裙子下了马车,一直躲在暗处的武婢跟在了卢静言的身后,跟着她进了别院。 苏长乐素手撑着车窗,看着卢静言上前敲开了别院的门。 来开门的是一位老伯,待卢静言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之后,那老伯赶紧将人迎了进去,而后将大门紧闭。 “吱呀”一声,待门合上,苏长乐才将车窗也关上。 “走吧。”苏长乐轻轻吩咐道。 周一杭轻轻敲了下车旁,外面的车夫听到了声音,赶车的鞭子往马上抽了一下。 马车掉头过后往城中行驶,原本一片寂静的四周渐渐的开始有了人声。 苏长乐靠在马车旁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周一杭这一路都悄悄看着苏长乐,但并没有说话。 马车从郡主府出发,如今依旧往郡主府回。 待马车停在了郡主府的侧门,苏长乐才对着周一杭道:“日后若是可以,还劳烦周大人偶尔能去帮本郡主看看卢静言。” 周一杭点头:“郡主放心,下官定当尽心。” “哥哥那边……”苏长乐自言自语道,“应该是找不到人了。” 她忽然轻笑了一声:“哥哥总是不让本郡主掺和在这些事情之中,可他不知道,就算本郡主不知道这些事情,不参与这些事情,本郡主也跑步了啦。” 她幽幽的叹了口气:“这金陵城中的人,谁都跑不了。” 周一杭不知道苏长乐为何回忽然说到这些,他只劝道:“郡主放心,郡主让下官探查的事情,下官一定尽心。” “那便多谢周大人了。”苏长乐道谢,她提起裙摆下车,“时间也不早了,本郡主便先回去了。” 周一杭没办法再拦,他看着苏长乐又从早上出来的那个侧门又回了去。 他的眼神这才离开。 从之前苏长乐上了马车之后,周一杭的视线便一直都在她的身上。 在马车中,苏长乐对卢静言说的话,让他直接梦回到很多年前。 那个时候的苏长乐比现在要小很多,那么明媚的小姑娘随手将他救了起来,而后对他遮挡了风雨,还为他指出了路。 他能理解卢静言,也明白卢静言之后想要做些什么。 但好像,只能仅此而已。 “走吧。”周一杭垂眸,对着外面的车夫道。 朴素的马车驶离郡主府,他并没有看到一直站在暗处的宋实正将这一幕看得清楚。 -- 苏长乐一回到郡主府,阿珠便匆匆的迎了过来。 今早她送苏长乐出府之后,便一直在这侧门附近等着苏长乐,刚刚扫洒书房的侍女来报,说江慎如今在书房之中。 阿珠虽然着急,但自己的身份也不能直接过去赶人,只好期待着苏长乐能快些回来。 苏长乐看着阿珠一脸焦急的表情,问道:“怎么了?” “郡马今日去书房找你,没找到人之后便自行到了书房之中,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什么!”苏长乐神色一敛,她快步的往书房的方向去,脚边的裙摆随着她的脚步肆意飞扬。 江慎从来都没有找过自己,更多的时候,他都是安安静静的待在自己的书房中看书,往日都是苏长乐去找他。 所以她也没有向府中颁什么禁令。 苏长乐虽然脚下急,可总觉得江慎不会动她的什么东西,毕竟那些都与他没有关系! 阿珠跟在苏长乐的后面,一路小跑着。 苏长乐提着裙摆一路带风的奔到了书房前,看着书房的门并没有开着,她向旁边看去,那个洒扫的侍女摇了摇头。 江慎没有出来,他现在还在书房之中。 苏长乐心中一急,便小跑到了书房的门前,她大力的打开门,任由天光向房中肆意倾洒。 上午的光强烈又刺眼,春日的光更是如此。 江慎就正坐在了书房一开门便能看见的矮榻上,旁边的小桌上摆着一杯他给自己倒的茶,他正端坐在了矮榻上,手上拿着一本书。 随着门被推开,一束光照在了江慎的脸上。 江慎的眼睛被强光照射,他下意识地眯上了眼睛。面前的人逆光而来,他只能看见来人一身白色衣裙被那光染上了刺眼的色。 他就算看不清,也知道推门而来的人是谁。 安平郡主,苏长乐。 苏长乐推开门便看见江慎端坐在那处,他好像只是来这里拿着一本书在等她,仅此而已。 她的口中还带着略微的喘息,额头上因为匆忙而来的薄汗也并没有来得及擦。 她急喘的气息清楚的传到了江慎的耳中。 看着江慎并没有发现什么,苏长乐在暗处略微的松了口气,她回身将书房的门关山。 刺眼的光瞬间被拦在了书房外面,但明媚的光亮却透过纸窗映到了书房之中。再转过身来,苏长乐的脸上已经挂着和往常一样娇俏的笑。 她走到江慎的旁边,看着江慎手上的书:“你怎么在这里等着本郡主呀?” 江慎扫了一眼苏长乐的脸颊,正好一滴细密的汗水顺着苏长乐的脸颊淌了下来。 “嘀”的一声,砸在了案桌之上。 汗珠瞬间四分五裂飞溅,苏长乐却好像没看见一样,只抬手给自己拿了个杯子倒上了温茶。 她一口喝下,又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之后,并不喝,只在手中端着。 江慎看着苏长乐的动作,他这才将手中的书合上,对苏长乐道:“那日来书房刚好看到了郡主这里有我想看的书,于是今天便过来找找看。” “这样啊!”苏长乐微微踮脚使力,往江慎的手上看,“是这本嘛?” “不是,这是随手拿的,那本书并没有找到。” “这样啊……”苏长乐小声道。 “不过,”江慎忽然压低了声音,“我倒是发现了郡主的另外一点小秘密。” 小秘密这三个字轻飘飘的,但苏长乐的背后却一凉。 她掩饰的喝了口茶,问道:“什么呀!本郡主哪有什么小秘密!你不要瞎胡说哦。” 江慎听着苏长乐这么说,忽然轻笑了一下。 他微微弯身,手向一个垫子下面伸去。 苏长乐端着杯子的手紧绷着,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江慎的手,心跳的飞快,马上就要从她的心口蹦出来。 她的视线随着江慎的手指而移动。 江慎像是刻意缓慢着动作,吊足了苏长乐的胃口和心。 苏长乐刚刚稳下来的气息又随着江慎的动作而起伏,直到—— 江慎从那垫子下面慢慢抽出了一本书。 书封上《天宫书》三个字明晃晃的在那里,苏长乐紧张的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江慎正好转过头看看苏长乐。 “这是?”苏长乐问道。 “这难道不是郡主的小秘密嘛?”江慎轻轻的笑着,他将书放到了案桌上,自己倾身贴近了苏长乐。 “郡主不仅自己偷偷的在看这本书,还将书藏起来,是怕我看到了笑话你嘛?” 第八十七章 梦匙 “才不是!”苏长乐的眼神闪烁,待她明白了江慎在说些什么之后,就变了脸色,直接笑嘻嘻的脱了鞋子,从矮榻的里侧爬了过去:“你真的发现了!” 苏长乐说着,头靠在了江慎的胳膊上:“本来本郡主还想着偷偷研习一下能和你有些共同话题呢,可没想到这本书这么难,本郡主看了许久也没看明白什么,所以就放在那里了。” “没想到,竟然今日让你给找了出来。”苏长乐一脸捶胸顿足,“本郡主可真是不小心呀!” 江慎的胳膊被苏长乐靠着,头上馨香的味道传到了他的鼻尖。 除了她往日用来洗头的花香味道之外,还有一种另外的味道。 是之前江慎总能闻到的。 他挑了挑眉,低头去看她的头顶尖:她今天一早出去是跟人一起出去的,那人一直都跟她时常见面。 江慎抬起右手,用右手的食指尖点着苏长乐的头,把她的头稍微挪开了一点。 苏长乐借着江慎指尖的力气往旁边侧了侧,她也不知道江慎喜不喜欢这般被人靠近,但最起码他没有拒绝。 两个人都睡在一起了,有什么可拒绝的! 苏长乐顺着江慎的指尖坐直了身子,她探着头去看江慎:“江慎,本郡主太饿啦,马上就要到午膳的时间了,你要不要和本郡主一起用膳啊。” 江慎平常本来就吃得少,吃的还是素菜,甚至有时候苏长乐都觉得这个人根本不吃饭的,他喝露水就能饱。 江慎看着探过头来的苏长乐,点头应道:“好啊。” “好呀,走吧!”苏长乐迅速的爬了回去,将鞋子给自己穿穿好,又大声的喊门外的阿珠,让她去准备好饭菜。 现在本来就是午膳的时间,厨房早已经将饭菜备好,只等主人传膳。 阿珠这面刚吩咐下去,没过多久,饭厅便备好了饭菜。 阿珠敲了敲房间门:“郡主,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好。”苏长乐从矮榻上起来,她拉着江慎的手往饭厅那边走,还没到饭厅便闻到了饭菜的香气。 苏长乐真的已经很饿了。 她今天醒得早不说,还没有吃饭,这才是今天第一顿。 苏长乐拉着江慎快步到了饭厅里,两个人坐好后,身后的侍女将饭菜上盖着的盖子撤走。 都是苏长乐爱吃的! 她双眼放光,也也不在乎形象了,直接往嘴里面塞。 江慎吃的不多,他将自己的那碗饭吃光,又吃了些青菜,便放下筷子看苏长乐吃饭。 苏长乐平日里吃饭就很香,一点都没有贵女们的矫揉造作。 江慎一开始觉得这个郡主有趣,竟然这般吃饭,后来看惯了之后,自己的食欲也被她带的好了一点。 江慎就这么看着她往嘴里塞东西,面上不显的笑了笑。 这小郡主平常爱睡懒觉又怕饿,今日起的这么早,看这样子应该又是没有吃早饭,她能忍到这个时候还没有发脾气,也算是奇迹了。 苏长乐自然不知道江慎在想什么,她甚至都不知道江慎在看着她。 等到她将自己的肚子填饱了之后,这才抬头看江慎。 正巧与他的眼神碰着正着。 丢丢丢…… 有点丢脸。 苏长乐下意识的就想往桌子下面钻,但她可是郡主啊! 才不要这么丢面子! 想到这,她缓慢的拿起来旁边已经打湿的帕子,优雅的擦了擦嘴。 她原本唇上的唇脂已经在刚刚吃饭的时候掉了一些,如今被她这么用湿帕子一抹,就完全没有了。 苏长乐的嘴唇本来就水水的嫩嫩的,没了嫣红的唇脂之后,整个嘴唇便显出了原本的颜色,粉嘟嘟的。 江慎盯着苏长乐的唇看。 这么一张圆嘟嘟的小脸,只有这张小小的红唇,在他的眼中格外惹眼。 “本郡主吃好啦!” 苏长乐今日起的实在是太早了,她说罢便打了个哈欠,眼睛里面也泪水汪汪的。 江慎点点头:“郡主回去睡一会儿吧,我回书房了。” “好。”苏长乐又打了个哈欠,没有管他。 江慎起身从饭厅出去,他一路往外面走,到了书房之后,宋实刚好也到了书房。 宋实跟着江慎进了去,在江慎在椅子上坐好之后,才道:“公子,郡主早上是被周一杭接走的,送她回来的人也是他。” 江慎的手上摆弄着喂鸟的小瓷碗,他听着宋实的话,站起身来用指尖捻了一点小米,从窗口撒出去。 “周一杭……”江慎喃喃道,“果然是他。” 之前很多次江慎都觉得这个人总是出现在的自己的眼前,但没想到他与苏长乐的关系竟然这般密切。 安平郡主…… 你比我想象中的更要有趣呢。 苏长乐实在是疲惫了,不仅在中午吃完饭之后就回去睡了睡,甚至连晚饭都没有打起精神来吃,浅吃了两口之后便又转回去睡觉了,连江慎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 房间里面只淡淡的点了几只蜡烛,有些昏暗。 床上的纱帐也遮挡的掩饰,隐约之间能看见在里面酣睡的小姑娘。 江慎转身到了浴间洗漱后换了寝衣,这才掀开床帐躺到苏长乐的身边,照例从杯子里面把她的手捉出来,将自己的手指勾了上去。 他又已经好久都没有做梦了,可是他每晚都要用这个姿势入睡。 今晚也是一样。 江慎正身躺着,他闭上眼睛,静听着身边小姑娘的呼吸,而后…… 他自己也陷入了梦里。 梦里面还是一片朦胧,江慎已经习惯了这么多次的雾,果然等了一会儿后,他便能看清眼前的景象。 他还是十分清楚自己是在梦境之中,只不过这次他的梦境里面没有了那个小男孩儿,而是他。 或者说,今日的他。 梦里的他手上拿着那把苏长乐夹藏在书籍里面的钥匙,他慢慢的靠近苏长乐上次正在翻腾的那个箱子。 那箱子被锁的死紧,不用想就知道那里面定是苏长乐藏起来的东西。 不想让外人知道的东西。 也是今日她匆匆冲进书房,十分紧张的东西。 江慎就站在那箱子面前,他从来没有探究别人秘密的兴趣,但这个箱子却像是与他有十分重要的关联一般,就这么吸引着他。 梦里的他不由自主,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向前伸。 他捏住了那把在箱子外面的锁,而后将钥匙捅进了锁眼里面。 “咔哒”一声。 锁开了。 第八十八章 对峙 “江慎,江慎!” 梦中一片虚幻,江慎将钥匙插进了锁眼里,慢慢旋转钥匙,那锁头被江慎这么一扭咔哒一声便开了。 可随之而来的便是从远处传来的声音。 “江慎,江慎……” 江慎他皱皱眉,再抬眼的时候,四周已经渐渐的消散在雾里,他的意识回归,待梦中的一切消失之后,他蓦地睁开了眼睛。 “江慎,你刚刚梦到什么啦?” 他的眼神直直的盯着床顶,三魂七魄似刚刚归位,苏长乐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他顺着声音侧头往旁边看去,发现苏长乐就趴在他的旁边,用手拄着下巴颏在看着他,原本两个人勾在一起的小手指也被分开。 “江慎,你刚刚梦到什么了呀,神色这么紧张。” 苏长乐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刚刚醒来的娇憨。 她今日醒得早,而且睡得很好,一点起床气都没有,更让她惊讶的是江慎竟然还在睡着。 成亲这么长时间,她可从来都没比江慎更早醒来过。 每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江慎已经到了书房,她只能摸摸还温热的被窝,来确定他昨天晚上在自己旁边。 而且…… 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小手指怎么跟江慎的手指勾在了一起呢? 她想了想,脸有点红: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她睡着了之后自己缠上去的,江慎是绝对不可能做出来这种事的! 她赶紧悻悻的将自己的小手指拿出来,这才拄着头看他。 而后发现他的表情越来越不对,他神色紧张,脸色发白,额头上还全都是冷汗,连苏长乐轻声叫他都听不到,像是沉迷在一场梦魇,更像是被人夺走了魂魄。 她这才有些急,连连的喊了几声,看见江慎最终还是醒了过来后,才松了口气。 江慎自是不知道苏长乐刚刚心里面在想些什么,他只是有点好奇,毕竟刚刚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就可以打开那个箱子了。 他缓了缓心神,道:“郡主今日怎么醒的这般早?” 苏长乐的腿翘着,她晃了晃脚:“昨天本郡主睡得太早了,又没有吃多少东西,现在有点饿了……” 苏长乐说着还是有些担心江慎:“你有没有事啊,刚刚你好像做了什么梦,脸色苍白,可吓人啦。” “没事,做梦而已。”江慎摇摇头,他不在意的起身拿起了外套披在了寝衣外,“只是一个梦而已,能有什么。” “真的?”苏长乐也爬了起来,有点不相信的撅撅嘴。 “郡主,可醒了?”还没等到江慎回答,忽然传来门外阿珠的声音。 “醒啦,怎么啦?” 江慎抬手掀起床帐,苏长乐也跟着钻了出去,坐在床边,脚耷拉着寻着地上的鞋子。 江慎已经起来去后面洗漱了,阿珠开门进来,蹲下帮苏长乐将鞋子套上,低声道:“郡主,世子来了。” “来得可真早。”苏长乐一点都没有惊讶。 “世子一直在正厅等着,说要见郡马和郡主。”阿珠看了看在浴间洗漱的江慎,“郡主可要出去挡一挡?” “哥哥为什么要见江慎?”苏长乐知道苏珩一定会来找自己,但是他找江慎干什么? 苏长乐皱了皱眉,蹬上鞋也进了浴间。 江慎已经洗漱完毕,甚至连衣服都已经换好了,见着苏长乐进来便要给她让地方,却被苏长乐叫住了身子:“江慎。” “嗯?”他低声回应。 “哥哥来了,要见我们。”苏长乐装作随意的样子,“估计是我又惹他哪里看不顺眼了,没关系,本郡主都习惯了,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见你。” 苏长乐喃喃道:“总不会是因为要成亲了,所以来向你讨教怎么当新郎的吧。” 苏长乐说完,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她赶紧捂住嘴,期望自己的声音足够小,江慎没听到。 江慎扫了一眼捂住嘴的苏长乐,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的出去,他坐在椅子上等着苏长乐洗漱梳妆。 阿珠的手脚快,因为苏珩在外面等着,苏长乐的妆发也都是简单的弄一弄,整理好了之后对着江慎道:“好了,走吧。” 江慎听着这话也起身,两个人一起出了门,往正厅走去。 -- 苏珩知道苏长乐不会那么早醒来,他在正厅先喝了一杯茶,慢悠悠的等着苏长乐,当然也在等着去后院探查的朔风。 没多久,朔风回来了。 他站在苏珩的旁边,对着苏珩低声道:“大人,卢静言已经不在后院了。” “嗯。”苏珩将手上的茶放下,茶盖扣上的一瞬间,发出了叮当的响声。 “哥哥今日怎么这么早?” 茶刚被合上,苏长乐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苏珩循声望去,便看到了苏长乐与江慎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江慎不紧不慢的跟在苏长乐的身后,苏长乐一路哒哒的小跑过来,好像前几日与他的别扭根本不存在一样。 苏珩还以为今日过来苏长乐会发脾气,根本不会理自己。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好了。 苏长乐毫不客气的端起来了放在桌上的另外一杯茶,喝了一口后才对苏长乐道:“安平,你府上最近可多了些什么人?” 苏长乐好似认真的想了想,道:“哥哥可别瞎说,我最近可没强迫什么人回来,哥哥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苏珩看着苏长乐,神色微敛。 “好啦好啦,非要算上一个人的话,那我最近的确是收留了一个可怜的姑娘,不过昨日她身体好了之后已经离开了,哥哥是要找她嘛?” 苏长乐遗憾的摇摇头:“若是哥哥真要找她的话,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了,毕竟她昨天是自行离开的,我连她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更不知道提她去了哪里。” 苏长乐满不在意的说着,苏珩自然知道现在人已经不在府内,便不与苏长乐纠缠。 他对着苏长乐道:“安平起来的这么早,定是饿了,不如你先去吃饭?” 江慎一直坐在他们二人的对面,他看着苏珩在说完这话之后,苏长乐变了脸色。 她皱着眉道:“哥哥找江慎做什么?” 苏珩看着苏长乐不说话,只转过头去看江慎。 两个人的眼神交汇,江慎侧脸对苏长乐点点头。 苏长乐知道江慎的意思,虽然还是有点担心,但还是自己带着阿珠退了出去,不过她也没听话的去吃饭,而是站在离正厅不远不近的地方,踮着脚想看看里面的情景。 阿珠劝道:“郡主不必担心,郡主和世子一向没有交集,如今想来应该是问一些男人的事,这才不让郡主听的。” “真的?”苏长乐还是不放心。 “真的。”阿珠肯定道。 而此时,原本应该说些男人之间的事情的正厅内,此刻正暗潮汹涌。 江慎的手边没有任何东西,他只能淡淡的看着苏珩,看着他的眼睛与他对视。 苏珩今日本就是有话要跟他说,眼神里面自然带着些审视。 二人在正厅对峙,表情云淡风轻,但周围的气氛,一点都不输给在大理寺。 过了一会儿,苏珩终于开口道:“你可认识白然与肖缰两位大人?” 江慎顿了顿,略想了想道:“此二人在下不算认识,只不过是那日饮酒略见过一面,前几日又听郡主说此二人已遇害,剩下的便不知道什么了。” “你当真不知?”苏珩的手指捻了捻旁边的茶杯,他的眼睛盯着江慎,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那二人在宴席当晚被杀,一人被迫吞金而亡,另外一个便被下毒折磨而死,此事你当真不知?” “不知。”江慎摇摇头,“在下往日除了买一些书本之外才会出府,剩下的时间一直都在府中不曾出去,更不知晓这朝中之事。” 苏珩冷声问道:“那夜你在哪里?” “在府中。”江慎淡淡道,“那夜在下喝多了,从宴席回来后便一直在房中睡着,若是世子不信,便可去问郡主。” 苏珩顿了顿,他打量了一下江慎,端起杯子来喝了口茶。 “既如此,那便好。”苏珩将茶饮尽,他将茶杯放下,定定的看着江慎,道:“你既已经成为了郡马,那与朝堂便是没了瓜葛,本官希望你能一直守着心思,不要让安平伤心,也不要让她卷入朝堂之中。” 江慎抬眸看着苏珩,他勾起唇浅笑:“那是自然。” 苏长乐在外面等着,感觉自己的头上都长出了草,里面的那两个人还没有说完。 “你说他们都说什么了,怎么这么长时间?” 阿珠拉了拉苏长乐的袖子:“是郡主太心急了,从你出来到现在,他们也不过说了二十句话。” “这么短的时间嘛?本郡主怎么觉得这么长!”苏长乐伸着脖子往里面看,终于看到了苏珩出来的身影。 江慎跟在苏珩的身后也出了来,却在门口站定:“在下便不送世子了。” 苏珩回眸看了眼他,点点头。 苏长乐见两人出来,赶紧迎了过去,她先是打量了两个人的表情,确定没有问题之后,这才笑嘻嘻的道:“哥哥上值快要来不及了,我让人给哥哥准备了早饭放到了马车上,哥哥在路上可以吃。” 苏珩看了眼苏长乐,应了句:“嗯。” “那我送哥哥出去。”苏长乐说着,便走在了苏珩的身侧。 阿珠和朔风跟在他们兄妹两个的身后,他们两个在前面走着,只听苏珩一边走一边对苏长乐道:“安平,你还记得为兄总嘱咐你的话嘛?” “知道知道。”苏长乐接话道,“不是不让我接触朝堂的事情嘛,我记得的。” 苏珩刚想点点头,却听着苏长乐低声道。 “可是哥哥,你真的确定,就算我不理朝堂之事,我们便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嘛?” 第八十九章 试探 苏长乐已经不是第一次问苏珩这个问题了,苏珩停下脚步,低头侧脸看着自己这个从小便见着长大的妹妹。 苏长乐像是在问话,可是却又是不像。 从前小的时候,苏长乐也总是围着苏珩问东问西的,那个时候的小姑娘天真娇俏,连问出来的话都带着纯真。 可是现在…… 苏珩看着面前的妹妹,好像有点不认识她了。 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的对话变成了这样呢? 苏珩淡淡道:“安平,为兄只希望你……” “当个平平常常的小姑娘嘛。”苏长乐将话接了过去,“安平懂的。” 苏珩还想说点什么,但苏长乐却看着外面一直再等着的马车道:“哥哥若是再不去的话,上值应该是要来不及了!” 苏珩原本想说的话被苏长乐这么一打断,到嘴边的话也被咽了下去。 他只好整了整衣袖,踏出大门往马车上去。 刚一上马车,朔风便对着他道:“大人,刚刚陛下传召,让你到宫中面圣。” 苏珩顿了顿,对着车夫道:“去宫里。” 苏长乐看着苏珩的马车离开,一直带着下笑意的脸忽然变了脸色,她一回身便看见了江慎还站在原地。 她有点楞:本来以为江慎应该早就回去了,没想到他竟然一直站在这里。 她迎了过去站在了江慎的面前,问道:“刚刚哥哥跟你说什么了呀?” 江慎摇摇头:“没什么,就是问了问我白然两位大人出事那天,我在哪里。” “你不是喝多了一直在屋子里睡觉嘛?哥哥也真是的,怎么过来问你这事?”苏长乐满不高兴,她拉起了江慎的手往饭厅走,“算了算了,哥哥肯定是查案查魔怔了,看谁都怀疑,我们去吃饭,都要饿死了。” 苏长乐拉着江慎往饭厅走,门口的小厮却忽然急匆匆的跑进来,对着阿珠说了些什么。 阿珠点点头,她走到苏长乐的旁边拦住了他们两个的去路,道:“郡主,皇后娘娘邀郡主和郡马进宫。” “皇后娘娘?”苏长乐眨眨眼,抱歉的看向了江慎:“看来这早饭啊,得去宫里吃了。” -- 长极殿里,陛下看着下面的人,沉着脸坐在上面。 他们已经从早上吵到了现在,今日未上早朝便已经是如此,如果在早朝上的话,说不准这场面会变成什么样子。 傅青松的火气十分大,一夜之间他痛失两位左右,对他来说损失不能算是不大,如今这案子查了这么几天,依旧没有进展,他誓要抓出凶手。 傅青松上前一步,对着陛下道:“陛下,朝臣无故被杀实乃罕闻,幕后凶手如此肆无忌惮,定是在挑战皇家威严,陛下定要将人绳之以法,加以严惩!” 陛下沉着脸,并不说话。 “傅大人此话略有些不对吧。”在一旁的魏约幽幽道,“白然肖缰两位大人虽是朝臣,但并未官居高位,而且往日他们的行事作风也颇为令人质疑,说不定就是他们自己在私下得罪了什么人,仇家来寻仇也说不定,怎么就被傅大人这么一说,就变成了挑战皇家威严了呢?小傅大人,你说呢?” 傅晏一直站在傅青松的后面,那日宴会之后他喝的有点多,回去便睡了,等待再醒过来的时候,便是接到了白然肖缰两位大人遇害的消息。 他当时有些楞,直到旁边的小厮将昨天发生了什么给他转述了一遍之后,他才有些缓过神来。 难不成就真的是因为他们二人说了江慎一句话,就遭此灭顶之灾。 可是…… 不对。 昨天在场的人都知道,那二人说的话就是在替自己出气,这二位大人也皆是魏府的人,这些他们都知道。 是不是有人借题发挥,表面上是杀了他们两个人,但暗地里却是冲着傅家来的? 傅晏在这里想着,忽然被魏太常点了下名字。 他这才道:“陛下圣明,不论于公于私,这二位大人皆是两条人命,他们为陛下效力,如今横遭祸事,还请陛下做主。” “此事,朕也并没有说不管,只是……”陛下的声音沉稳,说话慢悠悠的。 “禀陛下,大理寺卿苏珩到——” 陛下听见外面的通传,道:“让他进来吧。” 长极殿的殿门打开,苏珩从外面走进来,一进来便看见了魏约和傅青松在对峙,他目不斜视的走到殿中,给陛下行礼:“臣参见陛下。” “你来得正好,二位大人正在为白然他们的案子吵,这案子朕已经在日前交由大理寺查明,如今可有何进展,你来说一说,好宽慰一下傅大人。” “是。”苏珩从殿中起来。 他先看了眼傅青松,又看了眼魏约,最后将眼神定在了傅青松的身上,对着他道:“傅大人莫急,此事陛下已经交由大理寺,那本官定会查明真相。” “只怕世子偏袒,查出了真相也不会如何!”傅青松冷哼了一声。 在场的人都知道,前有傅晏求娶苏长乐不成,后脚越贵妃选媳谢佳期赶忙定亲的事。 傅青松这话一出,便是将矛头指向了王府。 “傅大人此话何意?”苏珩紧皱眉头,“本官一向秉公执法,已经将安平郡主细细审问了一遍,但本官手里并没有证据,难道傅大人说此话,是手上有什么证据嘛?” 苏珩忽然冷哼了一声:“若是有证据,本官定不会护短,但若是没有,傅大人可是要为自己的说的话负责,到时候说不准大理寺的大门,有一天也会为傅大人敞开的!” “你!”傅青松吹胡子瞪眼。 他真的是太生气了!本来今天他就是想要跟陛下说说此事的,没想到那个不相关的魏约也在,现在又来个世子气自己,可真是! “本官相信,世子不会徇私枉法的。”魏约道。 一直跟在魏约后面的方叙时终于开口说话,他也道:“下官也相信世子。” “你们!”傅青松神色一沉,还想说点什么,却被后面的傅晏拉了回来。 傅晏道:“那便劳烦世子了。” 苏珩看了看他:“那便多谢小傅大人了。” “好了!”一直端坐在上的陛下忽然开口,“既然朕已经将此事交给了大理寺,那朕便相信大理寺的能力,这件事便这样吧,朕乏了,你们先去吧。” “是。” 几个人从长极殿出来,苏珩走在前面往宫外去,傅青松和傅晏也离开了,只剩下方叙时和魏约在后面慢慢的走。 “大人,那白然与肖缰两位大人可是与大人有关?” “他傅青松的人,本官可不会碰。” 方叙时有点不懂:“那大人今日为何来长极殿?” “他们跟本官无关,但有一个人,本官却是还有点兴趣。”魏约停住了脚步,对着方叙时道:“你抽个时间,去看看江慎,与他攀谈两句。” 方叙时:“嗯?” 但魏约却没说是为什么,方叙时也不敢再问,只是记住了魏约的吩咐。 -- 苏长乐并不知道苏珩也进了宫,她和江慎到了凤藻殿的时候,更不知道苏珩现在正在长极殿与傅青松吵得正激烈。 皇后已经在正厅坐着,太子妃抱着小殿下坐在了皇后娘娘的旁边。 苏长乐跟江慎一进去,皇后便道:“你们来了,这么早还吃饭吧,赶紧过来吃些东西。” 苏长乐拉着江慎坐下,还没吃几口,皇后便对着江慎道:“郡马,你到后面去找太子吧,本宫想与郡主说说话。” 听着皇后这么说,江慎听话的起身行礼,随着来带路的宫人往后面去。 待江慎的背影消失,苏长乐也放下了筷子,问道:“皇后娘娘怎么了?想要说些什么呀?” “本宫问你,你和郡马何时打算要孩子呀?”皇后娘娘笑着问道,她看了看身旁的太子妃怀里抱着的小殿下,“听说你哥哥也要成亲了,怎么?你可是比你哥哥成亲还要早,要孩子的事情,这时候却要谦让哥哥嘛?” “这个……这个嘛……”苏长乐有点不好意思。 但其实,也并不是不好意思。 是她和江慎根本就没有实质上的进展啊。 虽然两个人每天一起睡觉,但仅仅是字面上的睡觉啊! “这个……还不急吧。”苏长乐敷衍道。 太子妃看着苏长乐有点尴尬,便解围道:“郡主还年轻,这事也不急。” 苏长乐听着她们二人的对话,总觉得似曾相识。 这场面……是不是之前发生过一次了? -- 江慎被宫人带着往后面去,刚一拐过去,便看到了坐在亭子中的太子。 宫人停在了亭子外面,江慎一人进去,太子并没有半分惊讶,只是端着一杯茶对着他道:“你过来了?” 江慎挑了挑眉,对太子行礼:“见过太子。” “都是一家人,起来吧。”太子让江慎起身坐在他对面。 江慎的面前是一杯已经上好了的茶,伸手去碰了碰:温度正好。 江慎并没有去喝,只是坐在原地,听着太子的话。 “江慎,你觉得二皇子如何?”太子忽然问道,“你的身份注定在朝堂之外,在你的眼中,二皇子此人如何?” 江慎的手顿在了茶杯边,抬眼去看太子。 今日根本不是皇后娘娘要见他们,而是太子要见他。 “在下不敢妄评,太子何出此言?” 太子的眼神没有去看江慎,他只是抬头去看前面已经开始慢慢流淌着水的湖。 “没什么,只是觉得二皇子如今长大了,为兄的本殿竟不知道他是何时长大的,更不知道他是会长成什么样子的人。”太子轻叹,他转过头来与江慎对视,将茶杯端起,与他敬酒,“你当日月旦评的风采还历历在目,没想到榜首之才的你竟被安平抢亲,从此远离朝堂,只能被圈在府内,你可有不甘?” 江慎听着这话,他微微笑了笑,端起了自己的那杯茶,与太子碰了碰:“太子说笑了,那都是外人的夸赞,在太子面前,在下不敢造次,只能承认在下并无榜首之才,而且……在下已经落榜,殿下贵人多忘事,怕是忘了?” 第九十章 关心 听闻此话,太子并不说什么。 “或者是体恤在下,不将此事挑破。”江慎满眼真诚,“若是如此,那在下便谢过殿下了。” “叮”的一声,茶杯再次相碰。 江慎将茶杯收回,浅浅的喝了一口。 太子看着他,也将茶杯收回来,将茶杯中的剩下的茶一饮而尽。 太子将茶杯放下,看了看前殿:“你就不好奇,前面正在聊些什么?” 江慎摇头。 太子道:“定是母后又在想着让你们快些生个孩子了。” 想到小殿下,太子神色十分温和,他淡淡道:“孩子很神奇,他像是希望,像是牵挂,又像是枷锁,可真是令人纠结。” 江慎看着太子的神情,他体会不到这种感觉,只道:“太子是个好父亲。” 太子不置可否,抬头看了看阳光:“这日头正好,你再陪本殿下坐坐吧。” -- 苏长乐在凤藻宫又坐了坐,她一边吃着精致的糕点,一边等着江慎回来,两个人一起回家。 今天这面见的很别扭,苏长乐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之前她也很多次的出入凤藻宫,但今日的这一趟,她真的搞不懂。 苏长乐又捏了块糕点吃了一小半,而后对着皇后道:“娘娘,我想去找找江慎,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呀。” 皇后娘娘怀里面抱着小殿下,看了看时间,微笑点头答应:“去吧。” “郡主莫急。”门外忽然传来了徐公公的声音,皇后娘娘也循声望去,发现徐公公正好进了凤藻宫。 他是陛下身边的人,现在到了凤藻殿,定是传陛下的口令。 皇后娘娘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徐公公来此凤藻宫,可是陛下有传召?” “老奴见过皇后娘娘。”徐公公先给皇后见了个礼,这才道:“陛下听闻郡主现在在宫中,所以请郡主过去说说话。” 徐公公说完,转头给苏长乐比了一个“请”的手势:“郡主,随老奴去见陛下吧。” “是。”苏长乐给皇后娘娘行了礼,跟着徐公公往长极殿走。 可是没等苏长乐去长极殿走多久,江慎便从太子那里回来了。 皇后娘娘笑着道:“可真是不巧,郡主刚刚被陛下叫去说话了,若是郡马着急的话,不如去长极殿外面等等郡主?” 江慎也知道,这一屋子的女人,自己在这里并不合适。 他向皇后娘娘和太子妃行礼之后,便随着引路的宫人往长极殿去,半路上便遇到了正好从长极殿出来,刚刚与魏太常分开的方叙时。 方叙时心中本来还想着刚才魏太常给自己的任务,却没想到择日不如撞日,直接就在宫中碰到了江慎。 他赶忙上前两步,拦住了江慎:“下官见过郡马。” 江慎也停在了原地,他点点头,看着面前好像有话要说的方叙时。 刚才一直在前面引路的宫人也懂事的让到了一旁。 方叙时先是给江慎行了个礼,但后来又补了一个:“下官那日宴请,有大人不知轻重冲撞了郡马,还望郡马不要挂怀。” 江慎挑眉,淡淡的笑了笑,好像并不在意:“那日我并没有生气,喝多了酒也根本不记得那些人都说了什么,你也不必如此。” “是,是。”方叙时点头,“郡马宽宏大量,是下官狭隘了,只是不知……” “什么?”江慎问道。 “郡马可能有所不知,刚才在长极殿中傅大人因为二位大人的事情质问世子和陛下,正巧当时太常大人与下官也在场。傅大人因为王府之前的关系言辞激烈,太常大人帮王府与郡马说了不少好话,甚至不惜得罪傅大人……” 方叙时压低了声音:“太常大人还是惦记着郡马的。” “他一个老头子,惦记本郡主的夫君做什么?” 还没等方叙时接下去说,他身后便传来了苏长乐的声音。 江慎看着苏长乐的身影,一点都不惊讶。 毕竟在苏长乐走过来的时候,江慎就已经看到了她,只不过他并没有阻拦苏长乐听到什么。 方叙时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竟然是苏长乐! 他赶忙行礼:“下官见过郡主!” 苏长乐哼了一声,她走到江慎的旁边,与江慎并肩而立,并没有叫方叙时起来。 待她站定,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方叙时:“你是之前的那个榜首?” “正是下官。”方叙时低头行礼,毕竟刚刚实在是太尴尬了。 苏长乐道:“抬起头来。” 苏长乐此话一出,不仅方叙时愣了愣之后抬头,连江慎都对苏长乐侧目,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方叙时有些害怕,他早就听说安平郡主苏长乐府中好养面首,连小将军都不曾逃过,甚至连现在眼前这位郡马也是她榜下抢来的。 若是…… 若是自己…… 那他这好不容易考出来的榜首,岂不是白搭了? “本郡主之前见过你,觉得你还有点姿色。”苏长乐点点头,声音也拉的悠长,“今日本郡主再一看……” 苏长乐弯下了腰,伸手捏住他的下巴,道:“本郡主觉得,你这张脸皮可没有之前好看了呢。” 苏长乐说完,掐着他下巴的手,狠狠地将他的脸掷在一边。 苏长乐起身拉住江慎的手,道:“以后少跟臭老头的人说话,本郡主看着他们就烦。” 他跟着苏长乐往宫外走去,逆光之下,他回头看了看那个依旧在原地行礼的方叙时。 江慎的心情忽然莫名其妙的好了起来。 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江慎有些不适,他半眯着眼睛,手被苏长乐紧紧拉着,就算是闭眼往前走,都不会又磕碰。 苏长乐没看他,只气哼哼的往前走,直到方叙时肯定听不见两个人说话了,之后,她才开始骂骂咧咧:“那死老头还真是贼心不死!我们都成婚了他还来抢人,他要是个女的,岂不是要上本郡主的被窝里来薅人啦!” 苏长乐一生气骂起来就口无遮拦,更何况她今日被气得这么狠。 江慎听着她的话,忽然问道:“陛下叫郡主过去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听说哥哥要大婚了,让我给母亲带点东西回去。”苏长乐不在意的解释着,忽然她脚步一顿,江慎也跟着停了下来。 苏长乐转头对江慎道:“江慎,你这是在关心本郡主嘛?” 江慎顿了顿,他慢慢的睁开眼睛,看着苏长乐。 面前的小姑娘被阳光笼罩着,他虽然感受不到光,但他能感觉到苏长乐身上的暖。 这样一个暖暖糯糯的小姑娘。 她站在那里,像是太阳下的小花,又像是软糯的甜糕,更像是一片黑白中的那点点颜色。 这些让人不自觉的着迷,甚至上瘾。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江慎分不清楚,他的心之前是空的,跟他眼睛里面的颜色一样,只有黑白,从来都没有多姿多彩。 直到有一天,这个小姑娘敲开他的眼睛,用她自己化成的画笔,给他添上了色彩。 江慎淡淡道:“或许吧。” 苏长乐没听清,她踮脚贴近了江慎的,耳朵侧着:“你刚刚说什么?” 他低头,将自己的唇贴在了苏长乐的耳边。 她的耳垂肉肉的软软的,像是一颗晶莹的软糖,他不由自主的轻轻咬了咬,道:“或许是我在关心你吧。” 第九十一章 抓包 “真哒?”苏长乐有些怀疑,而后她皱了皱鼻子,将踮着的脚收了回来,她侧过头去,“本郡主才不信。” 苏长乐这么说着,但她嘴角扬起的笑已经将她完全出卖掉。 她回手继续将江慎牵着,她宽大的宫装衣袖罩在了他们相交的手上,别人在外面根本看不出来什么。 两个人出了宫上了马车,先是去了王府一趟,将陛下让交给王府的东西给他们送过去,两个人又在王府略坐了坐后,这才起身回郡主府。 “好累啊。”苏长乐坐在马车上用手摁了摁腰。 虽然昨天睡得多,但今天实在是起来的太早了,又在外面奔忙了一天,如今到了晚饭的时候才能回府,可真的是太累了。 苏长乐小小的打着哈欠,她现在真的别的不想那么多,只想着能赶紧回去睡觉。 “郡主。”阿珠忽然在车外面叫她。 苏长乐揉了揉眼睛,问道:“怎么啦?” “郡主,奴婢有些姑娘家的事,想跟郡主说,不知……”阿珠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苏长乐抬头看了眼江慎,他正在车上闭眼小憩,她这才叫道:“停车。” 外面的车夫缓缓将马车停下,苏长乐轻手轻脚的下了马车,生怕吵醒江慎,殊不知江慎其实根本就没有睡着。 阿珠见苏长乐下来了,这才对着她耳边轻声道:“郡主,周大人要见你,很急,现在周大人已经在樊春楼了。” 苏长乐听此话,神色一敛:“怎么,是卢静言那边出事了?” 难不成这么快哥哥就查到了卢静言的住处? “不是。”阿珠摇头,“听周大人说,应该是查到了之前郡主让他查办的事情,消息紧急,这才来让奴婢通知郡主。” “这样啊,好。” 苏长乐点点头,她换了个表情回到了马车上,这才对着江慎的耳边说:“江慎江慎,你睡着了嘛?” 江慎淡淡的“嗯”了一声,好像还没有转醒。 苏长乐抓着他的袖子轻声道:“江慎,我不想回府吃饭了,我想去樊春楼吃些好的,你陪我一起去吧,好不好呀……” 苏长乐在那里等着,其实江慎不管跟不跟她去都没什么,可是没多久,只听得江慎淡淡的“嗯”了一声,算是同意。 “那太好啦!”苏长乐坐回原位,对着外面的车夫吩咐道:“走,去樊春楼。” 苏长乐吩咐着,她坐在那里,以为江慎还在闭眼小憩,所以根本就没有发现,江慎的眼睛其实早就已经睁开了。 如今他正在淡淡的看着苏长乐的侧影。 苏长乐也的确是很累了,去樊春楼的路上她一直都是半梦半醒的,在梦里她一会儿担心卢静言会不会被发现,一会儿又想着周一杭到底查到了什么。 直到马车停下,江慎拍了拍苏长乐的肩膀,她才醒过来。 江慎温声问道:“郡主睡着了?” “嗯嗯,有一点。”苏长乐被拍醒,整个人还有点楞,她缓了缓精神之后才道:“睡了这么一会儿就精神多了!” 江慎抬手打开车窗,看着外面人声鼎沸的樊春楼,道:“看来今日食客众多,郡主可预定了位置?” “没,一时兴起没想那么多,不过来都来了,我们不如进去看看有没有座位。” 苏长乐说罢,让阿珠上马车来,给自己整理了一下头发和妆容还有衣服,这才跟着江慎下了马车。 苏长乐是樊春楼的老客,也是这金陵唯一的皇家女,生意能做到樊春楼这个份儿上的,老板定是有些识人的本事。 见到小二将他们二人迎进来,老板赶紧上前:“见过郡主,见过郡马!” “不必多礼,本郡主今日只是来吃个便饭,不知道楼里还有没有上好的包间?”苏长乐问道。 “郡主前来,那自然是有的!”老板给小二使了个颜色,“快带郡主郡马上楼。” “是!”小二迎着,赶紧在前面带路,道:“郡主里面请。” 江慎走在了前面,跟在后面的苏长乐在上楼梯的时候,忽然对后面的阿珠使了个眼神。阿珠心领神会,直接转身往下走去。 待二人被带进了包间,江慎回身发现只剩下了苏长乐一人,便问道:“阿珠呢?” “本郡主让她去点菜啦,她知道本郡主的口味,来来来,我们先坐。” 江慎点点头,两个人对坐在桌子旁边,没过多久阿珠便回来了。 轻敲了几下门之后,阿珠进来道:“郡主,菜已经点好了。” “嗯。”苏长乐听到这话,亲手给江慎倒了杯茶,“江慎,你是不是饿了呀,你再等等,一会儿就能上菜了。” 江慎本就不重口腹之欲,而且就算是饿了这么一顿,与他而言也没有什么。 他喝了口茶,才道:“郡主不饿嘛?” 平常饿到一点便要哼哼着找东西吃的人,今日竟然这么甘心的等? “不饿呀。”苏长乐笑嘻嘻的道。 可是她心里在怒号:才不是,她真的好饿好饿,要不是周一杭的话,她现在已经回府美美的吃了晚饭又钻进了被窝! 江慎看了她一眼,没有戳穿她:“那便好。” 两个人一个人捧着一杯茶就这么喝,苏长乐心里有事,这茶水喝了没有一半,便对着江慎道:“江慎,本郡主要去更衣。” 江慎点点头,自顾自的喝着茶,眼神动都没动,直到苏长乐和阿珠出了门,他的眼睛才定到了被关的门上。 他喝了口茶,淡淡的想:就这么急着去找她的周大人了嘛? 他眼睛不好,但耳朵却没聋,不仅没聋,还特别好用。 所以刚才在马车下面阿珠和苏长乐说的话,也顺着风,吹到了他的耳朵里。 一个字都没落下。 -- “刚刚奴婢已经打听好了周大人的房间,郡主跟着奴婢走就好。” 阿珠在前面走着,苏长乐在后面跟,拐了几个弯儿之后,便到了周一杭所在的包间。 阿珠先是左右看了看,这跟着苏长乐进去,随即关上了门。 周一杭刚刚便已经见过了阿珠,知道苏长乐一会儿便会来,于是就在这里等着,听着外面的声响之后,他起身走到了门边。 苏长乐一进门便看到了周一杭。 周一杭给苏长乐行礼:“郡主来了,可是饿了,是否要先用些饭菜?” “不必了。”苏长乐语气十分快速,根本没看到周一杭给自己准备的那些饭菜,只道:“郡马也跟着来了,周大人有什么事要面见本郡主,现在便可以说了。” 苏长乐的语速快,里面没带着半分的感情,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周一杭的心里微微有点酸楚,但他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于是便收敛了心绪,对着苏长乐道:“有两件事,都是关于裴渡的。” 听到“裴渡”这个名字,苏长乐神色微敛:“你说。” “第一件事,郡主或许这几年都没有去过裴府,更不知道每年的都有人去祭拜裴渡吧。” 苏长乐听到此事,并没有否认,沉声道:“还有呢?” “第二件事,是裴若甫在被斩杀之前,向陛下暗地里去过一封密函,或许此密函便是裴家获罪的开端。” “密函?”苏长乐从来都不知道这件事,或许这件事压根儿就没有几个人知道。 “那密函现在在何处?”苏长乐有点着急,这么长时间根本就没有一点线索,这件事一出来,就好像是千丝万缕的杂线终于找到了一个线头一样。 她现在要紧紧抓住。 “这个下官无能,现在并没有线索,只是在卷宗里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周一杭有些抱歉。 “无事,这已经很好了。”苏长乐压住了心里的着急,“这毕竟是密函,只能陛下亲看,你能知道这些已经很好了,若是那密函没有被销毁的话,现在应该还是在……宫里?” “待下官查明,定第一时间告诉郡主。” “嗯,辛苦周大人了。”苏长乐顺了顺气:“还有别的事嘛?” “没有了,郡主……” “那本郡主便先回去了,郡马还在那里等着,本郡主出来的时间已经够长了。”苏长乐说罢,便转身准备离开。 “对了。”苏长乐忽然道,“若是周大人无事,便去帮本郡主多多照看一下卢静言,本郡主总觉得卢文彬也与裴家的事情有些关系。” “是。”周一杭躬身行礼。 苏长乐给阿珠使了个眼神,阿珠抬手将门打开,而后苏长乐便看见了本应该在包间里等上菜的江慎。 苏长乐!!! 他他他,他怎么在这里?! 第九十二章 骗子 苏长乐惊讶的表情全被江慎看在了眼中。 他没有别的表情,甚至连站在苏长乐身后的周一杭看都没看一眼,只对着她笑道:“郡主怎么在这里?包间内的菜已经上齐了,若是凉了就不好了。” 苏长乐有点尴尬:“江慎,你怎么来了?” “郡主去了太久了,以为郡主找不到包间,所以出来寻你。”江慎淡淡的笑,“没想到郡主果然走错了包间。” “其实也不算……”苏长乐一闭眼睛,一不做二不休的回头将周一杭介绍给了江慎:“江慎,这是周大人,一直跟在哥哥旁边的人。” 周一杭听着苏长乐大大方方的介绍自己,也不遮掩,只上前给江慎行礼道:“下官见过郡马。” “我知道你。”江慎好像认真的想了想,“那日龙头宴上太子夺魁,便是为你讨的官职。” “对,是下官,郡马好记性。”周一杭平静道。 江慎摇摇头:“也不算什么,只不过今日……” 江慎说着,看了看他们两个身后的饭桌上已经上满了菜,那菜色与自己包间的相差不多,一看就是苏长乐喜欢的口味。 苏长乐自然没看到江慎的眼神已经扫了一遍身后的菜,只道:“刚刚本郡主去更衣(如厕),刚好碰到了周大人在这里等人,于是便进来闲聊了两句,没想到就耽搁了这么久,这樊春楼的手脚真是利索,这么快就把菜上齐了。” 苏长乐说着,她跨了一步站到了江慎的旁边,面对着周一杭:“周大人继续在这里等人吧,本郡主要先和郡马回去用膳了。” “是,郡主郡马自便。”周一杭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苏长乐点了点头,拉着江慎回到了包间。 苏长乐不知道江慎在外面等了多久,甚至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于是便一直悄悄地仰着头,看江慎的表情。 可是这这期间江慎的表情一直都是淡淡的,苏长乐并没有觉得他听到了什么,更不觉得他在生气。 他……不生气? 苏长乐心里面动了心思,照理说一般的男人在看到自己的妻子与别的男人见面的时候都会有些生气,但是他实在是太平静了些。 苏长乐想了想,忽然在心里面自嘲的笑了一声:也对,他本来就没有多喜欢自己,这门亲事也是自己强取豪夺才获来的。 现在人家的身子在这里就不错了,难不成还想要人家的心嘛? 想到这,苏长乐心里那苦滋滋的味道又涌了上来,她觉得面前的饭菜都不好吃了! 她就这般拿着筷子在那里戳戳戳,江慎吃好了后便放下了筷子,优雅的擦了擦嘴,将锦帕放到一旁,又用清水漱了口之后,才抬头看苏长乐。 平常苏长乐跟床亲跟饭亲,就没见过她哪次吃得不香的,尤其是她喜欢的东西就更不必说,可是今天却很不对。 不仅是她的表情不对,她在这里戳着饭菜,却不往嘴里面送便是更大的不对。 江慎问道:“是饭菜不合胃口嘛?” 苏长乐摇摇头,她扁扁嘴:“不是,都是本郡主平常喜欢吃的。” 江慎点点头,不再说话。 苏长乐心里面着急:这就不问了?本郡主今日吃的这么少,你都不想知道是为什么嘛?也对,他就是这样,就是根本就没有关心没有爱呗! 苏长乐的想法在脑海中萦绕着,手下的筷子戳米饭便更加的使劲儿。 直到最后,她实在是憋不住了,便问道:“江慎,你今天早上是不是在骗本郡主?” 江慎愣了楞,问道:“郡主说的是?” “就是那句关心的那句啊,你说你开始关心本郡主了,但是今天本郡主吃饭都不香了,你都只问了一句,多一句都不肯问,这就叫关心了嘛?” 苏长乐叭叭的说着,根本没看江慎的表情。 她又巴巴的说了一大堆,最后总结道:“对,就是这样,一直都是本郡主自作多情呗,那你就别骗本郡主啊,那些甜言蜜语的话,哪怕是谎话,本郡主都会信的。” 江慎平静的看着苏长乐在那里生气,只是那样淡淡的看着她。 苏长乐一抬头便看见的是江慎的这副表情,她的心一下就凉了半截。 “本郡主吃饱了!回府吧!”苏长乐忽然觉得,自己刚刚的一堆话都是打在了棉花上,那江慎根本就没有心,哪里会懂自己在说些什么。 仔细想了想下来,苏长乐自己都觉得丢脸! 凭什么自己就像是一个当街发泼的小媳妇一样,凭什么他什么表情都没有,凭什么只有她一个人生气。 明明是他骗人的呀! 这不公平! 她越想越气,最后也没管江慎,只提着裙摆拉开门往樊春楼下面走。 那老板看到苏长乐没做多久便离开了,还气哼哼的不知道是谁惹了她,他有些害怕的追出去,追到了苏长乐的马车前面:“郡主留步!郡主今日可是没吃好?可要再给郡主打包一些回去?” “不必,是本郡主自己没有胃口。”苏长乐坐在马车里面凉凉的道。 阿珠知道发生了什么,便掏出银子将刚才的帐给结了,这才对老板道:“不必多问,与樊春楼无关。” 老板手里面拿着银子,知道此事定是与自己无关了,这才放下心来,对着马车道:“是,是,郡主慢走。” 待老板快步的回去,江慎这才慢悠悠的从樊春楼的里面出来、 苏长乐虽然在生气,但也没打算把江慎扔在这里,她只气哼哼的在马车上面闭着眼睛等江慎上车,而后再冷冷的说上一句:“回府。” 这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马车刚停在门口,苏长乐便提着裙子先蹦下了车。 江慎也没有追上去,只转身去了书房。 现在已经是很晚了,江慎今天一天都没在书房,大家都以为他今天不应该再过来了,于是便没有掌灯。 宋实看着江慎回来进了书房,这才跟着进去,将灯给点上。 刚点燃一盏灯,便听着江慎在黑暗中冷冷的道:“去,查查裴府这个人,还有他和安平郡主的关系。” 第九十三章 捆住 “是!”宋实应后转身出门,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 书房里面的蜡烛只点燃了一根,烛火影影绰绰的照在江慎的脸上,将他棱角分明的脸照的分明,却没不清他的表情。 他以手扶额半闭着眼了许久,直到烛火微弱,他才睁开双眼。 眼前的世界大半都是黑白,只有只剩下一点点的蜡烛仅余的红色,还有它上面正在闪烁的亮光。 那微弱的亮光映在他的眼睛中,让他发黑的眸子在这一片黑暗中绽放出亮光。 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不知不觉中,江慎盯着那亮光了许久,直到那亮光也弱了下去,完全黑暗。 整个书房又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他陷入在这颜色之中。 对,这才是令他舒服的颜色,这才是他应该拥有的颜色。 -- 江慎在书房坐了好久才回到卧房,他回去的时候,卧房里面一片安静,他走到床边,只能看到在床边矮榻上留着的一盏小小的灯火。 是苏长乐给他留的亮光。 隔着床帐,江慎看到苏长乐小小的一个身子已经背对着自己在床上安睡了。她一动也不动,好像真的已经睡熟了。 江慎将外衣脱了走到浴间里洗漱过后,换了一身舒服的寝衣回来,平躺在了苏长乐的旁边。 刚躺下他便觉得不对。 两个人中间的距离竟然留了那么大的缝隙,这床是大,但苏长乐却从不曾离他那么远。 江慎转头,定定的看着苏长乐的背影。 平稳的呼吸声从里面传来,她好像睡得很香。江慎看了看她和自己的距离,又看了看她转过身的背影。 这个距离,晚上是没办法勾手的。 江慎也不急,苏长乐晚上总是会往他这边靠,在这漫长的夜里,他总是有很多耐心。 可是…… 等了好久,直到月色中悬,江慎夜没感觉苏长乐动一下,更不要提她往自己的这边窜。 江慎有些来了兴趣,他微微起身,轻声叫了一句:“郡主?” 苏长乐没动,江慎用指尖碰了碰她的肩头:“郡主可还没睡?” 苏长乐还是没有动,江慎这才觉得有些不对,他坐起身轻轻将苏长乐的杯子掀开,果然看见苏长乐用了一张长手帕将自己的手腕捆住。 这样她就不会乱动了! 江慎愣了愣,这才仔细去看她的表情。 平常苏长乐睡觉的时候表情都是傻憨憨的笑,可是今天的表情明显就是不对劲儿,她的眉头簇的很紧,整张圆乎乎的小脸也在无意识的皱着。 像是被五花大绑着不能动弹一样。 江慎看着她的样子,忽然笑出声来:“真是蠢啊。” 不想见到他,便将他给赶出去好了,为什么要绑住自己呢? 江慎这么想着,苏长乐又忽然哼唧着蹬了几下腿,也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江慎想了想,伸手将束缚她手腕的手帕轻轻一拉。 本来还有些结实的结瞬间就被散了开。 江慎把她的杯子盖上后,躺会到了自己的位置,果然没多一会儿,苏长乐便转过身来,往他这边蹭了蹭。 江慎感受着少女的馨香向自己靠近,闭着眼勾唇笑了笑。 -- 苏长乐一觉醒来就懵了。 她先是看了看自己的位置,又看了看自己手腕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的手帕,她抓着头问:“怎么!怎么开了呀!” 阿珠看着十分懊恼的苏长乐,赶紧劝道:“那锦帕本来就丝滑,动两下自然就开了。而且郡主也不应该这般为难自己,不想看见郡马让他别回来就是了,怎么还将自己绑住呢?” “外面这么冷,他能去哪儿啊。”苏长乐下意识地就想反驳,最后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算了。” 苏长乐蹬上鞋子,站起身来,昨晚没睡好的脑子现在更是一片浆糊:“阿珠你说得对,本郡主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是本郡主把自己绑起来啊!” 阿珠点头赞同:“郡主说得是。” 苏长乐穿好了衣服,心里面的气其实还是没有消,甚至连吃了早饭之后还没有消,只不过她记起来了一件事。 苏长乐在早饭过后便将自己关在了书房中,她打开那个锁着的箱子,将里面的画像展开,自己坐在画像的面前发呆。 昨天周一杭说,有人在裴府偷偷祭奠。 她慢慢道:“裴渡啊裴渡,没想到现在还有人会记得你啊。” -- 江慎也在起床之后便到了书房。 他先是拿了一本书看,在听到麻雀叫声之后,便站到窗户旁边,用指尖捏了点米给外面的麻雀撒了出去。 没过一会儿宋实便出现在了书房:“公子,昨夜你让属下查的事情,已经有一些眉目了。” 江慎手下的动作没有停,只淡淡道:“说。” “是。”宋实说罢,便将昨夜连夜查出来的事情说与江慎听。 “裴渡,裴若甫独子,听闻生母只是烟花女子,因算计裴若甫才怀得一子,裴渡八岁之前流落府外,八岁时其生母以子要挟裴若甫,却被赶出城外,不出一月而亡。裴渡被裴若甫接入府中,但因为他的生母,所以他并不得他父亲的喜爱,十七岁前虽容貌出众,但在金陵的公子中却被人瞧不起,直到元和十六年他十七岁时参加春试,一举夺得榜首。 “可还没等龙头宴簪花,他父亲裴若甫便因治水不力而被发落,他也被牵连发配塞外,在发配途中被安平郡主亲手刺死。 “听说安平郡主心仪他许久,但裴渡却并不想成为郡主,郡主怀恨在心才如此。裴渡身死之后,便被侍卫扔到了城外的乱葬岗处,不寻尸首,也并无立碑。” 听见后面的几个字,江慎一直在撒米的手停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他淡淡道:“听起来,可真是惨啊。” “其实还有些另外的事,属下还没有查明。” “说。”江慎冷声道。 “属下在探查的过程中,隐隐感觉到这个裴渡好像与鬼市有些牵连,但他毕竟是一届官家公子,公子给属下几天时间,属下再去查明。” “那便去吧。”江慎将喂食的碗放到一边,自己转头坐会到了书桌前。 “是!”宋实领命而去。 江慎缓缓抬手拿起了笔,在书桌的纸上神色平静的写了两个字后,便将笔放下。 “裴渡”二字,出现在了纸上。 江慎看着这个名字,嘴里面轻轻的念着:“裴渡……裴渡……” “可真是有趣。”他忽然笑了一声,“明明是亲手杀的人,为什么还要让人去查当年裴家的案子呢?” “郡主,安平郡主……你可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第九十四章 纪念 “所以,郡主是打算亲自去裴府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祭奠裴渡?” 苏长乐从书房出来便跟阿珠说了自己的想法,阿珠听过之后有些不太同意的摆手:“不妥不妥,裴府那里阴森,从被抄家之后就没有人再进去了,郡主乃是皇家女,怎么可能亲自去那种地方?派个人去不就得了,何必要郡主亲自去?” 苏长乐听着阿珠的话,坚定的摇了摇头:“不,本郡主要去,即使那地方是什么鬼蜮神窟,本郡主也得去。” 阿珠见自己拦不住苏长乐,只好想着将事情都先准备起来:“那郡主打算什么时候去?” “当然是三月初七。”苏长乐看了看自己的手,好像那日从冰凉的匕首上滴到她手上的血还在一样。 她淡淡的道:“裴渡的忌日。” -- 苏珩与谢佳期的的婚期定在了三月十八,虽说东西已经在之前就已经准备妥当了,但喜事将近,两个府上的人还是忙着宴请宾客,准备礼仪。 苏长乐作为谢佳期的闺中密友,还有王府的郡主,谢佳期的未来小姑子,自然要帮着多忙活一点。 剩下的事情都是由王妃张罗下来,但中间的细节商议,还是苏长乐去与谢佳期核对的。 就算是没有贴着喜字,谢府现在上上下下也都布满了红色。 苏长乐站在这一片红色之中,忽然有点感慨:“成亲真好啊。” 在镜子面前试着发簪的谢佳期有点疑惑:“你不是成过亲了嘛?” “那不一样啊……” 她与林怀川根本就没有婚礼,与江慎的婚礼也十分匆忙,甚至在拜堂的时候,连新郎人都是昏迷的。 苏长乐从来都没有真正感受到过待嫁的心情。 谢佳期本来想回头看看她,却被侍女摁住了头:“小姐别动,头发还没有梳好。” 谢佳期的头动弹不了,只能在镜子里面看苏长乐的表情。 她是真的不开心。 “这有什么,等日后你与江慎真心好了之后,让他再给你补一个婚礼便是。”谢佳期劝道。 苏长乐没说什么:真心好了之后,也不知道要猴年马月。 昨日他们还因为那点可怜的关心而吵了一架呢。 “算了,不提我了,你准备的怎么样啊,眼看着还有半月便是婚期了。” “没什么,就是那样呗。”谢佳期虽然和苏珩从小相识,但苏珩感情淡薄,根本不会哄女孩子开心,所以谢佳期也是将苏珩当作哥哥的,也谈不上什么喜欢。 嫁给一个冷面哥哥,有什么好开心的。 苏长乐自然直到谢佳期的心思,她坐在谢佳期的旁边,等着侍女帮她梳好了头发之后,才对着她道:“佳期,虽然你嫁的是我哥,但若是你不愿意就不用勉强的。” 这不是苏长乐第一次说这个话,但每次她都说得十分真诚。 “勉强”两个字一出,谢佳期愣了愣,最后小声的憋出来了一句:“倒也没有勉强。” 苏长乐看着她的表情,好像猜到了一些什么。 她猜到了,但是她不说。 苏长乐一笑而过,手里面拿着她的珠花:“小姑娘啊的心,可是说不准呀。” 谢佳期白了她一眼:“好像说得你不是小姑娘一样。” “对对对,嫂子教训的是,长乐受教啦。” 听到嫂子两个字,谢佳期的汗毛都站了起来:“你你你,你别瞎叫!苏长乐,你正常一点好不好!” -- 宋实一连去了几天,江慎也一直在书房,等着宋实的消息。 宋实动作快,往日交给他的事情断不会这么慢,这次应当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了。 江慎坐在椅子上翻了一页书,将书上的星阵扫了一眼。 几天未有消息的宋实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公子!” 还没等江慎问,宋实便跪在了地上:“公子恕罪,公子交代下来的事情,属下没有办成。” “是查鬼市的事情没有眉目?”江慎扫了一眼宋实身上的伤,淡淡道。 宋实头低得更低:“是,都怪属下无能!” 他这几日都游荡在鬼市之中,只不过那地方实在是危险,他之前并未与这里有过什么接触,贸然去打听便被人给盯了上,这几日他暗暗地吃了不少苦头。 “那鬼市本就辛秘,贸然去打听鬼市的事本来就危险,此事不怪你。”江慎将书扣在了桌面上,忽然问道:“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自从他上次给那边去了消息,说自己杀了白然和肖缰之后,那边迟迟都没有动静。 宋实摇摇头:“那边并没有怪罪,只不过……” “说。” 宋实咬咬牙:“只不过那边没有给公子这个月的解药,公子怕是……” “呵。”江慎冷笑了一声,好似不在意一样捻了捻桌面的纸页,“不过是这点招数罢了。” “但……”宋实有点担心。 那毒药强劲,会令人生不如死。 宋实还想说点什么,只听得外面得小厮忽然在外面喊:“郡马,郡主回来了,马车刚刚过路口,正要往门口来呢。” -- 两个小姑娘对完了礼仪之后,又唠了好一阵,苏长乐这才回府。 她往日都很喜欢回府的,但是这几日因为和江慎吵架,她都已经好久没有跟江慎说话了。 马车哒哒到了郡主府,苏长乐一边叹气一边往府内走。 她提着裙子跨过了门槛,没想到一抬头便看到了站在院子中的江慎。 此时正值夕阳,柔和的霞色照在了他的侧脸上,这张脸若是走在街上,都是会引人侧目的一张脸。 可是今天的苏长乐却只瞥了瞥,便装作没看到他一样,直接往里面走。 江慎跟在了苏长乐的身后,他一直跟着,苏长乐也不能装作没看见。 “郡马要干嘛?” 苏长乐啪的一声停住了脚步,她气哼哼的回头。 江慎也停了下来,两个人的动作之间,有春风在流窜。 江慎低着头刚好与苏长乐的眼神对视,他反问道:“难道不是郡主有事要跟我说嘛?” “你这人怎么无理取闹呢!本郡主最近都没跟你说过话,哪有什么事跟你说。” “嗯?”倒是江慎看起来更加疑惑,他眼睛真诚的发问:“郡主真的没有什么跟我说的?” “什么都没有!”苏长乐刚刚说完,脑海里面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她忽然道:“对了,你这么一提醒,本郡主还真有件事要跟你打声招呼。” 江慎点点头,听着苏长乐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苏长乐随意道:“也没什么,就是本郡主后日晚上要去与谢佳期一起住,晚上便不回来了。” “后日?”江慎算了算,而后挑了挑眉,“三月初七?” 第九十五章 在意 苏长乐听见江慎默默的念了一遍这个日期,她心里咯噔了一下。 “三月初七,怎么了嘛?”苏长乐问道。 “没什么。”江慎摇摇头,“若是郡主无事,我便回书房了。” “哦,好,你去吧。”苏长乐看着他的背影,缓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怎么就照着他的话走了!刚刚进来的时候不是他在跟着自己嘛! 怎么又被他给绕进去了! 苏长乐越想越气,直接转了方向,往后面走去。 阿珠赶紧跟上问道:“郡主,你这是去哪儿啊?” “去看看怀川啊。”苏长乐气道,“上次他回来之后就见了一面,也不知道他的伤有没有好利索。” 阿珠想想也是,好像已经很久都没有去看怀川公子了。 苏长乐急匆匆的来,她来敲门的时候,林怀川只穿了一个寝衣坐在桌子面前反复擦拭他的剑。 他的神色微沉,和插科打诨嘴贱的样子一点也不一样。 “怀川,本郡主进来啦。”苏长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林怀川听到苏长乐的声音,先是顿了顿收拾好了他的剑,而后将放在旁边的外衣披在外面,这才走到门口给苏长乐打开门,让她进来。 苏长乐一进来便开始皱眉头。 还是满屋子的药味,都不用林怀川说,苏长乐就知道林怀川这阵子用了多少药,她有些难受:“你这伤竟然这么严重嘛,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好?” 林怀川不在意的笑:“本公子身体好着呢,只不过不想留下疤而已,要不然早就好了,你今天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怎么样了呀,最近这段时间实在是太忙了,也不知道哥哥的婚事为什么本郡主忙成了这个样子。” 苏长乐气鼓鼓的报怨。 “你那郡马没帮你?”林怀川阴阳怪气的问,还顺路抬手给苏长乐倒了杯茶放到了她的面前。 一提到江慎,苏长乐就有点生气。她没想说什么,只拿起了杯子遮掩着喝水。 林怀川他也不是个傻子,看着苏长乐的样子就知道她肯定是有点不开心了。 “我看你啊就是自讨苦吃,抢来的能有什么好货?你以为你这郡马的身份是人人都稀得要的?你耽误了人家的大好前程,人家不在被窝里面给你一刀就不错了。” 林怀川嘴贱的说着,听着苏长乐不吱声,他接着道:“你看看你,现在知道本公子的好了吧,当初你拒绝了与本公子的婚事,现在就算是你躲在被窝里面哭,本公子都不要你了。” 林怀川说完,苏长乐还是没有动静。 一杯水咕叽咕叽的喝了半天也不见下,林怀川看她这样子,也懒得再继续说。 等了一会儿过后,苏长乐忽然放下了茶杯,道:“周一杭前两天跟本郡主说,有人在裴府给裴渡祭奠。” “裴渡?”林怀川一听到这个名字,他就不太开心,“都死了这么长时间的人了,竟然还有人记着,可真是情深意重。” “三月初七,本郡主打算去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在乎他。” 苏长乐这话并不是与林怀川商量,而是知会他一声自己的决定。 “人都死了,你还放不下他?”林怀川听着苏长乐的语气就生气,“这么多年了!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为了点什么,如今你竟然还去亲自去查裴府的事情,现在还与裴渡有牵扯! “你就这么在意他嘛!” 林怀川看着苏长乐冷声道:“苏长乐,你根本就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他猜测道:“或者,你是有什么秘密没有说?” “哪有什么秘密。”苏长乐的手顿了顿,而后抬头看着他,只笑着道:“本郡主就是这么嚣张跋扈,小肚鸡肠,睚眦必报,林怀川,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本郡主。” “行!行!苏长乐!安平郡主!”林怀川是真的生了气,他转身回到了床上,直接不看苏长乐,“门在那里,安平郡主自行离开吧,本公子要继续养伤了!” 苏长乐没再说些什么,只起身默默的走了出去,顺路还将门给林怀川带了上。 在苏长乐转身的一瞬间,林怀川就抬起头来看她的背影,就是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让林怀川气得没处发火。 最后听着苏长乐将门给自己关上了,他这才空着拳头往软枕上砸了两下。 这个小姑娘! 这个油盐不进的艮揪揪的小姑娘! -- 阿珠听到了屋子里面的争吵声,苏长乐一出来,阿珠便跟在苏长乐的后面走着,也没有说话,自然也没有发现在她们两个离开了之后,一直躲在暗处的江慎和宋实。 江慎看着主仆两个的背影,对着宋实道:“三月初七,她果然是要去裴府。” “公子可要属下跟过去看看?”宋实问道。 江慎没说话,只是眼神定在了林怀川的房间门上。 林怀川与苏长乐的话刚刚他听得很清楚,江慎喃喃道:“婚约?裴渡?秘密?” 江慎轻轻的念着,好像所有的指向都靠往了一个名字。 裴渡。 -- 苏长乐这几日气鼓鼓的还是没和江慎说话,晚间睡觉的时候,也不再束缚着自己,她又没有做错什么,凭什么让她难受呀。 江慎自那天之后,也并没有说些什么。 直到三月初七的傍晚,苏长乐架好了马车,往外面走的时候,忽然发现江慎就站在了门口,好像在等着自己。 苏长乐瞥了眼他,也没说话,只气哼哼的提着自己的裙子走。 “郡主今夜还回来嘛?”江慎跨了几步追了上去。 “不一定,看心情喽,你不必等着了。”苏长乐脚下的步子没停,江慎一直跟着她出了府,看着她上了马车,马车行驶离开之后,他还在那里看着。 直到风河走到江慎的旁边,对着江慎道:“郡马,我家公子有请。” 江慎转过头去看着面前的人,这才认出来这人是林怀川身边的小厮。 他点点头,跟在风河的身后走到了林怀川的院子里。 风河通报道:“公子,郡马来了。” 风河说罢,便转身出去,将院子里面的空间留给他们两个人。 林怀川衣带整齐的坐在院子中擦拭自己的剑,听到江慎来了,他头也不抬,只自顾自的擦剑。 淡淡的春风好像带着一丝血腥的味道,缠绕在他们之间。 林怀川将擦好的剑放到了一旁,他淡声道:“江慎,想来那日你听到了不少,可是偷听算什么本事,你若是想知道什么,本公子全都告诉你便是!” 第九十六章 吱嘎 夜幕低垂,苏长乐的马车缓缓行驶到了裴府的外面。 阿珠沉声道:“郡主,到了。” 苏长乐没有说话,也没有下车,她只抬手将车窗打开,看着外面已经破败不堪,甚至还倾斜到了一旁,摇摇欲坠的“裴府”二字。 苏长乐看着那两个字,迟迟没有动作,一旁的车夫和阿珠都没有出声音。 初春的夜有些寂静的凉,自从裴府被抄家了流放了之后,整个裴府便成为了一座空宅。刚开始大家都只觉得这宅子晦气,可是后来夜不知道从哪传来的传闻,原本只是有些不详的宅子竟然传出了鬼宅的名号。 所以就算是白天,路过这里的行人都很少。 裴府本来就有些偏僻,现在这个时间,更是没有人会到这里来。 除了有心之人。 夕阳渐渐落下,周围四处的黑暗开始往下落。金陵繁华,很少能见到这样凄凉的地方。此时,别处的灯火早在还没有入夜的时候便已经点亮。 灯红酒绿,无尽奢靡。 现在的裴府与整个金陵格格不入,像是被这个世界单独隔绝出来的一个空间一样。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从那斜败不堪的牌匾上滑落,随后整个裴府都陷入了一片黑暗。 一阵冷风吹过,旁白的阿珠打了个冷颤,她小声道:“郡主,小心受风。” 苏长乐一直看着面前裴府的大门,阿珠说的话她听见了,却没有回应。 她就这么一直一个姿势等着门口的动静,但一直等了好久,都没有看到任何人进到裴府中去。 苏长乐微微皱眉,她抬手将车窗关上,提裙下了马车:“既然你不从正门走,那本郡主就进去捉你好了。” 阿珠赶忙跟着苏长乐下了马车,跟在苏长乐的身后。 虽然已经知道在暗处有人保护郡主,但这裴府已经许久无人居住,现在只要一靠近这门口,便能感受到从里面吹出来的一阵阵阴冷的风。 阿珠紧张的攥紧了拳头。 只见苏长乐提着裙子,一步一步走到了裴府的大门前,自己伸手推开了那根本就没有封条,甚至都没有上锁的裴府。 “吱呀——” 一阵喑哑的声音过后,裴府的大门开了…… -- “公子说笑了,我那日跟着郡主前来,是不小心听到你们二人说话的,况且……”江慎看着面前的林怀川,嘴上勾着轻蔑的笑,“若是我想知道什么,何必过来偷听,直接去问郡主,我觉得她不会不告诉我。” “呵,江慎,你可真是高估你自己。” 林怀川今日将江慎叫过来,便没打算跟他打哑谜。 更何况苏长乐今日去了哪里,他们两个人都心知肚明,没有必要互相再遮掩什么。 只有苏长乐那个傻子才会以为,她瞒过了所有人。 “若是她真的会告诉你,你今日就不会出现在这里,而且……”林怀川抬头直直的看着江慎,“若是你真对她有半点真心,今日你亦不会出现在这里。” 林怀川笑道:“江慎,你那日既然听到了我们的对话,自然知道现在的苏长乐在哪里吧。” 江慎笑了笑没说话。 他本来就知道,根本就没想掩饰。而且他也想知道,林怀川会说出来什么。 他有些好奇关于那个小姑娘的事。 这其实不应该,他不应该对任何人产生好奇的,这种感觉很奇怪,比他现在眼中那混杂无序的世界都奇怪。 但是他还是想知道。 林怀川将剑放下,这才给他们两个人倒了杯茶,自己喝了一口才阴阳怪气的道:“郡马若是无事便坐下吧,想来这话会很长,郡主今夜也不会那么早回来。” “即是如此,那边打扰怀川公子了。” 江慎坐在了林怀川的对面,看着林怀川在喝了一杯茶之后,才慢慢的开口:“你既然知道她今夜去了裴府,那肯定也听说过一个名字……” 林怀川本来还是一副无所谓的脸,但他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却忽然顿了顿,像是生疏一般的念了出来。 他已经许久没有跟除了苏长乐之外的人说起过这个名字了。 “他叫裴渡,世人皆知他因父获罪,最后命丧郡主之手。” 林怀川缓缓道:“但是苏长乐啊,她之前可是真切的喜欢过裴渡,甚至至今为止,她也只喜欢裴渡一人。” 林怀川将眼神忽然定在了江慎的脸上,细细的在他的眉眼上扫了一遍:“即使,她最后亲手杀了他。” -- 长宵星淡,照射在人间上的月光极亮,根本看不到星星。 苏长乐走在前面,脚下的绣花鞋一走路便发起吱嘎吱嘎的声响。一路上都是枯枝残叶,这些枯枝残叶经过经年的累计,已经是厚厚的一层,冬去雪融,将这些东西都腐烂成了泥土,有的只剩下了茎叶,还有阵阵的阴风,掠过她们的裙边。 “郡主……” 阿珠有些怕,她紧紧地抓住了苏长乐的袖子,上前几步与苏长乐并排走在一起。 两个小姑娘手挽着手往前走,阿珠小声问道:“郡主,你可认识路?” 苏长乐的整张脸都在泛白,她抖着唇,连说出来的话好像都带着低温:“知道,这路本郡主可熟得很。” 毕竟她在小的时候,特意的记过很多次。 此时又是一阵阴风吹过,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来的乌鸦听到了声音,赶忙飞走,又“嘎嘎”的叫了两声。 “郡……郡主,我怕。”阿珠抖着声音,她感觉自己的身子已经不听自己的使唤在抖了。 她谨慎着观察着周围:“郡主,你说这宅子不会真的不干净吧?毕竟当初裴大人的案子蹊跷,受牵连的人又很多,万一他们要多是孤魂野鬼无处可去,就都到这里来了怎么办?” 阿珠越想越害怕,到最后都有点不敢往前走了。 她手上提着的灯笼也在摇晃着,风吹着灯笼乱晃,连里面的烛火也在闪烁。 整个裴府都空空荡荡的,只有月光和她们手中的灯笼照亮着前面的路。 “没事,周围有暗卫在,不会有什么危险的。”苏长乐劝着阿珠,如今她是看不到自己的脸色,不然她一定会被自己的脸色所吓到。 “况且,若是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本郡主正好问问他们,是否知道裴府当初的案子,到时候若是能给本郡主点些什么路也说不准。” 两个小姑娘依旧慢慢的往前走着,裴府不算大,苏长乐记得,绕过后面的静湖之后,东南角有一座三层的小楼。 那条路是苏长乐之前背过无数次的,就算是这么多年下来,她也不会忘记,一定会找到那个地方。 她们往前走着,时不时从旁边传来的一些动静便可以使她们惊吓低声尖叫,没多长的一段路,她们愣是走了好长一段时间。 苏长乐觉得自己的头发根儿都在竖起来,更不要提身上的汗毛了。 阿珠也紧紧咬着嘴唇,硬撑着往前走,到最后她实在是撑不住了,便找一些话来碎碎念:“郡主,实在是太恐怖了,如果要是有下一次的,郡主还是找怀川公子陪郡主来吧,好歹也能壮个胆啊……” 苏长乐也无奈:那天她确实是想去找林怀川陪自己来的,哪知道两个人竟然吵起了嘴,最后林怀川还直接赶人,她都没有办法说。 更何况,他原本就不太同意自己去查裴府的事。 “等出去本郡主带你去吃好吃的……”苏长乐哄到。 “那……” “嘘!” 阿珠还想说点什么,却被苏长乐捂住了嘴。 两个人的脚步停在了原地,苏长乐忽然抬头,便看到了那片她记忆中的静湖,那座小楼依然还在东南角。 只不过…… 那小楼的二楼,好像有烛火在闪烁。 第九十七章 初见 “郡……郡主……那是什么呀!”阿珠紧紧地拽住了苏长乐的衣袖,整个人都贴在了苏长乐的身上,手里面的灯笼也拿不住了。 苏长乐将灯笼接过来放低了一点,这才往小楼的二楼看去。里面影影绰绰的,的确有蜡烛的影子,只不过那烛光微弱,又被风吹得来回摇晃,从外面看的就不真切。 “是烛光。”苏长乐的唇色发白,但脚下的步子却一点都没退,“看来今夜的确有人来。” 苏长乐说着便要继续往前走。 阿珠下意识地拉住了苏长乐:“郡主,你还要再往前嘛?” “都已经到这了,不就是要来看看这上面有谁嘛?”苏长乐拍了拍阿珠的手,“你放心,那裴渡就算找也是来找本郡主的,更何况,裴渡是绝对不会来的。” 阿珠现在脑袋有点乱,已经完全听不见苏长乐在说些什么了。 苏长乐被她拽住,脚步根本移动不了,她转头看着阿珠的确是满脸的汗:“阿珠,你就在这里等本郡主吧。” 说着,苏长乐拽开了她的手,自己提着灯笼往前面走过去。 阿珠的手一空,凭空抓了几下,却只抓到了冰凉的空气,她这才缓过神儿来,赶紧往前走了几步,跟上了苏长乐的步伐。 她拉住了苏长乐的手,声音小小的:“郡主,我陪你去。” 苏长乐转过头看看她点了点头。 静湖不大,两个人只走了一会儿便绕过了湖边,接着便直接往东南角的小楼去。两个人提着灯笼走到了小楼的面前,那小楼的门微启,入口处的牌匾上提着湖绿色的“静楼”二字。 “郡主,你之前来过这里嘛?” “嗯。”苏长乐淡淡的回答了一声。 苏长乐看着这“静楼”二字,思绪忽然回到了她八岁的时候,自己第一次误闯这里,那是苏长乐第二次见到裴渡。 但却是她第一次知道,这个人叫裴渡。 -- “亲手杀了他啊……”江慎听着林怀川的话,不自觉的勾了勾嘴角。 在别人的口中,那个小姑娘从来都是嚣张跋扈的,大家u虽对她面前恭敬谦卑忍让,但心里却将她当作麻烦,甚至那些不愿意被她耽误的世家子们皆视她如蛇蝎,能躲多远便是多远。 可是这段时间接触下来,他觉得苏长乐好像或许并不是别人看到的那样? 他真的有些好奇,一个能亲手杀人的小姑娘,到底是怎样的心狠与决绝。 林怀川看了看江慎的表情,发现他没有不耐烦,才继续讲下去。 “苏长乐第一次见到裴渡,便是在她六岁时候,那时候的裴渡刚到裴府不久,裴大人不声不响的多了这么一个私生子,他也没有藏着掖着,便将他一同带到了簪花会上,那也是大家第一次见到裴渡。 “他这个人当时不过八岁,但长相却随了他母亲,十分美貌。当时裴府的事情传遍了金陵,包括本公子在内的世家子弟便对他多有不满,管他长得如何,不是正室所出,自然在这只看出身的金陵他算不得什么。 “那时候谁管他长得如何,大家都是从小便认识的,自然而然的便排挤他。那年苏长乐才六岁,不过是一个刚刚记事的小丫头。龙头宴人多眼杂,她个子又矮,还不愿意被人抱着,没多一会儿便自己跑丢了。 “世子便带着人赶紧去找,没想到在那个桃花林找到了郡主,没想到那个小丫头回来之后便急着找一个小男孩儿,非说是去找了世子,不管世子怎么说没人来找自己,她都不信。于是她自从回来了之后便一直找,可是裴渡之后就再也没有参加过任何宴会,直到王爷王妃带她去裴府参加婚礼……” -- 面前的门并没有关,苏长乐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苏长乐与阿珠往里面走,一楼只剩下待客的地方的几把椅子还有桌子,蜡烛亮的地方在二楼,两个人便往上去。 苏长乐踩到了楼梯上,陈旧失修的木头楼梯发出了“吱嘎”的喑哑声。 她没有管那声音,更没有害怕,只往上面走去。 两个人刚刚到了二楼,一露头,便看到了摆在地上的白色蜡烛,可是却没有身影,苏长乐和阿珠彻底走上了二楼,往那蜡烛的方向走去。 蜡烛摆在了地上,还有一个火盆里面有一些灰烬,看这个温度应该是烧完了有一些时间了。 烛火昏暗只有一点点的光亮,可是苏长乐竟然看到了桌子上摆着些什么东西,她抬起了灯笼去贴近去看,待看清了之后便愣在了原地。 “郡主。”阿珠小小声的叫了一声,然后也跟了上去,然后惊呼了一声。 那东西只是一个简单的排位,上面写着五个字—— 裴渡之灵位。 “看来真的是有人在惦记着裴渡啊……”苏长乐小声道。 而阿珠却是真的害怕,她拉住了苏长乐的手,警惕着打量着周围问道:“郡主,这里到底是哪里啊?” “这里之前是裴渡住的地方,”苏长乐也环顾了四周,“这二楼便是裴渡的书房,也是本郡主第一次知道他是裴渡的地方。” 裴若甫当年中榜首已经是年纪不小,他一介布衣能在朝堂中有一席之位,便是他多年心血而成,又因为有裴渡这个私生子,于是他便很晚才议亲,娶了一位被退亲了多次的老臣孤女。 那孤女原本也身在显贵之家,不过家中遭祸家中除了她便都没了,这才被退了亲在家守孝,直到陛下撮合她与裴若甫。 因为是陛下撮合,又是老陈孤女,裴若甫的婚礼便十分盛大,王爷王妃自然也带着苏珩与苏长乐到了。 那年的苏长乐八岁,自她六岁开始便天天想着找那日她在桃花林与她说话的那个男孩儿,找到现在她连记忆都没有多少了。 “所以……郡主是在那次婚宴上找到了他?” 阿珠当时还小,在苏长乐旁边的人并不是她,所以她也并不知道这件事。 苏长乐点点头:“当时本郡主年幼却爱乱跑,参加婚礼那日本郡主不知道他便在这里,当时那些大人只是在前面吃喝,本郡主觉得无聊便跑到了后院,那日人多并没有人注意我,这才不注意的跑到了这里,没想到一抬头便见到了正在二楼往外面看裴渡。 “整个裴渡都贴着红色的喜气,但他这里可能是偏僻偏僻,什么都没有,后来本郡主才知道,这里是他的住处,他一直就在这个破地方住着。 “所有人都觉得裴大人有情有义,没有嫌弃私生子,但却不知道他只是在府中饿不死罢了,没有人真正的关心他。” 阿珠听得入迷,追着问:“那他也认出来了郡主嘛?” 苏长乐摇摇头:“应该没有,本郡主当时只是与他对视了一眼,之后就被找过来的人带了回去,并没有与他说上话。” 第九十八章 忘记 “那之后,郡主还一直都在喜欢裴渡嘛?”江慎听着林怀川道苏长乐跟着王爷王妃去裴府参加了婚宴,但是苏长乐并没有与裴渡说上话。 “那是自然,这个丫头认死理。”林怀川瞥了他一眼,继续道,“那天王妃将她带回来之后,谁知道她不仅将人认了出来,还把去他房间的路给记住了,可是后来裴府一直都没有什么事,直到裴夫人第二年小产,王妃才带着她再次去裴府探望。 “她心里面憋着心思,但却谁都没说,我虽然和她是青梅竹马,这事她也是后来才跟我说的。那天王妃将她带进了裴府之后,她便偷偷地溜走,往裴渡的房间里面去,谁知道她根本没敢进去找人,只能偷偷地站在旁边看他。那个时候的裴渡根本就不受待见,更何况当时裴夫人小产,所有人都觉得他很可疑,觉得是他为了自己独子的地位,这才下的手,心思十分阴毒。 “况且裴渡那时候根本就不跟我们有接触,一天连裴府的门都不出,外面对于他的风评自然很差。” “那郡主就只是在旁边看着,没有上去说话?”江慎问道。 林怀川抬眼看了他一眼,有点意外:“江慎,没想到你还挺上心。” 他本来以为依照江慎的性格,根本不会听他叨叨叨这么多的,但没想到江慎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有些在意。 江慎抬手喝了口茶:“我与郡主本就不是仇人,更何况,如今我身在郡主府……” 想到这,林怀川也记起来他身后并无家世背景,如今的生活全都依仗着苏长乐,那自然苏长乐的事情,他要多多上心一些。 “她当时没有说上话,一是因为裴渡当时正被关在房间里面不得进出,她见不到。二是因为她也不知道,裴渡会不会讨厌她。” -- “那郡主就这么回府了嘛?”阿珠有点不甘心的问。 静楼现在已经没有人了,阿珠在这里待久了,自然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刚刚苏长乐没有在这里抓到人,那暗卫却是很早就来了,若是真的有人来这里祭拜,那暗卫定已经追了过去,所以苏长乐并不着急出去。 “是啊,不然怎么办?硬闯嘛?”苏长乐点点头,“当时裴夫人小产,裴大人便将裴渡关了起来,那时候本郡主来了静楼后,便只看到了那大门被锁了起来,不仅如此,还门窗紧闭,本郡主就算想进去,也不给机会啊。” 说到这,苏长乐忽然冷哼了一声。 等到回府之后,苏长乐便听王妃说那裴夫人滑胎的原因根本就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裴夫人自己在前些年太过悲伤,伤了身体不宜有孕,跟那裴渡根本没有半点关系。 但流言已经传了出去,没有人相信真相,他们只愿意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真相。 而就算裴大人知道这件事,他也并没有为裴渡解释一句。 “所以,郡主就一直没有和裴渡说上话?”阿珠很在意。 苏长乐说道:“说啦,是在那年的过年的宫宴上,本郡主不仅跟他说上了话,还为了他打了人。” -- “……谁知道,那年的宫宴,裴大人竟然带着裴渡来了。”林怀川一想到那个时候的裴渡,即使大家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他,甚至看不上他低贱的身份,但他的那张脸却实在是引人注目。 是令男人都嫉妒的容颜,更不要提那些贵女们。 那些贵女们虽然也很在意身份,但他的长相实在是令人无法忽略,那时候大家半大不小的,其实都已经有了自己玩的好的玩伴,甚至还有人已经订了亲,裴渡这么一来,便将所有公子们的光彩全都抢了过去。 怎么能不招人嫉恨? “裴大人不是嫌弃裴渡的身份,不带他出席这种宴会嘛?” “自然是那裴夫人在小产之后便不能生育了,裴大人这才将重新看了看他这个便宜儿子,要不然那裴渡便是一辈子都要被关在府里。” 其实之前林怀川对裴渡没什么印象,他身为将军之子,根本不屑和那些只知道斗鸡走狗的纨绔们玩,所以裴渡到底是个谁,长成什么样子,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 可是,当那些个纨绔在阴阳怪气的讽刺裴渡的时候,他也并没有帮他。 “当时那些纨绔讽刺裴渡,说是他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这才害他主母小产,这种人不配和他们坐在一桌。那些贵女们听闻此话也并没有阻拦,这时候苏长乐不知道从哪里跳了出来,不仅当众将裴夫人小产的真相说出来,甚至还动手打了那个刚才笑得最欢的人。” “之前的十年,苏长乐从来都是一个可可爱爱的小姑娘,我认识她这么多年,第一次知道,她不仅嘴皮子厉害也就罢了,没想到还会动手打人。” -- “本郡主当时看他们嘴那么欠,一时没忍住,便将他们给打了。”苏长乐说得平淡,一点都在意阿珠惊讶的表情。 “所以!郡主这么小就把许罗他们给打了?!” “是啊,谁让本郡主是郡主呢,打了也就打了,他们还能怎么样?那么大个男人,难不成还回去告状?”苏长乐说着,掐算着时间,带着阿珠下楼。 阿珠早就已经忘了刚才的害怕,她紧紧的跟在苏长乐身后,道:“然后呢,然后呢,郡主有没有和裴渡说上话?” “自然啊,当时本郡主挡在他的身前,帮他说话还为他打了人,本郡主记得当时只说了一句‘日后若是谁敢欺负裴渡,便是与本郡主作对’!” “我天!”阿珠捂住长大的嘴,“郡主你十岁就这样了啊。” 苏长乐点点头:“那是自然。” 但只有苏长乐自己知道,那天她刚进来便听到一堆人在那里嘲笑编排裴渡,没有一个人为他说话,她当时气疯了便冲了上去,其实自己说了什么,当时自己根本就不知道。 “那裴渡是不是认出来郡主了啊,是不是也对郡主一见倾心了啊?”阿珠脑袋没跟上,嘴里的话便问出了口。 裴渡当然是没有啊,要不然怎么会有后来的事呢! 想到这,苏长乐忽然淡下了声音,她提着裙子走在前面,缓声道:“他不仅没有对本郡主一见倾心,甚至他根本就不记得本郡主了……” 第九十九章 婚约 “他怎么能忘记郡主呢!”阿珠有点生气,“郡主都这么帮他了,他怎么还对郡主这样?不应该感恩戴德的将郡主当作恩人嘛?” “那时候不都是小孩子嘛,哪里知道感不感恩的。”苏长乐叹了口气,“当时我打完了许罗之后,整个场面就有点混乱。就算大人们来了,本郡主这般得宠,又是小孩子们之间的打闹,自然不会有人在乎。” “所有人都乱糟糟的,本郡主回过头去看裴渡,发现他也在看着本郡主,然后本郡主就直接跟他说了。” “说了什么?”阿珠眨眨眼,“郡主的身份嘛?” 苏长乐摇摇头:“不止,还有根本喜欢他的事。” 阿珠捂嘴惊讶,她虽然跟着郡主多年,但当时她也就是个不记得事的小丫头,当时郡主旁边跟着的人都是看顾周全的老嬷嬷,宫宴什么的她根本就进不去,所以自然不可能知道苏长乐做的这种事。 “郡主那个时候就这么勇敢了?”阿珠一直以为是那之后苏长乐的性格才变了。 “自然,本郡主的脾气就是这样,只不过平常本郡主不爱发火罢了。”两个人说着便走出了静楼,此时月亮中悬,挂在了天空之中,又倒映在静湖里面仅剩的一点点小水洼之上。 暗卫还没有回来,苏长乐决定在这里等一会儿。 苏长乐走了两步站定回身,她抬头看着面前的静楼二字,有点遗憾:“不过那裴渡却一点都不喜欢本郡主。” “他当场就拒绝郡主了?” “算是吧,毕竟他也没说什么就被他爹给带走了,之后本郡主再去见他的时候,他才踌躇着道一句,自己身份低微,配不上本郡主。” “郡主能看上他是他的福气,他可真是不知好歹!”听到这里,阿珠有些生气。 “当时我也挺生气的,所以后来不管有事没事的本郡主都去找他,宫宴上也要坐在他旁边,当时也没想着那么多,只是想着只有这样那帮狗眼看人低的人才不会欺负他,有本郡主在,谁敢欺负他一下!” “那后来呢?他感动了嘛?” “他感不感动本郡主不知道,但是本郡主之后却大概知道,喜不喜欢的那个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根本不想娶本郡主。” 此时一缕月光刚好照到静楼的牌匾上,被灰土蒙尘的牌匾因为这道月光好像再次拥有了生命,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就像是那年她第一次进静楼。 苏长乐回忆道:“十四岁那年,本郡主终于找了个机会能到裴府来,第一件事就是来找他,本郡主刚到静楼不知道他不在,所以便自己摸了上去,在二楼他的书房处,看到了他准备春试的书。 “他不能娶本郡主,他和那些想在朝堂上有一番作为的人一样,他想要去春试,他想要所有人都堂堂正正的看他,以后别人在称呼他的时候,再也不是裴大人的那个私生子。 “这些本郡主都懂,他的才华他的抱负他的恨与不平,本郡主都懂。” 苏长乐深深的叹了口气:“可是本郡主是郡主,这个身份扔不掉,所以本郡主就私心想着,万一他要是春试不过,是不是他就可以甘心一点来娶本郡主了?” “可是他的才华本郡主又不是不知道,榜首之位,非他莫属。” “后来的事情我都知道了!”阿珠点点头,将记忆与自己的联系了起来,“所以郡主在十六岁要与怀川公子议亲的时候,大半夜的跑到了裴府,去问裴渡愿不愿意娶自己,对不对!” 那个时候苏长乐身边的老嬷嬷都已经离开的差不多了,阿珠也渐渐长大,一直跟在了苏长乐的身边。 “对,我本来以为本郡主应该成全他,但是真当父亲母亲去去信跟老将军议亲的时候,本郡主才发现,那些平常劝自己的说辞都是假的。” 苏长乐眯了眯眼,阴恻恻的道:“本郡主不甘心,一点都不甘心……” -- “苏长乐大半夜的去砸了裴府的门,所有的人都被她给吵了起来,那件事之大,连本公子都惊动了,她当时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根本就没有怕,她当着裴大人和裴夫人的面,直接去问裴渡,愿不愿意娶自己,愿不愿意成为自己的郡马。” 江慎的手顿了顿,也不知道是林怀川描述的太好,还是他太过善于联想,他都能想象到那个时候的苏长乐就那样胆怯又勇敢的站在裴府的门口,叉着腰问裴渡,然后又紧张的等着裴渡的回答。 “那裴渡就这么直接的拒绝了?” “是啊,很干脆,就四个字,‘我不愿意’。”林怀川说到这也有一些生气,“苏长乐从小便是被众星捧月的宠爱大的,这么多年她有点任性,但绝没有讨人嫌,更没有人会这般拒绝她的要求,那裴渡没品位更不知感恩,竟然这般下她的面子。” 林怀川之前对裴渡没什么看法,但那日之后他就开始讨厌起了裴渡。 “苏长乐当时脸色都变了,她又不相信的再问了一次裴渡的意思,好像刚刚那句话是他赌气一样,但苏长乐自己心里知道,那就是裴渡的回答,只是她不愿意相信罢了。” “可再来一次的回答,还是那四个字。”林怀川叹了口气,“那天晚上苏长乐回府哭了一晚上,又许久都没有出来见人,当时这事传得满城风雨,陛下知道了之后,便让大家不要再传,这才将风声压住。甚至裴大人还亲自去王府道歉,说是他儿子身份低微,配不上郡主,这件事才过去。” 说到这,江慎忽然抬眸看了眼林怀川。 所以,他们两个应该是有婚约的? 林怀川并没有意识到甚至,只是继续往下说:“之后的一年苏长乐都没有再怎么露面,当然也没有见过裴渡,直到元和十六年的春试,裴渡十九岁,位列榜首。” 林怀川说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可惜:“可能是他的命真的不太好,他本应该是那年龙头宴最耀眼的榜首,应享受陛下簪花的礼遇,但没想到在龙头宴之前,他爹便出了事,不仅自己没了命,还连累亲眷,流放塞边。” “郡主记仇,所以在流放的途中,亲手将裴渡给杀了?”江慎将接下来的事补充上。 “是,谁也没想到那么个小姑娘怎么会下这么大的狠手,虽然她平时也有些无法无天,但绝不会如此草菅人命。可是这次,她可能是真的气狠了。” 当消息传来的时候,连林怀川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无法想象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竟然亲手杀了一个人。 可是当他骑马赶到城门的时候,只看见了苏长乐一脸冷酷的从马车里出来,她脸上的表情是林怀川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甚至她手上的血还没有擦干净。 林怀川还记得,他下马将苏长乐拽下了车,去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是他现在都忘不了苏长乐当时冷冰冰回答他的话。 “不过是罪臣之子,本郡主杀了又如何?他那日如此侮辱本郡主,让本郡主的颜面扫地,本郡主多留他一年已经是他的造化,如今又是由本郡主亲自送他上路……” 苏长乐冷冷的扫了林怀川一眼,眼睛里面全是林怀川读不懂的情绪。 “他这条贱命,也算是值了。” 第一百章 替身 林怀川的声音渐渐变小,可是他并没有替苏长乐辩解,只是为她的行为找了一个看起来合适的理由。 她是郡主,自然是想干什么干什么,那裴渡就是一个罪臣之子,苏长乐就算真的只是为了解气,也无可厚非。 可是…… 那不是林怀川认识的苏长乐,可那个苏长乐,好像自己也隐隐的并不陌生。 江慎看着林怀川的表情,虽然不知道他再想些什么,但他知道那一定与苏长乐有关,可是现在他有一件事是真的没懂。 林怀川的心思没在自己的身上,不如趁机…… “怀川公子刚刚说自己与郡主已经议亲有了婚约,但为何后来却变成了郡主府的面首?” 林怀川本来还在想着自己心里面的事情,可江慎这么一问,一下子把他给问精神了,他跟如梦初醒一般突然回神儿。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本公子与她的事情,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她? 江慎的手微微顿了顿,他的手指轻轻地扣住了茶杯沿,用指尖敲着。 “那既然与我无关,怀川公子今日,是不是说的有些多了?” “你!”林怀川被江慎这么一激,差点忘了他今日把江慎叫过来说这些是为什么了! 他将心里的那口气给压了下去,抬头看着江慎:“这些事情本来根本就不应该让你知道,本公子今日跟你说这些,也不过是看你是个聪明人。” 林怀川说着,忽然倾身上前,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江慎的脸。 “不过,你的运气看起来比裴渡好多了。” 江慎抬眸,他看着林怀川,不知道他想说些什么。 “江慎啊江慎,”林怀川忽然笑了声:“你这张脸有六七分像他,其实也算是你的命好。” 他? 江慎微微蹙眉,他自然知道这个“他”说得是谁。 还有谁,不就是那个死于苏长乐手下,但苏长乐依旧喜欢着的裴渡? 林怀川坐回到了原位,他将剑重新拿起来,连看都不看他,只道:“你如今的生活全都是因为安平郡主,本公子不知道她榜下捉婿你是有多情愿,亦或者是有些恨她,但现在这件事已经成为了事实,那便认命就好。更何况你一介布衣,且不说你如今落了榜,就算你真的成为了榜首,在那朝堂之中没有依附,你可知你的生活定是比不上现在?” “虽然表面上她好像是阻了你的大好前程,可是江慎,你真的单纯甚至愚蠢到觉得没有靠山就可以在朝中立足吗?”林怀川冷笑了一声,“那方叙时便是最好的例子。” 方叙时如今是魏约的走狗,大家就算不说但心中也有数,可是那是他的选择,也是他想要走的捷径。 林怀川将剑握在手里,抬眸看他的时候,眼睛里面带了些警告:“苏长乐深爱那人,你这般长得像他,安平自然不会亏待了你,所以你只需要好好的待在府里,喜不喜欢她都无所谓,但不要惹她生气,更不要算计她,偷听什么的,下次若是再被本公子抓住,就休怪本公子的剑不认人了。” 林怀川一字一句道:“你记住,你只是一个替身,不要动那些你不应该动的心思,懂吗?” -- 江慎从林怀川那里离开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他一步一步的往回走,走到卧房外面的时候看着里面没有亮起的灯,忽然问道:“郡主还没有回来?” “回郡马,郡主今夜有话,可能不会回府,让郡马早些歇息。” 江慎点点头,他抬头看了看月光,忽然脚下一转,往外面走去。守在门前的侍女不知道江慎要去哪里,以为他只是因为郡主不在,所以回到了书房。 江慎去的的确是书房,但却不是自己的书房。 他一步一步的往苏长乐的书房方向走,脑海里面响起来的是刚才林怀川的话。 宋实跟在江慎的后面,刚刚的话他站在外面也听见了,此时他不知道江慎是怎么想的,但他自己…… “公子,可要去把他杀了?” “不必。”江慎摇摇头,“他还有用。” 毕竟他和苏长乐的婚约不是假的,可他和苏长乐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们的婚约作废不说,还让他心甘情愿的来做苏长乐的面首? 江慎说着,脚下已经到了苏长乐的书房。 因为时间太晚了,书房外面已经没有了人,连洒扫的侍女也已经回去休息。 江慎走到书房门前,他一抬手便推开了门,一步踏进了书房之中。 书房中没有光亮,只有在推门的瞬间,眼前的世界被月光倾洒。 黑暗对于旁人来说是慌乱,但对于江慎来说却是自在。 没有人拦着他,他走到了书架的旁边,翻开了一本中间已经被掏空的书,将里面的钥匙拿了出来。 上一次他没有打开那箱子,可是今日…… 他倒是对这个箱子里面的东西有点兴趣了。 江慎走了两步,蹲在了箱子前面,将手中的钥匙朝着锁头一插,咔哒一声,锁便开了。 里面没有什么东西,只有一些精致的画卷。 江慎伸手将那画卷拿出来,借着宋实刚刚点燃的一小点烛火将画卷展开。 那个人的脸便缓缓出现。 江慎只展开了半卷画,但那张脸江慎却看得清楚。 这就是……六七分像嘛? 江慎冷笑了一声,自己虽然和那画上的人有些像,但自己的这张脸却的确比不上那人,那人多了些清冷与不屑,但他却多了些阴冷。 江慎没将画卷完全展开,在看见了那画卷上的脸之后,便慢慢地将那画卷重新卷上放回了箱子之中,甚至连锁头都给她锁成原来的样子,并把钥匙放回到了原位。 一切都是他亲自做的,和原来没有半分的差别。 待做完了一切,他转身将那只有微弱的一点光的蜡烛从宋实的手里接了过来,拿在手上细细端详。 那细弱的火苗在他的脸上跳动着,也在他的眼睛里活跃着。 “不要惹她生气,不要算计她,更不要动心思……”江慎缓缓地回味着刚刚林怀川的话,而后他忽然笑了声。 “可若我要是偏不呢……” -- 苏长乐与阿珠在静楼的门口又等了一会儿,暗卫这才在苏长乐的身后出现。 一个身穿黑衣的侍卫出现在苏长乐的身后,毕恭毕敬的行礼:“郡主。” “如何?抓到人了嘛?”苏长乐的声音冷冷的。 “在郡主进来之前便有人在此祭拜,但属下并未看见她是从哪里进来的,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离开的,等到属下赶到的时候,那人已经消失了。属下在外面巡查了一圈也没有追到,只看到了那人应该是一位女子。” 苏长乐回头有些诧异:“女子?” “对,她的身形极快,像是鬼魅一般,属下却是追不到。” “你们都追不到的人,那定是高手,罢了,你们再去查吧。”苏长乐说着,便要转身离开。 身后的人忽然急急把苏长乐叫住:“郡主!” “还有事?”苏长乐有点疑惑。 “刚刚有人来报,说郡主府失火,火是在郡主的书房燃起来的。” “什么!”苏长乐一下变了脸色,她提着裙子便往外面跑,直接上了马车之后便道:“回府!” “是!” 马车疾驰在夜色之下,苏长乐的心里想的全是书房中的那个箱子。 书房她本来就不怎么去,其他的东西烧了也就烧了,但那画像如今却只有这么两张,若是这两张再没了,她就真的记不得裴渡的样子了。 车夫看见了苏长乐的脸色,知道定是府里出了事,这马车便像疯了一般往郡主府上奔,没过多久便到了府门口。 因为走水府上的人全都被吵了起来,院子里面还飘散着一股刚刚被烧焦的气味,苏长乐掩鼻皱眉一直跑到了自己的书房。 火已经被完全扑灭了,这书房相对独立,也并没有将旁边的房间给点燃。 那些小厮还在一趟一趟的补着水,苏长乐拦住了一个小厮,冷声问道:“看到书房里面的那个楠木箱子了嘛?” 那小厮摇了摇头:“并未看到郡主的箱子,那木头易燃,是不是已经……” “本郡主自己去找!”苏长乐将人一甩,自己提着裙子就要进去。 “郡主!”阿珠赶紧拉住了苏长乐,“里面危险,郡主还是不要往里面去了!” 苏长乐被阿珠拉住,她回头看了看阿珠,对着她道:“那箱子很重要,本郡主一定要找到。” 苏长乐说着,便扒开了阿珠的手,往里面冲去。 苏长乐脚下的地已经漫了一层水,她的裙摆也被浸湿,里面的小厮看着苏长乐往里面冲,自然尽力的将她拦住。 “你们都给本郡主让开!”苏长乐生了气。 那些小厮不敢动,但也不敢将她放开。 直到—— “郡主要找的,是这个箱子嘛?” 第一百零一章 不愿 “江慎?” 一片慌乱之中苏长乐看到了正坐在柱子旁边的人影,他的脸上被脏的东西画脏了两道,一向整洁的衣衫也湿淋淋的,放在他旁边的,便是苏长乐一直在寻找的那个楠木箱子。 一直抱着苏长乐腰的侍女将手放开,在前面跪成一排的小厮也散开了路。 苏长乐得了自由,她一脸凝重的往江慎那便去。 “你怎么在这?” 苏长乐赶紧蹲下,伸手在他的脸上蹭了两下,发现只是有些脏痕并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来。 江慎盯着苏长乐看,忽然笑着问道:“没想到这箱子这么重要,竟要郡主不顾自己的安全就往里面跑,也不知道这里面是些什么?” 苏长乐看了眼那个箱子,她顿了顿,这才回答道:“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就是给哥哥他们准备的用品,这婚期马上就要到了,若是弄没了可要出事的,所以本郡主才这么着急。” 她解释完,忽然转念一问:“不过……你怎么在这里?” “我刚刚准备睡下,便看到郡主书房这面忽然闹了起来,想着郡主今夜不在府中,若是把事情闹大了郡主回来怕是要生气,这才过来看看。没想到刚过来的时候正好火势不大,所以便进去看了看。”江慎瞧了眼苏长乐,“我记得上次郡主很紧张这个箱子,所以便将这个箱子先抱了出来。” 江慎将那箱子往前推了推:“郡主不看看里面的东西可有损坏?” “不必看了。”苏长乐扫了一眼那箱子上的锁。 箱子是搬出来了,但钥匙还在里面,她现在并不想将箱子破坏,况且这箱子上只有一些灰尘,既然并没有被火烧到,那里面的东西定然没有什么大事。 苏长乐说着,回身叫人过来:“你们扶郡马回去,好好收拾一下,若是身上有什么伤便马上去请太医。” 那两个小厮过来将坐在地上的江慎扶了起来。 “本郡主再在这里看着一会儿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被破坏,你就先回去吧。”苏长乐对江慎道。 江慎深深地看了苏长乐一眼,月光下苏长乐看不清江慎的脸色,自然也看不清他眼睛中藏着的情绪。 江慎点点头,被小厮扶走。 “对了!”苏长乐忽然对着江慎的背影道,“若是之后再有这样的事,你千万不要再往上扑了,东西没了就没了,你要是伤了自己可怎么办。” 江慎没有回头,他只是脚步顿在了原地。 苏长乐只听到江慎回答了一句“知道了”之后,便目送他离开。 身后书房的火早已经被完全扑灭,因为发现的早所以里面的东西也没有损坏太多,房子也不会倒塌。 里面的小厮已经将能收拾出来的东西给搬了出来,也自然找到了那原本放着钥匙的书。 书的封面已经被烧掉了一半,里面银色的钥匙也被显露了出来。 阿珠将钥匙拿了过来:“郡主,钥匙找到了。” 苏长乐扫了一眼钥匙,连看都没看身后的书房,直接道:“让人把箱子搬去库房。” “是。”旁边的小厮早已经等着吩咐,只等苏长乐的令下,便搬着箱子跟在了苏长乐的身后往库房走。 苏长乐去的地方虽然是库房,但也是存放郡主府贵重物品的地方。 待小厮将箱子放妥便退了出去,库房里面只剩下了苏长乐和阿珠两个人。 苏长乐站在原地先看了看那箱子,而后从阿珠的手中将钥匙拿下来,亲自蹲下伸手开了那箱子的锁头。 箱子开盖的一眼,苏长乐便看到了里面的画像。 看着里面的东西没有损坏,苏长乐这才彻底的松了口气。 她又将锁头锁上,这才道:“那些人可见到郡马进入了书房?” “当时场面混乱,他们都急着灭火,并没有确定那些人里面有没有郡马,郡主莫急,等明日我再去问问。”阿珠回答道。 “嗯。”苏长了揉了揉眉间。 她打开库房的门走出去,夜已至深,清冷的月光照在了苏长了的身上。她在这月光下深深的吸了口气,站了好一会儿才往回走。 今夜,发生的事情可太多了。 苏长了回到了卧房,江慎已经收拾好了躺在床上。苏长了脚步轻盈,进了屋子便往里面的浴间去,收拾妥当了之后才出来。 苏长了穿了一身乳白色的寝衣,只留下一盏的烛火光照在了她的身上,整个人都静静的软软的。 她抬手掀开了床帐,看着已经躺下的江慎。 她看着这张脸顿了好久,这才从床尾爬到了里面,最后钻到了被窝里面。 江慎平躺在床上,身上的香味与她的一样,但只是淡淡的,没有她身上的香味浓厚。 苏长乐侧过身,将手臂折叠枕在了自己的头下面,就借着那点微弱的光看江慎的侧脸。 “我以为郡主今夜不会回来。” 江慎没睁眼却忽然出声。 苏长乐没太惊讶,她从刚才进来的时候就有预感,江慎应该并没有睡熟。 “府上出了事,那边又结束了,所以本郡主便回来看了看,谁知道竟然碰上了你这么傻子。”苏长乐侧躺着,气息不足,声音糯糯的。 她抬起头去看江慎,在他的脸上来回的看了好几遍,关切的问道:“你怎么样,没有伤到哪里吧?” 江慎感受到了苏长乐的目光,他蓦地睁眼,刚好与苏长乐的眼睛对视。 苏长乐的眼睛圆圆的,里面水灵灵的看谁都灵动可爱,他原本以为她的眼中心中只有自己一个人,可是果然…… 小姑娘的话不能信。 她现在这么看自己,又是在透着自己这张有着六七分相像的脸,想着谁呢? 想到这,江慎忽然半起身靠在床边,他抬手捏住了苏长乐的后脖颈不让她动,甚至还拉着她往自己的距离靠近了一些。 不对劲儿! 他的眼神不对劲儿! 苏长乐看着他的眼睛忽然有些害怕,他平常的眼神是清醒而又冷漠疏离的,而现在他的眼神,他看自己的眼神,却多了一些她看不明白的情绪。 他看着她,就像是在盯着一只小小的兔子猎物一般。 “你……你干嘛?”苏长乐下意识地往后退,但自己的后脖颈被江慎的手捉住,她根本动弹不得。 “别动。”江慎低沉的声音传来。 江慎说着,后面禁锢着苏长乐的手放开,改为捏住她的下巴,而他自己,却将自己的脸往前送。 最后渐渐的贴近了苏长乐的唇。 两个人近在咫尺,他的呼吸越来越近,但苏长乐却越来越清醒。 不对!这不对! 他要亲我嘛? 但是这不是他啊?他这是怎么了呢! “不对!”苏长乐猛地将下巴挣脱了江慎的手指,她抿着唇看到江慎:“江慎,你怎么了?” 江慎指尖空掉的瞬间,他忽然在唇边勾起了一抹笑。 他淡淡的问道:“你不愿意嘛,安平郡主?” 第一百零二章 迎亲 烛火影影绰绰透过纱帐照在两个人的脸上,他们对视着互相观察着对方的表情,就这么静静的看,连呼吸都变得轻盈。 苏长乐不知道江慎今天晚上是怎么了,难不成他是知道了自己去了哪里? 可是,他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 他根本就不喜欢自己,自然也就不会在意自己去了哪里,或者是干了什么。 苏长乐眨了眨眼,手里攥着的被角被她捏了又捏。 她忽然变了脸色,与往常一样的娇憨样子,像是小兔子一样撅起了嘴,慢慢地往江慎的面前蹭。 “本郡主才没有不愿意,你要亲本郡主,本郡主可乐意的很。” 苏长乐说着,脸停在了江慎的不远处。 他只有微微抬头便可以吻到苏长乐的唇,甚至他们两个呼吸都在鼻尖处纠缠。江慎的眼神在苏长乐的脸上流转着,最后盯上了她的唇。 随即他轻笑一声,伸出一个指尖点在了苏长乐的额头上,将她推远了一点。 “唔唔唔?”苏长乐鼓着腮帮子被推远。 “郡主的心思太难猜,”江慎说着便躺了回去,“还是睡觉比较简单。” “哼哼。”苏长乐撅嘴哼哼了两声,也捏着被子躺下,睡在了旁边,用背对着江慎。 她的小肩膀一耸一耸的藏在被子里,没看见江慎侧过头看着她的背影。 -- 进入了三月金陵的天气便好了起来,几场春雨之后,连温度也在潮湿中变高,金陵的贵女们也都换上了轻薄靓丽的春衫。 婚期将近,苏长乐这几日总往王府跑,甚至有几天还住在了王府。 锦王妃整个人都喜气洋洋的,苏长乐一大早便到了。 锦王妃的手里面正一个一个的查看请柬,看有没有遗漏的宾客。苏长乐靠过去看,发现上面竟然有魏约的请帖。 苏长乐问道:“母亲,为什么要请魏老头啊。” 他们王府可从来都与魏约没有半分牵扯,更不要提之前魏如意和自己抢江慎的事情了。 锦王妃将已经检查好的请帖交给旁边的侍女,让她们包装好。 “魏太常虽然往日与王府并无瓜葛,但此事若是不请他来或许会落人话柄,再说了,我们王府也不缺他这么一个人,你哥哥日前又在长极殿与傅大人多有口舌,魏约当时站在旁边也帮你哥哥说了话。” “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这么好心。”苏长乐哼了哼。 “魏约那个人哪有什么好心,不过就是不想让傅大人得逞罢了。”锦王妃将剩下的请帖都检查了一遍,这才抬头去看苏长乐。 她对着苏长乐笑了笑:“乖女,这几日你去谢府见佳期,可知道她那边是不是已经准备妥当了,还缺什么少什么嘛?” “她那边一切都妥当了,母亲不必担心。” “嗯,这样便好。”锦王妃叹了口气,不知道回想起来了一些什么,“我与佳期的母亲一向交好,若是她母亲还在的话,看见这一幕定会十分开心的。” 苏长乐知道锦王妃是想起来了谢夫人,于是赶紧贴过去劝道:“娘你别伤心,佳期日后到了王府来,我哥虽然是个冰块,但他却并没有其他的心思,更不要提母亲你啦,一定会对佳期好的。” 锦王妃点了点头,抽了两下鼻子,转头对旁边的侍女道:“去将这些请帖找人送过去吧。” 侍女领命而去:“是。” 请帖是在傍晚时分送到的太常府上,管家将请帖交到魏约的手上:“大人,可要去参加?” 魏约看了眼烫金的请帖,随手将请帖放到了旁白:“王府来请,自然要去。” 魏约这面看着那请帖不甚在意,可那边的魏如意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却十分不屑。 魏如意趴在床上听着侍女来报王府送请帖来的事,她不屑的哼了一声。 “王府素来与我爹没什么交集,那王府也不过就是空有一个皇亲国戚头衔的空架子,如今还不是要给我爹三分面子,要是本小姐的话,去都不去。” 在一旁站着的侍女忽然道:“小姐,听说王府也给二皇子去了请帖。” “二皇子?”听到这三个字,魏如意的眼睛都开始放光,她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你确定?” “请帖听说已经送过去了,但就是不知道二皇子会不会去。” “没事。”魏如意笑了笑,穿上鞋子套上外衣一瘸一拐的准备去找魏约,“本小姐今日就给王府这个面子,去喝一下他们家的喜酒好了。” -- 春日渐盛,金陵的街道上已经有了浓重的春意,每一阵风吹来的时候,都带着类似花香的气息。 这香味自谢府一直吹向了王府的方向,所有人都知道今日锦王府要办喜事,沿路早已经有很多人站在两旁,等着王府去迎亲的队伍分撒喜钱喜糖。 苏珩从来都没有晚起的习惯,这日一早便起来整好了衣衫。 苏珩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有些认不出来:他从来都没穿过这般鲜艳的颜色,今日他一身红衣头戴金冠,一幅富贵逼人的样子。 伺候他穿衣的小厮在旁边提醒道:“世子,今日您大喜,还是要多笑笑。” 苏珩听着小厮的话,轻轻的“嗯”了一声,算是应答。 他看着镜子里面自己的表情,准备努力调整出来了一个温和一些的脸。 小厮在他的后面听着外面的声音,没多久便对苏珩道:“世子,吉时到了。” “嗯,走吧。”苏珩说着便开门出去。 外面的锦王锦王妃已经等着了,苏长乐和江慎也站在旁边,看着从房间里面出来的苏珩一身红衣,苏长乐的眼睛都亮了。 我的老天爷,她认识她哥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见过他事这个样子的啊! “好好好!”锦王妃一脸笑意的迎了上去,她帮苏珩整理了一下衣领,然后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 锦王上前也看了看苏珩,最后沉声道:“去吧!” “是。”苏珩给锦王锦王妃见了个礼,这便出门往谢府去。 谢府也一早便开始热闹起来,但谢府本来人口就少,平常谢太傅也不善交际,所以来送嫁的人并没有那么多。 谢佳期没有母亲,也没有姐妹,她在房间里梳妆的时候,谢太傅和谢温礼便等在外面,两个人站着十分安静。 待谢佳期梳妆好了,开门出来的时候,谢太傅才像从自己的回忆里面回神。 他看着面前自己的女儿,好像隔着她的面容,看到了那个早已经不在的人。 “爹。”谢佳期轻轻的叫道。 谢雁恍如隔世,心头处的情绪被他按下,他淡淡道:“去吧,世子已经在外等候。” “是。”谢佳期用扇遮面,对着谢雁福了福身子,便往前厅去。 苏珩已经在前厅等候,他本没什么感觉,但一看见从后堂背喜娘搀扶过来的谢佳期,他的心里却有了一丝不明的意味。 谢佳期虽然用扇子遮面,但苏珩还是看见了她的妆容。 谢佳期平常的妆容淡,如今她一身喜服,脸上也是浓重的桃花妆,这样看竟也十分好看。 苏珩就这么看着,直到喜娘让新人拜别双亲,这才与谢佳期共同站着给谢雁行礼,直到要出门的时候,苏珩垂眸看着跟在自己旁边的谢佳期,忽然有一种感觉…… 日后他的身侧,便都有这么一个人了。 感觉……好像还不错? 苏珩这么想着,他脸上的表情不由自主的便柔和了起来,他亲自将谢佳期送到了轿子里,这才往马旁走。 小厮忽然走到了他的旁边,对他低声道:“世子做的很好,这么一直笑着就很好,王妃就是这么交代的。” 苏珩愣了愣,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脸上是什么表情。 “嗯,知道了。”苏珩淡淡的回了一声,便翻身上马。 而在轿子里面的谢佳期却素手一展,将轿帘掀开,偷偷地看着前面的人。 这一路上吹吹打打的往王府走,旁边的小厮侍女也在往旁边撒着喜糖喜钱,一波一波的祝贺声此起彼伏。 苏珩本来只觉得往日看着别人成亲,新郎在前面走的时候,十分尴尬。可如今自己坐在了这个位置上,听着旁人的祝福,心里面却竟不是他以为的那样。 甚至还有些欣喜,就好像之后的日子真的会如他们祝福的那般。 直到到了王府的门口,待鞭炮放完,苏珩才下了马走到轿子旁边,对着谢佳期伸出手。 谢佳期的手搭在了他的手上,苏珩的手紧紧地握住了谢佳期的,吓了她一跳。 她手指的紧绷被苏珩察觉到,他小声的问道:“怎么了?” 谢佳期愣了愣,她以为苏珩不会在意的。 她赶紧摇摇头:“没事,走吧。” 第一百零三章 闹剧 两只手交叠往王府里面去,锦王和王妃如今正在正厅端坐着,苏长乐和江慎却在门口等着他们两个。 直到谢佳期走到门口的时候,苏长乐才低声叫了一句:“见过嫂嫂。” “嫂嫂”两个字把谢佳期闹得脸通红,她没有跟往常一样反驳,脸上染上的红韵也被桃花妆给掩盖。 众人迎着新人往前走,待行完了礼之后,谢佳期便被送到了新房,只留下苏珩一个人在外面。 宾客已经差不多都到齐了,太子和二皇子也在行礼之前便到了,如今正在席面上坐好,不仅如此连金陵的贵女们也大半都来了。 魏如意并不在意什么拜不拜堂的,她自踏进王府的那一刻,眼睛就一直在跟着二皇子走。 别人的关注点都在苏珩的身上,只有她时不时的就往二皇子那边凑—— 幸亏爹爹正在主桌的位置与别人说话,要不然肯定让人把她带回府去。 刚刚大家都在前厅观礼,在拜完堂之后便都回到了后厅,这次婚宴王府设宴男女并不同席,两面中间用几张红色的屏风隔开。 魏如意在自己的座位如坐针毡,今日她为了不被人笑话,就算屁股上的伤还没有太好,她也用了那个药让自己的肌肉麻痹。 本来已经没有了知觉的部位,却因为她太想见到二皇子而坐立不安。 她拽了拽旁边的侍女:“你去看看,二皇子坐在哪里了。” 侍女点点头便往那边的席面去,没过多一会儿便回来对着魏如意耳语:“二皇子正在距离大人不远处的那一桌。” 魏如意当即有些着急:坐在爹爹的旁边,她可怎么去找啊。 魏如意在这里想着主意,那边却忽然热闹了起来,原来是苏珩将新人送到了新房里面之后,卸了身上的红绸过来敬酒。 苏珩平日里不喜欢这种闹哄的场合,但今日他却没有推辞,也没有甩脸子,只一杯一杯的饮尽他们敬过来的酒。 “世子,你还好嘛?”小厮在后面撑着苏珩,看着苏珩已经发红的脸有些担心。 “无事。”苏珩摆了摆手,杯子里面的酒却还是一杯一杯的喝。 太子见状笑着过来拍了拍苏珩的肩膀:“这么多年倒是第一次见你喝这么多,若是撑不住便不喝了,要不然一会儿说不准会讨新妇的打。” 苏珩本来还想反驳,但他忽然想到了现在一直在新房坐着的谢佳期。 刚刚出来的时候,他无意间看到了将扇子放下来的人,那张脸在红绸之下泛着红韵,她好像没看到自己,只知道自己要出去而松了口气。 想到这苏珩笑了笑,对太子道:“无事,并没有喝多。” 此时席面已经上齐了菜肴,锦王锦王妃从主桌上站起来,带着苏珩与大家敬酒,待敬完酒之后,席面才轻松下来。 大家互相敬着酒,有些年轻的公子还趁机打趣了一些苏珩,但苏珩却也没有生气,只淡淡的接受。 谢佳期如今在新房,苏长乐自己在席面上与那些贵女们交谈着,也没啥意思,一想到这儿,苏长乐便转头看了看魏如意。 今日魏如意能来苏长乐是真的没想到,她本以为王府的事情魏如意是有多远躲多远呢,可是她今日不仅来了,还这般安静? 苏长乐望过去,明显看着她的心思没在这面,按照平常她定要盛装出席,拉着旁边与她交好的贵女们开始显摆她的新首饰,可是今日…… 苏长乐明显看着魏如意对着旁边的侍女说了些什么。 苏长乐想着,转头给阿珠使了一个眼神。 阿珠点头便跟了上去,看着那侍女在另外一个席面上转了一圈儿之后便回来了,紧接着不知道在魏如意的耳边说了些什么,魏如意也转身出了去。 阿珠回来与苏长乐道:“郡主,二皇子刚刚也出去了。” “哦?”苏长乐轻轻的哼了声,“本郡主说她今日怎么来了,原来是来捉人的啊。” 魏如意只顾着二皇子的去处,哪里能注意苏长乐的眼神。 她听着侍女回来报,赶紧跟在二皇子的身后,看着旁边没有人便赶紧上去将人喊住:“二皇子请留步!” 苏沐涔顿了顿脚,他闻声转头,对着魏如意笑道:“原来是魏小姐。” 魏如意赶紧追上来,将旁边的人屏退,二皇子见状也让人先到旁边去,问道:“魏小姐可有事要与我说?” “二皇子,上次我爹与你去酒楼的事我知道了,我也没想到你会碰到爹爹……” “没事,魏太常上次招待的很好,魏小姐身体并未痊愈,我本来酒不应该去府上打扰的。” “不打扰不打扰!不是这样的!”魏如意赶紧解释,可是此处人多眼杂,她不能再多说了,“择日不如撞日,二皇子若是有空,今日我便亲自向二皇子道歉。” 魏如意说着,便将手中的纸条塞到了二皇子的手中。 她道:“二皇子若是真的没生气,那便来此处寻我。” 魏如意说完便扭头离开,她害怕再多耽搁一些时候,她爹会发现自己在这里,那个时候她定然会被抓回去。 魏如意的背影匆匆离开,苏沐涔看着魏如意的背影,忽然勾唇笑了下,而后展开了手中的纸条,扫了一眼上面的地方。 “人呢?”苏长乐并未跟上去,只让阿珠跟着别让魏如意在王府出什么乱子。 “魏小姐离开了,好像是说身体不适便先行回府了。” 刚刚魏如意从外面一回来便让侍女去告知魏太常自己要先离开回府,魏太常以为是魏如意的屁股并未痊愈,这便没多想便让她先离开了。 阿珠一直看着魏如意出门上了马车,这才回来向苏长乐报。 苏长乐点了点头:她才不管魏如意要干什么,只要不在今日的王府里面搞事情坏了哥哥的好事,那便由着她去。 婚宴自华灯初上一直到了夜幕四合才结束。 待送走了宾客,连苏珩也回了新房,苏长乐才与江慎回府。 刚刚一上马车,苏长乐便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几天也真的是太累了,这都不是她成亲都这般累。 江慎一上来便看到苏长乐斜靠在马车上,整个人都没有什么力气的长吁短叹,他淡淡道:“郡主这样子像是刚刚打完了一场仗回来。” “你不懂,这成亲里面的事情可多了,迎来送往的都要考虑。”苏长乐眯着眼睛说,可说了一半,苏长乐却忽然住了嘴。 她好像有些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江慎自然不懂啊,他是被自己强迫回来的,哪里知道这些。 其实这段时间她帮着王府筹备婚礼,她才知道自己和江慎的婚礼有多么的荒唐,一切的俗礼都没有,只是两个人拜了堂便算将事情敲定。 她原本以为那婚礼顶多不过是她一厢情愿,可如今看来那样简陋的婚礼。 更像是一场闹剧。 第一百零四章 沉迷 “郡主怎么不说了?”江慎看着居然住嘴的苏长乐问道。 苏长乐抬头看了看他,发现他一点都没在意自己说了什么,好像在意的从始至终都只是她一个人。 她其实有点不懂。 但是今天她并不想搞懂什么,她叹了口气觉得车里面有些闷热,便伸手将车窗打开:“没什么,有点累了,不想说了。” 晚间的凉风顺着车窗吹到了苏长乐的脸上,她脸颊上的碎发随着风飘着,一丝馨香的气息也随着风吹到了江慎那边。 马车缓缓的走着,车轮碾压在路上,声响渐渐。 黑暗中江慎抬眸看着苏长乐的侧脸,她一直在望着车窗外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拐过了街口便碰到了灯火阑珊。 外面的灯火透过车窗照在了她的脸上,她长长睫毛下的阴影照在脸上。 她眨了眨眼,睫毛也像扇子一样跟着她动。 江慎挑了挑眉:“郡主在想些什么?” “没什么。”苏长乐叹了口气,“现在的夜晚这般热闹,王府也热闹。” “热闹不好嘛?”江慎接着问。 在他的脑海中,苏长乐应该是很喜欢热闹的那种人,今日这般的景象她不应该是这般的心绪。 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苏长乐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只是觉得心口有些闷气,脑袋里面也全都是浆糊,她觉得应该是这两日她实在是她累了,这才变成这样。 “热闹很好,本郡主很喜欢热闹。”苏长乐说着伸出手臂垫在了车窗旁边,自己的头放了上去,看着外面的景象喃喃道:“热闹很好,真的很好。” 这话音十分轻,顺着窗外的风吹到了江慎的耳朵里。 他动了动身子挪到了苏长乐的身后,只要她微微往后一靠,便能靠近他的怀中:“郡主若是累了,便歇息一会儿吧。” 苏长乐听着江慎的声音就在自己的身后,侧过头去看,果然看到了他整个人就在自己的身后,好像随时随地的等着自己靠过去。 他的怀里,好像真的很舒服的样子…… 苏长乐仅仅犹豫了一个瞬间,便完全缴械投降,什么别不别扭的,他都已经这样了,这么大个便宜她能不占? “也好。”苏长乐顺势往后面一躺,半个身子都偎进了江慎的怀中。 她半靠在江慎的怀里,从车窗外面望过去,正好能看见今晚的月亮,她有些惊讶:“今日都已经十八了,月亮竟还这么亮,这么圆。” 江慎也顺着她的眼光望去,果然看到了那抹清冷的月。 “我也没想到。” “真好……”说来也奇怪,苏长乐一靠到江慎的怀里便开始有些困了,她看着外面的月亮越来越模糊,最后那只剩下一片在眼中的光点。 “江慎……我好困,待到了府中之后记得把本郡主叫醒。” “好……”江慎的指尖在苏长乐的脸颊处摩挲,他的声音像有魔力一般,将月色带来的朦胧睡意给揉散。 他抬眸看着外面的月光,淡淡道:“郡主若是累了,便睡吧。” -- “殿下,是否要直接回宫?” 宫人看着二皇子从王府出来,待苏沐涔在马车中坐好,这才问道。 苏沐涔想了想,嘴角勾起了一抹笑:“不回宫,去风月小筑。” “是。”驾车的宫人听到了苏沐涔的吩咐,驾着马车调转了方向,消失在了月色之中。 而此时的风月小筑里,已经有人早就到了。 魏如意刚刚从王府里面出来之后便根本没有回府,她只带着一个侍女到了风月小筑,在这里等着二皇子。 “小姐,你是真的要用这个药嘛?”侍女将一瓶药放在了魏如意的面前。 这药是之前那江湖术士一同给魏如意的,其中的功效侍女不得而知,只有魏如意一个人知道。 魏如意拿着那瓶药眼神里面都是坚定,她知道今夜是她唯一的机会。 她想嫁给二皇子,成为皇家的人,这样她就不会再被别人压住,这是她想做的事,就算是她爹不同意也不可以。 她已经换了一身轻薄的纱衣,她知道这一切都是一场有去无回的赌博。 但是她真的很想要,从小到大,没有人能阻挡她的路,她想要的东西,至今为止就没有要不到的! “小姐,二皇子的马车到了。”侍女匆匆来报。 他来了! 魏如意的眼神坚定了起来,她将那药打开瓶盖倒入了酒壶之中,摇晃了两下:“去请二皇子进来。” -- 马车到了郡主府的门前停下,江慎并没有听苏长乐的话将她叫醒,反而是伸手将她打横抱起下了马车。 阿珠跟在后面,看着江慎抱着已经睡熟的苏长乐一路进了府中,直到进了卧室之后才将她放下。 江慎退到了一旁,阿珠才上去将苏长乐脚上的绣鞋和外衣脱下,轻声道:“郡马可要沐浴?” “我去书房,不在这里打扰郡主。”江慎沉着声音嘱咐,“郡主这几日劳累,若思没有别的事情,就不用叫她起来了。” “是。”阿珠点点头,跟在江慎的身后一同出了去。 阿珠退出去之后便守在了门口,等着万一一会儿苏长乐要是醒了,叫人进去也好能及时一些。 阿珠看着江慎的背影,有点疑惑:为什么郡马的身形看起来有些摇晃?难不成是刚刚抱郡主进来有些累到了? 阿珠有点想不明白,但她只看到了江慎的背影,并没有看到江慎那苍白的脸。 江慎紧握着拳头一路往书房去,他伸手推开了书房的门,这才瘫倒在了地上。 “公子!”宋实忽然出现,将倒在地上的江慎扶了起来。 他的全身冰冷,已经在克制不住的颤抖:“水备好了嘛?” “已经备好了。”宋实说着,便扶着江慎到了那早已经在书房里面准备好的浴桶旁边,那浴桶里面放着的是冰凉刺骨的水,江慎抖着身体将自己扔了进去,待凉水浸透了身子,他的全身被麻痹,这才止住了颤抖。 “公子,”宋实低声道,“解药还没有来。” 自从上次江慎给那人去信说自己杀了那两个嚼舌根的人之后,对方虽然并没有说什么,但却并没有给他这个月的解药。 本应该在月中发作的毒一直都在被江慎自制的药压制着,直到今天他再也挺不过去,这才让宋实备好了水。 “放心,他可不舍得让我死。”江慎抖着声音说。 “是。”宋实点头道,他也知道这次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惩戒,但日后…… 身体里面的剧痛随着水温的适应开始重新席卷过来,宋实见状,将旁边桶里的冰给他倒了进去。 江慎闭了闭眼,他泡在冰冷的水中,忽然道:“把窗户打开。” “是。”宋实将桶放下,伸手将窗户打开。 江慎一抬头,便看到了刚刚苏长乐夸过的月亮。 清冷的月色模糊了他的双眼,蒙蔽了他的神智,好像入她一般沉迷在这月色之中,也是一种解脱。 他这么想着,头便向下一栽,埋入了水中。 “公子!”宋实在旁边叫道。 可江慎并没有了回音。 第一百零五章 箍紧 苏沐涔被侍女带到了风月小筑之后,侍女便懂事的退下,整个风月小筑里面只有魏如意一个人。 风月小筑是绕湖而建的一排风雅的小屋子,往常多是文人雅客前来聚会,有事那些人一时尽兴喝多了之后便就地歇息,所以这里准备的东西十分齐全。 这一排小屋子围湖而建,但其间的距离很远,根本听不见其他房间里面传过来的声音,也看不清这面都在干什么。 他们做的事,只有风和月知道。 苏沐涔被人带到了门口,他便推门进去,映入眼帘的便是被风吹起的玫粉色薄纱,苏沐涔眉头微皱:这种颜色果然是魏如意会喜欢的。 魏如意也是同色纱衣坐在桌旁,夜晚风凉,她却只着单衣。 苏沐涔脚步顿了顿:“魏小姐这是?” 魏如意将酒壶中的酒倒满了两个杯子,也不看站在门口的苏沐涔,只道:“二皇子既然来了,为什么还不过来?” 苏沐涔看了看面前明显着别有目的的魏如意,走到了桌子旁边坐下:“魏姐姐今日找我来是?” “前些日子我爹爹招待了二皇子,我却总觉得有些不妥,今日刚好碰到了二皇子一同参加喜宴,便擅自做主请二皇子前来。”魏如意伸出手将两杯酒端起来,给二皇子了递过去一杯,“略备薄酒,以表歉意。” 苏沐涔看着魏如意的眼神,微微笑了笑,将那杯酒接了下来。 “既如此,如意敬你。”魏如意双手持杯,往苏沐涔的方向送了送。 苏沐涔看了眼那酒杯,忽然笑出了声,自己的手也往前一送,“叮”的一声,酒杯被撞响。 “那便多谢魏姐姐了。” -- 江慎微微转醒的时候,天已经有些亮了。 他整个人还泡在冰水里,旁边的宋实一直在守着,直到看到江慎睁开眼睛才缓了口气:“公子,刚才有人将解药扔到了院中,公子可要现在服下?” 宋实将那瓶子里面的解药给倒了出来,放到了江慎的面前。 只要一伸手他就可以拿到,但江慎却一直看着那解药什么动作都没有。 宋实以为江慎是因为这一晚上没了力气,便拿起了那颗解药准备喂他,颗江慎却淡淡的道了句:“不必。” 宋实惊讶的将手顿在了半空。 江慎在冰水中动了动手指,他的指尖划过水面,浮到了水面之上,接触到了空气的手渐渐恢复了知觉。 他忽然笑了声:“这药,不过如此。” 他本来以为自己会死的,他自己做的解药不过是拖延,过了那一晚他是真的会死的。 但现在看来,好像…… 只是让他疼痛而已? 想到这,江慎的眼神中浮现出了冰冷的嘲笑:“所以他想让我怕的,只是疼痛嘛?” 江慎想着,从冰桶中站起了身子。 水流顺着他的身形而下,连头发都紧贴在了他的脸颊上。 “看来我的这条命,是真的很值钱啊。” 宋实拿着那解药顿在原地:“那公子,这解药?” “暂且放起来。”江慎从冰桶里出来,里面的水被他带出来了一些,宋实将旁边早已经准备好的披风给他披上。 此时外面的朝阳刚好升起,淡红色的日光柔柔的照了过来。 昨夜望月的窗,今晨却洒满了太阳的光。 “将书房收拾好。”江慎留下了一句话。 “是。”宋实抱拳称是,而后便看着江慎的背影一步一步走出了书房。 他苍白的手握着披风,脚步也有些踉跄。 清晨过早,他一路走过来都没有碰到洒扫的小厮,只有清晨的几声鸟啼。 他走到卧房看着阿珠在靠着旁边也在睡着,抬手将卧房的门打开,霎时间一室馨香向他扑来。 他浑身的温度已经不似常人,更像是从冰冷的河里打捞起来的尸身。他踏着朝阳往卧房里面走去,直到他看到了在纱帐之中睡得正熟的苏长乐。 昨晚他给苏长乐下了药,不到日上三竿她应该是醒不过来的。 江慎这么想着,伸手掀开了纱帐,另外一只手一松,披在他肩上的披风便滑到了地上。他酒这般上了床,躺到了苏长乐的身边,伸手将睡得暖暖的小姑娘搂进怀里。 他的头埋在了苏长乐的颈边,狠狠地呼吸了一口。 就是这个味道,令他上瘾。 他身上的冰冷让苏长乐不舒服的动了动,她不会醒过来,但她下意识地想要逃开这个冰冷的怀抱。 江慎抬了抬眸:想逃嘛? 不是说好了他们两个要永远纠缠在一起嘛? 想到这,江慎笑了笑,手上用了劲儿,将刚刚逃开一点的苏长乐给捞了回来。 既然说了,那就要做到啊。 -- 那边的郡主府正在晨光中转醒,但王府却已经早早的准备上了。 按惯例今日苏珩要带谢佳期去宫中谢恩的,一清早谢佳期和苏珩便拜见了锦王和锦王妃,现在便坐在马车上准备往宫中去。 两个人坐在马车上互相不看对方,仔细看去谢佳期的脸上有些许尴尬。 苏珩不说话,她也不想说。 昨天晚上她…… “你……”苏珩忽然说话,“若是你没睡醒的话,那便在车上睡一下,等到了宫中我再叫你。” “嗯。”谢佳期赶紧应下来,装作没睡醒的样子,靠着车旁闭上眼睛。 苏珩酒这么看着她,想着的却是昨天晚上的事。 昨天他在回了新房之后,尴尬的便是两个人,他知道有些事不能强迫,况且他与谢佳期已经认识这么多年了,说是两情相悦,这倒也不算。 若说是怨偶,那更谈不上。 就是太过熟悉引来的尴尬,于是他昨夜便借着喝多了酒为由,两个人酒这么睡了一晚,什么都没有做。 马车里面静静的,谢佳期其实并没有睡着,她也知道苏珩一直都在看着她。 但她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装睡,直到马车停下,苏珩将她叫醒:“到了,你醒醒神儿吧。” “嗯。”谢佳期睁开眼睛。 她本来就没睡着,也用不着什么醒神儿,两个人下了马车往长极殿去。 -- 苏长乐微微睁开眼,便看到了自己正蜷缩在江慎的怀中。 她觉得昨夜睡得很好,刚刚睁眼的她轻轻哼了两声,在意识到自己在江慎怀里的时候,她慢慢抬头,便对上了江慎那张苍白的脸。 她一下就被吓醒了! 苏长乐慌忙地从他的怀里钻出来,摇晃着江慎:“江慎你快醒醒,你这是怎么了!” 江慎身上的水渍已经被暖和的室内烘干,如今只剩下一点点潮湿。 听到苏长乐的声音,江慎慢慢地睁开眼:“郡主醒了?” 他并没有回答苏长乐的话,只像平常一样闲话。 苏长乐觉得不对,她将手放到江慎的额头上:“江慎,你是不是生病了!你等着,本郡主马上去叫人把太医请来!” 苏长乐说着,便要赤脚下床,却被江慎抓住了手腕,一把带了回来,而后紧紧地将人箍在了怀里。 苏长乐有点懵,连声音都带着小小的疑惑:“江慎,你拦着本郡主做什么呀?” 江慎深深吸了口苏长乐身上的味道,轻声道:“好像……郡主比那些太医要有用很多。” 第一百零六章 娇软 “你生病了就要找大夫,本郡主能帮你什么呀。”苏长乐的声音奶奶的,带着刚刚睡醒的娇软。 江慎没动,依旧把苏长乐扣在怀里。 苏长乐总觉得有些不对,自从那日书房着火之后,江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不仅时时刻刻的在自己的旁边,还时不时的对她这样那样。 就像现在这样抱着她。 之前他可是从来没有这样过! “江慎……”苏长乐喃喃道,“你是不是吃错药了啊?” 苏长乐是真的不知道什么事情可以在一夜之间改变了一个人,唯一的解释便是吃错了药。 况且,他现在的身体看起来是真的不太好。 江慎听着苏长乐的疑问,低声笑了一下。 他忽然贴近了苏长乐的耳尖,问道:“那郡主喜欢我这样嘛?” 喜欢…… 喜欢嘛? 苏长乐瞪大了眼睛,江慎绝对是有些问题! 苏长乐震惊着,但没说话。江慎好像非要知道这个答案一样,双臂禁箍着她根本不放,苏长乐连人带被子的被他抱住。 她蹬了蹬脚,手也搭在了江慎的手上:“你……你先把本郡主放开。” “郡主先回答我的问题。” “你先放开,本郡主再回答。”苏长乐的指尖在江慎的手背上轻轻抓了两下。 江慎还是不动。 两个人就这么跟小孩子一样对峙着,谁也不放过谁。 直到阿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郡主郡马,可醒了?” “有事?”苏长乐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声音清澈一点,这才对阿珠说话。 “是。” 阿珠平常不太会来打扰两个人,如今这般敲门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苏长乐动了动身子,江慎也放开了手,她从床上起来,整理了一下薄薄的寝衣,翻身下了床:“进来吧。” “是。”阿珠进来的时候,苏长乐正撩起了一半的床帐,阿珠上前帮她把鞋子摆好,低声说道:“郡主,昨日派人去跟着魏小姐的人回来了。” “如何?”苏长乐都要忘了这件事。 “昨夜魏小姐与二皇子在风月小筑幽会一夜未归,今晨魏太常已经得到了消息赶过去,将两个人堵在了门口。”阿珠将苏长乐扶起来,加了一个词,“他十分震怒。” “什么!堵住了!”苏长乐也十分惊讶,她坐到了梳妆台前,将脸上昨天没有卸掉的妆用帕子细细的抹掉,“不对啊,他到底是将人堵在了门口,还是堵在了床上?” 阿珠也不知道:“总之魏太常一大早就进了风月小筑,听说魏太常昨夜回府之后看见魏小姐没回来,派人找了一个晚上,谁知道魏小姐她将消息瞒得严实,直到早上魏太常才得到消息,带着人杀了过去。” “那老头没当场气死算是他身体好。”苏长乐将脸擦干净,这才转身带着阿珠往浴间里面去。 不多时,浴间传来了水声。 还夹着苏长乐和阿珠得说话声。 苏长乐将脸洗干净之后,这才问道:“那魏老头是什么想法?他之前应该是不想让魏如意嫁入皇室的,如今这事……” “听说魏小姐直接被魏太常带回了府,不多时二皇子也离开了,不知道这事会怎么办?” 苏长乐哼了一声:“怎么办?那魏如意已经做到这种程度了,若是还不让她嫁给二皇子,她岂不是要上吊?” 苏长乐在这面猜测,而那边被带回府的魏如意也的确是在寻死腻活的。 魏太常坐在正厅上,侍女们将魏如意带回来了之后便退了下去,现在正厅只有魏太常和魏如意两个人。 魏太常坐在上方,而魏如意便跪在了下面,等着魏太常发落。 她的头发松松散散的,是回来的路上侍女给她随意挽上的发髻,她的一侧脸上翻红,巴掌印还清晰可见。 魏如意梗着脖子,没觉得自己被捉住会如何。 魏太常去看魏如意的时候,刚好看到她那副表情,本来已经压制住的火气又噌的一下窜了上来。 他狠狠地拍了几下桌子:“你啊你!你怎么如此糊涂!” “那爹你呢!”魏如意根本不服气,“爹爹你早就知道我与二皇子有意,但是你一再阻拦,耽误女儿前程,爹爹你真的有为女儿考虑过吗!” 魏太常的眼睛瞪得巨大:“你你你!那二皇子是什么好人嘛!为父一直与他舅舅为两派,如今你嫁过去了,你以为你会有好日子过?!” “女儿不管!”魏如意也不管不顾的,“这么多年她们仗着自己是皇室的人处处压女儿一头,爹爹当初看上了江慎,不也是被那苏长乐给抢了过去!这么多年女儿已经受够了,如今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二皇子对女儿青眼有加,女儿只要一嫁进去便也是皇室的人了!日后她们便不敢再瞧不起女儿,处处压着女儿!” 魏如意说着,抬头直直盯上了魏太常的眼睛:“是爹爹教女儿要是想要什么东西的话,便要不顾一切的抢过来,如今就有这么一个机会,女儿一定不会放弃!” 魏太常不知道魏如意心意已决到这种程度,若是他知道的话,他定要将人锁在府里,一步也不让她出去! 可是如今…… 魏太常有点绝望,他叹了口气:“你是真的决定了?” “是。”魏如意定定的看着魏太常,“女儿决定了,绝不后悔。” -- 苏珩与谢佳期一路往长极殿去,陛下早已经在殿中等着,徐公公在门口看着他们两个到了之后,亲自迎了上来。 “见过世子,世子妃。” 谢佳期还对这个称呼有点不适应,但苏珩已经点点头道:“陛下现在在长极殿嘛?” “陛下已经在殿中了,本以为世子与世子妃新婚要晚些才能到,没想着这个时间二位便来了。” “那麻烦公公通传。” “世子客气。”徐公公转身往长极殿里面走去。 苏珩和谢佳期就等在了殿外,没多久徐公公便将两人带进去。 “见过陛下。”苏珩和谢佳期给陛下恭敬行礼。 昨天晚上的婚宴陛下因为身子不适并没有到,今日他还有些咳嗽着:“起来吧。” “是。”二人从地上起来。 本来就是寻常的拜见谢恩,陛下见过之后他们二人便要去见过皇后等人,于是陛下在嘱咐了两句之后,便道:“世子妃先去皇后那儿吧,朕与世子有些话要说。” 谢佳期端庄行礼告退:“是。” 待谢佳期离开了长极殿,陛下才对着苏珩道:“你最近几日尚在新婚,你的性子冷,还是要多些关心新妇。” “是。”苏珩点头。 “另外……”陛下顿了顿道,“你新婚,不宜见血,那白然肖缰的事情,就先放一放吧。” 第一百零七章 贪心 “陛下的意思是?”苏珩有点惊讶,那日为了这两位大人的事情在长极殿傅大人与自己吵得不可开交,如今陛下却让自己把这件事放一放。 大理寺办案,可从来都没因为什么新不新婚而耽搁。 “你年纪也不小了,如今又娶了新妇,当时应该往家中努努力,不过是这段时日而已,大理寺那边不会耽搁什么的。”陛下笑着道,“年轻人,血气方刚的,放些精力在情情爱爱上也没什么。” 苏珩知道这是陛下的意思,自己不能更改。 他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应承了下来:“是,多谢陛下体恤。” “既然知道了那便去吧,若是留你新妇一个人到皇后那,怕是她一个人不自在,你去吧。” 陛下说完,轻轻地咳了两声。 苏珩行礼后离开,看着苏珩的背影彻底走远,徐公公才端过来一杯茶问道:“世子年轻,如今虽是新婚,但大理寺那边的事情也不会耽误什么,陛下为何?” “魏约与傅青松。”陛下将茶接过来,浅喝了一口之后才道:“这二人最近的动作有些多,魏约一直在拉帮结派,如今新晋榜首也是他的门下之士,那傅青松更是如此。” “有人帮朕削弱一些他们的臂膀,也没什么。” “陛下,”徐公公顿了顿,“其实还有有件事。” “说。”陛下闭了闭眼睛,他昨夜一晚没怎么睡,如今倒是有些困乏。 “是二皇子,昨夜魏如意与二皇子在风月小筑过了夜,今晨刚刚被魏太常抓住,如今二皇子一回宫便往越贵妃处去了。” “嗯?”陛下忽然睁开了眼睛,念了念那二人的名字:“魏如意,苏沐涔……” 陛下冷笑了一声:“这魏约,看来是不能留了。” -- 苏沐涔从风月小筑回宫之前,消息已经传到了越贵妃的耳朵里。 今日是苏珩与谢佳期来拜见谢恩的日子,照理说她也应该去的,她本来就满脸的不愿意,之前她那般高看谢佳期一眼,谢佳期却不领情,如今他们成亲了,她还要巴巴的去让他们拜见,真是想想都生气的程度。 可就当她不情不愿的上妆的时候,宫人却匆匆赶了过来,对着她耳语了几句。 “什么!竟然被抓住了!”越贵妃听着宫人传回来的话,猛地一下拍了桌子,“那丫头也太放肆了,竟然赶如此勾引我儿!” “娘娘息怒。”宫人赶紧劝道,“此事是二皇子派人传回来消息的,或许二皇子心里面已经有数。” “他不过就是一个孩子,能懂些什么,肯定是被那丫头给诱惑了!”越贵妃骂道,但她忽然想到了些什么,笑了一声:“不过这样也好,正好哥哥觉得魏如意这丫头不错,这样的话,那魏太常就算是不同意也没办法了。” 魏家与傅青松的助力,就算是太子毫无犯错,也足以撼动他的地位。 想到这,越贵妃心情忽然舒展了起来。 越贵妃摸了摸头上的发簪吩咐道:“你们去告诉皇后今日本宫身体不适,不能去凤藻宫见世子和世子妃了。” “是。”宫人领命而去。 而越贵妃依旧将妆上好,衣裙也穿戴整齐,坐在大殿上等着从宫外回来的苏沐涔。 苏沐涔一到承明殿便看到了越贵妃端坐在上方,显然是在等他的态度。 苏沐涔一进殿,便向着越贵妃跪下,道:“昨夜孩儿饮多了酒,做了错事,孩儿还请母妃去向父皇请旨求亲。” “既如此,那母妃现在就去。”越贵妃沉了沉声音,对着他道。 苏沐涔目送越贵妃往长极殿去,他看着越贵妃的背影笑了笑。 昨夜那酒里掺杂着的不过是劣质的药,并不足以迷惑他。 但…… 现在这个结果不是很好嘛。 -- 越贵妃早上刚到长极殿请了圣旨,下午赐婚的圣旨就到了魏太常的府上。 魏太常本来还没想到要如何解决这件事,但陛下的圣旨这就来了,所有的事情一锤定音,高兴的只有魏如意一个人。 魏太常接完了圣旨,恭敬地将传旨宫人送走之后,便将那圣旨放到了魏如意的手里,他什么都没说,只一个人走到了书房静静的呆着,谁都没有让进去。 而那边的魏如意却已经开开心心的准备嫁入皇家,她整着自己的东西,恨不得明日直接就搬到二皇子的府上。 她一边收拾东西,还一遍回忆着脸红心跳的昨晚。 没想到二皇子比自己小那么一点点,而且在喝了她的酒之后还能如此照顾她,那二皇子果真是良配。 而这边的圣旨刚到魏府,同样的消息就已经传到了苏长乐的耳朵里。 “这越贵妃的速度还真是快。”苏长乐一边吃着午饭,一边对着阿珠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越贵妃和魏如意商量好的呢。” “郡主不担心?”阿珠道,“若是魏小姐嫁给了二皇子,那日后与郡主见面的机会便多了,这么算下来,她的身份……” “如何?”苏长乐没在乎,“连越贵妃本郡主都不怕惹的,她又算得上什么。” “郡主说得对。”阿珠道。 江慎一直在旁边安静的吃着饭,苏长乐的话停在他的耳朵里。 “那郡主怕谁?”江慎忽然问道。 “本郡主受万千宠爱,自然是没有什么在怕的!”苏长乐说得有些没心没肺,但她好像忽然想到了一些什么,她给阿珠使了个眼神儿,阿珠便带着侍女下去,没多久就只剩下苏长乐和江慎两个人。 江慎碗中的饭已经吃完了,他也已经漱好了口,坐在桌旁。 两个人对面而坐,中间隔了几个椅子,苏长乐往江慎那边挪了挪,坐在了江慎旁边的椅子上,撑着头对他道:“其实本郡主还是有怕的人的。” “嗯?”江慎抬眸,有些好奇的看着苏长乐。 他的脸色已经比早上好了许多,连身上的温度也没有那么冰凉。 “就是你啊。”苏长乐眨眨眼,她伸手握住了江慎的手,眼睛里面尽是真诚:“本郡主最害怕你了,害怕你平常吃不好,害怕你平常睡不好,害怕别人惹你生气,害怕你怨本郡主阻了你的路,成了你的绊脚石,更害怕你……” 苏长乐咬咬唇,不再继续说下去,连眼神里的光都暗淡了下来。 “还有什么?”江慎勾了勾唇。 “还有……”苏长乐挪开了眼神,有些躲避,“更害怕你对本郡主连一点点喜欢都没有。” 听到这话,江慎忽然轻笑了一下。 他伸出手指勾住了苏长乐的下巴,他冰凉的眼睛望向了她—— 瞧瞧,小姑娘的话不仅不能信,她还有些贪心呢。 试图得到一个替身的爱,全部的爱。 第一百零八章 脉痕 “你笑什么啊?”苏长乐的下巴被他捉住,被迫抬起来头,与江慎对视,自然也看到了江慎那双没带着温度的眼睛。 “笑郡主小姑娘家家的,却没有心。” 江慎说着便放开了手,没了指尖桎梏的苏长乐下巴一松,脸也往下掉了几分。 “谁没有心?”苏长乐有些不服气,“你说本郡主没有心,本郡主看你才没有心吧。” 苏长乐哼哼了两声,指着他的眼睛道:“你的眼睛能看见颜色,不还都靠本郡主嘛,你这个人真的是忘恩负义得很呢。” 苏长乐好像是在控诉,但她自己心里也清楚,江慎的眼睛到底为什么能恢复看见颜色,其实她也不知道。 不过管他呢,总之现在江慎好好的在郡主府,没劳心也没劳力,可不就是她的功劳! 江慎听着苏长乐的话,没往下面接,只道:“郡主吃好了嘛?” 苏长乐刚才就已经吃饱了,不过是为了与江慎多说两句话这才一直在这里坐着,如今江慎已经这么问了,那便只好回答道:“吃饱了,你要去书房了嘛?” “嗯。”江慎点头,起身要走。 “正巧,本郡主下午也要出去一趟。”苏长乐想了想:“你昨夜当真是什么事?” 他今天早上那苍白的脸色的确把苏长乐给吓到了。 江慎摇摇头:“无事,只不过是昨夜抱郡主回来,有些累了。” 嗯嗯嗯? 苏长乐愣在了原地,看着江慎走出去的背影,她站起来狠狠地跺了两下脚:“江慎,本郡主才没有那么重呢!” 江慎听到苏长乐在后面喊,他听到了却并没有停住脚步,只笑了声。 阿珠看见江慎离开这才进去:“郡主,下午可要回王府?” 她刚刚听到郡主说下午要出去,这才进来问问要不要去备车。 苏长乐摇了摇头,她一直看着江慎的背影,道:“不回王府,我们去一趟太医署。” 阿珠有些紧张:“可是郡主哪里不舒服,不如直接让太医过府诊脉,何必要郡主亲自去?” “不是。”苏长乐叹了口气,“本郡主是有些事情要问一下太医。” 阿珠知道苏长乐定是有些什么事情需要去办,她并没有多问,只转身出去吩咐人备车,苏长乐让人去取了披风,出门的时候马车已经等在了门口。 她一脸凝重的上去,马车一路疾驰到了太医署。 苏长乐自己坐在诊室中,让阿珠将那日给江慎诊脉的太医找了过来,太医急匆匆的进来,看见苏长乐道:“郡主有哪里不适?” “不是本郡主。”苏长乐将手中的茶放下,“太医先坐,本郡主是有些事要问你。” “是,郡主请问。” “那日……”苏长乐压低了声音,“那日你在给郡马诊脉的时候,发现他体内有一种毒,你可知道那毒是何时发作,或者发作起来有什么症状?” 今晨的江慎,实在是太吓人了。 “郡主说的下官记得,但是那毒下官并没有诊断出来是什么,自然也不知道会何时发作,更不知道有什么症状。”那太医摇摇头,忙问道,“可是郡马现在身体有些什么不适?” 苏长乐摇摇头:“并没有,只是本郡主有些担心。” 太医舒了口气,继而说道:“下官记得郡马身上除了那毒之外还有一种蛊,郡主还是要小心一些,郡马的身体本来就弱,一种毒一种蛊同时在他的体内,就算是常人也会伤身体。” “嗯?那蛊也会伤他?”苏长乐有点吃惊。 “这个倒也不太一定,若是只有蛊便也好说,但郡马身体里面现在不仅仅有这个,更何况下官并没有诊出来那是什么,所以……” “好了,本郡主知道了。”苏长乐眉头紧紧皱着,“这事你……” “下官懂的,下官今日什么都没有说,自然也什么都不知道。” “嗯,你下去吧。”苏长乐摆摆手,让他离开。 阿珠将人送了出去,回来便看着苏长乐一脸呆滞的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阿珠也不敢上前打扰,直到苏长乐回过了神,这才道:“郡主,我们可要回去?” 苏长乐点点头身子却没有动,反而眼神滑到了她的左手脉搏处的一处痕迹。 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疤痕。 若是不在意,谁都看不见。 -- 苏长乐回到郡主府之后便异常安静,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什么话也没有说。 她将别人都隔在了房间外面,自己一个人在房间的矮榻上蜷缩着抱着腿坐着,裙子上已经有了褶皱,连鞋子也被扔在了一边。 苏长乐就这个姿势坐着,她的头斜枕在自己屈起来的膝盖上,外面的光能溜进来照在她的脸上,却猜不到这个小姑娘在想些什么。 整个府上都安安静静的,直到傍晚郡主府燃起了灯,苏长乐才从屋子里面出来。 阿珠一直守在房间外面,她看见苏长乐打开门出来,问道:“郡主可是要吃些什么?” 苏长乐摇摇头,她一路往江慎的书房走去,刚进院子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味。 苏长乐也没让人通报,只推开了江慎书房的门,有点着急的问:“江慎,你生病了?” 宋实正端着江慎刚刚喝掉的药碗准备出去,苏长乐一进来便将他们抓个正着。 江慎并没有打算瞒苏长乐,他肩上披在厚厚的披风,脸上的苍白少了许多,甚至还有些被刚才那碗药给烘热的红。 江慎摆摆手让宋实先出去,这才抬头对苏长乐道:“郡主不必担心,只是有些风寒,吃了药便好了。” 苏长乐皱着眉看着江慎,她其实一点儿也不信。 但江慎他什么都不会,如果要是毒发了的话,他身体这么弱,一定会挺不住找太医的吧。 或许那个毒真的不会如何? 想到这,苏长乐走到江慎的旁边,坐在了矮榻上欲言又止。 江慎将肩上的披风又拢了下:“郡主是来叫我吃饭的?” 苏长乐摇摇头,又点点头。 一片混乱,苏长乐的动作和她的心思一样,好像在纠结一些什么。 江慎抬眸看了眼她:“郡主是有事要说?” “嗯。”苏长乐轻轻嗯了声,她的头也没有抬起来,手指尖正揪着自己袖子上精细刺绣的花纹,“江慎,你说你失忆了,记不得以前的事情,对吧。” 江慎点点头,等着苏长乐继续往下说。 苏长乐叹了口气:“那江慎,你想恢复记忆嘛?” 她终于抬起来头看着江慎,一字一句的问道:“你来金陵,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这是第一次江慎听到苏长乐问自己这个问题,他抬眸也看着苏长乐,对视之间他根本就没有打算隐瞒:“我来金陵,便是想找到自己是谁的。” 江慎说得坦诚,苏长乐的脸却揪在了一起。 她怯怯的问:“那你就一定要知道自己是谁嘛?就这么糊里糊涂的不好吗?” 苏长乐的表情是江慎读不懂的,他观察着苏长乐的表情,那边却说着坚定的话:“若是郡主的话,郡主可以不在意自己的身份和来历甚至还有记忆,就这么过嘛?” “本郡主可以的。”苏长乐忽然抬头,看着江慎坚定的说,“本郡主就算不知道那些,也依然可以过自己的日子,这人生不过就是活在当下,那些关心和在意的人,也只有当下。” “郡主小小年纪,倒是想得洒脱。”江慎笑了笑。 “所以,你真的很想记起来?”苏长乐试探着问。 “倒也不是很想。”江慎淡淡道,他顺手翻开了刚才扣在桌子上的书,不太在意的回答,“只不过我不太喜欢脑子里面空了一块。” 苏长乐顿住,没再说些什么。 书房里面的灯没有太亮,苏长乐刚刚过来的时候太阳也并没有完全落下去,还有些余晖照在窗上。 可是现在,整个书房都暗了下去。 江慎只在书桌旁边点了几盏灯,若是再看下去眼睛都要看怀了,他将书合上,这才继续抬头去看苏长乐。 她刚刚一直都没有说话,可她却一直都在看着他,眼睛里面放空着,却还有光在闪烁。 圆圆的眼睛里面都是烛火,还有他。 窗外忽然落下了雨,春日金陵的雨总是细细绵绵的。 江慎看着面前正在对着发呆的小郡主,忽然道:“郡主,外面下雨了。” “嗯?”苏长乐这才缓过神儿来,她根本没听清刚才江慎在说什么。 江慎起身走到苏长乐的旁边:“外面下雨了。” “哦。”苏长乐其实并没有听到雨声,只不过外面的潮湿的空气味道掠过鼻尖,的确是带着泥土的气味。 她喃喃道:“果然是下雨了啊。” 江慎走到窗户旁边,取了一把伞转头回来看苏长乐:“天色已晚,郡主不回去吃饭?” “哦,好,去吃饭。”苏长乐乖乖的站了起来,走到了门口。 江慎也跟了过来,他先走了出去站在了屋檐下,素手将那柄紫竹伞推开,他转头去看苏长乐。 苏长乐提着裙子走到了他旁边,走到了他撑着的伞下。 两个人就这么走在细密的雨中,忽而听到江慎问道:“郡主是不愿意我恢复记忆嘛?” 第一百零九章 雨夜 淅淅沥沥的雨洒在伞上,雨水顺着伞流下成细细密密的水柱,雨帘将伞下与外面隔开,成为一个单独的世界。 苏长乐的眼睛里面好像也落进了雨,她抬眼的时候,眼睛里面仅是水淋淋的雾气。 不愿意嘛? 当然不愿。 “本郡主不愿。”苏长乐抬眼与江慎对视,“本郡主不愿意让你记起来。” 江慎嘴角扬着笑,他一点都不意外,眼睛里面却有着一点探究:“为什么呢?” “不为什么,就是不愿。” “郡主不说,我也能猜到。” 雨势忽然变大,原本细密的雨落在伞上没有声响,可如今那雨却变成了大朵的雨花,就这般往伞上砸。 两个人在雨中,在伞下对视。 江慎的眼神全都是探究,而苏长乐的眼神,却好像在透着他看着另外一个人。 江慎持伞的动作未变,却倾身向她而去,馨香的味道扑面而来,他对着苏长乐的耳边温柔的道:“若是我恢复了记忆,便不再是郡主想要的木偶了吧。” 雨势渐大,夜也完全沉了下来。 忽然而起的雾气将两个人包围,他们定在原地,像是被人施了法术。 过了许久,也没听见苏长乐的回答。 江慎左手持伞,他轻笑了一声,右手便滑到了苏长乐的后腰处,微微一用力,将苏长乐整个人都往自己的方向捞了一些。 苏长乐的发丝在江慎的指尖溜走,他的手掌覆盖住了她的细腰。 苏长乐未穿披风,只一身单薄的春衫便跑来找江慎,如今他手掌的温度她完全感受得到。 手下的腰身僵硬,江慎自然也知道。 他并没有打算放开手中的人,甚至贴的更近了一些,他的唇边贴到了苏长乐的耳尖。 “郡马,傀儡,玩偶……”他的声音和雾气一般轻,“这不就是郡主想要的嘛。” -- 雨夜萧索,被雨淋湿的也不止江慎和苏长乐。 小厮从远处追了过来,将伞打在了许罗的头上,却被他一把推开。 “公子!”小厮一路都跟在许罗的身后,现在身上早已经湿透,从刚刚许罗听到了陛下给二皇子和魏如意赐婚的消息之后,他便像疯了一般冒着雨跑到了魏府,可他却停在了门口,迟迟没有进去,自然也没有叫人去让魏如意出来。 小厮被推到了一旁,伞也被摔在了地上坏掉。 小厮站到了许罗的旁边叫道:“公子,雨太大了,如果你有什么话想要跟魏小姐说的,那小的现在就去叫人。” “不必。”许罗道。 小厮听着许罗的话也不敢动,只站在许罗的旁边,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许罗自言自语的笑:“本来以为我是纨绔,她又骄纵,坏也能坏到一起去。” 小厮本来想说些什么,但他却忽然眼尖的看到了魏府的门口出现了个身影。 “公子,魏小姐来了!” 许罗抬眼,果然看到了正朝着他走来的魏如意。 魏如意刚刚在府中听到侍女来报许罗在外面的时候她还有些不信,可是一出来她真的看到站在外面的许罗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惊了。 她匆匆的朝着他走过来,眼神里面充满了探究。 “许罗,你来做什么?”魏如意沉声问。 难不成是拿之前他们两个合作整江慎的事情拿出来威胁她? 许罗看着魏如意站在自己的面前,还有些不知所措:“没什么,只是听说陛下给你赐了婚,所以便想来说一声恭喜。” 魏如意冷哼了一声,满脸的不太相信:“你许罗不在烟花柳巷,专门来给本小姐道喜,本小姐可真是没想到,说吧,你有什么目的。” “真的只是来说句恭喜的。”许罗笑了笑,“没想到你竟然比我先成亲了。” “你什么时候不去那烟花柳巷了,什么时候就能成亲了!”魏如意哼了哼,确定许罗对她没有敌意之后,才认真的看他,然后呆愣在了原地。 在雨水的冲刷下,许罗的那张脸好像也变得深情。 魏如意觉得自己是疯了,许罗怎么可能是这般表情? 不对,他夜夜留恋花街,自然是看谁都深情。 “不过是恭喜而已,你站在这里做什么,雨这么大你在发什么疯!”魏如意看着自己已经被雨水打湿的裙角有些生气。 她这么生气,许罗也不说什么。 魏如意踩了两下,发现自己的绣鞋也完全湿透了,她看着面前像是石头一样的许罗,生气道:“你愿意在这里发疯就发疯吧,本小姐不奉陪了!” 说完,魏如意转身就往府中走。 “等一下!”许罗忽然出声,叫住了魏如意。 “干嘛!”魏如意转头去看他。 “魏如意,你成亲之后要收敛一下脾气了,要不然可没人给你收拾烂摊子了。” 魏如意听着许罗这么说,直接生气的吼他:“你懂什么!你这是在咒本小姐嘛!之后本小姐便是皇室的人了,谁还敢不给本小姐面子!” 魏如意说完,便再也不理他,往府中走去。 许罗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又看着府门被关上,在雨中又站了许久。 -- 苏长乐和江慎在雨中站的久了,整个身上被罩上了一层寒气,在晚饭的时候苏长乐喝了一碗热汤也没有缓过来,还是到浴间泡了好久的热水澡才舒服起来。 相比之下江慎倒没有什么,他跟平常一样洗漱后便半躺在了床上,手里面拿着一本书,一页一页的翻着。 因为刚刚在雨中的尴尬,苏长乐故意泡的久了一点,她在浴间磨蹭着擦着头发,用眼神让阿珠出去看江慎是不是睡着了。 她刚刚好像看见屋里的灯灭了一些。 阿珠点点头,出了浴间往外看了一眼,对苏长乐道:“郡马好像是是躺下了。” “这就好。”苏长乐松了口气,将寝衣穿好,这才散着头发回到屋子,待阿珠收拾好东西出去了之后,才抬手将床帐掀开,赤脚往里面爬。 江慎本来已经侧躺在了床的外侧,苏长乐已经小心翼翼地准备从他的身上爬过去,但没想到爬到了半路,江慎却忽然起身,将她一把捞在了怀里。 苏长乐惊呼了一声,便随着他的力气一同倒在了床上。 江慎的身体垫在了下面,苏长乐的双手撑在了江慎的胸膛上,随着惯性两个人的距离亲密无间,直到苏长乐用手撑着自己,才将两个人的距离微微拉开。 苏长乐本来以为江慎不是故意的,可是箍在她腰上手的力度却一点都不像是不故意。 苏长乐撑着他,眼神却不敢看他,只小声问道:“你干什么啊?” 江慎没有回答,只带着苏长乐一翻身,便将她放平在了床上。 两个人的位置调换,苏长乐本来在撑着的手随着江慎的动作变成了搂住了他的脖颈。 江慎的喘息声绕着苏长乐的脸颊旁,他渐渐的贴近了苏长乐。 苏长乐有些慌张的开始挣脱:“你干什么,江慎,你在发什么疯?” 第一百一十章 咬唇 “发疯嘛?”江慎轻轻笑了一声,他低沉的声音在苏长乐耳边飘着,“原来这样的话在郡主眼里就是发疯了啊。” “江慎!你到底怎么了!”苏长乐的双手推着江慎的胸膛,但却根本阻止不了江慎的动作。 他的唇渐渐压下来,贴在了苏长乐的唇上。 她一下子就愣在了原地,手上也没了动作。 这是江慎第一次亲她,原来他的吻竟然是这样的? 苏长乐呆愣愣的在原地躺着,甚至连呼吸都忘记,更不要提回应。她的双手还是在撑着江慎,但已经没有了力气,最后变成了轻轻揪住了他的领子。 江慎没有闭眼,他就这么看着苏长乐的表情,没有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点细微的神情,到了最后发现她真的在放空之后,像是报复一样咬了咬她的下嘴唇。 苏长乐吃痛,她哼唧了两声,这才发现自己被咬了。 她竟然被江慎给咬了! 她整个意识恢复了过来,她手一用力,便把江慎整个人都推到了一旁,江慎仰面躺在床上,用手臂覆着眼睛,嘴角却在笑。 苏长乐听到了声音,她坐了起来,有些生气的质问:“你笑什么!” 她的话刚一问出口,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肩头怎么凉丝丝的,她低头一看,自己的衣带在刚才的两个人的纠缠磨蹭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解开了,现在自己上半身的寝衣正摇摇欲坠的散开挂在自己的肩头,里面的小衣清晰可见。 苏长乐的脸一下红了! 她赶紧伸手将自己的寝衣给拢好,又将寝衣上面的带子给系好,这才伸出手指点了点江慎的手肘。 “江慎,你刚刚干嘛亲我?” “郡主不喜欢嘛?” 苏长乐被江慎这么一反问,脸瞬间就又红了起来:“倒也不适不愿意……” 只不过…… 苏长乐有点不太开心:“这是你第一次亲我,但是感觉你好像有心事,江慎,你到底怎么了?” 苏长乐只觉得刚刚的江慎有些吓人,之前的他从来都是对自己谦和有礼,但刚刚那股架势,自己想跑都跑不了。 “一个失忆的小玩偶而已,郡主不需要知道那么多。”江慎说着,将苏长乐放在床内侧的老虎抱枕给揪了出来。 “你干嘛!”苏长乐想上手去拿那个抱枕,却被江慎眼疾手快的给扔到了窗外面的矮榻上。 “郡主放着更舒服的不用,晚上偏要搂着这么一个破老虎睡,岂不是亏了。”江慎抬眼看苏长乐,眼神里面带了些诱惑的味道,“郡主不是喜欢我嘛?” 江慎将手对着苏长乐张开,像是勾引一般:“郡主不如来试试抱着我睡?” 他太不对劲儿了! 苏长乐只觉得江慎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子妖气,他的眼角甚至还带着一些粉色。 苏长乐看着他眼角的粉红,咽了咽口水。 “江慎,你今晚……” 好像一只专门来勾引人的狐狸。 苏长乐想到这,这才向他望过去,发现刚刚不仅仅是她,连江慎的衣襟也被她揪着扯了开许多,如今他的胸膛半遮半掩的。 “今晚,如何?”江慎低声问道。 “就是……很……”苏长乐慢慢吞吞的,最后脑子里面忽然蹦出来了一个词,“可口。” 对,就是这样! 但她脑子里面这么过了一下,竟然也就这么说了出来! 江慎听着苏长乐用的词,又笑了一声,而后起身伸手将她拉了下来。 她的侧脸贴在了江慎的胸膛上,耳朵贴在了他的心口处。 苏长乐听着他一声一声强劲的心跳声,自己的心也跟着动了起来。 他们两个已经共处一室了挺长时间了,但像这种距离的接触,今天却是第一次。 苏长乐没有像刚刚那般抗拒,反而是在他的胸膛里安静了一会儿。 他的身上好像比那天要暖和了一点,这么一窝起来,好像是比搂着那个老虎抱枕要舒服一些。 苏长乐没意识的蹭了蹭头,细细密密的发丝在江慎的心口处磨蹭着。 江慎低头看了眼躺在自己心口处的人,忽然意味不明的道了句:“若是郡主想尝试一些别的,我也可以。” -- 新婚没几日,谢佳期好不容易得了空,便第一时间到了郡主府。 苏长乐有些吃惊,她看着面前来找自己的谢佳期有些担心:“怎么了?是我哥欺负你了?” “没。”谢佳期赶紧摆手,“我们两个这几日都没怎么说话,所以也谈不上什么欺负不欺负的。” “听说啦。”苏长乐顺手给她倒了杯茶,“听说你这几日到处去跟着我哥还有我娘去见人,那些酒席宴会的你都走了个遍。” “是啊。”说到这谢佳期不自觉的就叹了口气。 金陵在下了几天的春雨之后,天气变得异常晴朗,连温度也升高了许多。 她们两个坐在花园的小凉亭里说些闲话,谢佳期这才想起来一件事,对着苏长乐道:“那日我去宫里拜谢,正好听见陛下赐婚给魏如意和二皇子,皇后娘娘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脸色瞬间就不好了。” 其实也不用谢佳期说,苏长乐猜都能猜到皇后的脸色。 “你说那魏如意也真是大胆,怎么就敢这么做呢?”谢佳期抓了一把瓜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捏着吃,“那二皇子看起来清清爽爽的一个小少年,没想到就被魏如意给辣手摧花了。” “魏如意觊觎二皇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不过那二皇子……”苏长乐摇了摇头,“听说傅青松给二皇子的选妃画册里,就有魏如意,若是没有越贵妃和傅青松的同意,二皇子就算是想要娶魏如意看起来也没那么容易。” “所以,你觉得?” 谢佳期和苏长乐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点点头。 锦王府从来不涉朝政,就算真的有什么变动,锦王最不济也是被打回到封地,更何况锦王很早之前就想离开金陵,只不过是陛下舍不得兄弟不放而已。 郡主府的小花园并不大,里面栽种的也都是苏长乐平常夸赞过的花,可是这些花大多都是在夏秋开放,就算现在是春天,也没什么颜色。 可是今日的阳光实在是太好了,一眼望过去,竟然好像能看到那些花枝上冒出来的点点绿色。 苏长乐忽然问道:“你到我这来了,那我哥呢?” “不知道,应该是在书房吧,我出来的时候跟他打过招呼了,那个时候他就在书房。”谢佳期没太在意。 苏长乐看着谢佳期的这个样子,脸上半分娇羞都没有,看起来…… “你不会跟我哥什么都没有发生吧?”苏长乐小小声的问。 谢佳期的手都没有停,自然道:“你哥你还不知道,正人君子一个。” “这样啊……”苏长乐摇摇头,她就知道哥哥那个样子的,肯定是不会强迫别人的。 而且这种事嘛,讲究个水到渠成。 想到这,苏长乐的脑海里忽然想到了这几夜的她与江慎。 虽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了,但这几晚他们两个都是抱在一起睡的。 谢佳期看着苏长乐眼睛有些放空的样子,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她赶紧将手里面的瓜子放下,贴近苏长乐问道:“怎么,你和江慎突飞猛进了?” “没有!才没有!只不过……”苏长乐小声兮兮的道,“这几日的晚上他都是抱着我睡的。” “就这?”谢佳期没觉得有什么进展。 “他亲了我!”苏长乐被一激,又道,“他还咬了我一口。” 苏长乐说着,摸了摸下唇,好像还有那天晚上的感觉。 第一百一十一章 情愿 “他咬你了?这是什么道理!”谢佳期有些生气。 “不不不,也不算是咬啦,就是……”苏长乐也形容不好那天晚上那个情况,反正就是朦朦胧胧的,她脑袋也是有些迷迷糊糊的,就是被这么咬了一下她才清醒过来。 这么算来,倒也不能算是咬? 应该算是江慎提醒她回神儿? “哦,懂了,情趣嘛。”谢佳期扁扁嘴,又抓了一把瓜子继续嗑,“不过听你这么说,江慎好像越来越适应当你的郡马了。” “是……是嘛?”苏长乐愣了,“你是这么觉得的嘛?” “不然呢?”谢佳期放下了瓜子喝了口茶,她清了清嗓子:“亲你抱你一起睡,这不就是夫妻之间该做的事情吗?” 看着苏长乐一脸疑惑,谢佳期拍了拍手解释道:“我看啊就是这么长时间他想开了,之前你把他给强抢回来,他心里面肯定是有些不愿意的,但是现在他想通啦,觉得在郡主府也没什么不好,虽然他没了什么前途,但郡主府的荣华富贵也够他花一辈子的了,所以这就打算从了你呗。” “真的?”苏长乐有些不信。 “应该是,不然他为什么那么做。” “可是……”苏长乐还想说些什么,但却被谢佳期给打断。 “没什么可是啦,他这般对你你还不高兴嘛?这可不是你哦。” 听着谢佳期这么说,苏长乐也没办法再反驳了。 江慎的话虽然怪怪的,什么傀儡啊,玩偶啊,他肯定是因为生气才这么说的,毕竟谁被自己抢回来肯定也会有这种不情愿的。 他现在这么说出来总比之前闷在心里好。 -- 郊外的温度总是要比城内的凉上一些,卢静言穿着略微薄一些的冬装也不热,此刻她正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抬头看天上的云。 伺候她的嬷嬷和管家不怎么来打扰,整个别院平常都安静到她以为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可是今日她却听到了有脚步声传过来。 卢静言回头,看见平常照顾她的嬷嬷站在了她的身后:“嬷嬷,是有事嘛?” “外面来了位周大人,说是要见小姐,小姐可能见?” 周一杭? 卢静言想了想,距离上次自己被送到这里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按照道理说周一杭是该来一次了。 “嗯,让他进来吧。” 卢静言说着,见嬷嬷出去领人,自己也整了整头发,这才往正厅走。 她刚到,周一杭也被嬷嬷领了进来。 “见过周大人。”卢静言对着周一杭行礼。 “不必客气。”周一杭让卢静言起来,“是郡主让本官来看你的,所以……” “知道,我知道的。”卢静言赶紧道。 嬷嬷在将人带过来之后便离开了,她虽然出去了,但门却没有关上,二人并不算是共处一室。 卢静言听着周围没有了声音,这才问道:“大人,可是郡主有什么话要你带给我?” “没有,是本官来给你送一些东西。”周一杭看了看卢静言身上的冬装,有些疑惑:“你的身子还没好?可要请大夫?” “不用了,多谢周大人挂心,我只是有些怕冷。” 周一杭轻轻的“嗯”了一声,他转头看了看外面那些带过来的东西:“那些东西里面应该有成衣,是郡主派人准备下的,应该是你的尺寸。” “多谢郡主。”卢静言再次道谢,而后她踌躇了两下,这才问道:“周大人,我娘还好吗?” 诏狱那地方是个什么样子卢静言进去过,她是知道的,呆在里面的人怎么能好? “你娘性命无恙。”周一杭也没打算骗她,他顿了顿继续道:“若是你想救你娘,还是要多些想想。” “我知道的,周大人放心,我若是想起来了些什么,定会叫人第一时间去通知你的。” -- 把谢佳期送上了马车,苏长乐看着距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便没有目的的在府中走,阿珠跟在她后面不远不近的距离,苏长乐脑袋里面想着事情,也没太注意自己在往哪里走,她一抬头便发现自己竟然走到了江慎书房的门口。 她看着书房的门,顿住了脚步。 阿珠在后面提醒:“郡主要进去找郡马吗?” 苏长乐想了好一阵,这才摇了摇头,转身准备离开。 “郡主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 江慎的声音忽然从书房里面传了出来。 苏长乐惊讶的看着阿珠,用眼神儿问: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阿珠也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苏长乐叹了口气,往江慎的书房走去。 她其实有些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江慎的,刚刚谢佳期说他或许要塌下心来做她的郡马了,可是她听着这话心里面就是怪怪的,说不好的滋味。 她磨蹭着推开了江慎书房的门,这才发现他的窗子稍微打开了一点,从他的位置望过去,刚好可以看到外面。 原来是他看到自己了啊。 “世子妃回去了?”江慎将手中的书放下,专门来跟苏长乐说话。 “嗯,晚饭之前她要回去的。” 江慎淡淡的“嗯”了一声,这才道:“那郡主是有事?” 苏长乐摇摇头,又点点头:总不能跟他说自己是没注意才走到这里来的吧。 “佳期说,过几日母亲要办一个家宴,让我们也回去。”苏长乐随意的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嗯,好。”江慎没有拒绝。 苏长乐捧着那杯茶又喝了几口,她站起来就准备往外面走:“那,那本郡主先回去了。” “等下!”江慎把快跑到门口的人给叫住。 苏长乐听着江慎的话,停在了原地。 江慎从书桌旁起身,慢慢的走到了苏长乐的面前,他用身子挡住了苏长乐要离开的路,背后的手摁住了刚才没有合上的门。 轻轻的“嘭”的一声,苏长乐的心跳加速。 苏长乐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她看着面前的江慎,忽然有些紧张的连话都说不出:“江慎,你……你干嘛?” “郡主有没有觉得,最近郡主总说这句话,总是问我干嘛?”江慎轻轻的扔出来了问题:“可是明明我什么都没干,郡主却每次都这么紧张。” “应该想干点什么的,难道不应该是郡主吗?” 第一百一十二章 香膏 “本郡主?”苏长乐感觉到自己退到了安全距离,这才抬头去看他:“本郡主能有什么心思,本郡主能干什么?本郡主能想干什么?” 她一连三问,把自己平常的郡主气势给拿了出来。 见江慎不说话,她赶紧跑到了江慎的身后,趁他不注意将门打开,自己提着裙子哒哒哒的跑走。 待苏长乐跑远了,江慎才微微转头,看着苏长乐离开的方向。 苏长乐一路提着裙子跑到了江慎看不见的地方才停下来,阿珠也跟着她一路往外跑,直到苏长乐停住,自己也才能缓一口气。 “郡主,你跑什么呀?” 阿珠刚刚没有跟着苏长乐进书房,后来江慎又把书房的门给关上了,阿珠自然不知道刚才在书房里面发生了什么。 但其实…… 什么也没发生。 冷静下来的苏长乐开始沉思,她觉得自己现在是不是有点过于敏感了,不过是共处一室而已,不过是关上了门而已,不过是离得近了一点而已。 她在害羞什么? 他们两个不是每天晚上都靠在一起睡觉吗? 苏长乐的脑袋里面胡思乱想着,自然没有听清阿珠的话,直到阿珠碰了碰苏长乐的手肘,苏长乐才缓过神儿。 “嗯?你说什么?” “郡主,你跑什么呀?”阿珠又问了一遍。 “没跑啊,没跑。”苏长乐下意识地否认,“咳,这不是晚饭前运动运动就能吃得多点嘛。” 阿珠听着苏长乐一点没有根据的话,有些不信:“真的嘛?郡主你平日里没运动,感觉也没有影响食欲啊。” “是真的!就是这样!”苏长乐哼了哼,“怎么,本郡主的话你敢不信?” 阿珠赶紧摆手:“郡主说的话我自然信。” “嗯,这就好。”苏长乐拍了拍裙子,往饭厅的方向走,“走吧,准备去吃饭吧。” 阿珠跟着苏长乐往饭厅走,没多多久,江慎也过来坐在了苏长乐的对面。 两个人安安静静的对着吃了晚饭,好像刚才在书房的事情没有发生一样。 饭菜的香气萦绕着整个饭厅,也不知道是刚才跑了两步让苏长乐食欲大开还是怎么的,她果真比平常多吃了小半碗饭。 “郡主今日胃口不错。”江慎早已经吃完了,他也没离开,只坐在苏长乐的对面看着。 “你要是吃完了,就去看书呗。”苏长乐第一次觉得被他看着吃饭有些不好意思。 “无事。”江慎整了下旁边擦嘴的绢帕,“看着郡主吃饭也算是一件有趣的事。” 苏长乐??? 看着别人吃饭怎么算是有趣? 她之前看着吃饭有趣的,便是在自己喂小鸡小兔子吃饭的时候。 嗯嗯嗯? 想到这,苏长乐的嘴里已经不知不觉的塞进去了不少饭,两个腮帮子鼓鼓的,再加上她的表情…… 江慎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苏长乐皱眉,她有点生气。 “郡主吃饭吃的很好。” “本郡主一直食欲都很好,用不着你说。”苏长乐哼哼着,将碗里的最后一口米塞进了嘴里,细细咽下去之后才漱口擦嘴。 “阿珠。”苏长乐也没看江慎,直接起身准备走人,“出去逛逛。” “是。”阿珠赶紧跟上,几步之后又看了一眼江慎。 果然看到了他的目光正在追着苏长乐走。 待两个人出了饭厅,阿珠才追到苏长乐的身侧,问道:“郡主,刚刚郡马一直在看你啊,你为什么不邀请郡马一起消食呢?” 苏长乐这才感觉到自己吃的有些多。 “才不要叫他,”苏长乐哼哼了两声,“说不准他要说出来什么,本来就是消食的,要是再给本郡主添堵的话,岂不是得不偿失?” 阿珠不太懂,她只能跟着苏长乐在小花园一圈一圈的逛,直到苏长乐的脚都有些酸了,这才回到卧房准备洗漱睡觉。 她本来以为这么早江慎不会在卧房,可是没想到她一推开门便看到了江慎。 他正拿着一本书坐在窗前的矮榻上,头发也散开着,卧室里的味道都是他刚刚洗完澡的香气。 苏长乐觉得熟悉,想了半天才想到他应该是用的自己洗头的香膏。 江慎听到苏长乐进来,并没有回头看她,只守着矮桌上的那盏灯一下一下的翻着手里面的书。 苏长乐以为他又在钻研那些个她看不懂的东西,便没太在意,自己带着阿珠进浴间洗漱。 苏长乐靠在浴桶之中,里面的温水将她的脸颊熏得通红。 阿珠在旁边摆弄着香膏,又端过来一盆清水准备给苏长乐洗头。 闻到了那股香味,苏长乐皱了皱鼻子,忽然叫阿珠:“今日不用这个香膏了,你换个味道的来。” 阿珠有点懵:“郡主往日不适最喜欢这个味道了嘛?” “今日不喜欢了,不想用。”苏长乐的手拍了两下水面,她心里面哼哼道:才不要和江慎用一个味道呢! 阿珠以为是这个味道苏长乐用腻了,便出去重新取了一个玫瑰味道的香膏回来,待洗完了头擦完了身子,苏长乐的眼睛就已经在打架了。 她刚才在院子里面走了好一会儿,下午的时候又和谢佳期说了好一阵子的话,现在的确是有些困了。 她擦干了头发,打着哈欠出来,便直接往床上去。 江慎依旧在矮榻上坐着看书,苏长乐实在是没有精神理他,只自己蹬了鞋子,往床里侧一爬,拽了被子便安稳的躺了下去。 江慎在苏长乐出来的时候便将书合上了,他看着苏长乐的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半点没有想理他的意思。 他轻轻笑了一下,将书放在了矮桌上,便吹了屋内的其他灯,只留下了床头边上的一盏。 他散开了头发,柔顺的黑发散在了他的后背,江慎抬手将床帐放下,这才躺在了苏长乐的旁边。 他撑着手肘,侧头去看苏长乐。 随即他轻轻地嗅了一下,忽然笑了—— “郡主今日换了洗头的香膏?” 苏长乐没理他,她倒不是不想理,是她真的睡着了。 江慎在她旁边说话,她就算能听到一点,但也已经打不起来精神去回他,更不要提细想江慎问的到底是什么。 等了一会儿,江慎没听到苏长乐的回答。 他将盖在苏长乐一半脸上的被子掀开了一点,她嫣红的唇便露了出来。 江慎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知道她应该是睡着了,便伸出手指轻轻点在了她的唇尖。 她抿了抿唇,没有动。 江慎挑了挑眉,倾身过去,将冰凉的吻印在了苏长乐的唇尖。 第一百一十三章 害羞 两个人的鼻尖贴到了一起,江慎动作很小的蹭了蹭,抬起头来发现苏长乐还是没有醒过来,听这个呼吸的声音,她好像也并没有在装睡。 “可真是好眠啊……”江慎躺回到了原位,侧着头看着一脸酣睡的苏长乐。 像这么好的睡眠,在江慎的记忆中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过了。 江慎想着,伸手把苏长乐藏在被子里的手拉了出来,与自己的小手指缠在一起,这才躺好,闭上了眼睛。 苏长乐自然不知道江慎干了什么,她倒是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和每天早上一样,她醒过来的时候,江慎就已经不在旁边了。 醒了之后苏长乐没有立刻起来,她在床上蹭了蹭又滚了两下,便蹭到了江慎的枕头上,闻到了他枕头上的味道。 苏长乐这才想起来昨天晚上江慎是用了自己的香膏。 苏长乐的香膏有一股果香味,是宫里专门调制出来的味道,很适合小姑娘用,但男子用的话,就显得有些娘气。 苏长乐有点想不通:就算现在江慎多数时间在府中不出门,但也不必跟她用一样的香膏吧? 苏长乐这么想着,阿珠就已经过来了。 她掀开了床帐道:“郡主,周一杭大人来传消息,说前几日他去看了卢小姐,说她现在很好,郡主不必担心。” “嗯。”苏长乐不太担心,毕竟派去保护卢静言的武婢身上功夫都很厉害,若是有什么事情,她定会第一时间知道消息的。 “他现在还在吗?”苏长乐顺势起身。 阿珠扶着苏长乐起来:“周大人已经去上值了,郡主可有事要交待?” “没有什么。”苏长乐叹了口气,“看来卢静言那边确实是没什么能知道的了,现在的重点还是在卢夫人的身上。” 苏长乐有点愁:“她一定知道些什么,或许就是这个案子的关键,只是不知道卢夫人的嘴要严到什么时候了。” -- 自从苏珩成亲之后,王府里面每日都很热闹。 锦王妃先是带着谢佳期参加了一些宴会,又邀请了一些人到家里来,这段时间一直都热热闹闹的。 最后的定音,便是苏长乐和江慎回来参加的家宴。 家宴的时间定在了晚上,苏长乐和江慎在郡主府里面才出来,到了王府之后,苏长乐先去找了锦王妃。 “乖女来啦?”锦王妃刚刚午睡结束,正坐在梳妆台前往脸上上妆。 “我回来啦。”苏长乐走到了锦王妃的旁边,给锦王妃挑选了一只簪子,“娘,你最近可参加了不少宴会啊。” “知道我们王府有了新媳妇,都是他们请我们过去的。”锦王妃拍了拍苏长乐的手,“怎么,你也想去?” “我才不想去。”苏长乐哼了哼,“你倒是风光了,但你也不怕嫂嫂累到。” 谢佳期之前在没嫁人的时候就不怎么参加这种聚会,这成亲没多久,倒是参加了不少。 “之后就不会啦。”锦王妃将头上的簪子戴好,给苏长乐解释:“佳期嫁到我们家来,当然要在新婚的时候带出去见见人,让他们知道谢佳期这个世子妃是王府相中的,不是什么因为躲避与二皇子的婚事,更不是谢太傅把人送到王府来的!那些人的面上一套背后说的又是一套,若是不去的话,说不准他们要说上些什么,这段时间虽然佳期累了一点,但却绝了那些人的悠悠之口。” 苏长乐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乖女,你贵为郡主,所以不懂这些,娘也不介意这些,但佳期不一样,这些宴会是一定要去的。” “嗯嗯,是女儿想的不周全。”苏长乐赶紧乖巧认错。 “不是不周全,是你不用想。”锦王妃站起来,她握住苏长乐的手往外面走,“桃桃,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位置,也有每个人需要面对的事情和需要承担的责任。” “嗯嗯。”苏长乐点头。 她的确没有想那么多,而且谢佳期也没有来抱怨,想来对锦王妃的心思,谢佳期也是懂的。 “晚上我们吃点什么好吃的呀?”苏长乐跟着锦王妃往外面走。 “自然都是你爱吃的喽。对了!”锦王妃忽然道,“还有一瓶你爹私藏的新酿,听说是葡萄味的,从西域传过来的酿酒方法,和我们这里的很不一样。” “好!”苏长乐笑着和锦王妃往外面走,正好碰到了走过来的谢佳期。 “见过母亲。”谢佳期先给锦王妃见了一个礼,这才对着苏长乐笑。 “不用这么见外的,这么多年了也不是刚认识。”锦王妃笑呵呵的说,随即她便道:“你们两个说话吧,我去厨房瞧瞧。” 锦王妃说完,便带着侍女离开。 谢佳期和苏长乐挽在了一起,谢佳期明显开心了很多:“你过来的时候怎么没说啊!我以为你早上就会来的,可让我好等!” 苏长乐哼了一声:“别提了……” 苏长乐其实也不想回忆,其实她在出门之前,是与江慎生了点气的。 明明让他早上早些叫自己起来,没想到江慎这个平常从来都早起的人,今天竟然很晚才起来! 苏长乐真的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故意的! 都不用问,谢佳期便看出来苏长乐肯定是和江慎生气了,她直接道:“哼,男人。” “嗯嗯嗯?”苏长乐却忽然起了兴趣,“我哥又惹你了?” “惹我倒也不算,我只能说我一天都见不到他一面。”谢佳期回忆了一下,“这段时间陛下给他放了假,人是不用去大理寺了,但他直接让人把卷宗搬了回来。” 谢佳期说着,伸出来了一根手指:“一天,我基本上看不到他一面。” “他晚上不回房睡嘛?” “他倒是……”谢佳期说着,忽然顿住了嘴里的话,“哎呀反正说不好,那你和江慎?” “他?”苏长乐摇摇头,“我感觉他最近真的很不对劲儿。” 两个小姑娘互相看着对方,都无奈的摇了摇头。 -- 江慎在前厅坐了许久,早上因为起床晚了的事情,苏长乐已经埋怨了自己一路,到了王府之后便直接将他扔到了前厅,自己到后面去找人。 锦王在知道了之后,便过来与江慎说了几句话,而后便陷入了沉默之中,最后锦王实在是尴尬,这才寻了个由头离开。 江慎便一个人坐在正厅。 直到苏长乐挎着谢佳期的胳膊往这面来,这才漫不经意的道:“走吧,去吃饭吧。” 苏长乐没冲着坐在正厅的江慎说,但正厅里面只有江慎一个人,当然是说给他听的。 谢佳期伸头看了眼江慎,便开始抿嘴笑。 苏长乐捏了捏谢佳期的胳膊,拉着她便往前走。 “你笑什么笑?!” “没啊,就是感觉江慎比之前好了很多啊。”谢佳期想了想,肯定道:“你看,定是我说的那样,他想开了,一心想做你的郡马了。” 苏长乐哼了两声:“谁知道是不是呢?” 不过仔细想想,自己与江慎的确比之前亲密了许多,就算是今天早上,她也是发现自己竟然是抱着江慎的。 所以她的生气,也带着一些害羞。 自己怎么能把人抱的那么紧啊! 她才不要让江慎知道自己在害羞呢! 第一百一十四章 脸红 江慎听到苏长乐叫他之后,便不远不近的跟在了她们两个的后面,一路往饭厅去。 虽然在王府的是家宴,但菜色依旧跟往常席面上一样,刚刚入夜,饭厅里面灯火通明,大家都已经落座。 锦王妃和锦王坐在上座,待菜色上齐了之后,侍女们退下,只留几个站在旁边等着随时召唤。 杯子里面是锦王一直藏着的葡萄新酿,今日也是趁着高兴,便拿了出来。 “来,今日终于能安安静静的一家人吃顿饭了。”锦王妃端起酒杯,锦王也跟着锦王妃一起,“今日我们家宴,便是正式欢迎佳期入府。” 谢佳期也站了起来,给锦王妃敬酒:“多谢父亲母亲。” “哎呀,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也要敬嫂嫂一杯啦。”苏长乐说着站了起来,旁边的江慎也跟着她一起。 听着嫂嫂二字,谢佳期其实有点不知所措。 这么多年她哪听过苏长乐这么叫自己,怪尴尬的。 倒是旁边的苏珩觉得苏长乐叫的没有什么不妥,他刚才一直坐在谢佳期的旁边,直到苏长乐敬酒,他才起来接过谢佳期的酒杯:“你嫂嫂不胜酒力,我替她喝吧。” 苏珩在接过酒杯的时候,他的手正好碰到了谢佳期的。 谢佳期愣了一下,而后脸便可疑的红了一点。 苏长乐也愣了,她根本没想过苏珩会这个样子,更是忘记了谢佳期在苏珩面前的形象。 是啊,之前苏长乐与谢佳期喝酒的时候苏珩根本都不知道,在苏珩的面前谢佳期自然是不胜酒力。 苏长乐想着,便戏谑的看着谢佳期。 谢佳期感受到了苏长乐的眼神,下意识地摇头,用眼神解释:这可不干我事。 苏长乐轻轻点头:那自然是知道的。 此刻饭厅的门敞开着,春风在屋檐绕了一圈后温柔的吹到了饭厅之中,一共不过只有六个人,但谢佳期这是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真的加入到了王府之中。 这种感觉和之前小时候来王府来玩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苏长乐一杯一杯的喝着葡萄新酿,她现在的脸已经有些红了,眼神也有点迷离,嘴角挂着的笑更是和平常不一样。 苏长乐就坐在谢佳期的旁边,她在底下拉了拉谢佳期的手,贴近她的耳朵道:“怎么样,嫁到我们家来,真的不亏吧。” 谢佳期微微的点了点头:“还不错。” “我知道啦,出了我哥那个木头嘛!”苏长乐小小的打了个酒嗝,她朝着苏珩努努嘴,小声的在谢佳期的耳边告状,“我哥他就是这个样子,不过你若是不开心,你便打他几下都可以,毕竟他只会问你为什么打他,又不会打回来,一点都不亏。” 谢佳期听着苏长乐说完,便侧头看了一眼苏珩,却正好与他的眼神对视。 苏珩今日也陪锦王喝了不少,他喝酒便有些上脸,他日常已经非常克制着饮酒,但今日是家宴,尤其是因为要欢迎…… 谢佳期。 苏珩眼神划过去的时候,他本没想着谢佳期能看见他,但没想到这一个不经意,两个人便对视了起来。 时间在他们两个的对视之间定格了一瞬,而后两个人便各自转过头去。 苏珩的酒意清醒了不少,谢佳期的脸也在无人在意的地方偷偷地有点热。 当然这一切别人是不知道的,苏长乐自己酒量不大行,却也喝了不少。 席面上一共不过六个人,如今已经有三个喝的很多了。 锦王妃看着已经有些晕乎的锦王,一把将他手里面的酒杯抢了下来:“已经差不多了,别喝了!” 锦王其实还想再喝一点,但他抬眼瞅了下锦王妃的脸色,识趣的让小厮把他给扶了下去。 他是喝多了,但又不傻。 锦王妃看着剩下的两对,自己起身道:“你们也各自回去休息吧,今日安平喝了许多,再回府也是不便,江慎,你与她今日便歇在王府吧。” 江慎点点头:“是。” 锦王妃说罢,便自己起身先行离开。 苏珩今日喝的有些多,后面的小厮想要来扶他的时候,他却抬手拒绝了。 谢佳期见他站起来都有些摇晃,问道:“你能行吗?” 苏珩摆了摆手:“无事。” 苏珩说罢,便自行往房间里面去。 苏长乐也有些喝多了,她刚刚一直撑着头半眯着眼,待一抬头便看到饭桌上已经没有了人。 她带着酒气回头问江慎:“哎?爹爹娘亲呢?” 谢佳期上去掐了下苏长乐的脸,苏长乐不开心的直哼哼:“不要捏本郡主的脸啦。” “你可快醒醒吧。”谢佳期没放手。 “呜呜呜,放手啦!”苏长乐抬手去扒拉她,但谢佳期手下有准,没把苏长乐给捏痛。 谢佳期起身,对着一直在旁边的江慎道:“郡主,那安平郡主就交给你喽。” 江慎点点头,伸手去扶苏长乐。 就算醉成了这样,苏长乐还没忘记她和江慎在生气,她手扒拉着不想让江慎碰。 谢佳期回身看了一眼正歪歪扭扭强撑着往外走的苏珩,还是追了出去。 苏珩本来头就有些晕,脚步也有些虚浮,于是他走的便慢了一些。 他今日喝了不少,就算是能撑到房间,但也要比平常更大的定力。 “我扶你吧。” 正当苏珩准备踏过门槛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谢佳期的声音,他循声望过去,便看到了谢佳期正往他这面来。 他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来等她。 谢佳期看着他扶着门框的样子,有些嫌弃:“喝多了还硬撑什么。” 她虽然这么说着,但她的手却将苏珩扶着门框的手接了下来:“我扶你回去吧。” 苏珩没说话,只看着她。 谢佳期当然没看到苏珩的眼神,她只解释道:“正好我也要回去,那便一起呗。” 苏珩点了点头,将自己身体的重量放在了谢佳期的手上一些。 月光拉的老长,他们两个的身影也互相搀扶着往后面的院子走。 而一直在饭厅的苏长乐却还在闹。 她今日本来生的江慎的那点气全都借酒发了疯出来,她啪啪两下打在了江慎要扶她的手上:“本郡主才不要你碰!” 江慎的手背倒是不太痛,就是看着被打得通红。 江慎看着自己的手背,忽然轻笑出了声。 苏长乐被他笑得莫名其妙,她微微睁眼看了一眼江慎,哼哼了两声:“让侍女来扶本郡主。” “嗯?”江慎走到了苏长乐的耳边,他伸手将垂在苏长乐耳边的碎发拨到耳后,他弯腰下贴在了苏长乐的耳边。 “郡主是不喜欢我了嘛?” “哼哼,你有什么可喜欢的!”苏长乐觉得耳边痒,她缩了缩脖子。 “郡主说的是真的?”江慎又轻轻问了句。 “真的真的,你这个人好烦!”苏长乐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烦啊。”江慎根本没离开,他伸手揽过苏长乐的腰身,直接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呜呜呜……”苏长乐一时不慎,本来坐的好好的一个人竟然被江慎腾空抱起,她害怕的搂住了江慎的脖子,直接皱着眉骂:“江慎,你是疯了嘛!” 苏长乐说着,伸手拍了两下江慎的胸口。 她忽然现在自己就算是这么动作,整个人还是被他牢牢地箍在怀里。 苏长乐的脑袋本来就不太清醒,如今还能分出来点精神头儿来想:这江慎平常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样子,没想到臂力竟然这么强? “郡主还要下来嘛?” 看着怀中的人不再折腾,江慎明知故问的说。 苏长乐干脆耍赖的整个人瘫在江慎的怀里,她闭着眼睛道:“本郡主醉了,你便抱着吧。” 江慎轻笑了一声,将人抱着往外面去,路过门外的时候,阿珠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她刚刚去叫人把郡主的闺房收拾一下,本来想回来扶人的她忽然看到江慎一把将苏长乐给抱了起来。 阿珠整个人都惊呆了,嘴也长得老大。 没想到郡马竟然这般…… 身强体壮? 上一次江慎把人从马车上抱到卧房,整个人有些踉跄,但这次却好像很稳当? 阿珠没时间想那么多,她赶紧走到前面,给两个人引路。 她不远不进的走着,却还能听到苏长乐在后面哼哼唧唧的小声说着话。 “江慎,没想到你力气还挺大的……” 第一百一十五章 简单 “郡主是觉得我的力气小?”江慎脚步稳稳的往前走,“抱起郡主还是绰绰有余的。” 苏长乐听着江慎的话,眼睛一直闭着,她头真的很晕,说话也有点颠三倒四,如今被江慎抱在怀里,她随着江慎的脚步整个身子在半空中一晃一晃的,好像小舟浮在湖上。 她的脚也悬在了半空中,一荡一荡的。 苏长乐整个身子的力气都卸了下来,完全藏在江慎的怀中。 阿珠将两个人带到苏长乐的闺房之后便懂事的站在了外面,让旁边候着的侍女都退下之后,自己也离得远了一些。 江慎将苏长乐抱进了屋中,身子往后一靠,半开着的门便被他倚上。 苏长乐在王府的房间依旧保持着以前的样子,被子和床铺也是刚刚侍女们换好的,连浴间的水也已经备好。 江慎把人抱着一路,可是到了床边他却没把人放下,而是顺着这个姿势自己坐下,苏长乐却依旧被他圈在怀中。 苏长乐在这动作之下睁开了眼睛,她眼神有些迷离:“这是?” 她扫了眼房间周围的摆设,潜意识的感觉十分眼熟,应该是她的房间。 苏长乐整个人被江慎抱坐着在他怀中,脚上的鞋子蹬了两下床铺,原本刚刚铺上的床铺留下了一个浅浅的脚印。 江慎抬手将苏长乐脚上的绣鞋给她脱掉,绣鞋顺着掉在了脚踏上。 苏长乐脚上忽然放松,她脚上感觉到了床铺上的松软,便挣扎着要逃开江慎的怀抱,往床铺的里面爬。 苏长乐的脑袋虽然迷糊,但动作却十分干脆。 她一钻便离开了江慎的怀,不料自己的脚腕却被江慎给抓住,他冰凉的手抓住了苏长乐裙下纤细的脚腕,而后往回一拽。 娇小的姑娘便又被他捉回到了怀中。 苏长乐脑袋有些懵,眼前又有些恍惚,只能看到江慎的脸渐渐的往下压。 “郡主这是想往哪儿去?” -- 苏珩被谢佳期扶着往回走,两个人一路无话,这条路本来就不长,但因为苏珩摇摇晃晃的,于是谢佳期便压着脚步,扶着他慢慢往回走。 夜里的风凉,苏珩虽然喝了很多,但被凉风一吹,他的脑袋便清醒了一两分。 直到两个人一起回到了屋子,谢佳期将人放到了桌子旁的椅子上,又给他倒了杯茶放在了他的面前,这才舒了口气。 苏珩的个子高,刚才又有几分力气在她身上,她自然是有些累的。 苏珩手里面端着茶杯,看着谢佳期暗暗地揉了揉自己的手腕,他眼神暗了暗,一杯茶还没有喝完,他便自己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往柜子那边去。 谢佳期看他又要起来,赶紧过去问:“你这是要干嘛?” 苏珩站在柜子面前,眼神里面没了平常的冷,倒是带了些呆愣,他好像有点不明白谢佳期为什么会忽然拦他。 他指了指开了一半门的柜子:“床铺在里面。” 谢佳期听他这么说,才想起来自从新婚那一夜之后,苏珩便是自己在房中的矮榻上面睡,铺着的铺盖往日就收在柜子之中。 这件事谢佳期并没有与苏长乐说。 谢佳期看了眼眼前的人,忽然感觉他一个高高大大的人蜷在矮榻里面岂不是很不舒服,尤其是他今日还喝了这么多酒。 “算了。”谢佳期将他推到了床上,让他坐下,“你今日就在床上睡吧!” 苏珩还是有些呆,连行动都有些迟缓。 谢佳期一下子就想到了苏长乐今日跟她说的话,要是不开心就打他两下,他也不会如何。 谢佳期本来还有点不信,但看着苏珩现在这般有点呆的表情,或许苏长乐说得也没有什么错。 “可是?”苏珩想拒绝,他站起来到了一半,又被谢佳期摁了回去。 “躺下!睡觉!少折腾!”谢佳期有些生气,将他直接按倒了床上,掀开被子直接盖在了他的身上。 若是清醒的苏珩定会起来,可现在的苏珩却看着生气的谢佳期,自己乖乖的躺在床上,又自己脱了鞋子扔在床下,闭上了眼睛。 这一套动作很乖,谢佳期在旁白看着,想起来了锦王妃跟她说的话。 “这珩儿之前不这样,小的时候很乖很听话,长得也像个奶团子一样,谁知道长大了之后竟然变成了这样,一点都不招人喜欢了。” 原本谢佳期也觉得锦王妃说得对,但她看着刚才的苏珩,感觉好像也并不全然是这样…… -- 苏长乐又被江慎拽到了怀里,她原本就一脑袋的浆糊,被他这么一拽,她差点一口吐出来。 不过就是这么一个动作,在苏长乐的感觉里,就好像有人在抱着她的脑袋使劲儿摇一样! 苏长乐一下就生气了! “你做什么!本郡主要睡觉!”苏长乐伸手阻挡住了要压下来的江慎的脸,她使劲儿的撑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她现在,只想睡觉! 江慎的脸已经被苏长乐给摁出来了红印子,江慎也不再跟她唱反调,他抬起来了脸,只道:“只不过想问郡主一些问题,郡主回答完了,自然可以回去睡觉。” 苏长乐不知道他在搞什么,直皱着眉半眯着眼。 “郡主想要一个什么样的郡马呢?”江慎看着苏长乐的脸,轻声问道。 他已经让宋实去搜集了很多关于裴渡的事,但那个人实在是无人在意,除了一些人尽皆知的事情之外,他好像很少会被人提到。 “自然是想要一个听话的啊,他可以与本郡主亲亲抱抱,还可以关心本郡主,反正就是很好很好的,我们在一起就很开心很开心。” 苏长乐迷迷糊糊的回答,这回答其实有些模糊,可是这并非她故意搪塞。 她是真的没有想过这件事,她只知道两个人在一起开心就好了。 她闭着眼睛,不知道脑袋里面浮现出来了什么画面:“春天的时候,我们一起去桃林看桃花,也可以放风筝。夏天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去别院避暑,秋天的时候就一起吃好多好吃的,冬天的时候,要是有雪就好了。” “郡主这些想要的,都很简单啊……”江慎有点不解,“郡主就没有一点更多的要求?” “简单嘛?” 苏长乐这么呢喃着问,眼角却忽然落下了一滴泪,那略带着冰凉的泪珠滴在了江慎的手上,冰的他心头忽然凉了一下。 苏长乐抿嘴轻声的道:“其实,一点都不简单。” 江慎看着苏长乐眼角的泪越来越多,嘴里面也还是说着一些胡话,那声音太小了,江慎就算低头他也听不见什么。 他抬手将苏长乐抱起转身,将她放在了床里侧,让她安安稳稳的躺着。 江慎给她盖上了被子,他侧躺在苏长乐的旁边,小声的笑了一声,好像忽然了然一样的道:“其实想想真的不简单。” “毕竟那裴渡,早就死在了那年的春天。” 江慎的声音轻,房间里面的灯火又暗,谁也看不见苏长乐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裴渡? 他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难道…… 是谁跟他说了些什么? 第一百一十六章 质问 天还没亮,苏长乐便在床上悄悄地睁开了眼睛。 她这一晚上都没有睡实,昨晚裴渡两个字从江慎的嘴里说出来之后,苏长乐那点令人上头的醉意也消失了。 一整个晚上她连动作都没敢动一下,生怕吵醒了旁边睡着了的江慎。 现在外面的天还没有亮,她便已经起身从床尾处爬过去,拿了自己掉在脚踏上的鞋子轻手轻脚的往外走。 室内昏暗,在吱呀一声的关门声后,江慎的眼睛慢慢地睁开。 一眼清明,半点都没有睡意。 本来在外面守夜的应该是小侍女,但阿珠有些担心半夜苏长乐醒来找她,于是她便让那小侍女回去睡觉,自己守在门口。 她想到了苏长乐会找她,但是她没想到天还没亮苏长乐就过来找她。 苏长乐回身关好了门,将鞋子套在了脚上后,到旁边的耳房里将半梦半醒的阿珠给叫了起来。 “阿珠,醒醒。”苏长乐蹲在阿珠的旁边,用手晃了晃她。 阿珠没睡熟,她听见苏长乐叫她的声音,睁开了眼睛:“郡主,你醒了?” 阿珠的声音有些大,被苏长乐一下捂住了嘴,阿珠有点懵,直听着苏长乐低声的说:“我们回府。” “那郡马?” “一会儿出去的时候告诉门口的人,让他们给江慎送回府。”苏长乐的面色不善,阿珠看出来了苏长乐有些不对,于是便没有多问,只点头让人出去备车。 苏长乐离开的匆忙,只让侍女待锦王妃醒来的时候再通传。 天还未亮,苏长乐的马车便匆匆从王府离开,赶往郡主府。 这一路上苏长乐都面色紧绷,阿珠不知道苏长乐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定是发生了一些大事:“郡主,可有吩咐?” “回府之后你去打听一下,书房走水那天,江慎都干了些什么?” “是。” 两个人回到了府上,苏长乐回到房间里面净了面,又换了身干净的衣服,阿珠便回来了。 刚才苏长乐在马车上面吩咐的事情,阿珠回来之后便去询问了一下。 “郡主,那天晚上在郡主离开之后,怀川公子让人去请了郡马,二人不知道说了一些什么。” “林怀川?!”苏长乐眉头紧皱,“他在这里面搅和什么!” 苏长乐说着便直接起身往林怀川的院子里面去。 此时天刚亮,但林怀川却好像知道会有人来找自己一样,已经穿戴整齐的坐在了院子里面擦剑。 他看着气势汹汹而来的苏长乐一点都没有惊讶,只是道:“郡主的消息也太慢了吧。” “怎么!你是觉得本郡主没有第一时间来找你麻烦,本郡主很失败嘛!”苏长乐冷着脸站在林怀川的面前,看着他一脸无所谓就更生气了。 她的手“啪”的一下拍在了桌面上:“林怀川,你到底跟江慎说了什么,他怎么会知道裴渡!” “你这不是都知道了嘛,还问本公子做什么?”林怀川看了眼她拍在桌子上的手,挑了挑眉,“苏长乐,你想让他听话一点,不如就把实话告诉他,免得他恃宠而骄,不知道天高地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本公子帮你做了,安平郡主,这不是你想要的嘛?” 苏长乐看着林怀川步步紧逼的话,她气冲上头:“你到底对他说了什么?” “裴渡,只是裴渡。”林怀川看着面前炸毛的苏长乐,自己的语气却没有与她对冲,自他决定要告诉江慎这些事情的那天起,他就知道肯定会有这么一天,“苏长乐,大家都不是瞎子,只要是见到过裴渡的人都能看出来江慎与他有几分相似,你也不过是找个替身而已,又何必如此忍让他?” “苏长乐,你是真的喜欢他,还是拿他当个替身留在身边,怀念那个被你亲手杀了的人!” 苏长乐被他这话问的呆了一瞬,但她的脸马上就冷了下来:“林怀川,这事跟你没有关系,本郡主想要什么就得到,他于本郡主来说算是什么,那也只是本郡主的事,与你,与他人,都没有干系。” 苏长乐舒了口气,转过身去背对着林怀川,她闭上了眼睛,对林怀川道:“怀川公子,本郡主的府上太小,已经容不下你了。” 林怀川手顿了顿,他不在意的笑了一声,将手上的热茶喝完:“本公子自然也不愿在郡主府打扰了,东西本公子也已经收拾好了,等到天亮之后便自行离开。” 苏长乐没有应声,往外面走去。 阿珠一直等在了外面,院子里面的争吵声很大,阿珠听得一清二楚,她紧跟着苏长乐的脚步往回走,问道:“郡主,今早我们回府,郡马会不会起疑心?” “这么早回来就是为了瞒住他,左右林怀川他平常也不怎么在,江慎自然不会在意,若是他问起来便说有事先行回来,他必不会多问一些什么。” 苏长乐一夜未眠,便就是为了不让江慎知道。 此时天才刚亮,等到江慎回来之后,她连心情都能整理的差不多。 苏长乐一边走一边想,江慎这段时间的反常原来竟是因为这个。 其实这么想想,谢佳期说得也不错,原来真的是因为江慎想明白了自己要好好做一个郡马,但没想到这个转变里面,竟然没有一点点的喜欢,只是单纯的变乖。 想到这,苏长乐苦笑了一下:她其实之前真的想着,是不是江慎开始有一点点喜欢自己了,所以才会不再抗拒和她接触,甚至晚上的贴贴抱抱都显得那么温存,不再冷漠。 原来,仅仅是因为这样。 没想到,江慎这个人,竟然如此清醒。 “走,回房间洗漱。”苏长乐现在的内心十分混乱,她的心里面像是凭空长出来了一些杂草。 阿珠跟上了苏长乐的步子,却与后面匆匆跑过来的小侍女拽住了袖子:“阿珠姐姐。” 阿珠停下了脚步,皱着眉问:“慌慌张张的,这是怎么了?” 侍女也有些紧张,她赶紧道:“刚刚郡马回来了之后,便径自往库房去了。” “哪个库房?” “就是装着原来郡主书房东西的库房。” 听着这话,阿珠顿时冷了脸色,苏长乐自然也听到了侍女的话,她脚步一顿,回身问侍女:“他已经进去了?” “回郡主,郡马已经进去了。” “走,去库房!”苏长乐转了方向,往库房去。 一行人直到走到了库房的院子门前,苏长乐才摆手让她们都停在原地:“你们都在这里候着。” “是。”侍女们停在了外面,只留苏长乐一个人往里面去。 库房的门依旧是关着的,但苏长乐知道江慎现在就在里面。 她沉着脚步,伸手推开了库房的门。 此时的太阳已经升了起来,明媚的朝阳透过窗户照在了库房里面,将那些略微带着陈旧灰尘的物件重新照活了起来。 江慎就在那楠木箱子的旁边,他站在那里,画卷在他的手里面展开,那画卷从上的人像与他平齐,待听到声音之后,江慎回头正好与苏长乐对视。 他看着苏长乐的脸,忽然笑了声:“其实郡主不应该瞒我的。” 苏长乐皱着眉,看着他。 江慎侧头去看画像中的人,他的这个角度,在光影的变幻下,与裴渡已经相似到了顶点。 他也在看着面前的画像,而后道:“郡主要是早告诉我的话,我就不会怀疑郡主对我的喜欢了啊。” 第一百一十七章 求我 “你是从哪里找到的钥匙?” 春日的阳光异常明媚刺眼,清晨旭日朝阳从天空中照射到了大地上,照射到了每一个没有遮挡的地方,明亮耀眼。 苏长乐看着那束阳光照在了画卷上,又照射到了举着画卷的江慎的脸上。 他的侧脸的轮廓在朝阳的照射下十分清晰,与画卷上的人脸上的轮廓逐渐重合。 江慎好像知道自己哪里最像裴渡,他如今的角度和姿态,恍然间竟然和画中的人像是一个。 即使是苏长乐也微微有些晃神儿。 江慎听着苏长乐这么问,轻声笑了一下:“郡主的那把钥匙只要是有心便都能找到,郡主若是这么害怕的话,有一个地方不用钥匙,就能把东西藏得严实。” “那画卷无用,若是郡主将卷上的东西刻在了心里,岂不是最安全的地方?” 江慎这般说着,苏长乐却什么都接不了,只能顿在原地。 在阳光的照射下,苏长乐其实有些看不清楚江慎现在的表情,只有略微的轮廓陷在阳光之中,苏长乐眯着眼走到了窗子旁边,将帘子放下,阳关瞬间便被遮挡在了外面。 江慎的脸变得晦暗不明。 苏长乐回身,她冷着脸走到了江慎的面对,对他伸出手:“画像。” 冷冰冰的两个字却让江慎笑出了声,他没有立刻将手里面的画交给苏长乐,而是素腕一抬,将那画卷重新卷了起来,待卷好之后,才将东西放在了苏长乐的手心里。 苏长乐的手上沉甸甸的放着画,她将画攥在了手里,眼神却垂了下去:“你怎么在这里?这些事与你无关,你也不用知道,出去吧。” 江慎看着苏长乐的表情,脸上却更多的是漫不经心。 “郡主不想让我知道,还是不敢让我知道?” 苏长乐被他的话激到了心底,她笑了一声:“本郡主有什么不敢的,本郡主亲手杀了裴渡,这事全大周谁人不知。” 她冷冰冰的盯着江慎,一字一句的道:“本郡主爱慕他,想要得到他,最后亲手杀了他,现在却依旧爱他,这些事本郡主没有什么不敢承认的,也没有什么不敢让你知道的。” 苏长乐说着,忽然抬手用她手里面握着的卷轴边挑起了江慎的下巴。 他的下巴被微微的挑起,变成了最像裴渡的那个角度。 “像这个样子,就很好。”苏长乐眯着眼睛,也不知道她的眼睛里面看见的到底是谁,直到苏长乐放下了挑着他下巴的卷轴。 她将那卷轴握在自己的手中,身子却背对着他,准备离开。 “对了,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是谁嘛?你不如求求本郡主,或许本郡主能找到让你恢复记忆的方法。” “不过在这之前……”苏长乐微微侧头去看身后的他,“你永远都是本郡主的郡马。” 说罢,苏长乐便带着画卷离开。 江慎一个人站在昏暗之下,看着苏长了娇小的背影越走越远,直到完全看不见,他才伸出手指捻了捻自己的下颌线。 这里,是最像那个人的地方。 “求你?”江慎忽然轻轻的笑了声,他嘴角的笑容是最完美的角度,只不过他的眼中仅是冷冰冰的寒意,“可是你之前不是说,爱我的嘛?” -- “郡主,郡马可是发现了什么?可要将库房层层锁住,或者是不让郡马在郡主府随意走动?” 阿珠看着苏长乐从库房出来,手里面还拿着原本应该放在楠木箱子里面的画,知道肯定是江慎发现了一些什么。 那些侍女们因为隐隐觉得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但郡主的确没有不让任何人进库房的命令,所以现在这种情况,她们只能自求多福。 “不必。”苏长乐冷冰冰的道:“之前本郡主没拦过,现在也不必拦什么。” “是。”阿珠又道:“刚刚门口的守卫说,怀川公子带着人离开了。” 听到这话,苏长乐的脚步迟疑了一下,而后像是没有发生什么一样继续往前走:“本郡主知道了。” 苏长乐的声音冷冰冰的,阿珠的思绪一下就回到了那天。 苏长乐亲手将裴渡杀了的那天。 她当时就跟在苏长乐的后面,苏长乐不让任何人跟着,随即她便下了马车,阿珠就这样站在马车旁边,看着苏长乐将匕首刺进了裴渡的胸膛。 鲜血顺着她的手腕往下流,将她的衣袖浸透。 那时她被吓坏了,回来的时候,苏长乐便是这样的语气与她说“回府”二字。 苏长乐一言不发的走到了她书房的对面。 原来的书房被火烧的破败,就算是重新修缮也需要一段时间,苏长乐便将书房先搬到了距离原来书房不远的对面。 她先扫了一眼那已经被火烧三分之一的书房,随即转身进了自己的书房,阿珠跟着她进了去,见苏长乐坐在了书桌前面。 “研磨。”苏长乐淡声道。 阿珠闻声将收在柜子里的墨拿出来加水细细研磨,待差不多了之后,苏长乐才提笔在她面前铺上的纸上写了两个字。 “速归。” 没有落款,也不知道是写给谁的。 待纸上的墨迹干掉,苏长乐将纸条折好,对着阿珠道:“去后院捉一只鸽子过来。” “是。” 阿珠沉步出去,没多久便抱着一只鸽子回来,苏长乐亲手将纸条绑在了鸽子的腿上,走到窗边,亲手将它放飞。 鸽子的翅膀扑腾着往府外飞去,在挥翅之间,一阵风像是被搅动,将苏长乐鬓边落下的碎发吹动。 那根一直在空中盘桓的羽毛终于飘落向下,最后落在了地上。 像一颗石子落在了湖中,涟漪散开。 -- 承明殿中,越贵妃正往脸上描着最美的眉。 再过一会儿,她就要去陛下那里,拿给苏沐涔和魏如意赐婚的诏书,再加上苏沐涔的生辰贴,一起让宫人送去魏府。 他们的婚期着急,便就定在了四月初一。 届时二皇子出宫建府与魏如意成亲的时间就定在了一天。 “儿臣见过母妃。”苏沐涔走到了越贵妃的身后。 越贵妃没有动,她从镜子里面看到了站在她身后的苏沐涔,她将手中描眉的石黛放下,转头去看苏沐涔。 “涔儿觉得母妃今日的妆容如何?” 苏沐涔抬头打量:“母妃雍容华贵,仪态万千。” 越贵妃看了看眼前的儿子,心头忽然闪过了一些她捉不住的情绪。 她收了情绪,抬起手,苏沐涔上前扶住了越贵妃,将她给扶起来。 母子两个一起往殿外走,最后踏出了承明殿。 一阵凉风忽然吹了过来。 苏沐涔抬眸看了眼风吹过来的方向,忽然道:“母妃,春日要来了,天也要变了。” -- 春天的天气变换多端,早上还是明媚的阳光,到了下午便被灰色蔓延。 江慎站在书房的窗前,他的眼睛好似在看着窗外正在吃米粒的小麻雀,但他的眼睛里面很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宋实从外面进来:“公子,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嗯。”江慎将手中的装着小米的小瓷碗盖上盖子,放在了窗边,转身便看到了放在箱子里面的东西。 他走到箱子旁边,将盖子打开,里面是一套簇新的衣衫。 他伸手,指尖在那衣衫的纹路上来回摩挲—— 这是他那日在画卷上看到的衣衫纹样,只一眼他便记住,回来便临摹了下来,让宋实拿着去制成了衣衫。 他嘴角勾着笑,指尖在衣衫上游荡,脑海中却是画卷上穿着这套衣衫的裴渡。 求她? 若是穿成这个样子去求她,是不是会更灵验一些呢? 第一百一十八章 妆台 苏长乐将鸽子放走之后便一直在书房中坐着,一直到了夜幕降至的时候,阿珠才在旁边提醒道:“郡主,饭厅已经准备好了。” 苏长乐中午就没有吃,她一直在书房里面坐着,脑袋里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此时听到阿珠在旁边提醒自己,她便抬了抬眼,看了下外面的天色。 外面的天阴沉沉的,阳光被挡在了层层云朵之后,只有这没有完全黑掉的天才能让人分辨出其实太阳还没有落下山。 苏长乐揉了揉眉间:“今日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阿珠想了想道:“宫中的聘礼和婚书今日会到魏府,现在这个时间,应该是要到了。” 苏长乐想起来了二皇子的婚事,她问道:“婚期定在了什么时候?” “四月初一,与二皇子出宫定在了一天。” “那也没几天了。”苏长乐叹了口气,手撑着椅子自己站了起来:“走吧,去吃饭吧。” “是。”阿珠忽然道,“刚刚郡马派人过来说他身体不适先回去休息,晚上就不和郡主一起吃饭了。” 苏长乐听着,往外走的脚步顿了顿,随即她像是不在意的摆摆手道:“没关系,随他吧。” 苏长乐说完便往书房外面走去,阿珠也跟了上去,可是还没走几步便听着苏长乐吩咐道:“去让人打听一下,江慎是哪里不舒服。” 阿珠点点头,用眼神告诉旁边的侍女跟上苏长乐,自己则退了两步后转身往后院去。 -- 二皇子的婚事虽然决定的快了一些,但这些聘礼等物件都是礼部早早定好的,只带陛下下旨意定了人家之后,便能将这些聘礼一下子全都送出去。 皇家的婚事自是比平常人家的复杂一些,就算是着急,但俗礼却一点都不能少,待清点核对之后,礼官从宫内出发往魏府去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魏如意从早上便在屋里等着,这一天的时间已经让侍女去看了很多遍,最后甚至于让一个侍女就等在门口,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回来与她说。 那边的魏如意雀跃着兴奋着,而一直在书房的魏太常脸色却异常的凝重。 管家敲门进了书房,看着魏太常的脸色,对他道:“大人,礼官已经从宫内出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魏太常发出了低沉的声音:“嗯,知道了。” 自从陛下下旨给苏沐涔与魏如意赐婚之后,魏太常这段时间便眉头紧皱着,甚至好几个晚上都没有睡觉。 他一晚上一晚上的在书房坐着,脸上丝毫感受不到家里马上就要有喜事的喜悦,甚至还愁容满面,连人一瞬间都老了好几岁。 “大人,可是有什么心事?”管家一直站在书房旁边,看着魏太常的样子有些担心。 他已经跟随了魏太常很多年,很多的事情都是他帮魏太常办的,可是这么多年来,他很少看见魏太常是现在这副表情。 “你说,我这么拦着如意,可终究都是徒劳,若是之后……”魏太常没再往下说,他也没再往下想。 这圣旨他违抗不了,如今亲事即成,那摆在他面前的就只有帮扶二皇子这一条路。 “大人这么想,这婚事是陛下下旨的,那是不是就是说明陛下如今对二皇子青眼有加,那太子之位……” 管家没有再往下说,但魏太常和管家心里都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太子之位已经稳了多年,二皇子这么多年因身体虚弱所以不怎么见人,可是这几个月开始,他不仅总是在人前露脸,甚至还与自家的女儿结成了亲。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很难不令人多想…… 想到这里,魏太常的脸色又暗了三分。 当然,魏太常的这些,魏如意自然是看不到的。 她现在只沉浸在自己马上就要当皇子妃的喜悦之中,她甚至想着,当自己成了皇室的人之后,日后便没有人再敢用身份来压住她,连苏长乐也不行! 她脸上的妆因为等待的时间太久,都有些脱妆,她非常脾气不好的摔了手中的茶杯:“快!这脸上的妆是怎么回事!马上给本小姐重新化!” 侍女们纷纷跪倒在地上:“是,奴婢们马上给小姐重化。” 魏如意哼了两声,坐在了化妆台前,待她的妆容重新化规整,刚好外面的礼官也到了。 魏如意跑着到了外面,刚一到院中,便看到了魏太常也出了来。 他一身官服,脸上却是强撑出来的精神。 魏如意叫了一声爹爹,但她却半点都没有发现魏太常的脸色,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那宫人们抬进来的一箱箱聘礼上。 礼官笑呵呵的上前,对着魏太常行礼:“见过大人,给大人和小姐贺喜了。这是二皇子的生辰贴和婚书,不知魏小姐的生辰贴在何处?” “稍等。”魏太常亲自将婚书接下,而后给管家使了个颜色,旁边端着生辰贴的侍女便将托盘交给了礼官。 “这便妥了。”礼官的身子侧开,对着魏太常道:“魏太常,这是给魏小姐的聘礼,上面有明细单子,魏太常请过目。” “多谢陛下恩典。”魏太常接下单子,却没有看便交给了旁边的管家,而后对着面前的礼官道:“还请礼官进屋喝口茶?” “不了不了,”礼官推辞道,“陛下和越贵妃还等着魏小姐的生辰贴呢,等下次有机会必与魏太常把酒言欢。” 二人说着,又客套了几句,礼官便先行离开。 而一直在后面看着的魏如意却有些不开心:刚才礼官就只跟她爹说话了,跟她不过就是点点头而已,是不是太不把她这个未来的皇子妃放在眼里了。 魏如意本来还想发作一下,但看见铺了满院子的聘礼,决定先放过他。 魏太常看着魏如意的眼睛都在长在那些聘礼上了,自己本来还想对她说些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看了看魏如意,叹了口气,对着管家道:“回去吧。” 管家有点迟疑:“那这些聘礼。” 魏太常道:“就都给小姐清点吧。” -- 苏长乐在饭厅心不在焉的往嘴里有一口没一口的塞着米饭,待看到阿珠回来了,这才貌似不经意地问:“他怎么了?” “应该是没有大事,也不必请大夫,而且郡马现在一个人在房中,好像并没有睡着,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看来还是没有大事。”苏长乐放下了筷子。 她站起来铺了铺裙子,对着阿珠道:“走,本郡主倒要看看他准备干什么。” “是。”阿珠说着便准备跟在苏长乐的身后,却被苏长乐拦了下来,“你去吃饭吧,本郡主自己去看看就行。” 阿珠有点担心:“郡主可以嘛?” 早上的那番争吵阿珠自然是知道的,若是郡主自己去的话,万一有点什么危险她也好第一时间拦住。 苏长乐却满不在乎的冷笑:“怎么?他还能吃了本郡主不成?” “本郡主不过就是让他认清楚了自己的身份,让他乖乖的做本郡主的郡马,他有什么不满嘛?” 苏长乐说罢,便谁也不让跟着,自己往卧房走。 阿珠还是有点担心,她悄悄地跟在了苏长乐的身后,一直看着她走到了卧房里,自己才等在了门外。 苏长乐不知道江慎在搞些什么,她站在门口,看着房间内影影绰绰的烛光,还有映在窗户上的人影。 苏长乐听不见里面的声音,她敛眉推开了门,往里面走去,原本说着要休息的人此时却不在床榻上。 苏长乐往里面走了几步,一转头便发现了江慎正背对着她,坐在她的梳妆台前,手里面拿着笔,不知道在往脸上画些什么。 苏长乐敛眉,看着江慎身上的衣衫,忽然觉得有些眼熟,带她清楚的意识到这衣衫之后,她声音发冷的问出了口。 “江慎,你身上穿的是什么?” 第一百一十九章 似他 “呼隆”一声,远处阴沉的响起了惊春的雷。 似有细密的春雨在远处落下,就算现在没有飘到郡主府上,但所有人都知道,不出一会儿,这春雨定当要洒满整个金陵。 江慎从傍晚十分捧着装着衣衫的盒子回到了卧房,换好了衣衫之后,便坐在了苏长乐的镜子前。 他看着镜子里面的镜子,脑海中却想象的是画像上裴渡的样子。 那人的眉,那人的眼,那人的鼻梁,那人的嘴。 江慎手上拿着一只笔,他对着镜子,脑袋里面全然是另外一个人的样子,而他自己本来就与裴渡有些相像的脸,也在他的画笔之下与裴渡越发相似。 天色渐沉,旁边的蜡烛昏暗。 直到他听见了苏长乐的脚步声传过来,再到他听见苏长乐的开门声,还有那句—— “江慎,你身上穿的是什么?” 苏长乐站在江慎的背面,并没有看见江慎脸上的改变,听着江慎不回答她的话,她便直接走到了江慎的后面站定,抬眼的瞬间,便看到了镜子。 镜子里面是江慎的脸,又不完全是江慎的脸。 看着镜子里面的那张脸,苏长乐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她震惊的看着镜子中的那张脸,脑袋一片空白。 裴……裴渡?! 苏长乐的反应在镜子中被江慎一览无遗,他嘴角露出来了笑,随即他放下了手中的笔,侧头去看苏长乐。 用的是今日苏长乐用卷轴抬着他的脸的角度。 现在的江慎,与裴渡有九分相似。 他将苏长乐的反应尽收眼底,如今他像是看着苏长乐,又像是看着别的地方,在烛光摇晃之下,让人分辨不出来眼前的人到底是谁。 “郡主可还满意?” 江慎不知道裴渡说话的声音,于是便用的是自己的嗓音,却不知道在这低沉的嗓音之下,原本就与裴渡有八分相似。 苏长乐还震惊在他的脸上,她小声的不敢置信的问:“你……你是谁?” “呵,”江慎保持着这个角度,“郡主想我是谁,我便是谁。” “江慎。”苏长乐终于确定眼前的人是谁,她闭着眼睛缓了两口气,再睁开眼睛看向江慎的时候,眼神里面却带着些戒备:“江慎,你穿着这样要做什么?” “郡主上午的时候说若是我想恢复记忆,不如求求郡主,我思来想去了一天,还是觉得求人便要有诚意一点。”江慎说着,便从梳妆台前站了起来,他走到了苏长乐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用现在这副样子来求郡主,算不算有诚意呢?” 江慎的身影被烛光拉的老长,苏长乐站在他的影子之下,抬头便是那张与裴渡十分相似的脸。 她不敢抬头,也不敢看。 “江慎,你是在生气嘛?” 苏长乐侧着头,根本不去看江慎的脸。 “我没在生气,只是在学着做郡主最喜欢的郡马而已,郡主不看看我嘛?”江慎说着,伸手将苏长乐逃避的脸挪了回来,他捏住了苏长乐的下巴,强迫她抬头来看自己,“郡主不想看看我嘛?” “或者……看看裴渡?” 苏长乐被迫抬头对着江慎的脸,一瞬间她便扭开了头:“江慎!” 手指下的脸有些轻微的颤抖,江慎的指尖触碰着一片细腻,他轻轻的笑了下:“郡主在怕?” “本郡主怕什么?”苏长乐强撑着冷笑,“不过是一个早就死了的人,本郡主有什么害怕的。” “郡主自然不会怕裴渡,郡主爱他都来不及,怎会怕他?”江慎看着苏长乐逃避着自己,他弯下腰贴着苏长乐的耳朵似笑非笑,“那郡主不想他嘛?” 简单不过的一个问题,却让苏长乐僵在了原地。 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些什么,她微微往后退了一步,原本躲避着江慎的视线也迎面与他对视。 “想啊,本郡主自然是想他的。”苏长乐说着,伸出右手贴在了江慎的心口处,伸出了一个手指摁在了他的心尖,用力的点了两下。 “本郡主当然也没有忘记,那天本郡主是怎么杀了他的。” 哗啦一声,外面的春雨已到。 苏长乐说着,眼神里面好像进了一点冰冷的春雨。 她冷冷的看着江慎,轻声的威胁:“所以江慎,你最好是不要玩火。” 听到苏长乐的威胁,江慎却忽然笑了,他嘴角的弧度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大,他带着笑眼看向了苏长乐,手掌也渐渐滑到了苏长乐的腰窝上。 他用力一搂,便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 “郡主想多了,我可不是在玩火,我是在讨好郡主,在求郡主,这不明显嘛?”江慎的声音盘桓在苏长乐的头顶。 他说着,搂着苏长乐腰的手空出来了一只挪到了心口,将贴在他心口的苏长乐正威胁着他的小手捉住:“而且,郡主舍得杀了我嘛?” 苏长乐听着他的话,默不作声。 果真舍不得嘛? 江慎拿捏着苏长乐的喘息声,拦着她腰的右手暗暗使力。 苏长乐继续不说话,但杂乱无章的呼吸声已经暴露了她的紧张,江慎放下了苏长乐的手,直接拦腰将她从地上腾空抱了起来。 苏长乐小声惊呼,脚也蹬了两下:“江慎,你做什么!” “别动。”江慎低声道。 简单的两个字,却带着不容拒绝。 苏长乐果然乖乖的待在了他的怀里,一直被他抱着到了榻上。 她的背刚刚贴到床榻,便一个翻身滚到了床榻里侧,她看着江慎慢慢的上了床,朝自己贴过来,有些紧张:“江慎你……” “郡主若是不知道说什么,不如想想自己想让自己的郡马做什么。”江慎抬眸看他,“因为有求于郡主,所以所有的事情我都可以听郡主的话。” 他声音低了又低:“心甘情愿的听话。” 江慎贴的越来越近,苏长乐的心里却直慌。 “江慎,你停下!”苏长乐伸出了手,隔出了两个人的距离。 江慎听着,果然停了下来,但对着她的角度,却还是上午那个她指定最像裴渡的角度。 江慎停了下来,却伸手将勾在床边的床帐放下了来。 床帐内,瞬间一片昏暗。 第一百二十章 不信 江慎将床帐勾了下来,却没有了下一个动作,像是个木偶一般停在了原地。 苏长乐有些紧张,她眨了眨眼,问道:“江慎,你怎么不动了?” “当然是在等郡主的命令。”江慎的眼神滑到了苏长乐的嫣红的小嘴上,“郡主说什么,我便做什么,这不才是一个合格的郡马应该做的嘛?” 今夜的江慎很不正常,或者说,眼前的人他根本就不是江慎。 原本江慎有些清冷的脸在他的笔下现在却变得与之前完全不一样,语气神态也与之前截然不同,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息,更像是那个早已经死掉的,没有人应该会记得的裴渡。 苏长乐叹了口气:“江慎,你变得正常一些吧。” 江慎听着苏长乐这么说,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竟然嗤笑出了声。 “我这么精心的准备来求郡主,郡主却想让我正常一些?” 江慎好像有点不解。 而苏长乐却真的不敢再多看面前的人一眼,她偏着头坚定的说道:“你倒也不必这样,本郡主看你平常的样子也不错。” 江慎听着这话,抬了抬眸,根本看不见什么颜色的眼睛现在却亮亮的,他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江慎才缓缓的低下了头,小声问道:“那郡主是喜欢我嘛?” 苏长乐张张嘴,刚想回答一些什么,但却听着外面响起了轻微的敲门声:“郡主,现在可有时间?” 阿珠的声音传来,外面的雨声不小,阿珠是用了力气来敲门的。 苏长乐整了整衣裙,翻身到了床边:“没事,你进来吧。” 阿珠听着苏长乐的声音,这才放心的推门进来。 苏长乐坐在了床榻的外侧,但落下的床帐却没有收回去,阿珠扫了一眼床榻之中隐隐绰绰好像交缠在一起的人,脸上发热的赶紧垂下了眼。 “郡主,可要洗漱完了再睡?” 阿珠这个时候来敲门定然是因为急事,但阿珠却没有当着江慎的面说,那就是江慎不应该听到的事情了。 苏长乐想着,她伸手将刚才有些散开的衣襟拢了下,这才掀开了一半的床帐,自己探脚下了床榻。 她的脚寻着脚踏上的绣鞋,阿珠低头将苏长乐的绣鞋给她套在脚上,苏长乐这才起身,留下江慎一个人在床帐之中。 苏长乐起身之后,又将床帐拢了回去,从外面看只能看到江慎的一个背影。 阿珠没敢看里面的人,她扶着苏长乐进了后面的浴间,混杂着水声还有外面的雨声,阿珠这才对着苏长乐道:“郡主,别院那里有问题。” “卢静言?她怎么了?”苏长乐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眉间。 她指尖带着的水滴顺着她的脸颊而下,滑落到了她的锁骨上。 “从别院回来的武婢说,这几日好像有人一直在别院附近游荡,她们没有轻举妄动,不知道是不是郡主派过去的另外的人,所以过来问问。” 苏长乐敛眉:“本郡主没有派人过去,你让她们多加防范。” “是。” “你明日去告诉周一杭,本郡主要见他。”苏长乐的嘴角微微扬起:“看来是有人按捺不住,终于要开始有些动作了。” -- 这场春雨从入夜一直下到了宫门落锁时分。 去魏府的礼官已经早就回到了宫内将魏如意的生辰贴交还给了宫内,陛下和越贵妃一直到礼成都很满意,皇后一直都在旁边,她没有说什么,脸上也一直保持着皇后的端庄的笑意,但只有藏在袖子下面紧紧攥着的手暴露了她的紧张。 她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但是越贵妃的心思却是司马昭之心。 所有人都能看出来,原本的二皇子一直病病殃殃的从不见人,这一直是越贵妃的心病,可是如今二皇子不仅身体无恙,还能成亲建府,更不要提这亲事是与谁结的。 他舅舅,他岳丈,这两个的势力加在一起,足以撼动东宫的地位。 皇后站在陛下的身侧,她不懂为何陛下要答应这门亲事。 或者说…… 陛下也有他自己的打算? 皇后沉浸在了自己的情绪之中,而一直面带着笑意的陛下,却在不经意间斜瞥了一眼皇后。 所有人的想法都只有自己知道,那些被压制在心底的算计随着被春雨搅动着的风飞到了远处。 而一直站在廊亭下的苏沐涔却看着那往下砸的雨,嘴角勾起了笑。 他手上捻着的是暗红色的礼簿,上面是魏如意的名字。 他饶有趣味的将魏如意的生辰贴翻开,他的指尖划过那烫金的字,上面的生辰八字尽数落在了他的眼中。 他捏着魏如意的生辰贴,却像是捏着她的脆弱柔软的脖颈。 苏沐涔的眼睛笑意没达到眼底—— “魏如意,希望你真的可以顺心如意啊。” 所有人的思绪都被埋藏在这深宫之中,而宫外的魏府,魏如意却在欢天喜地的让人核对着刚才礼官送过来的聘礼。 她往日见到的珍宝不少,但比起皇家的东西,还是差了很多。 她坐在椅子上,将那锦缎金饰往身上穿戴,眼睛里面尽是得意的笑,还有对未来的憧憬。 不过是聘礼就已经这样了,那日后若是真正的成为了皇妃,那自是她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她喜滋滋的看着缠在手指上的珍珠项链:“如意啊如意,本小姐真的是喜欢极了这个名字啊。” -- 夜幕渐沉,整个金陵在雨中进入了梦乡。 苏长乐在浴桶中闭目沉了片刻,这才站起身来。 阿珠已经出去给周一杭传了消息,在旁边伺候的只有一个刚刚进来的小侍女。 苏长乐擦干了身子和头发,她赤脚趿着寝鞋,慢慢走回到了床榻旁。 她本来以为江慎应该已经休息了,却不想他竟然还保持着这个姿势还在原地等着她。 听着苏长乐的脚步回来,他连头都没回,只问道:“郡主还没有回答我呢。” 苏长乐有些忘了刚才的问题,她有些懵。 江慎听着苏长乐疑惑的尾音,他好心的提醒道:“我刚刚问郡主,是喜欢我的嘛?” 苏长乐将包着头发的棉巾摘了下来扔到了旁边的矮榻上,她坐在了床榻边,但却没有撩起床帐进去,她隔着床帐若有似无的朦胧的看着里面。 “本郡主从来不说假话,说喜欢你,便是喜欢你。” 江慎听着苏长乐的话,他笑了一声后便转过头来看她。 两个人隔着暧昧的嫣红色的床帐对视着。 他不信她。 她喜欢的是裴渡,还是江慎呢? 早就说过了,小姑娘嘛,惯会说假话的。 她不信他。 眼前的这张脸是九分便是裴渡。 这是他亲手给自己画上去的面具,那如今的他到底是江慎,还是裴渡呢? 第一百二十一章 想要 金陵的这场雨一连下了五天,直到第六日刚才渐渐放了晴。 蓦然放晴的天空好像还没有特别适应,一清早便有大雾往下压,没多久便将整个金陵都遮盖住。 清晨的浓雾并没有阻挡众臣到宫中上朝的脚步,待众臣在殿中站定,陛下才进入到殿中,在朝拜之声中端坐在殿中的龙椅之上。 此时一缕阳光刚好照到了大殿上,陛下看着那阳光,心头也敞亮了一些。 他轻松的对着众臣道:“云开雾散,有阳光照射,今日是个好天气啊。” 陛下这么说着,下面也都是附和之声,但附和完毕之后,工部侍郎黄征便从众臣里出列:“陛下,臣有事要奏。” 陛下点点头:“说。” “这几日金陵中连日大雨,自金陵往北的盂县雨势更大,又在临河下游,这几日雨水强降,导致临河水位上涨,河堤被冲垮,如今整个盂县都在一片浑水之中,需要陛下派人去重建盂县。” “这事昨日朕已经在奏折中看到过了,”陛下有些为难,“如今工部只有爱卿你一人,你需要留下来主持工部,诸位爱卿可有好人选?” 盂县被冲垮这件事说大不大,但却是大大的好事一件,大雨倾盆本就是天灾,如今国库充盈也自是不缺钱财,况且有工部在前面顶着,所以谁去都只是挂一个名字,但这功劳却是去的那人的。 这有功无过的差事,自然是块香喷喷的肥肉,任谁都想上去咬一口。 可是这块肥肉若是朝中的老帮菜去抢的话,未免太过丢脸,但对于那些刚入朝堂的新臣,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魏太常首先出列:“回陛下,臣有一位人选可以举荐。” “哦?说说。” “今年的新任榜首方叙时,他为人沉稳,又是从小地方来的,自然更懂得如何与当地的民众打交道,也更知道当地要如何重建,此等任务交给他最为合适了。” 魏太常说完,一直站在后面被人海淹没的方叙时站出了列,对着陛下行礼。 傅青松瞥了一眼魏太常,也站了出来:“臣以为不妥。” “嗯?”陛下抬眼,让傅青松继续说。 “臣以为此次机会十分不易,应派一位经常在都城的人去处理,这样才能让都城中的官员见到更多的民生,所以臣以为,傅晏是最合适的人选。” 魏太常听着,转头去看傅青松,他笑了一下:“傅大人可真是爱子心切,小傅大人有傅大人这么个爹,可真是福分不浅。” 傅青松斜瞥了一眼魏约,他对着陛下道:“举贤不避亲,臣只是觉得傅晏更适合而已,并无它意。” 下面的众臣都没说话,他们低着头听着魏太常和傅大人在殿上争论。 陛下看着下面的两个人,他轻轻地摆了摆手道:“此事容朕再想一想。” “是。” 傅青松和魏太常分别站了回去,剩下的便是例行公事的汇报,待完毕之后,众臣才下朝离开大殿。 魏太常和傅青松走在前面,他们互相都没有说话。 落在后面的同僚们看着两位大人的背影,有些不解的小声讨论:“这魏家的小姐不是已经与二皇子结亲了嘛,这两个人一个是二皇子的舅舅,一个是二皇子的岳丈,但今日怎么还是这般互不相让?” 大家都摇摇头,不懂里面的事情。 -- 晌午时分,苏长乐到了樊春楼,她专门找了一间靠街的包间,窗子一打开便能看见下面熙熙攘攘的人群。 阿珠站在苏长乐的旁边,顺着她的眼光往下看,没多久便看到了一辆马车停在了樊春楼的门口。 “郡主,周大人来了。” “嗯。”苏长乐点点头,她素手端起了桌子上的茶,轻轻咂了一口。 阿珠转身出去在楼梯口等着周一杭,他一拐上来便看到了阿珠。 阿珠道:“周大人,郡主已经在里面了。” “好,多谢。” 周一杭跟着阿珠到了包间之后,阿珠去叫小厮上菜,自己则站在了门边。 苏长乐看着面前的周一杭,给他倒了杯茶:“我哥不在大理寺的这段时间,周大人辛苦了。” 自苏珩成亲之后,陛下便给苏珩放了婚假,这段时间刑部和大理寺的事情都在周一杭的身上。 “郡主客气了,明日大人便回来了。”周一杭笑着接下了苏长乐的茶。 许久不见的阳光此时照在了苏长乐的脸上,小姑娘的脸本就光泽,圆圆的嫩嫩的,像是一只剥了壳的鸡蛋,在阳光的照射下,还能看见她脸上的绒毛。 他浅喝了一口茶:“若不是大人正在休假,下官倒是也不能说出来就出来的。” “都怪哥哥把你看得紧。”苏长乐不满的哼了哼。 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阿珠将门打开,是小厮让人把菜端了进来。 苏长乐与周一杭默契的喝起了茶,待他们将菜上齐了,苏长乐这才继续说。 “今日叫周大人来,是有几件事。” 周一杭敛眉道:“郡主请说。” 他也并不奢望苏长乐在无事的时候想到他,苏长乐能在有事的时候想到他,他就已经很高兴了。 “前几日在别院的武婢来跟本郡主说,别院附近好像一直都有人在盯着,不知道是哪里的人,他们也没有轻举妄动。”苏长乐有些严肃,“若也不是你的人,那就是有人按捺不住,想要做点什么了。” 听着苏长乐这么说,周一杭的眉头也拧了起来:“那可要将卢静言移到更安全的地方?” “他们不是还没有什么动作嘛,万一只是来看看呢。”苏长乐拿起来筷子在盘子里轻轻戳了两下,“若是只看不动,本郡主觉得,那人也不过是个废物。” 周一杭点点头,他想说点什么,但苏长乐却忽然道:“对了,听说盂县那里出了事情?” 不过是早朝时候的事情,他也没想到现在苏长乐便知道了。 周一杭有些惊讶:“早朝的时候魏太常与傅大人为此争吵了一番,他们一人举荐方叙时,一人举荐小傅大人。” “可真是心急啊,”苏长乐轻轻的笑了一下,她的眼神滑到了窗户外面,“这俩人本郡主看,都不是什么好人选。” 周一杭顺着苏长乐的话往下问:“那郡主觉得谁是……” “本郡主觉得,江慎这个人就不错。” 苏长乐说得漫不经心,但周一杭却顿在了原地,他不相信的问:“是……郡马嘛?” “对啊,就是他。”苏长乐将眼神收回,她看向了周一杭,“这么块好吃的肉谁都想咬一口,本郡主怎么就不行了。” “可是郡主,郡马不得入朝堂,此事……”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过就是一个名头而已,那房子道路怎么修,多少钱修,那工部的折子上写得明明白白,去个人也不过就是督察而已,怎么就是参政了?”苏长乐认真的分析,“本郡主倒是觉得,因为不是政事,所以才不能用朝中的人,本郡主看江慎正合适。” “可是郡主……”周一杭还想反驳,但他抬头看见了苏长乐那坚定的眼神,便不再作声。 “周大人,本郡主想让江慎去盂县。”苏长乐淡淡的说,但语气里面都是不容质疑。 周一杭敛眉行礼:“是,下官定当尽力。” “那便多谢周大人啦。”苏长乐的脸又恢复到了软糯的样子,她拿起了筷子对周一杭道:“来,快吃吧,下午周大人还要回大理寺忙,周大人可要多吃一点。” “是,多谢郡主。” 樊春楼的酒菜丰盛,苏长乐与周一杭就算心中都有事,但也吃得十分畅快,又聊了下卢静言的近况。 两个人吃到了中间,门外却响起了敲门声。 苏长乐用眼神去让阿珠开门,阿珠将门打开了一点,探出头去,看见面前来敲门的人,有些惊讶:“郡马?” 苏长乐自然也听到了阿珠的称呼,她垂了垂眸:他怎么来了? 阿珠回头去看苏长乐,苏长乐点点头后,才让江慎进来。 “中午本来想与郡主一起吃饭,小厮说郡主出来吃了,这便找了出来。”江慎敛袖进门,他看见周一杭之后,眼神里面好像滑过了一丝惊讶:“好巧,没想到周大人也在这里。” 周一杭起身给江慎见礼:“下官见过郡马。” “不必。”江慎赶紧让周一杭起来,而后他有些尴尬的对苏长乐问道:“郡主是不是与周大人有事相商,我是不是打扰到郡主了?” 自江慎进来之后,苏长乐一直都没有说话。 直到江慎问到了她的头上,她才道:“不打然,本郡主与周大人只是偶遇。” “对,刚巧碰到了郡主,郡主便邀下官一起用饭,正巧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大理寺还有一些事务要下官去处理,本官便先告退了。” 苏长乐对着周一杭点点头:“周大人慢走。” 事已至此,阿珠便将周一杭送了出去。待周一行离开,江慎才坐在苏长乐的旁边:“我不请自来,郡主可是生气了?” “没有。”苏长乐眨眨眼,她对着江慎道:“这饭菜都凉了,你既然是来吃饭的,那便再让人上一些吧。” 苏长乐的脸上没有生气的表情,语气里面也没有带着情绪,好像真是来吃饭的而已。 事实上,自那天晚上之后,苏长乐便一直对江慎是这个态度。 两个人晚上还是睡在一起,他们之间的距离甚至比之前还要更紧密了一些,但…… 江慎抬了抬眼,他扫了一下苏长乐:这个小姑娘有秘密。 他发现这个小姑娘虽然一直说着喜欢自己,但她的秘密,却从来都不让自己知道。 阿珠刚刚出去不仅是将周一行送了出去,也是让人新做了几道菜过来,又换了新的碗筷,阿珠这才将门关上,自己出去站在门外。 包间里面只剩下了苏长乐和江慎。 新上来的饭菜香喷喷的,都是江慎平常喜欢的素菜,苏长乐见那些绿油油的东西就没有什么胃口,她对着江慎道:“吃吧。” 江慎如今很听话,苏长乐让他吃饭,他便拿起了筷子。 待他吃到了一半,只听苏长乐问道:“江慎,当初参加春试,是想入朝堂做官嘛?” 苏长乐知道自己的这个问题问的很傻,他去春试不是为了做官,难不成是因为闲的无事,去见识一下考场嘛? 江慎将嘴里的饭咽下:“想不想的那并不重要了,如今我已经是郡主的郡马,况且我在春试中已然落榜,就算不成为郡马,也是无官可做。” 苏长乐听着江慎的话,忽然喃喃道:“其实,你挺适合做官的。” 江慎挑眉看着她:“郡主如何这么觉得?” “反正就是,挺适合的。”苏长乐没有过多的解释,她也不再说什么,江慎也没有再问。 江慎在她对面吃着饭,而她却用手拄着头,往下看那熙熙攘攘的人群。 她忽然道:“你看那些人,他们看起来挺开心的,挣些钱买些吃喝,便能快乐的过一辈子。” 她叹了口气:“其实当个普通的人也挺好。” 第一百二十二章 普通 “郡主想要过普通人的生活嘛?” 苏长乐没说话,江慎便将筷子放下:“普通人可不能随随便便来樊春楼,更不会与当朝官员在此偶遇。” 江慎用旁边干净的绢帕擦了擦嘴:“就算是这样,郡主还想做一个普通人嘛?” 听着江慎的话,苏长乐忽然笑了:“我们怎么不是普通人,你看这下面的人,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他们和我们都是如此,既然都是一样的,那便都是普通人,但我们的目的也都各有不同,那每个人在自己的生命中,又都不是普通人。五谷杂粮,美食美酒,美人美景,世人皆爱。” 苏长乐说着,她盯着江慎的眼睛看,但却只是在看他的眼睛。 “江慎,你现在不太懂这些,可能是因为你的眼睛看不见所有的颜色,等到你能看见了所有的颜色,一定会喜欢上这个世间的。” “嗯?”江慎挑眉,他其实不太信,这个世间是什么样子,他就算看不见颜色,也能看得明白,但是他却说:“好,那我便拭目以待。” -- 苏珩自成亲之后便一直在家,虽在休假,但他一直都在书房之中看着卷宗,半天也没落下。 今日外面天气放了晴,苏珩便早早的到了书房。 原本在书房里面堆积的卷宗这几日也已经处理了很多,如今只剩下几卷无头旧案放在那里。 而除了这几个案子,放在苏珩桌上的,还有另外一卷案宗。 “大人。”朔风从外面进来,对着苏珩道,“今日早朝,魏太常与傅大人有些争吵,为的是盂县一事。” “那陛下可最终定下来是谁了?”苏珩将案卷放到桌子上。 “陛下未定,大人可是有想推举的人?” 苏珩想了想,并未说话。 朔风也没有继续问,只是道:“大人,刚才属下进来的时候,看到了世子妃的侍女湛青在外面,不知道是不是有事要与大人说。” “湛青?”苏珩顿了顿手,“你让她进来吧。” “是。” 朔风出去后,没多久湛青便进来了,她恭敬地给苏珩行了礼,而后道:“世子,小姐想问问世子现在可有空?” 苏珩“嗯”了一声:“她是有什么事情嘛?” “公子来信让小姐回府一趟,小姐想问世子有没有时间,与她一同回去?” “我没事,一起吧。”苏珩说完,起身整了整衣袖,跟着湛青往外面走。 谢佳期早已经收拾好了东西,现在正等着湛青与苏珩说完便上马车,可她没想到苏珩竟然真的会来。 她看着跟着湛青后面走来的苏珩,有点惊讶:“你不是在书房看卷宗嘛?怎么竟然有空与我一起回府?” “明日便要去大理寺,案卷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苏珩顿了顿,从谢佳期的身上挪开眼,“而且,正好回去有些事想要与你哥哥说。” “哦,好。”谢佳期这才想通,转身上了马车。 她就知道苏珩肯定不是为了要陪她回去的。 苏珩也上了马车,两个人一路无话到了谢府,刚一下马车便看到谢温礼等在了门口。 谢温礼看着两个人是一起回来的,他暗暗的点了点头。 “哥哥,父亲找我回来有什么事啊?”谢佳期下了马车,直接走到了谢温礼面前,苏珩跟在谢佳期的后面。 “没什么事,应该是有些东西要交给你。”谢温礼道,“父亲现在在书房,你去找他吧。” “好。”谢佳期没管苏珩,他本来就与谢温礼好,谢温礼自然会招待他。 果然,谢佳期进去了之后,谢温礼便招待着苏珩进了府,待两个人在亭子中相对而坐。 谢温礼给苏珩倒了杯茶:“大人最近在府中休假,大理寺那面可还好?” “大理寺无事,只是……”苏珩顿了顿,“今日早早朝的事情我听说了,你有什么想法?” 谢温礼摇摇头:“那二位大人为了自家的人争成了那样,我一个修书的文官,何苦与他们争,只是……” 谢温礼低声有些不解:“那魏太常既然与越贵妃结了亲,为何还要如此争辩?” 苏珩将茶喝了一口:“这桩婚事,那魏太常也未必愿意吧。” 苏珩说罢,便与谢温礼对视一眼,便不再说此事。 -- 待苏长乐与江慎从樊春楼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了。 江慎的马车在他到了樊春楼之后便先行回府了,如今两个人坐在苏长乐的马车上,摇摇晃晃的往回走。 待出了人来人往的街道,苏长乐才将车窗打开,让外面的风吹到马车里。 她自己觉得舒服,便靠着车窗吹风。 江慎的眼神顺着苏长乐的方向望过去,也正好吹了一脸温热的风。 车上就一直这么安静着,忽然苏长乐惊讶的叫出了声:“花儿开了!” 她说着,便伸头往车窗外面看去,她兴奋的回头对着江慎道:“江慎,本郡主好像看到桃花开了!” 这一路过来江慎并没有看到桃树,也不知道苏长乐到底是从哪里看到的那朵桃花。 哦,对了,这路上是没有,但刚才樊春楼倒是有一个。 想到这儿,江慎笑了笑:“郡主说得是,桃花是应该开了。” 江慎忽然想到之前在龙头宴的时候,苏长乐将他带到那片桃林,想在想来,那片桃林应该是苏长乐年少的时候裴渡见面的地方。 那…… 在他梦境中的那片桃林,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江慎想着,眼神盯着苏长乐看:这个小郡主,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过阵子桃花就可以完全开了,郡主可想去赏花?”江慎问道。 苏长乐的头从车窗外面收回来,她看着江慎:“怎么忽然想要与本郡主去赏花?” 江慎听着这话,眼神暗了暗。 看来是忘了啊。 江慎也没有提醒,只道:“这不是郡主想的吗,春天赏花,冬日赏雪。” 这是那天江慎问苏长乐她想要一个什么样的郡马时苏长乐所回答的。 只不过事情时这些,但苏长乐心中想的人,却好像不是自己。 苏长乐听着江慎的话,心里面想到刚才与周一杭说的事情,她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句:“好啊。” 如果春日你还在金陵的话。 第一百二十三章 月事 “陛下,天色晚了,可要传膳?”徐公公看着正在书房对着奏折沉思的陛下上前提醒,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旁边灯中的蜡烛给陛下点燃。 陛下从奏折中抬头,他抬手捏了捏眉间,看了眼已经渐暗的天色,神色有些疲惫:“这一天这么快就过去了啊。” “陛下歇一歇吧,自从早朝之后陛下就一直在看奏折,午膳也没用两口,如今都都已经到了晚膳时间了,”徐公公将陛下刚刚审阅完的奏章收到一边,随口问道:“陛下可是在为早朝的事情烦忧?” “嗯,盂县的事情,总要有个人选。” “陛下若是对二位大人举荐的人不满意,那便再等等,说不准明天陛下便会想通了。”徐公公劝道,“陛下还是保重自己的身体要紧。” 自从早朝回来之后,陛下便愁眉不展。 傅大人与魏太常两个人的举荐都全然为的是自己,而这两家的势力,其实已经不可以再继续壮大下去了。 想到这,陛下本来已经有些松动的眉头又紧皱起来。 徐公公看到陛下的神情,便思考着如何为陛下转移心绪:“陛下,明日世子便会回大理寺了,如果要是陛下有烦心事,不如与世子说说,他为人最是刚正,定会给陛下挑选出来一个合适的人选。” 经过徐公公这么一提醒,陛下才想起来这件事:“苏珩明日就回大理寺了?” “是,陛下给世子的婚假今日已经结束了,世子明日定会准时到大理寺。” “他啊,就喜欢查案。”想到苏珩,陛下微微放松了神情,“走吧,传晚膳吧。” “是。”徐公公端着已经燃尽的烛台转身出去。 偌大个宫殿,就又只剩下陛下一人,坐在正殿的龙椅之中,显得格外孤寂。 -- 苏珩与谢佳期从谢府是吃了晚饭才出来的,天色刚晚,谢温礼送苏珩出门,谢佳期却低着头在后面跟着走。 谢温礼将苏珩送到马车旁边,对他道:“明日你便回大理寺了,有什么事情随时知会。” 苏珩点头:“好。” 他说完便抬头看见了正在后面闷闷不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谢佳期。 刚才她在吃饭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苏珩先与谢温礼点了点头,而后对着谢佳期道:“走吧。” “哦,好。”谢佳期呆呆地,跟谢温礼打了个招呼之后,便先上了马车。 苏珩也跟着谢佳期上去,待马车离开之后,苏珩忽然问道:“你怎么了?” “嗯?没怎么啊。”谢佳期被苏珩给叫回了神儿。 “你不对。”苏珩皱着眉头,“从你见完谢太傅之后便一直这个表情,是谢太傅与你说了些什么吗?” 谢佳期摇摇头:“没有,只是给了我一些东西。” 谢佳期说着,便将手里面的玉佩拿给苏珩看:“这是我娘的玉佩,我爹一直收着的,但是今日我爹却给了我。” 苏珩只看了看那玉佩,并没有伸手去接:“或许是因为谢太傅怕你刚嫁入王府想家,所以才把这个给你吧。” 谢佳期听着苏珩的话,却没有往心里去。 她总是感觉她爹今日的举动有些不对,但她想不明白什么。她叹了口气,看着手上的玉佩:“希望是你说的那样吧。” 两个人说完话,苏珩看着谢佳期没什么兴致的样子,也端坐在马车上没有说话,待到了王府的门口,谢佳期才下了车,与苏珩打了招呼之后便往房间走。 苏珩看着谢佳期的背影本来想跟上去,脚步一转却去了书房。 朔风跟在苏珩的后面,在苏珩进了书房之后,帮他把灯点上。 苏珩朝着书桌走过去,将书桌上的一个看起来有些陈旧的卷宗拿了起来但并没有翻开,他只是对朔风道:“明日将卷宗都搬到大理寺去,这卷先不用动。” 朔风道:“是。” -- 苏长乐在书房中已经待了许久了,她从樊春楼回来之后,便一直都在书房之中写写画画。 她面前的纸已经被她写上了几个名字,现在她的笔放在旁边,自己拄着头对着这几个名字发愁。 傅青松,傅晏。 魏约,方叙时。 苏长乐叹了口气:她想让江慎去盂县,但面前的这两座山,她一点也没想到什么办法。 她拿起来了笔在这几个人的名字上戳啊戳:要是这两个人自己退出就好了。 苏长乐神色恹恹,她皱着没有,用手捂住了肚子。 旁边的阿珠看到了,赶紧上前来问:“郡主是哪里不适吗?” “肚子涨涨的,感觉……”苏长乐算了算日子,“应该是要来月事了吧。” “郡主的确是差不多了。”阿珠也想了想。 苏长乐的月事一直都不怎么准,有时候一个半月,有时候两个月,之前王妃让太医给开了药想给苏长乐调一调身子,但苏长乐觉得药苦,喝了一段时间之后就不喝了。 “郡主稍等,我去厨房给郡主端碗汤来。” “嗯。”苏长乐声音弱弱的,她把手上的笔沾上了满满的墨,将纸上的名字胡乱划去,这才起身慢慢地出了书房,往房间里面挪。 她自己回到了房间去浴间洗了脸,而后自己换了衣服,乖乖的窝在床榻里。 阿珠端着热汤从外面进来,让苏长乐喝完了之后,才给她盖好被子出去,一开门便看到了刚回来的江慎。 “郡马。”阿珠轻声行礼,“郡主已经睡下了。” “睡下了?”江慎有点惊讶,“她今日怎么这么早?” “郡主身体有些不适,便先睡下了。” 江慎听着阿珠的话,扫了一眼她手中的碗,那里面已经只剩下了一个碗底,但传过来的味道江慎却闻的清楚。 他有些知道苏长乐为什么难受了。 江慎推门进去,刚才那汤的味道还在屋子中没有散出去,他看着苏长乐小小的一团蜷缩在床榻内的样子,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谁能想到,这么个中午还活蹦乱跳的小姑娘,晚上便成了这样。 江慎想着,他坐到了苏长乐的旁边,倾斜着身子去看她:“郡主不舒服?” 苏长乐都有些睡着了,她听着江慎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转,模模糊糊的回答他:“嗯嗯,肚子有点不舒服。” 苏长乐说完,意识便轻了一下,没控制住的睡了过去。 她自己都不知道,刚才自己的声音有多软糯。 江慎看着她眉头都在蹙着,便伸出手,在她的被子下的小肚子上,摁了几下。 第一百二十四章 询问 苏长乐在睡梦之中,感觉自己的肚子好像没有那么难受了,酸酸涨涨的感觉也有了些缓解,她想果真还是睡觉最舒服了。 江慎看着苏长乐的眉头渐渐舒展开,这才收回了手。 他靠着床,捻着刚刚摁住苏长乐的指尖,寝衣下面的细腻顺滑好像还在指尖上,令人有些许留恋。 他垂眸,看着正蜷缩在一起的小姑娘,眼神沉了沉。 而睡在里侧的苏长乐却是一夜好眠,她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才醒了过来。 阿珠拿着月事带放在旁边:“郡主身上可是来了?” “没有。”苏长乐摇摇头,“今天的肚子倒是比昨天要舒服一点了。” 她慢慢的从床榻上面爬起来,看着外面的天气,问道:“陛下定了让谁去盂县了吗?” “没有,但是世子在下朝之后,却被陛下留下了单独叙话了。” “嗯?哥哥?”苏长乐有点疑惑,“难不成陛下是想让哥哥去盂县?他一个大理寺查案的,他能做些什么啊。” 陛下将苏珩留下单独说话,当然不是让他去盂县。 此时的长极殿只有陛下和苏珩两个人,陛下看着苏珩道:“新婚燕尔,过得如何?” 苏珩行礼道:“多谢陛下关心。” “看来是不错,子嗣方面你也要努力啊。”陛下笑呵呵的,但忽然他话锋一转,问道:“盂县的事情,你可听说了?” “略有耳闻。”苏珩沉声回答,“现在雨已经停了,陛下是没想好要派谁过去吗?” “其实这事本不难,只不过如今魏太常和傅大人两个人对于人选很有分歧,昨日在早朝上吵得朕头疼。”陛下看了看苏珩,“你可有好人选?” 昨日从谢府回去之后,苏珩便决定不参与这件事情中来,本来他想着若是谢温礼想要去的话,自己或许可以举荐一下,但现在…… “回陛下,臣没有什么可举荐的人。此事不难,陛下随意指派一人去即可。” 苏珩的态度非常明确,陛下自然也看了出来。 他轻笑出声:“你啊,别一天到晚的对着卷宗,有空啊也关心关心别的事。” “是。” 苏珩不再多说话,他的话少,是连陛下都觉得闷的程度。 陛下无奈的摇摇头:“你去吧。” “是。” 苏珩说完,转身便离开了长极殿,陛下看着他的背影,默默地说了一句:“也不知道谢家那丫头平常是怎么跟他过日子的。” 苏珩自然不知道陛下在背后这么说他,此时的他正一门心思的往大理寺去,而他刚刚到大理寺,便对着朔风道:“去把周一杭叫过来。” 朔风领命:“是。” 其实周一杭在知道苏珩今天复工了之后,便一直等在不远处,就算朔风没有来找他,他也要去与苏珩做一下交接的。 朔风将周一杭带到了苏珩的面前,而后便关上了门。 “大人,您回来了。” “嗯,最近大理寺可有什么事情?” 周一杭将这段时间大理寺案情的进展都粗略的给苏珩说了下,而后他将详细情况汇集成册直接呈给了苏珩:“大人,详细的记录在这里,请大人过目。” 苏珩扫了眼面前的册子,忽然抬头看周一杭:“除了这些,你最近还在查一些什么吗?” “大人说得是?” “比如说,前些年的案子。”苏珩看着周一杭,不打算放过他的任何表情。 周一杭心中咯噔了一下,但面色不动:“前些年的案子虽还有未结的,但最近应该是没有什么十分紧急的,可是大人有什么吩咐?” “不是,你先去吧。”苏珩摆摆手,捞起了刚才周一杭给他的书册。 “是。”周一杭行礼离开,在出去回身给苏珩关门之后,暗暗的松了口气。 -- 苏长乐在马车上,在宫门外等着,她撩开车帘看着宫门,对阿珠问道:“你确定傅晏现在在宫中?” “应该是的,今日早朝之后,小傅大人便被越贵妃叫了过去,说是对一下过几日二皇子成亲的流程。” 苏长乐听着,轻声哼了一下:“他一个舅家的表哥,哪里来的流程,定是有些别的话要说。” 苏长乐醒过来之后,便直接到宫门外面来堵人。 她今日身子不是很舒坦,脾气自然估计也不会太好。 若是傅晏能被她给劝动的话,那便是最好了,但如果要是傅晏这个人油盐不进的话,那过两日的婚礼,他这个表哥会缺席也说不定。 “郡主,小傅大人出来了。” 阿珠在下面提醒着,苏长乐抬头便看到了傅晏的马车从最外面的宫门出来,马车缓缓走向了苏长乐的马车旁边,在两辆马车交错之后,苏长乐撩开车帘喊了句:“小傅大人,好巧呀。” 傅晏的马车应声停下,两辆马车的车窗刚好停在了可以对视的位置。 傅晏掀开了车帘,他抬眼看到了苏长乐:“下官见过郡主。真是好巧,竟然能在这里见到郡主。郡主这是要进宫?” “不是,本郡主本来是想找哥哥的,但没想到本郡主来迟了一步,哥哥竟然与陛下说完了话,先回了大理寺,如今碰到小傅大人,可真是巧啊。” 傅晏看着苏长乐的脸,自然不是很相信她的鬼话。 “那郡主这便准备往大理寺去?” “本来是这样的,但今日出门太早了,本郡主还没来得及吃早饭,如今也马上就要到晌午了,小傅大人若是赏脸的话,不如和本郡主一起吃顿午饭?” 傅晏抬眼看了下面前对自己笑脸相迎的小郡主。 她明显是有事要与自己说,甚至于无事不登三宝殿,平常她见到自己的时候,恨不得绕道走,什么时候直接扑上来过? 更何况在方叙时的宴会上,自己与江慎也算是结下了梁子,而那两位大人的死,至今为止也没有结论,况且这苏长乐可不是什么不记仇的小姑娘。 可是今日…… 她在这里专门等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傅晏想到这,眼睛里面的笑意又浓了一点,他对着苏长乐笑得十分温和,一幅我倒要看看你想要说些什么的样子,对她道:“好啊,郡主挑一个地方吧。” 第一百二十五章 撒娇 苏长乐觉得自己这几日可真是跟樊春楼有缘,昨日刚刚来过,今日便又来了,苏长乐后面跟着傅晏,一路往楼上的包间去。 展柜的看到苏长乐已经不惊讶了,他淡定的给苏长乐安排了她经常坐着的包间,又熟练的准备了苏长乐喜欢吃的菜色。 傅晏一路跟着苏长乐到了包间坐下后,才道:“一看郡主便是樊春楼的常客,掌柜的已经认识郡主了。” “哪里,不过就是偶尔过来吃吃。”苏长乐抬手亲自给江慎倒了一杯茶,“本郡主天天在府上无所事事,吃喝玩乐便是本郡主的头等大事,哪里能比得上小傅大人呢。” 傅晏听着苏长乐这明显没有走心的恭维的话,端起来茶杯喝了一口,淡笑不语。 “哦对了!”苏长乐像是刚刚想起来了什么一般,“听说小傅大人要去盂县了,眼看着二皇子马上就要成亲了,这个时候小傅大人若是不在的话,二皇子和越贵妃岂不觉得遗憾?” 苏长乐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傅晏的表情。 只见傅晏将茶杯放下,对着自己道:“郡主这消息是不是太过早了,陛下还没有决定让谁去,郡主怎么就知道是我了呢?” “除了你还能有谁啊,这满朝上下哪有一个青年才俊能跟小傅大人比,这等事情定是会让小傅大人去的,只不过……”苏长乐顿了顿。 傅晏听着苏长乐的语气犹豫,道:“郡主但说无妨。” “本郡主是觉得,这么点小事就让小傅大人去,岂不是大材小用?”苏长乐嫌弃的皱了皱鼻子:“本郡主听说那盂县乃是个穷乡僻壤之地,小傅大人与本郡主从小就长在金陵,那种乱糟糟的地方,本郡主想都不敢想,更不要说被水冲了之后,说不准会变成什么样子,真是想想都遭罪。” 傅晏听着苏长乐嫌弃的样子,一时也不知道苏长乐到底想说什么,只看着她,并没有接苏长乐的话。 “难不成,小傅大人是专门想要去体察一下民情?”苏长乐挑眉看傅晏。 “那郡主是觉得如何?” “要本郡主说,这破差事爱谁去谁去。”苏长乐眉眼弯弯的看着傅晏,她勾起嘴角笑了笑,“若是去了,小傅大人的这张脸蛋要是被毁了,本郡主可真是会觉得有点可惜呢。” 苏长乐这话轻飘飘的,可傅晏的脑袋里面却想到了别的事。 听说,前阵子,苏长乐与林怀川吵了一架之后,林怀川当天便收拾了东西离开了郡主府,并且与安平郡主划清了界限。所以……如今的郡主府可是一位面首都没有。 傅晏忽然想起来了之前苏长乐对自己说的话—— 若是自己有心,苏长乐的后院可时常为他敞开。 傅晏想着,他的神情有一些尴尬,他赶紧端起茶杯来掩饰自己的想法。 不会的,之前苏长乐那般看不上自己,总不可能如今想与自己如何吧? 当然,傅晏的这些想法苏长乐并不知道,她现在知道的是,陛下并没有下决定要谁去盂县。 这顿饭倒是没有别人来打扰,但是两个人都食不知味。 草草吃完了之后,两个热便就地分道扬镳。 苏长乐坐上了马车,她神色微敛道:“走,去宫中。” 阿珠有些不解:“郡主是?” “既然陛下没有下决定,那本郡主直接去宫中试一试好了,毕竟本郡主是最受宠,也是最嚣张跋扈的小郡主啊。” 苏长乐这么说着,但面上的表情却有些沉重。 今日之前,陛下一定会决定让谁去盂县,如果自己再晚去一步的话,圣旨一下那便再无转圜的余地。 那傅晏…… 刚刚一整顿饭里面,苏长乐都没有觉得傅晏一定要去的决心。 既然这样的话,那自己便上手去抢上一抢好了。 苏长乐这么想着,马车便到了宫外。 苏长乐下了马车后一路疾行到了长极殿,直接摆出了一幅不开心的表情,正好被徐公公捉了个正着:“小郡主哦,你这是怎么啦?” “徐公公,我想见陛下。”苏长乐扁着嘴。 “好好,待老奴去通传一下,小郡主稍等。”徐公公赶紧进了长极殿通报,没多久便将苏长乐带了进去。 苏长乐一进去,便小嘴一扁,对着陛下委委屈屈喊了一声:“陛下。” 陛下看了眼苏长乐,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还不是江慎!”苏长乐气哼哼道。 “江慎?”陛下有点疑惑,他招手让苏长乐站到自己的面前,“他不是日日都在府中陪你,怎么还会惹你生气呢?” “前些日子我与林怀川吵了一架之后,他便日日担心我会不会抛弃他,他天天这样缠着我,我都要快烦死啦!”苏长乐哼哼道,“郡主府就那么大点地方,我本来想着把他锁在房间里面,但传出去就有些不好听。” “你安平郡主什么时候还管人家说得好不好听了?”陛下笑着问。 苏长乐听着陛下这么说,脸一红,耍赖撒娇的直接往地上一坐,还蹬了蹬腿,开始闹了起来:“不管,我不管,我就是最近不想见江慎了!” “好好,你别闹,你且说说你要干什么?”陛下有些脑仁儿疼。 苏长乐这么一听,赶紧半蹲起来,趴在了陛下的龙椅旁边:“陛下大伯,听说最近有个去盂县的差事,没有人愿意去,不如您就让江慎去吧。” 陛下听着,眼神顿了顿:“安平,郡马是不得参政的。” “这是政事嘛?”苏长乐有些不解,“这不就是随便派个人去嘛,他也没有官职,也没有背景,他去不过就是督工而已嘛,正好那地方艰苦,本郡主让他过去吃点苦头,他就知道本郡主的好了!” 苏长乐扁扁嘴,准备闹到底:“大伯若是不肯……我就要哭了!” 陛下赶紧哄道:“你可别哭,朕头疼得很,让他去便让他去吧,又不是什么大事。徐明盛,拟旨,这就让安平带回去。” 徐公公赶紧道:“是。” 苏长乐一听,一下子乐了起来,她站在旁边与陛下愉快的说了一会儿话,这便带着圣旨开开心心的出了宫。 阿珠看到苏长乐手上的圣旨,有些惊讶:“郡主,你这么轻易的就让郡马去盂县了?” 苏长乐点点头,但是她的脸色却凝重了起来:“你也觉得,这容易了些是吧。” 她本来,是没想着陛下能这么轻易的答应自己的。 -- 苏长乐回到了府中便直接往江慎的书房去。 “江慎。”苏长乐推开了江慎书房的门,便看见他正坐在书桌前面拿着本书看。 苏长乐走到了江慎的面前,直接将他手中的书给抽走,而后将刚刚自己从宫中带回来的圣旨放到了江慎的手里。 明黄色的绢布衬得江慎的手更白了些。 江慎没有打开,他只是问道:“这是?” 苏长乐回答道:“陛下派你去盂县,明日便走。” 江慎挑眉,看了眼苏长乐:“郡马不得参与朝政,这?” “这不过就是一个苦差事,算不得什么参政。”苏长乐哼哼道,“反正你日日与本郡主对面对,定是有些倦了,本郡主开恩让你去外面放放风,你可要抓紧机会啊。” 苏长乐说完,便背对着江慎。 江慎看不清苏长乐的表情,他张嘴想说些什么,但苏长乐却直接打断道:“你不必太感谢本郡主哦,本郡主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倒不是这个。”江慎忽然道:“是郡主的衣裙有些脏了。” “嗯?哪里?”苏长乐有些疑惑,但她刚说完,便感觉到了一股暖意从腿上流过。 她像是被定在了原地一般。 糟…… 糟了! 丢脸死了! 月事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来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喂汤 苏长乐心里面有些尴尬,但面上还是没有半分的紧张,她也没去瞧裙子上的污渍,只顺手拿了江慎一直放在书房里面的小毯子将自己的衣裙裹住后,淡定的对着江慎说:“本郡主先回去更衣,你收拾收拾明日准备去盂县吧。” 苏长乐说完,便往外面走去。 待苏长乐离开了自己的视线,江慎才将眼神转到了自己手里的明黄色圣旨上,他修长的手指缓缓将那明黄色的圣旨展开,果然是陛下派他去盂县的旨意。 江慎随意的扫了一眼,便将圣旨随意的放在了书桌上。 他嘴角勾起,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他的手指却有节奏的在书桌上面敲着:这盂县的差事谁都知道是个美差,但若是仅凭一个小姑娘就能左右陛下的决定,那这件事可真是有意思。 他瞧向了外面,苏长乐刚刚离开的方向:难不成这小郡主真是被陛下如此宠爱,能让她随意左右朝堂之事? 还是另有其他? 江慎想到了这里,忽然挑了一下眉:这盂县之行,看来的确是有些意思。 -- 苏长乐佯装淡定的从江慎的书房出来,在见到阿珠的时候低声道了句:“快走!” 阿珠本来还想问问苏长乐为什么要用小毯子抱住自己,看着苏长乐捂着小肚子的动作,便立刻明白了苏长乐这是月事到了。 苏长乐一路小跑到了房间,阿珠赶紧叫人端来了热水还有新的衣服和月事带,帮苏长乐收拾干净了之后,已经好长时间了。 苏长乐的小肚子坠着疼,她柔柔弱弱的收拾好了自己,便散着头发蜷缩在了床榻上。 阿珠端着一碗红枣汤过来,苏长乐才起来慢慢的喝。 待苏长乐正认真喝汤的时候,江慎却从外面回来了,他看着正躺着有些虚弱的苏长乐,问道:“郡主可好些了?” 江慎这么问着,苏长乐却有点脸红。 刚刚的确是太丢脸了,没想到竟然被江慎看了个正着,如今他还能这般淡定的问自己,他不害臊自己可还害臊呢! 苏长乐将碗里面最后几口红枣汤喝完,对着阿珠道:“再盛一碗吧。” “是。”阿珠将苏长乐手里面的碗接过来,转身出去再给苏长乐盛一碗,顺路带上了门。 苏长乐窝回了被窝里,被子盖过了半个头,只留下了一双眼睛:“本郡主好多了。” 江慎点点头:他一点也不惊讶苏长乐今日会来月事,昨夜他给苏长乐摁了穴位,今日大概率回来,只不过时间倒是确实有些巧。 “对了。”苏长乐闷在被子里面道:“今夜你收拾完东西之后,便在书房休息吧,本郡主晚上可能会折腾一些,你今夜便在书房睡吧。” 苏长乐来月事晚上定会频繁的起夜擦洗,江慎睡在外面的话,她实在是不好意思。 江慎听着苏长乐这么说,他也并没有答话,此时敲门声响了几下后,阿珠端着一碗新的红枣汤进来了。 苏长乐看着汤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阿珠的路却被江慎拦在了半路。 江慎长手一伸,将阿珠手里面的碗接过来,而后他便走到了床榻旁边,坐在了苏长乐的面前。 “郡主不必起身,我喂你喝汤吧。” 苏长乐下意识地拒绝:“不,不用了。” 她伸手去接碗,但江慎却偏了偏手,不让苏长乐够到汤碗,只坚定的道:“我喂你喝。” 苏长乐本来身上就没有力气,便也不想喝江慎抢,于是便顺着江慎的意思,自己舒舒服服的靠在靠枕上,等着江慎来喂。 江慎伺候人比苏长乐要强很多,一勺汤不多也不少,正好是一口的量,喂到苏长乐嘴里面的时候,温度也是刚好。 苏长乐被伺候的很舒服。 她叹了几口气,被子热乎乎的,现在身体也热乎乎的,连肚子都显得没有那么难受了,她一直紧皱的眉头也舒展了许多。 苏长乐一口接一口的喝着红枣汤,而后便听着江慎问道:“郡主今日是去宫里求的圣旨?” “对啊,能让本郡主这么上心的人,除了你还能有谁。”苏长乐扁扁嘴,“这次去盂县你要保重自己,反正是非常简单的差事,你随便盯盯就好了。” 江慎不接话,只问道:“郡主是如何让陛下选择让我去的?” “自然是撒泼打滚喽。”苏长乐满不在意,“本郡主本来就是受宠,不过是这么点事,本郡主都不用哭就能求来。” 说到这,苏长乐看着江慎,她眼睛亮亮:“江慎,你不应该感谢一下本郡主嘛?本郡主为了满足你的官瘾,可是着实费了一些力气呢。” 苏长乐说完,江慎的最后一口汤也喂到了苏长乐的嘴里。 江慎回身将空碗交给了阿珠,这才对着苏长乐道:“郡主的厚爱,我自然是感谢的,所以郡主是否还让我喂郡主一碗汤?” “哼哼,喂一碗汤就把本郡主给打发了,本郡主可值钱啦。”苏长乐说着,但也并没有让阿珠再端一碗来。 江慎也在柜子里拿了寝衣,转身去了浴间洗漱。 苏长乐安安稳稳的窝在床榻上,却没想到一睁开眼睛,江慎竟然要掀开被子往床榻上躺。 苏长乐赶紧道:“不是让你去书房睡了嘛?” “郡主是怕打扰我,还是觉得害羞?”江慎问着,但是手下的动作却没有停,他直接躺在了床边,撑着头看着床榻里侧的苏长乐。 “本郡主有什么害羞的,”苏长乐嘴硬,“就是觉得不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的,郡主若是晚上难受的话,我睡在旁边郡主也随时好叫人。”江慎没在意,他直接道:“郡主不是说要我报答郡主嘛,我睡在郡主旁边,任凭郡主拆迁,如何?” “不如何。”苏长乐着急的直哼哼,她伸出脚隔着被子踹了江慎两下,“本郡主不需要你伺候,你还是去书房睡吧,省的明日你出发的时候给本郡主丢脸,本郡主这里好得很。” “郡主不是肚子疼嘛,还不睡觉?”江慎没有听苏长乐的话,而是直接伸手将她往自己的方向拉了过来,“郡主不用担心,明日我定不会丢郡主的脸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 昏迷 苏长乐被江慎的手臂紧紧地箍在了怀里,她动弹不得,身子又十分疲惫,干脆破罐子破摔的闭眼睡觉。 什么害不害羞的,在睡觉面前都已经不太重要了。 她现在浑身好不容易暖和了一点,若是再与江慎掰扯,那说不准自己的身体会怎么样呢。 苏长乐在自己的怀里面没了动静,江慎听着苏长乐渐渐变得绵长的呼吸,微微抬起来了一些头去看她,果真已经睡着了。 江慎看着面前的人,眨了眨眼睛,在他辩不明颜色的眼睛中,渐渐浮现出来了一丝玩味。 -- “你是说,苏长乐从樊春楼离开之后,便直接到了宫中向陛下请旨,派江慎去盂县?” 傅晏听着下面的人传过来的话,将手里面的茶杯放下:“原来,她中午找我吃饭,竟然是为了这件事。” 可是…… 苏长乐不是恨不得将江慎绑在郡主府中嘛,怎么会让他去盂县? 傅晏正思索着,旁边的人便道:“公子,现在大人那面在发好大的火,说要进宫去找陛下,公子也要跟大人一起去?” “父亲说要进宫?”傅晏有点惊讶,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这个时辰,父亲说要进宫?” “大人说江慎明日便启程去盂县,定要赶在他去盂县之前将此事与陛下说明,这样陛下明日才能换人选去。” 傅晏听着,将搭在衣架上的外套穿上,往外走的脚步有些匆忙。 他本来就不想去盂县,那日父亲在朝堂上面提议的时候,他并没有说任何话,所以今日苏长乐是因为这件事来找他的时候,他也并没有生气。 如今二皇子与魏如意的婚礼在即,明显上谁都能知道傅家与魏家像是要合作一般,这两家的势力加在一起,足以撼动东宫。 可现在陛下的态度依旧不明,所以傅晏觉得,在这个节骨眼上,不可节外生枝多出事端。 傅晏这么想着,直接往门口去,刚好看见了正要上马车的傅青松。 “父亲留步!”傅晏匆匆上前。 傅青松一身官服,他正上到一半的马车,便听见了傅晏在后面喊他,他顿住脚回头一看,见是傅晏便道:“正好,你与为父一同进宫!” “父亲且慢。”傅晏神色不明,上前低声与傅青松道:“父亲,盂县此事,孩儿并不想去。” “为何?如此差事你就甘愿落在别人的头上?此时你正是在朝中需要积攒势力的时候,你……” “父亲可想过,陛下为何要让江慎去?” “还不是那个安平去宫中撒泼打滚求来的,陛下素来宠她,若是她想要的,陛下定会给她,所以……” “陛下真的这么糊涂嘛?孩儿看可未必。” 傅晏一说完,傅青松心头一凉,他深深地看了傅晏两眼,便转身下了车,一挥手让旁边的人走远些,这才低声问道:“你如何看?” “孩儿觉得,陛下此举是为了傅魏两家的,现在朝中推举的便是我与方叙时两人,不管陛下选谁另外一方都不会满意,但现在二皇子与魏如意的婚事在即,陛下这才左右为难,如今大家都知道郡马不能参政,陛下却派了这么个人去,那便是说明了这件事大家都不必再抢。” 傅晏说完,傅青松头上一直在生气的火苗也渐渐的压了下去。 “既如此,让江慎去是陛下的意思了?” “看起来是这样。”傅晏继续道:“这件事就算江慎去了能如何?安平郡主是不会放过他的,只要他是郡马一天,他便永远都不能入朝堂,父亲如今千万不要和陛下去唱反调,只当作这件事情没有发生即可。” “嗯,为父知道了。” 傅府这面闹了这么一出儿,而魏府那面的魏约也在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猜测着陛下的用意,大概与傅晏所想相差不多。 本来第二日的早朝上,大家都以为会因为陛下的这个决定,魏太常与傅大人会吵得不可开交,但神奇的事,这件事两位大人都没有再提。 于是那些本来想说郡马不得参政的那些大人看着那二位都没有说什么,自己便默默的把奏章收好,当作这件事没有发生。 所以当第二天江慎离开郡主府的一路上,并没有人来给江慎使绊子。 当然,苏长乐也没有来送他。 江慎第二天离开的早,并没有发现苏长乐的不对劲儿。 直到阿珠进来推了推苏长乐,这才发现苏长乐怎么推都没有醒过来,竟然事晕了过去! 第一百二十八章 少时 “郡主!郡主!”阿珠掀开床帐,先是轻轻叫了两声苏长乐,但是并没有听到她的回应,阿珠心头顿觉不对,赶紧掀开苏长乐的被子,看见她的身下已经有血迹洇了出来。 苏长乐这一晚上都没有起夜换月事带,自然是如此。 阿珠着急的扒拉了两下苏长乐,苏长乐却动也没动,阿珠这才明白苏长乐这是晕过去了。 “来人!”阿珠朝外面叫道。 一直在外面候着的侍女听到阿珠的叫声赶紧推门进来,看见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苏长乐都慌了神儿。 阿珠对着那侍女道:“去,让一个人去请太医,另外一个人去王府通知王爷和王妃,再叫两个人进来帮我一起把郡主给收拾好。” 侍女听到阿珠的吩咐,匆匆往外面跑去:“是。” 没多一会儿便侍女便带了另外两人回来,几个人合力将苏长乐的床铺收拾了一下,没多一会儿去请太医的小厮也回来了。 “郡主好像是晕过去了,请太医诊治一下。” 阿珠将太医迎到了床边,太医看着苏长乐有些发白的脸色,而后又给苏长乐把了把脉,眉头这才舒展。 “郡主无事,就是月事来的有些猛,有些失血而已,待给郡主开个方子,平常再给郡主补一些气血,下次就不会这样了。” “好,多谢太医。” 太医在这面说着,那边便听着王妃和锦王从外面进来了,锦王等在了外面,王妃先进来看着床上还是在昏迷的苏长了有些着急。 “乖女这是怎么了!”王妃语气有些急。 旁边的太医听着王妃的语气也有一些紧张,但还是安慰道:“王妃不必着急,是郡主最近有些思虑过度导致的气血不足,这次来月事又异常多,这才一时晕了过去,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听到这里,锦王妃这才安下了心。 苏长乐月事不准,又不爱吃药,她之前说过她很多次,但苏长乐总是不在意的阳奉阴违,这次应该也算是一次教训。 锦王妃走到苏长乐的床边,看着苏长乐有些苍白的脸色,十分心疼。 “江慎呢?”锦王妃问道。 “郡马今晨就离开准备去盂县了,郡马走的时候,郡主应该还在睡着,所以郡马并不知道。” “还不是没关心。”锦王妃有些生气的冷哼,她温热的手搭在了苏长乐的额头上,苏长乐好像是感受到了锦王妃掌心的温度,舒服的蹭了蹭锦王妃的掌心。 锦王妃的心一下就软了。 她看着虚弱的苏长乐,鼻尖一酸一下子哭了出来:“要是说这孩子,从小身体就弱,要不是王爷找了人来,她这条小命早就交代在她小时候了,没想到精心养了这么多年,现在居然还要遭这样的罪!” 锦王妃说着,眼角的泪便落了下来。 她开始念叨着回忆:“那个时候桃桃就那么小的一丁点儿,抱在怀里动弹的劲儿都小,甚至连哭都没有力气,跟个小猫儿一样,我那时候就天天哭天天哭,以为这么大点的小东西肯定是救不活了,最后还是王爷在外面找了一个大夫,这才慢慢养好了起来。” “可是你看看现在,不过就这么几天,这小脸就瘦了一圈儿,这小可怜儿的样,真是让人揪着心肝疼。” 锦王妃说着,抬手抹了抹眼泪。 太医早已经被小厮送了出去,现在房间里面只剩下锦王妃还有刚刚听到消息也跟着过来的谢佳期。 “母亲不必伤心,桃桃她平常身子骨可好了,王妃养的也很好,这次就是身子虚了些,等喝了药就好了。” 谢佳期在旁边劝。 刚才她在外面与锦王一起听到了太医的话,心早就放了下来。其实之前苏长乐来月事的时候身体就很虚,只不过这次看起来要严重一些,竟然昏了过去。 “说到底也是怪这丫头自己,要是平平常常的老实吃药,怎么今日会晕过去?”王妃的手滑到了下面,握住了苏长乐的手。 只听苏长乐眼睛没睁开,但却小小声的先道:“娘,不要骂我啦。” “乖女你醒啦?”锦王妃听到声音赶紧低头去看。 谢佳期也听到了声音扑了过去。 苏长乐一睁开眼睛便看了床前的三个人正担心的围着自己看,她小声的道:“不要担心啦,我没事的,就是肚子有些疼。” “你这丫头,要你平常不好好喝药,这次怎么样,该长点记性了吧。”锦王妃说着,阿珠刚好把太医熬好的药给端了过来。 锦王妃接过了药碗,先是吹了吹,谢佳期将人扶了起来。 两个人一个人扶着,一个人喂药,没多久一碗药便下了肚。 阿珠将空碗接了过来,锦王妃便道:“今日我留在府中陪你。” 谢佳期接着道:“不如我留下来照顾她吧。” 锦王妃听着谢佳期的话一口回绝,她笑眯眯的看着谢佳期解释道:“这可不行,新房的头一个月是不能空着的,所以你今天晚上得回去,不能只留一个人在新房啊。” 第一百二十九章照顾 “我没事,不用特意留下来照顾我,有阿珠在就可以了。” 刚刚清醒过来的苏长乐轻声开口,她又抱着被子躺了回去,看着锦王妃道:“我爹也来了嘛?” “来了,在外面,刚刚他进来看了一眼,又听太医说问题不大,这就到正厅去坐着了。”锦王妃伸手将苏长乐的被角掖住,“今天晚上我就在这里陪你,省的到时候你又嫌苦不爱喝药。” 锦王妃的面色严肃,苏长乐知道锦王妃今天若不在这里的话,肯定不会安心的了,不过既然江慎不在,也没有什么。 不过…… 江慎! 苏长乐这才想起来今天早上江慎应该启程去盂县了,她刚才扒开眼睛看了一圈,发现江慎现在并不在这里,那便应该启程了。 她开口问道:“江慎走了嘛?” 阿珠在旁边回答:“回郡主,郡马一早便离开了,不过郡马没带太多人,只带了宋实一个人过去。” “这怎么能行!他身体这么弱,又不会什么防身的功夫,这一路上若是遇到贼人怎么办?他们现在能走到哪儿了?” 苏长乐有些担心,想要起身却被锦王妃摁住了肩膀给摁了下去。 “你还有功夫担心他啊,他连你昏迷了都不知道。” 苏长乐被摁回在了被窝里:“我晕倒也不是因为江慎啊。” 不过她只敢小小声的说,最后还得是看着锦王妃的脸色,对着阿珠道:“你去找两个人在暗中跟着江慎,不要被他发现。” “是。” 待阿珠转身出去,锦王妃才点了点苏长乐的额头:“你啊你,说到这事,你可真是胆子大,昨日居然敢就这般去宫中找陛下,你也不怕触了陛下的霉头。” 苏长乐装傻:“不会的,陛下这么宠我,我想要什么他都会给我的。” “你快点改改你的这些个胡作非为的想法吧,这次也就这么算了,毕竟不是什么大事,但若是下次你的郡马再摄政的话,看陛下到时候罚不罚你!” “知道啦知道啦,肯定没有下次啦!” “好。不过……”锦王妃的脸色沉了沉,“这次去盂县的事情,是你想让他去的,还是江慎自己想去的?” 苏长乐坦然道:“是我想让他去的啊,之前我与怀川吵了一架之后,与江慎的关系便有些说不清楚,所以这才想让他去一个远一点的地方,这样我才能冷静冷静。” “最好是。”一提到林怀川锦王妃便有些头疼,这些小儿女们之间的事情,她真的是有些搞不明白。 苏长乐看着锦王妃担心的眼神,认真的对着锦王妃道:“娘,你放心,之后郡马肯定不会参政了。” 苏长乐定定的道:“我发誓,一定不会了。” -- 太医从郡主府出来后,便直奔太医院的方向去。 苏长乐虽然是已经醒了,但是身体里面还是十分虚弱,但郡主府的药材并不全,于是他便赶紧回来拿,若不然的话苏长乐这几日定会有些难挺住。 他想着,便催着马车赶紧往太医院去,待马车停下,他匆匆忙忙的下了车,却不想却迎面撞上了从太医院里面出来的傅晏。 太医抬头看了眼来人,赶紧行礼道:“小傅大人。” “这是从哪里回来的,为何如此紧张?”傅晏被撞得晃了晃,他并没有生气,只是出声问道。 “是郡主有些不适早上昏过去了,郡主府上又缺了一味药材,所以这才回来拿,冲撞了小傅大人真是抱歉。” “郡主?”傅晏听到是苏长乐出了事,眉头皱了皱,他侧身往旁边一让,便让太医去拿药。 那太医赶紧进太医院将药材包好,一出了太医院的门,竟然发现傅晏还在那里。 傅晏看着太医出来,便对他道:“既然郡主身体不适,那本官便与你一同去看看吧。” -- 低调的马车缓缓地从金陵最繁华的地方往外走,最后渐渐逼近了城门口。 没有人知道马车上面的是谁,更不知道他要去做一些什么。 “公子,前面便是金陵的城门了。”宋实在外面驾着马车,江慎在马车中坐着闭眼养神。 “嗯。”江慎算了算时间,这个时候苏长乐应该是醒过来了,今天早上他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叫苏长乐,苏长乐说不定醒过来了之后会生气。 江慎想了想苏长乐生气的样子,嘴角勾了勾。 对于昨天晚上苏长乐给他的理由,他其实不太相信,所以这一趟盂县,他是真的想来看看,到底是谁想干一些什么。 苏长乐想让他走。 陛下想让他去。 魏约和傅青松没有来找麻烦。 甚至连早朝都没有人来拦住他的脚步。 这一切的合理都不同寻常,好像他这一趟去盂县一切都顺理成章。 但…… 江慎的眸子垂了垂。 他是江慎,是安平郡主的郡马,是这辈子都不可能参与朝政的人。 可现在的一切,好像有无数只手将他往他本不应该出现的路上去推。 “公子!好像有人从后面赶上来了!”宋实在外面低声的说。 江慎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了一丝有些玩味的笑:果然,还是有人按捺不住,准备要来了嘛? 第一百三十章 探病 后面跟上了人,江慎不仅不紧张,甚至还挑了挑眉。 “车慢点,让他们跟上。”江慎对着宋实吩咐道。 “是。”宋实明白了江慎的想法,他故意将马车行驶的慢了一些,马车慢慢行驶过了城门,直到马车出去了,往郊外走了很远,也没有看见那些人有什么动作。 他们只是不远不近的跟着,好像根本没想让江慎发现他们。 “公子,他们并没有动作,不知道是谁派来的。”宋实在外面一边赶马车一边说。 江慎一直闭眼小憩的眼睛微微睁开:他大概已经知道了一些,如果不是有人想要害他,那唯一一个想要保护他的人,应该就是苏长乐了。 想到这里,江慎愣了愣,表情忽然顿了顿,而后忽然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 原来…… 如今想保护自己的,竟然真的有一个人啊。 -- 太医从太医院出来之后便上了马车往郡主府去,傅晏的马车不紧不慢的根子啊他的后面,待到了郡主府之后,太医先下了马车,稍等了一会儿,傅晏的马车才到。 太医等在傅晏的马车下面等着他下车,两个人一同往郡主府走。 郡主府门口有眼尖的小厮早已经看到了傅晏的马车,转身就小跑进了府内找到了阿珠,让她往里面去和苏长乐通报。 苏长乐其实有些迷迷糊糊的,半睡没睡之间,听着锦王妃在床旁边小声惊讶:“他怎么来了?他怎么知道乖女今日不舒服?” 苏长乐听着这话,知道肯定是不应该来的人忽然来了。 江慎刚刚离开,这个人就来了,那肯定是有些故意的。 想到这里,苏长乐撑着朦胧的眼睛出口问道:“是谁来了啊?” 锦王妃看着苏长乐被吵醒了,有些不乐意,她将苏长乐摁了回去:“你别管,不重要的人。” 越是听锦王妃这么说,苏长乐就越是要知道是谁来了。 她眼神询问站在一旁的阿珠,阿珠看了看锦王妃的脸色,还是与苏长乐说了来人:“是小傅大人来了。” 原来是傅晏啊。 苏长乐不太惊讶。 昨天中午的那顿饭傅晏定是吃的云里雾里,没想到她前脚刚和自己吃了饭,后脚便进了宫求了让江慎去盂县。 这两件事说不是巧合,连傻子都不能信。 这傅晏就更不是个傻子了。 今日他来,定是要问问昨日是为何。 想到这里,苏长乐撑起来身子对阿珠道:“洗漱吧。” “你还要去见他?!”锦王妃有些吃惊,“之前你不是在越贵妃面前拒绝过傅晏吗,如今怎么这么给他脸面,还要撑着身体去见他?” 锦王妃真的有些惊讶:按照之前苏长乐的脾气来说,傅晏定是见都不愿意见的,但是现在她却要撑着身子爬起来。 想到这儿,锦王那贵妃有些怀疑,她问道:“乖女,你与傅晏?” 不会刚把林怀川赶出去,后脚就让傅晏进府了吧。 那江慎也不过刚刚才走一天,这傅晏也真是心急,这般掐着时间来挖墙角嘛! 苏长乐自然不知道锦王妃的心思竟然九曲十八弯的想了这些,她只道:“人家都亲自来了,我不去见的话,万一要是他使坏参我一本,那岂不是不值当。” 苏长乐说着,被阿珠扶起来洗了洗脸,又擦了擦身,而后梳洗妥当了之后才到了旁边近一点的偏厅,让小厮去带傅晏进来。 傅晏之前一直在正厅坐着,小厮带着他往里面走,他月事觉得心头有些不对。 这小偏厅离苏长乐的卧室不远,因为在内宅所以平常都是苏长乐见女宾的时候才回到这里,傅晏这种的外男,基本没有到过这里。 想到这,傅晏的心思微微动了动。 “小傅大人,郡主在里面等您。”小厮将人带到了地方之后便退了下去。 傅晏掀开隔风的帘子,隐隐约约的便看见苏长乐正虚弱的半靠在一张铺满了柔软坐垫的椅子上。 傅晏的心尖动了一下,他错开了眼睛,没有直视苏长乐。 “见过郡主。” “起来吧,”苏长乐声音柔柔弱弱的,一看就是满身的不舒服,“小傅大人今日怎么来了?” 苏长乐自己其实是明知故问,但傅晏却十分真诚的回答道:“刚才从太医院出来刚好碰到了为郡主诊治的太医,便听说了郡主今日身体不适,这才跟着过来看看。” 傅晏说着,便抬头轻扫了一眼苏长乐。 她原本有些红润的脸色现在确实惨白一片,光是眼睛看着,就知道苏长乐的不舒服根本不是假装的。 傅晏这么想着,便道:“看来郡主今日在真的是如此不舒服,若是郡主这般虚弱,不如就在屋里歇着,让人回一声便是。” “小傅大人既然来了,那本郡主怎么可能这么不给小傅大人面子。”苏长乐说着,便轻轻抬了抬手,让傅晏坐下。 阿珠上了杯茶之后,便离开了。 傅晏端起来了茶喝了一口,这才道:“郡主身体不适,刚刚我已经派人回府拿了给郡主滋补的药,郡主定要好好保重身子。” 苏长乐撑着身子来来见傅晏,根本也不是来听他的客套话的。 “多谢小傅大人关心,本郡主没事,就是老毛病了,过两日便好了,不过……”苏长乐抬眼看了看傅晏:“小傅大人今日来是与本郡主说这些的嘛?” 第一百三十一章 报酬 听着苏长乐这么问,傅晏抬了抬眼:“郡主觉得我应该说些什么?” 傅晏的问题问到了这,苏长乐的话被哽在了一半,她只看着傅晏道:“这得问小傅大人啊,本郡主的身体现在你也看到了,并没有什么大碍,所以小傅大人真的只是来探病的,现在便可以……” 苏长乐看了看门口,用眼神示意傅晏若是没有什么话就可以先走。 傅晏自然看出来了苏长乐的意思,但是他并没有离开,而是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对着苏长乐说道:“既然郡主想让我说点什么,那便说说吧。” 傅晏好好的思考了一下,而后一歪头对着苏长乐道:“不如,我就与郡主说说江慎为什么去盂县吧。” 苏长乐听到这几个字,耳朵悄悄地竖了起来。 来了! 这不就来了! 他果然是因为这件事情来找自己的。 苏长乐佯装不知的样子:“江慎去盂县的事情是陛下定下来的,小傅大人为什么要来找本郡主?” “郡主昨日中午找我吃了饭,转身便进了宫中,待出来的时候,手里面便拿了圣旨,这江慎能够去盂县,郡主功不可没啊。” “你这话说的,那江慎去不去盂县的能如何,他不过就是本郡主的郡马,这辈子都不可能入朝为官,小傅大人这是怎么?因为被抢了差事,心中不爽?” “心中不爽倒是没有。”傅晏低声陈述着,“若是我想去盂县的话,估计如今刚出金陵的,便是我了。” 傅晏这么说,其实苏长乐有些拿不准傅晏说得是什么意思。 她费力的撑起来胳膊换了个姿势:“那小傅大人是准备如何?现在把江慎抓回来,小傅大人自己去?” “倒也没有这个意思,而且这件事不是郡主先提的嘛?”傅晏笑了笑,“今日我本来就是来看郡主的,并没有打算说别的事。” 傅晏说着便看向了苏长乐,只见她的眉眼写满了“我不信”三个字。 “既然如此,那我便坏人做到底了。”傅晏说着,抬手整了整刚刚在马车上被压褶皱的衣袖,“这次我可以不为难江慎,不过这样的话,郡主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些报酬,不然平白无故被抢了这么好的差事,我的心中实在是……” 苏长乐听着傅晏的话,她气息恹恹的问道:“小傅大人的府上什么没有,本郡主这里可比不上傅府的宝贝。” 苏长乐说着,还有点可惜:“其实本郡主最讨厌被人威胁了,不过既然小傅大人说今日是来看本郡主的,那本郡主本来就应该还小傅大人一个人情,只可惜本郡主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些可以玩乐的东西,就是看小傅大人愿不愿意要了……” -- 江慎的马车刚刚驶出金陵,管家便到了魏约的书房:“大人,江慎已经离开金陵了,可是要动手?” 魏约摇了摇头,他将手中的过两日的婚礼单子放下,抬手捏了捏太阳穴:“先等等吧,本官只是让他去了盂县,但这一路上若是顺利的过分,那才是招人怀疑,既然如此,那我们便不让他太过顺利便好了。不过现在,你先叫那些人在后面跟着他即可。” “是。”管家听命出去,顺路把魏约书房的门给关上。 他最近几点其实都没有时间去搞江慎的事情,眼看二皇子与魏如意的婚期在即,但是他的脑袋却是无比的痛。 他随眼一扫,便看到了放在书桌上的单子,心中却冒起了一股火,只想把那些东西给撕碎。 二皇子,江慎,如意…… 这些人可真的是一个都不让人省心。 -- 苏长乐与傅晏已经说了一会儿的话,但在外面等着的锦王妃却有些心急,她有些不明白这两个人到底有什么可说的,便直接出了房间准备把苏长乐给带回来。 若是她不好意思赶人,那便由她这个当娘的去。 总之,没有什么事情是比她女儿的身体更重要的! 锦王妃说着,便直接冲了出去,阿珠一直守在偏厅的外面,看着锦王妃匆匆过来,也没管其他,只挡在了锦王妃的面前,小声道:“王妃,郡主正在与小傅大人在里面,王妃还是先回去等一等吧。” 第一百三十二章 人情 苏长乐懒懒的抬着眼看傅晏,她的表情看起来轻松,但眼神里面的戒备十分明显。 傅晏看着苏长乐着紧绷着的神经,忽然轻笑了一声道:“郡主的东西自然都是好的,今日我就不要什么了,待日后我想到了什么,再来让郡主还我这个人情吧。” 苏长乐听着傅晏的话有点诧异:她本来以为傅晏急匆匆的来是因为想好了一些什么的,但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 她不知道傅晏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但是现在江慎在外面,若是惹怒了傅晏,他要是去找江慎的麻烦,那倒真的是得不偿失。 想到这,苏长乐只好答应道:“这样也好,不过事先说好了,若是本郡主不愿意的事情,就算是小傅大人提出来,本郡主也是会反悔的哦。” 苏长乐浅浅笑了下:“毕竟,本郡主虽然贵为郡主,但也是个只懂撒泼耍赖的小姑娘嘛。” 苏长乐这样毫无顾忌的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倒是把傅晏给逗笑了。 他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到时候自然不会为难郡主了。” 苏长乐点点头,还想说点什么,却听着外面有了动静。 她听着阿珠将锦王妃拦在了外面,但显然没有成功,只见锦王妃直接推开了偏厅的门,手里面端着一碗药进了来,看了不看傅晏就直接走到了苏长乐的面前。 “乖女,喝药了!” 傅晏被锦王妃晾在了一边,他有些尴尬的抬手蹭了蹭鼻子,而后站起身来向锦王妃行礼。 “下官见过锦王妃。” 傅晏这边一出声,锦王妃倒是不好再装作瞧不见了。 不过,在锦王妃的注视下,苏长乐把一碗药喝的干干净净之后,锦王妃才转身去看傅晏。 “小傅大人免礼,刚刚熬好的药若是凉了就要伤胃了。” 傅晏赶紧附和:“王妃说得是,药还是得趁热喝。” 锦王妃点点头,苏长乐觉得锦王妃赶人的态度有些明显,这便拉了拉锦王妃的手道:“小傅大人是听说我病了,专门来看我的。” 不管怎么样,今日还是要给傅晏一些颜面的。 “那便多谢小傅大人的关心了。”锦王妃脸色缓和了一点。 不过就算再傻,傅晏都能看出来锦王妃的态度了,他赶紧顺着锦王妃的意思告辞:“既然郡主并无大碍,那下官就先行告退了。” 这次锦王妃和苏长乐两个人是都没有留客的态度。 “好。”苏长乐直接叫人把傅晏送出去,“阿珠,将小傅大人送出去吧。” 阿珠赶紧进来将傅晏带了出去,待他离开之后,苏长乐这才对锦王妃道:“娘,你对他也太凶啦。” “怎么?你之前不是不愿意见他嘛?今日怎么难受成了这样也要见?” 锦王妃的神情没有缓和,苏长乐见状赶紧哄道:“毕竟人家还要给我送东西呢,总不好送上门的东西不要吧。” 锦王妃听着苏长乐的话,不屑的哼了哼:“我看啊,他最想送上门的,是自己吧。” -- 苏长乐这一修养便养了三天,直到第四天终于恢复了原来的精神头,而现在的江慎也已经到了距离盂县不远的方元镇了。 江慎在马车里闭眼小憩,他的眼睛上依旧蒙着能隔绝亮光的黑锦缎。 宋实在外面赶着马车,他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而后他转身掀开车帘对着江慎道:“公子,后面的两伙人一直都在跟着咱们,不过有一伙儿人好像有些别的动作。” 江慎眼睛也没睁,他的指尖一下一下的敲着车沿。 这两伙人一伙是苏长乐派来的,另外一伙是别人派来的。 苏长乐那伙人很早就跟了上来,从金陵一直跟到了这里,而另外一伙人是从半路一起跟过来的。 江慎不知道这两伙人是不是暗中都知道对方,不过这种捉迷藏的游戏,江慎倒是觉得挺有趣。 若不是友,那便是敌了。 江慎敲着车沿的手指忽然停了下来,他问道:“还有多久能到方元镇?” 宋实计算了一些距离:“估摸着还有不到一天吧。” 方元镇虽然不大,但是却是十分出名,在金陵都略有耳闻。 听说这里常年鱼龙混杂,治安十分不好,而且旁边的山贼匪寇时常来犯。 “方元镇……”江慎微微的笑了笑,“这可是个好地方,要是出了点什么事情,好像也赖不到别人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离宫 车内传来了江慎的轻笑声,外面在赶车的宋实忽然感觉到从马车中传来的笑声带着阴恻恻的感觉,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明明已经四月的天气,怎么还这般冷飕飕的。 江慎的意思宋实是明白的,如今他们两个人要先进方元镇,才能彻底摸清楚那些人到底是谁,要来干什么。 陛下这次让江慎去盂县是单独前往,工部的人在前几日便已经到了,江慎的这个职位不过是督工而已,这又不是什么要紧的差事,只轻装前往即可。 马车哒哒的往前走,江慎安心的坐在马车中,旁边都是郊外的树林,除了偶尔有一些风声之外,十分安静。 而另一边的金陵却不然。 因为二皇子的婚事,金陵已经沾染了许多喜气,又夹着四月的春风吹的人暖暖的,倒是显得十分温馨。 百姓们不懂里面的事情,他们只是高兴着二皇子娶亲,沿路有多少热闹可以看,有多少赏赐可以拿。 这欢声笑语连往日没太多人路过的郡主府都热闹了一些。 苏长乐身上的月事虽然还没有来干净,但精神头却已经好上了很多。 锦王妃在照顾苏长乐一晚之后,第二日一早便与锦王一起进宫商议二皇子的婚事,这几日苏长乐也乐得清闲。 眼看着明日便是四月初一了,苏长乐懒懒的半靠在了贵妃椅上,唉声叹着气:“若是明日二皇子的婚礼不用本郡主去就好了。” 阿珠听着苏长乐的抱怨,笑道:“郡主去只点头笑就好了,本来也跟郡主没什么关系。” “说得倒也是。”苏长乐心头轻松了许多,她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江慎走了几日,又算了算路程,便道:“江慎如今应该差不多到了吧?” 阿珠摇摇头:“算起来时间应该是明晚能到,今夜他们会到方元镇。” “方元镇。”听到这么个名字,苏长乐不自觉的将眉头皱了起来。 这个地方连苏长乐都有所耳闻,便可知这个地方是有多么的危险。 “跟着他的人回来报信了嘛?”苏长乐有些担心。 “没有,这一路上都没有什么消息,看来郡马这一路上十分稳当,并没有出什么事情。”阿珠将一碗红枣汤递到苏长乐的手里,“郡主不必担心,明日郡主去参加婚礼之后,一回府便能接到郡马平安到达的消息了。” 苏长乐捧着温热的碗喝了一口,心里面还是有些紧张:“希望是这样、” -- 皇家的喜事向来隆重,这二皇子之前那么些年都名不见经传,但这次婚礼却是三方联姻,婚礼声势浩大。 魏太常傅大人还有礼部三家倾尽全力,将这场婚礼的排场拉到了最大,甚至比当初太子成婚的时候,都要隆重一些。 天刚蒙蒙亮,二皇子迎亲的街道两旁就站满了来看热闹的百姓。 春日的清晨还有些寒气,那些百姓们搓着肩膀,互相聊天打发时间。 “你说这魏小姐可真是命好,自己有个厉害的爹就算了,如今竟然还嫁给了二皇子。” “谁说不是呢,这二皇子前些年安静的都要忘了这么个人,没想到今日成婚的排场竟然这般大。不过说到魏小姐,听说她还比二皇子大了一些,也不知道是何等样貌。” “那定是比你家那婆娘好上许多啊,人家可是官家小姐。” “你快小点声,要让那婆娘听到,回家我便要挨打来着!” …… 众人们笑着闹着,在他们眼中这场婚礼只是有多铺张,聘礼里面随便拿出来的一个物件就可以让他们活上一辈子,但并不知道这场婚礼后面隐藏的汹涌。 苏长乐作为皇室女,一早便乘着马车往宫中去,与锦王锦王妃会合。 今日她一身金色宫装,头上戴的是牡丹簪子,整个人富贵逼人。 苏长乐头上顶的东西重,被阿珠扶着才能上马车,这一路上她小声抱怨,但一下了马车便恢复到了她应该有的郡主样子。 约好了时间,锦王和锦王妃也与苏长乐一起到了。 锦王妃今日也是一身隆重的紫红色宫装,与苏长乐一样尊贵的打扮,苏珩与谢佳期在后面的马车也缓缓的到了,至此五个人一同往长极殿去。 苏长乐与锦王锦王妃走在前面,苏珩带着谢佳期走在后面。 长极殿已经挂满了鲜艳的红色,皇后与陛下已经在了长极殿中,越贵妃身为二皇子的生母也站在了陛下的旁边。 二皇子如今正在后面的偏殿整理衣衫,待吉时一到便出来。 皇后脸上依旧是端庄的笑,而旁边的越贵妃就显得有些紧张,陛下看了看自己身侧的越贵妃,将她的手拉到了手里轻轻的拍了两下安抚:“不必担心,儿孙自有儿孙福,之后他会回来看你的。” 陛下看着越贵妃,并没有发现旁边皇后的目光。 也仅仅是一瞬的失落之后,皇后便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 其实除了失落之外,皇后眼中还夹杂了一些不安:今日的场面比起太子成婚那日还要隆重的多,太子妃身份家世不如魏如意,但却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家,太子妃的父亲为官多年都不曾有过纰漏,连教养出来的女儿也是极好的。 只不过…… 如今这么一看,太子身后的势力,确实不敌二皇子。 想到这,皇后便开始有些心慌。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陛下不动声色的伸出来了手,轻轻捏了捏皇后的胳膊。 陛下捏了两下后便收回了手,他的眼光一直看向前面,并没有侧目去看皇后。 他的动作不大,但皇后感受到了真实。 而此时,锦王一家五口便到了长极殿。五个人先是给陛下和皇后行礼,而后便站到了陛下的身后与身侧,一起说说话等着吉时。 陛下打量了一眼苏长乐的装扮,笑道:“今日安平的装扮好看。” 苏长乐甜甜的笑了一下:“多谢陛下夸奖。” “要朕说啊,安平的婚礼就应该重新办一下,那日安平榜下捉婿十分匆忙,朕都没有去观礼便匆匆忙忙的成了亲,这婚事啊,简陋成了这个样子,就应当不算数。” 陛下这话像是玩笑,大家一听便有些紧张,不知道陛下是何意。 可苏长乐却好像一点都不在意,甚至还有些赞同:“是啊,安平今日一看到二皇子的婚礼便知道自己那日的婚礼跟小孩子玩乐一样,哼哼,安平也想要一个这样的婚礼,之前那个不作数就不作数叭!” 苏长乐像是小孩子一样撒泼耍赖,大家听着苏长乐的话,都没有往心里去。 毕竟…… 这婚事哪儿能说不作数就不作数呢。 大家说这话,那边的礼官便是到了陛下的面前:“陛下,吉时已到,请陛下示下。” 陛下朗声道:“开始吧。” 礼官称是,转身高声将陛下赐婚的圣旨宣读,而后请二皇子出来跪拜接旨后,前往出发去魏府接亲,最后到二皇子的府邸完成仪式。 “儿臣接旨!”二皇子一身通红的喜服,头束金冠,但少年之气当中,却参杂着一点阴郁的气息。 大家都没有多想,以为是他从小就生病静养着,这才是这般的气质。 二皇子接旨之后,便转身登上了游街的花车,往魏府去。 越贵妃看着自己儿子的背影有些激动也有些不舍,她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儿子心里面忽然冒出来了一股不甘。 她的儿子一定要回到宫中来,那东宫的位置,本来就应该是他的! -- 魏如意从凌晨便被喜娘叫了起来,这般被宫中的嬷嬷们鼓捣着自己,一转眼便已经好长时间。 这期间魏约并没有过来看一眼,而是一直都在书房之中沉思着。 外面人来人往,吹吹打打的声音也从外面传了进来。他已经好几晚都没有睡着觉了,整个人都疲惫不堪。 就算他不出去,都知道现在外面有多热闹。 可是在这热闹之下,他总觉得有些不安。 魏如意的娘是他的发妻,二人青梅竹马,却没想到夫人早早离世,只留下这个一个女儿在他身边,被他宠的无法无天。 他本来以为自己如果到了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他们父女俩便可以过上好日子,到时候再给魏如意招一个听话的赘婿,这样便十分圆满了。 谁知道这丫头竟然好好的日子不要,硬生生的把自己往那趟浑水里面搅。 想到这里,魏约的脸便又暗了几分。 管家从外面进来,他沉声道:“大人,二皇子已经从宫门出来了,大人如今应该换衣服了。” “嗯。”魏约的声音苍老又屋里,他在座位上站起来的时候,身姿不稳的晃了两下,被管家一把扶住:“大人小心。” “无事。”魏约叹了口气,摆了摆手,“更衣吧。” 魏约在书房换着衣服,而魏如意那里也换好了喜服,她喜滋滋的坐在床边上,等着二皇子来接自己。 她发誓,这是她这辈子最端庄的时候了,毕竟这是出嫁的第一天,可不能让皇家的人看了笑话。 不对! 今日之后,她便也是皇家的人了,再也不是那个处处低苏长乐一头的魏如意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自主的扬起了头,挺直了腰板。 宫里来的嬷嬷在伺候完魏如意梳妆之后便到了房间外面候着,嬷嬷们掐算着吉时,待到了差不多的时候,互相抬头使了个眼色。 而后便听到了外面的鞭炮声响起。 二皇子虽不是太子,但毕竟是皇子,与往日的接亲不同,不会有什么为难二皇子的地方,只是到了吉时之后,二皇子与魏如意一起在正厅拜别魏太常后,便乘上花车游街。 魏约端坐在正厅,看着二皇子到了自己的面前,他手里端着圣旨,魏约起身接旨后,后面的嬷嬷便将魏如意带了出来。 二人一起拜别魏太常,紧接着牵起了红绸带后,一起转身往外面走。 越贵妃看着魏如意的背影被众人簇拥着往外面去,此时外面的光正好被二皇子挡住,将魏如意的身影遮挡在黑暗之中。 魏约心头忽然一空,他站起身来想伸手去拉住魏如意。 但最后却什么都没有抓住。 第一百三十四章 想他 “公子,前面便是方元镇了。”宋实将马车暂时停住,看着前面不远处的城门,对着马车里面的江慎道。 “那些人还在跟着嘛?”江慎素手掀开车帘,顺着城门的方向看。 “这一路上一直在跟着,并没有离开。” “很好。”江慎扫了眼城门之后,便将车帘放下,随即声音便隔着车帘传了出来,“进城。” “是。”宋实手中的鞭子轻轻扫了一下,马车随即缓缓而动,往方元镇里面去。 这一路上江慎都拿着通关文书住在官家驿站之中,宋实驾着马车过了城门之后,问道:“公子,可要去客栈?” 如果要是想等晚上会不会发生什么的话,那官家驿站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就去驿站吧。”江慎不在意的笑了声:“若是去平常的客栈的话,他们要是找不到我们了,那不就可惜了嘛?” “是。”宋实说着,便将马车往驿站赶。 方元镇不大,人员又混杂,当地的驿站也并不是很讲究。驿站的管家在看到江慎的文牒之后,便引着他和江慎往里面走。 “郡马里面请。”管家在前面带路,说话之间十分客气,“之前便有消息说郡马要来,已经让人将房间打扫好了,郡马可以进去稍事休息,等稍晚一点会有人将饭食送到屋子里面。” “多谢管家。” “郡马不必客气,这都是老奴应该做的。”管家嘿嘿笑了几声,“咱们这穷乡僻壤的,条件自然比不上金陵,郡马也不要嫌弃。如今驿站之中只有郡马一位大人,若是有事的话,即可找驿站里面的任何人,老奴定当竭尽全力。” “不过一晚而已,没什么要紧的。”江慎摆摆手,“再说我也不是什么大人,我并未有官职在身,这次就是宫中繁忙,陛下这才让我去办些事。” “郡马过谦了。”管家在前面带着路,最后停在了一件单独的房间面前,“郡马,就是这里了。” 管家伸手将房间的门推开:“这是郡马的房间,后面那位官爷的房间在距离郡马不远的地方。” 宋实向着管家手指的地方看去,看到房间之后便走了过去。 “多谢管家了。”江慎对着管家温和点头。 “郡马不必客气,郡马舟车劳顿,那老奴就先下去了,郡马有事随时叫人。”说完之后,管家行礼离开。 管家离开了之后,江慎这才进屋,眼神轻扫了一眼房间内的布置。 倒的确是十分简单,不过就是一张床榻还有一些桌椅板凳。不过这屋子里面倒是十分干净,的确是刚刚打扫过的。 宋实也从那边的房间回来了,江慎没有关门,他就直接进来:“公子,那个房间没有什么问题,周围的环境也已经探查过了。” 江慎坐在椅子上,他伸手摸了摸茶壶的旁边,发现茶壶里面是温水。 “挺好,那就等等看吧。”江慎说着,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浅喝了几口之后,他说道:“你说这个时辰了,金陵那边,二皇子应该在游街吧。” 宋实也看了看外面的阳光:“公子说得差不多,他们应该在游街的路上。” 江慎抬手,轻轻的抿着茶,眉毛挑了挑,什么都没说…… 而此时的二皇子和魏如意,他们两个的确是坐在花车中游街。 魏如意整个人僵坐在二皇子的身边,她以团扇遮面,手早已经僵掉了。 那金丝团扇上面是用金线缝制,镶在扇面上的装饰也是价值连城的金器玉器,这么一柄扇子光是一个角就可以让普通人活上几年,但现在在魏如意的手中,却是一件坠手的累赘。 魏如意动了动僵硬的脖子,在她一旁坐着的二皇子感受到了她的动作,轻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脖子有点僵。”魏如意的声音小小的,用的语调是她从来都没有用过的娇嫩。 二皇子没接什么,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外面锣鼓喧天,长街十里都是红彤彤的颜色,魏如意看着外面簇拥着的人群,觉得一切都值得,非常值得。 没有什么比她成为皇家的人更重要的了! 魏如意的眼神里面都是得意,而她这得意的眼神外面的人看不到,但却落入了二皇子的眼中。 他淡淡的笑意下面,却是沉不到眼底的阴霾。 —— 苏长乐与锦王锦王妃一起跟着陛下到了二皇子的府邸,等待拜堂的时间,他们就先到后厅等待,陛下今日起的很早,便与皇后先行到后面休息,而苏长乐便与锦王妃便在二皇子的府邸逛逛。 锦王妃看着苏长乐有些心不在焉的,便问道:“乖女,你身体还是不舒服嘛?” 苏长乐赶紧摇头让锦王妃安心:“我已经好啦,现在活蹦乱跳的!” 看着苏长乐的确活泼的样子,锦王妃是真的相信她的确已经好了。 于是她调笑道:“那是怎么?是想江慎了嘛?” 第一百三十五章 寻他 “哪有!我哪有想他!”苏长乐赶紧脸红的否认,周围的人看到苏长乐的样子,都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 按照时辰,游街的花车很快就要到达这里,礼官在正厅已经全部就绪之后,便派宫人来后面寻陛下还有皇后。 锦王和锦王妃也与陛下和皇后一起跟着宫人走到了前厅。 此时二皇子已经与魏如意停在了府门口,整条街都已经被侍卫给拦住,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待花车停下之后,二皇子首先下了花车,而后在花车旁边站定,回身伸手去接魏如意。 魏如意却面的团扇一直都没有放下,她看见二皇子的手,一只手留下举着擅扇子,另外一只手则是放到二皇子的掌心之中,由他带领自己下了马车。 二人一路相牵往府中走去,待二人走进府中后,门口便响起了巨大的鞭炮声。所有的人现在已经跟着陛下到达了正厅,陛下坐在了正厅的椅子上,皇后则是坐在了他的旁边,越贵妃也坐在了他的右下方。 剩下的人各自都站在两侧,看着二皇子牵着魏如意进来。 因为二皇子只是皇子,并不是太子,所以他娶亲的仪式只能按照皇家规制,不能与储君一样,于是典礼便设在了府中。 魏如意手上牵着红色的绸缎,与二皇子一起踏上了正殿的红毯上,红毯的尽头是陛下与皇后,她挪了挪扇子,抬眼看了眼面前的人。 都是皇室的人,日后自己也是这些人中的一员了。 魏如意控制着脸上雀跃的表情,一路往前走去,待走到了指定的位置上才停住了脚步,而后听着旁边的礼官高声唱和:“仪式正式开始——” -- 江慎一下午都在房间之中,夜幕四垂的时候,宋实从外面回来了。 下午的时候,江慎让宋实出去到方元镇里面逛逛,看看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毕竟,从进镇那一刻开始,江慎便觉得这个地方,他其实有些熟悉。 他的脑海里面好像隐隐约约的对方元镇有一个轮廓,但非常空洞,好像只是将地图印在了脑子里面,自己其实并没有来过。 于是他便草草的画了一张地图之后,随便标注了几个地点,交给了宋实让他去探查。 “如何?那些地方有没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江慎看着宋实从外面回来,他面前的桌子上依旧有一张他在下午的时候草拟的地图,只不过上面有一个新的地点,是宋实今天下午并没有去探查过的。 “公子让我去的那几个地方我都去过了,别的没有什么,不过这几个地方都是当铺。”宋实有些奇怪,“这方元镇地方不大,但是当铺却这么多,镇中的人也不像是有钱的样子,更不像是穷困的靠当铺度日,所以有些奇怪。” “当铺”两个字一出,江慎的脑袋里面隐隐约约好像又出现了几个片段,但还来不及抓住什么,就一闪而过。 江慎的指尖点了点地图的一处,他道:“得找个理由去一趟这里了……” “公子的意思是?” 江慎抬手将旁边刚刚燃起来的烛台的端起,而后把平铺在书桌上的那长地图拿起来,用蜡烛点燃了一个角。 他看着纸张燃起来的火在他的眼中跳跃,悠悠道:“外面的人等了这么多天了,你便去帮帮他们吧。一刻钟之后,你便从窗户那里,进来刺杀我。” “是。” 说罢,宋实退下,到了自己的房间,换上了一身纯黑的夜行衣。 而江慎便站在自己的房间,看着自己手上的那张手绘地图一点点燃成了灰烬。 -- 皇家礼仪众多,二皇子虽没有到太庙祭祖,但在礼官的张罗之下,成亲的礼仪也整整过了好长一段时间。 苏长乐在一旁顶着自己头上的金钗金簪,站的腿脚都要麻了,这才听到礼官喊了一声“礼成”。 苏长乐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嬷嬷将魏如意带进了后面的新房之中,旁边宴请百官的宴席也算是正式开场了,陛下与皇后带头往宴席上面去,待人到齐了,便正式开席。 本来就是二皇子的婚宴,皇后自然不是主角,来得官员也都是与傅大人越贵妃交好的,皇后在这里看着他们,头都发晕,开席没多久便说自己身体不适先行回宫了。 越贵妃自然乐不得的想让皇后先走,她走了之后,这里便是真真正正是自己的主场了,今日皇后处处都压她了一头,她本来就不爽,明明她可是二皇子的生母,竟然由皇后坐在了主位,她真是想想就难受。 苏长乐自然看出来了她们之间的气氛,但她们向来如此,苏长乐早就已经见怪不怪,她现在最想要的便是赶紧散席回家躺着。 这一天她真的是太累了。 苏长乐一边想着,一边夹了几筷子的菜,还没吃几口,便看见阿珠匆匆忙忙的走到了她的身边,想要朝着她耳语。 苏长乐的面色微微有些凝重:“怎么了?” 阿珠弯腰在苏长乐的耳边小声的说:“郡主,派去的人发回来了消息,郡马刚刚在方元镇遇刺。” 苏长乐的眉头一敛:“人呢?” 阿珠的声音也有一些沉重:“郡马在混乱之中,行踪不明。” “行踪不明”四个字在苏长乐的耳边炸开,她知道方元镇有些危险,可是不过就是一个晚上而已,江慎他还住在驿站,怎么想他也不会出事。 可是现在,偏就是他。 苏长乐敛了敛心神,她对着锦王和锦王妃先说道自己的身体还是有些不舒服,先回府了,而后便再去与陛下说。 “安平你身子不适,就先回去吧。”陛下吃了几杯酒,现在也有些迷糊,便没有管苏长乐。 阿珠赶紧过去驾马车,待苏长乐到了门口的时候,马车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苏长乐行色匆匆的上了马车往郡主府走,而后她忽然掀开了车窗,对着阿珠小声道:“阿珠,回郡主府准备一下,本郡主现在就去寻他。” 第一百三十六章 九娘 阿珠没有质疑苏长乐的决定,到了郡主府之后,她便迅速的将苏长乐的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下,而后又换了一架轻便快速的马车。 “郡主,都已经准备好了。” 苏长乐没有进府,而是一直坐在原来自己的马车之中,在听到阿珠叫自己之后,便轻轻的回答了一声之后,从自己现在坐的这架华丽的马车上下来,上了阿珠刚刚准备的马车。 这辆马车没有苏长乐今日乘坐的那般华丽,但里面的舒适程度却要比另外的马车要好,连马都是刚刚牵过来的,速度十分快切耐力十足。 “郡主可要换一身衣服?”阿珠看着苏长乐还是那身宫装,头上顶的是那坠脑袋的钗环便这么问道。 “不必。”苏长乐摆摆手,而后随手将自己头上的金钗拔了下来,放在了马车边上。 阿珠也跟着苏长乐上了马车,待二人坐稳了之后,马车便急速往城门奔。 这次去方元镇有些紧急,苏长乐没了平常的大包小裹,都是简单的衣衫收拾,银钱带了一些,以备在路上买些东西,带的婢女也只有阿珠一人,剩下的便是一些暗卫,保护在苏长乐马车的左右。 阿珠帮苏长乐将头上的钗环卸掉,她的头发瞬间轻松了很多。 苏长乐摁了摁自己的头,而后掀开帘子有些着急的问车夫:“若是中间不停,最快能够几日到达方元镇?” 车夫粗略的估算了一下时间:“大概要两天多一些。” “好,那便这样,到了驿站我们便不休息,只换马,本郡主要快速一些到达方元镇。” “这太劳累了,郡主的身体能挺住吗?”车夫有些担心。 “本郡主没事,累了便在车中歇息。但你若是累了,便到驿站再叫一个车夫上来,千万不可以硬撑。” “是。”车夫答应道。 苏长乐坐回到了马车里,阿珠给她拿了个小毯子盖在了腿上:“郡主前些日子刚身体不适,千万不可以再着凉了。” “嗯。”苏长乐用小毯子将自己裹住。 现在已经是深夜,外面的寒气顺着车窗渗了进来,冰凉的空气慢慢的侵袭了整个车厢。 “拿被子出来吧。”苏长乐小声道。 “是。”阿珠也有些冷,将放在旁边的毛毯子和棉被都拿了过来,里面也塞了热热的汤婆子。 “还有厚衣服吗?” 因为出来的急,车夫也并没有拿什么行礼。 “其他人的倒是没有拿,只给郡主带了两件披风。” 一件现在已经在苏长乐的身上了,而另外一个便在旁边放着。 “那就拿给车夫吧。”苏长乐有些打寒颤。 阿珠称是,掀开车帘给外面的车夫。车夫一看是苏长乐的东西有些受宠若惊:“可不敢用郡主的东西,小人身强体糙的,经得起造,还是郡主穿上吧。” “本郡主赏你的,你便用着。”苏长乐的声音从车里面传出来。 车夫也不再推脱,而是道:“那便出了城门吧,现在马上就要到城门处了。” “也好。” 车夫说完这话没多久,马车便渐渐停在了城门口,现在的城门已经关了,正在门口守着的侍卫上前将马车拦住:“何人?” “安平郡主,苏长乐。”苏长乐的声音从马车里面传出来,而后打开了马车的车窗,对着侍卫道。 这侍卫虽然不认识苏长乐,但这个时间能冒充郡主的,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人。 于是他有些恭敬道:“属下见过安平郡主,不知郡主可是要出城?” “是,本郡主现在要出城,你们开门吧。”苏长乐说着便让阿珠将自己的令牌拿出来递给侍卫。 侍卫将苏长乐的令牌接过来核验了一下,确定是苏长乐之后,便道:“是,郡主稍等,马上给郡主放行!” “嗯。”苏长乐回答了一声后,便将车窗关上了。 而后没多久,马车便缓缓出了城门,而后向方元镇的方向疾驰而去。 -- 突如其来的刺杀惊醒了方元镇驿站里面的人,他们从来没有在驿站遇到这样的事情。 方元镇混乱,他们自小便生活在这里,早就知道。 但这里毕竟是官家的驿站,什么什么人干把主意达到这里来的。 管家听到了喊叫声便匆匆忙忙的过来查看,看到了院中的景象之后一下子便被吓得瘫倒在了地上。 院子里面有两具蒙着面穿着黑衣的人的尸首,整个院子现在安静了下来,但都是打斗的痕迹。 管家大声喊了外面正在把守的侍卫来,将躺在地上的人一查看,发现他们早已经没了气息。 “郡马呢?”管家这才想起来,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往江慎的房间去,可是房间里面除了已经被砸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之外,空无一人。 “完了……”管家又瘫在了地上,“郡马这是出事了。” 而此时的江慎,正在与宋实出现在外面的小道上。 宋实驾着下午刚刚买来的小马车,对着马车里面的江慎道:“公子,刚刚杀的那两人不是郡主派来的,郡主派来的那两个人应该往回走去通报了。” “嗯。”江慎的声音从马车里面传出来,十分平淡。 马车正在驶向的地方便是江慎下午在地图上面着重标注下来的地方,不过一个下午,宋实便将整个方元镇的街道给溜了一遍,但那个地方,宋实却没有什么印象。 马车哒哒的往前面走,没多久便停在了江慎想要去的地方。 原本白天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到了晚上却十分的不一样。这明显是一个铺子,白天没有开门,而到了现在的深夜,却像是热闹一些。 没什么人出入,只不过是门口挂着的两个正在摇晃的大红灯笼显得热闹。 “公子,到了。”宋实将马车停下。 “吱呀”一声,江慎便推开车门从马车里面下来。 他站到了铺子的前面,看着眼前的两个大红灯笼,觉得有些刺眼。 如今识得几个颜色的他还是觉得红色是最耀眼也是最刺眼的颜色。 江慎抬手,蒙住了自己眼前的光。 “公子,这里面看起来好像是个当铺。” “又是当铺啊。”江慎没太意外,只是觉得有趣,竟然又是一个当铺。 “走,进去看看。”江慎上前,瞧了瞧半掩着的门。 “请进。”里面忽然传出来了一声娇媚的女声。 江慎推门而入,本来应该挂在外面的牌匾,却出现在了里面—— “九娘当铺”。 第一百三十七章 路途 “客官在看些什么?若是要做买卖的话,还是要往里面走走。” 一声懒洋洋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带着些娇媚,又带了些缠绵,尾音语调带着钩子,只言片语便可以钩住男人的心神。 都不用见到人,便可以猜到里面的应该是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 听着声音,江慎略微抬眉,没再打量四周的环境,直接往铺子里面走去。 从外面看不出来,但地面确实是一个当铺,一个倩影影影绰绰在柜台里面,从后面透过来的光刚好把她的身姿打在了地上,变成了影子。 “客官可要做些什么买卖?” 里面的声音妩媚,原本算盘的劈里啪啦的声音停了下来,江慎顺着档口往里面看去,便看到了一双细长白嫩的手,指甲染着鲜红的蔻丹。 听着面前的女子问,江慎道:“倒不是来做买卖,只是因为今夜在下被人刺杀,所以慌乱之中便躲到了老板的铺子里面,还望老板能借个地方,稍等让我等躲上一会儿。” “躲人?”里面的人忽然娇笑一声,“你这不慌不忙的样子可不像。” 老板娘这么说着,但是好像并不在意:“不过公子你的声音,奴家却觉得十分耳熟……” 说着,那姑娘便忽然抬手将搁在二人面前的档口门板抽了下来。 从那姑娘身后打过来的光,现在却打在了江慎的脸上。急昂神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但面前姑娘的轮廓还是让他看到了一些。 而那姑娘好像根本就没打算避讳,遮板拉下来了便是拉下来了,没打算再合上。 “果然,连这容貌都与那人有三四分相似。”那姑娘忽然道:“在我这里躲上一会儿自然是可以的,不过奴家得先知道,公子是何人,若是给奴家惹上了祸事,奴家可是不依的。” “在下姓江,叫江慎。” “江慎?安平郡主苏长乐的郡马?”那姑娘问道。 “正是。” “既然是官家的人,那奴家便也不敢多问了。”那姑娘说着,便弯了弯眼睛笑了下,“奴家名唤春九娘,是这间当铺的老板,既然郡马没什么麦苗想要做,那郡马便自便吧,有什么事情招呼一声奴家便好。” “多谢春姑娘。” “什么姑娘不姑娘的,奴家听着别扭,郡马若是不嫌弃便直接叫奴家一声九娘便可。” “好,多谢九娘。”江慎说罢,便带着宋实走到了正厅的椅子上,好像真的只是来避灾的。 春九娘在与江慎说完了之后,虽然挡板没有放下来,但人却往后面的后堂去,随着她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宋实小声问道:“公子,这里好像有些不对。” “看起来不像是寻常的当铺,更像是做些什么见不得光的买卖。”江慎定定的想了想,启唇轻声道:“见不得光,当铺,鬼市?” 鬼市这两个字江慎一想到,便瞬间确定这里一定是鬼市的一个联络点。 既然这里是,那剩下的那些当铺呢? 江慎想了想,对着宋实道:“看来我们还得再消失两天,等到明晚,我们再去看看其他的当铺,看看那里的生意如何。” -- 马车疾驰在树林之中,经过了一个晚上的奔走,苏长乐已经走了近乎一半的路程。 待到中午要到了驿站的时候,苏长乐这才掀开车帘问车夫:“还有多久能到?” “大概还有一天多一些。”车夫道,“马上进程就有驿站了,郡主可要下车歇息片刻?” 苏长乐掀开车帘扫了眼前面的城门,道:“不用,到驿站换了马之后就继续往前走吧,本郡主没事,到了驿站之后便再找一个车夫,与你轮换着驾马车。” “是。”车夫又把马车快速的赶了赶,在晌午之前便到了驿站。 车夫到后面去换了一匹马,阿珠下去买了一些饭食,又打满了热水之后回来,车夫正好已经换完了马匹。 阿珠一掀开车帘,发现苏长乐正靠在马车旁边,脸色有些苍白。阿珠有些紧张,她赶紧上车摇了摇苏长乐:“郡主!郡主!” “无事。”苏长乐睁开了眼睛,“就是昨夜没睡好。” 其实岂止是没有睡好,这一路的颠簸,苏长乐干脆是没有睡。 “郡主要不要在驿站休息一会儿?”阿珠有些担心,“郡主这般着急,若是还没有见到郡马便晕在了半路,那便什么郡马不郡马的,就都见不到了!” 阿珠这话说得有些急,毕竟在她的心中,苏长乐自然要比江慎重要很多,而且如今这个时候,若是消息快一点的话,驿站江慎消失的消息说不准都传到了陛下的耳朵里,到时候陛下就会派人来救。 “别担心。”苏长乐摇摇头,“等到了方元镇,不管能不能找到江慎,本郡主都会好好休息一下。” “是。”阿珠知道苏长乐决定了的事情,那便任谁都更改不了,她将苏长乐扶起来,将刚刚买到的温热的粥一点一点喂给苏长乐喝:“郡主先喝点粥润润嗓子吧。” 苏长乐就着阿珠的手将温热的粥喝完,身上暖和了起来,脸上的血色也回来了一些。 外面的车夫也已经收拾好了,但却没有再找一个车夫。 苏长乐有些疑惑:“怎么没有找人?” “郡主不必担心,刚刚我已经向人打听了一条近路,若是快一些的话,明早便能到方元镇。这里人员混杂,属下挺一挺还能坚持,郡主放心。” “那就辛苦你了。”苏长乐点点头。 三个人收拾好了之后,马车便继续往方元镇行驶。 直到出了城门之后,原本应该在官道上的马车,却拐进了一条偏僻的小路。 -- 入夜,江慎又与宋实出现在了方元镇的街头。 而管家也已经将江慎遇刺消失的消息传到了金陵。 陛下在知道了这件事之后震怒,在听到苏长乐连夜出城之后,便更加担心,直接派了一队人马出发前往方元镇,一时之间,整个方元镇都显得十分紧张。 可就算是这样,街上也没有什么人派出来寻找江慎。 江慎凌晨从九娘当铺出来之后,便一直都在马车上,直到入夜之后,宋实才驾着马车往昨夜说的那几个当铺前面去。 江慎其实没有进去,只是在马车路过的时候,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 无一例外的便是这些当铺白日里没有什么顾客,反倒是晚上看起来有些热闹。 马车悠悠的转过了许多当铺,因为行驶的慢,出来的又晚,所以直到第二天的凌晨,在清晨的浓雾之下,江慎才对着宋实道:“走吧。” 这个时间若是自己再不出现,兴许会闹出来大事。 而此时的苏长乐却在马车上面十分焦急,就算是她不认路,也知道车夫走的这条路有多么偏,若是新雇了一个车夫的话,若是他有些什么坏心思,可能真的有些挡不住。 车夫是不知道有暗卫在跟着的,所以他便一定要保证苏长乐的安全。 更深露重,苏长乐坐在车上感受着外面的雾气慢慢的渗进马车之中,她掀开车帘问道:“还有多久。” “快了。”车夫的眉毛眼睛上面结的全都是冻霜,“大概天亮之后,郡主便能到方元镇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找到 “好。”苏长乐听到车夫的话放下了心。 她知道车夫选择了这条小路也是有些担心,这小路本来就有些危险,更何况车里面坐着的还是苏长乐。 其实再昨天晚上路过树林的时候,苏长乐自己也有些害怕,但她心里有数,一般的贼人跟着自己的暗卫应该能将人解决掉,而若是那些高手,便是冲着自己来的,那自己逃也逃不掉。 更何况,还有江慎在方元镇等着自己。 这一路上苏长乐其实都没有怎么休息,马车飞驰十分颠簸,苏长乐就算是困狠了也只能是小小的闭眼休息一下,没过多久便会被马车的颠簸给震醒。 这一路上冷风阵阵,直到了刚才她掀开车帘的时候,发现东方已经有微微亮光出现,她脑袋里面紧绷着的那根弦儿才放松。 要日出了,这一晚上可能发生的危险终于结束了。 车夫一路疾驰到了方元镇,他在要进城的时候,将马车的速度放缓,对着苏长乐道:“郡主,前面就要到方元镇了。” “嗯。”苏长乐说着,便转头让阿珠打开车窗,掏出来了一个信号弹往天空上发去,没多久马车的前面忽然出现了两个黑衣人。 他们拦在了马车前面,毕恭毕敬的朝马车行礼。 车夫不认识前面的人,以为是有人来拦路,但听着那两国人对着马车道“属下见过郡主”的时候,车夫才明白这二人是郡主的人。 “起吧。”马车停稳,苏长乐掀开车帘问道:“江慎为何会失踪,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长乐头上挽着一个简单的发髻,只用一只金簪束发,身上也穿的是那日二皇子成婚的宫装。 两个暗卫不敢直视,只道:“属下一路跟着郡马达到了方元镇,一路上都没有什么问题,直到那天晚上忽然有人入夜之后前来刺杀郡马,我等上前保护,却发现还有另外两个人加入了战局,在慌乱之下,郡马失踪。属下办事不利,请郡主责罚。” 苏长乐想了想:“可有伤亡?” “最开始刺杀的人武艺高强,我等都不是对手,想来郡马也是被他带走的。在混乱之下另外两个趁乱加入战局的人全部身亡。” “可知道死的那两个人是谁派来的?” “属下不知。”面前的暗卫将头低下,准备责罚。 “算了,此事回去再说。”苏长乐摆了摆手,“此时最重要的便是将江慎找到。你们先去吧。” “是。” 那二人在回复完苏长乐的话之后,便飞身消失。 苏长乐有些疲惫:“前面可是要到了?” “是,前面便是城门了,郡主可要出示令牌?”车夫回答道。 “直接去驿站吧。”苏长乐道,“不必惹得太多人知道本郡主到了,此行最重要的便是找到江慎,然后第一时间便离开方元镇。” 车夫点头表示知道,在车夫将马车行驶到了驿站的时候,天正好已经大亮了。 驿站这两天因为江慎的事情变得十分谨慎,就算是苏长乐的马车再低调,停在驿站的门口也有些惹人注目。 管家匆匆从驿站里面出来,他猜测马车里面的人定是贵人,问道:“请问您是?” 阿珠掀开了车帘,将令牌给驿站的管家看。 管家一看立刻慌张了起来:知道金陵会来人,怎么连郡主也亲自赶过来了! 管家本来想跪下,却被车夫给拦住了:“郡主说出门在外不必张扬。” “是,是!”管家赶紧起身,给苏长乐行了一个日常的礼,“郡主一路奔波,先到驿站里面稍作休息吧。” “好。”苏长乐的声音从马车里面传出来,管家听着苏长乐有些低声沙哑的声音,更紧张了。 这可是谁都知道的安平郡主,本来郡马在驿站失踪自己就准备着被摘脑袋,如今若是再惹郡主不高兴,那可就真的是活不过今天了! 管家低着头,本来一点都不热的早上,他头上的汗竟然劈里啪啦的往下掉。 阿珠先从马车上下来,随即站在旁边将苏长乐给扶了下来。 苏长乐已经好久脚都没有沾地了,如今这样从马车上下来,又没有休息好,头便有些发昏。她晃了晃身子,随后撑着阿珠的手才站稳。 管家连忙道:“郡主可是身体不适,需不需要请大夫?” “不必,本郡主无事,先进去后你再与本郡主说说那夜发生了什么。” “是、” 苏长乐被阿珠扶着在前面走,管家在后面跟着,脚上都有些打颤。 到底还是没逃过去,还是要来查问那日发生了什么。 但他那日去的时候,其实什么都没有看到啊! -- 江慎乘着马车一路走一路看,发现那些当铺自入夜之后陆陆续续的开始营业,在日出之前将店门关闭。大家都很有默契。 江慎坐在马车里面勾了勾嘴角:“有趣。” “公子,我们现在往哪里去?”宋实在外面赶着马车。 其实郡马失踪本来应该是个大事,在城中应该大肆搜寻,但方元镇不是别的地方,连当地的官员也一直重病在床不理政事,如今这方元镇就是一个三不管地带,所以他们的马车大半夜的在路上行驶,也没有人回来查问。 “回驿站吧。”江慎道,“收拾收拾东西,也该往盂县去了。” 街道旁边其实没有什么人,但宋实的车还没有赶太快,几个拐角之后便到了驿站的后面,可是宋实却眼尖的看到了苏长乐的车夫。 他停住了马车:“公子,郡主来了。” “这么快?”江慎其实有些小小的惊讶。 他猜想过苏长乐在知道自己遇刺的消息之后会不会来,但他没想到苏长乐不仅来了,甚至还来得这么快。 想到这,一片阴暗的马车里面,江慎的嘴角勾出了笑。 “既然她来了,那我们便要好好想想,这事情要怎么圆过去了。” -- “所以,自你进来了之后,便只看到了两具尸体还有满室的混乱?” 苏长乐坐在江慎在驿站的房间里面,查问着管家。 这间房依旧保持着那日打斗后的样子,管家没有敢收拾,就是怕有人来探查,没想到第一个来的人竟然是郡主。 在打斗之后,这间屋子就十分杂乱,各处还又是血迹,连他进来都有些紧张,但郡主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竟然站在这个屋子里面一点都不害怕。 “你们找人去寻了吗?”苏长乐皱着没有问。 “老奴已经将驿站的消息传回了金陵,想来金陵会派一些人手过来,郡主稍安勿躁。” 听着这话,苏长乐就知道肯定是没有人去找的了。 苏长乐就知道是这样,方元镇的官员自然管不了这乱城,这事陛下也是知道的,不过目前并没有什么好办法可以管理这里,若是一直没有出什么大乱子的话,兴许就会一直这么下去。 但这次江慎出事了,这就不行。 “派人去找。”苏长乐在房间中站定,“本郡主的人还有驿站的人,统统给本郡主出去找人。” “是,是!”管家慌张的往外面走去,可是车夫却神色匆匆的进了来,走到了苏长乐的身边。 “怎么了?” 刚才苏长乐已经说道让车夫拴好马车之后便找个地方休息,现在这是? “郡主,找到郡马了。”车夫低声说。 苏长乐一惊! “他在哪里?!” 苏长乐说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心情:江慎,他还活着! “属下刚才在后院拴马的时候,没注意便往后面一瞥,便看见了郡马还有宋实两个人正倒在墙角。” “倒了?!他们如何?!”苏长乐神情紧张,一遍跟着车夫往外面走,一边问道。 管家自然也听到了车夫的话,他心头一块大石头瞬间就放了下来。 幸好郡马被找到了,自己的小命终于保住了! “郡马正在昏迷,宋实也只能勉强的睁开眼睛,两个人都十分虚弱。” 苏长乐没再说些什么,而是匆匆的到了后门。 江慎和宋实依旧倒在了那里,他们的位置离后门不远,但有些偏,在视线上刚好被门给挡住。 江慎的身上和脸上都是脏兮兮的,隐约着还能看见已经干涸的血迹。 苏长乐心头一紧,她赶紧蹲到江慎的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脸:“江慎,江慎……” 江慎没有什么动静,倒是一旁的宋实睁开了眼睛。 他勉强的解释:“郡主,公子晕过去了,那日刺杀之后我和公子便趁乱逃了出去,直到今天才敢回来,没想到郡主竟然也在这里。” “嗯,你别说话了,赶紧好好休息。”苏长乐对着宋实道。 苏长乐这么说了之后,宋实倒是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两人的身上的衣服根本就看不出来原来的颜色,苏长乐心里着急,而旁边的管家倒是有眼力见儿,赶紧叫人将江慎与宋实给抬了进去,重新收拾了一间房间。 苏长乐本来不想在方元镇里面多待的,找到人就准备走,但江慎现在的这个样子,想走也是走不了。 管家倒是个麻利的,不仅将房间收拾好了一处新的,还让人出去找了大夫。 江慎的脸色本来就苍白,如今这么一折腾,就显得更惨了。 又那么一瞬间,苏长乐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让江慎去盂县,若是让他在金陵安安稳稳的当个郡马不久好了,非要到这里来受什么罪! 苏长乐坐在旁边有些担心,来的大夫就算是不认识苏长乐,看苏长乐的穿着也知道这定是贵人,更何况这里是官家的驿站,来的定然是官员。 大夫紧张的把完了脉,又把江慎身上的衣服脱了给他检查了一下,发现只有几处轻微的擦伤,并没有大碍。 “夫人不必担心。”大夫砖头跟苏长乐说,“大人只是身上有几处擦伤,在擦试过药酒之后便好了。” “那他为什么会晕倒?” “应该是有些劳累和惊吓,待一会儿喂了提神的汤药之后,大人便会醒过来了。” 苏长乐点点头:“多谢大夫。” 而后她便让阿珠将大夫给送了出去,开了药方又熬了药之后,才将人放走。 江慎的床边空出来了位置,苏长乐走了过去,坐在了他的旁边,轻轻的将他敞开的衣襟给拢上,将被子给他细细盖好。 本来应该再昏迷一阵的江慎却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 他先是有些迷糊的睁眼,而后像是做梦一般看了看苏长乐,发现面前的苏长乐是真的之后,惊讶的问道:“郡主怎么来了?” “别动!”苏长乐把要起身的江慎给摁了回去,“本郡主要是不来,这破镇子不得把你给吃了?!” 苏长乐轻声的呵斥。 江慎半闭着眼睛,嘴角勾起了一丝笑:“郡主才不舍得。” 他说得这般斩钉截铁,苏长乐听着心里面不舒服。 是了,就是这样。 他就是在府中这样阴阳怪气的,自己才让他去盂县的,没想到见到面的第一句话,他果真又是这么说。 苏长乐决定,不与他这病人一般见识。 “你刚死里逃生,本郡主好心千里迢迢来照顾你,你还这么说话?”苏长乐说着,便朝着他有些擦伤的伤口上面摁了一下。 江慎疼的微微皱眉。 这伤口是他刚才从马车上面新弄出来的,刚才其实还有些出血。 “我现在信了。”江慎扫了一下苏长乐的穿着,忽然道。 “信什么?”苏长乐疑惑。 “相信郡主是真的担心我了。”江慎慢悠悠的说,“要不然郡主也不会连夜从金陵赶来。” “谁说本郡主是……”苏长乐一顿,问道,“你怎么知道?” 苏长乐就算是一路颠簸疲惫。脸上的妆也是早上在马车中轻轻扫的,甚至连身上的宫装都没有换下来,便直接到了驿站、 其实仔细看过去,苏长乐裙角上面的金丝牡丹都有一些被勾坏了。 但这衣裙依旧华贵。 江慎没解释,他只是看着苏长乐的宫装,轻声的道了句:“郡主的宫装真是好看,不知道二皇子的婚宴热不热闹,郡主可是参加到了最后呢?” 第一百三十九章 盂县 “你这人怎么受伤了也堵不住你的嘴?”苏长乐自然知道江慎肯定是看出来了点什么,这才来打趣她。她瞪了一眼江慎后,愤愤地起身去准备换一身衣服。 而江慎看着苏长乐的背影,心情甚好的闭上了眼睛。 宋实已经在外面等了有一会儿了,等着苏长乐出去,自己才进来。 “公子。” 江慎听到了声音,但没有睁开眼睛:“嗯。” “马车已经处理好了,没有留下痕迹。”宋实道。 “嗯。”江慎想了一会儿,“最迟明天要出发去盂县。” “听说陛下已经派了人来,公子不再等一等嘛?”宋实接着问道,“郡主是不是要跟着一起去盂县,公子若是想做些什么的话,是不是会有些不方便?” “没事。”江慎道,“陛下的人若是到了,就让他们往前追过来好了,我又没死,好好的活在这里,他们身上的任务也就完成了。至于安平郡主……” 江慎想到刚才苏长乐自己哒哒跑出去的样子:“都来了,想必也不会再走了吧。” “是。”宋实说完之后,便又消失了。 阿珠也是两天两夜都没有怎么合眼,在找到江慎之后,苏长乐便让她先去睡一会儿,于是苏长乐身上的衣服就自己动手换了,又勉强的将头发重新梳了一下。 其实已经两三天没有好好的洗漱了,这是苏长乐有记忆以来感觉自己最脏的一段时间。 她换好了衣服,将头发全都拢了上去,而后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她真的是太累了。 阿珠已经挺不住先去睡了,自己因为担心江慎一直守在旁边,刚才看到他安全的醒了过来没有问题,这几日积攒在身体里面的疲惫一股脑儿的全都涌了出来。 只是一个简单的换衣衫的动作,她都累的连手都抬不起来。 “就睡一会儿。”苏长乐看着自己换衣服的这个小侧屋竟然还有一个可以半躺着的贵妃榻,她便脱了鞋子躺了上去。 “江慎应该又睡过去了吧……” 这想法还没有想完,苏长乐便整个人一下子跌入了睡眠之中。 江慎在房间里面等了一会,连小厮来给他送药都不见苏长乐回来。 “你可见到郡主了?”江慎将喝完药的碗递给小厮。 “回郡马,小人没有见到郡主。”小厮毕恭毕敬的将碗接了过来。 “那郡主的行李现在放在哪里?”江慎想到刚才苏长乐应该是去换衣服了,便这么问道。 “就在不远的侧屋,郡主和郡马的行李就都放在那里,只不过那日郡马的东西损伤太过严重,已经有好多是不能要的了,可要管家给郡马另外再准备一些?” “不必,你先下去吧。” “是。”小厮端着碗退了出去。 前脚小厮刚刚离开,后脚江慎便掀开了被子,自己下了床。 他本来就没受伤,身上的伤都是他自己刚刚弄的,说到疲惫,他这两日根本比不上苏长乐。 他穿好了鞋子,披上了外衣,往刚才小厮给他指的侧屋去。 果然,他轻轻一推开门,便看到了苏长乐正窝在贵妃榻里面睡得很沉,连江慎的开门声都没有听见。 她已经换好了衣服,头发有梳过的痕迹,但还是有些乱糟糟的。 江慎走近她,顿在她面前看了看这个姑娘。 “真是有趣。”江慎启唇,轻轻道了一句。 江慎离开之前,将旁边的披风给苏长乐盖在了身上,直到入夜之后,阿珠才睡醒了顺着路找过来。 “郡主。”阿珠轻轻的叫了叫。 苏长乐没醒,阿珠也没有再叫,直到第二天的清晨阿珠才将苏长乐摇醒。 按照计划,今日苏长乐便要和江慎往盂县赶,实在是不能耽搁了。 想到这阿珠势必要把苏长乐给摇醒:“郡主!郡主!郡主醒醒啦!” 苏长乐在被摇了一阵之后终于醒了过来,她的眼睛虽然睁开了,但是脑袋却明显没有跟上节奏。 她懵呼呼的问:“阿珠,这是哪儿啊?” “郡主是忘了嘛,这里是方元镇,你来这里找郡马了。”阿珠简单的解释给了苏长乐,并且将已经被她睡得全都是褶的衣裙给拿上了一套新的之后,对着苏长乐道:“管家已经备好了水,郡主不如沐浴一下?” “也好。”苏长乐终于清醒了过来,她跟着阿珠出去到了浴间,刚一打开门被被冻了一个哆嗦,“可真冷啊。” “郡主把披风戴好,帽子也戴上吧。”阿珠已经醒了一阵了,她带着苏长乐到了浴间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又简单吃了一点东西,才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裙。 苏长乐的筋骨算是彻底舒坦了。 “江慎呢?” “郡马已经收拾妥当了,并且说今晨就要出发去盂县,郡主我们是跟着郡马去还是回金陵?” “来都来了,那自然是要跟着去的,本郡主倒是要看看,到底是那个不长眼的东西竟然敢害江慎!” 苏长乐来了精神头,精神抖擞的去找江慎。 江慎已经准备马车,等着苏长乐一收拾妥当便出发,他现在就等在房间里面,喝着热茶,好像并没有什么不舒服了。 苏长乐看着一扫昨日萎靡的江慎,有些惊讶:“一个晚上你就好了?昨天你都虚弱成那样了,竟然就好了!” 江慎将茶杯放下,嘴角勾笑,自然不会说昨日九分都是装的。 “郡主的身体看起来也不错。”江慎道,“阿珠今晨与我说,郡主在我离开的当天便晕了过去,看来身体也算是好了。” 苏长乐顿了顿,小声絮叨:“她倒是嘴快,这就跟你说了。” 其实本来苏长乐没想告诉他的,但是他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不如顺水推舟买个好呢。 “你看看你看看,本郡主多关心你,都已经晕倒了,在听到你遇刺失踪之后就第一时间奔了过来,江慎,你欠了本郡主一次哦。” 苏长乐站在江慎的面前讨功劳,而江慎却好像忽然想到了一些什么:“说到这,郡主的消息可真是灵通,在我遇刺的当晚就离开金陵了。” 听到这话,苏长乐一顿。 啊这这这,差点把他身边有暗卫的事情说漏嘴。 “这不是心有灵犀嘛。”苏长乐打着哈哈,生硬的转移了话题,“哦对了,马车应该已经准备好了吧,那就快走吧,方元镇本来就不安生,如今盂县的事情也已经耽搁了几天了,若是再这么下去可不行。” 苏长乐念叨着拉着江慎便往外走,两个人自然而然的坐在了一辆马车里。 这方元镇里面虽然不太平,但买东西的地方倒是很多,这一路上一边走一边置办,在离开方元镇之前,倒是把去盂县的东西买了个七七八八。 一路上苏长乐都在马车上面迷迷糊糊的补眠,她一睁眼睛,便看到江慎总是一个姿势的坐着。 车厢里硬邦邦的,苏长乐看了看江慎的肩膀,一看就很好靠。 苏长乐的眼神直勾勾的,江慎自然没有忽略,他脸也没抬直接道:“郡主若是想靠着,便靠着吧。” “那本郡主就不客气啦。”目的达到,苏长乐自然没有害羞,直接靠了过去,顺道扫了一眼江慎手上面的东西。 “这不是盂县的治理方案嘛?”苏长乐扁扁嘴,“这些都是工部定下来的,我们只是去监督一下就可以了,你眼睛本来就不太好,就不要费眼睛了。” 江慎听着并没有说什么,而是道:“郡主不如再睡会儿,马上就要到盂县了。” “好。” 苏长乐打了个呵欠,又靠着江慎的肩膀睡了过去。 江慎果真没有骗人,苏长乐再醒过来的时候,的确就到了盂县的城门口。 而盂县的县丞贺永在收到了消息之后,早早的就等在了城门口,看着从远处而来的马车,赶紧迎了上去。 “下官见过郡主,郡马。” 第一百四十章 贪生 “郡主,到了。” 苏长乐靠在江慎的肩膀上,睡得并没有很沉,所以在马车停下的时候就已经醒了,现在江慎叫自己,自然也不能再继续闭眼。 她睁开了眼睛,眼睛里面有些干涩。 苏长乐狠劲的眨了两下,将眼泪眨出来了之后,眼睛里面才舒服了很多。 她听着外面县丞行礼的声音传过来,也不知道是褒是贬的闷闷道:“他的消息倒是灵通。” 苏长乐说着,便弯腰走到了马车前,素手掀开了车帘,露出了半张脸:“不必张扬,本郡主这次是跟着郡马来的,直接将我们带到住处便好。” “是。”县丞头没敢抬起来,只点头称了声,便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在前方给苏长乐和江慎领路。 很快,苏长乐的马车又继续行驶了起来。 她也不能再睡了,她坐在马车上,一歪头像是不经意的问道:“江慎,那日刺杀你的那些人,你可有感觉到什么不对?” 江慎摇摇头:“并未,当时我非常惊慌,那些人进来便刺我,我只能东躲西藏的,但是又好像很奇怪,那天晚上的五个人好像并不是一起的,甚至有两个人还来帮我,若不是那两人,我那天是不会逃出来的。” 苏长乐听完,皱着眉头接着问:“那你这一路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江慎又好像仔细的想了想:“没有,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却非要在到了方元镇才下手,要不然就是这方元镇里面有什么,要不然就是那人想接着方元镇的特殊,把江慎遇到的危险直接扣在方元镇本身的问题上。 那两个黑衣人已经死了,而第一个去刺杀江慎的人如今不知所踪。 即使她让人去查了那两个已经死掉的人的底细,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能有结果的。 江慎看着苏长乐的眉头紧皱,忽然笑着道:“郡主可是在担心我们到了盂县之后还会遇刺?” 苏长乐没说话,但是这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看来郡主的确在金陵树了一些敌啊。”江慎感叹道。 苏长乐瞥了江慎一眼:“可是这次刺杀好像是奔着你来的啊,本郡主可是在金陵待得好好的。” “不然不然。”江慎的眼睛微微抬了一下:“我却以为,是有人想要让郡主不如意,又知道郡主是最在意我的,所以才来寻我的麻烦。” 江慎头垂下,十分谦卑:“在下不过是一介布衣,在被郡主榜下捉婿之后也是被郡主金屋藏娇在府中,哪里有功夫去得罪人呢?” 听这话苏长乐有些不乐意了:“怎么好像你跟着本郡主没享过一天福,只在这里亡命天涯一样。” 江慎抬头,看着苏长乐的脸道:“能得郡主垂青,是在下的荣幸。” “本郡主才不信。”苏长了哼哼道,“反正就这么一次,下次有什么亡命天涯的事,你就乖乖待在自己的屋子里好了!” 苏长乐腮帮子鼓鼓的,小嘴叭叭的说着气话。 江慎没再继续说什么,因为马车停了下来,外面的县丞已经下了马车,走过来候在了苏长乐的马车前面,等着苏长乐下车。 “郡主,驿站已经到了,请郡主郡马下车吧。” “嗯。”苏长乐抬了抬眼,让江慎先下去。 江慎得令,先下了马车,而后转身将苏长乐也从马车上半扶半抱着下来。 县丞这个时候才是第一次见到苏长乐的脸。 她虽然现在只着一身简单的衣裙,头上的发髻也没什么花样,一点都不张扬,但脸上的贵气确实什么普通衣裙和首饰都掩盖不了的。 而站在她旁边的郡马也是一样,虽布衣出身,但身上的岑贵也是十分。 “下官见过郡主,郡马。” 县丞再次行礼。 苏长乐有些烦了,这才刚刚见,他就一直在行礼行礼的。 苏长乐摆摆手,让他起来。 “郡主,盂县这次受灾,损失惨重,驿站里面的东西也是尽可能的给郡主和郡马换上了新的,要是还有需要调整的地方,便与下官说。” 苏长乐扫了眼驿站,问道:“为何不去官署?” “回郡主,盂县此地不大,官署设在了衙门的后院,院子已经十分陈旧了,这驿站则是去年刚刚翻修的,所以便将郡主郡马的下榻之处选在了驿站。” “无妨。”苏长乐道,“既然这次郡马是来行监察之责,住在驿站见工部的人多有不便,既然来了此处便一切从简,我们去官署住就可以了。” “这……”县丞先是犹豫了一下,而后才道:“是,那请郡主郡马稍等,下官现在就派人去将官署收拾妥当。” 苏长乐点了点头,又被江慎扶着坐回到了马车上。 江慎上车坐在了她的旁边,问道:“郡主为何不住在驿站?” “人太多。”苏长乐简单解释,并且脸色凝重。 江慎看着苏长乐严肃的表情,忽然笑了一下。 苏长乐觉得他笑得有些莫名其妙:“你笑什么呀?” “没想到往日里胡作非为的小郡主,竟然如此怕死。” 江慎的表情凉凉的,倒不是在讽刺苏长乐,而是单纯的觉得苏长乐她好像不应该这样。 或者是…… 他不怕死。 想到这里,苏长乐惊了一下。 她掩盖住了自己的情绪,道:“这有什么,本郡主生来便过的是好日子,这胡作非为的日子,本郡主还没过够呢,自然怕死。” “也对。”江慎赞同,“安平郡主生来便是锦衣玉食,谁敢让郡主不高兴呢。” 啊对。 其实有一个的。 江慎想起来:那裴渡不就是一个嘛。 但这个人就是因为这样,所以被苏长乐杀了,亲手杀了。 想到这里,江慎的眼神忽然变了变,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探究。 苏长乐被他盯得后背发冷:“你看什么?” “安平郡主这贪生怕死的模样,看起来要比平常可爱许多呢。” 江慎的话说得真诚,一点都不像是假的。 但就是因为这样,苏长乐才真的有些不理解:这江慎,怎么会觉得自己贪生怕死的可爱呢? 苏长乐写满了疑问的脸彻底逗笑了江慎。 他的嘴角往日的微笑从来都不曾消失,好像就是定在那里一样,但是这般笑出了声音,却是第一次。 那笑声不大,但外面的宋实却也听到了。 他也默默惊讶:自己跟了公子两年,从来没见过公子这般。 江慎知道自己笑出了声音,他也没觉得如何,甚至又撑起了头,仔细观察着面前的苏长乐。 “郡主现在着谨慎的样子,的确很像那些在院子之中徘徊在米堆旁边,准备着啄米吃的小麻雀啊。” 第一百四十一章 监察 “你说谁是麻雀呢!”苏长乐气鼓鼓,“本郡主是凤凰,哪里像是那一只只圆滚滚的小肥啾!” 江慎依旧撑着手看着苏长乐,苏长乐眼睛圆圆的瞪着他,待瞪不过了,便一生气扭头背过身去,干脆不看他了。 江慎没动地方,就一直这么看苏长乐,还伴着时不时传过来的轻声的笑。 苏长乐越想越气,刚想要转过身再说两句的时候,马车停了。 “哼。”苏长乐轻哼了一声,先掀开车帘下了车。 江慎笑着,跟在了苏长乐的后面。 阿珠已经从官署里面看了一圈出来了,她走到苏长乐的旁边,对着她点了点头。 苏长乐便知道里面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暗卫也已经在官署中做好了布置。 “郡主郡马,里面已经收拾好了,请进去吧。”县丞走过来请苏长乐和江慎进去。 其实从外面看就已经知道里面的布置有多陈旧了,这县丞倒是没有说谎。 “嗯,带路吧。”苏长乐整了整袖子。 “是,郡主请。” 县丞在前面带路,苏长乐和江慎跟在县丞的后面,一边走一边看。这官署里面倒是不大,布置也十分陈旧,就算是县丞刚刚找人来收拾了一下,但也只是稍微干净了一点。 随着苏长乐往里面去的脚步越来越近,房子里面的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 “便是这里了。”县丞停在了一间房前面,“郡主郡马可先行休息一会儿饿,后面的厨房已经开始准备饭食了,一会儿便好。” “工部的人在哪?”苏长乐问道。 “这次工部一共来了两位大人,现在一位正在府衙中翻看资料,另外一位便跟着衙役到了临河下游受灾最严重的地方查看,郡主可要见一见?” “本郡主便先不见了,这次的督察是郡马,本郡主不过就是在金陵闲来无事便跟着来了,所以有什么事情,你们只管与郡马说就好。” “是,下官知道了。”县丞说罢,便转向了江慎的位置:“郡马可要见见工部的大人?” “他们二人如今就住在府衙之中?”江慎问道。 县丞毕恭毕敬的回答:“是,二位大人住在府衙的客房之中,就在前院,离官署不远。” “那便晚饭后,另外一位大人从临河回来,我再去见见他们吧。” “是,那郡主郡马先休息,若是有事随时唤下官过来。” “嗯。你下去吧。” 待县丞离开,阿珠才在苏长乐的前面推开了门:“郡主,这房间刚才我已经看过了,再收拾一下就可以了。” “嗯。”苏长乐跟着阿珠进了屋子,里面的熏香点的是苏长乐马车里面带的,可是在这味道之中,还参杂着一些陈旧的木头的味道。 可想而知,在点了熏香之前,这房间的里面的味道是有多么的难闻。 “郡主若是觉得有味道,便在院子里面等等,待把房间门打开散一会儿味道之后,就应该闻不出来了。” “嗯,正好到院子里面透透气。” 阿珠看着一直站在旁边的江慎,问道:“郡马可要一起去?” “本郡主才不要跟他一起散步!”苏长乐听到阿珠的问话,忽然回身拒绝。 阿珠愣了愣:刚刚上车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嘛,不过就这么一会儿,怎么郡主就不高兴了? 阿珠询问的看向了江慎,只见江慎微微的摇了摇头。 阿珠:小两口的事情自己还是别管了。 江慎追着苏长乐的脚步往外面走,苏长乐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听着后面跟上来的声音,便知道肯定是江慎。 哼,才不要让他跟上。 苏长乐想着,脚下的脚步就越来越快,而后便听着江慎在自己的身后道:“郡主这是急着往湖里面去嘛?” 听着这话,苏长乐顿住了脚步。 她抬头看了看前面,果然看到了一小块人造的湖水景色。 其实说是湖,大小不过就是一个小池子,只不过旁边的石头上写着“风荷湖”三个字。 苏长乐仔细的看了看,果然这小池子里面全都是荷花的茎。 现在还是初春,湖里面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若是到了夏天的话,这个小池子说不准真的会开满了荷花。 趁着苏长乐顿住脚步这时间,江慎便从后面赶了上来。 他站在苏长乐的旁边,与苏长乐并排而立看着那湖:“郡主怎么不往前走了?” “本郡主不会水,自然不会再往前走了。” “郡主果然惜命。”江慎道。 苏长乐真的会生气:这人怎么拐来拐去的,还是拐回到了之前的那个问题上了呢! 苏长乐闭嘴,完全不想理他。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站着吹着风,直到阿珠叫两人去吃饭,而后又收拾了一下东西,苏长乐再回到屋子的时候,屋子里面的味道果然小了很多,若是不仔细闻是闻不到的。 而江慎却在吃完饭之后,到了府衙的前面,去找那个正在看资料的工部留下的人。 -- 江慎到了府衙的偏厅的时候,元桐正在里面翻看着书籍。 这偏厅是府衙特意空出来给二位工部大人来商议事情的地方,江慎一进去,便只听到了偏厅里面翻书页的声音。 寻着声音找了找,江慎终于在一堆书简里面看到了一个脑袋尖。 “元桐?”江慎叫道。 “在!” 元桐听着有人叫他,拿着笔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人。 他人木楞楞的,旁边堆着的书简就要把他给埋住,眼神里面也是呆呆的,好像已经与旁边的书简混成了一体。 “你是?”元桐呆愣愣的问。 “我是江慎,是安平郡主的郡马,此次来盂县奉命监察盂县重建之事。” “下官见过郡马。”元桐听着,结结实实的给江慎行了个礼,然后便呆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江慎抬抬手:“无妨,你继续看你的书便是。” 元桐听着,便又将头埋进了那些书简之中。而江慎就一直坐在他的旁边,那元桐倒是真的一下午都没有与江慎说什么,一直都在那里写写画画,直到傍晚,县丞带着从临河边上回来的纪良朋回来了。 “郡马,这是工部的监事,纪大人。” “下官见过郡马。”纪良朋头上还沾着一些脏东西,应该是听说江慎过来了,便先来拜见。 县丞看着元桐旁若无人的还在那里翻阅资料,有些着急的叫:“元大人,元大人?” 元桐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并没有听到县丞的叫唤。 纪良朋赶紧道:“郡马见谅,元桐他就是有些轴,一旦要是画图画进去了,便是谁叫都不听的,不过他可是工部最好的工程技师,所以……” “无妨,刚才我进来的时候,元大人已经打过招呼了。”江慎看了眼纪良朋:“纪大人今日辛苦了,先回去换身衣服,待晚饭之后我再来与二位见面。” “多谢郡马体谅。”纪良朋朝江慎行礼后便退了下去。 “郡马可是要回去与郡主先吃一些饭?”县丞问道。 “不必,这个时间郡主应该已经吃完了,你一会儿找人给我简单送一些饭菜便好。” “是。”县丞退下。 江慎回头看了看还在那里画图的元桐,就他们刚刚说话的声音这么大,他竟然都没有受干扰,现在更是连吃饭都不顾了。 江慎挑了挑眉:忘我成了这样,这元桐是真的对画图有些痴迷。 -- “江慎不回来吃了?”苏长乐问道。 “应该是不回来了,县丞刚刚吩咐了厨房给郡马端一些简单的饭菜过去。” “行,他在那边吃也好。”苏长乐拿起了筷子吃了一些东西,“这是他的差事,本来这次本郡主不应该来的,要不是怕那些人再想来找他的麻烦,本郡主才不要来这里呢。” “郡主在府中难道不想郡马?” “想个屁!”苏长乐有些不乐意,“知道本郡主昏了也不关心一下,他就是心里没本郡主。” 阿珠笑了笑,抿着嘴不说话。 苏长乐想到这就更气了,她胡乱的吃了些东西,然后一放筷子道:“走,去沐浴,本郡主累了这么好几天,终于能好好睡一觉了!” -- 饭菜早已经做好了,现在不过是重新盛一份给江慎,很快就来了。 江慎本来就没什么口腹之欲,正好端来的也都是一些素菜,江慎将端来的东西都吃了,擦了擦嘴,将帕子放到了一边。 此时的元桐终于抬头了。 他看见了江慎,有些呆呆地惊讶:“郡马一直都在这里?” “嗯。”江慎指了指旁边的另外一份饭,“不如你先吃些东西?” 元桐这个时候才察觉自己已经一天都没吃东西了,他起身将那黑炭做的笔别在了耳后,从那堆书简里面钻了出来,坐到了江慎的旁边,也没有什么仪态直接拿着那饭便往嘴里面扒。 江慎看着面前正在吃饭的人,顺手给他倒了一杯茶放在了他的面前。 元桐倒是没有客气,将饭扒完了之后,便拿起了茶杯将水喝掉。 “郡马你怎么还没有走?”元桐愣愣的,说话也横冲直撞。 “我想等着你们忙完之后,与我说一说如今盂县到底是什么个状况。”江慎自己喝了口水,“不急,纪大人也刚刚回来,现在也应该在吃饭。” “纪大人回来了!”元桐看了看外面已经彻底黑掉的天,他抹了把嘴匆匆的回去将今天下午刚画好的图给拿了过来,“正好一会见到纪大人就可以把这个图给他看了。” “这是?”江慎看了看那图。 “这是临河需要重新整修的堤坝,之前的堤坝已经被冲毁了一些,剩下的完全不能抵御下一次的水患,现在盂县还没有到雨季,这工程定是要在雨季之前修好的,不然恐怕盂县的水患要比这个还要大。” “你一个下午便是在修改这个,现在已经完成了嘛?” 江慎不是很懂这些,但是他粗略的扫了一眼图,便知道元桐是用了心在这张图上的。 “之前的那张图是在工部画的,与实际的丈量不太一样,前几日下官到了盂县之后便重新丈量了一下,接着才对图纸进行了修改,若是纪大人看没有什么问题,那便是这张图了。” “好,那便一会儿给纪大人看看。”江慎顿了顿,问道,“明日你们要去做些什么?” “明日?”元桐想了想,“应该是去临河下游去看一下被水冲毁的田屋,郡马可要一同前去?” 江慎想了想:“也好。” -- 江慎回到房间的时候,苏长乐已经睡下了。 这几日路途的奔波让苏长乐整个人都十分疲惫,刚才在晚饭之后,她便洗了洗澡,换了一身干净的寝衣,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江慎一推开门,便闻到了苏长乐喜欢的熏香的淡淡香气。 这屋子里面十分暖和,一打开门便扑面而来一股温暖的气息,应该是苏长乐在刚刚洗澡的时候,让阿珠将屋子熏的暖烘烘的。 一室静谧。 江慎走到了床榻边上,掀开床帐看到了苏长乐的睡脸。 苏长乐睡得不太安稳,因为这几日的奔波,还有匆匆出来被忘在郡主府的老虎抱枕,还有很陌生的床榻,都让苏长乐不能安眠。 饶是她再累,她也睡不踏实。 江慎借着月光看着苏长乐的脸,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神情上面竟然一脸紧张,眉头也紧紧蹙着,额头上竟然冒出了几滴汗。 江慎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忽然便听着苏长乐喊—— “江慎!” 第一百四十二章 责罚 苏长乐做了一个梦。 但好像又不是梦。 苏长乐刚刚睡着,自己便好像到了一间屋子,苏长乐本来还觉得有些迷糊,眼睛里面还雾蒙蒙的,她隐约着好像看见窗边有一个人影。 苏长乐觉得这个屋子眼熟,自己认真的想了想之后,才想起这里是方元镇江慎所住的那个房间。 而站在窗边的那个人影,便是江慎。 苏长乐慢慢朝他走过去,想要叫他一下,但还没等苏长乐张嘴,忽然窗边便闯进来了一个黑影。 那黑影鬼魅,速度极快,一下便冲到了江慎的面前。 一柄闪着银光的剑此时忽然出现,那剑尖直直的朝江慎刺了过去。 苏长乐心头一急,便破口喊道—— “江慎!” -- 江慎也不知道苏长乐是梦到了一些什么,她神色紧张,在叫了一声自己的名字之后,便一下抓住了自己的衣袖。 她此时应该不知道自己就在床榻边上,应该是随手一抓。 江慎盯着她抓着自己的衣袖的手看。 那小手柔柔的,现在紧紧地抓着自己,像是要在他的心上肆意揉搓。 苏长乐也被吓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睛看见周围一片黑暗,隐约间还有个人好像蹲在自己的床榻边上。 自己还揪着他的袖子! “救!” 命字还没有出口,她的嘴便被一双略带冰凉的手给精准的捂住了。 “是我。” 苏长乐眼睛眨巴眨巴:是江慎? 她回了回神。 这应该是江慎,自己现在并不在金陵,而是在盂县,江慎也并没有在方元镇被那柄剑给刺死,而是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呜呜……”苏长乐哼唧了两下,示意江慎把手放开。 知道是江慎在,苏长乐的情绪已经缓和了许多,她想了想道:“你这是忙完了?见了工部的人如何?” “还算有进展。”江慎放开了苏长乐,起身到旁边拿了一身干净的寝衣,忽然回身问道:“明日我要与二位大人一起去临河下游看一眼农田屋舍,郡主可要一同前往?” “你们去办正事,本郡主就不去了。”苏长乐道。 “好,那郡主便在这里好好休息,如果不出意外,当日便可来回。哦对了,”江慎接着道,“明日陛下派来找我的人应该就到了,郡主若是不忙,便将那些人安排一下。” “哦,可以。”苏长乐闷闷道。 待江慎去洗漱,苏长乐才反应过来:这个江慎现在可以了啊,竟然敢如此吩咐本郡主,可真是翻了天了! 苏长乐在盂县气哼哼的砸了砸床榻,而远在金陵的王府中,王妃也失手打翻了一杯茶。 “什么!乖女竟然偷偷的去了方元镇!”锦王妃这才知道苏长乐去了盂县的消息。 这几日苏长乐把自己的行踪瞒得死死的,不让任何人知道自己深夜离开金陵,所以这几日锦王妃一直以为苏长乐是因为身体不适在府中休息,没想到再得到消息的时候,竟然是陛下告诉王府的! “前几日听说江慎出了事,我还在担心乖女会不会着急,没想到这丫头竟然就瞒着我们自己去了!”锦王妃说着,气得直砸了下桌子。 苏珩站在锦王妃的面前,镇定道:“母亲,安平现在已经与江慎平安到达盂县,想来问题应该也不大。” “你说实话。”锦王妃忽然看向苏珩,她冷脸道,“乖女离开金陵的事情,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听着锦王妃这么问,苏珩不敢撒谎:“安平离开金陵的当夜,儿子便知道了。” “你!”锦王妃一下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她虎着脸:“好啊好啊,你们一个个的都长大了,什么事情都要瞒着王府了!有能耐你们就都出去,都滚出去!” 锦王妃在这边骂,那边便有小侍女跑着去告诉了谢佳期:“世子妃,世子现在被王府骂的很惨,说什么要让世子滚出去。” “这么严重?”谢佳期也没想到竟然会变成这样,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去看看。 倒不是怕苏珩真的被赶出家门,而是怕苏珩那个样子,再把锦王妃给气到,那就真的是太过分了! 往日里苏长乐多数会辩驳,但这次他却直愣愣的在锦王和锦王妃的面前跪下:“父亲母亲,这事是儿子不对,但安平出金陵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儿子不告诉你们,也是怕你们担心。” “屁话!”锦王妃生气的骂:“现在我们就不担心了嘛,你非要等到你妹妹出事了,我们才知道嘛!” 苏珩憋着只道:“母亲息怒,请母亲责罚!” “你你你!”苏珩从小品学兼优,从来都没有挨过打,没想到这人生的第一次挨打,竟然是在他成亲之后,“来人!拿板子来!” 那些小厮们面面相觑。 锦王妃怒道:“还不快去!” “是,是!”小厮们赶忙把长板椅子给搬了过来。 苏珩二话没说,直接趴了上去。 “给我打!” 谢佳期来的时候,苏珩正好挨完了十个板子,正被小厮扶着起来。 谢佳期看着这种状况便知道,肯定是苏珩又惹锦王妃不高兴了。 “小姐,可要进去看看?”湛青在旁边轻声问。 “不必了,我们回去吧,”谢佳期扫了一眼里面,带着湛青又悄悄的离开。 不过她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拐去库房,问了问管家府中的伤药在哪里。 -- 苏长乐本来以为自己没有那个老虎抱枕,肯定是睡不安稳的。 但奇怪的是,在江慎回来之后,苏长乐便一觉睡到了天亮。她从床榻上起来,伸了伸腰:“阿珠。” “郡主醒了?”阿珠推门进来,手上端的是洗脸的水。 “江慎呢?”苏长乐穿上鞋子,从床榻上面下来,把脸洗了洗,清醒了不少。 “郡马已经早起与工部的两位大人出去了。”阿珠道,“陛下派来的人也已经到了,郡主可要见见?” “去见见吧。”苏长乐吃了早饭,又梳妆好了仪容,换了一身比较正式的衣裙,这才去见那些人。 陛下不太想将这件事闹得太大,于是便派了他近身的金吾卫来。 此时人都在正厅等着,他们一行五人看见苏长乐出来了之后,行礼道:“见过安平郡主。” “起吧。”苏长乐坐在上位,“各位隶属于陛下,此番为了郡马的事情千里而来,本郡主十分感恩陛下,如今郡马既然无事,陛下是否有新的旨意?” 带头的金吾卫上前一步道:“陛下的意思是属下等听凭郡主郡马调遣,直到护送郡主郡马从盂县离开为止。” 苏长乐顿了顿:“陛下那边可还有其他人在身边?” “郡主放心,金吾卫人员充足,陛下的安全不会出现问题。” “那便多谢陛下了。”苏长乐问道,“你叫什么?” “属下俞牧。” “好,俞侍卫先带着大家在官署住下,若是有事,本郡主会叫人寻你们的。” “郡主郡马可否需要属下等贴身保护?” “暂时不必。”苏长乐道,“各位远道而来,先休息休息,这盂县应该比防方元镇要安全许多。” 俞牧道:“多谢郡主关心!” 苏长乐抬头给了阿珠一个眼神,阿珠便对着那些侍卫道:“各位这边请。” “这是本郡主的贴身侍女阿珠,你们跟着她去就可以了。” “是。”俞牧转身道:“多谢阿珠姑娘。” 阿珠低头道:“俞侍卫客气了。” 一行人跟着阿珠出去安顿,苏长乐便一个人坐在正厅中喝着茶,待阿珠回来之后,苏长乐问道:“可安排好了?” “是。安排在了离郡主最远的院子里。” “嗯。”苏长乐点点头,“他们武艺高强,可千万别发现本郡主的那点子暗卫啊。” 苏长乐将手里面的茶喝掉,她看了看外面透亮的天。 微风吹了过来,拂动了苏长乐的发梢。 暴雨之后,这天气便晴朗了起来。 可真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苏长乐叹了一句,忽然对着阿珠道:“不如我们也出去逛逛吧。” “郡主想去哪里?是去找郡马嘛?”阿珠问。 “嗯。”苏长乐点头,“我们悄悄去,不要惊动他。” -- 在盂县的城中,苏长乐其实并不太能感受到这次水灾的恐怖。 但是随着马车越走越远,苏长乐的表情也越来越凝重。 到处都是被水淹过的农田还有倒塌的屋舍,时不时的有那些失去了家园流离失所的人,坐在田边茫然的看着天。 “郡主,前面的路不好走了,马车的车轮很容易陷在泥里,可要继续前行?”车夫将马车停下。 “还有多远到郡马那里?”苏长乐敛眉问道。 “回郡主,步行的路程的话,大概还有一刻钟。”车夫旁边的小厮回答。 一刻钟的路程不远,但在这坑坑洼洼的泥土之中却难以前行。 “那便走着去吧。”苏长乐掀开车帘准备下车,“车夫留在这里,引路的小厮跟着本郡主就可以了。” “郡主……”车夫本来想拦着,觉得不安全。 苏长乐却摆摆手:“无事,本郡主心中有数,不会出问题的,你在这里等着本郡主便好。” 苏长乐说的坚定,车夫便应了下来。 阿珠先一步下了马车,抬手将苏长乐扶了下来。苏长乐的脚刚踩到地上,便感觉像是要陷进了泥里面一般。 苏长乐往下看了一眼,原本套在脚上那精美的绣鞋现在已经沾染上了泥泞。 “郡主,要不然我们还是回去吧。”阿珠的脚上也是湿哒哒的难受,“不如我们先回去换双好走的鞋子再来?” “都已经到这里,哪里还有回去的道理?”苏长乐扶住了阿珠的手,两个人相互撑着往前走。 前面带路的小厮也走的艰难,他时不时的回头看看这位看起来有点娇气的小郡主有没有跟上,但令他惊讶的是,苏长乐竟然一步都没有落下。 她们就这么一直往前走,到最后不仅苏长乐的鞋袜完全湿透了,甚至连她的衣裙也变得脏乱。 终于前面带路的小厮停住了脚步,他回身对苏长乐道:“郡主,郡马就在前面了。过了这个屋舍便到了。” 苏长乐顺着小厮指着的方向看过去,果真看到了江慎的身影。 “郡主再坚持一下。”小厮劝道。 但苏长乐却是不动了:“等下,我们再往前面一点就好,不要让郡马发现我们。” 第一百四十三章 前路 “郡马小心。”县丞贺永在前面给那几人带路,如今他们站在一片泥泞里面。 他指着那片已经被完全毁坏的天地,有些感叹:“便是这片田地了,这片田地是这盂县最好的地,给陛下上供的米便是从这里出来的,但没想到如今一场雨便成了这样。” 纪良朋皱眉上前,他蹲下捻了捻地上粘腻的土。起身后眉头更皱:“这田恐怕今年是不能种了。” “不仅如此,旁边庄户人家得农舍也都被水冲毁了。”县丞接着道。 元桐看了眼旁边的那些屋舍:“若是要将这些屋子都重新翻盖的话,许要用上一年半载的。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先把堤坝修上,这屋舍恐怕还要耽误一些时日。”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江慎却没有一直安静。 -- 春日的暖阳微风最是舒服。 从田里吹过来的风就更是如此。 苏长乐站在远处,她发髻高盘,头上的碎发随着风吹而动。 苏长乐就站在距离江慎他们的不远处,她听不见江慎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就是这么远远看着,苏长乐的脸色却变了变。 江慎今日穿了一身好动作的衣衫,就这么站在那里,但却没有半分的不妥。 他没有说什么,但就站在那里,好像就十分气派。 苏长乐不禁去想,若是他在朝堂之上,身着官服会是如何的气派? “郡主,站久了的话怕是要着凉。”阿珠在旁边小声提醒道。 “好,那便回去吧。” 领路的小厮问道:“郡主不去见见郡马?已经不远了。” “不必了。”苏长乐转头准备回到车上,阿珠跟着往回走。 “是。”带路的小厮赶紧跟上,将苏长乐带回到了马车旁边。 一路下来,苏长乐的鞋袜裙摆早已经脏污不堪,那小厮低着头不敢多看一眼。 车夫给苏长乐撩起了车帘:“郡主赶紧上车吧。” 苏长乐淡淡的“嗯”了一声,便上了马车。 阿珠跟了上来,将马车里面备着的绣鞋拿出来给苏长乐换上,但她的衣裙却没有办法更换。 苏长乐根本没在意这些,她掀开车帘,只盯着外面那一片狼藉。 “如今这些庄户都在哪里?”苏长乐问道。 外面和车夫坐在一起的小厮道:“都已经被县丞安置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 “去那里看看吧。” “那些人都是庄稼人,若是冲撞了郡主的贵体可如何是好!”小厮感激拦住。 “贵体?”苏长乐轻轻笑了下,“这天下人的身体都一样,一个脑袋四个腿儿,哪有什么贵不贵的,况且现在本郡主这个样子,也看不出来什么身份,你们只管去就好了。” “那这……”小厮顿了顿,“好吧,郡主不用急,那地方离这里不远,片刻就到。” 苏长乐倒也并没有着急,她掀开车帘一直往外面看着。 原本应该热闹的田埂现在空无一人,而越往前面走,苏长乐见到的人便越多,人声也越大。 “郡主,就在前面了。” “车就停在这里吧。”苏长乐道,“本郡主走过去就可以了,别吓到了他们。” 车夫将马车勒住:“是。” 苏长乐下了马车抬头往前面看,都是一些临时搭建的简陋的帐篷,现在已经是正午过了一些,妇人们都在帐篷外面张罗着饭食,一些小孩子围着那些帐篷跑闹着。 苏长乐往前走了些,驻足看了一会儿。 一位妇人从苏长乐的身后走了过来,她看着苏长乐的行头不似庄户人家,便问道:“姑娘可是渴了饿了?若是不嫌弃的话,便去前面帐子里喝口水吧。” 阿珠拽着苏长乐的袖子,摇摇头。 苏长乐笑了笑:“正好有些口渴了,那便多谢娘子了。” 那妇人倒是有些害羞:“姑娘不嫌弃就好,我们庄户人家,近日又遭了难,姑娘一看便不是我们盂县的人,何苦要现在来这儿呢?” “我来此处寻亲,没想到就碰上了这等事。” 苏长乐跟着那妇人一起走,那妇人手里面拿着两根萝卜,想来应该是中午的菜食。 那妇人有些可惜:“这场水来得急,又在下半夜,冲走了不知道多少人,姑娘你来寻亲,心里倒是要有些准备。” 苏长乐点点头:“娘子说得是,这次来我也是看到了一些。你们现在如何?可有什么难处?” 说到这里,那妇人也有些难过:“房子没了,营生也没了,如今除了有口县衙里送的吃的,剩下的也没有什么了。” 那妇人忍着泪,苏长乐听着心头泛酸。 她随着那妇人到了帐子外面,那妇人将炉子上的壶罐子端起来,将那盛水的碗烫了烫,这才给苏长乐倒了一碗。 苏长乐接过,先暖了暖手,这才将那碗里的热水喝了。 那妇人看着苏长乐没有嫌弃,心头也暖了些。 这苏长乐的气度穿着一看就是贵人,在叫苏长乐过来的时候,她还有些紧张,见苏长乐真的是口渴了,这才道:“姑娘莫急,姑娘可要再来一碗?” “多谢娘子。”苏长乐将碗递过去。 那妇人给苏长乐又倒了一碗,道:“姑娘可真是好看,这满盂县的人没有一个能和姑娘比的。” 苏长乐听着妇人的夸奖,道:“多谢娘子。” 见与那妇人熟悉了一些,苏长乐又打听了一些最近的近况。 阿珠看了看时辰:“姑娘,我们该回去了。” “是啊是啊,小姑娘快回去吧,晚了怕是家人要着急了。”妇人也道。 苏长乐点点头,将手中捧着的碗递给了妇人:“今日多谢娘子的水。” “姑娘别这样说,不过是一碗水的事,姑娘太客气了!” 待告了别,苏长乐与阿珠往马车上走,阿珠有些担心:“郡主你也真是胆子大,那碗里面的水也不知道干不干净,就这么喝了。倒不是嫌弃,就是郡主若是生病了那可怎么好。” “水而已,都是干净的,你不必担心。”苏长乐道。 二人回到了马车上往官署回。 一路上苏长乐都没有说话,阿珠也不知道苏长乐在想些什么,直到马车到了官署门口,里面的人才对苏长乐道:“郡主,郡马已经回来了,现在正在前面的府衙与二位大人议事。” 苏长乐有点惊讶:倒是比她回来的还快。 苏长乐点了点头,她进去净了净足,换了身干净的衣裙:“我们去前面看看江慎吧。” “好。”阿珠把苏长乐的衣裙给穿戴整齐,二人便一起出了门。 可刚到那房间的时候,苏长乐忽然停下了路。 -- 江慎他们回来了之后便一直都在侧厅议事,江慎坐在主位,下面坐着纪良朋和元桐。 江慎的指尖敲着桌面,待他们二人说完了,便停了下来。 他道:“那如今便是三点。一为重修河堤,河水再疏。二为重新修缮屋舍,安置灾民。三为……” 江慎顿了顿:“农田不利,减免税供。” 纪良朋惊了一下,刚才他们并未说减税的事情,他们只不过是工部的人,这减税的事情,他们做不了主,也并无身份上报。 没想到江慎竟然就这般说了出来。 其实不仅是他们惊讶,苏长乐也有些惊讶。 她隔着门板站在门外,看不见江慎现在的表情,但是她的脑袋里面却能想象到里面的画面。 江慎如今只是一个监察,若是他穿着官服,定是十分风光。 “郡主怎么又不进去了?”阿珠小声问道。 “嘘……”苏长乐让阿珠小声,而后带着她悄悄离开。 待走的远了一点,阿珠才问道:“今日郡主去田间找郡马,鞋袜都湿了,却也没让郡马瞧见一眼。刚才郡主想来见郡马,但又不进门,郡主你什么时候这般偷偷藏藏的了?” “他们在议事,我们也没什么事,就不进去了。” 苏长乐带着阿珠回了房间,刚进门,苏长乐便坐到了桌子面前,道:“阿珠,铺纸研磨。” “郡主要写东西?”阿珠将纸铺在了桌子上,一边研磨一边问道。 苏长乐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些什么。 待信封封好,苏长乐才道:“今日喝了她们的水,本郡主乃是皇室女,总要投桃报李一些,不能忘恩负义吧。” 第一百四十四章 归乡 江慎在府衙议完事,天色已经很晚了。 他慢慢往回走,走到官署的房门前,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阿珠往外走。 “郡主呢?”江慎站在外面,看着阿珠关好了门。 “见过郡马。”阿珠一转头就看见了站在了她身后的江慎,她被吓了一下,沉了沉气才道:“郡主今日有些累,便早些睡下了。郡主说若是郡马回来饿了,便去厨房中找些吃的。” 江慎点头:“你也去忙吧。” “是。” 阿珠轻手轻脚的离开,江慎推开了门缓步进去。 里面的烛火微弱,隐隐约约的将床帐里面的人影映出来。 江慎拿了一身干净的寝衣到了净室洗漱,完毕回来之后发现本应该在睡着的人现在竟然已经醒了。 “郡主睡醒了?” 江慎坐到了床榻边。 他寝衣的领子微微敞开,还有一些刚才洗漱不小心滴在领子上面已经晕开的水渍。 苏长乐就这么定定的看着那块湿掉的地方。 “郡主在看什么?”江慎低声问道。 “在看你。”苏长乐闷闷道。 “今日在田埂里没看够?”江慎拽了拽被子,“还是……” 江慎看向了苏长乐:“傍晚的时候,在议事厅外面没听够?” “没看够,就是没看够。”苏长乐下意识地去撩,她认真的看着江慎,眨巴眨巴眼睛:“江慎,本郡主发现,你今日很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苏长乐想了想道:“本郡主觉得,你去朝堂上当个官,或许也不错。” “嗯?”江慎有点意外,“郡主不怕我变成个奸臣?” “本郡主不知道。”苏长乐摇了摇头,“但本郡主就是觉得,现在这条路,并不是你的道。” 说到这,苏长乐和江慎两个人都顿了顿。 苏长乐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把心里不应该说出来的话说了出来。 而江慎的脸色却挑了挑,他不在意的勾着唇:“难不成郡主如此受宠,难能让陛下改制?郡马也能入朝为官?” “本郡主虽受宠爱,但也没那么大的本事。”苏长乐扁扁嘴,她翻身躺下,背对着江慎。 苏长乐不再说什么,江慎也不再问。 第二日一早,苏长乐再醒过来的时候,江慎依旧已经起床不在她旁边了。 阿珠端水进来的时候,苏长乐正抱着被子在床榻上发愣。 阿珠问道:“郡主,今日可还要去看郡马?” “不去了。”苏长乐问道,“昨日本郡主写的那封信发出去可有消息了?” “信已经到了,各处郡主的产业挪出来的钱物也筹的差不多了,下午便可以往农户那边送,分一分挺过今年应该不成问题。” “嗯。”苏长乐点点头。 她换完了衣裙,吃完了早饭,便在官署的院子里面闲逛。 外面已经满是春意了,苏长乐走到了那个小湖边,看着里面的荷花,也有了些绿意。 “你说,金陵的桃花是不是要开了。”苏长乐喃喃的问。 “算起来应该是要开了。” “出来了这几天,也不知道金陵现在是什么样子,父亲母亲肯定会生气。”苏长乐叹了口气,“回去啊,还得好好哄哄。” “王爷王妃这般疼爱郡主,定是不舍得罚郡主的。” 苏长乐点了点头:“希望吧。” 锦王妃自然是生生苏长乐的气,但现在她不在自己的身边,就算是想要罚也抓不到人,只能那日将苏珩打了一顿。 听着苏长乐已经平安的到达了盂县,锦王妃的气也消了几分。 后面的婢女帮她摁着头,王妃闭着眼睛躺在贵妃椅上问道:“世子怎么样了?” “回王妃,世子正在屋内养着,大夫来看过了,应该是不妨事,养几天就好了。”来回话的侍女道。 “世子妃可在旁边照顾着?” “世子妃应当是知道世子挨了打的消息,世子人还没有回屋,世子妃便拿了药在屋子里备着了。” 听到着,锦王妃笑了笑:“这便很好。” -- 苏长乐在盂县无事,锦王府也因为苏长乐和苏珩的事情闭门不出。 当金陵的所有人都还沉浸在二皇子前几日的婚礼的喜气之中的时候,天没亮,谢太傅便呈了一纸辞呈,往长极殿去。 徐公公赶紧迎了上来:“谢太傅,你这是?” “烦请公公通报陛下,下官有事要面见陛下。”谢太傅立在长极殿外面,看着徐公公进去通传。 没多久徐公公便出来,将谢太傅引了进去。 陛下刚刚起身,正梳洗完毕准备去上朝,谢太傅便是赶着这个时间来见陛下。 “微臣参见陛下。” 陛下有些不解:“太傅这么早便来长极殿,是有什么事要找朕吗?” “微臣确实有事。”谢太傅说着,便将手中的辞呈交给了徐公公,看着他递了上去后,陛下的脸色微变。 “谢太傅,你这是?” “陛下圣明,臣已经年老,如今女儿也已经成了婚,便想着告老还乡,请陛下允准。” “谢太傅你才不过比朕大上几岁,怎么就称自己年老,这让朕如何自处?”陛下顿了顿,认真问道:“谢太傅,你是真想要回乡?” “是。”谢太傅行礼道,“微臣心意已决。” -- 江慎这几日过得很忙,忙到苏长乐白日里看见他的次数都少。 苏长乐有些不太懂:这江慎不过是陛下派来督工的,这现在还没有开始,怎么就这么忙? “阿珠,你去问问,江慎每日都在忙些什么?” 苏长乐在院子里面转了转,终于忍不住让阿珠去打听。 可江慎的消息没有打听到,阿珠便匆匆的带了个消息回来,她面色凝重,对着苏长乐道:“郡主,金陵出事了。” “嗯?”苏长乐也皱了眉。 阿珠道:“谢太傅今晨向陛下递了辞呈,陛下应允,谢太傅不日便要离开金陵,返回家乡了。” “什么!”苏长乐十分震惊,“太傅好好的怎么会告老还乡?这……” 苏长乐忽然问道:“那佳期定会闹起来的,不行,本郡主定要赶紧回去。” “郡主不等郡马了吗?” “不等了。”苏长乐匆匆往屋子里面走,“他这里还要一些时候,本郡主若是等着他,那金陵说不准会出什么事,现在便收拾东西,我们回金陵。” “是。” “等下。”苏长乐忽然想到,“我们回去定会有些不太平,陛下派来的金吾卫或许能保我们平安,那便与我们一同回去吧。” 苏长乐淡淡道:“省得留在这里,江慎不自在。” 苏长乐吩咐完阿珠便下去将人和车都拢了起来,正午刚过一点,她们便启程只留了话给江慎。 于是江慎傍晚回到官署的时候,他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这才得了消息。 苏长乐下午便离开了。 江慎闻着房间里面苏长乐留下的熏香,闭上眼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第一百四十五章 变天 傍晚,夜幕降临,二皇子便带着魏如意到了傅青松的府邸外。 魏如意满身的钗环,她掀开车帘看了眼外面的路,看着有些陌生,她转头问道:“不是说要回魏府吗?这是去哪里?” 二皇子抬了抬头,顺着她掀开的帘子往外面看:“去傅府。” “傅府?”魏如意一下子便将车帘甩了下来,“为何去傅府?” 魏如意问完,她看着二皇子不说话的样子,便想起来这傅府是他舅舅家,他去看看也没什么。 只不过,为什么要带上她。 就算她不知道朝堂的事情,也知道这傅青松和自己的爹在朝堂上不对付,如今自己嫁给了二皇子,朝堂上所有人都在猜测如今魏太常和傅大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联系,但魏如意在前几日回门的时候,魏太常跟她说过,他不想与傅家产生任何交集。 “那你自己来便好了,为何要带着我来?” 那日从魏府回来,二皇子便看出来了魏太常定是与魏如意嘱咐了一些什么,如今看魏如意的脸色,那日的话,二皇子就猜的七七八八。 “毕竟是我舅舅,你我本就应该一起去拜见的。” 魏如意想说一些什么,但毕竟刚刚成婚没有多久,她堵在嘴边的话到底是没有说出口。 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二皇子自然看在眼中,但他却没有说什么,而后便听着外面的车夫将马车停下,道:“二皇子,傅府到了。” “嗯。” 二皇子先下了马车,而后回身将不情不愿的魏如意从马车上扶了下来。 二人一同往傅府里面去,因为早就已经告诉过傅府的人了,所以傅青松和傅晏正在正厅等着二皇子。 见他们来了,傅青松便笑着迎了上去:“见过二皇子,皇妃。” 魏如意站在那里受了礼,但二皇子却上前将傅青松给扶了起来:“舅舅客气,我们是一家人,怎么还如此生分。” “是,是。”傅青松本来也没真的想行礼,二皇子不过是虚虚扶了一下便站了起来。 “里面已经准备好了饭食,我们里面说吧。” “舅舅请。” “二皇子请。” 魏如意跟在他们的后面往里走,脸上却是一点都不高兴。 不过看在这傅府的人对自己还算有礼,那便勉强与他们吃顿饭吧。 -- 这边的魏如意还在想着魏太常若是知道了自己去傅府吃饭肯定会不高兴,而此时正在王府照顾苏珩的谢佳期也听说了谢太傅辞官回家的事。 王府今日没人去上朝,锦王不过就是一个闲散王爷,平日里连王府的事情都不怎么管,一心只扑在他的茶叶花草上,所以谢太傅辞官的这件事,是在陛下下了旨板上钉钉了之后才传到王府的。 谢佳期知道的更是晚。 锦王妃将谢佳期叫过去之前,便知道谢佳期肯定要伤心,她看着谢佳期的脸色,劝道:“媳妇儿别着急,辞官便辞官了,那朝堂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亲家劳累了这么多年,回来养身子是最好的。” “可是爹爹说要回老家啊。”谢佳期有些晃神儿,“我们的老家离金陵很远,车马要两月才到,若是之后……” “也不一定要回老家啊。”锦王妃接着劝,“这金陵也不是没有宅子住,更何况你哥哥还在朝为官,谢太傅不管如何都不会那么快走的。” 谢佳期听着锦王妃的劝,心头的焦急渐渐压了下去。 “小姐!”这个时候湛青忽然走了进来,先是对着锦王妃行了礼,这才对谢佳期道:“刚才大公子派人来说老爷明日便要启程回乡,要让世子妃回去告别。” “什么!” “什么!” 谢佳期和锦王妃一同震惊! 谢佳期问道:“就算走也要过阵子再走,怎么今天旨意刚下来,明日爹爹便要走!” “可有什么差错?”锦王妃也赶紧问道。 “不会有错,来传话的是大公子身边的贴身小厮,他传的话定是没有错的。” “那便快去,到那再细问。”锦王妃赶紧给谢佳期张罗着马车,她对着谢佳期道:“你先去,我和王爷随后便到。” “多谢母亲。” 谢佳期匆匆往外面走,走到门口刚要上车的时候,忽然听着后面传来了苏珩的声音:“我与你一起去。” 尽管现在苏珩走路还是有些难受,但谢佳期却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对着苏珩道:“要去就上车。” 苏珩知道谢佳期心里急,便赶紧上了马车。 尽管他垫了许多软垫,但他腰臀上的伤还是有些疼。他表面上不显,但额角的吸汗却出卖了他。 谢佳期心里急,眼睛一扫却看到了苏珩,她顿了顿道:“若是难受,便不要坐着了。” 苏珩一顿:“无事。” “马车颠簸,你这么坐着肯定很疼,反正车里也没有其他人,你就半蹲着,不要膈到伤处就没那么疼了。” 苏珩自然知道,但是那个姿势,实在是太不雅观。 谢佳期看着他不说话的样子,干脆转过身去,目不斜视:“我不看总行了吧,看不见就当作没发生过。” 苏珩又顿了一会儿,便扶着车沿慢慢蹲下。 这个姿势其实特别像是在如厕,别人真的想象不出来苏珩做出来这种动作。 过了一会儿,苏珩发现谢佳期的确没有偷看。 或许说,是她没有心情偷看。 她一直定定的看着某处,心里面在想事情。 谢佳期刚刚心里面急,但坐上了马车往谢府奔的时候,她就慢慢冷静了。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与苏珩说:“其实上一次我们回来,父亲将母亲的东西交给我的时候,父亲应该就已经想好了要离开金陵了。” 苏珩蹲着,他手臂撑在车凳上:“这么看来,太傅应该是早就想好了。” “为什么呢?”谢佳期想不明白,“总感觉父亲这段时间总是匆匆忙忙的,应该是从我的婚事开始,他就已经打定了主意。” “太傅这么做,自然有太傅的道理。”苏珩叹道,“不巧的是,安平如今不在金陵,怕是送不了太傅了。” “这也不怪她,连我都不知道父亲明日要回老家。”谢佳期小声道。 车里面一共就这么两个人,苏珩自然听的清楚。 “佳期。”苏珩叫道。 “嗯?”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谢佳期下意识地回头,一眼便看到了苏珩的姿势,赶紧又别过头去。 可苏珩却觉得没有什么。 他们本是夫妻,他不想让别人笑话的事情,谢佳期看见却没什么。 “一个姿势你也很累,转过来吧,无事的。”苏珩沉声道。 谢佳期本来也不是扭捏的人,她甚至觉得这姿势根本没有什么,如今的心情她也没有要打趣苏珩的闲情。 “我觉得,太傅辞官,并不是个坏事。”苏珩道。 “嗯?”谢佳期倒是没想到苏珩竟然会这么说,“难道不是有人害父亲,逼他辞官吗?” “太傅辞官是在二皇子成亲之后,如今朝中形势不明,二皇子势力猛然壮大,不得不防。太子是太傅一手教导出来的,就算太傅一直保持中立,但定无人会相信,所以太傅若是保持中立,此时辞官,应该是对自己态度的坚定。” “你是说,二皇子?”谢佳期喃喃道。 她回想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原本从来不见经传,举国上下都要忘了的那个二皇子,在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里,不仅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甚至还参加了龙头宴,与傅大人家交好,还立了自己的府邸,娶了魏太常的女儿魏如意。 这些事情,不过只是短短的几个月。 甚至,还没有过完这一个春天。 想到这里,谢佳期忽然打了个冷颤。 她想说点什么,但却听到远处忽然“呼隆”一声闷雷。 她愣在了原地。 一阵冷风顺着车帘吹了进来—— 要变天了。 -- “要变天了。” 夜深,苏长乐依旧奔波在路途之中。她听着远处响起的闷雷声,忽然喃喃道。 “郡主不必怕。”阿珠劝道,“这雨看起来也不大,春天嘛,打打雷是正常的,待这场雨下完了之后,金陵的花儿肯定便开满了。” “是啊,也不知道太傅什么时候回乡。” 这盂县距离金陵有几日的路程,这次虽然是两个车夫可以日夜兼程,但毕竟说不准谢太傅什么时候会走,苏长乐有点担心自己赶不上。 “郡主别担心,应该不会太快。”外面有冷风钻了进来,阿珠给苏长乐盖上了厚厚的毯子,“郡主这几日奔波劳累,整个人都瘦了好几圈,回去之后王妃肯定又要心疼了。” 说到锦王妃,苏长乐有点愁:“只求母亲不要太罚我才好。” “王妃这么疼郡主,定不会舍得罚郡主的。” 苏长乐没接话,马车里面十分暖和,苏长乐手里面捧着的汤婆子将她烘得暖暖的,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 苏长乐抬手,将车帘掀开了一点,让外面的风吹进来,这才清醒了几分。 “后面的金吾卫在跟着?” “是,郡主放心,他们一直都跟在后面,这一路应该十分安全。” 苏长乐自然放心,她这么一趟将金吾卫给带走,在盂县留下的便都是自家的暗卫,江慎就算是做点什么,陛下那便好歹是能瞒一瞒。 总不能将陛下的眼睛,直接放在江慎的旁边。 毕竟这次让江慎去盂县的事情,实在是太过顺利。 太过顺利的事情,总是会让人多加几分小心。 苏长乐抬手掀开车帘,往后看了一眼那些金吾卫,嘴里喃喃道:“也不知道陛下他到底是要做些什么。” 第一百四十六章 送别 金陵的灯火慢慢的被全部点亮,谢佳期和苏珩也一路到了太傅府。 门口的小厮早已经在等着,远远的看到谢佳期的马车便赶紧进去通报,等到谢佳期和苏珩下马车的时候,谢温礼已经快要走到门口了。 马车到了门口,谢佳期先下了马车,而后又转身把行动不便的苏珩给扶了下来。 谢温礼知道这两日苏珩告假没有去大理寺,他本来以为苏珩是因为身体不适,但并不知道苏珩竟然是被打了。 看着苏珩一瘸一拐的走过来,谢温礼赶紧问道:“这是?” “惹家母生气了。”苏珩浅浅的解释了一下。 谢温礼没有再问。 旁边的谢佳期却十分着急:“哥哥,父亲呢?” 谢温礼沉声道:“父亲如今在书房。” “哥哥我不明白为什么爹爹好好的太傅就不做了。非要回老家呢?” 刚才在车上苏珩虽然已经给谢佳期分析了一下,但毕竟只是猜测,她是真的想确定一下谢太傅为何执意要离开。 谢温礼没答话,只和苏珩对视了一眼,这才说道:“世子一路辛苦,我们还是先进去再说吧。” 苏珩点头同意。 谢佳期这才想起来现在是在大门前,这些事情的确没有办法在门前说,于是三个人便往里面去,走到了正厅。 谢佳期着急:“哥哥,现在可以说了吧。” “是父亲自己去递辞呈的,”谢温礼对着谢佳期平静的安抚:“妹妹不必多想,朝堂上没有人逼迫父亲,虽然前两日傅大人递了奏章说了一些不好的话,但父亲却不是因为那奏章才递辞呈的。” 谢温礼淡淡道:“自从父亲要妹妹嫁人的那天起,父亲便已经准备离开金陵了。” “父亲为何要这么做?” 谢温礼摇摇头:“这个我也不知,我问过父亲,但他并未与我说些什么,所以我只好尊重父亲的决定,或许父亲是真的觉得自己老了吧。另外,父亲这次回老家,会将母亲的排位带回去,安置在家祠之中。” “从我嫁人?”谢佳期好像想到了什么,“难不成那个傅大人弹劾父亲,是因为当初我们为了拒绝越贵妃,所以他们记仇了?” “此事并不足以令傅大人如此做,更多的还是因为太子。”说到这,谢温礼皱起了眉:“二皇子近日与傅大人私教甚密,不知二人是在谋划些什么。父亲的离开,大抵也是为了让东宫安稳。” “这……”谢佳期有些不懂朝政,这里面的事情许多,她知道谢温礼就算是瞒了自己一些什么,自己也是听不出来的。 她只问道:“那哥哥会与父亲一起回去吗?” 谢温礼摇摇头:“父亲一人回老家,我留在金陵。” 谢佳期不知道要再说些什么,到了最后她只道:“我去书房找父亲。” 谢温礼和苏珩都没有拦她,让她往书房的方向去。 待谢佳期看不见人影,苏珩才出口问道:“傅青松的折子上到底写什么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过就是太子至今在政绩上没有建树,是因为太傅教导不利。” “陛下仍旧在位,近年来又风调雨顺,太子无功无过,为何要参。” 谢温礼道:“太子无功无过自是没有问题,所以傅青松的矛头指向的事父亲,其实说来,那傅青松也不过就是想砍掉太子的左膀右臂罢了。” 苏珩听着谢温礼这么说,他忽然问道:“太傅让你一人留在金陵?” 谢温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沉重的点了点头:“是。这样的话,谢家无论如何,还是有人在的。” 苏珩看了眼谢温礼,没有说话。 夜晚的气氛有些沉重,如今夹杂着离别的气息,更是有些低沉。 谢佳期与找了谢太傅,谢温礼和苏珩依旧在正厅。 过了一会儿,锦王和锦王妃的马车便到了。 谢温礼赶紧迎了上去,他同时也派了小厮去告诉后面正在和谢佳期说话的谢太傅。 “见过锦王,锦王妃。”谢温礼赶紧见礼。 “快别这样!”锦王妃赶紧伸手将谢温礼给扶了起来,她道:“这太傅要离开金陵太突然了,为何要这么快啊,再留几日也好啊。” 谢温礼道:“是因为找人算了日子,父亲想要将母亲的牌位送回老家的祠堂,这在时间上才有些赶。” 此时谢太傅也从书房到了正厅,后面跟着谢佳期。 谢佳期的眼睛红红的,明显是刚刚哭过的样子,苏珩有些楞。 在他的印象中,谢佳期这么多年都是一个很少哭的姑娘,可是刚刚她明显是…… 谢太傅行礼:“见过王爷王妃。” “太傅客气了。”锦王终于在锦王妃说话之前先说了一句,“明日要走的话,现在可收拾好了东西了?” 锦王这么一说,锦王妃便给了锦王一个白眼,指尖狠狠地拧了锦王的腰侧。 “不会说话就不要说。”锦王妃低声告诫。 锦王知道自己嘴笨,所以平常都是锦王妃在说话,没想到今日不过才说了两句,便又出了岔。 锦王扁扁嘴,站在一旁不说话了。 谢太傅倒是没有生气,道:“多谢王爷王妃关心,东西已经在收拾了,本来就没有什么,明日一早便可以离开了。” 提到离开两个字,谢佳期的而眼睛明显又红了起来,但她忍着泪没哭出来。 而这种情绪,整整在谢府盘桓了一个晚上,直到第二日的清晨,谢太傅要上马车离开的时候,谢佳期才绷不住哭了出来。 昨夜锦王锦王妃告别了之后便离开了,苏珩和谢佳期两个人一直在谢府待着,一直到第二天清晨,他们三个将谢太傅送出了门。 “爹爹……”谢佳期看着谢太傅的上马车的背影,追了上去。 谢太傅还是严肃的,像是之前那些年对待这些后辈的样子,但他端着灵位的手指却出卖了他。 “你们都回去吧,好好睡一觉,父亲先带你母亲回家了。” “父亲一路平安,到了老家之后便差人来信。”谢温礼在旁边道。 “好,你们都回吧。”谢太傅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进了马车。 待坐稳了之后,马车便往城门的方向驶去。 谢太傅一生清廉,如今能带走的东西也不过一架马车便可以装下。 谢佳期看着谢太傅离开的身影,心里面忽然有些空落落的,她痴痴的问谢温礼:“哥哥,你说父亲还会回金陵吗?” 谢温礼回答道:“妹妹放心,父亲不管在哪里,他的一身学问都有用武之地,就算是回老家,也不会赋闲在家的,我们要等他。” 谢佳期扁扁嘴,没说什么。 昨夜下了细雨并不耽误什么,但因为昨夜的那场雨,将今晨的天空洗刷的透亮,清晨的第一缕光此时便照在了谢太傅离开的那驾马车上。 谢佳期也收了眼泪:“哥哥说得对,我们在金陵等他。” -- 离别的消息从金陵飞传到了正在赶路的苏长乐的耳朵里。 她没想到谢太傅竟然走的这么着急,连等她回去送一送都等不及了。 车夫问道:“郡主,我们还要快马加鞭的赶回金陵吗?” “要。”苏长乐将那传过来的心揉成了一团,“本郡主倒是要看看,本郡主的老师到底是挡了谁的路,竟然这么着急的便将人赶回了老家。” 她冷冷道:“本郡主得知道,是谁让本郡主没送上老师。这仇,本郡主记下了。” “是。”车夫回答了之后,将马车赶得飞快。 苏长乐日夜兼程,不过再两日,便回到了金陵。 “郡主我们现在去哪里?”阿珠问道。 郡主府,王府,谢府总要去一个地方。 哪知道苏长乐这三个地方哪里都没有选,她撑着头道:“去大理寺,本郡主现在就要见见周大人。” “是。”阿珠道。 后面原本在跟着的金吾卫在马车进了金陵之后,苏长乐便让他们回陛下的身边复命了,此时苏长乐的行踪别人并不知道。 马车哪里也没去,直奔大理寺,最后停在了大理寺侧边的巷子里。 阿珠下车到里面去传了话,说有要周大人。 “郡主,周大人马上就过来了。” “嗯。”苏长乐淡淡道,“哥哥在里面吗?” “不在。”阿珠有些疑惑,“说是世子已经有几天没有来大理寺了,说是因病告假在家。” “告假在家?”苏长乐其实有些担心,“哥哥平常就算是生病了,他爬也要爬来大理寺,如今竟然告假不来,别真的是有些什么事。” 苏长乐在这边想着,阿珠看着远处的人影,道:“郡主,周大人来了。” “嗯。”苏长乐淡淡道,“一会儿让他直接上马车吧。” “是。” 车帘晃动,周一杭上了马车,看见苏长乐坐在马车之中给她行礼:“下官见过郡主。” “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多礼。” 车夫和阿珠站在马车旁边给苏长乐放风,这巷子里面本就僻静,现在两人更是看严实了。 “是。”周一杭起身,看了眼坐在马车里面的苏长乐,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郡主这么快便从盂县回来了?” 苏长乐道:“周大人不必避讳,进来说话吧。” “是。”周一杭往马车里面走了一步,坐在了最靠车边的座位。 “本郡主本来没想这么快回来的,但是听说谢太傅辞官,便快马加鞭的赶了回来,可就是这样,本郡主也没赶上送一送恩师。”苏长乐声音有些冷,“本郡主想知道,谢太傅为何要辞官?是不是有人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 “郡主想得没错,在前几日在二皇子成亲没多久的时候,傅大人便到陛下的面前参了谢太傅一本。” “傅青松那个老头子,当初佳期没给越贵妃面子,他们便怀恨在心,现在二皇子成亲了,他们这是来算账了!” “倒也不尽然如此。”周一杭道,“傅大人给太傅的罪名是,教导太子不利。” “太子?”苏长乐皱眉,“这事与太子有什么关系?” 苏长乐说完,便好像明白了一些什么,她低声问道:“二皇子现在可有什么动作?” 周一杭道:“二皇子现在暂时没有,只是在离宫立府了之后,便与傅府来往甚密。” 苏长乐忽然想到了一件事:“谢太傅离开的那日,太子可有去送?” “并未,只有世子和世子妃去送了别,锦王锦王妃在前一夜去告了别,之后第二日一早,谢太傅便孤身出发,回到老家。” “太子没去送?”苏长乐喃喃道。 她与太子同为太傅的学生,知晓老师辞官,太子定不会坐视不理,连送都不送。 除非…… 这本就是谢太傅的意思。 第一百四十七章 王府 苏长乐又与周一杭说了一些别的,不过此处人多眼杂,苏长乐和周一杭说了一些重要的事情之后,便让周一杭下了马车。 阿珠见着周一杭从马车上面下来,自己跟了过去。 “郡主,我们接下来要回府吗?”阿珠在马车下面问。 “不。”苏长乐顿了顿,“我们去王府。” 如今出了这么件事,她肯定是要先回王府看看的。 待阿珠也上了马车之后,车夫将马车驶动,往王府的方向去。 此时距离谢太傅辞官离开金陵已经过去了两日,所谓人走茶凉,谢太傅递辞呈的那日还有许多官员在说着谢太傅的事情,可如今却没人再提。 苏长乐的马车行走于街道之中,往来的行人车马络绎不绝,苏长乐掀开车帘往外看。 不过离开了金陵几日,再回到这种热闹之中,苏长乐竟然还有些陌生。 “郡主可要带些东西?”阿珠以为苏长乐看着外面是要买些东西回王府,“王妃最爱吃南街的一家糕饼,郡主不如带一些回去哄哄王妃,说不准王妃就不会生气了。” “母亲生气肯定是要的,不过这次先不买东西了。”苏长乐叹了口气,“这次母亲定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本郡主了。” 阿珠劝道:“郡主放心,王妃不会的。” 阿珠虽然这么劝,但苏长乐的话的确是准了。 她的马车在王府的门前停下,在门外的侍卫看见了苏长乐也没有进去通报,只是淡淡的行了个礼。 苏长乐便觉得这事情不对,母亲一定是气狠了。 果不其然,苏长乐这么一路走到前厅,那些侍女小厮看见苏长乐都不敢说话,只是给苏长乐行礼。 苏长乐心里打鼓,一到前厅,便看见了锦王和锦王妃正坐在正厅上,明显是在等她。 苏长乐赶紧上前,她“噗通”一声跪在了锦王和锦王妃的面前,直直的磕了个头:“父亲母亲,女儿知错了!” “知错?”锦王妃哼道,“我们最受宠的安平郡主何错之有?” “母亲……”苏长乐小声的叫。 她抬头看了眼锦王,发现锦王也是一脸严肃。 坏了,这次这两位是真的生气了。 苏长乐又磕了个头:“这次女儿是真的错了,女儿不应该擅自出金陵而不告诉父亲母亲,让父亲母亲为我担心。更不应该在到了盂县之后还不给父亲母亲送信,直到陛下来说才知晓女儿的行踪!女儿知错了,下次不敢了!” “安平。”锦王妃叹了口气,“从小打到,你要什么我们没有给你,就算你这次要去救江慎,你告知我们一声,我们还能拦你不成?你非要这么独自前去,若是真有些什么事,我与你父亲事要去给你收尸吗?!” 锦王妃说得狠了,锦王听着拍了拍她的手,让锦王妃不要那么激动。 “母亲说得对!女儿日后定不会这样了!” 苏长乐一直跪着,在打着保证:“女儿知道母亲这次是生气了,母亲是打是骂女儿都受着。” 这点苏长乐却是没有错,从小到大她要是自己犯了错,那便是打死她也认。 “好!”锦王妃说着,便侍女取了藤条来,“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便让你长长记性!” 锦王妃说着,给旁边的嬷嬷使眼色。 旁边的嬷嬷是一直跟着锦王妃的,她自然也是看着苏长乐长大的。 嬷嬷站在苏长乐的伸手,拿着藤条的手高高的举了起来,而后重重一落。 “啪”的一声,那藤条便落在了苏长乐的背上。 苏长乐咬住了唇,没发出来一声。 这藤条打人十分疼,但却不会给人留下伤疤,待打完之后便是一片红肿,也不过养几日就好了。 苏长乐硬生生的受了五下藤条,嬷嬷这才住手。 苏长乐的嘴唇都被咬破了,本来就一路劳累的她如今又扛了这么几下,她头有些发昏,但还是撑着问道:“母亲,今日哥哥没去大理寺,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你还有空关心别人!”锦王妃冷声说道,但还是回答了苏长乐的话,“前两日你嫂嫂去送了谢太傅回老家,回来之后便病倒了。” “什么?!嫂嫂病了?”苏长乐硬撑着扶着阿珠的手站了起来,“我这便去看看嫂嫂。” 苏长乐知道谢太傅离开,谢佳期肯定会有些不开心,但却没想到平常这么健康的一个人竟然就病了,哥哥甚至连大理寺都不去了,这是要出多大个事?! 锦王看着苏长乐被扶走的背影,他转头对着锦王妃问道:“王妃,你为何不说珩儿被打的事情?” 谢佳期不过只是风寒,苏珩不去大理寺的原因其实还有一些是因为他也被打了。 “我说什么?让她自己去看好了,都让他们长长记性!” 锦王妃说着,问旁边的嬷嬷道:“刚才你下手重吗?” “王妃不必担心,奴婢手下有轻重,郡主现在虽然疼了些,但回去不过两日便会好,到时候就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嗯。”锦王妃听着,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她端起手边的茶喝掉,“就是应该让他们兄妹都长长记性。” 苏长乐被阿珠扶着一路往苏珩的院子走,应该是锦王妃之前就发了话,路过的小厮婢女都低着头走过去,也不去帮苏长乐一把。 苏长乐就这么慢慢的走到了苏珩的院子里。 她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如今她的后背应该是红肿了一片,就算是这样慢慢的走,后面被衣衫摩擦也是很痛的。 “郡主。”阿珠扶着苏长乐,知道她的手攥的有多紧。 “没事。”苏长乐安慰道,“我们先去看看佳期。” -- 金陵的那场小雨,盂县并没有下。 好像是上天眷顾,在盂县那日遭了水患之后,这天空便异常的晴朗,所有的修缮工作在敲定之后,也如期进行,甚至比预期中的还要顺利一些。 工部的两个人每日天不亮就往工地走,江慎连他们的人影都抓不着,只一个人待在官署之中,等着他们每日晚上回来对自己通报今日的进程。 江慎有时候也去现场看看,但因为他确实不懂什么,也只在旁边静站着。 可是今日,江慎却哪儿都没去,就在官署的屋子里面看书。 “公子。”宋实推门进来,“郡主今晨已经到了金陵。” “还真是快。”江慎一边道,一遍将手里面的书翻了一页。 “另外,公子让属下去查的事情,属下也已经查明了。”宋实说着,便将袖子里面藏着的一枚令牌拿了出来,“这令牌已经查实,是魏太常手下的人。” “哦?是他啊。”江慎淡淡道。 那日在混乱之中,宋实扮作刺杀江慎的人,把苏长乐派来的暗卫和另外两个一直在跟着他们的人都引了出来。 宋实在缠斗中将那两人杀了,并将他们身上的物件趁乱拿了出来。 所以苏长乐再去搜的时候,那两人除了尸首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而宋实在拿到了这令牌之后,便到了黑市,去查验到底是何人,今日便有了结果。 “公子可要?”宋实做了“杀”的动作。 “暂时不必。”江慎道,“先不要声张,等等看那魏约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是。”宋实退下关上了门。 江慎将书倒扣在了书桌上,他提起笔随意的在纸上写着,落笔之后,竟然是“苏长乐”三个字。 江慎看着那纸上的字,先是愣了愣,而后忽然不知道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轻声的笑了笑。 -- “世子可在?”阿珠扶着苏长乐进了苏珩的院子,问道里面的人。 里面的侍女看着满脸是冷汗的苏长乐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过来扶着:“郡主这是怎么了?世子如今在书房之中,郡主可要先歇歇?” “不必,世子妃呢?”苏长乐问道。 “世子妃现在正在房间中躺着,她染了风寒估计要几日才好……” “扶本郡主过去。”苏长乐有些虚弱。 “是。”那侍女赶紧跟阿珠一起扶着苏长乐,到了半路便看到了湛青。 看着苏长乐的样子,湛青也吓了一跳,她赶紧接过那小侍女的手来扶着:“郡主这是怎么了?” 阿珠眼圈都有些红:“郡主刚才回王府,王妃生了好大的气,把郡主用藤条狠狠地打了五下。” “王妃这是生了多大的气!”苏长乐离开金陵的消息湛青自然也知道,她道:“前几日世子为了郡主已经挨了打,本想着王妃的气已经消了不少,没想到郡主回来了还是没逃得了打。” “嗯?”苏长乐听着湛青的话,她顿住了脚,“你是说,哥哥也挨打了?” “是,整整二十个板子。” 苏长乐根本没想到哥哥竟然是挨了打,她转了个头道:“佳期是不是在睡着,我们先去找哥哥。” “是。”湛青也觉得对,“小姐只不过是伤心所以受了风寒,没多大的事,但世子那边的伤却是有些严重,郡主还是先去看看吧。” 但湛青说完,她看到苏长乐的样子,又劝道:“其实不如郡主先去休息休息?” “本郡主没事,先去哥哥那。” “是。” 两个人将苏长乐扶到了苏珩的书房外面,苏长乐没让她们进去,只自己一个人往里面走,推开了门。 苏珩这几日一直都在书房养伤,此刻他看见苏长乐推门进来,便将手旁的卷宗放了起来。 “安平,你回来了?”看见苏长乐,苏珩没有太惊讶。 “哥哥可还好?”苏长乐关了门,走到了桌子旁边,扶着桌子坐了下去。 “我还好,你这个样子,看起来也是被母亲责罚了。” “我犯的错,受责罚的自然是我,那哥哥的这顿打,是为了什么挨的?”苏长乐淡淡道,“妹妹不曾记得,妹妹离开金陵的消息,告诉了哥哥啊……” 第一百四十八章 新人 滴答一声,苏长乐额角的冷汗滴在了桌面上,在安静的屋子里面显得格外突兀。 苏珩腰臀上的伤已经好了许多了,他挪着身子半坐起来:“安平郡主深夜离开金陵,这事安平郡主以为,自己能瞒得住谁?” 苏珩调整好了姿势,抬头看着苏长乐:“安平郡主不会真的以为自己已经手眼通天,自己的行踪可以被瞒得滴水不漏了吧。” 苏珩这么说着,还是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知道苏长乐的行踪、 但就算苏珩不说明白,苏长乐心中也有了数。 要不然就是他派人跟着自己,要不然就是城门的侍卫将消息传到了金陵城中,总之,自己的行踪,从她离开金陵那一刻开始,便会传入有心人的耳中。 “妹妹当然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况且妹妹也没打算瞒着谁,江慎在方元镇行踪不明,他身为我的郡马,我担心一些便亲自去找了人,大家知道了也没有什么。”苏长乐顿了顿,“只不过连累了哥哥挨打,妹妹实在是觉得对不住。” “也没什么,我的确是对父亲母亲隐瞒了你的行踪,就是不让他们二老担心。”苏珩重新拿起了卷宗,但却没有去看,只问道:“江慎那日如何了?” “他没事,自己机灵跑了出去,这才逃过一劫。” “可知道是谁派的人?”苏珩有些担心。 “这个可真不知道。”苏长乐叹气,“我就是有点担心他这才找过去的,查案这事我可干不了,不过现在江慎安安全全的待在盂县,这就已经很好了。对了,哥哥,谢太傅为何突然辞官回乡了?” “不知,听说是傅大人递了奏折,太傅引咎辞职。” “这傅青松可真是小心眼儿,当初嫂嫂不过就是没给越贵妃脸面而已,他家那个什么二皇子难不成是个什么千载难逢的好姻缘,非要大家上赶着都去争?” 听着苏长乐这么说,苏珩没说话,像是默认了。 他们两个人谁都知道谢太傅的辞官定不仅仅是因为这个,但是他们却谁都没有提。 很多事情还都是迷雾,现在提起来,也没有什么用。 还不如互相装傻,以为对方是真傻。 “既然哥哥在忙,那我就先去看嫂嫂了,这么长时间嫂嫂应该也醒了。”苏长乐借着由头儿先离开。 苏珩点点头,眼睛回到了拿在手里的卷宗上。 “对了……”苏长乐慢慢地走到了门口,忽然回头,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刚才我本来想去大理寺找哥哥遮掩一下,却没想到周大人说哥哥已经告假了几日,现在大家都在传哥哥在成亲了之后,就变了一个人呢。” 苏珩听着苏长乐的话,脸有些僵:“他们都胡说什么!” “对啊,我也觉得他们是在胡说。”苏长乐叹道,“哥哥肯定是因为自己的事情才没去大理寺的,怎么可能会为了嫂嫂请假呢,这么个宠妻的做派,可不像是锦王府世子能做出来的事情。” 说完,苏长乐便开门出去了。 而苏珩却对着那卷卷宗什么都没看进去:其实他的腰伤也不算太难受了,撑着去大理寺也不算是难事,他前几日的告假的确是因为自己的伤,可这几日的假…… 还真的是因为担心谢佳期多一些。 -- 苏长乐从书房出来,阿珠和湛青便扑了上来一左一右的将苏长乐给扶住。 “郡主不如先回去歇歇?”湛青劝道。 “不必,先去看佳期吧。”苏长乐撑着身子往谢佳期的屋子走,刚到门口便听着里面谢佳期咳嗽的声音。 “小姐,郡主回来了。”湛青推开门,对着正在里面躺着的谢佳期喊道。 “嗯?她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谢佳期刚喝了两口水,将咳嗽声压了下去。 “就这本郡主还嫌回来的慢了,没有赶上送送太傅!”苏长乐进了屋子,坐在了谢佳期的床边,然后她们两个都被对方给吓了一跳。 谢佳期的脸色不太好,好像也瘦了一圈。 “你这是病成了什么样子!”苏长乐被吓到。 而如今的苏长乐也不好,几日的折腾下来,苏长乐的脸色苍白,刚刚又被打了一番,额头上的碎发已经彻底被冷汗浸湿了,现在正贴在了脑门上,也没个能看。 “你还说我!你自己怎么成这样了!”谢佳期原本有些萎靡的精神,也被苏长乐这么一吓好了三分。 她们两个人互相看看,最后都绝对对方比自己惨了一些。 于是两个都挺惨的人没说上几句话,便被劝着先各自休息,等到好了之后再来说话。 苏长乐被安置在了王府她的闺房中。 她脑袋昏昏沉沉的,先是和衣趴着睡了一会儿,一直睡到了傍晚要吃饭的时候,阿珠这才端上来了饭菜,让苏长乐好好吃上一口。 这几日都在赶路,吃的也都是一些简单的干粮。 睡了一觉之后,苏长乐背上的疼已经有些不太明显了,她撑着起来吃了一碗饭,后面浴间的水也已经备好了。 “郡主,去洗洗吧。” 阿珠刚才给苏长乐换衣服的时候就发现,她背上除了红了一点之外,没有什么伤痕,用的药膏也都是些活血化瘀止疼的。 苏长乐放下手中的筷子,跟着阿珠去洗了个澡,又上好了药,这才回来想继续趴着。 “郡主休息了吗?”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听着声音,是锦王妃身边的嬷嬷。 苏长乐和阿珠对视一眼:这个时间来叫,应该是锦王妃有事情要与苏长乐说。 苏长乐点点头,阿珠便出去迎:“见过嬷嬷,郡主现在没有睡觉,刚刚起来吃了饭洗完了澡又上了药,嬷嬷找郡主可是有事?” 今天下午是嬷嬷亲自下的手,自然知道苏长乐后背上的伤并不严重。 她道:“若是郡主没睡,那便去见见王妃吧,王妃有话要与郡主说。” “是,嬷嬷稍等。”阿珠转身回去。 苏长乐已经听见了外面的话,她自己从柜子里面拿出来了衣裙,让阿珠给她穿好,便沉着夜色准备去见锦王妃。 苏长乐本来以为锦王妃是在房间里面见她的,却不想竟然是在偏厅里,有些严肃的地方。 嬷嬷将苏长乐带到门口,便带着阿珠退到了门外,将院子看牢。 苏长乐觉得不对劲儿,她慢慢的走了进去,便看见锦王妃正端坐在偏厅的上座上。 “安平。”锦王妃叫苏长乐。 苏长乐在听着这两个字的时候,忽然心惊了惊,她噗通一下跪在了锦王妃的面前,对着她道:“母亲,是女儿错了,女儿真的知错了,日后定不会胡作非为了,请母亲不要生气!若是您还不解气的话,那便再打女儿,或者是什么别的都好!” “你先起来。”锦王妃道。 “不,母亲不生气了,女儿再起来!”苏长乐执拗的很。 “乖女,你先起来。”锦王妃说不过苏长乐,只得叹了口气,“母亲只是想与你说说事情,并没有生气。” “真的?”苏长乐抽着鼻子,有些不信。 “是。”锦王妃接着正了正神情,说道:“你这次这么匆忙的回来,应该是已经知晓谢太傅辞官回乡了吧。” 苏长乐一听是这件事,悬在上头的心也放了下来。 她撑着地面站起来,站得离锦王妃近了点:“是,女儿是为了这件事回来的,本来以为能送送太傅,却不想太傅竟然这么快的就离开了金陵,女儿都没有赶上。” “你嫂嫂还在王府,日后定还有机会能够见太傅,这件事倒是不必责怪自己,”锦王妃语气深沉,旁边的烛火明明灭灭,火苗闪耀在锦王妃的脸上,让人看不出来她的表情,“这一晃眼儿我们都老了,这大庆早晚是到了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手中。谢太傅辞官,也仅仅是一个开端。” “母亲……”苏长乐意识到锦王妃要说的事情,好像有些严重。 “你父亲一直都想要去封地,但陛下却因只有你父亲一个手足兄弟而不舍,我们王府也从不涉及朝政,才能安稳到今日。当然,这也全是因为陛下安好,但如今……”锦王妃顿了顿,“如今二皇子出现的突然,如今又与魏太常家结了亲,东宫局势不稳,朝堂兴许要变。” 苏长乐点了点头:“母亲说得是。” “乖女。”锦王妃拉住了苏长乐的手,“你记住,不管这朝堂如何,我们都是尊贵的锦王府,这是谁都改不了的。你贵为郡主,是皇族的人,自然会被这朝堂波荡,不过你记住,不管你如何,我们锦王府都共进退。” “嗯……”苏长乐低声点头。 锦王妃好像怕苏长乐不信一样,捏着她的手严正道:“乖女,你若是做了什么事,锦王府不怕你连累,都会支持你,但只怕你像这次一样,没有告知我们,便一个人前往,这是我与你父亲最害怕的事情。” “女儿知道了。”苏长乐喃喃道。 “乖女,你真的要记着,这次的事情父亲母亲不是生气你任意妄为独自外出,而是怕你遭遇危险。”锦王妃道,“若是下次有什么事情,定要与我们说,我们一家人一起承担。” 其实苏长乐没有那么愧疚,但如今锦王妃这么一说,她便是真的有些愧疚了。 她半蹲在锦王妃的腿边,将头埋在了她的腿上。 “母亲,这次真的是我错了,我日后定不这样了……” 锦王妃抹了抹苏长乐的脸,她轻轻道:“我们都老了,而你们才是新人,这天下最终是要到你们的手中的。你们有自己的主意是好的,只不过不要忘了,若是不成,你们的身后,还有我们这些老人在啊。” 第一百四十九章 十日 苏长乐身上的伤不重,根本算不得什么事情,但是为了不惹锦王妃生气,她也没有回郡主府,只在王府里面好好的养着。 王府里面好吃好喝的供着,苏长乐背上的伤早就不疼了,于是便天天往谢佳期的房间跑。 谢佳期其实说是风寒,但其实病因还是因为谢太傅忽然辞官回乡,她一股火气上来,又一晚上没睡,这才病了,好在她年轻身体壮,想明白了之后也身体也就慢慢的好了起来。 苏长乐每天上午准时出现在谢佳期的房间,她看了一圈,发现没有苏珩的身影,有些疑惑的问道:“哥哥呢?” “他一早就走了,应该是回大理寺了。”谢佳期也能起床在院子里面走走。 两个人吃了早饭,正好趁着晌午的好日头,两个人在院子里面晒晒太阳。 “长乐,你说我父亲为什么要辞官啊?”谢佳期还是有些想不明白。 如果太傅不想站队的话,直接辞官就好了,为何要离开? “可能是被魏老头还有傅青松他们给气到了吧。”苏长乐猜测道,“那二皇子如今搬出了皇宫之后,进出都由他自己做主,就算本郡主再没听说,也知道这二皇子最近与傅府走的近,不知道的还以为二皇子家的厨子被傅府给借走了呢。” “这你都听说啦?”谢佳期现在在王府,这几日的消息也都懒得听。 “你都不知道每次魏如意都不情不愿的跟着二皇子去傅府,脸拉的那么老长。后来几次听说魏如意就闹脾气,再也不陪二皇子去了。”苏长乐递给了谢佳期一块苹果让她吃,“你多吃些水果,这样才能好得快。” 谢佳期平常不怎么爱吃水果,但苏长乐都已经喂到嘴边了,她便张口吃了下去,边嚼边道:“那越贵妃前几日给母亲送了帖子,说过几日桃花就要开了,邀我们一同去赏花呢。” “哦?”苏长乐眨眨眼,“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越贵妃这人心眼儿小的很,看来她这次是邀名门贵眷都去,介绍一下她儿媳妇,若是你去了,万一砸了人家的场子就不好收场了。” “本郡主怎么可能是那种没有分寸的人!”苏长乐听着佯装生气。 谢佳期微笑看她:“你不能?” “也不一定。”苏长乐给自己吃了一块,“若是那魏如意不惹我,我都懒得搭理她。” “她?”谢佳期啧啧两声,“现在人家可是皇子妃,满金陵谁不要给她三分面子,说起来她这排场,要比太子妃还要大。” “什么狗屁排场,要不是她自己耍了手段,她现在还不知道要嫁给哪个。”提到魏如意,苏长乐是真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不过……”苏长乐问,“这赏花宴是什么时候?” 谢佳期算了算时间:“应该是十日后。” 这也是四月下旬的天了,苏长乐喜欢的桃花早就已经开了,但本来她和江慎约好的一起赏花,现在他却却没在金陵。 “对了,地点就在举办龙头宴的后面那片桃林,我记得你最喜欢那片了。” 谢佳期想起来了一些什么,赶紧道。 苏长乐顿了顿:好家伙,这连地点都一样。 苏长乐还在想着这事,下午的时候锦王妃就又拿了一张帖子给了苏长乐:“越贵妃听说你现在也在王府住着,便也给了你一张请帖。” “她这是觉得如果绕过了我的话,面子上过不去吧。”苏长乐哼哼道。 “越贵妃这次是为了魏如意举办的赏花会,你还是要给她们一点面子的。况且不过就是去吃吃糕饼喝喝茶,你就当是陪佳期去了。”锦王妃道。 不管怎么样,谢佳期是一定要去的。 本来谢太傅的事情表面上看就没什么,谢佳期生病的消息也一直都在瞒着外面,要是被那些长舌妇知道,说不定又要传一些什么。 还不如趁此机会让谢佳期在众人面前露个脸。 “知道啦,知道啦,女儿一定会乖乖去的!”苏长乐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那哥哥他们会去吗?” “应该也是会,越贵妃在后面举办了赏花宴,前面给公子们也备了酒席,应当是二皇子和魏如意一起待客,你父亲和珩儿也在受邀之列,那日大家休沐,都有时间。” 苏长乐眼睛一亮:“这样啊,那这越贵妃可真是费劲了心思想要把她儿子给推出来呢。” 锦王妃复议:“是啊,这次宴会谁都请了,偏偏没有请与太子交好的人。” 苏长乐又与锦王妃说了点别的话,母女两个又吃了晚饭,苏长乐这才起身回自己的房间。 她刚到自己的房间,便转头对着阿珠道:“阿珠,你去帮本郡主给周一杭传个话,本郡主要在十日后去一趟诏狱,让周一杭安排一下。” 阿珠问道:“是赏花宴那日吗?” “对啊。”苏长乐道,“那日人多眼杂的,谁管本郡主到底去了哪儿。” “是。”阿珠领命转头离开。 苏长乐则是坐在了窗边,她轻轻的叹了口气,总感觉有事要发生。 她捏了捏放在旁边的橘子,嘴里念叨着:“江慎啊江慎,希望你回来的时候,金陵的风已经吹过去啦。” 苏长乐正想着,却不知道远在盂县的江慎也在站在窗边看着金陵的方向。 宋实从外面进来,道:“公子,元桐与纪良朋两位大人已经回来了。” “嗯。”江慎点了点头,转身去找他们两个。 这两个人每天天不亮就离开,入夜了才回来,两个人的皮肤明显黑了一圈,也瘦了很多。 两人现在正等在正厅,等着江慎过来,他们好汇报今日的情况。 江慎一过来,两人便将今日的进程通报了一下。 原本只是点头称好的江慎今日却忽然主动问道:“修缮房屋的事情需要一些时候,不过堤坝的事情,还需要多久?” “粗算一下,大概还有十日。”纪良朋道,“本来就是加急的工程,要赶在下次下雨之前给修缮好,况且真正修缮下来看起来也不难,比预期的还要好一些。” 江慎点点头:“十日便很好,郡主从金陵给我来信,说要我尽快回金陵,只怕这面的事情……” 纪良朋打保证道:“郡马放心,下官定会在十日之内结束,让郡马赶回金陵。” 江慎点点头:“那便有劳了。” -- 大理寺内,直到了入夜,苏珩那里还亮着灯。 虽说苏珩这几日告假在家,但手头上的事务却没有耽搁,一概都搬到了王府中,况且近日都没有什么新的案子,连之前那二位大人被杀的案件,陛下也给摁下不查。 朔风在旁边提醒道:“世子,天色晚了,世子还不回府用膳吗?” 朔风的话,苏珩明显没有在听,他显然是在想别的事情。 他忽然问道:“朔风,你说江慎遇刺这件事,陛下为何没让大理寺查?” 朔风猜测道:“属下不知。” “这件事本应该让大理寺去查,但陛下不仅没有,还直接派了金吾卫去找找江慎,这里面总觉得有些不对。”苏珩想了想,直接道:“陛下不查的话,我们便自己查,你去查探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些刺杀的人的线索。” 朔风道:“是。” 朔风离开之后,苏珩又在大理寺静坐了一会儿,这才离开大理寺回府去。 苏长乐这几日都在王府住,苏珩知道谢佳期现在有她作伴,应该不会无聊。 -- 越贵妃加请了苏珩的消息是晚上的时候才传到魏如意的耳朵里的。 魏如意正在独自吃晚饭,听到这个消息,她直接气得砸了手上的碗筷:“母妃怎么回事?!苏长乐从来都喜欢砸我场子,本来想着没有请她这赏花宴还能稳当一点,现在把她请了过来,她和谢佳期两个人!” 魏如意想了想:“她不是没在金陵,追着她那个软饭郡马去盂县了吗?” 侍女回答道:“郡主前几日就回来了,应该是郡马那里没了什么事情。” “那江慎还真是命大,都遇刺了还没死,竟然被他给逃了!”魏如意皱着眉,心情明显非常差。 旁边的侍女在刚刚魏如意砸碗筷的时候就已经全部跪了下去,此时一个从魏府跟着魏如意过来的侍女壮着胆子劝道:“小姐别生气,如今你的身份和之前不一样了,不用再受安平郡主的气了。” 说到这里,魏如意忽然想了起来。 “对啊,我现在是皇子妃,日后二皇子也是要封赏爵位的,到时候我便是王妃,比那苏长乐不尊贵了许多!” 魏如意想到这,忽然又开心了起来。 她摆摆手道:“你们都起来吧。” 跪了一地的侍女们赶紧爬了起来,赶紧端了一副新碗筷给魏如意。 魏如意挑挑拣拣着吃着碗里面的菜,随口问道:“二皇子呢?” “回皇子妃,二皇子傍晚的时候便去了傅府,传了话说不回来吃晚饭了。” “傅府傅府,又是傅府!”魏如意现在听到这两个字就烦,她又将筷子扔到了一边,道:“去,备马车,我要回魏府!” 第一百五十章 谎话 春天的南风吹着将十天很快就一起带走了。 苏长乐这几日都在王府住着,不仅将折腾的那几天瘦下来的体重全都补了回来不说,甚至还胖了两斤。 赏花宴的一早,阿珠便拿了一条新做的春衫给苏长乐。 “郡主快来看看,这是王妃命人给郡主新做的衣服,说是年前陛下刚赏赐的,连皇后和越贵妃都没有呢。” “嗯,拿过来看看。”苏长乐从床帐里面伸出头来,看了看阿珠手上的新衣裙,这料子波如蝉翼,许多层叠在一起,裙摆层层叠叠的样子,是金陵时下最流行的裙样,一般的料子可做不出来这样的裙子。 “可真是好看。”饶是苏长乐这种见多了好东西的人,也觉得这裙子好看。 “是呢,这鹅黄的颜色郡主穿的也是最好看的。”阿珠道,“另外一匹嫣红的料子王妃给世子妃也做了衣裙,这次你们一起去赏花宴,定是给王府大大的张脸。” “佳期穿嫣红色的衣裙定也很好看。”苏长乐说着便从床帐里面出来,脚套上了放在脚踏上的绣鞋:“周一杭已经安排好了吗?” 阿珠低声道:“回郡主,昨夜周大人亲自来传消息,说已经准备妥当了,到时候他亲自在诏狱门口等着郡主。” “好。”苏长乐说着,洗干净了脸,上好了妆之后,将王妃送来的衣裙换上,又对着阿珠吩咐道:“你去在车上备一套暗色的衣裙。” “是。”阿珠转身在衣柜里找了一套,一同放在了马车上。 苏长乐已经和锦王妃说好了,今日赏花宴之后,便回郡主府了,于是她们三个人一共坐了两架马车,锦王爷和苏珩在前面骑马,几人一齐往金川园去。 苏长乐自己坐在一架马车里,她时不时的掀开车帘往外面看,瞧着马上就要到了的时候,她揪起了裙角。 那料子极好,放在手上也是顺滑无比,柔软间还隐约带着些金光。、 “这么好的裙子,还真是有点舍不得。”苏长乐淡淡道。 她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一狠心,揪起了裙角“嘶啦”一声,把裙子给拽坏了一个口子。 而此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金川园到了。 谢佳期扶着锦王妃从马车上面下来,两个人看着苏长乐迟迟不下马车,便疑惑的走了过去:“乖女,你怎么还不下来?” “母亲,嫂嫂……”苏长乐的声音从马车里面传过来。 阿珠下了马车,对着锦王妃解释道:“王妃,郡主刚刚不小心将裙子刮坏了。” “这?”锦王妃也有点惊讶,“那裙子的料子的确金贵,但脆弱成这样也真是不堪大用,车上可有备上的衣裙?” “王妃恕罪,车上没有备用的衣裙了。”阿珠的头低了一些。 “没事的母亲。”苏长乐从马车里面探出来了一个头,“左右她们都已经看到我的马车了,也不算拂了越贵妃的面子,正好她不愿意看到我呢,我正好也懒得去惹那个闲气,不如母亲就带着嫂嫂一起去吧,我这就回郡主府了。” “这……”锦王妃有点犹豫。 苏长乐继续道:“本来那越贵妃就没想着请我,现在凭什么她请了我就要去呢,女儿偏不去。” “好吧好吧。”锦王妃没有办法,只好点头道,“那你回去吧。” “多谢母亲做我做的裙子啦,回去我定让人好好修补修补,绝对又是一条新的裙子。” “这有什么打紧,不过就是一条裙子。”锦王妃看了眼门口,她拉着谢佳期道:“我们过去吧,在门口也总是不好。” “是。”谢佳期说着,跟着锦王妃一起往金川园走。 苏长乐的马车在看着他们都进去了之后才转头离开,走过了繁华的街道,要往郡主府的方向走的时候,苏长乐忽然在车里面道:“不回府,去诏狱。” “是。”外面的车夫应声,立刻拐走转了路往诏狱走。 马车哒哒的行驶在路上,苏长乐也在马车里换上了那身早就准备好的暗色衣裙,她将头上的钗环卸了,只剩下一只简单的发簪。 周一杭一直等在诏狱外面,看见苏长乐的马车过来,便赶紧迎了上去。 待马车一停下,周一杭也立在了马车外面:“下官见过郡主。” “周大人不必多礼。” 苏长乐的声音从马车上传了下来,她下来的时候,头上戴了一顶帏帽,周一杭看不清她的脸,只能看到她今日一身朴素。 “今日匆忙,周大人带路吧。” “是,郡主请跟下官来。” 上次进诏狱,苏长乐自己并没有进去,但听阿珠回来说,这诏狱里面果真不是什么人待得地方。 苏长乐本来还有些不信,但她刚踏进这里面一步,便知道阿珠说得一点都没有错。 这里面昏昏暗暗的,倒没有什么嚎叫的声音,只是一片死寂。 苏长乐甚至都有些分不清楚,这旁边的牢狱里面到底有没有人被关在里面。 “郡主不必害怕,这些人大多都昏昏沉沉的不知道时日,郡主若是害怕的画,我们便快些走。” “不必。”苏长乐咽了咽口水,“本郡主既然来了,就没有害怕,只按照平常的就可以,不要惊扰到他们。” “是。”周一杭虽这么说着,但脚下的步子还是快了一些,并且将前面端着的灯笼侧身给苏长乐照亮脚下的路。 苏长乐说是不害怕是假的,但更多的是一种压抑着的恐惧。 要是她在这里面的话,她可是一天都待不了。 苏长乐想着,也不知道埋头走了多久,周一杭在前面停了下来,对着苏长乐道:“郡主,这便是卢夫人的牢房了。” “嗯。”苏长乐跟了过来,她站在了牢房外面,朝里面看。 里面还是阴暗一片,即使外面现在是艳阳高照,但这牢房里面的阳光也只能透过那一扇高高的,又小小的窗子透进来。 卢夫人已经在这里待了一些时日,没有人跟她说话,她甚至都不知道外面的日月。 苏长乐接着灯笼的光亮往里面看去,只能看到一个背影。 “卢夫人,本郡主替卢静言来看你。” 苏长乐轻声的说话。 但就是这样的音量,在这一片死寂之中,都觉得有些大。 卢夫人闻言,便转过头来看着外面的人,她的动作像是木偶一样,行动十分缓慢。 她已经不知道这个姿势坐了多久了。 “你是?” “本郡主是安平,卢静言就在本郡主那里,卢夫人请一切放心。”苏长乐道。 想来之前卢静言已经与卢夫人说过自己在苏长乐的府上,卢夫人听着苏长乐这么说,并没有惊讶,只喑哑着嗓子说:“多谢郡主照顾我儿。” “卢夫人不必客气,本郡主相信,你是被冤枉的。” 苏长乐说完,本来想看看卢夫人有什么反应,但卢夫人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 “既然本郡主今日来了,就是来与卢夫人开门见山的。”苏长乐道,“卢静言虽然一直都在本郡主的府上,不过之前因为安全,本郡主已经将她安排到了城外,前几日,她被人刺杀。” “刺杀”两个字一出来,卢夫人的动作明显大了点。 苏长乐怕她太过着急,道:“卢夫人不必担心,这次卢静言没有大碍,本郡主已经派人将她救了下来,本郡主不知为何会有人要杀她,但本郡主相信,卢夫人心中应该有数。” 苏长乐顿了顿,接着道:“卢夫人,你是个聪明人,那已经死了的人,你也就没有必要再去保护,而那些活着的人,对你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说句实在话,那卢静言与本郡主非亲非故,本郡主也只能救她这一时,但若是她实在是让本郡主太过麻烦,本郡主也说不好,下一次能不能保护住她了。” 苏长乐说了这么许多,但卢夫人却还是一句话都没有。 诏狱里面阴暗,苏长乐看不清卢夫人的眼神有什么变化。 “郡主,时间差不多了。”周一杭在旁边提醒道。 “嗯。”苏长乐应了周一杭的话,而后转头再最后对着卢夫人说了一句,“卢夫人若是精神好些,想起来了一些什么,可随时告诉周大人。” 苏长乐说罢,便转身一步一步的往外面走去。 直到她的脚步声走远了,卢夫人的手才动了动,她抓起了旁边睡觉的草席,狠狠地攥着,五指泛白,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出去的路好像比进来的路要近一些,直到苏长乐出了诏狱,周一杭才问道:“郡主,卢静言什么时候遇刺了?下官为何不知?” 周一杭问的认真,但苏长乐却看着他想要笑。 从诏狱出来之后,日光瞬间洒满了苏长乐的身上,她整个人暖洋洋的,一扫刚刚在诏狱中的阴霾。 “周大人可真是傻。”苏长乐这才有功夫打趣周一杭,她笑着道:“也没有刺杀啊,本郡主不过是骗她的,周大人怎么也当了真呢。” “嗯?郡主为何?”周一杭有点不懂。 苏长乐却毫不在意,她被阿珠扶着先上了马车,坐定之后才掀开车帘,她将帏帽摘了,露出了半张脸。 她甜甜的笑着道:“不管是不是真的,本郡主只是想让卢夫人知道,她女儿的小命如今在本郡主的手上,刺杀与不刺杀,又有什么区别呢。” 第一百五十一章 赏花 “郡主说得是,是时候该敲打一下她了。”周一杭给苏长乐行礼,他的头低了下去,苏长乐并不能看到他的表情。 “对了,明日本郡主要去别院一趟,若是周大人无事,便一起吧。” “明日下官休沐,应当是无事,下官不便与郡主一起前往,还是在别院等着郡主吧。” 苏长乐点点头:“也好。” 说着她便将车帘放了下来:“周大人今日在这里等着本郡主辛苦了,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是,下官恭送郡主。” 周一杭一直没有动,直到目送着苏长乐的马车离开,他才往回走到了自己拴马的地方,他跨上马疾驰而去。 “郡主,我们可还要回赏花宴去?”阿珠问道。 “才不要,本郡主都要烦死那个越贵妃了,好不容易有这么个由头谁话要回去!” 苏长乐说着,马车的速度渐渐的缓了下来,街道上人声鼎沸的声音也传了进来,苏长乐掀开车帘看了眼,应该是到了街市上。 苏长乐抻了抻腰:“走,阿珠,既然那边的席面我们吃不上了,总不能真的亏了自己的肚子,我们正好去樊春楼如何?” “是。”阿珠有些兴奋的点头。 郡主这么一折腾都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出来打牙祭了,王府里面的饭菜好归好,但总是缺了点外面的滋味。 说话间,车夫便将马车停到了樊春楼的门口。 苏长乐还是那身深色的衣服,头上也是素净的头饰,樊春楼的老板差点没认出来,待阿珠走过来点菜的时候,老板才赶紧到了苏长乐的面前:“哎呦呦,老夫眼拙竟然没看出来是郡主,是老夫的过错了!” 苏长乐倒是没生气:“本郡主今日低调了些,你认不出来也是正常,无妨无妨,备桌好酒菜来就好。” “是,是。郡主请楼上包间稍等,酒菜马上就到。” 苏长乐被小二带着到了上面的包间,这面的酒菜上齐了之后,那边的赏花宴也正巧开了席。 锦王妃和谢佳期坐在一起,正好坐在越贵妃左手旁。 越贵妃的右手边坐着魏如意,今日她穿金带银一身华服,倒是把皇子妃的架子拿的十足十。 越贵妃假惺惺的对着锦王妃问道:“安平郡主今日为何没来?许久没见,本宫还有些想念安平郡主了呢。” 谢佳期听着越贵妃的话,想着要是苏长乐能听见的话,定是要吐上一吐的。 锦王妃倒是一点都没在意,她道:“安平今日都到了门口了,但不巧裙子被挂坏了,便没有下车。” “哎呀,那便直接进来嘛,这园子里已经备了好几套衣裙。”越贵妃说着,又有些阴阳怪气道:“不过也对,安平郡主养的金贵,哪里能随便穿本宫准备的这些衣裙呢。” 锦王妃端了茶杯,向越贵妃敬了一杯,没说话。 但越贵妃明显是不打算放过锦王府,她刚放下茶杯,就对着谢佳期的道:“世子妃这衣裙可真是好看,这料子本宫十分眼熟,莫不是陛下赏赐的那些?” “母妃好眼力,看起来的确是呢。”魏如意也帮腔说话。 “可真是羡慕,本宫与皇后都没有呢。”越贵妃酸溜溜的说着话,听着大家的耳朵都有些发酸。 锦王妃看着这婆媳两个一唱一和的,实在是太招人烦。 但今日她们是东道主,实在是不好发作。 她扫了眼越贵妃今日的妆容,头上的钗环,俗不可耐。锦王妃笑了笑道:“哎,越贵妃说得是,这本来就是陛下赏给安平的,像我们这些老黄花,可衬不起这样鲜丽的颜色了。” 锦王妃说着,还感叹了两句,全然不顾越贵妃那听见“老黄花”这三个字时突变的脸色。 今日越贵妃的发簪明显是魏如意给挑选的,甚至魏如意的头上也用了和越贵妃差不多的,本来魏如意想着是展现一下婆媳关系的和睦。 可是现在…… 就算魏如意长相并不如越贵妃,但她胜在年轻,又在新婚,与越贵妃戴的差不多的簪子,其实还是魏如意略胜一筹。 这越贵妃自然也看见了。 本来她以为自己就算再容颜老去也比这魏如意好些,但“老黄花”三个字一出来,她就觉得自己哪儿那儿都比不上魏如意了! 越贵妃这么想着,便狠狠地瞪了魏如意一眼。 魏如意被瞪的浑身一凉,她赶紧扶着旁边侍女的手站起来:“母妃稍坐,我去内室更衣。” “嗯。”越贵妃冷冷的回上了一句。 魏如意匆匆离席,锦王妃和谢佳期互相对视,两个人都是想笑又强忍住了。 谢佳期多日以来的不开心,被锦王妃这么一怼,顿时觉得舒畅了许多。 甚至还想多吃两口菜。 要是这个时候,苏长乐也在的话就好了。 -- 傍晚宴会才渐渐散去,二皇子在前厅招待了那些公子大臣,回到泽溪府的时候也是一身酒气。 魏如意自越贵妃生气了之后,便去内室将头上的钗环摘下来了一半。 越贵妃的脾气倒是消了许多,但魏如意的脾气却是憋了整整一天。 她本来今天应该出尽风头的,没想到那锦王妃竟然三言两语的便将越贵妃给激怒,逼着她将头上的钗环首饰摘下来了些许,最后连一个普通的贵女都比不上,更不要提那个穿着嫣红色蚕沙裙的谢佳期了! 本来好好的一个宴会,她又是东道主,竟然这样灰头土脸! 这口气她实在是忍不下! 二皇子与魏如意分别坐了两架马车回来,魏如意稍晚了一些,一回到屋子里便闻到了一股醉醺醺的酒气。 二皇子现在正躺在床上,那酒气就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魏如意一进屋便捂住了口鼻,嫌弃道:“二皇子这是喝了多少?” “回皇子妃,二皇子不胜酒力,应该是喝多了。” “那还不给二皇子收拾收拾!”魏如意吼道,她本来心中就有气,现在闻着这味道她就更不能忍受了,可是照理说她现在应该留下来照顾的,她是真的不想。 “翠儿,你留在这里照顾二皇子,我先去沐浴。”魏如意指了一个一直在房间里面伺候的侍女留下来。 这个丫头平常唯唯诺诺的,连句话都说不清楚,姿色平平,是大家平常最瞧不上的。 “是。”翠儿行了礼。 魏如意看了两眼,但实在是手不了这个味道,匆匆走开了。 而魏如意一走,原本应该醉死过去的二皇子却忽然睁开了眼。 翠儿也一改了刚才那怯懦的样子,她一脸冷漠:“二皇子。” “嗯。”苏沐涔用手摁了摁太阳穴,问道:“今日世子妃如何?与谁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 “回二皇子,今日皇子妃……” 没过一会儿,翠儿便将今日的事情全部都告诉给了苏沐涔,期间一字不差,都是魏如意今日所做的事。 “嗯,继续吧。”二皇子道,“对了,若是皇子妃回魏府的话,你更要仔细一点盯着。” “是,二皇子放心。”翠儿说罢,又变成了刚才那副唯唯诺诺任人揉搓的样子。 而苏沐涔也闭上了眼睛,让旁边人扶着擦了脸漱了口。 夜幕降临,所有人都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这一场宴会有人生气有人高兴,有人探出来了消息,却唯独没有人真的去看那盛开的桃花一眼。 唯一的那个真心喜欢这片花的人,今日也恰巧没有来。 而一夜过后,所有的桃花都像是盛开结束了一般,全都掉落在了地上,桃树也慢慢长出了叶子。 苏长乐便是被最后一股桃花的香气给馋醒的。 “阿珠。”苏长乐从床帐里面探出了头:“你是不是采桃花回来了啊?怎么会有一股香气呢?” 阿珠笑道:“郡主你这是睡糊涂了吧,咱们府上可没有桃树,奴婢上哪儿给你弄桃花去?” “也对。”苏长乐抻了抻腰。 “不过郡主,今日我们要是去城外的院子的话,半路上倒是可能会看到桃花,到时候可以给郡主摘上两枝。” “也好。”苏长乐从床上起来,看着外面的天气,眯了眯眼:“昨天正好没有看到,今天去摘两枝也好。” 第一百五十二章 是他 金川园的桃花落尽了,整个金陵城的桃花也落尽了,喜欢桃花的人终究是为了更重要的事情,错过了整个春天。 这一路上苏长乐都在掀开车帘往外面看,就想找到一枝还在盛开的桃花,但她等了一路都没有看到。 苏长乐有些失望:“早知道昨天就去金川园好了。” 阿珠劝道:“说不定金川园的桃花也早就落进了呢,郡主不必伤心,这桃花年年都有,郡主不如等到明年再来看,说不定比今年的还要好看上几分。” 听着阿珠的话,苏长乐没有往下接,她只将车帘放下来,不再往外面看。 马车走过了热闹的街道,又出了城门走了一会儿之后,才到了卢静言住着的别院。 周一杭早已经到了,他来的时候就告诉了卢静言苏长乐要过来的消息,此时两个人正在门口等着苏长乐。 卢静言也好久都没有见到苏长乐了,平常都是她一个人住在这大宅子里面,只有一个嬷嬷陪她,极偶尔的时候周一杭也会来。 除此之外就没有别人了。 她好象是被关在了一个密闭的空间里面,什么都都不知道。 如今苏长乐来了,卢静言竟然还觉得有些紧张。 阿珠先下了马车将苏长乐扶了下来,卢静言跟在周一杭的身后怼苏长乐行礼:“见过郡主。” “都起来吧。”苏长乐绕过了周一杭,看向了他身后低着头的卢静言,笑道:“一段时间不见,卢小姐的气色好了许多。” “多亏郡主的照料。”卢静言赶紧道。 “举手之劳而已。”苏长乐说着便往里面走,他们跟在苏长乐的身后,直到进了院子,苏长乐才将头上的帏帽摘了下来,“这里就都是自己人了。” “你们也都坐吧。”苏长乐摆摆手,让他们随意。 周一杭和卢静言一左一右的坐在了苏长乐的下手,卢静言实在有些奇怪,踌躇了几下才问道:“郡主,您之前说不想让别人知道这里,如今……” “今日来,本郡主是有事想要跟你说。” “郡主请讲。”卢静言忽然肃穆,以为苏长乐是有什么事情要交给她。 看着卢静言静气敛神的样子,苏长乐忽然笑了笑:“看你,怎么这么不禁逗,本郡主就是来看看你过得如何。” “只是如此嘛?”卢静言有些失望。 “是啊,不然呢。”苏长乐轻松道,“难不成因为你还没有想起来一些什么,本郡主就要把你给扔出去嘛?” 提到这个,卢静言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郡主,都怪……” “别说别说,本来就没有事情,你这个样子本郡主真的是不敢再来看你了。”苏长乐摆手,让阿珠将昨天吃饭时刚好准备的东西给拿了出来,“这些都是给你准备的衣衫吃食还有话本,这地方这么无聊,也难为你在这里待这么长时间了。” “郡主……”卢静言有些惊讶,而后她的眼睛里面好像有了眼泪:“郡主待我实在是,连我母亲都……” “哦对了。”苏长乐好像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一般,“前几日本郡主去了诏狱,刚好看见了你母亲,如今她很好,你也不必担心了。” “真的?!”卢静言睁大了眼睛。 “真的。本郡主还能骗你不成?”苏长乐摆了摆手,让阿珠带卢静言下去,道:“阿珠,你陪卢小姐下去试试衣服,看看有哪里不合适的,我们回去改改。” “是。”阿珠捧着衣服到了卢静言的旁边。 卢静言还有些害羞,但看着苏长乐的模样,便也不好拒绝。 她起身行礼:“那便多谢郡主了。” 苏长乐点点头。 周一杭也看着卢静言离开的背影,这才问道:“郡主今日只是为了这件事?” “自然不是。”苏长乐笑了笑,她的眉眼弯弯,笑着道:“若光是这些东西,真不值得本郡主亲自来一趟。” “那郡主是?” “下一点猛料。”苏长乐将茶杯放下,“叮”的一声瓷器碰撞的声音,让周一杭清醒过来,“郡主是故意将卢静言的位置暴露出来的。” “周大人真是聪明。”苏长乐道,“本郡主不仅要他们知道卢静言的地址,还得把卢静言身边的暗卫全部都撤掉呢。” 周一杭有些担心:“郡主这样会不会太过冒险?” “哼,冒险?”苏长乐一点都不在意,“若是怕冒险,本郡主还会亲自去那什么方元镇?” 苏长乐说着,指尖沿着茶杯沿轻轻滑动:“本郡主现在就怕那些人他们不来,本郡主可就真的有些不开心了。” 周一杭听着,也没再说什么。 最近金陵的事情很多,发生在苏长乐身上的事情,看起来也不少。 是谁在刺杀江慎,那个卢文彬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这两件事是否有什么关系? 这些问题日日都在苏长乐的脑袋里面打转,但苏长乐却什么都想不明白。 金陵现在十分震动,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这要变了天。 而这天如何变,会不会变到自己的身上,苏长乐不知也有些不明。 所以,为什么不把局面变得更明白一些呢? 当所有的事情都暴露在了明面上,或许就会出现另外的端倪。 苏长乐的这些心思是在昨天去诏狱的时候定下的,也许是诏狱里面阴森恐怖的让人脑子都清醒了几分,苏长乐出来便这么决定。 阿珠带着卢静言收拾好了衣衫,回来给苏长乐看了看。 周一杭在这里,卢静言还有些不好意思,但苏长乐却直直的夸赞:“好看,的确好看!” 苏长乐带来的衣裙都是卢静言喜欢的,苏长乐也都是按照卢静言喜欢的买的,自然不会有错。 试完了衣裙,又看了些别的东西,苏长乐和周一杭便准备离开了。 “郡主这便要走了嘛?不留下吃饭了嘛?”卢静言还有些不舍得。 “这回去都有些晚了。” 苏长乐笑着跟卢静言告别,而后便与周一杭一同上了马车,卢静言在看不见马车了之后,便落寞的转身回到了宅子里。 她可完全没看见那马车在自己离开之后便停在了原地,最后转了方向,藏在了别处一片隐秘的地方。 “郡主,暗卫已经都撤走了,现在正埋伏在周围比较远的地方。”阿珠道,“卢小姐身边的武婢没有撤走,应该能抵挡一阵。” “好,”苏长乐转过头来对着周一杭道:“那就麻烦周大人陪本郡主一起等等看啦。” 周一杭点头:“听凭郡主安排。” 两个人坐在马车上,从下午等到了天黑,甚至到了夜深的时候,苏长乐都以为那些人都要不来了,院子那边才终于有了动静。 苏长乐道:“是不是有人来了?” “是,郡主小心。”留在苏长乐旁边保护的侍卫道。 “本郡主等的就是他们,难不成还会怕他们不成?”苏长乐提起了裙子往宅子那边走去,“走,我们便去看看,到底是谁日日与本郡主作对。” “是。” 阿珠和侍卫跟在苏长乐和周一杭的旁边,周一杭走在苏长乐的身旁,尽量的保护着她。 苏长乐是根本不怕的,她现在满心想得都是哪个混蛋竟然来她的地盘找不自在,真当她这个安平郡主是摆设嘛? 眼看着马上就要到了别院,里面却忽然有人喊了一句:“走水啦!” 里面的人霎时间慌乱了起来,一错眼的功夫,便有浓烟从院子里面飘上了天空。 苏长乐愣了楞,她对着后面保护自己的侍卫道:“你们也去,务必要保卢静言的安全。” “那郡主……” “本郡主无事,你们自去便好!”苏长乐冷声道。 “是。”后面跟着的侍卫听着吩咐,便直接冲了进去。 周一杭也眉头紧皱,他看着面前的形势严阵以待。 苏长乐站在了院子门口没有进去,她对着周一杭道:“周大人,里面怕是人手不够,你也进去帮忙扑灭一下火吧。” “那郡主你一个人在这里?”周一杭也有些担心。 “周大人也不会武功,在这里留在也没有什么用,况且还有那么多暗卫呢,那些人又不是冲着本郡主来的,本郡主自然是无事。”苏长乐皱了皱眉,“但若是卢静言出了事,那才是真的棘手。” 周一杭顿了顿,而后点点头:“那郡主自己保重。” 说罢,他便推开门往院子里面奔去。 院子里面本来就没有安排什么人手,旁边的暗卫都是苏长乐留着保护卢静言的还有抓人的,让他们来扑灭火也的确是顾不上,于是只有院子里面仅剩下的几个人在里面忙活。 阿珠陪着苏长乐站在外面,她们二人都焦急着看着里面的火势,根本没有在意旁边来的人,更没有在意冲向苏长乐的刺客! “郡主小心!” 只听阿珠吼了一声,苏长乐一抬头便看见了一柄长剑朝自己刺来。 苏长乐下意识地退了两步,但远远不及那人的速度。 他分明是朝着苏长乐来的。 在这场刺杀之中,苏长乐没想到自己竟也是目标中的一个! 苏长乐刚想叫,却发现自己被人拦腰劫到了旁边。 她脚下一歪,便跌入了一个怀抱当中! 苏长乐愣了愣,而后一转头,便看见了那个不应该出现在金陵的人。 她惊道:“怎么是你?!” 第一百五十三章 归来 长极殿内灯火通明,本来应该早就歇息的陛下如今依旧在长极殿中坐着,手里面拿的是一本闲书,他靠在龙椅上津津有味的看。 徐公公端了一杯温热的蛋羹来:“陛下,喝些东西垫垫肚子吧。” “嗯。”陛下将手中的书放下,随口尝了两下那温热的蛋羹。 看见陛下喝了些东西,徐公公才站在旁边道:“陛下,刚刚盂县那边来了消息,说是郡马的差事已经办完了,日前便回了金陵。” “哦?他的差事办的倒是快。”陛下半点都没有惊讶,他将手里面的碗放下,将旁边的温水拿来漱了漱口:“看来这几日他便能回来了。” “郡马已经回来了。”徐公公低声道,“现在正在郊外,与郡主在一起。” “哦?”陛下这倒是有点惊讶,“他这不仅仅是差事办的快,回来的腿脚也很快啊。” 徐公公也跟着应和:“陛下说得是,毕竟是郡主看上的人,定是有些能耐在身上的。” “是啊。”陛下说着,随手将放在旁边的春试试卷拿了过来,“你说这么个人,要是春试的时候没有忘记写名字,那榜首说不定是谁呢。” 徐公公听着陛下的话,默默点头。 这深夜陛下没有睡着,魏府里面的书房也是一片明亮。 魏约站在书桌前面,手里握着狼毫笔,在铺着宣纸的桌面上随意画着一张山水图。管家一直都陪在魏约旁边,两个人一直在等些什么。 待魏约收了笔,管家才上前道:“大人还是好笔触。” “多少年不画了,都有些生疏了。”待墨迹慢慢风干,魏约才看着这幅山水图,脑袋里面想得却是很远之外的家乡。 他道:“本官还记得小的时候,本官便最爱老家的山水,却没想到这么多年了,本官却一直都在这金陵,再也没有回去过。” 管家是跟着魏约一起到的金陵,也是许久都没有回去了。 他道:“大人不必伤感,待小姐的生活平稳了,大人不妨告假一些时候回老家看看,也可以告慰一下先祖。” “告慰先祖啊……”魏约顿了顿,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没一会儿,外面忽然传进来了几声极轻的敲门声,魏约敛眉给了管家一个眼神,管家明白魏约的意思,转身过去开门。 来人是两个黑衣人,这两个人身上是一股子血腥和烧焦的味道,魏约闻到了这股味道,他眉头皱了皱。 那二人一进屋便跪在了书桌面前,他们看不到魏约的脸色。 管家直接问道:“如何?” “回大人,计划失败了,请大人责罚。” 魏约的眉头又皱了皱,他问道:“卢静言没有捉过来?” “是。”那黑衣人低声道:“属下一路跟着安平郡主到了卢静言的藏身之地,想着入夜之后便将人捉过来,却没想到周围已经设下了埋伏,属下等并未将人掠过来。” “那安平呢?”魏约沉声道:“安平如何?” “禀大人,安平郡主也并未刺杀成功,属下等半路被人给拦了下来。” 魏约听着,他面上不显,但手下却将桌面上的那支笔给掰断了。 他幽幽道:“这个小姑娘,命还挺大。” -- 苏长乐也没想到自己的命竟然这么大。 她想到了会有人将卢静言给劫走,但没想到还会有人来刺杀她。 所以当江慎把她拦腰救下的时候,她整个人是发懵的。 她看了看拦在自己腰身的手臂,回头一看,千想万想也没料到那个人竟然是江慎。 她惊讶道:“江慎,怎么是你,你不应该在盂县吗?!” 江慎将她拦腰一抱,那黑衣人的剑便刺偏了很多,随即一直跟在江慎旁边的暗卫便出来,将那个过来偷袭的黑衣人给制住。 “郡主不是最惜命的嘛?怎么现在不知道害怕了?”江慎将她抱到一旁,就算没在战斗的中心处,但还是这个姿势环保着她。 苏长乐的背紧紧的贴在了江慎那温温热热的胸膛上。 苏长乐刚才是扭着脖子看他,确定了来人之后,苏长乐把头转了过来,乖乖的被他揽着。 “这不是没反应过来嘛……”苏长乐小声念叨着,“况且这么多人在这看着本郡主呢,怎么可能让他们看本郡主的笑话。” 苏长乐说着,脖子梗了梗。 刚才她还没来得及害怕,现在江慎来了,暗卫也到了,她就更不必害怕了。 说到这…… 苏长乐昂头,刚好能看见江慎的下巴尖:“江慎,你怎么从盂县回来了?” “办完了事自然就回来了。” “那你怎么出现在这儿了呢?”苏长乐接着问道。 “回来的路上碰巧路过。” “这儿?你?碰巧?路过?” 这也太凑巧了吧,再说回金陵的路也不经过这里啊! 苏长乐昂头直眨眼睛:她看起来有那么傻嘛? 偏巧江慎却一脸真诚,他低下头认真道:“对,就是路过。” “你……”苏长乐还想问点什么,但刺杀苏长乐的黑衣人已经被制服。 “人被抓住了,郡主还不过去问问?小心一会儿人死了,郡主想问都问不着了。”江慎捏着苏长乐的下巴颏,将她的脸给扳正。 苏长乐拍了拍江慎箍着她的手,江慎配合的放开。 苏长乐这才往前走了两步,使了一个眼神之后,暗卫将黑衣人的蒙面给揭开。 不是熟悉的人。 苏长乐冷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来这里做什么,谁派你们来了?” 还没等苏长乐问完,那被扭着跪下的黑衣人便吐了一口黑血,歪了脑袋。 旁边一直钳制着黑衣人的暗卫探了探黑衣人的鼻息,对着苏长乐道:“郡主,人已经自尽了。” “这么快!”苏长乐有些震惊。 “看来郡主还是慢了些,下次记得审人要趁早。”江慎在旁边认真说着,好像真的在教苏长乐一般。 苏长乐回头瞪了江慎一眼,又对着暗卫道:“带下去搜搜他身上有什么东西。” “是。”暗卫说着,便将尸体往旁边拖。 而此时别院的大门口忽然出现了两个人影。 周一杭怀里面抱着一个人,在一片浓烟中正在往外面跑。 苏长乐看见人,赶紧上去迎。 江慎自然也看见了周一杭,他挑了挑眉:又有他? “郡主!”周一杭气喘吁吁的抱着怀里已经昏迷的人跑了出来,他将人放在地上之后,苏长乐才看清是卢静言。 “她怎么了?!”苏长乐十分紧张,“她没事吧?!” “没事,只是被浓烟熏晕了,待修养几日便好了,没有性命之忧。”周一杭的脸上和身上也都沾了烟灰,整个人都狼狈不堪十分脏乱。 他抹了一把脸,对苏长乐道:“郡主,这宅子应该是不能要了,火大概已经扑灭了,里面还有一些黑衣人的尸首,下官让他们先别动,以免破坏了一些什么,郡主不如让人去查验一下。” “好,多谢周大人了。”苏长乐沉声道,“明日你还要上值,周大人也回去先休息一下,明日别让哥哥看出来。” “郡主放心,下官定不会让世子看出来破绽,不过这里郡主你一个人……” “周大人放心,郡主这里我自会照应。” 周一杭的话被人给拦在了一旁,周一杭朝着苏长乐的身后看去,发现竟然是江慎。 他愣了愣,才叫道:“郡……郡马?” 刚才这人一直站在苏长乐的后面,他以为是别人,也并没有特意去看。 没想到竟然是江慎! 江慎听着周一杭叫人,这才走到前面来,半蹲在了苏长乐的身后,看着他笑着提醒道:“周大人若是再不走,怕是回金陵的城门便要关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边疆 “是,那下官便先告退了。”周一杭一身污糟的从地上爬起来,向苏长乐和江慎拜别之后,便晃晃悠悠的骑上了马,往金陵的方向去。 苏长乐看着他的背影有点担心:“他不会从马背上摔下来吧?” 江慎瞥了苏长乐一眼,说得漫不经心:“郡主多虑了,周大人如此能干,怎么会从马背上摔下来呢?” “说的也是。”周一杭骑着马几下便离开了,苏长乐转头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卢静言,有些为难:“这下还是得把人给搬回郡主府了,这天杀的贼人,搞事就搞事吧,怎么还把人的房子给烧了!” 苏长乐有些气急败坏,好好的一个院子,真是可惜了。 “郡主坐拥千金,还在乎这么一个小院子?”江慎侧身给了跟在后面的宋实一个眼神,宋实见状上前,将躺在地上的卢静言给抱了起来。 “走吧,这么晚了,郡主是不想回金陵了嘛?” “这么晚了,估计到城门的时候也该关了,现在回去说不准有多少人在盯着本郡主。”苏长乐有点不开心,转头看了眼还在昏迷的卢静言:“可是她还需要找医师啊。” “若是郡主信得过的话,我倒是略通岐黄之术。” “嗯?郡马还有这等手艺?”苏长乐明显没有料到。 “这些小事不值得一提,郡主倒也不必在意。”江慎上前,翻看了一下卢静言的眼皮,又看了看她的鼻内,便摆摆手让宋实将人抱到了他的马车上。 “郡主不必担心,就是受了惊吓,待明日回去再请大夫不会耽误事。” “行吧。” “只不过……”江慎淡淡道,“这卢小姐将我的马车给占了,看来今晚我要与郡主同一辆马车了。” 苏长乐点点头:“嗯,没关系的。” 两个人说着,别院的火也已经被熄灭了,原本好好的院子,如今里面已经一塌糊涂,苏长乐让阿珠将原本在院子里面的人都统计一下,待日后再作安排。 当苏长乐从别院离开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 苏长乐和江慎一起坐在马车上往金陵走,两个人一直都没说话,苏长乐倒是时不时的抬头扫一眼正闭眼小憩的江慎。 苏长乐觉得他一路奔波回来应该是很累了。 哪知道江慎直接闭着眼睛开口道:“郡主这么看着我,是有话要说嘛?” 人家都说了,自己再不问的话会显得很没有礼貌。 她摆弄着裙角,轻声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盂县的事情结束了。” “结束了,这么快!那些灾民都已经安置好了嘛,他们现在有更好的地方住了嘛?吃得可还好?” 苏长乐一连气的问了一串,江慎却没回答。 四周静悄悄的,他们两个不说话的时候,周围只有车轮转动的声音。 待苏长乐以为江慎已经睡过去了,他才开口回话:“郡主让人送了那么多银钱去,若是照顾的不好,岂不是打了郡主的脸?” “你知道了?”苏长乐原本有点惊讶,但细想一下倒也不难。 她抽出来帕子擦了擦手:“那个妇人给本郡主了一口水喝,本郡主投桃报李,自然要对他们也好一些。” 江慎淡淡的“嗯”了一声。 “那你这次还需要再回去嘛?盂县的事情好像没有那么容易就完全结束。” “不必了,之后由工部的二位大人盯着便可以,待屋舍修缮完毕之后,若是陛下需要,我再去一趟。” “也好,对了!”苏长乐忽然想到了什么,“你要是再去的话可千万别走方元镇那条路了,也太不安全了。” 说到这,江慎忽然睁开了眼睛:“郡主还没有查到是谁来刺杀我?” “在方元镇嘛?”苏长乐顿了顿,有些抱歉,“对不起啊江慎,这事儿它确实不太好查,不过你放心,本郡主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好啊。”江慎忽然心情很好的样子,他笑着道:“那我便等着郡主的结果了。” 苏长乐硬撑着道:“那是自然,敢惹本郡主的人,那些人看来是真不想活了。” 苏长乐这么说着,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江慎却靠在车旁两凉飕飕的道:“郡主最好是真的这么厉害,要不然若是下次再像今晚这样的话……” 江慎的话说了半截,苏长乐的脑海里却一下子想到了那柄已经顶到自己面前的剑,她下意识地抖了抖身子,而后定定的道:“今晚是个例外,本郡主定不会再让他们有可趁之机了。” -- 苏长乐如今被困在郊外,魏府里面也是一片明亮,而那边的魏如意却也在这个时候回到了魏府。 这个时间从泽溪府出来,也的确是因为二皇子今晚不仅在傅府吃了饭,甚至还歇在了傅府。 魏如意在屋子中等来等去,最后只等来了一个不回来了的消息,她真的是气不过,于是便三更半夜的回了魏府。 既然他能去傅府,那她自然也能回魏府。 魏如意回来的匆忙,也没有让人事先禀报,她下了马车之后,本来想直接回屋子的,但走到了半路却忽然改了主意。 “走,去书房。” 她今日带了两个侍女回来,都是呆呆傻傻的,看起来也不会传什么闲话。 魏如意一边往书房走,一边想着:往日她都没有告诉她爹二皇子与傅府私交甚密的消息,可是今天她真的是要与魏太常说了! 魏如意气冲冲的往书房里面走,也许是夜深了,这一路上竟然也没有碰见什么侍女小厮。 她有些烦,皱着眉头道:“怎么,本皇妃出嫁了之后,这魏府是一点规矩都没有了嘛!竟然这么早就都回去睡觉了,看来还是爹爹对他们太好了!” 魏如意一边骂,一边走到了魏约的书房门口,而后便停到了里面隐隐约约有说话的声音。 魏如意顿住了脚步,转头过去跟侍女们道:“爹爹在忙,我们在外面等一等吧。” “是。”两个婢女回道。 魏如意之前也这么闯进过魏约的书房,那次也有人在里面商议一些什么,当天魏约便发了好大的火把魏如意吓到了,所以之后若是没有什么上头的要紧事,魏如意听着里面有人,便在外面等一等。 魏如意等的无聊,她也听不清里面的人都在说些什么,只能捻着自己的袖子边的金丝绣花。她现在满脑袋都是爹爹为什么还没结束,自己的脚好酸,可完全没注意到身后呆呆傻傻低着头的翠儿,正在竖着耳朵,将书房里面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 天光渐亮,苏长乐与江慎在马车上歇息了一夜,苏长乐一个晚上又受了惊吓又累,她靠着车边倒是睡了一阵。 只不过再醒来的时候,她的肩膀还有腰都疼得很。 可是江慎却好像没有什么事,他坐在苏长乐的旁边,在苏长乐醒过来之前,就已经醒了,现在正看着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面捞出来的书。 苏长乐哑声道:“城门是不是要开了?” 江慎头也没抬:“郡主再睡会儿吧,距离城门开还有一阵子。” “不睡了不睡了,硬邦邦的太难受了,等回府再睡吧。”苏长乐伸了伸腰,她侧过去看江慎手里面的书,又是些她不爱看的东西。 好像和建筑有关? 兴许是这次去盂县,他又对工部的事情感兴趣了? 苏长乐想着,揉了揉脸,掀开车帘向外面正等着的阿珠招手:“卢静言如何了?” “回郡主,卢小姐没什么事情。” “嗯,待进了金陵之后,你便先让人去请大夫。” “是。”阿珠问道,“郡主既然醒了,那这马车便再往前走一走,待一开城门我们便能进去了。” “行,去把车夫叫醒吧。”苏长乐吩咐完,便放下了车帘坐了回来。 车夫清醒了一会儿,马车便重新往前赶,车夫特意将马车赶的慢了些,待走到城门的时候,刚好赶上城门大开。 苏长乐的马车没有停顿,直接进了金陵城中。 早上的温度低,苏长乐早就清醒了,她靠在马车旁边对着外面吩咐道:“回府吧。” “等一下。”江慎拦住了苏长乐。 苏长乐看他:“怎么了?” 江慎从旁边摸出来了一份折子,对着苏长乐道:“郡主先回府吧,我要入宫向陛下复命,将折子递给陛下。” “哦,对。”苏长乐这才想起来,“那就先送你去吧,你那个马车卢静言在用,便让他们先回府吧。” “也好。”江慎道。 车夫在外面听着对话,就算是苏长乐没吩咐,他也转了头将马车往宫门口赶。此时其实刚好赶上了许多大人上朝的时候,此时的宫门口格外热闹。 苏长乐的马车停在了远处,她看了眼外面:“不如,你先等他们散朝了再去?” “不必,我在外面等着就好,郡主劳累了一个晚上了,还是先回去歇息吧。” “好吧。”苏长乐也没拦着江慎。 她刚刚只是怕江慎看到这幅画面不开心,但既然是他自己的意愿,那边随他呗:“那你估计还得好一会儿,本郡主已经让马车回来接你了,你不必着急。” “多谢郡主。”江慎说罢,掀开车帘下了马车。 他一身风尘仆仆,随着那些上朝的大臣一起往宫中去。 苏长乐看着他的背影,就算是隐在了那群大臣之中,也是十分显眼。 苏长乐咬了咬唇,她放下了车帘不再看:“走吧,回去吧。” “郡主。”阿珠忽然在外面道:“刚才怀川公子派人送来了消息,说要见郡主一面,与郡主告别。” 第一百五十五章 回见 “走吧。”苏长乐并没有惊讶,她淡淡的声音从马车里面传来,带着一丝清冷,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也没有不想去见他。 阿珠也上了马车,她一进马车里面便看到苏长乐的眼眶下面有了些许的乌黑,她道:“郡主这些时日实在是太过操劳了,养了这么多年的脸这半个多月全都糟践了。” “没事,待日后我们能睡个安稳觉了,便可以继续养脸蛋了。” 平常很在意脸蛋的苏长乐这次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劝了阿珠一句后,便靠在马车旁边闭目。 阿珠以为苏长乐要睡一会儿,便也安安静静的坐在旁边不去吵她。 苏长乐其实一点都没有睡着,但她也没有想些什么。 最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杂了,最让她心惊的是,她本来以为在明面上自己是最置身事外的一个人,没想到昨夜自己竟然也被刺杀了。 是认错了嘛? 绝无可能。 这别院里面一共就卢静言两个人,他们既然已经见到了卢静言,知道自己的目标是她,那就不会认错。 那昨日奔着她来的那个刺客,就是冲着她来的。 有人想让她死。 而她昨日也距离就那么近的距离。 想到这,苏长乐的身上忽然发起抖来,冷汗沾满了她的全身,她像是被扔进了冰窖里面一般。 阿珠在一旁看着闭着眼睛发抖的苏长乐,看着她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流,最终划过她纤细的脖子往衣襟里面去。 “郡主,郡主快醒醒。”阿珠以为苏长乐是做噩梦了,便想着把苏长乐给叫醒。 殊不知苏长乐她根本就没有睡着,也不是做噩梦。 “我没事。”苏长乐缓了缓神,睁开了眼睛。 她的身体其实还在抖,但比刚才已经好上许多了。 阿珠将放在旁边薄毯子给苏长乐盖上:“郡主可是做噩梦了?” “嗯。”苏长乐抿嘴道,“很可怕很可怕的噩梦。” 阿珠昨天也是亲眼看到了苏长乐被刺杀的,她也十分震惊,可是江慎一直都在旁边,阿珠不知道要如何问。 “郡主,昨夜暗卫从那些刺客身上搜到了东西。” “嗯。”苏长乐点点头,“待我们去见过怀川之后,回去再说。” “是。” 苏长乐就这么裹着毯子坐在马车的角落里,她的神色一直都很凝重,阿珠也没有再说些什么。 直到到了郡主府附近,马车才停下。 林怀川一直等在郡主府的旁边的茶舍中,这大清早的根本就没有什么人,更何况苏长乐的马车那么显眼,林怀川早就看到了。 苏长乐将披着的毯子放在车上,被阿珠扶着下了车。 苏长乐的脸色不太好,显然是没睡觉的样子。林怀川看见苏长乐的脸色,将茶杯一扣,调笑道:“安平郡主脸色不佳啊,看来我不在府上的日子,郡主过得实在是难熬。” 苏长乐坐在了林怀川的对面,不客气的倒了杯茶,喝了才说道:“要走?” “嗯,入夜便走。”林怀川没太在意,他道:“安平郡主啊,这暗卫你可要省着点用,现在人可不好找。” “知道了知道了。”苏长乐嫌林怀川啰嗦。 林怀川继续道:“怎么,昨夜差点送了小命,安平郡主的脾气还是不知道收敛一点?” 苏长乐白了他一眼:“林怀川,你这个人嘴真的是坏。” “不然呢,要是我的嘴好一点,郡主会不会喜欢我呢?” 苏长乐顿了顿,在桌子下踢了他一脚:“快闭嘴吧你!” “行,左右也要走了,我得多吃点金陵的茶,要不然到了我爹那,还不得灌我一嘴沙子。” “老将军那里给你来了消息?”苏长乐一夜没吃东西,伸手拿了一个软塌塌的糕点塞进嘴里。 “是啊。” “行吧,你路上小心些。”苏长乐拍了拍手,起来转身准备要走。 “安平。”林怀川忽然叫道,“你有没有怨我将裴渡的事情告诉江慎?” 苏长乐愣了愣,她也没回头,只道:“其实静下来想一想,你说的也是事实,本郡主也没什么可怨的。” “那就好。”林怀川喝了口茶,他将茶杯放了下来,轻声道:“苏长乐,回见。” “回见。” -- 魏如意一大早便从魏府回到了泽溪府,昨夜魏如意还没等到魏约里面说完事情她便回去了,想着二皇子的事情日后再说也不迟,而且她也站累了,便一扭头回到了自己的闺房睡了一夜。 今晨魏如意在魏府起来的时候,魏约就已经去上朝了。 魏如意没见到人,便悻悻的回了泽溪府。 “皇子妃,二皇子回来了,现在正睡在书房当中。”等在门口的侍女看到魏如意回来,便给她报了信。 “嗯,知道了。”魏如意正生气呢,也没想着去看他。 反正他醒了之后也会来找自己的。 “我乏了,回去再睡一会儿,你们谁都别来打扰。”魏如意摆了摆手,把门关上后自己进了屋子。 “是。”昨夜跟着魏如意回魏府的两个侍女都一夜没睡,这个时候便可以回去补觉,谁也没看到原本应该回去睡觉的翠儿,转头进了二皇子的书房。 原本说是在书房睡觉的二皇子其实精神的很,他正坐在椅子上翻看着书,看到翠儿进来,他笑着问道:“昨日怎么了?” “回二皇子,昨夜皇子妃回了魏府,并且奴婢听到了魏太常的一些话。” “这都被你听到了?来,说说吧。”二皇子饶有兴趣的问。 “说是昨夜,魏太常派人去郊外,刺杀郡主。” “哦?这事可是真大。”二皇子眼睛眯了眯,他将手中的书扣到了桌面上:“原来昨夜安平郡主遇刺了,这么大消息,金陵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 二皇子点了点头:“这些人都很深藏不露啊。” -- 长极殿外,一缕清晨的阳光照在了匾额上,江慎便站在外面,殿内是正在上朝的大臣。 “郡马,你先到偏殿去等着吧,在这里要是受了风寒可怎么是好。”徐公公远远的便看见了江慎,他赶紧迎了过来。 “公公放心,我无事,便在这里等陛下好了。” “郡马还是进殿内等候吧,要是让安平郡主知道的话,说不准会过来闹一场呢。”徐公公有些急。 江慎轻轻的摇头:“公公多虑了,郡主不会来闹的,公公放心。” “这可如何是好哦。”徐公公还想继续劝说,但幸好今日朝堂无事,早朝便很快的散了,徐公公松了口气,“郡马这次可以跟老奴去见陛下了。” “那便多谢公公了。” 江慎跟着徐公公到了偏,等到陛下卸了冕服,换上一身常服之后才过来见江慎。 “微臣见过陛下。”江慎行礼,将手中的折子递了上去,“盂县修缮堤坝事宜完毕,这是盂县一事的奏章,请陛下详查。” 徐公公将江慎手中的折子拿了过来,呈上去后陛下粗略的看了一眼,而后道:“你辛苦了,这一路奔波,途中还遇了险,可有受伤?” “微臣并未受伤,多谢陛下体恤。” “嗯,此事办的很好,你回去多休息休息,之后朕定会多有赏赐。” “多谢陛下。”江慎行礼准备离开,“那微臣便先行告退。” 陛下手里面捏着江慎的奏章,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没有拦他。 待江慎彻底离开,陛下才对着徐公公道:“这是一个好苗子,对吧。” 徐公公弯腰附和:“郡主看上的郎君,定然是一等一的。” 江慎被宫人引着路一直走到了宫门口,江慎一出宫门,便看见了宋实正驾着马车,等在了宫门口。 此时众臣已经散去,宫门口只有这么一辆马车。 江慎朝着那辆车走过去,刚抬身上去,便听着宋实在外面说道:“公子,郡主刚刚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去见了林怀川。” “嗯?”江慎挑了一下眉,忽然轻笑了一下,“昨夜周一杭,今日林怀川,这安平郡主可真是忙的很啊。” 第一百五十六章 探查 距离二皇子成婚之后,太子便再也没有从东宫出去过,哪怕是太傅辞官回乡,太子都没有从东宫踏出去一步。 陛下并没有让他禁足,平日里除了上朝之外,他便直直的回到东宫,闭门静思,却谁也不知道他在思一些什么。 太子妃抱着小殿下走到了太子的旁边,太子现在正一个人静静的站在东宫的院子内,太子妃站定后,小殿下便咿咿呀呀的看着栏杆上绑着的绸缎, 孩童的吵闹声并没有让太子回头,太子妃将小殿下递给了旁边的嬷嬷,让她把孩子给抱下去,这才走到太子的侧身道:“太子正在看什么?” “没什么。”太子侧了侧身子,“从母后那里回来了?” “嗯。”太子妃知道太子是答非所问,但是夫妻多年,相识多年,太子妃怎么能不知道太子心中在想些什么。 她道:“太子若是思念太傅,那便日后去看看,相比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说到这,太子的鼻尖忽然酸了。 他们的身侧没有别人,就只有他们两个,有些话也不怕被人听了去。 “太傅有什么错,傅青松竟然如此逼他,这么大个金陵竟然半点都容不下太傅了嘛?”太子的拳头慢慢握紧,“如今我什么都没做便是庸碌,做了便是那么多双眼睛在盯着我。” “太子再撑撑,为了母后也要再撑着。”太子妃也心有不甘,“母妃这么多年都收越贵妃压制,明明母后才是后宫之主,但越贵妃与傅大人风头大盛已经多年,母后就算再不在意,但总归是心头有一根刺。” “殿下,为了母后,我们也要再撑一撑。”太子妃抬手,拍了拍太子的肩膀,“太傅那日派人来不让太子去相送,就是怕有人专门挑着太子的错处,这是太傅的一番苦心。” “我怎么会不知道老师是为了我好,但是……”太子转过头去看太子妃,“我是真的觉得,这种害怕行差踏错的日子还要过上一辈子。” “不会的。”太子妃坚定道,“这种日子,我们定不会过一辈子的。” -- 苏长乐离开了茶舍回到了郡主府中泡在热水里面的时候,苏长乐才叹了一句:“可真是漫长的一天啊。” 阿珠在门外听着苏长乐的话,都有些不好意思进来:“郡主,暗卫那边搜到了一些东西。” “行。”苏长乐手撑着浴桶边让自己起来,“走,去问问。” 暗卫已经在偏厅等着苏长乐,苏长乐免了他们的礼,直接让他们说事。 “郡主,属下在那些黑衣人中搜到了令牌。”暗卫将令牌拿出来给苏长乐详看,“这令牌少见,应该是一些家养的死士,若是想要查出来,还是要一些时间。” “嗯,你们去查。”苏长乐也没去接那令牌,只是扫了一眼,“此事务必要查出来,既然他们已经对本郡主动了杀心,那便不能由得他们一直在暗处了。” “是,郡主放心,属下定全力去办。” “郡主。”阿珠凑过来,“郡马已经回府了。” 听到江慎回来了,苏长乐便对着暗卫们道:“你们先去查吧,有消息立刻来报。” “是。” 暗卫们起来,走出门没几下便飞到了屋檐上消失不见了,而此时的江慎也刚刚好走了进来:“郡主还没休息?” “在等你啊。”苏长乐朝江慎走了过去,“如何,陛下可有赏赐一些什么?” “郡主这般富有,还在乎我这点赏赐?” “你这话说的,你那点钱本郡主可一点都不惦记,本郡主本来还想着要是陛下没给什么,本郡主便去陛下面前闹呢!” 苏长乐顺着话往下说,她还越说越伤心:“真是不识好人心啊。” “陛下说晚些时候赏赐会到,郡主不必担心,也可以省一省嗓子,还有……”江慎看着苏长乐道,“多谢郡主想着我。” “你这人……”苏长乐忽然害羞,“也没什么,就当作昨天晚上你救了本郡主的谢礼吧。” “那就这些?” “这些还不够?” 苏长乐说完扭头就走,走到一半她忽然转过头来问道:“江慎,你昨天真的只是路过嘛?” “是啊。”江慎一脸真诚,“不然呢?” “可真是太巧了。”苏长乐眨巴眨巴眼睛,“那郡马快点去洗洗吧,一直在赶路身上都要臭死了。” 她说着便往外面走:“本郡主也乏了,先回去休息啦。” 苏长乐说这话倒也不是假的,江慎洗完澡换完寝衣回来之后,便看到苏长乐已经在床帐里面安睡了。 整个屋子还是苏长乐喜欢的味道,江慎伸手掀开了床帐,躺到了她的身侧。 本就是白天,苏长乐就算是睡也没睡踏实。 模模糊糊的感觉到自己身边有个人躺了过来,她便下意识地睁眼看了一下,发现是江慎这才安心的继续睡。 苏长乐的动作一气呵成,江慎知道苏长乐醒过来了之后一定不会记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 江慎其实根本就不困,他撑着头侧身看着苏长乐的睡颜。 他端详了一会儿,她缩着脖子在被子里的样子,更像是一只小麻雀了。 -- 陛下的赏赐是傍晚的时候到的,苏长乐被饿醒了之后此时正在与江慎一同吃着晚饭,徐公公便亲自带了人到了郡主府, 苏长乐有些惊讶,她拉着江慎迎了出去:“怎么劳烦徐公公亲自来了?” 徐公公笑着道:“是陛下要老奴来的,郡主郡马不必担心,老奴老胳膊老腿的还能活动,郡主郡马先来看看陛下的赏赐吧。” 徐公公说完,后面的一排宫人便捧着抬着的都进来了,堆山码海的放了一院子,连苏长乐都有些惊讶。 “陛下这赏赐也太多了吧,为陛下做事,本就是分内的事情啊。”苏长乐道。 “郡主只管拿着便是,因为郡马身上没有官职,所以赏赐的便格外多了些,更何况在陛下心中是最宠爱郡主的,郡主不必担心。” “那便多谢陛下了。”苏长乐谢恩。 “既如此,那老奴便先回宫复命了。”徐公公转身要走,却停在了半路:“哦对了,这里面有一处陛下赏赐的宅邸,是专门给郡马的,陛下想着郡马从别地来,金陵并没有房子,日后也不太方便,便赐了一个宅子给郡马作私产,郡主可不要嫌陛下偏心啊。” “安平不会的。”苏长乐笑了笑,“多谢陛下为安平考虑周全,安平谢过陛下。” “郡主有空可要多去宫中看看陛下啊,陛下最近总是念叨郡主,有些想念呢。”徐公公上马车之前,朝着苏长乐嘱咐道。 “陛下最疼安平了,安平知道啦,得了空定去看看陛下。”苏长乐笑颜弯弯的把徐公公一路送了出去,直到徐公公的马车驶动了,还道:“劳烦徐公公啦。” 说罢,苏长乐转头看着江慎,哼道:“怎么,这么多东西,郡马还不赶紧进去看看,愉快的点一点都有些什么,本郡主大方,可不贪你的东西哦。” “那便多谢郡主了。”江慎点点头,带着宋实到了院子里面,果然站在那里开始看着人清点。 苏长乐也的确不在意他的东西,只带着阿珠往回走。 她不惦记那些东西,惦记的其实是其他的事。 她一脸凝重的对阿珠道:“你去,让两个暗卫看着江慎,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来报。” 阿珠转身离开:“是。” 苏长乐站定在回廊上,回头看了看江慎。 路过? 这两个字谁会相信呢? 第一百五十七章 顺意 江慎在长极殿外站了许久,所有来上朝的大臣都看见了江慎的身影,他们啧啧称道:这江慎真是捡了个好差事,本来以为他要去个一年半载的,没想到这么几天便回来了。 这些窃窃私语别人听着觉得没什么,但落在方叙时的耳朵里,就十分刺耳了。 他拜入魏太常的门下已经有许久了,本来以为自己会是魏太常的乘龙快婿,没想到魏如意竟然嫁给了二皇子。又想着自己一入朝便寻了个好靠山,竟也没想到如今这么个好差事自己没捞到,反而私下里面各位同僚都在笑话他,说他痴心妄想,以为攀上了魏太常便可以平步青云。 他忽然想到那日他在听说去盂县的事情陛下让江慎去了之后,他便连夜写了一封奏折,在上朝的路上等着魏太常,只想着让魏太常帮他说句话。 但没想到这魏太常竟然看都没看他,甚至直接将他的奏章扔在了一旁,像个垃圾一样,理都不理。 若是…… 方叙时想。 若是当初他没有想着依靠魏太常,如今他一届榜首,在朝中慢慢熬着,是不是也能受陛下赏识? 何苦让那个连上榜都没有的江慎出尽了风头。 不仅娶了郡主,有了一辈子的荣华,甚至现在还有功劳在身,干干净净受人夸赞? 他又摇摇头,不,那太慢了,若是只靠他自己,他可能到了五十岁都只能战战兢兢的活着,仰人鼻息。 他在宫中上值了一天,脑袋里面全都是这些东西。 “大人,可要回府?”等在宫门口的车夫问道。 方叙时看着眼前的车还有人:这些都是魏太常给他置办的,他一介穷书生,就算是得了榜首,这些东西也都暂时置办不起,这都是魏太常给他的体面。 既如此,那便是自己对魏太常还有些用。 “不。”他上了马车,对着车夫道:“我们去魏府,拜见魏太常。” -- 苏长乐其实并不是第一天就在想,现在的江慎,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之前苏珩与自己说过,江慎并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她原本还有些不在意,在现在这些事情让苏长乐不得不多想想,如今的江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跟着江慎的暗卫很快就安排好了,阿珠回来的时候,江慎也刚刚清点好了东西回来:“郡主可在忙?” 苏长乐点点头让阿珠先出去,而后对着江慎一如往常的笑:“怎么,郡马这是清点完了?用了这么长时间,看来陛下赏赐的东西可真是不少啊。” 江慎听着苏长乐的话,坐在了她的对面,将手里面的锦盒拿了出来,放到了桌子上。 苏长乐扫了一眼:“这是什么?” “郡主打开看看。”江慎也不说,只让苏长乐打开。 苏长乐也不知道江慎在搞些什么,只伸手将那锦盒打开,静静躺在里面的是一只玉镯,上面还有金器镶嵌,成了一朵牡丹的花色。 苏长乐的眼睛亮了亮:这金镶玉的手镯虽然不算稀奇,但上面镶嵌着的花确实难得,是前朝宫中的能工巧匠定制的,改朝换代了之后那些匠人也都不知所踪,现在已经没人能有这番手艺了。 “这是?” “刚刚陛下赏赐下来的东西里面的,我刚才看着觉得适合郡主,便给郡主拿来了。”江慎把手镯拿出来,要给苏长乐戴上:“郡主试试?” “那么多东西,就拿这点来糊弄本郡主。”苏长乐面上嫌弃着,但还是将手递给了江慎。 江慎的一只手握着苏长乐的手腕,另外一只手将苏长乐放在旁边的绢帕拿了过来,他将绢帕在苏长乐的手上缠绕了一圈之后,这才顺着那绢帕将手镯顺了进去,待戴好了手镯之后,江慎才将绢帕抽了出来。 滑溜溜的手帕从苏长乐的手中溜走,只剩下了镯子悬在了苏长乐的腕间。 “如何?”江慎问道。 苏长乐抬起来了手腕,将手腕上的镯子对着阳光的方向看了看:“不错,陛下赏赐的东西果真不错。” “另外还有这些。”江慎把一本折好的单子放在了苏长乐的面前,“这是刚刚陛下赏赐的清单,如数交给郡主。” “你舍得?”苏长乐瞧了一眼他。 “我已经把想要留下的留下了,剩下的便都给郡主。”江慎抽出来了放在他袖子里的地契,“这是陛下赏赐给我的宅子,这宅子不错,我很是喜欢,便擅自留下了。” “谁稀罕!”苏长乐抬眼哼哼,“不过是一个宅子,本郡主还能惦记不成。” 苏长乐说着,扫了一眼桌面上的清单,她推了推:“拿走拿走,搞得像本郡主财迷一样。” “是,郡主自然不在乎这些东西,郡主便勉强收下,当作……”江慎低声道,“当作我住在郡主府的房费好了。” “看你这么懂事,那本郡主便收下啦。”苏长乐说着,便对着外面高声叫道:“阿珠,阿珠!” “郡主。”阿珠从外面进来。 “走,陪本郡主去院子里面瞧瞧,郡马孝敬给本郡主的东西,然后好好的找个库房给它们收起来。” 苏长乐起身往外走,手镯在她的腕间滑动,一会儿溜了出来,一会儿又藏了进去。 “是。”阿珠跟着苏长乐离开了房间,只剩下江慎一个人在房间里面坐着,没过一会儿,他便起身往书房走去。 书房里面的灯正点着,江慎站在窗户边上,院子里面已经没有小麻雀的声音,它们都在日落之前回到了自己的巢里,就算是有食吃也不会出来。 江慎有点失望:许久不见了,兴许它们都饿瘦了。 “公子。” 江慎思索间,听着后面的宋实在叫自己。 江慎捻着小瓷碗里面的米粒,头也没回:“何事?” “郡主今日应当是派了两个人盯着公子,公子可要将人解决掉?” “嗯?”江慎忽然来了点兴致,他捏了点小米洒到了窗户外面,也不知道在勾引哪只小麻雀来吃。 他淡淡道:“既然她想知道,那便让她知道吧。” 不过一个替身而已,他倒是真的有点好奇,若是苏长乐知道了自己真实的样子,她还会不会爱自己呢? 第一百五十八章 相好 日头见长,金陵也已经走到了盛春之时,街上已经到处可见三三两两结伴而游穿着春衫的姑娘们,她们在街上玩了一日,方在赶着要日落才往家中奔。 方叙时要去魏府,便要路过这些繁华的街道,他听见外面的声音,不禁抬手将车帘掀开往外面看。 嬉闹声渐大,姑娘们都赶着时辰回了家,但还有那些刚刚下了工的汉子,刚刚好有时间出来寻乐。 这一番景象可十分热闹,方叙时想着,若是在家中,现在这个时辰街市上早就没有了人,大家从庄户上回来了之后,就都在家中等着做饭,哪有这些消遣。 这便是金陵,这样的繁华盛景,只能在金陵。 他心头坚定了许多,将车帘放下,觉得这条路他绝没有走错,他也不允许自己走错。 “大人,魏府到了。”外面的车夫将马车停下。 方叙时从马车里面走出来,看着金碧辉煌的魏府,忽然想到自己那倚靠着魏太常才有的容身之所。 他下了车:“你在此处等我便可。” “是。”车夫等在魏府外面,看着方叙时往魏府里面走。 魏府已经掌起了灯,下人们都认识方叙时,自然也知道方叙时与魏太常的关系,这一路上也没有人拦他。 管家迎了出来,对着方叙时道:“方大人怎么来了也不知会一声?” “太常大人在里面嘛?我想要见他。” 管家一脸为难:“方大人来的可真是不巧,我家大人今晨上朝回来之后便有些不舒服,刚刚才吃了药休息下,方大人若是有事,不如改日再来?” “请太常大人见我一面。”方叙时一点都不相信管家的话,这明摆着是魏太常不想见他而摆出来的说辞,他又不是三岁孩童,怎么会信? 自从江慎去盂县之后,魏太常便不怎么见他了,这让他如何不慌? “我家大人……” 管家的话说到了一半,却被方叙时给拦了下来。 “请太常大人见我一面。”方叙时噗通一声便跪在了魏太常的书房门前,他看着面前那扇关紧着的门,隐约间魏太常就在那里面。 “大人还是……” “让他进来吧。”魏太常的声音从书房里面传来。 听到此处,管家也没有再拦,只让方叙时起身,将他带了进去。 方叙时一进书房,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汤药味道,方叙时一愣:他本来以为魏太常生病只是托辞,没想到魏太常好像是真的生病了。 他一愣,赶紧行礼道:“下官唐突,不知太常大人身体有恙。” “咳咳,”魏太常咳嗽了两声,“你来都来了,若是不让你进来,你怕是要在门口跪上一夜。” “是下官唐突了。”方叙时还是这么说。 魏太常摆摆手,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便道:“你既然这么着急,定是有事情要与本官说。” “是。”方叙时一直低着头,对着魏太常道,“太常大人,今日江慎回金陵,陛下赏赐了许多东西,这是不是说明陛下要重用江慎,那如此的话,我们是不是应该早做防备?太常大人可有什么谋划,下官若是能帮上一二的话,那下官定当全力以赴。” “江慎……”魏太常叹了口气,“他不足为惧。” 但这话虽然这么说着,但魏太常他自己的心中也没有数。 昨夜的刺杀,江慎来得太过凑巧,若是没有他的话,如今的安平或许已经身首异处,也不至于他急火攻心。 安平那个臭丫头,平常的时候已经很惹自家女儿生气了。 如今她又搅在了卢静言这桩事中,那便只能怪她自己太过招人眼了。 至于江慎这个人。 魏约眯了眯眼。 江慎这个人,他太巧了,巧的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是有人在背后精心设计过一样。 “可是江慎他如今已经被郡主推举去了盂县,此事虽现在不算他的功绩,但那么多的赏赐,足以看出来陛下对他的欣赏,若是日后那安平郡主再入宫求了一个恩典,让江慎入朝为官想来也不是难事。” 方叙时劈里啪啦的说了这么一大堆,其实句句都是对江慎的忌惮。 甚至还有那根本掩藏不住的嫉妒。 魏太常听着方叙时的话一直都没有说些什么,长久的安静之后,魏约忽然抬眼看了下眼前的人。 他忽然笑了笑,道:“你既然这么忌惮江慎,若是现在有个机会让你毁了他,你可愿意?” “嗯?”方叙时先是愣了一愣,而后躬身道:“太常大人若是有什么需要下官去做的,下官万死不辞。” “万死倒是不必,其实这事也并不是很难,”魏约端起了旁边的茶杯对着方叙时道,“江慎如今的体面,你想想都是因为谁。” “是因为,安平郡主。” “对,只要安平郡主不再在意江慎了,那便再无他的用处,他身上的那些体面,也就随着安平郡主的厌恶而消失。到时候一个弃夫,又是没有一点根基的穷书生,江慎这辈子算是完了。” “可是,安平郡主她怎么会?”方叙时有些不太明白,“安平郡主之前榜下捉婿,后又为了他去求陛下,这样的感情,郡主怎么会厌弃他?” “这有什么难的,之前安平不也将林怀川抢了回去,后来不还是将他给赶出了府,若是有一个新人能够代替江慎的位置,小姑娘的喜欢,不是说变就变了嘛。” “那……”方叙时有些犹豫。 “你的官职自然也不会耽误什么,你又不想要郡马的位置,不过就是让你去安平面前把江慎挤下来,成为郡主的入暮之宾。只要你借着安平的力量往上走,到时候再找别人将安平的心思给转走,那安平还能管你如何?” 这一番话下来,方叙时也懂了魏约想要自己做什么。 他愿意或者不愿意,如今他还有得选嘛? 或许身后有了安平郡主,就算日后自己被魏约给厌弃了,那也还有一条退路。 方叙时行礼道:“是,下官这就去办。” “嗯,去吧。” 方叙时说完便离开了,管家关上了门,上前去问魏约:“大人为何要安排方大人去郡主的面前?” 魏约淡淡道:“安平这丫头命大,昨夜的刺客杀不了她,那这相好的,总是能杀了她吧。” -- 月华初上,苏长乐才从库房里面出来,她刚才的确将陛下的赏赐都清点了一遍,而后越清点越觉得心惊。 这些赏赐,远远超出了苏长乐的预估。 这已经不是很平常的赏赐了。 苏长乐甚至在想,这些赏赐陛下到底是冲着自己还是只是冲着江慎,若是冲着自己的话,她让江慎去盂县的理由只是让他暂时离开自己。 而若是冲着江慎的话…… 难道是因为江慎差点遇刺,陛下为此事前来安抚? 苏长乐想不通,她觉得自从江慎去了盂县开始,很多事情便有着许多奇怪的展开。 苏长乐走一步顿一顿,她的眉头紧皱:这些奇怪的事情,到底是为了些什么呢? 第一百五十九章 谢恩 “郡主在想些什么?” 苏长乐往房间走,迎面便碰上了从书房出来也打算回来的江慎。 他远远的便看着苏长乐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就算是他迎面走了过来,苏长乐也没看见自己。 “嗯嗯?”苏长乐被面前的人吓了一跳,她脑袋里面的那些疑问好像一下子都被这句话给叫醒了。 “没什么。”苏长乐回答道。 江慎侧身站在苏长乐的旁边,与她一起往回走:“郡主可是被陛下赏赐的东西给冲昏了头脑?” “是有点多。”苏长乐点头,她抬眼看侧头看了一下江慎,“这么多东西,还不都是仰仗着本郡主的面子,若不是这样,陛下才不会给你那么多赏赐呢。” “郡主说的是,那便多谢郡主了。”江慎也不在意。 苏长乐这话半分是真的半分是假的,这差事的确是苏长乐去求的没有错,但这赏赐,还是…… “对了,我明日要进宫谢恩,你可要一同前去?”苏长乐决定,明日亲自去探探陛下的意思。 “既是陛下的赏赐,那按理说应该去谢恩,”江慎扫了一眼苏长乐的意思,他微微勾唇道:“可是今日劳累,明日大概我会略感风寒,到宫中面圣怕是更加不敬,便由郡主代劳吧。” 苏长乐笑道:“怎么?你今日就能算出来明日的事?” “大概。”江慎点点头,“我自己这身子,自己还是能做得了主的。” “好吧,随你。” 江慎不去正好随了苏长乐的心意,她明日去宫中也不仅仅只是谢恩。 况且如今的江慎有些让她捉摸不透,这些事情苏长乐不太想让江慎知道。 两个人各怀心思的回到了房间,分别在浴间里面洗漱好了,换上了干净的寝衣后,阿珠端了两碗甜粥过来。 “郡主,你晚饭没怎么吃,只在库房将就了一口,小厨房新做了甜粥,郡主和郡马尝尝。” “正好有些饿了。”苏长乐把梳子放回了梳妆台上,踩着寝鞋走到了桌边坐下,喝了一口甜粥,回头招呼江慎:“可好喝啦,江慎你快过来尝尝!” 江慎本来对这些甜腻之物不怎么感兴趣,但看着苏长乐吃得香,自己便也过去尝了一口:“不错。” “是吧是吧!”苏长乐说着,将那碗甜粥喝的干干净净。 漱了口之后,她便将披在外面的衣服脱了,只剩下寝衣钻进了被窝里。 江慎也在喝了一口之后没再继续,阿珠将碗端了出去,顺路还将外面的灯给吹熄了几盏。 苏长乐乖巧的躺在床上,愉快的翻看着放在旁边的话本,怀里面抱着的是那只老虎抱枕。 江慎掀开床帐一进来,便看到苏长乐这副样子。 “这灯这么暗,郡主也不怕坏了眼睛?” “再坏能有你的坏?”苏长乐随口说了一句,但说完便觉得有些不对,她转移话题的问道:“江慎,你的眼睛如今可好些了?” “尚未。”江慎道,“不妨事,只不过是有些怕光。” “没事,你再等等,兴许过阵子本郡主就能给你找到更好的大夫了,到时候肯定让你变好。”苏长乐说着,将手中的话本给扣上,翻身转过去的时候,嘴里面还念叨着:“一定将你给治好……” 江慎听着苏长乐越来越小的声音,他抬了抬眸子,起身将苏长乐的身子搬到了自己的身边,然后从她的被窝里找到了她的小手指,与自己的手指勾上。 嗯,这次兴许能多睡一会儿了。 -- 苏长乐早上起来一睁眼睛,看到旁边的江慎有点楞。 一个是许久旁边没有人了,突然出现个人也确实不太适应。而另一个是都已经是这个时间了,江慎怎么还在床上? 苏长乐推了推江慎:“江慎,你怎么还没起来啊?” 只见江慎微微睁开了一点眼睛,他有些抱歉的道:“今日身体有些不适,想在床上歇着。” “嗯?”苏长乐一惊,赶紧伸手去探江慎的额头。 江慎的身上从来都是冰冰凉凉的,但是现在他的额头居然有些烫人。 “你发烧了!”苏长乐赶紧起身,叫着阿珠,“阿珠,快去叫大夫来,郡马发烧了!” “郡主不必担心。”江慎摁住了苏长乐的手,“只不过是风寒而已,歇息一日便好了。” “你是不是从昨日就开始不舒服了!”苏长乐生气的板着脸,“原本还以为你能掐会算的,没想到你是昨天就不舒服了挺住不说,江慎,之前怎么没见你这么能硬撑呢!” “若是不硬撑,我恐怕早就死在了方元镇了。”江慎说着,看着苏长乐的脸色变了变。 他接着说道:“郡主不必担心,你去宫中谢恩便好。” “你自己真的可以?”苏长乐有些担心。 “郡主放心去吧,真的没有关系。”江慎说着,侧身让苏长乐下床,“郡主小心些。” “嗯。”苏长乐说完,便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从江慎的身上挪过去。 翻身之间,苏长乐身上的香气,直接钻进了江慎的鼻尖。 他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苏长乐的细腰。 苏长乐悬在他的身体上方,抬头去看他:“你干嘛?” “郡主小心。”江慎好意提醒道。 “嗯嗯。”说着,苏长乐又蹭了两下,从他的身上越了过去。 眼看着就要到了下朝的时间了,苏长乐匆匆的穿上了衣裙,戴好了首饰,临离开之前还掀开了床帐,对着还在躺着的江慎嘱咐:“一会儿大夫来了就好好看病,该喝药就喝药。” 江慎抬眸看着苏长乐,点点头。 苏长乐这才放心下来向外面走去,直到关门的那一霎,本应该虚弱的躺着的江慎睁开了眼睛。 一点都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 苏长乐掐算着时间,她到长极殿的时候,群臣刚好已经散了朝,现在只剩下几个人在长极殿外面等待陛下的宣召,若是无事,一会儿便也要离开。 苏长乐昨天晚上在徐公公走了之后,没过多久便让人来通报,说明日自己要来,徐公公也算着时间出来迎接苏长乐。 “郡主来得可真是凑巧,昨日陛下刚刚念叨了郡主,今日郡主便来了。”徐公公看见苏长乐过来,赶紧过来迎接。 “陛下昨日赏赐了那么多好东西,昨天数了半天呢,安平很是高兴,若不是昨天晚上太晚了,安平定是要立刻进宫的,这都已经很晚了。” “郡主说这话陛下定能高兴,郡主随老奴来吧,陛下已经在长极殿了。” 苏长乐跟着徐公公往长极殿走,陛下换完了衣服便到了前厅,苏长乐已经等在那里了。 一见陛下来了,苏长乐赶紧行礼:“见过陛下。” “安平快起来。”陛下笑着道,“昨夜给你府上的东西,你可还喜欢?” “喜欢喜欢!陛下最知道安平喜欢什么了!”苏长乐说着,便将戴在腕间的玉镯举了起来,“陛下快看,安平戴这个镯子好不好看!” 陛下细细的看了两眼,点头道:“不错,这镯子果然配安平。” 陛下说着,又看了看苏长乐的衣裙:“你这衣裙也极好看,这料子……” “对啊对啊,陛下可真是好眼力!”苏长乐扯着裙子转了一圈,“这就是陛下赏赐给王府的那蚕丝料子,母亲给我做成了衣裙,便是这件啦!” 苏长乐今日特意穿的是那日要去赏花宴上的裙子,苏长乐虽然把它给扯坏了,但回府之后便让人给她重新裁剪了一下,现在也看不出来什么。 “不错,这一套很不错。”陛下一直点头。 “安平今日来是要多谢陛下赏赐的。”苏长乐乖巧的说。 “安平有心了。” “只不过……”苏长乐顿了顿,“安平想让陛下评评理,陛下这赏赐的东西是给安平的,还是给郡马的!” “安平怎么这么问?”陛下听着,脸色有些严肃。 “还不是那个江慎!抠抠搜搜的不舍得给我,说是什么这都是陛下赏赐给他的,他这些东西我还能惦记不成!连他的人都是我的,更何况陛下的赏赐!” “原来是这样啊……”陛下一听,脸上缓和了三分,“你们这些小儿女,何必为了一点东西就吵嘴,安平若是喜欢什么,也不必抢他的,只跟朕说,你想要什么朕都给你。” “真的嘛!”苏长乐听着这话,眼睛亮亮,“我现在没什么可要的,只不过等我回去了之后,就可以这么跟他说了!陛下还是最疼安平的!” 苏长乐又与陛下说了一会儿话,便有大臣来见陛下,苏长乐便起身告退。 一出了长极殿的宫门,苏长乐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 昨夜的赏赐,真的是全给江慎的,与她并没有半分关系。 “郡主,马车到了。”阿珠眼看着苏长乐都要走过马车了,便上前提醒着。 “嗯。”苏长乐应着,但明显心不在焉。 直到了坐在马车上,苏长乐才抬起了手腕,看着挂在手腕上的镯子。 看来这次去盂县的事情,陛下比想象中还要对江慎满意呢。 第一百六十章 赔礼 苏长乐乘着马车宫外走,她靠在车厢里摆弄着手上的手镯,就这么静静的想着事情,忽然听到了一声呵斥后,她的马车震了一下。 震动不大,但很明显是有人撞到了苏长乐的马车。 “郡主我下去看看。”阿珠扶住了苏长乐,将她安稳的扶着坐好,这才掀开车帘出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车夫也将马车停了下来,阿珠和车夫都下了车去看。 原来是后面要出宫的马车。 阿珠走到后面那马车的前面,生气道:“你们是怎么赶的马车,不知道前面是郡主嘛?如此冲撞郡主,若是让郡主受惊了,你们便是十个脑袋都赔不起!” 后面马车的车夫明显刚刚镇定下来,他勒着绳子将马匹安抚好。 坐在马车里的人听到自己撞到了苏长乐的车,便赶紧掀开车帘出来:“是下官的错,是下官的错,冲撞了郡主,是下官的不是!” 阿珠定睛一看,原来是今年的榜首。 “原来是榜首大人。”阿珠道,“榜首大人学问不错,但家中车夫的驾车技术却是十分不妥!” 方叙时听着阿珠的言语,赶紧从马车上下来。 他三两步走到阿珠面前,十分抱歉的样子:“是下官的错,也不知今日这马是怎么了,竟然在这内宫中横冲直撞了起来,惊吓到了郡主是下官的不是!” 方叙时好像很紧张的样子,他连连拜礼:“还望姑娘通传一下,下官想当面与郡主道歉。” 阿珠看了一眼方叙时:“方大人稍等。” 阿珠转头往马车的方向走,刚刚他们的对话苏长乐全都听了进去,还没等阿珠过去,苏长乐的手便从车窗里面探出来。 阿珠明白苏长乐的意思:“方大人请跟我来吧。” “多谢郡主。” 方叙时跟着阿珠走到了苏长乐的车前,阿珠将车帘掀开,苏长乐端坐在马车之中。 方叙时赶紧低头对苏长乐道歉:“郡主受惊了,是下官约束下人不利,请郡主责罚。” “罢了。”苏长乐摆摆手,“就算榜首再满腹才学,也不能将马儿的心思拿捏的准,这事不怪方大人,左右本郡主也无事,方大人不必太过在意。” 苏长乐说着,抬眼扫了一眼方叙时,一瞬间愣了愣。 他今日穿着官服,脸上白白净净的,倒十分顺眼,隐约间好像在他的身上还飘过来了一股好闻的淡香。 可是苏长乐也没工夫想那么许多,不过就是一扫而过。 但是她还是夸了句:“方大人身上的熏香倒是好闻。” 听着苏长乐这么一说,方叙时有些欣喜:“若是郡主喜欢的话,下官便送一些到郡主府上,也算是给郡主赔礼了。” “这倒不必了,郡主府离方大人的住处有些距离,来回太过麻烦。既然本郡主没事,方大人也道过歉了,那本郡主便不耽误方大人办公了。” 苏长乐说完,便给了阿珠一个眼神。 阿珠点头,抬手将车帘放了下来,遮住了方叙时的视线:“方大人自便吧。” “是。”方叙时恭敬的弯腰,“下官恭送郡主。” 苏长乐的马车不过就是被撞了一下,没什么实质性的损坏,也不用修理。 方叙时看着苏长乐的马车往宫门口行驶,他站在原地迟迟没有动。 “大人,刚刚撞郡主那一下是不是有些狠了?”车夫上前问道。 “没事,刚刚好。”方叙时还是看着苏长乐离开的方向,他抬起自己的袖子,闻了闻今日特意熏上的香味,“安平郡主连熏香这等小事都能关注,可见……” 可见她还是对自己不那么排斥的。 -- 苏长乐的马车到了郡主府的门口停了下来,马车停了,但苏长乐好像一点都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她只靠在车上发呆。 “郡主。”阿珠轻轻叫道,“到了。” “嗯?这么快?”苏长乐刚刚醒过了神,她扶着阿珠的手下了马车,这才想起来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江慎不是很舒服。 “大夫来了嘛?怎么说?”苏长乐问旁边的小厮。 “郡主早上刚走不久大夫便来了,看了看郡马断定只是普通的风寒还有劳累,便开了一副药便离开了。” “那就好,本郡主去看看他。” 苏长乐说着,便推开了卧室的门,却发现本应该老老实实躺在床上的江慎竟然不在。 “都生病了怎么还乱跑?”苏长乐有点生气。 “郡马说自己风寒若是传染给郡主便不好了,所以他便将东西搬到书房去,说这几日都在书房住。”跟着过来的小厮解释道。 “哈?”苏长乐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他这人怎么……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么,本郡主能嫌弃他?那书房一点都不暖和,他的病要是再重了怎么办!” 苏长乐说着,便往书房去,准备把江慎给带回来。 但她顿了顿脚步:“等一下。” 阿珠和小厮也停了下来,疑惑的看着苏长乐。 “郡马一片好心,本郡主若是拂了他的好意,岂不是有些不妥?”苏长乐忽然决定,“既然郡马这么决定了,那就随他吧,多给他的房间上些暖炉,千万不要冷到他了。” 小厮领命而去:“是。” 阿珠看着小厮走远了,不解的问:“郡主为何不将郡马请回来?” “既然他想这么做,那定然有他的道理,万一他有些别的事呢。”苏长乐说着,声音低了些:“阿珠,你让跟着郡马的那些暗卫都注意些。” 阿珠一下便明白了:“是,郡主放心。” 苏长乐点点头让阿珠先去,自己则是往前走去到了江慎的书房外面。 宋实待在外面,看见苏长乐走过来,他拦住了苏长乐的脚步:“郡主稍等,郡马说自己风寒有些严重,怕是传染给郡主,所以这几天就先不见郡主了。” “他严重嘛?”苏长乐关心的问。 “回郡主,不严重,应当休息几天就好了。” “既然是郡马的一片好意,那本郡主便就先不进去了。”苏长乐扁扁嘴,提高了声音对着里面喊道:“江慎,你好好的养病!” 苏长乐说完,便对着宋实道:“你要好好的照顾郡马,若是有什么事,要第一时间来报给本郡主,知道了嘛?” “是,属下知道了。” 江慎不见人,苏长乐只好一步三回头的看江慎的书房。 原本经常开窗的书房今天却被关的严严实实的,有几个小厮已经端着火炉来了,就放到了书房里面,看着是不能冷的样子。 苏长乐这才离开。 江慎说自己在书房,就真的一步都不出,他好像除了怕传染苏长乐之外也怕传染给别人,于是除了宋实谁都不让进书房。 苏长乐也一天都没有过去,只是派人时常去问问。 “郡马的晚饭送过去了嘛?”苏长乐到了饭厅,在侍女摆碗筷的时候问道。 “郡主放心,郡马的餐食已经送过去了,都是清淡的东西。”侍女将碗筷摆好,菜也上齐了,便道:“郡主请用。” “嗯。”苏长乐拿起来了筷子,刚想夹一口米饭。 阿珠便从外面匆匆忙忙的进来了:“郡主,方大人来了,说是要给郡主赔礼,送来了郡主喜欢的熏香。” 第一百六十一章 留宿 “不是跟他说了不用来了嘛,这人是听不懂话还是怎么,这个时候了还巴巴的过来了。”苏长乐有些不懂,她现在的注意力全在江慎的身上,哪有功夫去见方叙时。 阿珠劝道:“兴许是怕郡主生气,所以赶忙来给郡主赔礼了吧,郡主不如见一见,要不然他说不准一晚上也睡不好。” “行吧,让他去正厅等着吧。”苏长乐想着反正江慎也在书房养病,“哦对了,你问问他这个时间过来,吃没吃晚饭。” 苏长乐扒拉了一口饭塞进嘴里:“本郡主还不至于让人饿着肚子走。” “是。” 阿珠亲自到外面去迎方叙时,方叙时一直在外面等着,看见阿珠走过来便上前问道:“下官可打扰郡主了?” “无妨,郡主说让方大人在正厅等着郡主,方大人请跟我来吧。”阿珠说着便在前面带路,方叙时也乖乖的跟在阿珠的身后,偶尔扫视了两眼郡主府中的环境。 这金碧辉煌的郡主府不知道比他那个由魏太常救助的院子好了不知道多少倍,江慎与他都是一同来金陵赶考的穷举子,如今江慎能过这种锦衣玉食的日子,全是因为安平郡主。 “对了,郡主问方大人可用了饭,现在正好是晚饭的时间,若是方大人未曾用饭的话,我便让厨房给方大人做些席面来。” “多谢郡主挂心。”方叙时温和道,“下官来得路上已经吃完了饭,不敢再打扰郡主。” “这里便是正厅了。”阿珠将人领到了地方,给他上了一杯茶,“方大人略坐坐,我们郡主要稍等一会儿才能出来。” “不急不急,郡主先忙。”方叙时看着阿珠出了正厅,这才坐在正厅里的椅子上,端过茶来喝上一口。 就算是他再不懂茶,也知道郡主府中的茶是上等的好茶,这茶有价无市,都是要陛下亲赐才能拥有,没想到安平郡主竟然随随便便拿过来待客,足见安平郡主的受宠。 方叙时放下茶杯,心里想得是苏长乐刚才让阿珠问自己的话。 她还在想自己是不是没有吃晚饭,或许这安平郡主没有外面传的那般骄纵跋扈。 不过就算她骄纵跋扈,不过也就是个被宠坏了的小姑娘,听说那郡马被郡主抢回来了之后便与郡主一直别扭,这小姑娘说不准在江慎那里受了多少委屈。 这个时候若是自己可以趁虚而入,或许自己也能有上这些个富贵。 方叙时想着,将自己用盒子装上的熏香给打开,扑面而来的便是他身上的香味。 这熏香是魏太常给他的,十分名贵,若不是为了来得苏长乐得喜欢,他竟是连这点熏香都不配拥有。 想到这,方叙时的眼神变了变。 他“啪”的一声把盒子给扣上,将眼神滑到了正厅上的主位。 若是他能做在这里,其实也是一种选择。 -- “公子,可要喝药?”宋实将晚上刚熬好的药给江慎端过去,一起端过去的还有厨房送来的清淡的饭菜。 江慎一点事儿都没有,他坐在椅子上,手里面随意拿了一本书。 “药倒掉。”江慎翻了一页。 “那饭菜呢?”宋实顺手就将那药倒在了旁边的花盆里,没想到那花盆里的花苗竟然没有被药给浸死,甚至好像还更支楞了一些。 “吃一些吧。”江慎把手里面的书放下,走到了矮桌前面。 宋实已经将饭菜摆好了,江慎坐在矮桌旁边端了碗筷随意的吃了两口:“郡主呢?” “郡主现在在饭厅吃饭,但是前厅好像来了人,正在等着郡主。” “嗯?”江慎来了兴趣,直觉告诉他来得人肯定是让人不高兴的,他问道:“这个时间了,是谁来了?” “是方叙时。” “那个春试榜首,方叙时。”江慎勾了勾唇,他三两下将碗里面的饭菜吃光,放下筷子道:“他怎么来了?” “听说是因为上午他的马车冲撞了郡主,现在带着东西来给郡主赔礼道歉,他手里面拿着的东西,闻着味道应该是个熏香。” “熏香?”江慎笑了笑,“有意思,赔礼道歉竟然是带着熏香来的。” “郡主现在还没有去见人,看来应该是不太在意,公子可要去看看?”宋实也拿捏不准,他只觉得这个方叙时今日来不像是憋着什么好心眼。 “怎么去?”江慎抬手用旁边的绢帕擦了擦嘴,“我不是在养病嘛。” -- 苏长乐吃完了晚饭到了正厅,方叙时正在那看着那杯茶不知道在研究些什么。 “方大人久等了,”苏长乐进去笑着道,说着便走到了主位上坐下,“方大人不必多礼了,坐吧。” “是。”方叙时刚刚从椅子上站起来,又坐了回去。 “本郡主看方大人对郡主府的茶很是喜欢,不如一会儿回去的时候给方大人带一些走?” “下官不敢。”方叙时赶紧拒绝,“下官今日来是为上午冲撞了郡主而道歉的,这是郡主说喜欢的熏香,下官给郡主带来了。” 方叙时说着,便想亲自拿着熏香递给苏长乐,却被阿珠拦在了半路。 “方大人坐,这等事我们来就可以了。”阿珠说着将方叙时手中的锦盒接了过来,先打开看了一眼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才给苏长乐端过去。 苏长乐看了一眼后,说道:“方大人何必如此客气,本郡主今日没有生气,方大人当时也道了歉,何必再来跑一趟?” “郡主不追究是郡主心善,下官实在是心中有愧,还请郡主将这不值钱的小玩意儿给收下。” “既如此,那本郡主便收下了。”苏长乐点点头,阿珠将锦盒收了起来,“日后方大人也不必再挂怀。” “是,多谢郡主。” 两个人相对而坐,又说了些那日在龙头宴上的事情,方叙时这才问道:“对了,郡马与下官也算是一届的考生,郡马如今可在府中,下官应该去前去拜见一下。” “真是不巧。”苏长乐摇摇头,“郡马今日受了风寒,如今正在房中养病呢。” “怎么会这样!”方叙时有些惊讶,但一下想到:“那看来是郡马这几日从盂县回来奔波累到了,既如此那便……” “郡主,郡马那边有事要与郡主说,请郡主去一趟书房。” 侍女从外面进来先与阿珠说了一下,阿珠回身禀告苏长乐。 阿珠说得小声,但方叙时还说听到了些只言片语。 他眼睛亮了亮:郡马不是病了吗,为何在书房? “既如此,那本郡主便先过去看看了。”苏长乐站起来整理了下裙子,明显是要离开。 方叙时也懂事的起身:“那下官就先告辞了,叨扰郡主了。” “阿珠,帮本郡主去送送方大人。” “是。”阿珠走到方叙时面前给方叙时引路,“方大人这面请。” 阿珠带着方叙时出去,苏长乐这才从正厅出去,往江慎的书房走,走到了半路的时候,她拐了个弯回了房间。 哪里是江慎叫她,不过是看着方叙时说个没完没有要走的意思,她寻个借口赶紧溜走罢了。 苏长乐回到房间还没喝上一口茶,阿珠便匆匆从外面过来。 “人送出去了?”苏长乐问道。 “没。方大人的马车坏了,如今正等在门口,看这架势应该是修不好了。” “他这人怎么事儿这么多!”苏长乐皱眉,“那便派车把他给送回去。” “可是郡主,外面的天气十分阴冷,看来是要下大雨了,这等天气郡主还让方大人冒雨离开嘛?”阿珠问道。 “怎么,他还想在这里住不成?!”苏长乐瞪着眼睛说了一句。 “郡主别气,郡主府又不是没有房间,郡主让他住远一点就好。” “算了,要是真半路出了点什么事,本郡主真懒得负这个责任。”苏长乐叹了口气道,“对了,让他们嘴都严一点,别因为这点小事打扰郡马养病。” “是,奴婢知道的。” 苏长乐说着叹了口气便出门往正门走,方叙时就等在正门,看着车夫正在修着马车。 外面已经开始淅淅沥沥的下了小雨,车夫正在冒雨修车。 那车轮也不知道怎么搞得,整个轮子都偏了一半,就算安上了也不能正常转动。 苏长乐上前问道:“方大人这是怎么了?” “郡主您怎么来了?”方叙时有些惊讶,他赶紧道:“不过是下午的时候马车坏了,本想着能挺到回家再修理的,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就不能动了,郡主放心,这马车很快就能修完,郡主先回去吧,下官等修好了便离开。” “这雨下的越来越大了,方大人这马车看样子今晚是修不好了,不如今夜方大人现在郡主府休息一夜,等到明早车夫将马车修好了,方大人再回去如何?” “这不妥,抬麻烦郡主了!”方叙时立刻拒绝道,他还没再说什么,天上便喀嚓一声落了一个响雷下来,雨瞬间变大,将正在修车的车夫浇得全身都湿透了。 苏长乐再道:“你看这车夫也不容易,若是得了风寒可怎么好,郡主府这么大,还是有间空屋子可以给方大人休息的。” “既如此……”方叙时也很为难,“那便打扰郡主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湿衣 “方大人客气了,方大人今日来是给本郡主送礼的,若是让方大人冒雨回去,那本郡主倒是良心不安了。” 苏长乐回身叫道:“阿珠。” “奴婢在。”阿珠上前一步。 “带方大人去客房,挑选一间方大人满意的,好好伺候着。”苏长乐吩咐道。 “是。”阿珠上前一步,将方叙时往府内领,“方大人请跟我来。” “多谢阿珠姑娘了。”方叙时对苏长乐点了点头,这才跟着阿珠离开。 不过是这么点小事,阿珠一个人便能应付。 苏长乐想着便往书房走,刚刚都已经提到了江慎,刚好过去看看,现在又下了雨,若是那些人把江慎又给冻着了就不好了。 苏长乐往江慎的书房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被在外面守着的宋实给拦住了。 “郡马怎么样,好一些了嘛?”苏长乐隔着远处往书房里面看,发现江慎并没有燃灯。 “郡马刚刚晚饭后喝过了药已经躺下睡了,郡主不必担心。” “行吧,下雨了天气凉,你进去多给郡马盖一层被子。”苏长乐顿了顿,“本郡主在这里等会儿。” 宋实没有拦着苏长乐,反正只要不让人进去就行。 可这还没等站多久,阿珠便过来对着苏长乐耳语。 阿珠将苏长乐拽到了一旁有些为难道:“郡主,方大人的身上浇上了雨,如今府上只有小厮的衣服可以给方大人换,只有郡马的衣衫……” 苏长乐也有些为难:只有江慎的啊。 苏长乐问道:“有没有新给江慎做的衣服还有上过身的?” “有的,在郡马去盂县之前郡主刚刚吩咐给郡马做的春衫,在郡马回来之前已经做好了送到了府里,郡马昨日刚回来还没上过身。” “那便拿一套过去吧。”苏长乐抬头看了眼远处的书房,“算了,本郡主亲自挑一件吧。” “是,衣服都在衣柜里。” 苏长乐看了一眼灯还在灭着的书房,想着江慎现在应该是在睡觉,她转身便回了房间,却不知道刚才那番话一字不落的全都被宋实给听了过去。 苏长乐刚走,宋实就进了书房。 江慎眼睛上蒙着黑色的布条,他整个人都陷在这黑暗当中,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在这一片寂静里格外清楚。 江慎听到来人,张口问道:“她走了?” “嗯,郡主已经离开了,只不过……”宋实有些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 “听郡主的意思,方叙时已经在府中留宿了,并且,”宋实顿了顿,“并且郡主还亲自去选了公子的新衣服给他换洗。” “哦?这样?”江慎饶有兴致的说了句,随即抬手将蒙在眼睛上的黑布条拿了下来。 天已经完全黑了,就算是没了布条遮光,这黑暗中也没有一点光亮,已经刺不到他的眼睛了。 只不过宋实不仅耳朵好用,连夜视着实不错,他明显看了出来江慎的脸色变了,一直挂在嘴角的笑意冷了三分。 “公子可是要属下去看看?” “不必。”江慎缓了一会儿才接着说,“我倒是有些好奇,这个方叙时到底要干些什么了。” -- 苏长乐与阿珠在柜子面前挑选了一阵,最终选定了一套湖蓝色的衣衫拿给方叙时。 “郡主要选这套?” “嗯。”苏长乐决定道,“江慎平常应该是不太喜欢这么鲜亮的颜色,剩下的几套都很衬江慎,只有这套……” 苏长乐想着,觉得这套其实江慎穿在身上也会很好看。 “算了,待日后再给江慎做吧。”苏长乐转身带着阿珠出去,“走吧,既然都已经选了,那就本郡主亲自送过去,也算是待客之道了。” “郡主说得是。”阿珠端着衣服跟在苏长乐的后面,“郡主是真的喜欢方大人送来的熏香嘛?” 阿珠有些疑问,若是喜欢的话,怎么现在还扔在正厅没有收起来? “还行吧,只是觉得有些特别,是之前没有闻到过的味道,算不上什么喜欢,不讨厌而已,你让人收起来吧。” “是,我一会儿就收起来。” “对了,你把人安排在?” 苏长乐已经走了很远了,但还是没有走到客房的位置。 “郡主放心,已经安排在离郡主最远的客房了。” 阿珠办事妥帖,苏长乐十分放心。客房这个距离到苏长乐的内院还有很长的路,没有人带进来根本就找不到。 把他安排在这里,就算别人知道了也没有人会说些什么。 不过这路的确是有些远,苏长乐走了好一会儿才到。外面的雨下得很大,这一路上都有连廊,只有在踏进院子里的时候,旁边的侍女才给苏长乐撑起了伞。 苏长乐一身淡粉色春装走在伞下,抬头一看,便见到了正在房间门口等着苏长乐的方叙时。 他的外衣全都湿透了,现在只剩下一身中衣,好像是没有想到苏长乐会来一样,他看见苏长乐时有些慌张,赶忙将那湿淋淋的外衫披了上去。 但是那外衣只能披上,他的身形若是若隐若现的浮现出来。 方叙时原本在家中也是干活的,所以身形虽瘦弱但不单薄。 现在这中衣也是半湿,白色的中衣贴在他的胸膛上,让他的肌肉若隐若现。 苏长乐眨了眨眼。 “郡主怎么来了?”方叙时赶紧迎了出来到了门口,“下官衣衫不整面见郡主实在是……” “无事,本郡主也是正好过来看看,正巧给你拿一套新的衣衫。”苏长乐抬手让阿珠把衣衫送到方叙时的手上。 方叙时看着那做工精致的衣衫有些惊讶:“这是?” 阿珠看着方叙时解释道:“郡主说方大人的衣服都湿透了,要是再这么穿着恐怕会着凉,这衣衫是府中备着的,应该是不合方大人的身量,但却是新的,方大人放心穿。” “郡主抬爱,下官实在是……”方叙时赶紧行礼。 “行啦,不过是一套衣衫而已,方大人不必往心里去,就当作方大人给本郡主送香薰的回礼吧。”苏长乐说着,看了看外面的天,便要往回走:“天色晚了,方大人还是要早些休息,待明日早上方大人还要早些回府换上官服。” “是,郡主小心。” 苏长乐点点头往回走,可这天黑路滑,苏长乐的绣鞋便在这地面上滑了一下,旁边的侍女打着伞来不及去扶苏长乐,倒是站在她身后的方叙时下意识地伸出了手,拖住了苏长乐的手肘。 “郡主小心!”方叙时提醒道。 苏长乐其实滑的不大,自己也已经稳住了脚。 阿珠赶紧从后面过来,将苏长乐的手肘从方叙时的手里面扶了出来。 “多谢方大人。”苏长乐扶着阿珠的手站稳了身子,她回身道:“看来这雨下的是越来越大了,方大人自便吧,本郡主要回去了。” “好,下官不送郡主了。” 方叙时停在原地看着苏长乐离开院子,他的手心里还残留着苏长乐手肘处的香气,还有苏长乐带来的衣服,也已经熨的干净平整。 方叙时的心动了动:若是这能搭上安平郡主,或许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差劲。 方叙时拿着衣服回到了房间,里面的洗澡水已经备好了,他把自己洗干净后换上了苏长乐拿来的衣衫。 他身上只穿了中衣,外衫放在了旁边的衣架上。他走过去将外衫拿了起来,将衣服掸开后,贴在自己的身上,在镜子面前照了照。 这身形就算是苏长乐没说,也知道是按照江慎的身量做的,穿在他的身上的确是有些略长。 他照着镜子不禁想到若是他是郡马,这些随手拿来的上好料子,就应该是他的了。 不过今日苏长乐既然对自己这么上心,甚至还亲自拿了衣服过来。 他手指磨蹭着衣服,对着镜子沉默着思考。 == 江慎的书房从苏长乐离开之后便点燃了灯,原本说不让宋实去看的江慎如今正靠在椅子上手里面写着些什么。 宋实推开了门,脸色有些不对。 江慎头也没有抬起来,只淡淡的问道:“方叙时如何了?” “他……”宋实有些不忿,隐隐之中觉得这个方叙时今夜肯定不是那么简单的来,“属下刚刚看见,郡主和他抱在一起了。” “他?”江慎正在写字的笔顿了顿,他终于抬起了头,笑着问宋实:“他是谁?” “方叙时。”宋实差点呸了出来,“刚刚属下看见,安平郡主倒在了方叙时的怀里。” “哦?有意思。”江慎的手顿在了书桌上方,笔尖上蘸着墨顺着滴到了纸上,晕开了一片。 江慎将笔放在了一旁,将那张纸拿起来,随意揉成了一团,扔到了地上。 “这方叙时不是魏太常的人嘛?为何会突然与郡主府走的这么近,难道是他要与魏太常分道扬镳?”宋实有些搞不清楚这些事情,但他却给江慎提了一个醒。 方叙时是魏约的人,刺客也是魏约的人。 那是不是就等于,方叙时来郡主府,是冲着安平郡主苏长乐来的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传闻 方叙时离开的时候天还没有亮,他要先回自己的府上换上官服之后再进宫上朝,苏长乐正在睡着,方叙时便没有上去打扰。 郡主府的灯还若有似无,但魏府的灯已经亮了起来。 侍女是旁边给魏约换着官服,站在旁边的管家对着魏约道:“大人,今晨方大人已经从郡主府出来了。” “他的速度还挺快,竟昨夜就到了郡主府中,他出来的时候如何?”魏太常整了整领子,让侍女们将腰带系好。 “别的没看出来什么,倒是衣服换了一套,看那身量应该是郡主给找的,不太合身。” “换了衣服,”魏约眯了眯眼,也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方叙时的脸还算不错,若是安平真的动了心倒也没什么意外的。” “大人不怕方大人若是真被郡主看上了抢入了府中,他的官职便要作废了,大人岂不是损失了一位人才?” “人才倒也算不上,方叙时这个人太过年轻冲动的很,而且又急躁沉不住气,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盂县就让他乱了阵脚,想来在朝堂中也不堪大用,而且他若是真能进了郡主府,倒是有很多能用的到他的地方。” 魏约穿好了衣服,管家将官帽端了过来,魏约戴在了头上后向外面走去。 昨夜下了一场雨,现在的空气十分清新,清爽的晨露往下滴落,今日应该是个好天气。 “今日便乘轿子吧。”魏约说道。 “是,马上就去准备。”管家说着便吩咐人去准备,待魏约到了门口的时候,轿子也到了门口。 魏约上了轿,要走之前掀开了车帘:“对了,让人去问问方叙时身上穿的是不是江慎的衣衫。” 管家点头道:“是,大人放心,老奴明白。” -- 方叙时乘着马车回到了府上,换上了官服之后看了看放在旁边的衣衫,他想了想叫了一个小厮过来:“去,将这衣服改一改,改成本官的身量。” “是。”小厮拿着衣服出去,找旁边会针线的绣娘把这衣服按照方叙时的身量改了改,又拿到了后院去清洗干净。 方叙时从郡主府出来的时候马车已经修好了,现在马车停在外面,方叙时换好了衣服便出来,乘着马车去到了长极殿。 兴许是下过雨的原因,今日的长极殿十分干净,方叙时走在路上都觉得神清气爽,脑海里面想得全都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苏长乐手肘的馨香味道好像还萦绕在他的指尖,那温热的气息也一直挥之不散,若是昨天晚上扶到的是郡主的手,相必是更软糯娇香的。 他这么想着,脸上挂着的笑已经有些不太自然,引得同来上朝的官员有些侧目。 昨夜他留宿郡主府的消息并没有被刻意隐瞒,甚至在魏太常的推波助澜之下,很多同僚都略有耳闻。 他们在方叙时的后背小声的嘀咕着,但又没有人想上前去问。 大家都在猜测,这方叙时是有多想不开,自己已经有了官职,若是被安平郡主看上的话,就只能去做郡主府的面首了。 往日里他们都离郡主府远远的,怎么偏只有他一个人往郡主府里面撞? 方叙时哪里能听得见这些,他只沉浸在昨天晚上的事情之中,直到长极殿里面魏太常在陛下面前点了他的名字。 “陛下,”魏太常上前启奏,“盂县之事如今已经告一段落,之后若是盂县收尾的工作,想来就不用劳累郡马了,下官觉得方叙时乃今春榜首,若是让他去收尾的话,最是合适。” 陛下抬了抬头,问道:“方叙时何在?” “下官在。”方叙时听着陛下点了自己的名字,赶紧上前跪下。 “此事已经完事,郡马回来之后已经给朕递了折子,将来龙去脉说得清楚,如今就剩下收尾的事情,既然魏太常保荐,那便让你去吧。” 方叙时听着面上一喜:“下官遵旨。” “郡马刚回来,你也不必现在就去,那便等过阵子等消息再去也不迟。”陛下想了想道。 “是,下官明白。”方叙时说罢,便站回了自己的位置。 他不显的看了看魏太常,正好与魏太常对视了一眼,只见魏太常对他点了点头。方叙时一下便明白了,这是对他昨夜留宿郡主府的奖励。 不过只是留宿一晚便得了这么个差事,那之后若是…… 方叙时垂下了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苏长乐睡了许久才行,一转头发现江慎的位置一片冰凉,这才想起来昨天晚上江慎是一个人在书房睡的。 苏长乐起来叫人:“阿珠。” 阿珠听到了声音从外面进来,后面的侍女端着洗脸水,阿珠扶着苏长乐起来:“郡主可算醒了。” “江慎如何了?”苏长乐一边洗脸一边问。 “郡马今晨吃了早饭有喝了药,听说已经不发烧了,应该没几天便好了。”阿珠帮着苏长乐穿好了衣服。 “行吧,一会儿过去看看。”苏长乐打了个呵欠,“对了,那个方叙时呢?” “放大人天不亮的时候就离开了,走的时候特意让人不要打扰郡主。” “算他识相。”苏长乐点点头,“他走的时候没有人看见吧?” “天那么早,应该没有人能看见。”今天早上阿珠将人送到了门口,特意看了看时辰,那早的连鸡都没开始叫,谁能这么早就出来看着。 “终于是送走了。” 苏长乐吃了早饭,便往江慎的书房去。 本来想着江慎这次还不能让人进去,没想到站在门口的宋实竟然也没拦着她,她推门便进去了。 江慎也没在床上躺着,现在他只披了一件外衣站在窗户前朝外面看。 这个位置他是能看到苏长乐过来的,没有拦人也应该是江慎的意思。 “本郡主来看看你怎么样。”苏长乐走到了江慎的身后,江慎也正好转过头来看着苏长乐。 她伸出了手探了探江慎的额头。 果然不烫了。 苏长乐松了口气:“你这病来的快去的也快,不过你就算好了也不能在窗口吹风啊。” “我没事,郡主不必担心。”江慎抬眉看了眼苏长乐忽然问道:“昨夜郡主睡得如何?雨声可有吵到郡主?” “没有啊,本郡主睡得可好。”苏长乐嘴上这么说着,但心里却想的是昨天晚上在府上留宿的方叙时。 这个江慎不会是知道了吧。 “对了,郡主可查到那天的刺客是谁派来的?”江慎也不知道拽了拽衣襟,自己转身回到了椅子上坐着。 “还没有查到。”提到这事苏长乐就有些皱眉。 “那郡主的心可真是大,连要刺杀自己的人都不知道是谁,自己还能睡得这么安稳。”江慎这话也不是讽刺,但苏长乐听着却有些不对。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苏长乐暗暗的担心,“看来这事得抓紧点时间了。” 江慎看着苏长乐自己在那里嘀嘀咕咕的样子,微微的笑了笑,随即端起了旁边的茶喝了一口。 “江慎,你今夜回去睡嘛?”苏长乐小小声的问。 “怎么?郡主是害怕了,准备让我回去壮胆嘛?” “才不是!”苏长乐迅速否认。 “那郡主是……”江慎抬眸看着苏长乐,“想我了?” 苏长乐先是面上一红,而后不要脸的承认道:“对啊对啊,本郡主就是想你啦。” 苏长乐这一看就是在撒谎,但江慎并没有戳破。 他只道:“郡主不必着急,若是害怕的话便在外面多设一些侍卫,定能让郡主睡个安稳觉。我这风寒估计还要个几日,若是传染了郡主那便不好了。” “好吧。”苏长乐闷闷的点头。 但其实她的心里想的却是江慎把自己给支开,看来是真的想做点什么。 苏长乐还想与江慎说点什么,但外面的阿珠在听到了一些什么之后,便匆匆的进来给苏长乐递眼神。 苏长乐知道定是外面出了事,便对着江慎道:“那你好好休息,好好吃药哦,本郡主先不打扰你啦。” 江慎轻声“嗯”了一句,而后眼神随着苏长乐的身影离开。 待彻底出了书房,阿珠才对着苏长乐说:“郡主,现在街上都在传方大人与郡主的传闻。” “什么?”苏长乐也惊讶了,“昨夜不过就是借宿了一晚,有什么好传的!” “听说是早上有人看到了方叙时穿着郡马的新衣服回了府。” “那新衣服连江慎都不知道,怎么会有人能看见!”苏长乐真的是要被气死了,怎么什么事儿都往她身上扔啊! 说到这阿珠也十分气愤:“说是有人去找了做衣服的老板,要做一模一样的衣服,老板拒绝了说这是郡马的款式不能另作,这才传了出来!” “本郡主真是!”苏长乐气得跺了跺脚,“本来是好心,没想到竟然惹了这么件事!” 苏长乐立刻道:“这件事郡马不知道吧?” “不知道,现在应该只是外面的人正在传,郡马这几日风寒应该上不了街,待过几日这传闻自然就没有了。” “那便好,若是要让江慎知道的话……” 苏长乐小声急急的说,却不想后面传过来了江慎的声音—— “若是让我知道的话,会如何?” 第一百六十四章 谢罪 听到江慎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苏长乐一惊,转过头去看,便看到了江慎在自己身后的不远不近的地方。 “郡主可真是忙啊,我昨夜不过就是在书房睡了一晚,今日便传出来了这消息。”江慎面上笑着,好像一点都没有生气。 他只看着苏长乐,但苏长乐却觉得后背冷飕飕的。 苏长乐弯了弯眼睛:“你风寒还没有好,怎么现在就出来了?要是再吹到了风可怎么办?” “郡主还没说要是我知道的话会如何呢。”江慎不接苏长乐的话,直接又往前走了一些,站在了苏长乐的前面。 “没什么啊,还能有什么。”苏长乐好像不在意的打着哈哈,“也没有多大事,就是昨天晚上方叙时来给我送些东西,要走的时候马车正好坏了,昨天下了大雨嘛,又不好让人走,所以就让他在府里的客房借住了一晚。” “就这些?”江慎明显不信。 “差不多吧。”苏长乐想要蒙混过关,她一边絮叨着一边想着怎么这么倒霉,竟然让江慎听个正着。 “那衣服是?” 完蛋,还是被他给听到了。 “昨天晚上下雨嘛,他的衣服湿了,所以就找了一身你的衣服给他换上了。”苏长乐的声音很小很小,嘟嘟囔囔的就是不想让江慎听清楚。 她伸出手拉住了江慎的袖子,拽了拽。 可江慎离那么远都听到了,就算苏长乐现在只是腹诽,想来江慎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江慎盯着苏长乐,嘴角微微勾了勾:昨天晚上的事情,可要比苏长乐说得要多得多吧。 “那郡主现在?”江慎抬了抬袖子,把袖子从苏长乐的手上抽走。 “没什么大不了的,本郡主马上就去搞清楚到底是谁在那里嚼舌根,本郡主有礼貌还有出来错了!”苏长乐气愤的跺了跺脚,拉着阿珠就要走,走出去了几步还不忘转头对江慎说:“你先回去躺着好好养病,本郡主去去就来,肯定给你一个交代!” 江慎面色不动,只是理了理自己的袖子,看着苏长乐匆匆跑远的背影,沉了沉眼神。 -- 长极殿内,陛下早朝结束之后,换了常服坐在殿中拿起今日新呈上来的奏章开始看,旁边的徐公公给陛下端来了正温着的小食。 “陛下你早膳没用什么,现在吃些糕饼吧,都是厨房刚刚做出来的。” “嗯。”陛下应了一声,将手上的折子批阅过后,抬手拿起来了一块小糕饼咬了一口。 “陛下真的要让方大人去盂县收尾?”徐公公问道,“此事是郡马一力承办,若是收尾这等事情不让郡马去做的话,那郡马心中会不会有些不悦?” 陛下没有回答,只问道:“方叙时昨夜……” “方大人昨夜是在郡主府留宿了,听说是因为昨天方大人的马车碰上了郡主的,方大人昨夜去赔礼谢罪,刚好遇上大雨。只不过……”徐公公顿了顿。 “你说。”陛下喝了口茶。 “只不过方大人早上刚从郡主府出来,这郡主和方大人的传闻便传了出来,速度这么快,想来是有人刻意为之。” “能有这么快的速度,那定不是常人所为,能做出来这件事的,也只有那一个人了。”陛下叹了口气,“本以为最近魏太常在二皇子成婚之后会收敛一些,却没想到如今竟然把主意打到了安平的身上。” “陛下是说这件事是魏太常散播出去的?” “除了他还能有谁。”陛下只吃了一块糕饼,就又翻开了折子,“方叙时是谁的门生满朝皆知,平日里那些人都绕着安平走,若是没有人指使怎么可能会主动等安平的门?” “那安平郡主若是真的看上了方大人,那该……” “不会。”陛下笃定道,“安平若是能看得上他,那便当初把他给抢了,岂不是更不容易,当初没看上的人,现在又有什么可能会看得上。” “陛下说得是。”徐公公低头道。 “只不过……”陛下顿了顿,“倒是有点可惜这个年轻人了。” -- 苏长乐走远了之后,江慎才慢悠悠的回到了书房,他自然没有躺下,而是坐在书桌前好像在等着什么。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宋实便从外面进来,手里面拿着一个小瓷瓶,还有一张纸条。 “公子,这个月的解药,还有那边来了消息,让公子准备一下。” 江慎一点都没有意外,他将那瓷瓶放到了一旁根本没有在意,但是却把那纸条给展开来。 上面写着一个名字。 “方叙时。” 江慎看着纸条上的名字,嘴角勾了勾,随即抬手将纸条扔到了一旁的茶杯中,纸条上的字迹慢慢被洇开,直到完全看不到什么。 -- 苏长乐从江慎的书房出来之后,便气冲冲的回到了房间。 “气死了气死了!本郡主到底要找出来是谁这么嘴碎,不过就是这么点芝麻大的事情,怎么就能变成本郡主与方叙时有私情了!”苏长乐随手砸了一个茶杯,“那江慎怎么还能听到呢!就应该走远点再说的!” 苏长乐劈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她满肚子的气都不知道往哪儿发。 总不能把成衣店的老板抓过来打一顿吧! “郡主不气。”阿珠劝道,“这事也对郡主没有什么伤害,应该着急的兴许是方大人。” 阿珠这么一说,苏长乐倒是冷静了下来。 “对啊,他难不成真的想变成本郡主的面首?”一说到这件事,苏长乐倒是真的没有什么所谓了,“若是他真想来,本郡主这府上倒是有很多地方可以给他住。” “那我们便等等,看看方大人到底想干什么。” “说的也是,只不过……”苏长乐一下子颓了下来,“江慎现在知道了这些事情,他要是生气的话说不准又得不开心了。” 江慎刚回来没两天,本来就是因为江慎阴阳怪气的自己才让他去盂县的,现在可倒好,刚刚回来没多久,就又巴巴的上来一个方叙时。 这些人,没有一个是省心的! 果然还没等苏长乐按耐不住的去逮人回来打,那边刚刚下朝的方叙时便听到了那些传闻。 他略想想便知道这是谁的手笔。 他其实有些怕:若是这事真的被他给坐实了,那自己日后的前程该如何? 但这件事传的这么快,定是魏太常在背后盯着他,若是他现在不去做这些的话,魏太常也不会放过他的。 方叙时回到了府上,换上了常服,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想了许久后,终于把门给打开,对着小厮道:“你去郡主府传信,说今夜在风月小筑,我要向郡主赔礼,给郡主添麻烦了,请安平郡主定要赏面。” “是。”小厮带着方叙时的口信还有请帖出了去,直奔郡主府。 苏长乐也一直在等着方叙时的动作,当方叙时的请帖送过来的时候,苏长乐便直接应下来:“本郡主倒是要看看,他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 风月小筑这个地方苏长乐倒是有些熟悉,之前二皇子与魏如意被抓的地方不就是在这里。 阿珠和苏长乐一起坐在马车上往风月小筑去,阿珠手里面捧着昨天晚上方叙时拿来的熏香,有点担心的问道:“郡主,我们真的不用告诉郡马一声我们去哪里了嘛?” 苏长乐摇摇头:“可不敢告诉他,反正这次见完面之后也知道方叙时是什么意思了嘛,待解决完了方叙时,江慎自然就不会生气了。” 阿珠点头:“郡主说得是。” “除此之外,本郡主倒是真想看看,这方叙时要做些什么,或者说是魏老头想做些什么。” 本来方叙时这个人苏长乐没太在意的,但是经过了一个下午之后,苏长乐对这个人也算是有了点了解,更知道这个人与魏太常渊源颇深。 原本苏长乐只是有点生气自己与方叙时的传闻,但现在她倒是更有兴趣想知道这里面到底是因为什么了。 马车缓缓行驶到了风月小筑的外面,此时的天不算晚,风月小筑的各个隔间有一些已经有了客人,点燃了灯。 苏长乐带着帏帽下了马车,方叙时早已经到了,留下来了小厮在门口等着接苏长乐。 那小厮在门口等了半天,看到苏长乐的马车的时候,便过去将苏长乐往方叙时的包间引。 “郡主,便是这里了。”小厮就领到了门口,他看着带着帏帽的苏长乐,知道苏长乐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于是小声的叫。 “嗯,你下去吧。”苏长乐摆了摆手,自己带着阿珠往前走去。 阿珠推开了门,里面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一个淡雅的密闭的雅间,只不过用的熏香便是昨夜方叙时送给她的那个。 方叙时听到了声音,他抬眼看向了来人,站起来对着苏长乐行礼:“下官见过郡主。” 待阿珠转身将门观赏,苏长乐将帏帽摘掉,这才看清方叙时现在身上穿着的衣服,是昨夜苏长乐拿给他的那件,只不过现在的尺寸更适合了他一些。 昨夜不过是借你应急,今日刚因为这套衣服传出来了一些传闻,你如今还敢穿着。 明显着是招人烦! 苏长乐挑了挑眉压住了心中的不满:“方大人有什么事情要本郡主过来?” 第一百六十五章 情迷 “郡主不如先坐下?”方叙时抬手倒了杯茶,放到了自己对面。 苏长乐扫了他一眼,强压着心中的不悦,坐在了他的对面。 “今日的传闻,下官的确不知是因何所起,但这事下官的确也有责任。昨夜郡主好心将下官留在府中借宿,但今日却给郡主添了麻烦,下官的确有些过意不去。”方叙时一边解释着,一边将茶推到了苏长乐的面前,“郡主尝尝这茶,下官尝着尚可。” 苏长乐没理他,直接微微侧了侧头,让阿珠将手上拿着的锦盒放到桌子上。 “这是?”方叙时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昨天晚上自己送到郡主府的熏香,他有些惊讶道:“郡主为何将这熏香还给下官?” “方大人这份礼本郡主怕是受不起了。”苏长乐也没扫他的面子,把方叙时给自己倒的茶尝了一口,点头道:“还不错。” “不过一盒熏香而已,郡主若是还给下官,那下官倒是真的有些觉得郡主在生气了。” “对啊,本郡主就是生气了。”苏长乐扫了他一眼,轻飘飘的道:“本郡主好心却惹出了这么件事,本郡主难道不应该生气嘛?” “应该的,郡主生气是应该的。”方叙时顺着苏长乐的话,“那郡主能不能容下官解释两句?” “你说说看,看看本郡主的气能不能消。” 方叙时喝了口茶,抬头看了眼一直站在苏长乐身后的阿珠,他轻声道:“有些事下官只想让郡主一人知道。” “怎么?还怕本郡主的人把你给卖了?”苏长乐冷笑了一声。 “郡主多虑了,只不过此事事关魏太常,下官实在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还望郡主见谅。”方叙时垂下了头,样子十分诚恳。 苏长乐本就是冲着魏约来的,既然这个方叙时这般上道,那苏长乐也不会怕什么。 “阿珠,你先出去等吧。”苏长乐吩咐道。 “是。”阿珠听闻,转身便离开了房间,待门关上了之后,整个包间里面就只剩下方叙时与苏长乐两个人。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苏长乐又喝了口茶,衣服“我看你能说点什么”的表情。 这风月小筑苏长乐之前偶尔来过几次,每个房间里面的淡香都十分特别,闻起来让人很舒服,今日的这个包间的香味苏长乐之前没有闻过,现在被风这么一吹,淡淡的香气萦绕在了苏长乐的鼻尖。 好像是某种花的味道。 苏长乐把茶杯放下,她看着方叙时,等着他开口。 “郡主应该知晓下官自入朝之后,便受魏太常的推举吧。”方叙时开口。 “这事大家都知道一些,本郡主虽然不懂这朝堂之事,但魏如意一直与本郡主不对付,本郡主自然也看那魏太常不顺眼。”苏长乐哼哼道,“你身为魏太常的门生,如今与本郡主传出来了这等事,不仅给本郡主带来了麻烦,那魏太常也不会放过你吧。” “郡主真是聪慧,魏太常的确在今日狠狠地训斥了下官。”方叙时说着,一下抬头看向了苏长乐,眼神诚恳像是加了蜜,“但是下官不后悔。” “哦?”苏长乐来了兴致,“方大人这话本郡主可听不明白。” “郡主不明白吗?”方叙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那本应该是江慎的衣衫如今穿在了方叙时的身上,甚至改的更合身了一些,“郡主觉得,这身衣衫下官穿着,比那郡马如何?” 苏长乐听着这话,忽然轻笑了一声,她挑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有些满意道:“方大人与郡马不分伯仲。” “不分伯仲”这四个字让方叙时的信心大增,方叙时看着苏长乐直接走到了她的旁边,他蹲下了身子,又轻轻握住了苏长乐的手,柔声道:“下官自龙头宴上第一次见到郡主便钟情于郡主,如今甘愿拜倒在郡主的石榴裙下,还望郡主垂爱。” 苏长乐强忍着把手抽回来的举动,顺着他问道:“方大人身为春试榜首,如今愿意与本郡主这般拉扯,可是不愿意再要那似锦前程了?” “下官贪心,前程与郡主下官全都想要。”方叙时低声道,“若是郡主垂爱,下官愿成为郡主的门下客卿,与魏太常周旋。” “所以呢?” “所以下官与郡主的关系不能放在明面上,若是被魏太常发现,下官也没办法再帮郡主了。”方叙时勾着笑,眉梢眼角全都是谄媚。 “所以你与本郡主的关系不能上台面了,那可真是有点可惜呢。”苏长乐有点遗憾的摇摇头,随即她的面色一敛,冷声道:“可是,本郡主又不想沾染朝堂的事情,本郡主要你与魏太常周旋什么?难不成让你天天守在魏府,等着你听着魏如意和二皇子有没有吵架?” 苏长乐说着,把手从方叙时的手里面抽出来。 她捧着他的脸道:“若是本郡主非要你到郡主府里成为本郡主的面首呢?” 方叙时听完一愣,面上有点慌乱。 “那林怀川已经被本郡主给赶走了,现在他那院子还一直都在空着,你若是想来,本郡主随时将那院子给你住,比昨夜你住的客房好过不知道多少倍。”苏长乐看着他的眼睛,也真诚的问:“就是不知道方大人对本郡主的心意到底有几分?” “下官对郡主自然是全心全意的,只是……”方叙时有些为难。 “瞧你!”苏长乐忽然笑了起来,她放开方叙时的脸,不动声色的抽出来帕子擦了擦手,“本郡主怎么舍得让我们的大榜首只居于郡主府之内?” 听着这话,方叙时把脸色收了回来。 他站起身把那盒放在桌子上的熏香拿过来:“既然如此,郡主说喜欢下官身上的香味,下官这就将熏香点燃,郡主闻闻喜不喜欢可好?” “好啊。”苏长乐欣然接受。 方叙时转身把锦盒打开,拿出来了一小块熏香,在香炉中点燃了。 那熏香的香味随着细烟飘升而散开,没一会儿那熏香的味道便十分浓郁沾满了整个屋子。 这的确是昨天她在方叙时身上闻到的问道,只不过现在的香味比昨天要浓重了一些。 到后来就有些太浓了。 “的确好闻。”苏长乐皱了皱鼻子。 “郡主过一会儿再仔细闻一闻,还有别的味道。”方叙时到了窗边,将本开着的窗户给关了上。 原本屋子里面的味道与新点燃的熏香味道相结合,果然变成了一种全新的甜腻的味道。 可能是关上了窗户,屋子里面就感觉有些热,又闻着这么浓重的香味,苏长乐的意识开始有些恍惚。 到后来甚至连身体都有些发软。 她撑着身子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尽量不让方叙时看出来异样,大声叫道:“阿珠!” 但苏长乐自己不知道,自己这么费劲力气好出来的名字,也只是软绵绵的,根本传不到外面去。 方叙时走到苏长乐的身边,关切的问:“郡主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些热,你去把窗户给本郡主打开。”苏长乐撑着意识,她自己已经知道自己的脚已经发软,现在就连走到门边也没什么力气。 这熏香应当是有问题。 但她不能让方叙时看出来自己的异样,她赌方叙时不敢对自己做些什么。 “郡主的脸这般红,若是现在打开窗户的话,郡主受了风寒也怎么是好。”方叙时说着便抬手拽住了苏长乐的外衫,“郡主若是热的话,不如先将外衫去掉?” “不必,你出去把阿珠叫过来就可以了。”苏长乐强忍着恶心,不想与方叙时撕破了脸。 毕竟刚刚她还与方叙时斡旋,要他成为自己的面首。 如果现在太过抗拒的话,那之前的那些恶心不全都白白忍受了? “郡主这么聪明,应当是发现了这熏香不一般。”方叙时看着苏长乐拒绝自己,也没有生气,“郡主不必害怕,这香只是助兴而已,不会对郡主的身体有什么伤害。” 方叙时说着,声音渐渐轻了下来,他贴近了苏长乐的耳边:“郡主不如试一试,下官与郡马有什么不一样,如何?” 第一百六十六章 韫色 方叙时说完,苏长乐觉得这周围原本正常的一切都奇怪了起来,不仅她的身体轻飘飘的,甚至连思绪都轻飘飘的。 眼前的人穿着原本属于江慎的衣服,恍惚间让苏长乐分不清楚眼前的人到底是谁,他贴近的气息浓重了起来,并不像是江慎那清冷的味道。 这不是江慎。 苏长乐咬了咬唇尖,拼死让自己清醒过来。 “方叙时,你大胆。”苏长乐斥道。 若是放在平常苏长乐这一句话就能让方叙时抖几抖,但现在方叙时看着面前娇艳的小姑娘,他已经顾不上什么抖不抖的了。 眼前的小姑娘抛去了郡主的身份还有往日的跋扈骄纵,这也仅仅是一个温软的小姑娘而已,甚至在整个金陵,都找不出来几个比她还要尊贵娇养的女娃。 方叙时想着,手上褪下了苏长乐的外衫,她的肩膀露了出来。 看着面前的景色,方叙时到底是血气方刚的青年,这苏长乐与他往日在乡野看到的村妇尤为不同,如此娇养着尊贵的娇客,是方叙时这辈子都没想过的。 那个江慎,连春试的榜单都没上去,何德何能获得郡主的青睐? “下官今日斗胆,请郡主见谅。” 这空中的香薰是魏太常给他准备的,原本他昨日送到郡主府上的香薰若是单点的话,只是一个普通的熏香,但若是与另外一种香共同点燃,那效果就变成了另外一种,而且只会让姑娘意乱情迷。 但现在房间里面的温度,让方叙时的脸也沾染了绯红。 他弯腰将苏长乐打横抱起,往床榻上去。 苏长乐被他整个人这么一抱,双脚腾空之后神智变得更加模糊。她捏紧了拳头,想大声喊道:“阿珠!” “郡主放心,阿珠现在就在不远处,但她不会打扰到我们的。” 方叙时说着,将苏长乐平放在了床榻上,自己倾身过来。 苏长乐摇了摇头:“方叙时,今日本郡主不想,你先退下吧。” “郡主真的不想嘛?”方叙时停下了动作,伸手去握了一下苏长乐的。 她的身子已经泛红,是不正常的温度,方叙时的掌心凉凉的,他贴上来的时候的确有些舒服。 但这不行! 苏长乐把他甩开:“本郡主说了,本郡主今日不想。” “郡主是今日不想,还是不想与下官?”方叙时问了一句,但他本君不在意苏长乐的话,只道:“郡主不必担心,今晚的事情郡马一点都不会知道,他昨夜就在书房之中睡的,今夜也不会到郡主的卧室,郡主尽可以放心。” “再说,如今郡主这个样子,下官只是想要帮帮郡主,郡主是嫌弃下官嘛?”方叙时顺着苏长乐的手臂抚了上去。 苏长乐的意识马上就要消失:“你滚开!” “郡主还有力气骂人,那说明是下官伺候的还不够。”方叙时说着便要伸手去解苏长乐裙上的系带。 苏长乐这才真的有些慌张:看来这个方叙时今夜是有备而来。 苏长乐闭眼数着时间,她在来之前已经与阿珠对过时间,若是两盏茶的时间自己还没有叫她进来,那便直接带着暗卫冲进来。 现在这么算着,应该是快了。 “等下!”苏长乐撑住了方叙时的身子,“你今日这般胆大,是不是魏太常在背后给你撑腰?” “郡主可真是厉害,这个时候了还在想这个。”方叙时轻笑了一下,“魏太常是想利用下官对郡主的心,但被下官拒绝了,如今下官对郡主可是全心全意的。” “你这油嘴滑舌的,本郡主可不敢信。”苏长乐哼道,“若不是魏太常给你的胆子,你敢对本郡主动手脚?” 方叙时看着她的话,稍微防备了一些。 “本郡主也不是不愿意,只是讨厌被别人算计。”苏长乐道,“你只说今日这乱七八糟的东西是不是魏太常给你的就好,本郡主不怪你,待日后把这些账全都算在老魏头的身上。” 方叙时顿了顿,最后下定决心道:“郡主聪慧,总是能猜中一些事情。” “果然是他!”苏长乐生气道,“今日本郡主有些不悦,待日后本郡主选个良辰吉日,再让你入府怎么样?” “郡主啊……”方叙时接着说道:“下官今日都已经做成这样了,郡主还不肯满足下官嘛?” 苏长乐瞪着他,不说话。 方叙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道:“不管日后郡主如何怪罪,今夜下官就想变成郡主的相好,若是不成的话,下官是什么话都不肯相信的。” 方叙时说着,身子倾了下来,嘴角直接亲在了苏长乐的脖子上。 就这么一下,苏长乐的汗毛都被恶心起来了! “方叙时,你放肆!”苏长乐整个眉头都皱了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推他,但他太重了,自己的身上又软绵绵的根本使不上力气。 浓重的熏香味道呛进了苏长乐的鼻子,她的意识渐渐也模糊了起来。 在她快要昏过去的时候,门忽然被踹开了。 苏长乐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以为是时间到了,阿珠带着暗卫进来救她,却没想到飘过来的是一句熟悉的声音。 “郡主这么晚还不回府,可叫我好找。” -- 夜晚的魏府也是一片明亮,自从魏如意出嫁之后,魏府的灯就没有灭过。 此时魏约的书房里面飘出来了一股与方叙时身上同样的熏香味道。 “大人,方叙时已经在晚上的时候约安平郡主到了风月小筑,有了大人的熏香,今晚应当是可以成事。”管家在魏太常的书房里对着魏约道。 “安平那丫头,还是这么肤浅。”魏约摆弄着桌案前燃着的熏香,有些可惜道:“若是安平这丫头不那么多管闲事,她倒也不必死得这么惨。” “大人说得是。”管家道,“任谁都不会想到,大人给方大人的那个熏香不仅是可以乱情的,更是可以夺命的,若是今晚方大人与郡主成了事,明日不到郡主便会毙于房中,到时候就算是王府来查,也定会想到是郡主玩的过火,为了保全郡主最后的名节,定会密而不发,不再追究。” “这么说来,其实本官对那方叙时也不薄,最后还让他承了个美人恩。” “大人说得是,日后他定要多多孝敬大人。”管家道,“大人也要歇着,明日早晨应该会乱起来。” “不必,最近这段时间本官少眠,便在这里等着明日。” 魏约说着,将那燃着熏香的香炉用盖子盖上,里面的熏香被隔断,香气也随之消散。 魏府正准备一夜无眠,而那边的东宫今夜也没有早早歇下。 赶着宫门落锁之前,东宫的侧门悄悄进去了一个人影。 太子妃已经在那门旁边等候,看着人来了,赶紧上去迎:“谢大人,你终于来了,太子最近因太傅辞官的事情已经闭门不出许久,还望谢大人能上前劝上一劝。” “太子妃客气,如今太子在何处?”谢温礼一脸严肃。 “请大人随我来,太子现下正在书房之中。”太子妃与婢女带着谢温礼往太子书房走,“大人此次来可有人看见?” “太子妃放心,自家父离开之后,下官又身居闲职,所以就没有什么人盯着了,今日更是从藏书阁过来的,太子妃尽管放心。” “倒也不是怕谢大人如何,只是如今许多双眼睛都在盯着东宫,二皇子那边情势不明,我们是怕连累了谢大人,辜负了太傅的一片好心。” “太子妃放心,家父离开之前已经与下官交代过了。”谢温礼坚定道,“家父与下官是永远都站在太子这边的。” 听着这番话,太子妃的眼圈有些泛红,而此时又已经到了太子的书房。 太子妃在书房外面停下了脚步:“那谢大人便自己进去吧。” “是。”谢温礼整了整衣袖,这才推开书房的门,一眼便看到了正在书房当中双目放空的太子。 太子看到谢温礼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而后他眼圈也红了起来,直接道:“是我对不起太傅,太傅都是因为我这才……” “陛下不必伤心,家父离开之前预料到了太子会如此,便给太子留下了一封信,如今下官便将信交给太子,望太子振作。” 谢温礼说着,便将藏在袖子中的信交给了太子。 太子赶忙将信拿出来看,他将信拆开,细细的看了两眼之后,抬头望着谢温礼。 只见谢温礼对着太子行了一个大礼。 “下官与谢家,誓死追随太子,望太子安心。” -- “江慎?” 这声音? 苏长乐的意识有些迟缓,她睁开眼睛想将悬在自己身上的人给扒拉下去,却根本没有力气。 难不成她的耳朵也不好使了,竟然出现了幻听? 还是江慎的声音? 提到江慎,苏长乐的心头便清明了三分。 若是让江慎逮到这个场面,江慎岂不是气得就要当场死过去? 苏长乐中了熏香没有力气,但是她身上的的方叙时却精神的很。 他听到了声音侧头去看,果然看见了江慎正站在门口,原本还有些戏谑的脸忽然变了。 “方大人,郡主不适,我来带她回府。” 江慎走到床边,看着还在苏长乐上面的方叙时,脸色不善。 跟在江慎后面的宋实瞄了一眼苏长乐现在的样子,迅速地将身子转了过去。 “郡马来的好巧,只不过……”方叙时从苏长乐的上方起来,整理了一下刚刚被苏长乐撕扯开的衣领。 江慎扫了一眼苏长乐的样子,他嘴角勾了勾,但眼神明显比刚刚还阴冷得多。 “看来方大人这是还没醒,宋实,让方大人清醒一点。” 江慎说完,身后的宋实便直接上前将方叙时从床榻上揪了下来,而后直接在他起来的瞬间,脚踹向了他的膝盖处。 随着一声惨叫,方叙时的脸色变得煞白,宋实松开了手,方叙时便直接瘫倒在了地上,他浑身抖着根本说不出来话。 他的膝盖已经被踹碎了,现在他只能瘫着。 苏长乐的意识已经完全模糊了,剩下的只有香薰的驱使,任谁都可以摆弄。 但是小手还在扒着身前人的衣衫,脸上是越来越红的韫色、 江慎弯腰拍了拍她的脸:“苏长乐。” 晕红的脸烫了烫他的指尖。 苏长乐无意识地哼哼,熏香已经在她的身上种的很深了。 江慎弯腰将苏长乐打横抱了起来,外面的人早已经被苏长乐带来的暗卫给解决掉了,这风月小筑里面的隔音十分不错,就算是刚刚方叙时那般惨叫,外面都不大能听得清楚。 江慎将苏长乐抱了出去,刚出门便对着宋实道:“将门关好,不要打扰方大人休息。” 宋实点头:“是。” 江慎揪这般将苏长乐抱了出去,外面被人迷昏的阿珠也醒了过来,她看着江慎把苏长乐给抱了出来,心下一惊。 苏长乐的身上被江慎带来的披风给裹住,连根头发丝都看不到。 阿珠赶紧低头跟了上去,而后还不忘让那些暗卫赶紧跟上。 江慎就当作没有看到,只抱着苏长乐上了马车,随即对着阿珠吩咐道:“马上回府,备上凉水,要放冰的那种。” 江慎的表情严肃,阿珠不敢多问,只道:“是。” 马车急速奔回了郡主府,阿珠先下车跑了回去,让人将水给准备好,又从冰窖里面拿出来了冰放进了水里。 江慎抱着苏长乐一路回来,直接进了浴间之后,便要将苏长乐扔进冰水里。 “郡马,郡主怕冷,之前月事的时候就晕倒过,如今这水这么冰……”阿珠有些担心。 江慎却一点都没有犹豫,直接将人扔进了冰桶之中。 他的语气比那冰水还要凉:“看着郡主,不要让别人进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惊喜 “是。”江慎的吩咐阿珠不敢反驳,在江慎离开之后,阿珠让房间里面的侍女出去,将院子里里外外全部都围死了,不准别人进出,更不准谁来打扰苏长乐。 苏长乐中的那熏香很深,她绯红的脸就算是被泡在了冰水里也依旧滚烫,她原本躁动的身子因为被放进了冰水了控制了几分,但当她适应了温度之后,便开始胡乱撕扯着自己的衣裙。 阿珠看着苏长乐难受的样子也十分着急,她将苏长乐拉扯下来的肩膀重新遮好,嘴里念叨着:“郡主,你快醒一醒啊郡主。” 就算是再不知道刚刚苏长乐经历了什么,她现在的反应阿珠也能看得明白。 或许只有郡马能帮帮郡主? 可是…… 阿珠想了想刚才江慎把苏长乐扔进冰水里就转身走掉的样子,是不是他知道该如何帮郡主,只是他不情愿? 没有人比阿珠更知道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虽然同住在一个屋子里,一张床上,但实际上的事情却什么都没有。 之前不管是苏长乐害羞还是如何,现在这么一看,还是江慎不情愿。 是他不喜欢郡主,连帮一帮或许也不肯。 想到这里,阿珠的心冷了两分,她紧紧握着苏长乐的手,让她不要抓伤自己,心里面却在想丢脸就丢脸吧,她就算跪下来给郡马磕头,她也不想让郡主这么难受。 -- 江慎从浴间出来便直奔着书房去,宋实跟在江慎的身后道:“公子,方叙时那边一切都没有动,他人还在风月小筑中,没有人去救,现在已经昏迷过去了。” “那就让他在那里等。”江慎说着推开书房的门,直直奔着一个盒子去。 宋实已经将蜡烛点燃,拿到江慎的旁边将盒子里面的东西照亮。 里面都是一些瓶瓶罐罐,外面没有写标签,只有江慎拿起来闻一下才能知道这是什么。 他挨个闻去,最后挑选出来了几罐,放到了矮桌上。 “公子,郡主这是中毒了嘛?”宋实本来以为苏长乐只是昏过去了。 “是,而且这毒十分阴狠。”江慎拿出来了一个新的瓶子,将那些药膏每个都挖出来一点,将它们混在了一起,最后用磁碟架在蜡烛上化开,再等它们冷却之后凝固。 这些功夫做起来有些慢,也不能急,江慎本来就不是急躁的人,如今在将这香膏融掉的时候,脑子里面已经将今夜的事情向了一遍。 之前那夜来刺杀苏长乐的人与在方元镇刺杀自己的人是一拨,幕后的人应当是魏约,那次刺杀失败之后,魏约应当是想借方叙时的手,将苏长乐除掉,再将自己摘出来。 苏长乐今日中的熏香根本无解,若是真解了身体的急,那便只能毒发而亡,但若是不能,就只能硬生生的挺住。 这滋味不好受,就算是江慎手上的药膏也只能缓解,那冰水更是想让她的身体麻痹。如此挺过三个时辰,便可以将这药给解了。 这么恶毒的法子,若不是用在了苏长乐的身上,连江慎都要赞上一句绝妙。 待明日事发,所有人为了给郡主遮丑,都不会再追究这件事。 江慎的眼神盯在那盒刚刚制好的香膏上若有所思。 宋实看着那蜡烛就要燃尽,问道:“公子,可还要再续上一根?” “不必。”江慎将那盒香膏扣上了盖子,自己转身出门,“你把那些东西收拾一下。” 江慎刚到浴间的门外,便能听见里面苏长乐的吭叽声,那声音听起来十分难受,好像身体里面压着东西不能纾解。 江慎敛眉,抬手推开了浴间的门。 阿珠愣了一下,防备的挡在了苏长乐的浴桶前,遮住了来人的视线:“谁!” 来人没有答话,阿珠一见是江慎便放下了心,随即她红着眼睛“噗通”一下跪在了江慎的面前:“郡马,想必您已经知道郡主这是中了什么东西,奴婢实在是不忍看到郡主这么难受,求求郡马帮帮郡主吧。” 阿珠说着,直愣愣的给江慎磕头。 江慎瞥了她一眼,只见她手背上面多了几条抓痕,应该是苏长乐再刚刚抓的。 阿珠应当是不知道苏长乐中的是这么阴毒的熏香,只以为不过是助兴的药而已,她看着苏长乐这么难受,自然想让别人来帮忙。 如今这府中名正言顺的,只有郡马一个。 江慎没有解释,只对着她道:“你先出去吧,守好门,再让他们拿一些冰进来。” 阿珠听着江慎的话愣了愣。 这是……郡马还是不愿?想让郡主用冰挺过去? 阿珠有些心冷,她站起身来对着江慎道了一句“是”,而后转头离开,亲自拎了一桶冰进来,才转身关上门出去。 江慎随手捞了一张椅子过来,自己坐在了浴桶边的椅子上,将刚刚融好的膏药抹在了苏长乐的太阳穴,指尖轻轻揉开。 一股馨香铺面而来,薄荷的香气直接冲上了苏长乐的脑壳,让她略微的清醒了一些。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有些迷茫的看着眼前的人:“这是?” “郡主中了药,这药还得是郡主自己扛过去。”江慎的指尖在她的太阳穴上面揉着,将那药膏揉摁进去了之后,又回到瓷盒里沾了一些回来。 苏长乐只是勉强清醒,但现在她还在药性上,就一句话的功夫她的意识就又开始模糊起来。 身上的衣衫薄裙已经被她给褪下,那些薄衫漂浮在水面之上,只能看见圆润的肩头。 江慎的眼神顺着她的脸往下滑,停在了水面之上。 苏长乐的脸还是红,现在在冰水的浸泡之下,她身上原本的红韵也变得苍白,可随着药效的发作,又渐渐红了起来。 江慎看着直接抬手舀了一瓢冰块,倒进了苏长乐的浴桶之中。 猛然的冰冷让苏长乐的身子下意识地抖了三下,她的牙关止不住的颤抖着,头上滴下来的水珠也不知道是冷汗还是什么。 江慎又沾了一些药膏,这次不仅揉在了她的太阳穴上,还有其他的一些穴位,都一一的揉了进去。 无限的加冰冷却,江慎给她抹药膏的手也一直没有停。 “冷……”药效渐缓,苏长乐又半睁开了眼睛,她对着面前的人抱怨:“我好冷啊……” “我知道。”江慎回答道。 “你不知道。”苏长乐哼哼了两声,她现在大概已经知道自己是被扔在了冰水之中,“谁没事用冰水泡澡啊。” 江慎没有解释,只是问道:“郡主可好一些了?” 江慎算了算时间,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了,还有最后一个时辰,苏长乐的药效也要解了。 有些事情,也应该去解决了。 “好一点儿了。”苏长乐叹了口气,而后又皱起了眉,“本郡主今日遭人算计成这样,待本郡主好了,定要第一件事去扒了那个王八蛋的皮!” 江慎听着苏长乐这么恶狠狠的说话,随手撩了一些冰水到了苏长乐的脖颈处,苏长乐被冻得一激灵:“江慎!” “郡主这是清醒了?” “其实也还没有,脑袋晕晕的,好像踩在了云彩上。”苏长乐靠在了浴桶边上一脸疲惫,“江慎,本郡主这样还要多久啊?” 苏长乐就算再傻,也知道自己是中了那些不好的东西。 “一个时辰吧。”江慎随口道,“郡主若是乏了就靠在旁边歇一会儿,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可能会不太好过。” “江慎你懂的还挺多的,连怎么解这种东西都知道。”苏长乐闭上了眼睛,“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本郡主不知道的呢。” 江慎继续揉着苏长乐的穴位:“那郡主不如等等看,或许有个大惊喜呢。” 江慎低声说着,苏长乐却好像根本没有在听,她眉头皱了起来,指尖紧紧地抓住了浴桶边沿,闷声将新一波的药效给挺过去。 江慎听着她竭力抑制住,但还是散碎着溢出来的声音,挑眉。 他将指尖滑到了苏长乐肉肉的耳垂上,揉了两下。 随着他指尖的动作,苏长乐嘤咛了两声。江慎听着这声音,轻笑了一下。 药效的发作被冰水缓解,再加上江慎的药膏,这一个时辰也算是熬了过去。 待苏长乐的面色恢复正常,江慎才将人用宽大的浴巾裹着,从桶里面捞出来。 阿珠一直在外面守着,听着里面的动静,赶紧将门给打开。 她看着江慎把苏长乐打横抱了出来,接着走了几步放到了床榻上,阿珠从衣柜里找出来了寝衣站在旁边,随时等着给苏长乐换上。 没了药效的苏长乐现在浑身冷冰冰的,躺在床上一直发抖。 江慎把人放到床上之后便侧到了一旁:“你给她换衣服吧,我去书房了。” “是。”阿珠也没迟疑,直接上去将裹着苏长乐身子的浴巾掀开了一点,看着浴巾下苏长乐的身子,阿珠侧了侧身挡住了江慎的视线。 江慎垂了眼神,直接转身离开了房间。 宋实已经收拾好了在外面等着,江慎从房间出来后到了书房,从刚才那个锦盒里面拿出来了一个小瓷瓶后,转身出了门。 宋实跟在江慎的身后,两个人也没用马车,只身行走在黑夜之中。 苏长乐回来的时候正好是灯火通明,现在的时间已经到了深夜,再过一个时辰天边就要亮起晨光,所有的一切都要在这一个时辰里面解决掉。 够吗? 够了。 十分够了。 江慎手上的毒药可以让人瞬间毙命,但这一个时辰,江慎却觉得有点短。 两个人走到了风月小筑外面,里面已经寂静了下来,偶尔有几声说不清楚从哪里冒出来的喑哑声。 “公子,郡主派的暗卫还在跟着,是否要把他们引走?”进门之前宋实低声问。 江慎轻笑了一声:“不必,就当是给她一个惊喜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目睹 苏长乐在冰水里面泡了一个晚上,之前因为有熏香的原因,身体只是冻得发白,但现在她的身上已经渐渐泛起了青紫色。 阿珠一边给苏长乐换上缓和的寝衣,一边让人将地龙烧的热一点。 苏长乐惨白的脸窝在锦被之中,十分可怜。 阿珠一直在旁边守着她,桌上温着的是暖和的甜汤。 苏长乐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从里到外的被冻透了,她的五脏六腑像是被冰块包裹住,连呼吸出来的气都是冰冷的。 “当当。” 门外传来了两声轻响,阿珠皱眉:这是暗卫的信号,难不成是又出事了? 阿珠从苏长乐的床边站起来,转身打开了门。 门外的人也不进屋,只对着阿珠耳语了几句,只见阿珠面色一变,点了点头。那人瞬间消失,阿珠转身关门回来。 “发生什么事了?”苏长乐人依旧躺着,但却醒了。 她刚刚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掉进了冰湖里面,浑身冰冷的很,后来被敲门声给惊醒。 “郡主你现在好一些了嘛?” 苏长乐的声音很虚,好在现在是下半夜的时间,旁边都安静得很。 “没事,就是没想到那个方叙时竟然敢算计本郡主。”苏长乐抬了抬眼,问道:“你没事吧。” 她都被算计了,那在外面等着的阿珠肯定也没跑得了。 “我没事,就是郡主……”阿珠说着抽了抽鼻子。 “今夜好在我们都回来了,等明日本郡主好了,再去找那个方叙时算账,让他和魏约都吃不了兜着走。”苏长乐想到刚才暗卫敲门,“对了,刚刚是什么事。” “暗卫来报,说是郡马刚刚出去了。” “这个时间?”苏长乐皱起了眉,“他去哪儿了?” “看着方向应该是风月小筑,不过郡马没有乘马车走,只与宋实两个人夜行而去。” “他去风月小筑干什么,”苏长乐想了想便起身,“换衣服,本郡主要去看看。” “郡主……”阿珠欲言又止。 苏长乐看了眼阿珠,知道阿珠肯定是有些想法:“说吧,也没有别人。” “郡主一直对郡马这么上心,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但是郡马在看见郡主这么难受的时候,只眼睁睁的让郡主硬扛下来,奴婢求他他都不肯帮帮郡主,奴婢觉得……”阿珠哼道,“郡马如今心里还是没有郡主,郡主为什么还要再管他。” 阿珠的话让苏长乐沉默了一瞬,她今日中了这个令人情迷的熏香,除了让她硬扛下来这个方法之外,还有另外一种简单的方法。 更何况,他们是夫妻。 最起码现在是表面夫妻。 但……也仅仅是夫妻。 苏长乐垂了垂眼:兴许阿珠说得对,江慎的心里根本没有自己。 “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嘛。”苏长乐干脆的笑了笑,“本来就是本郡主强迫他成为郡马,强迫他爱本郡主,或许本郡主的能耐还不够,不过……” 苏长乐抬眸,远处的烛火在苏长乐的眼睛里闪耀着跳跃。 “本郡主还是想知道,这个江慎到底一直都在干些什么。” 说罢,苏长乐便从床上起来,寝衣褪下之后,她身上的青紫痕迹还在那里,一片一片的触目惊心,甚至有的地方都已经被冰水泡皱。 连阿珠看见都要皱眉,苏长乐像是没有看见一般,只是在挪动手臂膝盖的时候,动作有一些僵硬。 苏长乐穿了一件深色的衣裙,外面又穿了一件披风,只挽了一半的发髻,余下的头发披散,将自己的脖颈给挡住。 房间里面的地龙烧的火热,一打开门便有一股寒风吹了过来。 “郡主,马车已经备好了。” “好。”苏长乐拢了拢自己的衣领,“走吧,我们去看看郡马到底去做了些什么。” -- 寒冷的风吹进了风月小筑的房间,却被层层叠叠的轻纱给缓解,吹到里间的时候,只剩下柔软的风。 江慎趿着月光走向了方叙时的房间,宋实将门推开,里面的熏香早已经燃尽,但因为关了门窗,味道散不出去,两股香杂糅在一起,呛鼻又旖旎。 江慎闻着这股味道,眉间蹙了蹙,有些嫌弃的朝着方叙时走过去。 方叙时依旧倒在原地,他一直昏迷着,腿因为受了伤现在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被扭曲的压着。 江慎闲适的坐在了椅子上,宋实上前将人拎到了江慎的面前。 “公子,可要把人弄醒?” 江慎的手搭在了椅子上,轻声道:“等等吧,人还没有到。” “是。”宋实一听,直接将人扔在了地上。 方叙时人虽然昏迷着,但疼痛使他下意识地在发抖,头上也在流着冷汗。 “去把窗户打开。”江慎环顾了一圈儿,而后又道:“门也开着吧。” 宋实转身便将窗户推开,外面的风吹了进来,吹散了房间中的香气。 风静静的吹过,直到房间里面的香气被完全给吹散了,江慎才扫了一眼外面的侧门处,转头给宋实了一个眼神。 宋实将人重新给拎了起来,而后在他的脖颈处狠狠地摁了一个穴位,强制性的将方叙时给唤醒。 膝盖处的剧痛让方叙时在转醒的瞬间就张开嘴开始喑哑,他急促的喘息着,想要缓解腿上的疼痛。 眼前的模糊渐渐变得清醒,方叙时抬头便看见了坐在椅子上的人,他动了动腿,而后又是一阵无声的痛呼。 “方大人,现在我们可以说说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了。”江慎慢悠悠地说,“你还有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有点短,但应该可以说完。” “是你将我的腿给打断的!”方叙时这才反应过来,他看了一眼床上,苏长乐已经不见了,应当是被他给带走了,这个时间当是凌晨,这人是去而又返的? “江慎,本官是朝廷命官,你这般迫害本官,明日陛下与魏太常是绝不可能放过你的!”方叙时咬着牙狠狠地说道。 “你今夜这般对安平郡主,还想着明日有人能给你做主?” “安平郡主是自愿的!”方叙时道,“江慎,你不过就是郡主强抢回去的一个玩物,如今安平郡主不喜欢你了,你便把气撒在本官的身上,是谁给你的胆子!” 方叙时嘶喊着,江慎觉得耳朵有些吵,便动了动手指。 宋实上前,抬手捏住了方叙时的下巴,咔哒一声,便将他的下巴给卸掉了。 方叙时瞪着眼睛想要说些什么,但下巴却没有力气。 他自己想把下巴接回去,但明显不行,只能朝江慎的方向爬了两下,又被宋实一下踹倒了膝盖上。 他的下巴掉了,连痛呼都只是能发出声音。 “不要吵闹,我问什么,你答就是了。”江慎的指尖在桌子上面轻轻敲着节奏。 哒,哒,哒。 待手指停下,宋实才上前把方叙时的下巴给接了回去。 “今夜,是谁要你来的?” “是我自己邀请郡主来的,郡马不会如此小气吧。” 江慎叹了口气:“方大人怎么还没有记性呢。” 江慎说完,宋实便直接伸手将方叙时的胳膊折断了一个,但这次宋实并没有把胳膊接回去。 方叙时这次连痛呼都没有了,他眼冒金星,脑袋里面全都是痛还有不可置信。 “这次会好好说了吧。”江慎准备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桌面上只有用过的两个杯子,但刚才的熏香让他有些口渴。 他扫了一眼面前的两个茶杯,端起了那杯有红唇印的将茶倒了进去,抬手喝掉。 “是魏太常,他让我来做郡主的相好。” “那熏香也是他给你的?” “是……”方叙时喑哑着嗓子,“不过就是普通助兴的药,郡主用了也无妨。” “哦?”江慎来了兴趣,他低头看着方叙时,从他的眼睛里面真的没有看出来撒谎的痕迹,“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方叙时粗重的呼吸着。 “这熏香阴毒,若是今夜你与安平郡主行事了,那明日安平郡主便会身亡,这么狠毒的熏香,你竟然不知道?” “什么!”方叙时清醒了一点,他赶忙问道,“那我呢,我也中了熏香!是不是明日也……” “此香对男子无碍。” 听着江慎这么说,方叙时松了口气。 “但……”江慎笑眯眯地看着方方叙时,“你也活不过明日了。” 这话在方叙时的脑子里面转了转,他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要杀他! 他不敢相信,这江慎不过就是一个被郡主豢养在府中吃软饭的,怎么可能会杀掉自己,难道是因为安平郡主嘛?可是不是说这江慎对安平根本无意嘛! “江慎,你怎么敢?!”方叙时竟也忘了自己的胳膊腿儿都断了,他匍匐着往前怕,忍着剧痛,想要抓住江慎。 宋实也没拦他,让他一点一点的爬了过去,直到爬到江慎的脚下。 他的指尖碰到了江慎的鞋尖,江慎弯下腰,手里面上从府上拿来的瓷瓶。 “大概还有半个时辰,看来这药三分之一便够了。” 方叙时不知道江慎说得是什么,也不知道他在计算着一些什么,直到他的嘴被掰开强行灌下了那瓷瓶里面的药。 冰凉凉的,顺着他的嘴便滑入了他的腹中。 “这是!这是什么!你要对本官做什么!”方叙时震惊的瞪大了双眼,他用仅剩的一只胳膊往嗓子里面扣,想要把东西给吐出来,但却完全不行。 “我要做什么,你一会儿就知道了。”江慎把自己的鞋尖从方叙时的手里撤了回来,随即好像想起来了些什么。 他对着宋实道:“哦对了,把他的衣服脱下来吧,省得一会儿弄脏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恶魔 宋实的手脚利索,直接将方叙时身上的衣衫扒了下来。 被宋实摆弄着的方叙时四肢已经完全没有了力气,他如今只能龇牙咧嘴的哀嚎,却没有任何反击之力。 他现在只剩下一身中衣,四肢的疼痛甚至已经让他习惯,但内脏的疼痛却刚刚开始。 方叙时的脸色突变,直接扭曲着在地上翻滚,他奋力的蜷缩成一团,像是一只刺猬一样紧缩着,想减轻自己的痛苦。 “看来是开始了。”江慎放下茶杯,他的手边放着的是方叙时刚刚脱下来的衣服,江慎扫了一眼道:“拿把剪刀来。” 宋实在屋子中找了找,在抽屉中找到了一把剪刀递给了江慎。 江慎接过剪刀,伴随着方叙时的呻吟声,将旁边的那身衣衫拿了过来,一剪子一剪子的给它剪成了碎布。 他像是在轻描淡写着将方叙时的美梦一点一点剪碎。 待方叙时的已经差点被痛的晕厥,江慎手上的衣服也剪到了一半,他将那碎片放在桌子上,低头去看方叙时。 “本来可以一下送你走的,不过我今日还有一点时间,就不着急了。”江慎笑着道,“我们慢慢来。” “对了。”江慎对着宋实说:“你去把那个熏香全都燃上,方大人应该是喜欢这个味道。” -- 苏长乐藏在不远处的围栏后面,她的身形娇小,现在又穿的是一身暗色的衣裙,躲在这个地方刚好不远不近的可以看到里面的画面,只不过是有一些听不清里面在说什么。 她原本以为江慎只是过来找方叙时为自己出气,但她看了一会儿后发现不对,这江慎应该不仅仅是想要教训一下方叙时,而是想让他死。 所以她在看到宋实将方叙时的下巴脆利落的卸掉之后,她惊讶的长大了嘴巴,她伸手捂住了自己,生怕发出来一点声音、 现在这周围只有她一个人,暗卫和阿珠都被她留在了外面。 她在进来之前就有一种预感,江慎今夜做的事情,一定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其实之前苏长乐想过江慎那些反常的举动,但是在她的心中,江慎一直都是那个不会生气嘴角一直挂着笑的少年郎。 可是…… 苏长乐又见着宋实将方叙时的胳膊给卸掉,方叙时的脸狰狞的可怖,他的四肢也呈一种诡异的姿势弯曲着。 方叙时的表情里面充满了恐惧和不敢置信,他趴在地上一点一点的朝江慎爬过去,最后够到了江慎的鞋尖。 而江慎却坐在椅子上闲适的喝着茶。 江慎背对着苏长乐,苏长乐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从他的动作上不难分辨他现在做的这件事有多么平常。 苏长乐的脑海里来回交替着江慎往日的场景。 在月旦评上温润霁月的公子少年郎,在放榜日中被她强抢回来时惊讶但温柔的新郎婿,往日在书房之中什么都不管只安静看书的白衣书生。 还有…… 眼前这个杀人如饮茶般自如的暗夜鬼吏。 无数种江慎的样子在苏长乐的脑海中盘旋,苏长乐不知道哪个是真正的他,或许……每一个都是他。 这些片段完整的拼凑起来,才是那个真正的江慎。 而之前苏长乐见到的那些,只不过是他往日的表象,如今的他才是真实的。 苏长乐看着面前的这一幕,头有些眩晕。 今夜的她在冰水之中浸泡了一夜,身上不正常的温度,显示着她的身体已经十分虚弱,现在正在发烧,她需要休息。 她闭了闭眼睛。 今晚实在是太累了。 她也不想再看了。 苏长乐扶着头转身走了出去,阿珠就站在不远处,她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看着苏长乐的表情十分难受。 阿珠迎了上去,一把扶住了苏长乐。 苏长乐身体的温度让阿珠也察觉到不对:“郡主,你发烧了!” “没事。”苏长乐摆摆手,两个人走到了马车旁边,苏长乐上了马车,阿珠赶紧道:“郡主生病了,马上回府!” -- “公子,郡主离开了。”宋实瞧了眼外面原本苏长乐藏着的位置,现在已经没有人在那里。 江慎放下了手中的剪刀,他的眼神垂了下去,嘴角的笑带了些冷冽:“果然,她也不过如此。” 江慎说完,低下头看方叙时的时候也兴致缺缺。 江慎把那衣服碎片随手扔在了桌子上,将剩下的半瓶药给了宋实。宋实捏住了方叙时的嘴,直接将剩下的半瓶药给他灌了下去。 原本就有些神志不清的方叙时被呛得咳嗽了两声,他已经放弃了挣扎,直接瘫在地上,几个呼吸之后,嘴角便流下了血没了气息。 江慎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起身准备离开。 时间照比他预计的要快了一些,江慎走出了房间,呼吸着清晨的露水味道。 “公子,可要回府?”宋实把门窗关上,跟到了江慎的旁边。 “你先回去吧,我自己走走。”江慎说着便信步往风月小筑的外面走去。 距离风月小筑的不远处有一个小巷子叫做春柳巷,巷子两端各有一棵巨大的柳树,盛夏的时候,风从这端的柳树吹过,吹到了另外一端的柳树上,这条巷子便都是沙沙的柳叶声。 现在这个时节,虽然没有柳叶声,但风吹过来的树枝摆动,也有一些声音。 江慎循着那个声音走了过去,他今夜穿了一身锦色衣袍,现在他一个人走在这小巷之中,只有那马上就要落下的月色相伴。 他孤身只影,巷子中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 其实他没觉得有什么,毕竟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即使他没有之前的记忆,但他这般习惯寂寞,想来之前也一定都是这样。 江慎步子不急,慢悠悠的在巷子里面游走。 像是迷路的书生,也像是无所依的孤魂。 “哒哒哒”。 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轻巧的脚步声,这声音江慎很熟悉,他坐在书房里总能听到这个脚步声从外面传来,最后停在了他的面前。 伴随着这个脚步声的,还有那道娇小的身影。 江慎没回头,但却停下了脚步。 他淡淡道:“我以为,郡主看够了,就先回去了。” 苏长乐也在他的身后停下了脚步,她刚刚确实是想回去了,但马车走到了一半,她便下了车原路返回,正好碰见了江慎一个人走在这里。 “江慎,你……” “郡主不是看到了嘛。”江慎直接转过头来,带着那抹温润的笑意,好像刚才那件事不是他干的一样。 不过,他可没想逃。 他甚至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直接走到了苏长乐的面前,眼神里面带着戏谑。 他一边走一边问道。 “这就是真正的我,与郡主心中的那个人不一样,那人是高高在上的世家公子,而我却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既是如此……” 江慎走到了苏长乐的面前,他倾身,唇尖滑到了苏长乐的耳垂。 他低声的问,像是恶魔的诱惑:“既是这样,郡主还爱我嘛?” 苏长乐浑身颤栗,江慎感受到了苏长乐的颤抖,他轻轻的笑。 他抬起了右手,指尖划向了苏长乐的脖颈:“这个替身,郡主还想要嘛?” 第一百七十章 想要 江慎带着凉意的呼吸在苏长乐的耳边轻轻流窜,她本来有点昏昏的头也有些清醒了过来。 “还要。”苏长乐定定道,“本郡主还要。” “那郡主刚刚跑什么?”江慎显然有些不太相信。 “你知道我在那儿?”苏长乐有些懵,她以为自己藏得很隐蔽,但没想到这一切江慎都知道。 她这话刚一问出口,忽然意识到那宋实明显就不是普通人,那些暗卫说不定早已经被江慎发现,而今夜他明明可以让宋实把暗卫给甩开,但江慎却没有这么做,那便是故意的。 “本郡主没想要跑。”想到这苏长乐也有些生气,“只是头有些晕,所以就先回马车上了。” “那郡主可看见了?”蛊惑的声音在苏长乐的耳边响起。 “看见了。”苏长乐小声回答。 “都看见了?”江慎接着问。 “都看见了。” “怕吗?”江慎站回了身子,他长身玉立在苏长乐的面前与苏长乐相对,延伸里面都是探究。 过了好一瞬,苏长乐才抬起头道:“有点怕。” “差点忘了郡主是惜命的人。不过既然怕……”江慎忽然笑了起来,他用下巴指了指苏长乐身后的路,道:“那郡主还不跑?” 江慎的话在苏长乐的耳边炸开,他的声音不大,但好像却带了些魔力。 苏长乐听着江慎的话,蓦的转身背对着江慎离去。 她的脚步声比来的时候重了一些,江慎看着那个娇成了一朵花儿的苏长乐的背影一点一点的变小。 他笑了笑,嘴唇轻启:“果然。” 果然小姑娘的话是最不能信的,刚刚还说想要呢,现在跑的却比谁都快。 “咳咳。”江慎闷声轻咳了两下,身体里面忽然开始了微微的疼痛。 之前与纸条一同送来的解药江慎并没有吃,这么算起来今夜正好是发作的时候,江慎勾了勾嘴角,露出了冷冽的笑:“真巧,都是今夜。” 疼痛慢慢剧烈,他被痛的直接弯腰蜷缩了起来,他抬头扫了眼苏长乐。 很好,没有回头,越走越远。 江慎终于低下了头,转过了身用背影对着苏长乐,额头上的冷汗滴在了地上,他半跪在那里,眼前也有些模糊。 他冷笑:希望今夜苏长乐没有将冰窖的冰全都用完。 宋实应该是在不远处,江慎知道等一会儿他就会来带自己离开,所以当脚步声靠近他的时候,他也并没有在意。 直到一双小手缠到了他的腰上。 他的背贴上了一张温热的小脸,带着闷声的气音从他的背后传了过来:“江慎,刚刚是挺可怕的,但是你忘了嘛,本郡主的手上也沾过血的啊。” 江慎忍住身体的抖动,勉强听清楚了苏长乐的话。 “所以呢?”江慎忍着痛问道。 “所以,本郡主也不是什么好人。”苏长乐的脸在江慎的背上蹭了一蹭,“你是本郡主千辛万苦才抢来的,江慎,你别想把本郡主吓走。” 苏长乐在江慎的身后絮絮叨叨的说着,她的声音小小的却很坚定。 “你说什么?”江慎的声音有些颤抖。 “本郡主说!”苏长乐放开了江慎的腰,她蹲着绕到了江慎的面前,“江慎,你别想把本郡主吓跑!” “那这样呢?”江慎猛地抬头,他睁开了眼睛,那双原本清明的眼睛如今却布满了红色的血丝。 他像是一匹狼狠狠地盯住了自己眼前的猎物,他忽然伸手勾着苏长乐的脖子将她拉近,而后朝着苏长乐的唇印了上去。 扑面而来的气息将苏长乐的思绪全部卷走,两个人的呼吸相交缠。 苏长乐下意识地想要躲开,但是控制着她后脑勺的手劝将她往前面送。 江慎的吻带着掠夺,与他平常的样子不一样,也与他刚刚杀人的样子也不一样。 苏长乐分辨不出来他的变化,她的脑子现在完全思考不了。 江慎……亲她了? 苏长乐一直都在震惊之中,眼神里的震惊慢慢被江慎的气息给揉开了,直到最后,苏长乐开始闭着眼睛回应。 江慎感觉到了她的放松,钳制住她后脑勺的手也渐渐放开。 手垂了下来,他身上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到最后他没控制住自己,将苏长乐的唇角咬出了一个血痕。 “唔——”苏长乐被疼痛唤醒。 江慎也没了力气,他的唇挪开,头直接靠在了苏长乐的脖颈处。 他的身体冰凉,连话也是冰凉的,他气若游丝的喘息着:“这样,郡主还不怕嘛?” “你咬我干什么?”苏长乐不太开心,但靠在自己脖颈处的人明显不对劲儿。 他颓废的倒在了自己的身上,冰冷的唇既然在刚刚的情况下依旧没有温度。 “江慎!你怎么了!”苏长乐费力地把人扶了起来,眼前的人把苏长乐吓了一跳,“江慎,你到底怎么了?” 他脸色惨败根本没有血色,冷汗遍布了全身,他不自觉的在抖着,但嘴角的笑却依旧没有放下。 他根本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在承受一些什么,只固执的重复的问:“我这样,郡主还爱我嘛?” 苏长乐的嘴角被江慎刚才那么一咬流出了血,江慎看不见别的什么颜色,但现在面前的这张红唇,却像是在勾引他。 他想要吻上去,而他也这么做了。 “郡主,你还爱我嘛?”江慎无数次的重复着,他盯着苏长乐鲜红着流着血的唇,又吻了上去。 他这次没有像刚才那般,而是轻轻的点,直到自己的唇上也沾满了苏长乐唇上的血。 他好像在固执着重复的印证着那句话,又好像在祈求神明的垂怜,能有人来爱爱他。 “江慎,我们先回去。”苏长乐想要把人扶起来,但她太娇小了,江慎现在使不上力气,只能让苏长乐一个人使力。 苏长乐起来了几次都不行,直到他抬头看到了从远处迅速的走过来的宋实。 “宋实,送江慎回去!”苏长乐喊了一声。 宋实知道江慎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他弯腰将江慎背了起来,用极快的速度飞奔在了夜色之中。 苏长乐跟不上他的速度,站起身寻着阿珠的方向奔过去。 马车就停在了不远处,阿珠看见苏长乐跑回来先是松了一口气,而后看着苏长乐唇上的血迹,紧张的问:“郡主,你这是怎么了?” “先回去!”苏长乐焦急的上了马车,迅速的吩咐,“回府,要快!” “是!”车夫知道苏长乐这种语气定是出了事,于是便驾马飞奔。 马车的声音啼哒的回响在深夜之中,而不用过多久,便是朝阳拂晓的时候。 -- 苏长乐的马车到了郡主府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苏长乐下了马车直接奔向了江慎的书房,郡主府十分安静,侍女小厮们都没有醒来,苏长乐也不用顾及什么。 她推开门江慎书房的院门,宋实正守在门口。 苏长乐跑到了宋实的面前:“江慎呢?” “公子正在书房里面。” “放开,我要进去。”苏长乐冷声道。 宋实侧了侧身,并没有阻拦。 其实他也不知道江慎是不是想让苏长乐知道,但今夜苏长乐该看的都已经看到了她现在还在这里,或许这个看看也没有什么。 苏长乐推开书房的门,便能感受到书房里面的寒气。 前几日因为江慎染了风寒而烧的火热的地龙现在却一点都没有用,反倒是一片冰冷,苏长乐往前面走去,便看到了江慎正泡在一个浴桶之中。 那浴桶里面的冰铺了厚厚的一层,苏长乐想到了今夜她在解熏香的时候的那种寒冷,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江慎现在已经昏迷了过去,可苏长乐还是不敢大声说话。 她低着声音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公子身体里的毒发作了。” “不是说没有症状嘛!怎么会突然发作?!”苏长乐震惊,她知道江慎身体里面的毒,但不知道这毒发作起来是这样。 他在骗自己。 “这毒什么时候发作?”苏长乐冷静了下来。 “一个月一次。”宋实道,“只不过最近的频率好像有一些多。” “那他就一直这么挺着嘛?”苏长乐觉得自己的头也一阵一阵的发昏。 “有解药,但公子不肯吃。” “他为什么……”苏长乐刚想问,却忽然明白了些什么,她回头问道:“解药在哪里?” 宋实从桌子上将那解药的瓷瓶拿了过来。 苏长乐面色冷静,她吩咐:“给他灌下去,有什么事情,本郡主负责。” 第一百七十一章 等待 江慎喝掉了解药之后脸色明显的好了许多,身体的颤抖也慢慢止住。 「他是不是用了解药就完事了?」 「是。」宋实将手上的瓷瓶放到了桌子上,「大概再昏睡一会儿就好了。」 「那就不要让他泡在冰桶里了。」苏长乐转身准备先出去,「你把他捞出来收拾一下,然后便出来找本郡主,本郡主有事情要问你。」 「是。」 苏长乐转身往外面走,听着身后淅淅沥沥的水声,是宋实把江慎从水里捞出来的声音。 苏长乐没回头看,一开门便看到阿珠一直都在外面等着。 「郡主,你的嘴角……」阿珠提醒道。 苏长乐这才感觉到嘴角的伤口有些嘶嘶啦啦的疼,不过现在那个伤口已经结痂,不再流血了。 「没事。」苏长乐摆摆手,「我们先回去收拾一下吧。」 苏长乐的头昏昏的,身上也是不正常的热度。 她从院子里面出来,远处的朝阳刚好照到了她的脸上,日光温暖明亮,把苏长乐的心情也照的好了几分。 苏长乐回去换了身衣服,洗了把脸,又把管风寒的药给吃了。 这一套下来的时间不长,宋实那里也将江慎的身上收拾好了,现在正在外面等着苏长乐。 「叫他进来吧。」苏长乐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甜水。 这一晚上的事情太多,她现在真的需要点甜甜的东西。.br> 「是。」阿珠转身让宋实进来。 「说说吧,江慎这样是因为什么,是谁给他下的毒?」苏长乐问道。 「在我认识公子之前公子就已经中毒了,公子也不知道是谁给他下的毒,只不过会有解药每个月给公子送过来。」 「那他为什么不吃?」苏长乐疑惑。 「公子想知道,这个毒会不会要他的命,所以这两次都没怎么吃药。」 「那那人给他下了毒,是不是要控制着他去做一些什么?」苏长乐把甜水喝掉,抬头去问。 但是宋实却不回答了。 不过就算宋实不说,苏长乐也能知道有人在控制着江慎。 「行了,他也差不多醒了,你先回去照顾他吧。」 「是。」宋实转头离开,往江慎的书房方向去。 苏长乐看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郡主,看来郡马是被人控制了,就是不知道对方要郡马做一些什么。」阿珠有些担心,「若是万一郡马是冲着郡主来的,那郡主岂不是很危险?」 「要是冲着我来的,我早就没命了。」苏长乐叹了口气。 她现在有些摸不清楚江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今晚他去杀方叙时,到底是因为方叙时对她打了主意,还是因为别的人让江慎这么去做。 想着这些东西,苏长乐的头又开始晕了起来。 -- 「都跟她说了?」 宋实一推开门便看到江慎正坐在书桌前面喝茶,他并没有在床上昏睡,而那个解药喝下去之后,也不会令人困倦。 「是,已经把公子想告诉郡主的话说了。」 「她反应如何?」江慎抬了抬眼睛。 「郡主没有惊讶,她甚至都没有过多追问就让我回来了。」 「这样啊……」江慎顿了顿,将头转到了窗户上,「你去把窗户打开吧。」 宋实走到了窗户前面将窗户打开,刺眼的阳光没了窗户的遮挡,直直的照到了书房之中,书房霎时间一片明亮。 江慎被刺得眯了眼睛:「看起来天气不错。」 -- 「你说什么!」魏约紧盯着来报消息的人,直接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来报消息的人害怕的跪在了地上:「回……回大人,早上去风月小筑的人回来说,方大人遇害了。」 「苏长乐呢!」魏约冷冷的道,「他们两个死在了一块嘛?」 「没……没有。房间内并没有安平郡主的踪迹,我们的人昨天晚上看到了郡主进去,但却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废物!」魏约怒喝,「一群废物!」 「还不快滚下去!」管家在旁边踢了那来报信的人一脚,「这点事情都办不好,你们都是干嘛吃的!」 那人连滚带爬的出了书房,管家劝魏约道:「大人不必生气,不过就是一个方叙时,就算死了也没什么影响。」 「他死就死了!不过就是一个废物,能有什么用!」魏约眼神冰冷,眉眼之中全都是狠戾,「两次了,两次了,两次都没有把安平这个臭丫头给杀了,看来也并不仅仅是她命大了。」 「大人的意思是?」 「杀了她,彻底杀了她。」魏约顿了顿,「还有那些人,也都不能留了。」 -- 方叙时被害的消息一早便从风月小筑传了出去,直到上朝的时候,长极殿下面的人全都在对这件事议论纷纷,而当大家看到了魏太常来的时候,都住了嘴。 倒是傅大人心情好像不错,他上前拍了拍魏太常的肩膀:「魏太常不要太伤心,之前本官痛失两位门生的时候,魏太常也这么劝过本官。」 魏约笑着瞥了傅大人一眼:「傅大人多虑了,这方叙时为今年春试榜首,如此人才突然被害,是整个朝廷的损失,本官当然心痛,难道傅大人不痛嘛?」 「痛啊。」傅大人点头,「本官的心当然痛。」 魏约瞧着他虚伪的样子冷哼了一声,而此时陛下到了。 「混账!」陛下狠狠地拍了下龙椅,「最近朝堂官员屡遭迫害,朕心难安,到底是谁胆子这么大,无法无天到这种程度,将朝堂是做摆设,竟然敢如此猖獗!」 「大理寺何在!」 「下官在。」苏珩上前行礼。 「去查!务必要给朕查明白,到底是谁这么胆大,竟然敢谋害朝臣!」陛下说完,扶了扶额头,「你们还有什么事嘛?」 「下官无事……」 徐公公看了眼陛下,转头对着朝臣道:「陛下因痛失栋梁而伤心,各位大人若是无事启奏,便散朝吧。」 「是。」朝臣们说着,便向殿外走。 「苏世子留下,陛下有事要与你说。」徐公公赶上了苏珩,拉住了他。 苏珩顿了顿,随即跟着徐公公离开,到了长极殿的后面。 陛下连朝服都没有换,他用手扶着额头,听着声音道:「你来了。」 「下官参见陛下。」 「你就不必多礼了。」陛下叹了口气,沉声道:「听说那方叙时是在风月小筑那里被人发现的?」 「是。下官今晨听到消息的时候便有所耳闻。」 「那是什么地方,你应该清楚。」陛下道,「方叙时他身为春试榜首,竟然自甘堕落,找到他的时候,他的房间里面还有一股熏香的味道,朕听说那熏香可助兴,看来他昨夜也没做什么好事!」 「那陛下的意思是……」苏珩问道。 「一个朝臣死在了那里,还满屋的熏香味道,查下去也不知道会查出来什么,若是真是那些不三不四的事情,岂不是败坏朝堂风气!」陛下缓了缓道,「你先查别的案子,这件事这么不光彩,你待有空了再查,不值得你费 心。」 苏珩有些不懂,但还是道:「是,下官明白了。」 -- 自宋实从苏长乐这里离开之后,苏长乐便一直沉默着思考。 「郡主,暗卫那边有消息了。」阿珠从外面回来,直接道。 「怎么?」 「上次在别院刺杀郡主的人是魏太常派来的。」 「魏约,他为什么要杀本郡主?」苏长乐想了想,但没多久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直接叫道:「阿珠去备车,我要见周一杭。」 「是。」阿珠急匆匆的出了门,待苏长乐收拾好了之后,马车也已经停在了门口。 苏长乐坐在马车上一路疾驰到了大理寺的门口,此时周一杭和苏珩还没有从宫中早朝回来,苏长乐便在门口旁边等着他们。 平常苏珩都要比周一杭晚一点到大理寺,今日也是如此。 周一杭的轿子刚刚到了大理寺,便被阿珠直接将人拽了过去。这么早来找自己,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了。 他一上马车便着急的问道:「郡主,你这是怎么了?」 「昨夜方叙时算计了本郡主,应当是魏约想让方叙时对本郡主做些什么。」 苏长乐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周一杭,不过只到自己去见了方叙时那里,关于江慎的事情苏长乐却并没有说。 「看来是这样……」周一杭也沉了脸色,「今晨方大人的死讯传了过来,陛下命大理寺接手此事,世子被陛下留下应当也是说这事。」 苏长乐愣了愣,试探着问道:「那陛下很生气嘛,他怎么说?」 「陛下只是有些震惊,倒是魏太常并没有激动,这方叙时是他的门生,现在人死了他却没有什么举动。下官本来还有些不解,但郡主这么一说,下官便知道魏太常对于方叙时的死早已经有准备了。」 周一杭说着,忽然沉下了声音:「郡主,下官斗胆想问……」 「不是,」苏长乐认真道,「方叙时不是本郡主杀的。」 周一杭暗暗的松了口气:「下官知道了,那昨夜的事情,郡主可要让世子知道?」 「看哥哥什么时候查到我这再说吧,今日来找你是有别的事情。」苏长乐沉声道:「你现在马上去趟诏狱,与卢夫人说卢静言被刺杀的事情。」 「郡主要告诉她?」 「嗯,是时候给她加把火了。」苏长乐点点头,「总觉得她好像知道一些什么重要的事情,现在这么看来,魏约想要本郡主的命,说不定这件事就是与他有关。」 「是。」周一杭道,「下官马上就去。」 「速去,这件事耽误不得,那魏约现在好像已经疯了,竟然敢打本郡主的主意。」 「郡主要当心。」周一杭的眼神担忧,「郡主这几日不如就不要出府了。」 「没事的,你不用担心,本郡主倒是要看看,这个魏约到底想要做些什么。」苏长乐看着周一杭道:「诏狱那边就麻烦周大人了,一定要让卢夫人知道,她如果不说些什么,本郡主也不会再招惹这个麻烦了。」 「是,郡主放心。」周一杭行礼,转头下了马车,随即从大理寺的后院驾着一匹快马,直接奔向了诏狱。 「郡主,我们现在去哪儿?」 「回府。」苏长乐淡淡道,「等消息。」 第一百七十二章 心仪 周一杭在与苏长乐见完面之后便从大理寺骑了一匹快马往诏狱去,他一路疾驰到了诏狱,门口的侍卫看着周一杭到了,赶紧上前对着周一杭道:「大人。」 周一杭把马交给了他们,边走边问:「最近诏狱可有什么动静?」 「没有。」侍卫道,「还是原来那些犯人,并没有别的。」 「嗯,本官自己进去问两句话,你们还是在外面守着。」 「是。」侍卫退了下去。 这诏狱阴森,周一杭毕竟来过很多次,早已经习惯了里面的环境。现在他手里面没有拿着灯笼,只靠着小天窗外面透进来的一点点光,就可以找到路直奔着卢夫人的牢房去。 卢夫人还是之前的姿势坐在那里,送来的饭还放在地上,也不知道已经有几天了。 周一杭站在门口叫道:「卢夫人。」 里面的人没有动。 周一杭早就猜到了卢夫人肯定还是这副样子,他也不管这卢夫人理不理他,直接将苏长乐的话说给她听,反正她肯定会听到的。 「卢夫人,郡主前几日在夜里遇袭,刺客想刺杀郡主,」周一杭顿了顿,故意用略重的语气沉声道:「当然,卢静言也与郡主一同遇袭。」 里面的卢夫人没有转头,但平静的呼吸明显已经变了,变得混乱起来。 「郡主觉得是因为卢静言所以她才遭此横祸,所以郡主觉得,若是卢夫人再什么都不说的话,那郡主也不想再为卢静言担风险了。」 周一杭停了停,在黑暗之中他隐约看见了卢夫人好像动了动身子。 「卢夫人,现在你以为你什么都不说便可以护住卢小姐,但你有没有想过,若是那人干脆发疯,将你们都给杀掉,这些事情你说不说都无所谓了。」周一杭继续敲打,「如今郡主是受了轻伤,卢小姐也并没有大碍,但若是郡主不想再管了,那卢小姐的下场,卢夫人尽可以想一想。」 周一杭说完便转身离开:「今日本官的话便带到了这,信与不信的,卢夫人还望多加考量。」 周一杭转身离开,他故意将脚步走得极慢,但卢夫人却还是保持缄默,并没有想要叫住他。 这明显是已经油盐不进了。 周一杭有些着急,自他刚刚听说郡主昨夜被算计了之后,他就知道这个卢静言若是再在郡主旁边久留的话,郡主定会继续有危险。 既然如此,不如将卢静言带离郡主府,放到自己的旁边,这样最起码郡主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了。 周一杭这么想着,便决定一会儿从诏狱出去,便直接奔向郡主府,将卢静言给接出来。 想到这,周一杭的脚步明显加快,他出了诏狱后,旁边的侍卫便将马给带了过来:「大人。」 周一杭接过马匹,一个翻身便坐上了马背,他临走之前对侍卫道:「看好诏狱,不要让别人进来,尤其是不能见卢家的人。」 「是。」侍卫行礼道。 周一杭吩咐完便转身离开,但他刚疾驰没有多远,便隐隐听着身后侧的诏狱发生了混乱。 他勒住马向诏狱的方向看去,便发现了诏狱的方向正冒着滚滚浓烟。 不好! 周一杭敛眉,拉近了缰绳换了个方向,直接朝着诏狱奔了回去。 本来就走的不远,周一杭看到诏狱的门还没等马完全停稳便翻身下马,直直的跑了过去:「怎么了!」 侍卫也有些慌张,他一直在守着大门,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大人刚刚走,诏狱后面便失了火,如今大家正在扑救,想来火势也并不大。」 「不可掉以轻心!」周一杭说着,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赶 忙往诏狱里面走,直接朝着卢夫人的牢房去。 而里面却不像是门口侍卫所说的那么轻松,他们一进去便看到了诏狱的外面倒下了一片侍卫。 「有人要劫狱。」周一杭道,「也不知道现在里面的情况如何。」 「大人保重自己,先别往里面去了,增援马上就到!」侍卫知道周一杭是文官,身上并没有功夫,就算进去了也是送死。 「不行。」周一杭想到那些人应许是朝着卢夫人来的,便径自冲了进去! 越往里面走周一杭便听到了里面的侍卫正在拼尽全力的抵抗,而随着周一杭的进入,身后的援兵也冲了进来。 刚才在贼人闯进来的时候,侍卫们便已经拉响了信号,请求增援。 「护住周大人!」来增援的侍卫将周一杭拦在了后面,自己带着人冲进了里面,直到里面的人全部被清除了之后才让周一杭进去。 「大人,那些人是冲着卢家来的。」侍卫道。 「人有没有事?」周一杭十分紧张,一边往里面走一边问。 「应当是被人刺了两剑,现在还没有昏过去。而且……」侍卫道,「她说要单独见大人。」 周一杭点了点头:「你们在这里处理,本官自己进去见人。」 「是。」 周一杭说着便往卢夫人的牢房走,他刚刚离开不过一刻钟,便发生了这么件事,饶是周一杭自己也没有想到,更不要提卢夫人。 她躺在地上,身上的囚服沾满了血,身上已经简单的被包扎了一下。 本来是先要抬出去诊治的,但她非要先见周一杭。 周一杭顿在她的旁边,问道:「卢夫人,你要与本官说什么。」 哪知道卢夫人费力地睁了睁眼,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将一块从她身上扯下来的破布交给了周一杭后,便昏了过去。 周一杭将破布藏在了身上,而后赶紧出去找人:「让大夫过来!」 「是。」周一杭离开后,那些侍卫便将卢夫人给抬到了草席上。周一杭看着有些不忍,道:「拿一些被褥过来,不要让她死了。」 「是。」 周一杭说完,便转身往诏狱外面去,他骑上了马犹豫了一瞬,便转了方向直接往郡主府奔去。 -- 苏长乐在郡主府的正厅坐着等,她有一种预感,今日一定会发生一些事情。 「郡主,先喝点药吧,你一直在发烧。」阿珠端了一碗药过来。 苏长乐从冰水里面出来,浑身便开始发烧,到现在又折腾了一个晚上,苏长乐完全是靠着自己在硬撑着。 「拿来吧。」苏长乐也没再觉得药苦,直接将药一口喝了进去。 她刚擦干净嘴,便听到了旁边的小侍女过来,对着阿珠道:「阿珠姐姐,周大人要见郡主。」 「请进来吧。」 苏长乐等的就是他。 本来苏长乐以为周一杭今日去敲打一下卢夫人,应该是有点收获的,却没想到周一杭一进来身上便是一身脏污,好像隐约之间还有血迹。 苏长乐眉头一敛,问道:「你这是?」 旁边的人已经被屏退了,正厅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 「郡主,」周一杭道,「刚才有人冲入诏狱,要杀卢夫人。」 「什么!」苏长乐惊讶,「那人是疯了嘛!卢夫人如何?」 「受了些伤,现在正在医治。」. 听着这话,苏长乐这才松了一口气,她狠狠地捶了下桌面:「他们这是疯了!是想把我们都赶尽杀绝吧!」 「郡主莫急。」周一杭从袖子里拿 出来了一块破布,「这是卢夫人在昏迷之前单独交给下官的,郡主请过目。」 苏长乐将那破布拿过来,展开之后便是几个血字。 那血已经暗沉干涸,应当是写了一段时间,但没有送出来。 如今卢夫人把这个交给周一杭,看来是相信了苏长乐的话。 「郡主,可要现在去?」周一杭问道。 刚刚来的时候周一杭已经看了下破布,知道上面写的是卢文彬书房的一个位置,想来是有东西藏在其中。 「不必。」苏长乐摇了摇头,「这消息卢夫人既然到最后才给我们,便是谁都不知道的,现在去太过明显,还是到了晚上再去也不迟。」 「也好,那下官入夜之后再来找郡主。」 「嗯。」苏长乐将那破布收好,她抬头对着周一杭道:「你现在马上回大理寺,现在哥哥肯定已经知道了诏狱的事情,你想一个理由,本郡主不想让哥哥知道这破布的事情。」 「下官知道,」周一杭想了想,道:「若是大人问起来,那便直接说是卢静言求到了下官头上,想让下官去看看她母亲如何。」 「本郡主倒是不怕哥哥知道现在卢静言在我附上,可是周大人为什么要帮她呢?」苏长乐忽然问道。 周一杭也哽住了:这事其实一直都是看在苏长乐的面子上,但现在他和苏长乐的关系不能摆出来,那…… 苏长乐忽然道:「若是说周大人心仪卢静言,所以便想给她行个方便,这个理由周大人觉得如何?」 周一杭听着这话,他心中慌了一慌。 他忽然抬头看着苏长乐,眼神里面带了些惊讶,但在与苏长乐对视之后,便都压在了心底。 苏长乐明面上是在询问,但这明显是苏长乐想让他这个说。 那便必须这么说。 周一杭艰难行礼:「下……下官明白了。」 「好。」苏长乐叹了口气,「那便麻烦周大人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火海 魏约下朝之后便回了魏府,他官服未脱就这样一脸阴沉的等在书房中。 管家从外面匆匆过来,脸色十分难看,他沉声叫道:「大人。」 「如何?」 「去诏狱的暗卫全都被杀了。」 魏约闭了闭眼:「那人呢?」 「卢夫人不肯跟暗卫走,暗卫要将她灭口,但侍卫来的太快,只在慌乱之中捅了两剑,现在不知道情况如何。」 「一群废物。」魏约叹了口气,「我们还有多少人?」 「粗算了一下,不到十人。」管家顿了顿,想劝劝魏约:「大人,我们是不是有些太过着急,不如与他们再斡旋一段时间,这样也好再招揽一些暗卫。做起事来也能更稳妥一些。」 「你以为本官不想嘛?」魏约摇了摇头,他抬手将头上的官帽摘了下来,放在了旁边,「本官接二连三的损失左膀右臂,想来应当是陛下对本官有所忌惮,那些人说不定只是敲山震虎的替死鬼,若是……」 魏约想到了什么,他的眼神狠戾:「本官等不了了,今夜便一定要将这些事情都收拾干净。」 「是。」管家眼见劝不动魏约,知道他定是上了头发了疯,「大人此等举动可要告诉小姐一声?」 「不必了。」魏约有些无奈的道,「她既然已经嫁给了二皇子,那就是她自己选择的路,本官做的事情成王败寇,到时候若是东窗事发,她若是不知道的话,那便可以保住一条性命。」 「大人说得是。」管家道,「已经把给小姐留出来的私产藏好了,若是大人真的出了事,那些私产也足够小姐挥霍。」 「好。」魏约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眼神便是一片清明。 他冷声道:「让剩下的所有人都准备着,待日落之后便集结,直奔卢府。」 -- 江慎是下午的时候醒的,苏长乐得到消息的时候本来想着去看一看,但是她走到了一半却停下了脚步。 她对着旁边的随行侍女道:「你去告诉郡马,让他好好休息,本郡主今日身体不适需要回房间静养,让他不要过来打扰本郡主。」 「是。」侍女问道,「那若是郡马担心郡主非要来看呢?」 「不见。」苏长乐眼神坚定,「明日吧,明日若是本郡主病好了,便亲自过去找他。」 侍女行礼过后直接往江慎的书房走,她隔着屏风将苏长乐的话带给了江慎。 江慎现在正半躺在矮榻上,手上面拿着的是一本之前就在看的书。 他听着苏长乐让人传过来的话没有半分惊讶。 待侍女走后,宋实才有些疑惑的问:「公子,郡主现在不应该急匆匆的来问你昨夜的事情吗?为什么现在竟然连人都不见了?」 「看来今夜她是有事要做。」江慎把书翻了一页,「刚才谁来见过她?」 「大理寺周一杭。」 「又是他。」江慎笑了笑,「每次有事都有他在,看来安平郡主与这个周大人关系匪浅啊。」 江慎将书合上,起身穿上了鞋子走到了窗边。 他拿起旁边的小瓷碗捏了一些小米粒往外面撒去:「方叙时的尸体有人收了吗?」 「一早方叙时的尸体便被大理寺给收走了,听说陛下在朝堂上大怒,将此事交给大理寺查办,但不知道为何,大理寺现在都没有消息。」 「这可是第二次了,」江慎挑了挑眉,他放下装米的小瓷碗往桌子上装着解药饿瓷瓶看去,「呵,那人是谁的话……」 现在已经太过明显了。 -- 苏长乐让侍女给江慎传完了话,自己便真的回 到了房间躺下,迷糊之中她的确小小的睡了一会儿,在入夜之前被阿珠给叫醒。 「郡主,暗卫已经都到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苏长乐坐在镜子前,她慢悠悠的将头发给顺着:「不急,再等一等。有些事情还要入夜了之后再偷偷摸摸的潜进去。」 卢文彬死后卢夫人便被抓到了大理寺,如今人更是在诏狱,卢府便由那个小妾掌事,之后还将卢静言给赶了出来。 现在这件事苏长乐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便只能暗夜前去。 「卢静言呢?」 「卢小姐已经被安排在了密室里,武婢跟着她十分安全,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阿珠上前将梳子拿了过来,问道:「郡主要梳一个什么发髻?」 「本郡主一会儿要穿宫装,你梳一个飞天髻,用上金簪。」苏长乐把梳子交给阿珠,自己则拿起了胭脂,在脸颊处轻轻点了几下。 「郡主是要入宫?」阿珠一边给苏长乐梳头一边问道。 「不一定,不过万一呢。」苏长乐又上了些唇脂在唇上,她的嘴唇瞬间娇艳欲滴。 阿珠梳头的速度快,一会儿便将发髻梳好了。 苏长乐也起身换了一身明艳的宫装后看了眼时辰:「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阿珠跟着苏长乐往外走去,门口的马车已经备好,自不过却是备在了后门。 「郡主,现在这个时辰周大人应该已经在卢府附近等着了。」阿珠放下车帘对着苏长乐小声道。 「差不多,走吧。」 苏长乐刚说完,马车还没等行驶出来,她便听到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马匹在苏长乐的面前停了下来,苏长乐掀开帘子去看,竟然应该是那个在卢府周围等着她的周一杭。 「郡主,出事了。」周一杭气喘吁吁的下了马,直接奔到了苏长乐的马车前。 「你上来说。」苏长乐敛眉让周一杭上车。 「是。」周一杭上了马车后,连气都没有喘匀,便道:「郡主,卢府被屠了。」 「什么!」苏长乐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卢府入夜之后遭遇了刺杀,全府从上自下一共五十六人,全部被杀,现在卢府也是火海一片。」 「这帮混蛋!」苏长乐狠狠地捶了捶马车,「杀人放火他们可干的真是熟练,现在竟然连人都不背了!」 「郡主可还要去?那边的人现在有些多。」 因为不是下半夜的动作,所以现在还是有很多人在街上没有回家,卢府起火之后便有很多人来看到底是如何。 「去!」苏长乐坚定道,「本郡主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怎么可能就被他这么一把火轻易的给烧了!」 「好。」周一杭支持她,「刚才下官赶过来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去扑火了,郡主去了可以等一会,等到火被扑灭了就可以进去了。」 「好。」苏长乐的面色发冷,「若这一切都是魏约干的,那他这个人真的是疯了。」 「郡主……」 「你放心,他既然已经盯上了本郡主,那定是非要本郡主的命的,那既然如此,本郡主定也不可能放过他了!」 周一杭看着苏长乐的表情,没有再说什么:「那郡主乘车过去,下官先骑马过去,还是在原来的位置等郡主。」 「好,你先过去吧,本郡主马上便到。」 周一杭转身下了马车,出去骑上了马便飞奔在了夜色之中。 苏长乐的拳头一直紧紧握着,半点都没有松开。阿珠的手覆到了苏长乐的手上,感受到了她手背的一片冰凉:「郡主。」 「阿珠,魏约他是真的疯了。」苏长乐这么说着,她的浑身在不住的抖,可是她好像却有些开心,「魏约这老头这么沉不住气,说明定是有一个大秘密藏在卢府之中,本郡主与他在今日说不准谁会死。」 听到「死」这个字,阿珠紧紧握住了苏长乐的手。 「你放心,本郡主应该不会输的,只不过有些事情,过了今晚本郡主就要瞒不住了。」苏长乐的声音沉到了谷底,她对着车夫道:「走吧。」 马车渐渐行驶了起来,越临近卢府的方向,越能听到人声嘈杂,还有一股被烧焦的呛鼻的味道。 苏长乐掩住了口鼻,将马车停在了约定好的位置。 卢府的火不大,但主要烧的就是卢文彬的书房还有他的卧房,这目的很明显,便是卢文彬定是有些东西在的。 这火势随风飘着,又因为里面死了很多人,所以没有人愿意去帮忙灭火,直到火势慢慢的小了,府衙出了一些人这才把火扑灭,随即便将整个卢府都给封了起来。 里面的尸体已经被抬到了义庄,但里面夹着呛鼻的气味顺着风却吹了出来。 待那些看热闹的人都四散去了,周一杭才下了马,站到了马车的前面:「郡主,里面已经没有人了,可以进去了。」 「好。」苏长乐抬手将车帘掀开,她从马车上下来,站到了周一杭的旁边。 「走,本郡主与你一同进去。」 白日卢夫人给他们的破布已经被烧了,但上面的字他们都记在了心里。 卢文彬的书房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苏长乐与周一杭站在了书房的前面。 「郡主,下官进去吧。」周一杭看了下这颤颤巍巍的书房,「里面随时有倒塌的危险,下官进去还能方便一些。」 苏长乐奔向和他一起进去,可是周一杭说得确实对,便道:「那便辛苦周大人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证据 卢文彬的书房里面正在滴滴答答的往下滴着水,周一杭一个人慢慢的进去。他没有碰任何东西,只想着能迅速的进去把东西取出来。 书房里面已经被火烧了一遍,不过好在剩下的东西还是能看清楚它原来的位置。 周一杭根据卢夫人写的东西,站到了书房矮桌的前面,自墙缝开始数第三块砖便是卢夫人所说的地方。 周一杭找到了那块砖,轻轻的敲了两下:是空的。 他将随身携带的匕首拿了出来,拔开之后用匕首刃顺着墙缝将那块砖给撬开,里面便是一个小小的空间。 这地方不大,却满满的塞了许多文书,周一杭把那些文书尽数拿了出来,待那里面空了之后,便将砖块又塞了回去。 他也没看是什么东西,直接转身往外走,不在这里久留。 这书房刚刚被火烧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倒塌,安全起见还是要先出去。 苏长乐就站在外面,书房的门已经被烧了,她沾的地方便能看见里面周一杭在干什么,只见他好像找到了什么东西,往外面来。 看着他的身影,苏长乐赶紧迎了上去:「如何?」 「有一些文书,还没有来得及看。」周一杭要把手里的东西递给苏长乐。 苏长乐没接,只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回马车上面再说。」 两个人迅速的从卢府出去回到了马车上,阿珠已经将马车里面的蜡烛点燃,整个马车内部十分明亮。 苏长乐与周一杭上了马车,将刚才从书房里面拿过来的东西翻看起来。 他们两个人其实根本就不知道这里面会有什么,但隐约知道魏约这么着急,不惜出此下策,定然这些东西跟他有关。 但他们怎么都没想到,这份东西竟然与他这般相关! 苏长乐与周一杭同时抬头,震惊的看着对方,不约而同的道:「这是……」 他们两个都顿在了原地,谁都想说,但看着对方的眼神便知道了—— 这是当年魏太常陷害裴若甫的罪证!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本郡主一直在找的东西,竟然藏在了这里。」 苏长乐喃喃道。 周一杭显然也没有想到这个东西竟然是在这里被找到的,他翻看着那些证据道:「当年裴大人的案子是陛下命魏太常去查的,最后裴大人因为贪赃而被就地处决,连个辩驳的机会都没有,这事一直十分蹊跷,却没想到那些伪证竟然都是卢文彬替他做的,这些便是那些被隐藏的文档原件。」 「卢文彬那个时候就是魏约的走狗了,可是那个时候他官小,谁都想不到他竟然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去帮魏约做这件事。」苏长乐有些疑惑,「可是他为什么不把这些东西都给销毁了,还要藏起来呢?」 「应当是防着魏太常,」周一杭分析,「魏太常为人狠毒,卢文彬帮着魏太常办了这么多事,对他肯定有些了解,这些对于他来说根本就不是证据,而是保命符。」 「所以,卢文彬想着日后若是魏太常要扔掉自己,或者是害自己,那这些便可以保自己一命,却没想到这些东西被卢夫人发现了,所以他就算再宠妾灭妻,也不敢动卢夫人的地位。」苏长乐顺着他说。 「没错,只不过天意弄人,这份证据最后落在了郡主的手中。」周一杭有些欣慰,「下官帮郡主找了这么久的证据,最后还是要靠郡主,下官无能。」 「周大人何必这么说,光是有本郡主一个人怎么可能办这么多事,本郡主怕是连哥哥都瞒不住。」 「那郡主现在是准备?」周一杭看着苏长乐身上的宫装,像是已经有所决定。 「进宫。」 苏长乐淡淡道,「本郡主等这一天,也算是等了许久了。」 苏长乐抬手整了整头发,将有些松动的金簪戴好。 「那个魏约,本郡主也与他说好了,不是他死就是本郡主亡。」 -- 长极殿内灯火通明,陛下正坐在长极殿内,桌子上放的是刚刚传进来的消息:卢文彬府上数人被杀,府内的火刚刚被扑灭。 陛下看着这消息,忽然冷笑了一下。 「陛下,卢大人已经去了这么久了,没想到府上还遭了这么件事,可真是不幸。」徐公公在旁边站着,听着府尹让人传进来的消息,并不觉得震惊,他弯腰给陛下添了一杯茶,「陛下还不休息嘛?」 「再等等。」陛下道,「万一一会儿有更重要的人来呢。」 「是。」徐公公转头,「那老奴再给陛下点几盏灯,省得费眼睛。」 而在徐公公点灯的时候,苏长乐的马车已经在去长极殿的路上了。 马车内之后苏长乐一个人,周一杭在随行了一段距离之后便转身回到了住处。 深夜入宫,本就是有违宫规,苏长乐身为皇室女也就罢了,但周一杭是几品开外的朝臣,这个时间定是非诏不能入的。 「郡主想好了要今日进宫?不等等明日看看局势?」阿珠觉得苏长乐有些莽撞,就这么进宫了,还是为了之前那些年陛下亲自定下的事,万一惹得陛下不悦,那便是大罪。 「就要今晚,」苏长乐十分坚定,她冷笑着说,「若不是今晚的话,说不准明日天不亮,那魏老头就能亲自把本郡主给送走。」 那魏约都已经疯成了这样,若是手上的东西没有及时送到宫里而是耽误在了自己的手上,苏长乐是决定不会原谅自己的。 「那郡主小心,千万不要惹陛下生气。」阿珠劝道,「为了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去惹怒陛下,十分不值得。」 「算了,就当是本郡主欠他的吧。」苏长乐淡淡道,「当初捅了他一刀,如今本郡主找到了证据,现在也就算是还他一个清白。」 「总要让他,清清白白的。」 苏长乐这么说着,阿珠也不必再问,马车哒哒的往前走,没过多久便到了宫门外、 守着宫门的侍卫看见是苏长乐到了,赶紧上去问道:「郡主深夜入宫是有何事?」 「本郡主有大事要面见陛下,你速速去通传。」 「是。」侍卫看着苏长乐的脸色,知道今日若是把这个安平郡主堵在这里,都不用天亮,自己肯定没命换班。 侍卫转身小跑进宫通传,苏长乐已经被阿珠扶着下了马车。 她一身繁复宫装,头上是灿如圆月的金钗珠环,她就站在那里,皇家贵女的气势尽显。 没过多久去通报的侍卫便回来了。 他气喘吁吁的站在苏长乐的面前:「郡主,陛下请你去长极殿。」 苏长乐点点头,拖着长裙便往宫中走去。她的手里是刚刚从卢府拿过来的证据,而这一份证据,整整迟到了三年多,才到了长极殿上。 徐公公已经在长极殿外等着苏长乐了,徐公公一看见她便迎了上去:「郡主怎么这么晚入宫,再过两个时辰天都要亮了。」 「陛下可起来了?」 「陛下已经在长极殿内等着郡主了。」徐公公把门给苏长乐打开,待苏长乐进去了之后,便懂事的将门给关上。 「安平来了?」陛下的声音从殿前传来。 陛下平时对苏长乐说话的时候,都带着三分温柔和宠溺,但今日却什么都没有,叫着安平的时候,声音冷冰冰的,只是在叫着她的封号。 「是,安平拜见 陛下。」苏长乐上前在陛下的面前跪下,行了一个大,「安平深夜前来,是有事要与陛下说。」 「说吧。」陛下并未让苏长乐起来,苏长乐便在殿前跪着,一字一句的清晨的道,「三年前工部尚书裴若甫贪赃一案乃为太常魏约故意陷害,不仅如此,魏太常在安平发现蛛丝马迹之后,便对安平痛下杀手,此等行径实属不将朝廷放在眼中。安平今日在卢府发现了三年前的证据,现在便交予陛下,请陛下明察。」 陛下神色一敛,徐公公并没有在殿内,只他与苏长乐二人。 「你呈上来吧。」 「是。」苏长乐从地上起来,她双手将刚刚从卢府拿出来的证据递到了陛下的桌子上,而后再退回到原来的位置。 陛下扫了眼那些明显带着时间的痕迹的纸张,隐隐的闻着还有些烧焦的味道。陛下扫了苏长乐一眼,问道:「你今夜去卢府了?」 「是。」苏长乐道,「下午的时候听说诏狱出事了,便猜到了可能是有人要对卢府下手,幸亏卢静言在被赶出来之后就被安平所收留,这些证据这才能保留下来,请陛下明察。」 陛下不发一言,他将放在桌子上的证据拿了起来。 其实那里面不仅仅是有原来的账目,还夹着一些卢文彬的证言,这些都是他想着保命的东西,却没想到最后自己的命还是悄无声息的被葬送掉了。 苏长乐低着头没看陛下,只听着陛下在翻了几页之后,狠狠地将那些证据砸在了桌子上。 桌子旁边的茶杯被震倒,直接掉在了地上被摔得稀碎。 徐公公在外面听到声音,赶紧推开长极殿的大门冲了进来:「陛下,发生什么事了?」 「去!」陛下震怒,狠狠地拍了下桌案,他从龙椅上起来,对着徐公公喊:「去!去将魏约带来!朕要亲自审问!」 第一百七十五章 媚香 自魏如意出嫁之后,整个魏府的灯好像就在也没有灭掉过。而那个一直以为自己在壮年的魏约,也前所未有的感觉到了疲累。 “大人。”管家在旁边沉声道,“安平郡主刚刚入宫了。” “应当是告状去了。”魏约的声音喑哑,像是有无数的疲惫堆积在他的身体里,他冷哼了一声:“虽然没有把卢家的人全都杀光,但是卢府已经被毁了,那些证据说不定早就没了。现在只差本官人手不够,不然这个丫头定然活不过明日。” 魏约舒了口气,他缓缓地闭上眼睛:“那便再留她几日吧,她这条小命,本官迟早要拿过来。” “大人不必急,不过是一个小丫头而已。”管家劝道:“大人可要休息一下,明日上朝可能还要苦战一番。” “不必,便在这里和衣歇一歇就行,也睡不着什么。” 魏约摆了摆手,直接靠在了椅子背上。 魏府安静了下来,却不想在天光将至的时候,外面忽然嘈杂了起来。 魏约一下睁开了眼睛,他与管家对视了一眼,而后管家便走到了外面问道:“什么事情乱糟糟的,这个时间也不怕吵到大人睡觉!” “管家不好了,是宫中的人来了!”小厮匆匆的跑了进来,他对着管家慌张的喊,但还没有说完,宫中陛下的近卫便直接闯进了门。 他们道:“魏太常,陛下宣召,请魏太常走一趟!” -- 天明的朝阳穿过层层叠叠的云朵直照在长极殿的门匾上,金灿灿的光将门匾照的通亮,反射出来耀眼的光。 “吱呀”一声,长极殿的殿门被打开,门后站着的是一身宫装华服的苏长乐。 外面的朝阳没有殿门的遮挡照在了她的脸上,她头上的金簪也闪耀着波光粼粼的金光,一切都是那么透亮,像是这三年笼罩在身上的乌云,一下子便被这天光给冲破。 她微微笑着,一步一步的往殿外走,看着不远处赶早来上朝的朝臣。 他们在这个时间见到苏长乐从长极殿走出来,眼神里面都是不住的惊讶。 昨夜卢府被灭口又失了火,这事朝臣们在进宫之前就已经有了消息,苏长乐知道,一会儿在他们上朝之后,还会有更大的消息令他们惊讶—— 当朝太常大人三年前因仇视同僚,作伪证陷害工部尚书裴若甫,使裴若甫机器家人死伤数人,又加之谋害郡主郡马,搬弄朝堂结党营私,数罪并罚,现已打入大理寺,待查清全部罪责之后,再进行判决。被陷害者裴若甫,恢复其官职,追封其为太常,流放官眷即刻召回。 苏长乐走了几步,在长极殿的外面站定。 长极殿三个金色的大字在朝阳之下反射着光,令她睁不开眼睛。 她用手遮着光,表情轻松的笑了笑,而后提着裙子转身离开长极殿。 苏长乐一步一步的走出了宫,在宫门打开的瞬间,一眼便看到了在门口等着她的阿珠。 阿珠显然十分担心,她匆匆跑了上来,眼睛里面好像还有泪珠:“郡主,你……” “本郡主没事,一切都解决了,我们回去吧。” 苏长乐心中松了一口气,阿珠却在后面忽然道:“郡主,神医来了。” “嗯?”苏长乐听见这个名字,她顿了顿,随即又笑了起来,“可真是巧,看来这一切注定是要在今天结束了。” 苏长乐扶了扶头上的发簪,对着阿珠道:“你让他晚上来见我吧,现在本郡主得去一趟王府,要不然散朝之后,哥哥还得来找我。” “是。” 苏长乐一夜未眠现在已经是累极了,上了马车之后便不由控制的直接躺倒在了马车边上,她闭目浅睡,眉头还不住的皱着。 她好像做了梦,又好像在重复着昨天晚上的紧张。 直到到了王府阿珠才把苏长乐给叫醒。 苏长乐有点迷糊:“到了?” “嗯,郡主,现在已经到了。”阿珠端过来了一杯水让苏长乐漱口。 “以前可没觉得这么快。”苏长乐笑着接过阿珠端过来的水,浅漱了一下口,将有些松了的发髻重新盘好,这才下了马车。 门口的侍卫早就看到苏长乐了,他们进去已经通报完毕,苏长乐一下车,侍卫便对着苏长乐道:“郡主,王爷王妃现在在正厅等着郡主。” “好,本郡主自己过去便好。” 苏长乐声音沉沉,她像是决定了一些什么一样,径自往正厅走去。 她一推门便看见了锦王与锦王妃坐在正厅之中,好像预料到了苏长乐要来说些什么一样。 “父亲,母亲。”苏长了一进去,便一下跪在了他们两个人的面前,她抬头对着锦王和锦王妃笑:“这次女儿可能闯了大祸,可能会让父亲母亲给女儿收拾烂摊子了。” 锦王和锦王妃听着苏长乐的话,先是叹了一口气,而后锦王妃才道:“怎么?又出了什么事?是又抢了哪家的好儿郎了?” 锦王妃的语气轻松,好像给苏长乐收拾烂摊子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女儿不抢好儿郎了,今后都不抢了。”苏长乐有点不好意思:“这次女儿闯的祸有点大,咱们一家可能不能在金陵继续呆着了。” 锦王和锦王妃没有说什么,他们好像都没有在意。 “还以为什么事呢。”只见锦王站起了身,将苏长乐扶了起来,“早些年就不想在金陵了,乖女别怕,咱们去封地也一样逍遥快活。” 苏长乐被扶了起来,她咬着唇点点头,又朝锦王妃看过去:“那母亲呢?” “本来我们就不应该在这里呆着,早就应该走了。”锦王妃也站起来,她走到苏长乐的面前,对着她道:“不过母亲得要知道全部的事情,你与我们细细讲来,我们再商议别的。” 苏长乐点点头:“是,女儿定当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父亲母亲。” -- 再从王府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有些黑了,苏长乐本来以为苏珩会在下朝之后直奔王府,却没想到他一直到苏长乐离开都在大理寺里忙着。 苏长乐想了想,应当是今日陛下把魏约缉拿起来,他身上的案子也不止一条,足够他死个七八次了。 苏长乐回到了郡主府,阿珠对着苏长乐耳语:“郡主,神医那边已经通知到了,大概是入夜之后便会前来。” “嗯,给他多备一些吃食吧,他最爱吃一些甜的。” 苏长乐回到了房间,换上了一身干净舒适的衣服,她刚刚让阿珠去告诉江慎说自己已经累了一天了,明日再去看他,他在书房里面好好养身体就好。 “郡主,宋实说郡马一直都在睡着,现在还没有起来。”阿珠从书房回来,对着苏长乐道。 苏长乐正在矮桌上面写着什么,待她写好了之后,便把那张纸认真的装进了信封里,这才问道:“人可到了?” “差不多了,我这就出去迎一迎。”阿珠转身出去。 苏长乐对着屋子里的烛火发呆,没过多久,便听着一个人从门处进来,他笑呵呵的道:“丫头,这么多年都不见了,听说你前些日子晕倒了?” 苏长乐从小就听着这个声音,她站起来身赶紧迎了过去:“您可终于来了!可叫我好等!” “你这小丫头,我这离金陵这么远,可不得走上一段时日!”那人不拘小节的坐在了苏长乐的桌前,桌子上的烛火将他的面容照的清晰。 竟然是俞百祖! 俞百祖瞧了眼苏长乐的面色,有些不高兴:“你这小丫头净胡闹,这段时间是不是造自己的身子了!早知道当初你那么丁点大的时候就不应该救你!” 苏长乐小的时候身体非常差,这俞百祖便是锦王给她找来的医师,调养了许久才把她的身子给养好。 直到后来苏长乐的身子好了许多,俞百祖才离开了金陵,之后与苏长乐一直都有联系,若是当初苏长乐的确与学医无缘,俞百祖便将苏长乐收为徒弟了。 “药太苦了,所以有些……” “哎?”俞百祖闻到苏长乐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气,他的脸色忽然沉了一沉,“丫头,你最近可中了什么算计?” 苏长乐有些怔愣,她想了想道:“就是前两日,我被一个混蛋给算计了,他用熏香给我下了一些不好的药,不过幸好我被人救走了,这才没什么大事。” “没什么大事!”俞百祖冷哼道,“小丫头,你可是差点连命都没了!那千古媚可是你这么轻易地说一说便能了结的?” “千古媚?”苏长乐听的十分糊涂,“这是什么,我没有听说过啊。” 她之前只以为自己中的不过就是普通的媚香,但看着俞百祖的这个神情,看来事情并不是她想得那么简单啊。 “你个丫头,自己在鬼门关上走了一回都不知道,也就是你这个小丫头命大!”俞百祖说着,便从袖子里面拿出来了一排银针。 苏长乐最怕的就是这个了,她吓得往后直躲。 俞百祖却直接将她的手扯了过来,他面色不善:“手拿出来,老夫给你扎几针,要不然下次月事你还得晕!” 第一百七十六章 记忆 俞百祖一边摁着苏长乐颤抖着的胳膊,一边迅速的将银针扎到了她的穴位中,苏长乐瞬间觉得自己身体里面有些疲累淤堵的地方都通畅了许多。 这针只是看着吓人,但真扎上了也没有那么疼。 俞百祖一边用手调整着银针,一边对着苏长乐解释什么是千古媚,听的苏长乐身后泛起了一身冷汗。 「也就是说,如果那夜我与那个混蛋……」苏长乐摇了摇头,「不,是我与任何人的话,那第二日我便见不到太阳?」 俞百祖将扎在苏长乐身上的银针收了回来:「没错,而且这千古媚就只能硬生生的挺过去,丫头你还算能扛住的,若是常人早就不行了。」 苏长乐点点头,但其实她知道,若是没有江慎,自己肯定是扛不过去的。 「对了,你把老夫找来,这次又有什么棘手的事情?」俞百祖将银针收好,看着桌子上给他准备的吃食,毫不客气的拿起来吃。 「这次请您过来,是想着把我身体中的东西取出来。」 苏长乐刚刚被扎的胳膊没有收回去,她一直放在桌子上没有动。 听到这个,俞百祖有些不耐烦:「你这个丫头怎么一会儿一个样,当初你说要让那个小子失忆,老夫便给你寻来了这个蛊,那是费了多大的劲,如今你又不用了,那这蛊不能重复着用,多浪费啊!」 「请您帮我。」苏长乐眼神切切,「我现在想让他想起来。」 苏长乐定定道:「他也可以想起来了。」 「行吧。」俞百祖这么多年最受不了眼前这个丫头这般看自己,他把手里的最后一口糕点吃了,将苏长乐的手拿过来。 如果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苏长乐右手的小手指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的。 俞百祖从自己的口袋里寻出来了一把银色的小刀,在苏长乐的手上比划:「丫头,你可想好了啊。三年前你为了种这个蛊糟了多大的罪,现在就这么放弃了?」 「想好了。」苏长乐平常这么害怕这些东西的人,现在却十分坚定,「只需要我这边就可以了嘛?」 「嗯,种在你这里的是母蛊,取出来了之后,那边的子蛊自然失效了,他会在沉睡之后恢复记忆。」俞百祖看了看苏长乐,道:「等到他醒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是谁了。」 苏长乐点点头,眼睛一闭:「动手吧。」 -- 魏府在魏约被捕之后,一直亮着的灯终于灭了,而长极殿的灯却还没有。 「陛下,昨夜您就没怎么休息,今日便早些休息吧。」徐公公将蜡烛灭了一半,按着坐在龙椅上已经有些昏沉的陛下道。 「你说,朕是不是下手下的太快了。」陛下忽然睁开眼睛。 「陛下说的是魏太常?」 「嗯。」 「老奴觉得,陛下已经给了魏太常很多次警告,但是魏太常都没有听进去,反而一意孤行,这事情也是越做越绝,最后竟然把主意打在了安平郡主的身上,这也不能怪陛下不留他了。」 「魏约这人……」陛下叹了口气,「这么多次了,朕已经敲山震虎这么多次了,他还不知收敛,他可真是!」 「事情已经了解,昨夜陛下将证据甩在魏太常面前的时候,他也没有过多辩驳,而是直接承认了,想来是对自己的罪行心中清楚。」 陛下站起身来:「是啊,怪只怪他自己,若不是这么多年他的野心越来越大,也不会到今天这个地。」 陛下说着,慢慢的往长极殿的后面走:「只不过他留下的东西,就不知道是谁想要来争抢了……」 余下的烛火拉长了陛下的影子,而现在被羁押在大理寺的魏约 却依旧在被苏珩审问着。 苏珩看着面前的魏约,再一次的问道:「魏大人,你可还有什么没有交代的?当初除了卢文彬之外,可还有谁参与了这件事?」 魏约没有被用刑,只是被关在大理寺种一日没有给他吃饭。 此时的魏约已经没有往日的神采,他现在头发乱糟糟的,有几缕耷拉在他的额头上。 苏珩见魏约不开口,又换了个问题问道:「好,那你刺杀安平郡主是因为什么?是是从哪里调来的人?方元镇的刺杀是不是也是你指使的?」 提到苏长乐,他忽然抬头看了苏珩,冷笑了一声道:「那个丫头如此多事,她这般被盯上,只是早晚的事情,就算不是老夫动手,她早晚也会死在别人的手里。」 「你!」苏珩攥紧了拳头,旁边的周一杭赶紧摁住他,苏珩缓了口气:「好,那我们再来说说三年前,裴若甫的事情,来说说裴大人到底是惹到你什么了。」 -- 江慎在书房之中其实并没有睡觉,他自昨天晚上回来就一直都没有睡,而是在等着苏长乐见自己。 他知道苏长乐昨夜去干了什么,也知道苏长乐今天一天都在王府。 但…… 回来之后,就根本没想见他。 江慎想着,他勾着嘴角的笑,将手边的纸拿过来,慢慢地捏在了手里。 今日三年前裴若甫的案子证据重见天日,裴若甫的冤屈被洗刷干净,罪魁祸首魏太常入狱,裴若甫被追封,这一切的事情别人就算没敢摆在明面上说,也知道绝对少不了苏长乐的功劳。 江慎冷笑了一下:裴渡,果然还是因为裴渡。 他慢慢攥着那团已经被捏的小小的纸,慢慢道:「这个安平郡主,还真是长情啊……」 江慎在书桌面前坐着,可是脑袋却迷迷糊糊的有些沉。 他晃了晃头,发现这并不是平常的困意。 江慎勾勾嘴角:有趣。 他之前可从来没有困倦过,现在这种状况,说晕厥也不是晕厥,说困倦也不是困倦。他这么想着,便撑着起身,直接到了床榻上,闭上了眼睛。 他倒是要看一看,到底是谁要做些什么。 -- 金陵的春风已经吹了有一阵子,自桃花谢了之后,整个金陵都暖和的不成样子,大家早就换上了轻薄的春衫,再过不了一个月,便就要到了盛夏。 苏长乐坐在马车上往城外去,她掀开车帘,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还有那些嬉笑声。 「他们可真开心,看样子应当是要到郊外去玩吧。」 苏长乐循着声音去看,发现是从一辆马车里传来的声音,那声音里面夹杂着小女子们的嬉笑声,围在马车旁边的是几个骑在马上的公子哥们儿,他们嘻嘻笑笑着往城外一路往城外去。 「等到了封地,郡主也可以随时去逛逛,到时候郡主就是封地上最尊贵的女子,还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说得对!」苏长乐的眼睛亮了起来,她将车帘放下,「等到金陵的事情全都结束了,我们就可以和父亲母亲一起去封地了,那封地虽说没有金陵热闹,但也有不少乐趣。」 苏长乐这么说着,她捻着小手指上昨夜留下的血痕。 这个小伤口不大,但是却很深很深,昨夜把蛊虫引出来的时候就从这么点的小伤口里面流出来了很多血,足让苏长乐的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 她问道:「你可把消息告诉宋实了?」 「郡主放心,今晨我亲自去告诉宋实,说郡主在桃林等着郡马,等到郡马一醒过来,便第一时间让他到桃林来,郡主有事要与他说。」 「嗯。」苏长乐叹了口气,「你把药膏拿过来再抹一些吧,省得一会儿江慎看出来。」 「是,」阿珠把俞百祖昨夜留下的药膏拿出来,她细细的给苏长乐上了药,把小手指上的伤口给敷上了厚厚的一层,「郡主,我们若是去封地了,那郡马会跟我们一起去嘛?」 阿珠小声的问,苏长乐笑道:「自然不会啦。」 阿珠疑惑的抬头看她,只见苏长乐的面色平静。 她看着马车的一个角落,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她喃喃自语:「江慎他自然有自己的去处,这么长时间,本郡主觉得他好像也不怎么喜欢本郡主嘛,既然如此本郡主还缠着他干什么。反正我们马上就要离开金陵了,到时候去了封地,看上了再抢过来便是,总不能换了个地方,还在一棵树上吊着。」 「那郡主岂不是很伤心?」 「还行吧。」苏长乐淡淡道:「之前没有他的时候,不也过得挺开心的。」 「郡主说得对,之后再找一个更好的!」阿珠说着,马车便停了下来。 车停在了金川园的门口,那片桃林就在金川园的里面,苏长乐需要步行进去。阿珠跟在苏长乐的身后,手里面捧着东西,跟着苏长乐往金川园里面走。 金川园的桃花早就谢了,现在连枝叶都长出来了不少,苏长乐走在这片已经没有桃花的林子中,最后停在了一棵树下。 「就是这棵了。」苏长乐摸了摸树干,「当年本郡主就是摔在了这棵树下,没想到本郡主都要走了,它竟然还在这。」 「郡主……」 「你把东西放下就先到林子外面等我吧,」苏长乐摸着树干慢慢说道。 「好。」阿珠将手里面的东西放在了旁边,自己转身离开,走到了林子外面停了下来。 苏长乐就这么呆在这棵树下,她忽然想起了小的时候的那些事。 这么多年她都已经从一个小粉嫩团子,长到了今日这个样子。 而这棵树一直都在这里,像是见证了她的许多年。 她想着,若是那个时候她没有傻呆呆的栽到了这棵树下,没有在那天碰到裴渡,更或者是之后她没有认出来裴渡是谁,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到现在? 可是…… 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呀。 会觉得不值得嘛? 苏长乐摇了摇头,从她见到裴渡的第一面起,到之后她知道了裴渡,知道了他的处境后向他表白,他的拒绝还有疏离,到后来的那些牵绊。 这些都是值得的! 只不过……qs 这些情愫还有牵绊,到今日就应该全部结束掉,不应该再继续下去了。 苏长乐想到这,她听着后面走过来的脚步声,头也没有回,只微微笑着道:「江慎。」 她话一出口,却改了回来:「哦不……现在应该叫你裴渡。」 她缓缓转身,眼睛里面勾着像月牙般的微笑:「你终于来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玉簪 金陵自过了初春之后天气便十分晴朗,今日的日头正好,苏长乐站在半高的树下,目光盈盈的看着面前的人。 他还是原来的穿着,甚至连脸都跟之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 只不过苏长乐从他的眼神里面知道,他回来了。 他的眼神里面再也没有之前的空洞,现在他的记忆,他的脑袋,还有他的眼睛,应当是全部填满了的。 他记起了关于裴渡的一切。 「郡主叫我过来,是不是想与我说些什么?」江慎语气淡淡,跟之前没有什么不同,好像在他找到了记忆之后,对他没有什么影响。 可是苏长乐却觉得,现在的江慎有一半是之前的裴渡。 之前的裴渡其实苏长乐已经有些记不清了,她记忆最深刻的便是自己被拒绝的那天,他淡淡的笑着,然后说出来了那些拒绝的话。 可是现在恢复了记忆的江慎,好像又不全然是裴渡。 苏长乐有些分不清楚面前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只不过她现在需要先回答江慎的问题。 「本郡主觉得,你应该已经记起来了吧。」苏长乐藏着情绪,眼睛弯弯的笑着。 江慎的表情未变,他点了点头道:「看起来我应该要对郡主说一声谢谢,但我还是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慎上前一步,他点了点自己的胸口,那个位置是苏长乐之前用刀***去过的:「也想知道,本来我一个早就应该死在郡主刀下的人,现在是如何变成郡主的郡马了。」 「这个事情不算太复杂……」苏长乐说着悄悄地往后退了一步,「简单来说,就是三年前本郡主追出去给你胸膛上来了一刀,本意不是要杀你,而是要救你。」 苏长乐说着,眼神却转到了那棵桃树上。 「三年前你父亲的消息传出来了之后,你受他所累,不仅取消了榜首的荣耀,甚至还一夜之间沦为了阶下囚。本郡主不信,便找来了当初给本郡主养身子的神医俞百祖。他告诉我人的心脏旁边有一个穴位,若是被刺中的话,明显上那人会闭气一段时间,像是死了一样,但之后若是及时救治,并不会造成太大的问题。」苏长乐叹了口气,「本郡主当时为了救你,只能出此下策。当时你父亲的案子虽然有诸多疑点,但人已经没了,罪证也十分齐全,就算是大家都有疑惑也无从他法,本郡主只能先用这种方法把你给救出来。 「当时本郡主冲到城外去将你刺杀,而后命人将你扔到了乱葬岗,但其实俞百祖一直都在那里等你,准备将你带走好生调养。」 「那我的记忆呢?」江慎问道:「救我一命却让我失忆,郡主是怕我身体好了之后,重新回到金陵被人发现嘛?」 「你的记忆……」苏长乐笑了笑,「是因为本郡主给你下了蛊,让你故意忘了的,你若是什么都不知道便能安安稳稳的过,但若是你知道你父亲的事情,这辈子你都过不好,所以本郡主便想着,或许让你再也不记得,对你来说是最好的选择,而且……」 苏长乐侧头过来,看向了江慎的脸:「本郡主一点都不怕你回到金陵来会有人认出来,因为你的容貌已经被改变了,怎么可能会被认出来呢。」 苏长乐一直看着江慎的脸,想要从他的脸上找出来与之前的裴渡重叠的痕迹:「俞百祖有一种可以改变面容的药,这药虽然不用动骨肉,但可以缓慢的随着年龄的推移改变这个人应该长成的样子,只不过这需要时间。」 「所以,我便在俞百祖那里待了三年?」 「对,三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你的容貌,也可以给本郡主足够的事情去查清你父亲当年的事情。」 「郡主不是不想让我回来嘛?」 「是啊,本郡主当时确实不想让你回来。」苏长乐声音糯糯的,却有着让人想不到的坚定,「可是本郡主没想到,你竟然会出现在月旦评上!」 「而且你还与那魏老头这般亲近,实在是令人担心。」苏长乐皱眉,「一个失了忆的你,再加上一个野心勃勃的豺狼,若是有一天你恢复了身份,也再不可能逃脱掉魏约的掌控。」 苏长乐说着,她没有看江慎,而是将头转向到了一旁。 她没看见江慎那逐渐变深的眸子。 「然后呢……」江慎接着问道。 「然后本郡主便将你抢了回来,直接抢到了府中,」苏长乐这才抬头,迎着江慎的目光:「让你变成了我的郡马。」 江慎听着苏长乐的话,他勾了勾唇角。 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郡马」这两个字代表的从来都不是屈辱,而是一个小姑娘埋到深处的爱意啊。 苏长乐一直都没有说假话,她是真的很喜欢裴渡,喜欢到可以用自己的一切去帮他,然后再将这汹涌的爱意隐藏。 苏长乐并不知道江慎心底的想法,她只在那里自顾自的说,好像想把这些年自己隐藏着的真相都告诉他,都告诉大家。 「被本郡主榜下捉婿,你定是会遭一些笑话的,但那也比你身处险境要强,你可以回来,你必须回来,但并不是这么回来。」 苏长乐说着,眼神变得凌厉和坚决。 「榜首的荣耀,家族的冤屈,他应该获得的,本郡主都要还给他,他不应该背负的,本郡主就帮他解决掉!本郡主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那个当年让所有人都耻笑的,看清的,惋惜的裴渡,他重新回到了金陵。」 「他干干净净的回到了金陵。」 苏长乐说着,她胸口这么多年的憋闷和孤独全部化为了灰烬。 年少的她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子,是孤勇的告白,还是长久的纠缠,其实苏长乐想不明白,但还没等她想明白,这一切都再没有给她时间。 他被流放的话,那些人都在对他虎视眈眈,他定不能活着回到金陵。 救他,不要让他离开,也不要让他死掉! 这就是她当初满脑子的想法。 「昨日本郡主终于找到了证据,将你父亲的冤屈洗刷干净,陛下也已经追封了裴大人官职,被查封的财产和宅邸都已经如数归还,江慎,一切本应该就属于你的东西,现在都可以还给你了。」 苏长乐说着,她蹲下身子,将阿珠刚才放在地上的锦盒打开。 那里面是原来苏长乐藏着的裴渡的画像,而现在,那些画像也再无用处。 画像上面的人已经永远的消失了,现在站着的裴渡,则是一个全新的他。 「江慎,你不是替身,你永远都不是他的替身。」苏长乐从那锦盒里面拿出来了一个小盒子,她站起来,对着江慎定定道:「你就是他。」 苏长乐说着便将手上的雕花小锦盒打开,里面静静躺着的,是一只雕着桃花形状的白玉簪。 苏长乐将玉簪往前送,送到了江慎的眼前。 「欢迎回到金陵。」她轻声的说着,眼神里面满是欣慰和祝福。 随即她叫了本应该属于他的名字—— 「裴渡。」 第一百七十八章 请罪 「裴渡?」江慎在嘴边轻轻的念着这两个字。 这个名字陌生而又熟悉。 他今晨一觉醒来之后,细细的品着脑海里面那些忽然多出来的回忆,裴渡这个名字还有他的那张脸,像是从远处走来,走到了他的面前,最终与他融为了一体。 他是裴渡,但又不完全只是裴渡。 面前的小姑娘捧着手里面的锦盒站在那里,她眼前的珍视着的人,从始至终都是那个裴渡。是那个干干净净的裴渡,是那个在静楼里惊鸿一瞥的裴渡,是那个在桃花林里去帮她找人回来的裴渡。 可那个人不是他。 或者说,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只不过是这个小姑娘喜欢的人,是她想象中的裴渡。 江慎轻笑了一声,他还清晰的记得他指尖上沾着的那些人的血。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干干净净的人。 又怎么说干干净净的消失,再干干净净的回来? 「这个是?」 江慎看着那个白玉簪子,没有伸手去拿。 「这是早就给你准备下的礼物,本郡主想着当你能堂堂正正的回到金陵的时候,本郡主给你的贺礼。」苏长乐眉眼弯弯,「这份贺礼早就准备好了,现在终于可以送给你了。」 苏长乐又把手上的东西往前送了送。 江慎眼神定了定,随即伸手将苏长乐手上的锦盒拿了过来,里面的簪子他却没有戴,而是「啪」的一声,将锦盒扣了起来。 「另外,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苏长乐的面色十分谨慎,她道:「你身上的蛊毒是我为了让你失忆下的,但是另外一种毒却不是。」 苏长乐顿了顿,还是说道:「你毒发时候的样子本郡主已经看到过了,你也不用再瞒我,宋实把能说的都说了,剩下的……」 苏长乐看了江慎一眼,却不接着再问:「你现在恢复了记忆,有些事情还得要你自己去查,俞百祖只是说你身上的毒,是在你去他那里之前,便有人给你下了。」 「多谢郡主担心。」江慎手里面的锦盒还在手上,那锦盒沉甸甸的,「还有,多谢郡主的救命之恩。」 「不必客气。」苏长乐揪了揪衣服的袖子,有些尴尬。 她感觉,之前那个拒她于千里之外的裴渡,的的确确是回来了。 苏长乐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与他的距离。 「哦对了。」苏长乐并不想让气氛这般尴尬,她有点想念之前自己没皮没脸的将江慎抢入府中的日子。 现在她却只能学着那个时候的样子,轻松道:「这几日你应该也需要静一静,刚好本郡主要回王府住几天,刚好可以让你一个人在府里。」 江慎没说话,可是他的眼神随着苏长乐后退的脚步上冷了一瞬。 「这箱子里面的东西,本郡主便还给你啦。」苏长乐装作轻松的样子看了看天,「嗯,天色不早了,本郡主这就回去了。」 江慎没拦她,她也在走了几步之后忽然回头。 「哦,对了,今年没有和你一起看上桃花,还真的是有点遗憾,若是日后有机会再说吧。」 她说完,脚步再也不曾停顿,直接向外面走了出去。 而这一片满是翠绿色枝叶的桃树林里,只剩下了江慎一个人。 苏长乐的步子没停,甚至连头也没有回,她带着阿珠径直走出了金川园,便看见外面停靠着的马车旁边又多了一辆马车。 「父亲,母亲。」苏长乐走到了那辆马车的旁边叫道。 锦王妃听见了苏长乐的声音,她掀开了车帘看着在车外面站着的苏长乐,问道:「都说完了?」 「嗯,说完了。」苏长乐抿了抿嘴唇。 「那走吧。」锦王妃道,「我们一家去宫里,向陛下请罪。」 「是。」 苏长乐应下,转头向自己的马车走去,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离开了金川园,一路朝着宫中奔去。 宫门前早已经有了通报,徐公公亲自过来将锦王锦王妃还有苏长乐三个人给迎到了长极殿外:「王爷王妃这是做什么,陛下现在在殿中正等着王爷王妃呢。」 「多谢公公。」锦王一脸平静,与他往日的事不关己完全不同。 长极殿的大门正被打开着,他们三人一进去便直直跪下,锦王首先开口道:「臣弟携家眷前来请罪!」 锦王说罢,他们三人便直接叩头在了地上。 陛下的声音沉沉的,根本听不出来语调,也听不出来情绪:「锦王这是?还是先起来说话,你毕竟是我朕的弟弟,有什么事情还是可以关起门来说的。」 「陛下圣裁。」锦王道:「因为小女安平郡主恃宠而骄,任意妄为,办下了错事,还望陛下惩戒。」 「哦?」陛下有些疑惑,「安平从小就是个乖孩子,不过就是抢了个郡马回去,算不得什么大事。」 「若只是这样,臣弟倒也不必如此,就是因为安平抢来的郡马,他不是别人,而是三年前本应该死掉的裴若甫之子,裴渡!」 「裴渡?」陛下顿了顿,「他不是被安平亲手……那么多人看见了,如今怎么还能回来?」 「安平有罪,请陛下处罚。」苏长乐听着这话,上前解释:「三年前臣女因喜欢裴渡,怕他发配受苦,所以便做局将人给送了出去,直到前些日子他才改头换面的回到了金陵,被臣女抢入了府中。」 「所以,他是配合你的?」 「不,他并不知情。」苏长乐道,「这三年因为受了伤所以记忆有些不全,直到近日才恢复记忆,这些事情都是臣女一人任性所为,请陛下责罚!」 苏长乐说着,狠狠地叩了个头。 锦王和锦王妃接着道:「安平此等行径实乃王府管束不利,安平仗着陛下的宠爱便无法无天,任意骄纵,臣弟请求陛下将臣弟一家逐出金陵至封地,非诏不能回金陵!」 「这……」陛下顿了顿,「其实不过就是一个臣子,也不算是社么大事,那裴渡死了便死了,现在这个江慎不还在,若是将这件事压下来,谁都不知道他是谁。」 「可是江慎他自己知道。」苏长乐坚定道:「他并没有做错什么,所以他并不应该为臣女的过错负责,请陛下责罚!」 「看来你们一家是铁了心了……」陛下叹了口气,「那便小惩大戒,你们便戴罪离都,去往封地吧。」 「多谢陛下!」 三人一齐拜倒谢罪,随即跪在原地,等待着陛下草拟诏书。 待他们三人离开长极殿的时候,手里面已经把陛下的圣旨攥得紧紧的,直到出了宫,三个人才松了一口气。 锦王看了看妻女两个人:「你们回去收拾收拾东西,我们这两日便动身吧。」 「那哥哥呢?」苏长乐上次回王府的时候说过这个事情,当时锦王和锦王妃说全凭苏珩的意思。 「他说要一起去,不过这几日他忙着魏太常的事情,想着在离开之前把魏太常的罪名坐实之后,再来找我们。」锦王妃道。 「委屈哥哥了。」苏长乐有些不好意思,「哥哥如今做到了大理寺卿,可是却因为我就要放弃,是我耽误了……」 「说什么耽误不耽误的!」锦王妃说道:「谁也没有非拽着他去封地,本来我与你父亲早就想去封地了,如今也算是刚好遂了我们的心愿,乖 女不必想其他的,封地那边也十分富硕,也不是什么边疆苦寒之地。」 苏长乐的心宽了宽:「父亲母亲最好了。」 「这金陵也不是什么好地方,」锦王妃哼哼道,「这么多年在金陵里面真的是乱七八糟的一堆糟心事,现在离开了倒也干净。」 锦王妃说着,砖头去问苏长乐:「乖女,你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都收拾的差不多了,阿珠带着人把东西都放到了王府里。」苏长乐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东西非要不可的,「其实要拿的东西没有那么多,衣服首饰的到封地去置办就可以了。」 「封地那边的王府也准备好了,空着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过去看看了。」锦王妃说着,语气里面都是止不住的轻快。 苏长乐掀开车帘,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自言自语道:「金陵这么热闹,竟然也看了这么多年。」 她从小便在金陵长大,她在这里学会了很多,也收获了很多,更付出了很多。 「舍不得啊?」锦王妃听着苏长乐的话,知道苏长乐在想些什么,「乖女,不要怕,没什么的,我们换个地方再重新开始,只要我们一家人都在一起,便社么都不怕。」 「对。」苏长乐狠狠地点头,「什么都不怕的。」 -- 陛下在盖完了圣旨,目送锦王一家离开之后,便呆呆地坐在龙椅上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待徐公公过来,他才道:「朕的身边在的人,是越来越少了。」 「陛下若是舍不得锦王,何必让锦王一家去封地,斥责一下便可以了,安平郡主是个小姑娘,骄纵一些或许也没有人敢说些什么。」 「哪是因为这件事。」陛下叹气,「那魏约派人刺杀安平,这丫头说不定是被吓怕了,赶紧从金陵躲出去。」 「魏太常那里……」 陛下冷了眼神:「他咎由自取,也没什么办法。对了,去给江慎传个消息,让他入宫,朕要见他。」 「是。老奴这就派人去。」徐公公转身出了长极殿,随即将长极殿的门关上。 江慎在从金川园回到了郡主府之后,便一直都在书房之中。 他的桌子上放着的是苏长乐给他的那个箱子,里面放的是原来他自己的画像,这些画像都不是他自己画的,而是苏长乐在之前的那么多年,偷偷记录的他。 而现在,她把这些都给了自己。 江慎把眼神划到了那个装着桃花簪子的锦盒上,他没有打开。 「公子,宫里来人让你去长极殿面见陛下。」宋实从外面敲了敲门。 「嗯。」江慎并不惊讶,他起身往外面走去。 从今天早上他醒过来将所有的事情都串联起来了之后,他便知道陛下一定与他见面。 而现在刚刚好,刚刚好是他记起自己是谁的第一天。 「走吧。」江慎起身出去,门外已经备好了马车,是宫中来传召的宫人一起带过来的。 他上了马车,待马车驶动的瞬间,他抬手掀开车帘,往后扫了一眼渐渐远去的郡主府。 「郡主府」三个字越来越小,直到什么都看不到了,江慎才把帘子放了下来。 江慎环顾着马车,就算是这样简单的一辆马车,在细节之处也都是尊贵。 江慎哼笑了一声:这还是他第一次用自己的身份进宫,而不是郡马的身份。 即使这个身份,他说不上喜欢。 「郡马,已经到宫门了,剩下的路需要郡马步行入宫,请郡马下车。」门外的宫门提醒道。 「好,多谢。」 马车停下来的地方 刚好是在宫门外,这里距离长极殿的确有一段距离。 江慎跟着领路的宫人往长极殿去,旁边景象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平常与他一同进宫的人,这次却没有进来。 长长的甬道好像没有尽头,江慎回头望了望,好像隐约之间看到了与他擦肩而过的苏长乐。 他往长极殿去,而她却往宫外走。 两个人的方向截然不同,最后消失在甬道的两端。. 短暂的交集像是错位的时空重合,最终他们都终将回到属于自己的道路。 第一百七十九章 利刃 长极殿在等待的人已经等待了多时。 江慎一进到长极殿之中,四下无人,便只有高位上的那个孤独的身影。 “江慎,你来了。”陛下的声音沉沉的,从大殿上方的龙椅之上传了下来,“朕现在召你进宫,便是想着将你以前的身份还给你。” “臣多谢陛下。”江慎行礼,“只不过陛下除了这件事之外,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要吩咐臣了嘛?” 江慎说着,他忽然抬头,看着大殿上方的人,他勾着唇角道:“若是陛下没有别的吩咐,便请陛下这个月早些将解药给臣,臣也好早些免去身体之苦。” “呵,果然是裴若甫的儿子,当年的春试榜首真是实至名归。”陛下也并不想隐瞒,他今日既然已经把江慎叫到长极殿来,便是相遇他坦诚的说些什么。 陛下没有生气,只是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猜到,一直指使你办事的人是朕的?” “在臣自作主张杀了白染和肖缰两位大人的时候,”江慎抬头,与陛下直视:“臣那时就已经猜到,一直以来臣的主子,便是陛下了。” “果真是聪明。”陛下十分满意,他感叹道:“朕本来就欠你颇多,不然那二位大人的死,大理寺早晚会将你揪出来,凭安平的能耐,可不能也不会为了你与苏珩闹掰。” “多谢陛下宽宥。只不过……”江慎问道,“陛下是什么时候知道臣的身份的,又是什么时候给臣下了药呢?” “很早之前。”陛下想了想,“要早到你刚刚被收监的时候,朕便舍不得你,想收你为己用,却不想后来安平竟然闹了那么一场,朕便顺水推舟了。”陛下从龙椅上站起来,慢慢的走了下来,“这三年朕都没有要用你的地方,但现在,朕需要你。” 陛下站到了江慎的面前,直视着压迫着他:“你是劈开这朝堂的利刃,是朕手上最锋利的刀。” 江慎看着已经毫不掩藏的陛下,笑着低头:“臣多谢陛下抬爱。” “裴渡,三年前你便是榜首,而如今,你也应该继续在那个位置。”陛下说着,便走到了旁边的书架上取出了一卷考卷。 陛下将那考卷放到了江慎的手中,江慎不用看都知道,这份考卷是这次春试时他没有写名字的那份。 “此等人才,若是只是屈居于郡主府,岂不浪费?”陛下缓缓的回到了龙椅上,他坐了下去,“江慎,三年前你应该有的荣耀,朕将会十倍百倍的给你。” “多谢陛下。”江慎接着行礼,他深深地叩了一下。 “后日你与众臣一同上朝,朕便将你的身份昭告天下,而后赐你官职。”陛下忽然笑了下,“安平那个丫头是真的喜欢你,前些日子盂县的事情,算是给你的仕途开了一个好头。” 提到苏长乐,江慎问道:“陛下会如何处罚郡主?” “那个丫头只不过是骄纵了一些,算不得什么大错。只不过……”陛下道,“日后你与她便再不是一路人了。” “臣……遵旨。” 江慎深深拜倒,谁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 月上枝头,暗夜如乌云一般压了下来。 郡主府里苏长乐不在,整个府中都安静了下来,甚至连人都少了一些。 江慎站在书房的窗户前面,手里面捏着的是那个装着米粒的小瓷碗。 他往外面撒着米粒,但是那些小麻雀却早已经飞回到了树上,一只也没有飞过来吃。 可他也并不是真心的喂着。 他是在等人。 没有了郡主的郡主府好像连守卫都没有那般严,甚至苏长乐一直留在江慎身边的暗卫都已经撤走,没有人在意这个书房到底有谁会来。 没过多久,便有一股幽香从窗外飘了过来。 “裴渡,好久不见。” 软媚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也不等江慎开门,一只染着蔻丹的纤纤玉手便将门推开,来人走到了书房的桌子旁边,十分不客气的坐下,倒了一杯水给自己。 “好久不见。”江慎把手中的瓷碗放在的窗户旁边的台子上,转头走到了桌子旁,坐在了来人的对面,叫了声她的名字,“春九娘。” “许久不见怎么还生分了。”春九娘笑着说道,“这么多年奴家还以为你早就死了,没想到你竟然还在,那奴家帮你看着你那间破铺子,奴家可是要把账给算明白的。” “那是自然,”江慎给自己倒了杯茶,“多谢九娘多年照应。” 春九娘听着江慎认了账,也愉快了许多:“好说。” 江慎从早上醒过来之后便记起了所有的事情,包括他在鬼市里面的身份。 他早在许多年前就已经加入了鬼市,成为了鬼市众多当铺中一间的掌柜,只不过后来他也没想到苏长乐会那么做将他救下来,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失了忆,这才与鬼市许多年没有联系。 好在春九娘与他相识一些,便帮他照看着铺子。 所以他今早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将消息发了出去,让春九娘过来。 “接下来你要怎么办?”春九娘有些好奇,“你现在的身份已经回来了,你是想做你的裴渡大人,还是只留在鬼市做你的掌柜?” 江慎所答非问,他抬了抬眼:“其实……我更喜欢江慎这个名字。” “你?”春九娘好像明白了一些什么,她的眸子流转:“行吧,日后便这么叫你了。” “你要做什么奴家可不管,只不过那铺子日后奴家可不会再帮你了。”春九娘扔过去了一个账本,上面记得是这些年来当铺的账簿,“这些东西都还给你了,你自己去看吧,奴家要回去睡觉了。” 春九娘说完,便盈盈起身,她打开书房的门,之后便身形如鬼魅一般,离开了郡主府。 这边的郡主府十分宁静,那边的泽溪府却却劈里啪啦的正在闹着。 魏如意在知道魏约被羁押之后整个人便疯掉了,她先是不敢相信,而后便闹着要去大理寺,后来被侍女劝着让她等二皇子回来再做商议,她这才安静了一会儿。 就算是知道了魏约的事情,二皇子也是在很晚的时候才回来。 魏如意已经在门口等了许久,她虽然满脸精致的妆容,可是现在她脸上的愁苦已经用那妆容遮盖不住了。 “二皇子!”魏如意本来想生气,为什么二皇子得了消息却不马上回来,但是她想到自己还有求于他,便拉着苏沐涔的袖子低着声音问道:“二皇子可知道我父亲的事情?” “魏太常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苏沐涔拂了拂自己被魏如意抓住的衣袖,像是拍掉一个脏东西一样将她的手给拍了下去。 “我父亲肯定是冤枉的,二皇子现在去与陛下说说,或者是让贵妃娘娘去与陛下说说,这中间定然是有误会的!”魏如意急急道,她还想拉苏沐涔的袖子,却不想被苏沐涔给躲了过去。 魏如意的掌心一空,她整个人瞬间都有些呆愣。 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苏沐涔的脸色瞬间变了,他皱着眉让旁边的侍女过来,把魏如意扶住。 “放开我放开我!”魏如意已经看明白了苏沐涔的态度,她歇斯底里的哭喊:“你们皇家的人竟然都是这样!我父亲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我父亲出了事,你们一个个的都来落井下石!好!好!既然如此,那我便自己去大理寺,去宫里!非要给我父亲讨个说法!” “你以为你是谁,大理寺和宫里是你想去就去的嘛?”苏沐涔凉凉道。 “我是皇子妃,谁敢拦我!”魏如意成亲没多久,她已经想着皇子妃这个身份许久了,如今谁敢不给她面子。 “呵。”二皇子冷笑出声,“不过一个皇子妃而已,在这都城之中又算是个什么。” 二皇子说着,他弯腰下,对面这魏如意。 他伸手拍了拍魏如意的脸:“你放心,你父亲的事情我自会去善后,你只在这府中安安稳稳的当你的皇子妃,我敢保证,没有人会来打扰你的富贵梦。” 魏如意看着二皇子,连哭都忘了。 她有些不明白苏沐涔的意思,只是觉得他的脸有些阴冷,是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模样:“你……” “去吧,把皇子妃送回后院。”苏沐涔也懒得再去跟魏如意解释,“让她没有事就不要出屋了。” 苏沐涔整了整袖子往府中走去,丝毫没有理会后面正在嘶吼着挣扎着的魏如意。 他还要赶着,去收魏太常留下来的那些人呢。 -- 从宫中回来之后,苏长乐便与锦王与锦王妃回到了王府。苏长乐在自己的屋子里面等着阿珠她们将东西收拾好。 他们刚回来没有多久,谢佳期便找了过来。 谢佳期今日本来也想着与他们一同进宫的,但是锦王和锦王妃却不让她去。锦王和锦王妃也不能保证今日的结果是如何,若是他们三个人都被扣在了宫中,外面的人也好有个对策。 “苏长乐,你的胆子也是够大的啊!”谢佳期从外面进来,直接坐在了苏长乐的对面:“这三年你是怎么憋住的,竟然敢做这么大的事!” “你知道了啊。”苏长乐也不太惊讶。 “嗯,那天晚上你回去之后,苏珩便与我说了。”谢佳期撑着头看着面前的苏长乐,好像有些不认识她,“苏长乐,我与你认识这么多年了,竟然不知道你还会做这样的事。” 谢佳期接着问道:“不过,我们这次走了,那江慎怎么办?” 新 第一百八十章 和离 “他啊,自然是在他该在的地方啦。”苏长乐淡淡的说着,所有的情绪都被她压在了心底。 “你舍得?”谢佳期追着问,“且不说你都为了他做了些什么丢脸的事情,单凭这三年你为他瞒过所有人,救下了他的命,让他免于流放之苦,现在又要回到封地,你真的舍得不带他走?” 苏长乐的表情没有变,还是有些呆呆的坐在那里。 她不答话,但是眼泪却滴答滴答的砸在了桌面上。 “也没什么舍不得的,就是觉得喜欢他太累了。”苏长乐叹道,“这三年我太累太累了,其实当时我没有想着一定能帮裴大人翻案的,当时想着,若是这一辈子他失忆了,平平淡淡的过去也好。” “江慎,江慎……”苏长乐回忆道,“当时我给他留下这个名字的时候,就是希望他能够远离金陵,让他谨慎小心,千万不要让人知道他就是裴渡。可没想到属于金陵的人,最终还是会回来。” “江慎他,从来都没有离开过金陵。”苏长乐抬手将眼角的泪抹了下去,“他要留在这里,我却要离开了。或许我们两个人从来都没有走在一条路上,这段时间只不过是我们短暂的交集了一下,接下来就要各走各的路了。” 苏长乐坚定的道:“而且,不出意外的话,我们还会越走越远。” “佳期。”苏长乐从桌子上起来,对着谢佳期扯出来了一个比哭还有丑的笑,“我虽然去了封地,但还是安平郡主啊,就这一点,我与他便是永远都不可能的。” “而且,我与他成婚这么长时间了,他若是真的对我有情谊,我哪能一点都看不出来呢,其实也没什么的……”苏长乐无奈的笑了一下,“只不过就是他不喜欢我而已,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谢佳期想要劝一劝她,但不知道从何说起,只伸手抱住了她,在她的耳边道:“没什么的,不过就是一个男人,等到了封地,我再陪你去找,大不了我们再抢一个回来!” “好。”苏长乐抽了抽鼻子,坚定道:“你放心,我会忘了他的,一定会忘了他的。” “这就好,等我们到了封地,你先陪我去看看我爹,然后我们再一起去在封地玩乐。”谢佳期把苏长乐抱的紧紧地,“我们小时候不是想着,要是这辈子一直能在一起就好了,现在不就可以啦。” “说得对!”苏长乐狠狠点头,“等到了封地,我们肯定要好好玩一玩的,到时候封地上面定没有人敢惹我们两个!” 两个小姑娘抱着笑着,像是回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个不忍分别的夜晚。 -- 时隔三年,裴若甫的案子被重新审理宣判,陛下因为魏太常的欺瞒伪造震怒,将魏太常扣押在大理寺细细审理,陛下先是免了裴若甫的罪进行追封,而后将裴府的资产全部归还。 朝堂之上本来是傅大人与魏太常互相制约的局面,现在随着魏太常被羁押而被打破,往日里与魏太常交好的朝臣现在都瑟瑟发抖,十分害怕魏太常的那些肮脏事查到自己的身上。 于是在早朝上,大家听着这个消息各怀心思,大家都有些害怕,但只有一个人是真心的开心。 傅青松十分愉快的从长极殿早朝结束回到了府上,二皇子早就已经等在了后院,看到一脸喜气的傅青松,他举着茶杯:“恭喜舅舅,日后舅舅便是这朝堂上最尊贵的国舅了。” “二皇子客气。只不过那魏太常是你的泰山,若是他真的如何了,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你?” 苏沐涔不是很在意:“舅舅不必担心,我与魏如意成婚不久,而且当初是她算计的我,就算是牵连,也顶多牵连到魏如意一个人。” “那就好。”傅青松坐在了二皇子的对面,端起了茶杯与二皇子的碰了一下,“二皇子前途不可限量,舅舅也在这里先道一句恭喜了。” “舅舅哪里话,”苏沐涔笑着,“日后我和母妃还是要多仰仗舅舅。” -- 锦王一家要离开金陵的消息陛下并没有声张,自然也没有真的惩戒苏长乐,江慎的身份大家都在互相猜测着,可是谁也没有证实过江慎的身份,裴渡这个名字,好像依旧停留在了那个阴雨连绵的暮春。 长极殿的大殿上人来人往,消失了一个魏太常,之后便有更多个太常将位置替补上,没有人是永远站在高处,时间的流逝和世界的更迭谁也抵挡不住。 金陵的春天转眼便已经过去,在这一场雨过后,整个金陵将会迎来炎热的夏日。 金陵的雨淅淅沥沥的下着,长极殿的屋檐也滴答着往下滴着水。 朝臣们在下了马车之后,纷纷打起了油纸伞,一柄一柄的伞在宫门展开,又在长极殿前合上,像是绽放在水中的花。 郡主府的马车停在了宫门口,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扶住了车框。 江慎一身锦袍从马车上下来,随即接过了宋实手上的伞,素手将那柄紫竹伞撑开,细密的雨水簌簌落在了伞上,又顺着伞的纹路流下。 细雨夹杂着淡淡的雾,江慎嘴角挂着他这么多年熟悉的笑,闲步往长极殿的方向去。 “大人请在殿外稍候。”长极殿门外的宫人将江慎手上的伞接了下来。 “多谢。”江慎把伞交给了宫人,随即等在了长极殿外。 他背对着长极殿望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在殿内传召时叫了他的名字的时候,他才转过了身。 “传江慎进殿——” “大人,请把。”宫门将殿门给他打开,江慎点了点头,往殿中去。 裴渡这个名字就应该消失在三年前的春天里,而现在的他,只是江慎而已。 他更喜欢这个名字。 慎之又慎,的确是个好名字。 他踏进了殿中,前面的龙椅高高在上,江慎看不清楚陛下的脸,只道:“臣江慎,见过陛下。” “免礼平身。”陛下的声音传了下来。 徐公公上前一步,展开了圣旨。 “……因日前江慎于盂县重建有功,况其应为春试榜首,着封江慎为工部侍郎,以正其位。” 待徐公公宣完圣旨,江慎跪下道:“臣领旨谢恩。” 这是陛下下的命令,现在又有魏约的事情,现在谁都不敢多说多问一句。 昨日的朝堂已然将裴若甫的事情重新查明,可是今日这个江慎却是为何? 待宣完旨意,陛下这才道:“众卿是否不明朕的旨意?” “臣等不敢。” “今年春试的结果,便就应该是江慎为榜首,却因江慎之前得罪了魏约,魏约这才公报私仇,将他的试卷拿了出来。”陛下说着,便让徐公公将江慎的试卷重新拿了出来,上面字迹娟秀,本来空着名字的位置,现在却重新填写了上去。 “这便是江慎当日的试卷,江慎确有榜首之资,却被魏约挟私报复,若不是这次魏约伏法,江慎这等冤案说不准这辈子都不能重见天日!” 陛下说着,情绪渐渐激动。 “陛下息怒!”众臣纷纷跪下。 “今日朕便用江慎以正视听,重塑朝堂。”陛下沉声道:“你们可有异议?” “臣等绝无异议,陛下圣明。” 众臣的声音宏亮,从长极殿一直传到了很远的地方,甚至好像连马上就要离开金陵的苏长乐都已经听到。 苏长乐站在郡主府的门口,往长极殿的方向看。 她昨日知道江慎今天要去上朝,于是便在他离开之后,回到了郡主府。 “郡主,我们该走了。” 阿珠知道苏长乐在看些什么:“郡主,时间差不多了,王爷和王妃已经在等着了。” “嗯,走吧。”苏长乐抿了抿唇,像是结束了一般叹了口气,而后她径直上了马车,再也不看后面的郡主府一眼。 马车缓缓往城外行驶,马蹄声在这个清晨分外明显。 直到苏长乐的马车到了城外与王府王妃的马车汇合在了一起,江慎才从长极殿回到了郡主府。 与他离开的时候不一样,是有人回来过了。 “公子。”宋实上前道,“郡主和王府的马车已经到了城外,公子可要去追?” 江慎没说话,他将伞收了往府中走去。 原本热闹的府邸现在冷冷清清的,只剩几个扫撒的侍女小厮依旧在认真的扫着地面。 所有人都知道郡主刚刚回来了,他们也知道,郡主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江慎走到了苏长乐的房间,里面的东西大部分都没有动,只是…… 江慎扫了一眼,便发现那个丑老虎枕头已经不在了。 江慎勾了勾嘴角,循着苏长乐刚才走过的轨迹,一路到了他的书房。 苏长乐在桃林中送给他的那个装着发簪的锦盒还放在了桌面上,唯一与他离开时候不同的是,那个锦盒上面现在压着一封信。 江慎将那封信打开,他嘴角的笑忽然又扬起来了几分,可是嘴角的凉意却越来越重。 江慎转手将那封信放在了桌子上,“和离书”三个字明晃晃的写在了上面。 “公子,这……” “无事。”江慎笑了笑,将那个锦盒打开。 桃花白玉簪静静地放在里面,江慎一直都没有动,但是现在他却将这簪子拿了起来。 他手一抬,将头上的簪子拔了下来,随即手腕一转,便将手上桃花白玉簪戴上。 锦衣玉簪少年郎,端的是一副世家公子的样子。 江慎随手拿了一面铜镜,看了看自己的样子:果然,她一直喜欢的是这样的裴渡。 “公子,我们可要去追?” “不必。”江慎对着镜子,镜子里面的他与之前的裴渡只有六分的相似。 他放下镜子,淡淡道:“她说过属于金陵的人,最终还是会回来的。” 他抬手摸了摸那冰凉的玉簪—— 那他便在这金陵等着。 毕竟这金陵的桃花,不是只有这一个春天会开。 暂时离开了金陵的人,终有一天一定会回来。 新 第一百八十一章 盼雪 冬去春来了好几个来回,在苏长乐离开了金陵之后,每一年的冬日初至之时,便会下一场能把枝头压弯的雪。 而远在豫州的苏长乐却根本不知道这些,此时的她正躲在被子里,直到晌午还没有爬出来。 “郡主,杨先生又来给你递帖子了。” 阿珠从外面捂着嘴笑着走进了屋中,她搓了搓手,将身上的凉气给抖落了下去,这才拿着手中的拜帖到了床边。 里面的被子鼓起来了一个小包,阿珠将请帖放在了旁边的矮桌上,伸手掀开厚厚的床帐。 “郡主,该起身了。” 一股冷飕飕的凉风从床帐外面钻了进去。 “唔……”软软糯糯的声音夹杂着睡意从床帐里面传了出来,“冷……快放下。” “郡主,已经快到晌午了,就算你不见杨先生,也要起来吃些饭啊。” 床里面的被子包动了动,然后就没了动静。 “郡主快一点……”阿珠上手将苏长乐的被子掀开了一个角,“今日外面的的天气阴得很,又十分冷,说不定会下雪呢。” “下雪?”苏长乐精神了一点,她虽然又把被子给揪了回去,但是声音却明显的精神了许多,“我们来这豫州都已经要三年了,就没下过一场雪。” “万一呢。”阿珠拍了拍被子,“今日杨先生给郡主定了最好吃的羊肉锅,这种天气吃最好了,郡主赶紧起来,不然的话那杨先生就要在外面冻死了。” “他才不会被冻死,母亲不舍得的。”苏长乐懒洋洋的从被窝里面钻出来。 她刚一出来,肩膀就抖了抖,打了个冷颤。 阿珠赶紧上前给她披上了袄子:“郡主快起来吧,这屋子里面的地龙明日便能修好了。” 苏长乐皱着没有,将胳膊伸了进去。 当年她和锦王锦王妃一路停停走走,从金陵到了豫州用了小半年的时间。苏长乐也没想到,她自从到了豫州之后便有些不适应这里的天气。 豫州的天气变得快,今日天气晴朗和风万里,明日便凄风冷雨冰雪齐来。 这种天气苏长乐适应了许久还没有适应好,这刚一入了冬,便把袄子一直套在了身上,前几日地龙坏了,她恨不得整个人都长在床上一步都不下床。 阿珠一边给苏长乐穿衣服一边问道:“郡主,那杨先生看来是真的喜欢郡主,王爷和王妃对他的印象也很不错,郡主不如认真的考虑一下他?” 自从两年半之前他们一家来到了豫州之后,锦王妃生怕苏长乐还惦记着江慎,于是便紧锣密鼓的给苏长乐安排了一系列的相亲。 锦王妃对豫州地界不是很熟悉,找来的人也都是千挑万选的,里面锦王妃最满意的便是这个杨渊。 他为人正直却不迂腐,也没有什么想入朝堂的心思,唯一想的便是将他父亲给他留下来的豫州书院给管理好。 别的不说,就没野心这一点来说,杨渊这个人倒的确是个做郡马的好人选。 “其实本郡主觉得,一个人过也挺好,最起码清净。” “那怎么能行!”阿珠道:“若是郡主不成婚的话,王妃会担心郡主是忘不了金陵的!” 金陵里面有谁,自不必再说。 “杨渊啊……”苏长乐想了想,“他倒真是个好人。再等两年吧,若是没有合适的,那便全了母亲的心意也没什么。” 苏长乐穿好了衣服又净口洁了面,她坐在梳妆台前,等着阿珠给她梳头。 她现在是真的冷的连一个手指头都不想拿出来。 “两年多了,郡主还要想到什么时候。”阿珠洗干净了手站在苏长乐的身后,把她的头发给梳顺。 她的手忽然顿了顿:“郡主不会还在想着郡马,哦不,江大人吧。” 阿珠一边说一边在镜子之中观察着苏长乐的表情。 自从江慎被封为工部侍郎之后,这两年间江慎以盂县的事情开始便在朝堂步步高升,如今更是子承父业,不过才二十五岁,便成为了大庆里最年轻的工部尚书。 江慎的名字从金陵一路传到了豫州,苏长乐就算不想知道,外面的人也都在讨论。 “走吧。”苏长乐没有回答阿珠的话,只是起身往外面走。 “郡主要去哪里?” “自然是会情郎啊。”苏长乐笑着,她转头对着阿珠道:“杨先生已经在外面等了许久了,本郡主若是再不去,他那一根筋的脑子,说不定真给冻坏了。” “好。”阿珠赶紧跟上了苏长乐的步子,打开门往外面走去。 这豫州的王府比不上金陵的气派,但还是别有一番味道,苏长乐与锦王和锦王妃到了豫州之后,便与他们同住在王府。 锦王和锦王妃可是十分高兴,只不过苏长乐出门却有些不方便了。 不过,自从来了这豫州之后,苏长乐便也不怎么想出门。 当年她在与锦王和锦王妃先离开了金陵,本想着苏珩与谢佳期过几日便能赶过来与他们汇合,却没想到陛下虽然同意了他们三人离开,但苏珩却没有被放走,于是他只能与谢佳期继续留在金陵。 苏长乐在豫州人生地不熟的,更没有什么朋友,那些官员女眷们的聚会,苏长乐也并不想去。 这一来二去的,竟然将苏长乐逼的连门都不爱出了。 若是没有杨渊时不时的便邀请苏长乐出去,那苏长乐便是真的要在王府里面待得要长出草了。 “他人在哪儿啊?”苏长乐冷得直跺脚。 “杨先生说在门口等着郡主,杨先生刚刚与王妃说,要带郡主去吃好吃的呢。”侍女在门口候着苏长乐,等到她一出来,便领着她往门口去。 果然,苏长乐一出门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等着的杨渊。 他一身白衣,外面披着的是同色的披风,他见到苏长乐处理,脸上便温柔的笑着。 他迎上去,将手里面暖着的小手炉塞到了苏长乐的手上。 “郡主怎么不多穿一些?” 杨渊的声音也十分温柔,像是羽毛轻轻的扫在了心上。 他整个人都十分温和,好像能抚平所有人的毛刺,苏长乐也不得不承认,若是之后跟这个人走下去的话,肯定会十分平淡幸福。 那种温和平静的日子,和她之前的那三年,完全不同。 苏长乐接下了手炉,她的掌心瞬间就暖和了起来。 刚刚杨渊的动作完全没有碰到她的手,那是一种尊重,但并不是因为她是郡主而对她的尊重。 这样的人,的确不可多得…… 这两年她没有拒绝与杨渊的见面,大部分是因为想要哄锦王妃开心,但后来她却是觉得,杨渊这个人相处起来的确舒服,当作朋友也未尝不可。 她搓着手上的暖炉,继而仰头对着杨渊礼笑了笑。 “郡主快上车吧,车上暖和。”杨渊提醒道。 “杨先生。”可能是天冷,苏长乐的脑袋都被冻住了,她竟然张口问道:“不知道杨先生想不想做郡马呢?” 新 第一百八十二章 契约 苏长乐的提议没头没脑,若是苏长乐喜欢杨渊的话,他们两个之间就不会相处了两年还是这个样子。 听着苏长乐的话,杨渊没有惊讶,但也没有回答苏长乐的话。 他走到了马车的旁边,温和的对着苏长乐道:「外面太冷了,郡主不如先上车?」 「好。」苏长乐搓了搓手上的暖炉,几步过去就上了马车。 马车上面已经铺满了厚厚的毯子,整个车厢都被烘得暖暖的,苏长乐一上来便不住的叹了口气。 杨渊也跟着苏长乐的后面上了车,他坐在了苏长乐的旁边,不远不近的地方。 杨渊总是这样进退有度,让人感觉十分舒服。 苏长乐想起了刚刚自己说的话,好像是在发疯。 这一路上杨渊也没有再提刚刚苏长乐说的事情,好像是忘记了一样,只给苏长乐介绍了今日要去吃的东西。 「……郡主要是再晚点,那羊肉就要炖老了。」杨渊的声音温厚,令人安安心心的,若是晚上听的话十分助眠。 「杨渊,你……」苏长乐刚想要说,外面的马车就停了。 「到了。」杨渊说着,从马车下面的暗柜里面拿出来了一件披风,他递给了苏长乐:「这是给郡主准备的披风,本来想着过些日子再送给郡主的,可是这豫州天气不定,今日刚好用上。」 「多谢杨先生。」苏长乐将披风接了过来,自己披在了肩上。 苏长乐今日穿的是藕色的袄子,那披风是白色的,披风的边上还缝了一圈毛茸茸,苏长乐穿戴好了之后,整个人都变得可爱了许多。 「郡主不必客气。」杨渊下了马车,苏长乐扶着他的胳膊也下了马车,一直在旁边跟着走的阿珠看着苏长乐的身上新披了一个披风,嘴角的笑压也压不住。 她都已经想好了一会儿回王府要是跟锦王妃说了,锦王妃肯定会十分开心。 杨渊定的酒楼在是在萃园里面,这园子苏长乐在夏天的时候来过两次,这风景与金陵的完全不同,只不过周围没有什么认识的人,苏长乐也都是兴致缺缺。 只不过这萃园里面什么时候新开了个新酒楼? 「这是新开的?」苏长乐问道。 「郡主有所不知,这萃园的酒楼往日里不开,只在冬日里的节气里面才开,而且专做炙羊肉。」杨渊笑着道:「今日是小雪,郡主莫不是忘了?」 「今日是小雪啊。」苏长乐想了想,「不过才小雪,怎么就这么冷了?」 「豫州就是这样,冬至之后若是阴天的话,便十分阴冷,若是晴天的话便温暖了许多。」杨渊一边给苏长乐带路,一边解释,随即他问道:「郡主来了豫州两年有余,还是没有习惯豫州的气候嘛?」 杨渊是土生土长的豫州人,他从小到大都没有出过豫州,看他的意思,日后,他也是要葬在这里的。 「还没有。」苏长乐抽了抽鼻子,「自从来了豫州之后,这身子总感觉不太舒爽,懒懒的不想动弹。」 「郡主在金陵住了这么多年,换了一个地方定是要再适应一些时候的。」杨渊说着,便推开了包间的门,「郡主请。」 里面的炉子上一直温着炙羊肉,杨渊一推开门,苏长乐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肉香,她的肚子也适时的「咕噜」了一声。 苏长乐揉了揉肚子:「那个……早上还没有吃饭。」 杨渊知道苏长乐是刚刚起来,待苏长乐与他相对而坐,他便将桌子上温着的粥给苏长乐盛了一碗:「羊肉不太好消化,郡主今晨没有吃东西,不如先喝完粥垫一垫。」 「也好。」苏长乐接过粥喝了一口,里面加了红糖和枣子,是苏长乐很 喜欢的味道,刚好近日她的月事约莫着要来了,这些刚好是她能吃的。 定是杨渊早早的问了阿珠自己的饮食,这才安排的今日这顿饭。 苏长乐将那一小碗粥干干净净的喝掉:「这下可以吃了吧!」 「自然。」包间里面只有她与杨渊两个人,杨渊伸手将炙羊肉的盖子掀开,香味伴随着热烈的白日升腾了起来,直接布满了整个包间。 「好香啊!」苏长乐真的有点馋。 她与杨渊也算是相识了两年,高低算是个朋友,没什么可忌讳的。 杨渊用汤勺给苏长乐盛了一碗放到了她的面前,苏长乐迫不及待的用筷子夹了一块塞到了嘴里,她高兴地眯起了眼:「好吃。」 还没吃两口,苏长乐便觉得热了。 她解下了披风,杨渊站起来接过,把披风放到了旁边的衣架上。 苏长乐看着他的动作心里面动了一动,待杨渊重新坐到了座位上,苏长乐才把刚刚在王府门口问的问题重新提了起来:「杨渊,你想不想做本郡主的郡马?」 杨渊抬手也给自己盛了一碗羊肉,但是却没吃。 「郡主为何这么问呢?」杨渊的脸上没有惊讶也没有别的表情,他只是淡定又真诚的问:「郡主是开始喜欢我了嘛?」 「不算。」苏长乐不想骗他,「但是本郡主没有开玩笑,本郡主是真的想知道你想不想做郡马。」 「郡主既然不是喜欢,为什么这么问我?」杨渊之前一直在豫州书院做先生,不论是什么样的学生,他都有十分的耐心去循循善诱。 「本郡主只是觉得你很合适做郡马。」苏长乐看着杨渊的眼睛,对着他认真道:「你也知道,本郡主的母亲很喜欢你,若是与你成婚,她多半会很开心也会很安心。」 「锦王妃虽然中意我,但是绝没有逼郡主嫁给我的意思。」杨渊解释道:「只不过是锦王和锦王妃怕郡主的好友都在金陵,这才叫我多带郡主出来游玩,郡主不必太过上心,还是以自己的想法为重。」 苏长乐点点头,她自然是知道母亲没有这个意思,所以…… 「本郡主知道,但是本郡主想哄她开心,本郡主之前有一个郡马,你是知道的吧。」 那个人是谁满朝皆知,杨渊自然也点头。 「我母亲总是害怕我没有忘记他,我不想让她再担心了,所以成婚是一个最好的选择。」苏长乐十分坦诚,她不是很想欺骗杨渊。 「郡主说的不错,这的确是个好办法。」杨渊也觉得苏长乐说得不错。 「既然这样,本郡主便求杨先生帮本郡主这个忙。」 「帮忙?」杨渊问道:「不是成婚嘛,何为帮忙?」 「就是成婚。」苏长乐缓了口气道,「本郡主希望杨先生与本郡主成婚,但并不是真的成婚,两年一到,我们便和离。」 听着苏长乐的提议,他不答话。 苏长乐道:「本郡主知道这对于杨先生来说并不划算,所以若是两年之后杨先生与我和离后,想要什么本郡主做的,本郡主一定会去做。」 「为什么是两年?」杨渊问道。 「两年不长不短,足以让一个人看明白自己想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 「那为什么又是我?」杨渊问道:「是因为我们是朋友,我不会出卖你?」 「不是。」苏长乐坚定的回答,她看着杨渊认真道:「本郡主前些年轰轰烈烈的赤诚的爱过,已经尝到了一心付出和爱而不得的滋味,那种殚精竭虑的日子本郡主已经有过了。」 苏长乐看着他的眼睛道:「本郡主现在想试试别的日子是什么过法。」 杨渊听着苏长乐的话,他停顿了好久,才开始回苏长乐的话。 「我曾发过誓,我不会娶不喜欢的人。」 杨渊说罢,苏长乐低头叹了口气:不过她倒也没那么遗憾,毕竟这不过是她一时的想法,说不定她回去再睡一觉,就会改变主意。 杨渊这个人素来稳重,不和她一起豪赌和发疯也是正常的。 「所以,我同意与郡主试试。」杨渊接着道。 苏长乐不可置信,她抬头看他。 杨渊对着苏长乐温和的笑:「希望我与郡主,都能找到喜欢的日子。」 第一百八十三章 弃夫 「好。」苏长乐对着杨渊也笑着点头:「那之后的两年便请杨先生多多指教了。」 「郡主客气。」杨渊淡淡的勾起了嘴角,回应了苏长乐。 杨渊的父亲当年一手创办了豫州书院,并且将豫州书院的名号打满了天下,可杨渊的父亲却因此而积劳成疾,于三年前在把豫州书院交给杨渊之后便撒手人寰,家中只剩写杨渊和母亲二人。 杨渊这三年没有议亲,当初与苏长乐相看他也是盛情难却,如今三年已过,杨渊刚好已经出了孝,可以定亲了。 杨渊父亲走了之后,豫州书院和杨家都是杨渊说了算,况且杨夫人早就知道苏长乐,她也并不介意苏长乐之前有过郡马的事情,杨渊当天回去便与杨夫人商议了婚事。 而苏长乐在回了王府之后,也直接走到了锦王和锦王妃的面前。 他们一家已经到了豫州两年多,相比苏长乐的水土不服,锦王和锦王妃则看起来更适合豫州的生活,没了在金陵的逢场作戏,夫妻俩在豫州这段时间过得十分舒心,甚至锦王妃都还丰腴了一些。 「乖女,你今日不是和杨渊出去了嘛?天气这么冷,回来了你便快些回屋,若是再得了风寒怎么好?」 锦王妃催促着苏长乐赶紧回去。 「父亲母亲,女儿有事要说。」 「嗯?」锦王和锦王妃看着苏长乐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也打起了精神。 「女儿要与杨渊定亲,父亲母亲可同意?」 苏长乐干脆直接,她披着杨渊送的披风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锦王妃便已经看到了,只不过她没想到这要不然就是两年没有进展,要不然就是直接定亲? 「你……」锦王妃有些犹豫,「乖女,你想好了?」 「女儿想好了,杨渊是个好人,女儿想和他试一试。」苏长乐笑着道:「之前的人都是女儿自己选的,这次女儿想试试父亲和母亲给女儿选的人会如何。」 「你若是要哄我与你母亲开心,不必如此委屈自己。」锦王平常的时候都不怎么说话,他往日不怎么喜欢管府中的这些杂事,大部分都是锦王妃操持。 今日他既然说了话,那定是锦王和锦王妃的心中所想。 锦王妃也接着道:「你父亲说得没错,我们让你与杨渊见面也并不是想撮合你们,自从到了豫州之后,你身边便没有什么朋友,整日的窝在家中对身子也不好,我们看那杨渊人品可靠,又是豫州本地人,这才让他多带你出去看看,绝没有要逼你嫁人的意思。」 「父亲母亲说的我都懂,这次是女儿自己想嫁的。」苏长乐道,「女儿这才想试试看,若是跟杨先生这样的人生活,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 「既如此,也好。」锦王妃点头,「若是过得不舒心那便和离,这豫州是我们的封地,在这豫州还没有人敢说我们锦王府一个不字。」 「多谢父亲母亲。」苏长乐裹了裹身上的披风,「那女儿就先回去了,这天气实在是太冷了。」 苏长乐转身回到了房间,锦王和锦王妃对视了一眼,他们也搞不清楚苏长乐想要做什么。 不过如果她想要成婚了也好,这样就能彻底的把金陵的那些人和事情都忘了。 苏长乐与杨渊要定亲的消息当夜便派人修书一封,从豫州到了金陵,直接送到了苏珩的手上。 苏珩与谢佳期依旧住在金陵的王府之中,这一大家子里面如今三个人在豫州,显得锦王府都空空荡荡的。 入夜之后,苏珩从大理寺回来,谢佳期正在饭厅等着苏珩吃饭。 「饭便不吃了,我与你哥哥要去樊春楼办些公事,换完衣服便走。」苏珩把手上的信递给了谢佳期,「这 是从豫州送来的家书。」 「嗯,好。」谢佳期接过那封信拆开,本来以为只是平常的报平安,却没想到她越看眼睛睁得越大。 见着苏珩要过去换衣服,她便一下子将人叫住:「等下!」 苏珩听着谢佳期叫自己,以为是信上写了什么,他疾步走了过去:「怎么?可是豫州出了什么事?」 「是长乐!」谢佳期有些不敢相信,「母亲来信说,长乐准备要在年后与杨渊成亲,事情定的匆忙,定亲我们是赶不上了,要我们无论如何都要在她成亲之前赶回去!」 「杨渊?」苏珩想了想,「是豫州书院的那个?」 「是。」谢佳期回想道:「之前长乐给我的信里面提到过这个人,我本来以为是她在豫州新认识的朋友,没想到她居然要与他定亲。」 「既如此,那应当是这个人不错,父亲和母亲既然已经同意了,那便是不错的人。」苏珩看了眼时间,「过几日等完了手头上的案子,我便进宫告假,我们一起回豫州。」 「好。」谢佳期点点头,把那封家书又看了一遍。 -- 金陵前些日子落了雪,虽然压弯了枝头,但雪却在第二日便化了许多。 这几日天气晴朗,樊春楼也人声鼎沸了起来。 二楼的包间早已经全都定了出去,其中不乏有朝中的大臣在其中议事。 一辆马车停在了樊春楼的门口,江慎一身墨色锦袍从马车上下来朝着樊春楼里面去。 他一身闲适,头上只戴了一只桃花白玉簪。 「江大人里面请,傅大人已经在二楼等候大人多时了。」樊春楼的老板看着面前的人赶紧亲自上前来迎接,还把人亲自带到了二楼的包间。 「有劳了。」江慎淡淡的笑着。 「不敢不敢。」 江慎如今是朝堂新贵,日后的前途不可估量,就算是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说不准江慎也会爬上去。 掌柜的亲自把人带到了二楼,推开了包间的门,傅青松便端了杯茶,回头看着江慎:「江大人。」 「见过傅大人」江慎走了进去。 待江慎进去,宋实便关上了门,自己在门口守着。 「快过来坐,刚沏好的茶,江大人快来品一品。」 「是。」江慎坐在了傅青松的对面手腕轻抬,唇轻轻贴了贴茶杯沿儿,品了一口:「的确好茶。」 随即江慎把茶杯放下,嘴角的笑意微微扬了起来:「不知傅大人请本官来这里是有何吩咐?」 「江大人如今受宠,吩咐老夫可不敢当,只是有一件事,老夫便拉下来脸,想问问江大人。」傅青松也把茶杯放下。 「傅大人请问。」 「不知江大人最近可想成婚,老夫有一个女儿名叫傅晴,如今也到了婚配的年龄,不瞒江大人说,自从今年宫宴之后,小女便对江大人十分上心。」傅青松笑了笑,「也不怕江大人笑话,如今小女天天在家闹着,非要嫁给江大人,所以老夫这才请江大人过来一叙,想问问江大人的意思。」 「傅大人的千金本官是见过的,的确是位佳人,只不过……」江慎的之间捻着茶杯沿儿,「我现在并未有想要嫁娶的心,而且傅小姐家世贵重,江某怕是高攀不起。江某多谢傅小姐垂爱,但万不敢耽误傅小姐的良缘,还望傅大人另觅佳婿吧。」 还不等傅青松再说些什么,江慎便起身:「哦对了,本官还有别的要紧的事,若是傅大人没有他事的话,我就先告退了。」 江慎说罢,便没在看傅青松的脸色,直接出了包间。 江慎不徐不慢的走着,刚走到拐角处,便听着 傅青松在包间里面冷哼了一声。 他的脚步顿了顿。 傅青松的声音不大,但是无奈江慎的耳朵好用。 「呵,不过是安平郡主的一个弃夫而已,也不知道在高贵什么!」 「大人。」宋实自然也听见了,他轻声叫道。 「无事。」江慎根本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他依旧在笑着:「傅大人说的也没错,我本来就是安平郡主的弃夫。」 他说完,便准备离开。 但他的耳朵好像又听到了一些别的声音。 是苏珩的—— 「抱歉,我来晚了,刚刚收到了豫州过来的家书,说是安平年前要定亲,年后便要成婚,这几日我准备向陛下告假,去豫州一趟。」 第一百八十四章 备婚 安平。 安平郡主。 这个世界上能称之为安平郡主的人只有一个,那个人如今正在豫州。 包间里面的声音继续传了出来,不过剩下的事情便与苏长乐无关了。 江慎拐角处站定了一会儿,在听到苏珩这么说了之后,眼神不自觉的沉了下去,一直到了宋实在后面提醒:「大人。」 「嗯。」江慎的嘴角落了下来,他缓步离开了樊春楼。 酒楼里面的人也没想到,这菜还没上呢,江慎就从里面出来了。 看来是事情说的不太顺利。 老板不敢多问,只赶紧让人把后面停着的马车喊过来,自己毕恭毕敬的在门口与江慎一起等着。 待江慎上了马车,老板才从外面进来,他擦了擦脸上的汗,又赶忙跑上了二楼的包间,看看傅大人有什么需要的。 江慎在马车上坐定,车夫将马车行驶起来,待走出了街市,周遭嘈杂的环境才安静了下来。 安平郡主四个字一直在江慎的耳边绕着。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发簪,那白玉簪触及生凉,江慎的指尖被冰的令人清醒。 他今日前脚刚刚拒绝了傅青松,后脚便听到了苏长乐将要二婚的消息。 可真是凑巧啊。 「大人,到了。」宋实一直跟在马车的旁边,待马车要停下之前,给江慎提醒。 自从苏长乐离开金陵了之后,江慎便从郡主府搬了出来,他没有回裴府住,出来了之后便到了陛下赏赐的那个宅子里。 前些年陛下已经把裴若甫的案子重新审了一遍,不仅是这个案子,连带着魏太常的其他案子陛下也都查了一遍,最后数罪并罚,但因魏太常的确是多年老臣,陛下为了给他一个体面,便赐他于大理寺中自尽,其罪不牵扯子女。 魏如意虽然没有被魏太常的事情牵连,但她自那之后也一直躲在二皇子的府中一直都不见人。 而魏太常的那些旧部,大部分也在魏太常倒台之后,投入了二皇子的麾下。 裴府之前因罪发配的人也都从边关回来了,只不过那裴夫人在小产之后身体一直虚弱,在发配的第二年便随着裴大人故去了。 陛下命人将裴府收拾了出来,只不过江慎却没有回去住。 「嗯。」江慎从马车上下来,径直往府中去。 江慎的这个住处是陛下赐给他的,他修缮了一番之后便搬了进来。 江慎一路进了园子,过了一汪小小的湖水之后,便到了他往日住的地方。 若是有人能够仔细的去看看,便能发现这个地方与裴府中的一个院子一摸一样,院子中的小楼上的牌匾,上面的「静楼」二字,也与裴府中的那个一摸一样。 江慎推开门,绕过了一楼的正厅,直接往二楼的书厅去。 江慎坐在了书桌前,他提起来了笔,在书桌上面写了四个字。 「安平郡主。」 过了这个冬日,他与苏长乐便已经整整三年没有见面了。 「苏长乐……」江慎念着这个名字,他在暗夜里面勾起了唇,道:「你不是说过,属于金陵的人,一定会回来的嘛。」 江慎说着,便起身离开了书桌前,他起身上了三楼,那是他平常睡觉的地方。 一床简单的被褥与青色的床帐,江慎换了寝衣,抬手将束发的簪子摘了下来放到了床边。 墨色的长发顺着散在了他的肩上,他将旁边的一条嫣红色的发带拿了过来,在自己的小手指上缠了几圈。 这是之前苏长乐偶尔束发用的,苏长乐在离开郡主府之前并没有带走太多的东西,于 是他便在她的梳妆盒里面找到了这个。 他躺在了床上靠外面的位置,里面留出来了一大片的空位,像是苏长乐之前还在的那个样子。 定亲嘛? 之前不是说好的只爱他一个嘛? -- 冬日来临,长极殿上朝的时间也往后推了半个时辰。 江慎乘着马车到了宫门前的时候,已经有很多官员等在了外面,可能是马上就要过年了,年终岁尾的,大家也都放松了许多。 大家看着江慎进来,纷纷上去行礼:「下官见过江大人。」 江慎微微的点了点头,问道:「方才大家都在说些什么?」 「没有什么,只是在说明日便是休沐日了,趁着这天气还不算太冷,天气又好,想着去哪里尝尝美食呢。」回话的大人道:「不知江大人可有兴趣?若是有兴趣的话,明日便与下官们一同前去。」 「你们自去即可,明日本官还有些事。」 「那便不打扰江大人了。」 几个人在长极殿外说完了几句话,长极殿的殿门便打开了。 今年秋季的收成不错,入了冬日之后各地也都无事,这上朝便也是轻松的惯例。 陛下再问了几句日常的事情之后,便让众人散朝。 江慎也跟着众人退了出去,随即徐公公跟了上来:「江大人留步。」 江慎停了下来:「徐公公有何事?」 「陛下要见江大人,陛下最近有些烦心事,想让江大人给陛下出些主意。」徐公公弯腰领路,「江大人,这边请。」 「是。」 江慎一身官服跟在了徐公公的身后,到了长极殿后的书房。 陛下朝服未换便直接到了长极殿,江慎已经等在了殿中,陛下到了的时候,江慎低头行礼:「下官见过陛下。」 「不必多礼。」陛下走到了龙椅上坐了下来。 虽然才三年多,但陛下的身体却一日不如一日,如今多走几步路便已经有些喘,需要咳嗽几声才能说话。 「陛下保重身体。」江慎站在旁边,看着徐公公给陛下端了一杯茶,他才出口气劝道。 「人老了,这些都是正常的。」陛下又咳嗽了两声,他喝了茶才把咳嗽压了下去,「近日找你来,是有事想让你出个主意。」 「陛下请说。」 「如今边关已经安稳了许多,林老将军的身体好像也好了大半,如此的话,那林小将军也该回来过年了。」陛下又咳嗽了几声,「如今朝中的年轻人多是文臣,若是林小将军回来,便也能为武将添一员。」 林怀川嘛? 江慎笑了笑:这个人他倒是快要忘了。 「陛下说的是。」 「只不过,朕不知道要用一个什么理由将林小将军召回来比较好。」陛下端起了茶,喝了两口之后,又道:「说到这儿,忽然想起来安平了。这丫头已经在豫州待了三年了,这许久不见,朕倒是有些想她。」 陛下一边说着安平,一边观察着江慎的脸色。 他的脸色未变,好像只是在帮着想该如何让林怀川回金陵。 「既如此……」江慎笑了笑,「臣倒是有一个主意,可以让林小将军回到金陵,也算是为陛下添了一桩喜事。」 -- 豫州的锦王府内大家都喜气洋洋的,安平郡主定亲的日子定在了年前,又赶上了新年的筹备,整个府中的人都很热闹。 锦王妃拉着苏长乐准备量身子:「这次定亲一定不能像在金陵那般糊弄了,之前那两次都好像是闹着玩儿一样,这次可不一样,人家杨先生是读书人,我 们定不能轻视了人家,好像是在仗势欺人。」 苏长乐被绣娘摆布着量身子:「知道了知道了,母亲这般喜欢杨先生,女儿定不会亏待了他的。」 苏长乐之前在金陵榜下捉婿的事情人尽皆知,就算是在豫州,这消息也早就传了过来。 其中的事情平常的人他们自然不知道,只记得这个安平郡主嚣张跋扈,强抢郡马,胡作非为。 苏长乐在认识杨渊之前,她也觉得杨渊一定是会介意这些的,但是没想到杨渊认识她这么多年并未提及此事,就算是苏长乐偶尔提起来了一些,他也没有多说过什么。 「杨渊是个好孩子,等你们成了婚,日后便要收一收心。」锦王妃给苏长乐挑选着首饰:「至于那金陵……」 「女儿日后只会想起金陵的哥哥和嫂嫂,至于其他人就都与女儿无关了。」苏长乐量完了身子,她坐到了锦王妃的对面,「母亲放心,那杨渊是个靠得住的人,女儿日后一定会跟他好好过日子的。」 「你开心就好。」锦王妃终于挑出来了一个中意的金簪,她让苏长乐把头伸过来,把金簪插在了她的发髻上。 「不错,很不错!」锦王妃十分满意自己挑出来的东西,「定亲那日你便带着这套簪子。」 「这也太隆重了吧。」苏长乐的头上沉甸甸的,「不过就是定亲,只我们两家人过定就好了,何必如此隆重?」 「瞎说!」锦王妃道:「那日定要请整个豫州的人来的,如今我们不在金陵,你的婚事我与你父亲也能帮你做主,到时候让你哥哥与陛下说上一声便也可以了,不过这豫州的人我们还是要请的。」 锦王妃道:「就算是你不在意,那杨渊的脸面我们还是要考虑的。」 锦王妃拍板道:「这亲不仅要定,还要办的热热闹闹的!」 「好吧,全听父亲母亲的。」苏长乐不再反抗。 说起来之前她那两次成亲都不太成样子,一个是直接让人搬进了府里,连个名分都没有,另外一个是直接把人抢过来迷晕了拜堂。 其实这两年多来苏长乐想一想,都觉得那只是一场笑话。 这次定亲与之前的都不同,所有的礼仪都很规整,一步都没有少,连锦王妃的认真程度,都不亚于那次在金陵给苏珩筹办婚事。 苏长乐想着,心里还有些不太一样。 若是她年少的时候没有遇上那个人,那后来的事情也不会发生,她说不定早早的便在金陵找个人嫁了。 办一个正常的婚礼,然后过正常的日子,就像现在一样。 苏长乐想着,阿珠便从外面进来,对着她道:「郡主,杨先生在外面等着郡主,要见郡主一面。」 第一百八十五章 接旨 「郡主。」 杨渊在门口处如往常一样等着苏长乐,他本来以为苏长乐会和往常一样需要等上好一会儿才能出来,却没想到他刚刚等了一会儿,苏长乐便出现在了门口。 「杨渊!」苏长乐叫着他的名字。 杨渊微微有些惊讶的转头:「郡主慢些不必着急的。」 「刚刚在母亲那里,披了个斗篷便出来了。」苏长乐走到杨渊的面前,笑着道:「你要与我说什么?」 「郡主不如先上车,我们在路上说。」 「也好,外面实在是太冷了。」苏长乐上了马车,杨渊也跟着她上了去。 待马车行驶了起来,苏长乐掀开车帘看着外面的景色:「哎?」 杨渊问道:「郡主看出来了?」 「这不是去你书院的路嘛?」苏长乐回头看他,「你要带我去书院嘛?」 「对,日后你我要成婚,我便想着带你去我往日一直在的地方看看。」杨渊轻声道:「这书院是我父亲的毕生心血,如今到了我的手上,我便要好好的护着这个地方,郡主虽暂时与我只有两年之约,但这两年我还是希望郡主能多了解一些。」 「杨渊……」苏长乐抿了抿唇,「那日的话我听明白了,若是两年之后还是不行的话,那我也会给你补偿的。」 苏长乐认真道:「很多很多补偿,哪怕你想把书院开到各地去,本郡主也一定会帮你的!」 「郡主的心意我心领了。」杨渊也笑了笑,他看着苏长乐的眼神温和到了极点,「不过郡主倒不必如此,这场赌局是我自愿陪郡主一起的,那就绝没有让郡主一个人承担的道理。」 「杨渊。」苏长乐有些感动,她叹了口气:「你是个好人。」 「这话可不太吉利。」杨渊摇了摇头,「郡主不如说,你会尽力的。」 「杨渊,你真的是个很好的夫子哎!」苏长乐瞬间轻松了许多,她点头道:「那好,本郡主答应你,本郡主一定会尽力的!」 两个人一路上说着,马车便到了豫州书院的外面。 豫州书院在一个不小的山坡上,马车只能停下山下,剩下的路得需要走上去。 杨渊先下了车,转身对着苏长乐伸出了手。 苏长乐将手放在了他的掌心上,被他扶着下了车。 两个人一同往山上的书院走去,阿珠和小厮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苏长乐平常不怎么动,这书院的台阶又很多,走了没多久便有些气喘。 「郡主累了吗?」杨渊停了下来,问道。 「没事。」苏长乐摆了摆手,「那些小孩子都能上去的地方,本郡主倒没至于那么弱。」 苏长乐粗粗缓了两口气,便跟着杨渊继续往上走,一直走到了书院的门口,抬头便看到了刻着「豫州书院」四个字的门匾。 「你这里风景倒是好。」苏长乐深深地吸了口半山腰的空气,感觉脑袋都清楚了不少。 「郡主若是喜欢,日后就可以常常来。」杨渊带着苏长乐往书院里面走,现在刚好是上课的时间,外面没有什么人。 豫州书院一共分为三个院,一个是给小孩子启蒙的,一个是青年,一个是为了入京准备春试的。 杨渊先带着苏长乐到了启蒙的班里隔着窗子往里面看了看,那些小身板坐的直直的,一个一个都在摇头晃脑的念着诗词。 而离这里不远的青年班里却是学的多了一些,而今日杨渊最想让苏长乐去的,便是准备春试的班级。 「本郡主的学问也不好,也教不了他们什么。」苏长乐有些疑惑。 「无碍。」杨渊道,「郡主不必紧张 ,就是跟他们讲讲金陵的好与坏,让他们再去金陵之前心中有个数便好。」 「金陵啊……」苏长乐点点头,「的确是没有比本郡主更熟悉的了。」 她生在金陵长在金陵,如今虽然人已经许久不在那里了,但是她的朋友还有家人还在那里。 「走吧。」苏长乐点点头,「本郡主便去跟他们讲讲金陵的事情。」 「多谢郡主。」 趁着休息的功夫,杨渊带着苏长乐进去了课堂,所有人见到杨渊的时候,都起身行礼:「杨院士。」 「嗯。」 大家只见过杨渊,但并不知道旁边站着的姑娘是谁,大家都在心中暗暗猜测。 杨渊这些年从来都没有带过女子来书院,如今豫州里面有传言称杨院士要与安平郡主定亲,那这个姑娘仪表不凡,岂不就是安平郡主了嘛? 杨渊也知道大家的疑问,他带着苏长乐走到了中间,道:「这位是安平郡主。」 「学生见过郡主,郡主万安。」 学生们纷纷行礼。 「都免礼吧。」苏长乐微微抬手,「本郡主虽从金陵来,但朝堂上的事情本郡主也并不知道许多,若是你们愿意听,那本郡主便给你们讲些金陵的气候和风俗,还有你们若是去金陵的话,要准备一些什么吧。」 「是,多谢郡主。」 苏长乐坐在原来夫子的位置上,而杨渊就坐在她的旁边,看着她与下面的学子们说了一会儿话,大多都是金陵的趣事还有一些规矩。 「最后……」苏长乐看了看杨渊,忽然想到了锦王妃说的话,她转头看了看这些学子,道:「诸位若是十日后无事,便来锦王府参加本郡主与杨院士的定亲宴吧。」 下面的学子悄悄的欢呼了起来:「多谢郡主!」 杨渊的眼神亮了亮,他唇边弯了弯。 他起身对着学子们道:「好了,也差不多到时候放饭了,我与郡主便先离开了。」 「恭送郡主,杨院士。」学子们纷纷起身。 苏长乐也起来整了整裙子,两个人走到了学堂外面,杨渊问道:「郡主饿了吧?」 「有一点。」苏长乐点头,「不如就去饭堂吃一些吧。」 「那些饭菜简单,郡主不介意?」 「没事」苏长乐与杨渊走了几步,她忽然说道:「杨渊,刚刚本郡主叫他们来参加定亲宴,你开心嘛?」 还不等杨渊回答,苏长乐便继续道:「母亲说,若是热闹一点的话,你或许很开心的。」 「开心的。」杨渊这次才回答道,「多谢锦王妃。」 「这也没什么的,本来就是本郡主想得少了些。」苏长乐喃喃道。 本来这场婚宴,她也不过就是一场试验,若是她与杨渊的日子真能这么一直平顺的过下去,或许这么过一辈子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虽然没有那么高兴,但她不应该不在乎杨渊。 苏长乐抿了抿唇:那天的话苏长乐真的听的很明白了。 他说他不会娶不喜欢的人。z.br> 但是他愿意与她成亲试一试。 傻子才会听不明白这里面的意思。 两个人在书院里面吃完了饭,又在书院晃了一会儿,在天黑之前杨渊便将苏长乐送回了府。 「杨渊。」苏长乐下了马车,「谢谢你。」 「郡主不必客气,今日应当是我谢谢你。」 苏长乐摆摆手转身回到了府中,而杨渊也就这么看着她的背影走了进去之后,他才放下车帘往回走。 接下来的十天,锦王府的喜事传遍了整个豫 州,杨渊因为家世清白,没有太多的亲友,只有他母亲随着他来一起下聘。 一大清早苏长乐便被喜娘给吵了起来,她模糊着眼睛:「这也太早了吧。」 喜娘赶紧过来:「这就不早了,郡主还是要快一些,呆一会儿杨先生便要过来下聘了。」 苏长乐被折腾了起来好好的打扮了一下,嫣红色的套裙穿在了她的身上,是前些日子锦王妃让人做的那套。 这毕竟只是一个定亲宴,也不必穿的太过隆重,待苏长乐上好了妆,外面的阿珠便过来道:「郡主,杨先生到了。」 「嗯。」苏长乐穿好了外衫,等着前面的礼节完毕,她再出去。 「郡主瞧瞧,这是杨先生的聘礼单子。」阿珠把一本红色的簿子交给了苏长乐。 杨渊的聘礼却是不少,苏长乐扫了一眼便知道这杨渊是下了血本来下聘了,锦王府自然是不在意这些聘礼的多少,但现在这样便能看出来杨渊的重视。 她满意的将聘礼单子合上,在正厅后面的偏厅等着。 杨渊一身锦袍,锦袍的颜色与苏长乐的一样,甚至两个人的衣料都是从同一块布,杨渊上前拜见锦王和锦王妃,待喜娘将两个人生辰贴和在了一起,这才喜滋滋的道:「恭喜锦王锦王妃,二人乃是天作之合呢!」 锦王和锦王妃也满意的点头,刚准备点头同意,却不想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道圣旨—— 「锦王接旨!」 锦王和锦王妃神色变了变,他们对视了一眼:这次苏长乐定亲并没有与金陵那边说,远在封地的郡主的婚事,倒也不必再告知陛下。 甚至连苏珩也是让他在苏长乐定亲之后再回来的。 难不成是有人多嘴,在陛下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臣接旨……」 锦王和锦王妃上前,众人已经拜倒在了地上。 来宣旨的宫人们已经在锦王府的门前站定,待所有人都出来了之后,宫人便打开了圣旨,道:「……着安平郡主苏长乐于后日启程回金陵,与林将军独子林怀川成亲,锦王锦王妃若是想观礼,亦可一起回到金陵,待婚礼之后再返回封地,钦此。」 锦王和锦王妃愣在了原地,他们都知道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锦王抬头道:「臣弟感谢陛下惦念,但安平郡主已经定亲,今日便是定亲宴了,若是……」 「锦王说笑了,陛下自是惦念锦王的,不然也不会亲自给郡主赐婚。」宫人道:「可是我看着锦王今日的定亲宴也并没有完成啊,锦王不如接旨,也好回金陵与世子团聚,岂不更好?」 锦王和锦王妃没有说话,苏长乐却在偏殿将这些话听的一清二楚。 赐婚? 赐婚给林怀川? 她与林怀川的事情,整个金陵就没有不知道的! 如今给她和林怀川赐婚,这陛下的心思,真是让人越来越看不透了。 不过有一点,苏长乐很明白。 陛下要让她回金陵,也要林怀川回金陵。 「果然是逃不掉。」苏长乐叹了口气,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换了一个表情。 锦王和锦王妃还在前面僵持着。 她从偏殿走了出去,先是走到了杨渊的旁边,对他道了句:「对不起。」 而后她直接跪到了锦王妃的旁边,声音沉沉的道—— 「多谢陛下赐婚,安平接旨!」 第一百八十六章 人质 同样的赐婚圣旨也一路从金陵传到了边疆,林怀川接到圣旨的时候,他正在操练场上练兵。 宫人们匆匆的到了练兵场,对着林怀川笑着道:「恭喜林小将军,陛下给林小将军赐了婚,林小将军马上就可以回到金陵成亲了!」 林怀川一身盔甲,整个人周身的气场与他当初在金陵的时候那个浪荡公子哥儿的形象完全不一样。 他丝毫没有惊讶,从他来到边疆这一天开始,他便知道陛下一定不会放过他。 林家军如今日益壮大,逐渐成为了陛下心中的一根刺,之前他被扣在金陵也是为了牵制林将军,如今让他来了边疆两年多,已经到了陛下的极限了。 或许…… 林怀川微微笑了笑:是朝堂将会有极大的变动。 「臣接旨。」林怀川从校场下来,笑着对宫人们问道:「不知陛下赐婚的是哪家小姐?」 「此人林小将军定是十分熟悉的,」宫人们将圣旨交予林怀川,「是安平郡主苏长乐。」 林怀川接旨的手顿了顿,可是他却不能让宫人们看出来有什么不对。 「怎么是郡主?」林怀川问道。 当初他林怀川被苏长乐抢到府中做面首的事情人尽皆知,后来苏长乐为了江慎与他闹翻,他离开郡主府直奔了边疆,这事大家虽然不在明面上说,但却是人人都知道的。 更何况如今苏长乐人在豫州,这婚事竟然还能赐到她的身上。 林怀川眯了眯眼:看来是陛下有意为之。 宫人们笑着道:「林小将军与安平郡主从小青梅竹马,虽然之前小将军与郡主有一些不愉快,但毕竟当时年纪小,如若不然,陛下当初也不能纵容郡主强抢你入府。如今林小将军回到金陵,便是名正言顺的郡马,自然不会再有旁人打扰您与郡主。」 这个旁人都知道是谁。 不过不用这些宫人提醒,林怀川也知道那个人不会再与安平郡主扯上任何瓜葛。 如今人家平步青云,是整个朝堂上的翘楚,日后的前途更是不可估量。 现在的江慎,就算是十个安平郡主去抢人,都未必能抢的动! 「陛下说的是,臣这便起身返回金陵,绝不耽误与安平郡主的婚期。」 「那便辛苦林小将军了。」宫人们将圣旨带到,转身离开了校场。 林怀川带着圣旨回到了驻地,林将军正在书房,准备重新布置一下驻守的军队,陛下赐婚的事情他还不知道,直到林怀川拿着圣旨回来,他才狠狠地一掌拍到了桌子上。 「陛下这是不准备放过我们父子了!」林将军动了气,「你好不容易从金陵出来,如今竟然又要回那个狼虎窝!」 「父亲莫急。」林怀川沉了沉脸色,「陛下已经忌惮父亲多年,父亲许久没有回金陵,如今我也在这里,陛下想让我回去当人质无非就是心安。不过是成个亲而已,不算什么大事,但若是拒不成婚的话,那便是抗旨。」 林怀川看着林将军:「父亲,那下次来的诏书,可兴许就是赐死了。」 「可这!」林将军有些痛心:「老夫在这苦寒之地这么多年,没想到竟然最后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能留在身边!」 林将军道:「这次金陵,我与你一同回去!」 「不可。」林怀川拒绝,「若是父亲回去了,这里无人镇守也是重罪,父亲放心,我已经一个人在金陵多年,陛下拿不到我什么。」 林怀川拜了一下:「明日孩儿便启程回金陵,还望父亲多多保重身体。」 「你……」林将军叹了口气,「你也要保重,金陵局势复杂,你要保护好你自己。」 「 父亲放心。」林怀川重重道,「孩儿自会珍重。」 -- 夜晚的金陵永远的灯火通明,江慎坐在二楼的书房中,看着远处的点点星火。 按照掐算,今日赐婚的圣旨应该到了豫州和边疆。 如今没有其他消息飞鸽传来,便是那两人都领了旨意。 不多时,宋实便上了楼,对着江慎道:「公子,今日安平郡主接到了赐婚的圣旨的时候她正在定亲宴,在接了圣旨之后,便当面退了杨家的亲。」 「今日定亲,可真是巧啊。」江慎的眼睛盯着远处久了一些,眼睛被那些灯亮刺得有些难受。 他抬手将放在桌面上的嫣红发带拿了过来,覆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他的眼睛虽然闭上了,但脑海里面却是忽然看到了今日苏长乐定亲的盛况。 「那定亲宴热闹嘛?」江慎勾唇问道。 「来的人很多,听说豫州书院的学子们也来了大半,听说是郡主亲自邀请的。」 「亲自邀请啊。」江慎忽然笑出了声,「他杨渊可真是好大的面子,竟然能得安平郡主这般垂青。」 江慎虽然在笑着,但是他的笑声却比外面的月色还要凉。 「还有呢?」江慎接着问,「他们今日穿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 「郡主与杨渊穿的衣服样式应当是同一块布料所出,他们二人今日未说上话便被圣旨打断了定亲,郡主应当只对他说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江慎冷笑,「他杨渊也配这句话?」 当日苏长乐没有与他告别,便直接留了一封和离书便离开了金陵。 她还从来都没有对他说一句对不起。 「公子,春九娘已经到了当铺了。」 「好。」江慎把发带摘了下来,绑在了自己的手腕上,「时间刚好,我们走吧。」 江慎说罢,从椅子上起身下楼,往鬼市走去。 自从江慎回来之后,春九娘就不再帮江慎打理当铺了,如今当铺大部分的事情都是宋实去处理。 江慎推开了当铺的门,便看到了春九娘百无聊赖的坐在当铺里面。 「江大人,你这掌柜的也太不称职了。」春九娘的声音还是那般娇媚,「如今成为了高高在上的江大人,便就把这当铺的生意都扔给了旁人,平白无故的让奴家的当铺多了好些生意。」 「多了生意九娘还不开心嘛?」江慎进了柜台里面,与春九娘面对面坐下。 「有钱赚自然是开心,只不过这一来一去的,奴家可就睡不了多少觉了。」春九娘拂了拂自己的脸,「若是奴家这张脸不好看了,那便亏了。」 江慎笑了笑,随即道:「说到生意,这里还有一笔大生意要给九娘做。」 「哦?」春九娘来了兴致,「江大人介绍的,那定是笔大生意,不如说说看,看看奴家能不能接下。」 「事情简单。」江慎笑了笑,「今日林怀川接到了赐婚的圣旨,他明日便会启程回金陵,而你要做的便是……」 江慎端起了手边的茶,轻轻的吹了吹飘在上面的茶叶。 「不要让他回到金陵。」 第一百八十七章 离开 「这等事情江大人为何不自己去,而是让奴家去做?」春九娘有些不懂。 如今江慎的势力明显不仅仅是在鬼市,说是他权倾朝野也不为过,更何况从江慎没有恢复记忆开始,他便让人各处的置办产业,如今江慎不缺银钱也不缺秉权。 想让一个区区的小将军回不来,这可是太容易不过的一件事了。 「你只说你愿不愿意。」江慎并不打算解释。 「自然是愿意的。」春九娘娇笑着,「只是不知道江大人愿意给奴家什么好处呢?」 「条件随你开,想好了告诉宋实即可。」江慎放下了手中的茶,起身离开,「对了,不要暂时不要让他死。」中文網 「奴家明白的。」 春九娘的眼神随着江慎的身影往门边走,隐约见好像看到了他绑在手腕上的一抹嫣红。 「啧啧。」春九娘摇摇头,「这是怕一个不小心便将人给弄死了,才把人给奴家的吧。」 春九娘随手拿出来了镜子照了照,她起身晃了几下腰身,便离开了当铺。 -- 说来也是怪,自从苏长乐接了赐婚的圣旨之后,豫州的天气就变得十分暖和,好像是奋力给苏长乐留下一个好印象。 「太欺负人了!」锦王妃已经愤愤不平了好几日,「陛下既然已经放过了我们,怎么两年过去了,还是要把人往金陵里拽!当初就不应该把苏珩留下,如今说不准我们一家还能团聚,我们抗旨的话,那陛下还能举着刀来杀我们不成!」 苏长乐好不容易收了心想要和一个靠谱的人成婚,没想到陛下竟然这个时候插上一脚,又把之前招惹过的人往苏长乐面前推! 锦王妃越想越气,现在已经好几天没有睡好觉了! 与锦王妃的生气不同的是锦王,他眉头皱的很厉害,好像在担心一些什么。 「父亲在想什么?」苏长乐问道,「父亲别担心,女儿与那林怀川也算是老相识,又是青梅竹马,我们两个之前也没有真的闹别扭。」 「怀川那孩子我自然不担心,我担心的是……」锦王抬头看了眼苏长乐,他把嘴里面的话咽了下去,「这次金陵,我与你母亲陪你一起回去。」 「那是自然!」锦王妃也附和,「乖女成亲我们自然要在的,怎么可能让她一个人回去!」 锦王妃说完,苏长乐却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阵苏长乐才沉着声音道:「父亲母亲,这次的金陵,女儿自己回去便好。」 「这怎么能行!」锦王和锦王妃一同说。 「父亲母亲,你们听我说。」苏长乐的表情与之前的她完全不一样,她像是一个真正的皇家贵女一般,对着锦王和锦王妃道:「这次赐婚女儿觉得并不是那么简单,陛下如今有意让我回去,那我定是逃不掉的。如今金陵的情势不明,我与哥哥都在金陵,若是你们在豫州安全着,那我与哥哥便能放心许多。」 苏长乐声音沉重,这一瞬间她好像瞬间长成了一个大人。 锦王和锦王妃听着苏长乐的话,沉默了许久。 「你们都长大了……」锦王道,「那我与你母亲便在豫州等你们,但若是有什么事情,你们要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锦王看着苏长乐,严正的道:「我们是一家人,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永远在一起。」 苏长乐深深地拜了一下:「是,女儿知道了。」 -- 苏长乐离开豫州的那天,是一个极其晴朗的日子。 像是来的时候那样,苏长乐也并没有收拾太多东西回金陵。 马车在王府外面已经停了许久,锦王和锦王妃将苏长乐送 到了门口。 锦王妃很担心,苏长乐从来没有离她这么远过,她紧紧地握住了苏长乐的手:「乖女,你记着回去之后要有什么事情,一定要与你哥哥商量,若是不成的话,千万第一时间给我们传来消息,我与你父亲定会去金陵给你讨回公道的。」 「母亲放心,不过是就去成个亲而已,又不是去赴鸿门宴。」苏长乐装作轻松的样子。 锦王妃拢了拢苏长乐的披风:「去吧,一路上注意安全。」 「是。」苏长乐退下了台阶,给锦王和锦王妃行礼,「女儿这便去了,待金陵一切安好,父亲母亲也不必担心了。」 「好。」锦王妃已经有些要哭了出来,还是锦王对着苏长乐说道。 苏长乐转身便上了马车,连头都没有敢往回看一眼。 马车缓缓前进,与两年多以前,苏长乐刚刚到豫州的时候一样。 那个时候他虽然有些舍不得金陵,但更多的还是放下之后的轻松。 那段感情她热烈的争取过,也为了自己喜欢的人筹划过,到最后也放开过。 她从来都没有后悔,所以到了豫州之后,她剩下的只是轻松。 不过就是一个自己喜欢了很多年的人而已,其实想一想也没什么舍不得的。 他们两个从刚开始的目标就不一样。 相处的这些日子,大多都是她的强求。 而这次就算回到了金陵,那个如今已经被人人尊称一句江大人的人,应当也不会再与她有任何联系。 「郡主,杨先生在前面。」 苏长乐马上要出豫州的城门的时候,阿珠忽然掀开车帘看了一眼。 自从那日的定亲宴之后,苏长乐就再没有见过杨渊。 这么多的阴差阳错,只能说明他们两个没有缘分。 既然没有,那便好聚好散。 「停车。」苏长乐道。 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苏长乐下了马车。 杨渊远远的就看见了苏长乐的马车,在她停下之后便迎了过去。 苏长乐从马车上下来,在杨渊的面前站定,她笑着道:「杨渊,真是遗憾,看来我们之间还是差了些缘分。」 「郡主此行路途遥远,还望郡主一路保重。」杨渊看着苏长乐,轻声的道别。 「杨渊,我很开心在豫州能有你这么一个好朋友,若是他日你到了金陵,本郡主定设席款待。」 「那便多谢郡主了。」杨渊点了点头。 「杨渊,你就是来跟本郡主说这么两句话的?」苏长乐还是那般笑着,好像之前与杨渊约好了要去哪里一样。 「其实,我来是想问郡主一个问题。」 「好,你问。」苏长乐有些好奇,有什么问题需要杨渊亲自过来问。 「若是郡主有一日能够回到豫州,我与郡主的约定可还算数?」 杨渊的话里面带着诚恳。 「本郡主说的话自然算数,」苏长乐看着他的眼睛,真诚的道:「不过本郡主更希望,有一天能在金陵接到你的喜帖。」 杨渊看着她,只笑着不说话。 「你都来送我了,那便说些本郡主喜欢听的话吧。」 杨渊点点头:「郡主想听什么?」 苏长乐摆了摆手,回身上了马车,待在马车里面坐稳,她才掀开车帘对着杨渊道:「你便祝本郡主一路顺风吧。」 苏长乐说罢,便放下了车帘:「走吧。」 马车缓缓驶动,杨渊的声音不远不近的跟在了后面。 「那便祝郡主一路顺风。」 第一百八十八章 金陵 苏长乐的马车出了豫州的城门,往前走了一日的路,终于在入夜之前到了驿站。 「郡主,今夜我们便在这驿站歇一歇吧。」车夫停下了车,对着苏长乐道。 「嗯,好。」 苏长乐的马车停了下来,后面跟着的两辆马车也都停了,苏长乐这一行人差不多有十个左右,几个侍女和小厮是当初就跟着苏长乐从金陵来到豫州的,现在苏长乐要回去,这几个本就是金陵的人便跟着回去。 苏长乐从马车上下来,阿珠给苏长乐拿了披风披上,已经有小厮早早的进了驿站给苏长乐安排住处。 「郡主,里面已经安排好了,请郡主休息。」 小厮将一切的事情安排好了之后回来禀报苏长乐,苏长乐点了点头,阿珠道:「前面带路吧。」 「是。」小厮带着苏长乐往前走,到了一间房间的门口停住了脚步,「便是这里了,剩下的人都安排在了旁边的耳房中,郡主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只叫人就好。」 「你们也都休息吧。」苏长乐说道。 「是。」 小厮退了下去,阿珠推开了驿站房间的门自己进去看了一圈,一切都安排的妥当,甚至连洗澡水都已经准备好了。 「郡主,这里面准备的还是很齐全的。」阿珠出来说。 「定是那些宫人在回宫之前就已经沿路告知这些驿站陛下的旨意了,我们这一路走的是官道,与那些来宣旨的宫人是一路。」 「陛下还真是……」阿珠抱怨着,她下半句话没有说,但苏长乐知道她想说什么。 还真是没给她不回金陵的选项啊。 「没事,哥哥还在金陵,想来也差不到哪里去。」苏长乐抬步走到了房间,略微的扫视了一圈,便看到了放在屏风后面的浴桶。 「里面的水刚好,郡主要沐浴吗?」 「也好。」苏长乐往浴桶那边走过去,「今日也累了一路了,一会儿你也洗一洗,与本郡主一起睡在这个房间吧。」 「是。」阿珠道,「那我便旁边的软榻,此地生疏,我与郡主刚好也有个照应。」 阿珠说着,便将苏长乐的披风解了下来,随后苏长乐便解了衣衫,绑住了头发,到了浴桶之中。 此时已经完全到了冬日,刚刚苏长乐的脸在外面有些被冻得发白,被热水浸透了身子后,她的脸才红润了一些。 她头上的细汗滴在了水面上,「滴答」一声,忽然让她想起了昨夜在离开豫州之前,林怀川忽然给她的飞鸽传书。 上面写着林怀川已经接了圣旨,并且已经出发往金陵去,剩下的事情,等到了金陵之后他们再做商议。 苏长乐沉默的看过了这封传书,随即便抬手把它给烧掉。 她在浴桶之中闭上了眼睛。 不过是不到三年的时间,金陵这个地方,却远的像是上辈子去过的地方。 -- 已经入夜许久了,三匹快马疾驰在黑夜之中。 林怀川在接到了圣旨之后,便在第二日一早就出发,他一身轻装,身后也不过跟了两个副将。 「小将军!」后面的副将问道,「距离婚期还有一段时间,小将军不如缓缓,舟车劳顿小将军万一要是受不住该如何?」 「怎么?就这么点路程你们便受不住了?」林怀川笑着对后面的侍卫道。 这两个人之前都是跟在林将军身边的得力干将,自然不会是林怀川说得那样。 他们看着林怀川如此坚持,也不再劝他,三个人在黑暗中驾马奔驰。 直到从四周忽然杀出来了几个黑衣人。 「小将军小 心!」后面的副将提醒道。 「吁——」林怀川勒住了马往回看。 两个副将被人偷袭,现在人已经不在了马上。他们刚刚下意识地躲开了黑衣人的袭击,只身从马上飞了下来,那两匹马没了束缚就一直往前奔跑,现在已经没了影子! 「小将军快走!」两个副将大声的喊他们两个迅速从地上起来背靠着背,随时抵御着那些黑衣人。 来的人不过只有五六个,这两位副将又是久经沙场,早就练就了一打好几个的本事,就这么区区几个人,他们还是有信心能解决掉的。 不过如今最重要的就是,要让林怀川先行离开。 「你们!」 「这里好应付!小将军快走,我们随后便赶上!」这两个副将与那些黑衣人周旋着,想着待林怀川走了之后,他们再解决这些人。 林怀川自然知道他们的身法,这些人刚刚与他们过了几招,显然不是他们的对手:「这些小事也加我一个!我们一起把他们给摁住,然后一起走!」 林怀川迟迟不走,两个副将互相对视了一眼。 「那小将军也一起吧,我们三人将他们速战速决!」 副将们说罢,便准备上前将那些黑衣人解决掉,却没想到那些黑衣人根本没想跟他们打,只在他们接近过来的时候,放出了一阵迷烟。 三个人瞬间下意识地遮住了口鼻,但意识还是越来越不清醒。 他们都是久在沙场的人,从来都是真刀真枪,哪能想到还有这等下作龌龊的手段! 他们的意识最后都模糊了起来,纷纷倒在了地上。 林怀川站得最远,在他完全消失了意识之前,好像看到了一个倩红的身影走到了他的面前。 他分不清这个是人是鬼,只感觉到有一只冰凉的手在他的脸上来回抚摸。 「没想到这林小将军的皮相可真是不错。」 -- 两年前从金陵到豫州的路,苏长乐和锦王锦王妃一共走了小半年的时间。 如今从豫州往金陵去,马车飞快,不过一个半月便能赶到。 苏长乐这一路上住的都是官家的驿站,每个驿站都被安排的十分妥帖,她这一路上也没有感觉到有任何不适,甚至连劳累都很少。 「郡主,今天日落之前我们便能到金陵的城门。」车夫计算了一下距离,回身对着苏长乐说。 苏长乐没有答话,她只掀开了车帘往外面看去。 周围的一切开始变得眼熟,周围的一切渐渐与自己的记忆重叠起来。 如今已经到了深冬,再过不了几日便是除夕,除夕过后,便又是一个春日。 金陵还是之前的那个样子。 苏长乐忽然想到了三年前的那个冬日,江慎在金川河畔的月旦评上指点江山的样子,如今的江慎,可是名副其实的江大人了。 苏长乐叹了口气。 江大人啊。 江大人和安平郡主就像是两条平行线,就算是同在金陵,也不可能有任何相交的可能。. 他们的缘分,早就结束在了三年前的那个春末。 苏长乐的车帘放了下来:「直接进城吧,回王府就好。」 先到王府去看一看苏珩和谢佳期,然后再回郡主府也好。 「是。」车夫又抽了一下马车,让马车的速度更快了一些。 「哒哒」的马蹄声回荡在苏长乐的耳旁,待又走过了一段路之后,车夫忽然道:「郡主,前面好像有人在等,好像是来迎接郡主的人。」 「那就停车吧。」 苏长乐回来的消息本来就不 是秘密,不管是苏珩还有周一杭甚至是陛下都可能回派人来接。 待苏长乐的马车缓缓停了下来,还没等苏长乐掀开车帘出去,便听到了一道声音传了进来—— 「臣江慎,恭迎安平郡主回归金陵。」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下榻 是他? 苏长乐顿在了原地,她的眼中都是疑惑,连阿珠要掀开车帘的手也停了下来。 怎么会是他呢? 「掀开吧。」苏长乐轻声道。 「是。」阿珠看着苏长乐的表情缓了回来,继续将车帘掀开。 江慎站在了马车的前方,他一身墨绿色官服头戴官帽,正对着苏长乐行礼。 「江大人客气了。」苏长乐淡淡道:「多谢江大人前来迎接。」 「郡主不必客气。」江慎收回了礼。 半掀开的车帘将苏长乐的脸给遮住了一半,江慎看不到苏长乐的表情。 但刚刚那个掀到一半的车帘,江慎却看的十分清楚。 他步子微微上前了一点,苏长乐却敏锐的发现了。 她悄悄的把那个露了一半的脸也收了回去。 苏长乐的小小的动作尽收江慎的眼底,他唇角微微勾着,却没有再往前去。 这是……不愿意见他嘛? 「臣在前面为郡主带路。」江慎转头直接走到了前面,骑上了前面被人牵着的马。 带路? 苏长乐有些疑惑,这金陵她不过刚刚离开没有几年,怎么就用他带路了? 但还没等她问,马车便已经开始缓缓驶动。 江慎骑着马走在了前面距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苏长乐的马车在后面跟着。 再往前走不远就到了金陵的城门,阿珠往前看了看,对着苏长乐道:「郡主,前面便要进城了。」 「嗯。」苏长乐闷闷的回答。 她透过阿珠掀开的车帘往外看,隐约能看到了江慎的背影。 刚刚他的身影苏长乐稍微看到了一些,他好像比三年前的脸色红润了一些,身量也比之前强壮了一些。 看来……在她不在的这段时间,江慎他过得很好。 马车跟着江慎带着的路往前走,但是越往前走苏长乐越觉得不对。 就算是她再离开金陵,但是回到郡主府的路她还是知道一些的。 这条路根本就不是往郡主府去的,也不是往王府去的! 「这是去哪里?」苏长乐问道。 她的声音江慎自然听不到,车外的车夫回答道:「郡主莫急,江大人在前面领路,应许是要带郡主进宫谢恩,我们先看看。另外……」 车夫轻声的说:「这两旁都是江大人带来的人。」 苏长乐听后眉头皱了皱:这江慎是要做什么?她都已经回到了金陵了,难不成还怕她这么大个活人跑了不成? 「就跟着他走,本郡主到底要看看他要去哪儿。」 「是。」车夫轻声应着。 阿珠有些担心道:「郡主,今日照理说应该是世子来接郡主,怎么会是郡……江大人?」 苏长乐摇了摇头:「不清楚,再看看。」 苏长乐的确是不太清楚,今日并非休沐,江慎这般大张旗鼓的来接自己,说不准便是陛下授意。 余下的人…… 苏长乐抿了抿唇:她本来就不想让他们来接。 马车哒哒的往前走,车子又走了一会儿,阿珠看着苏长乐的脸色,忽然小声问道:「郡主,你不会还是惦记着江大人吧?」 「胡说什么!」苏长乐瞪了阿珠一眼。 看见苏长乐的眼神,阿珠缩了缩鼻子,而后自顾自的说:「这个江大人也真的奇怪,他现在这个样子走在前面,好像是在成亲的新郎官一样。」 苏长乐挑了挑眉,她刚刚倒是没有在意。 她想着,伸手掀开了车帘的 一角,随即看见了走在前面的江慎。 若是他现在没有穿着墨绿色的官服,倒真像是在迎亲。 苏长乐放下来了车帘:这和之前的江慎完全不一样。 马车一路在金陵里面走,最后停了下来。 江慎翻身下马走到了苏长乐的马车前面,对着她道:「请郡主下车。」 江慎在马车旁边,自然是要让苏长乐先下去。 马车里的苏长乐与阿珠对视了一眼,最后自己掀开了车帘,她看了看马车停下来的地方,不是郡主府也不是王府。 「这是哪里?」苏长乐并不打算下车。 她看向了江慎,这也是江慎这两年多来第一次与苏长乐面对面。 「这是俊园,郡主的府上没有收拾妥当,便先将郡主安排在此处下榻休息。」江慎抬起了手,他的手心向上:「臣扶郡主下车。」 「多谢江大人,但不必了。」苏长乐坐了回去,给阿珠使了一个眼神。 阿珠明白了苏长乐的意思,她从旁边先下了马车,随即帮苏长乐摆好了车凳,苏长乐这才从马车上下来,扶着阿珠的手下了马车。 她们走到了俊园的门前,看着这个宅子。 金陵这么大,这种宅子何止许多,苏长乐没有听说过这里也是正常的。 「这里的确不错,多谢江大人安排,不过……」苏长乐转头对着江慎道:「本郡主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家人了,现在回到王府住便可。」 「郡主如今回到王府可能会不太方便。」江慎好像忽然想起来了一些什么一样,「哦对了,兴许是世子怕郡主担心,所以没有告诉郡主他现在受伤的消息哦。」 「哥哥受伤了?!」苏长乐惊讶又着急。 这么多天的路程,苏长乐的确没有再收到苏珩的任何消息,她本来以为苏珩会在金陵迎接她,却没想到这些没有消息是因为受伤了! 「郡主不必急,小伤而已。」江慎笑着道。 「本郡主要去王府,现在便要去!」苏长乐不顾江慎的阻拦,准备上马车直奔王府。 「郡主不想想世子为什么要瞒住郡主自己受伤的消息嘛?」江慎忽然问道。 苏长乐顿住了脚步:就算是苏珩不想让她知道,那谢佳期也不会瞒着她。 「郡主不如好好在这里歇息一段时间,待世子养好了伤,郡主再回去也不迟。」江慎走到了苏长乐的旁边,小声的说:「郡主已经回金陵的消息并没有太多人知道,郡主自可放心。」 「嗯?」苏长乐皱眉,她与江慎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江大人刚才这一路这般招摇,本郡主的行踪恐怕早就已经人尽皆知了。」 「郡主大可放心。」江慎微微笑着,「郡主的行踪自不会透露出去,这些人都不会说关于郡主的任何行踪,郡主只在此处稍歇息即可。」 江慎微微一侧身:「郡主,请吧。」. 苏长乐定定的看了一眼江慎,她这次才是真的觉得,现在的江慎与之前自己认识的,是很不一样了。 「好。」苏长乐往门口走去,待她到了门口却忽然停下了步子。 「有些时日未见,江大人果真与之前不太一样了。」她回头去看江慎,轻声道:「多谢江大人今日的安排,本郡主日后定当感谢。」 第一百九十章 小路 “郡主客气了,都是臣应该做的。”江慎给苏长乐行礼,他站在门外并没有打算进府。 苏长乐也不多看他一眼,在说完了话之后便转头往府中去。 “对了,郡主若是缺什么少什么,可以随时告诉下面的人,定会第一时间给郡主准备过来。” “那便多谢江大人了。” 苏产个这次干脆连头都没有回,径直走到了府中。 江慎看着苏长乐的背影,眼神沉了沉。 她当真是没有回头,言语中也都是声声疏离的江大人,甚至连多余的话都没有说。 看来当初她留下和离书之后,是真的把他给忘了。她不仅和他还有之前的那些事情切断的干干净净,甚至…… 还要在豫州成婚。 呵。 江慎想到这里,嘴角的笑意又凉了几分。苏长乐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门口,但是江慎却一直在外面站着,直到宋实在旁边提醒:“大人可还要准备一些什么?” “暂时不必。”江慎对着宋实道:“多安排一些人在这里守着。” “是。” 江慎说完,又深深地看了那俊园的门口一眼,随后他便转身上了马,慢慢悠悠的走过了一条街之后,便到了他现在的住处。 他翻身下了马进到了府中,先去换了一身常服,随即到了静楼推开了门。 他没有去二楼的书房,而是在一楼推开了窗子,拿起了旁边的小瓷碗捏了些米粒往外面撒去。 那些小麻雀已经被喂的圆圆滚滚,到了冬日之后,这些小东西吃得比之前还要多很多。 这些小麻雀除了原本在这园子中的,还有从郡主府用笼子带过来的。 江慎看着这些小东西,忽然笑了笑。 他变了吗? 他没有变,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所以,苏长乐她也不能变。 -- 苏长乐进到了俊园之中,里面的景象让她惊讶。 本来以为只是江慎随便找了一个地方给她暂时下榻用的,却她却没想到自己进来的第一眼就已经喜欢上了。 不仅如此,她还有些眼熟。 觉得眼熟的不仅仅是苏长乐一个人,阿珠站在苏长乐的后面看着整个园子的布置,小声的问:“郡主,这里的布置和郡主府好像啊。” 苏长乐点点头,抬步往里面走,越走越觉得这并不是巧合。 虽然这俊园里面的房间位置与之前的郡主府不一样,但是在细处全都是之前郡主府的痕迹,茶几上的茶具,还有园子里的花草,甚至廊亭上挂着的纱帘,都是之前郡主府的样式。 “郡主,这都是之前我们在郡主府用的。”阿珠摸了摸那料子,“只不过这些都是新的,应当是还没有布置多久。” 原本郡主府的布置大多都是阿珠随着苏长乐的心意拜访的,甚至到了豫州的王府,苏长乐的喜好还是没有变。 现在的这个场景,就算是没有人带路,苏长乐也能轻易的找到给她休息的卧房在哪儿。 她心中有着想法,循着原本在郡主府上的路找了过去,果然找到了给她准备的卧房。 外面的园子不能太大的改变格局,但屋中的陈设却是能随意更改。 这卧房便是随着苏长乐之前在郡主的原样搬了过来,甚至连床榻上的锦被颜色都与之前是一样的。 “郡主,这……”阿珠也震惊了。 她们两个人就算是再傻,现在也明白了这都是出自谁的手。 能对郡主府这般熟悉的人,除了江慎没有别人便没有别人了! 阿珠小声的猜测:“郡主,江大人可真是上心,是不是对郡主之前做的事……” “本郡主与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苏长乐闭了闭眼,“既然是他让本郡主住在这里的,那定是要按照本郡主的喜好来布置,这也没有什么。” 苏长乐摆了摆手:“阿珠,你出去让人把东西收拾一下,顺便……” 苏长乐悄声道:“看一看门外的情况。” “是。”阿珠明白苏长乐的意思,她转身离开,还给苏长乐关上了门。 苏长乐站在门口又打量了一圈这个房间,才上前走了几步,坐到了梳妆前面。 她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这张脸与之前的那个小姑娘已经有了一些不同。 没了软软圆润的婴儿肥却平添了一些贵气,比起之前,现在的她更像是一个安平郡主。 这一路回来,她虽然没有受太多的累,可还是瘦了一些。 她对着镜子,抬手将自己头上的发簪取了下来,满头的乌发没了发簪的禁锢而散落了下来。 这个这个房间里面都是江慎布置的,这个毋庸置疑。 但是现在她更想知道的,是苏珩那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郡主。”阿珠匆匆的从外面推开门进来,对着苏长乐耳语,“门口有江大人的人守着,郡主若是想要出去的话,或许要得到江大人的首肯。” “江大人如今真是手眼通天了啊。”苏长乐坐在镜子前,她忽然笑了下,“如今本郡主要出去,竟然还要得到他的同意。” “阿珠,叫人备水,我要洗澡。” “是。”阿珠退了出去,没一会儿便有侍女将一桶桶热水从后面抬到了浴间中,阿珠再过来的时候,水已经备好了。 苏长乐已经脱掉了外衫,只一身单薄的里衣往浴间走。 现在金陵已经到了深冬,外面很冷,但是这房间中的地龙却烧的火热,整个房间像是与外面完全不同的季节。 苏长乐踏上了旁边的矮椅,踏入了浴桶之中。 温热的水没过了她的肩头,她整个人都被一股温暖的热流包围着。 旁边的侍女在上完了水之后就退下了,只剩下阿珠一个人在浴间里帮苏长乐洗头。阿珠在盆里揉搓着苏长乐的长发,洗净了之后便用柔软的棉布包着。 苏长乐已经在浴桶中泡的差不多了,待头发洗完了,她便从浴桶里出来。 把身上擦干,又换上了一身干净的里衣,外面就有侍女过来道:“郡主,晚膳已经备好了,郡主可要现在用膳?” 苏长乐点点头,阿珠对着外面道:“用膳吧,把饭菜摆在偏厅便好。” “是。”侍女领命而去,苏长乐将头发给擦干,便从里面的路往偏厅去。 不用通过外面,苏长乐穿得也轻薄。 这俊园的一切都是江慎安排的,这饭菜更是苏长乐喜欢的口味,甚至好像有几道菜还是从樊春楼带过来的。 金陵的味道苏长乐已经整整两年都没有尝到,在豫州的这些时日,就算是找了金陵的厨子到王府去,也做不出金陵的味道。 苏长乐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这么折腾了一段时间,现在天色已经很晚了,她草草的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阿珠对着旁边的侍女道:“郡主有些累了,你们把这些饭菜撤下去吧。” 苏长乐回到了房间,躺在了床榻上,睁着眼睛一点都没有要休息的意思,甚至她好像是在等,等到了大家都熄了灯睡下,苏长乐才起身披上了披风往外面走去。 阿珠也跟在了苏长乐的后面给她打着灯笼。 这个俊园没有苏长乐想象中的那么大,只是一个她住的主院还有后面的几个院子,苏长乐这么走也只不过是想熟悉一下俊园的路。 那江慎白日明摆着是不让自己去看苏珩,现在只有偷偷出去,才能不被他发现,甚至,不被金陵的人发现。 苏珩受伤,她现在也分不清楚是不是与她有干系。 她裹着披风在俊园中乱逛着,脑海里面勾画着这俊园里面的地图,她身边的暗卫如今一半的人都在豫州的王府保护锦王和锦王妃。 更何况她现在在江慎安排的地方,她分不清这园子里面的人都是谁。 现在只有一个方法,就是她自己出去。 苏长乐缓步找着路,而后她忽然发现了一条小路,这是原本郡主府里面肯定没有的,这条小路的两旁点着盈盈的灯火。 小小的烛心在灯笼里面扑闪扑闪着,好像是在邀请她踏上那条路。 路的尽头是一扇小小的门,门没有上锁,好像就是在等着苏长乐去推开。 莹莹的烛火带着蛊惑,苏长乐踏上了那条小路。 “郡主。”阿珠在后面拉了一下苏长乐,“郡主小心,这里毕竟还不是郡主府,定没有府上安全。” “无事。”苏长乐笑了笑,“那江慎既然能把本郡主带到这里来,就应该不会让本郡主有什么危险。” 苏长乐说罢,她往前走着。 那条小路只容一个人通过,旁边的灯笼把路给照亮,也不用阿珠再拿着灯笼跟上。 她踏着步子走了上去,到了那扇雕花小门的门口,抬手把门给推开。 眼前的光亮随着门的推开而增大,隐隐约约的前面好像有一个人影,苏长乐借着光看去,是一个挺拔的身影在背对着她站着。 那人一身锦袍,头上仅用一根白玉簪束发。 有人? 苏长乐被吓了一跳,她转身想要走,但是面前的人却忽然轻笑着转过头来。 “郡主果然找到了这里,臣已经等了许久了。” 新 第一百九十一章 安排 面前的人转过了头,没有太亮的灯,在隐约之下苏长乐恍然好像见到了那年在月旦评上的那个指点江山的公子。 但是,现在站在面前的人,是江大人。 苏长乐缩回了要迈出去的步子:「天色已晚,江大人怎么还在俊园中?」 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对的呢? 应该是从今天在城门外见到江慎开始就不对了。 苏长乐从没有想过回到金陵第一个见到的人是江慎,她甚至以为今后就算是见到江慎,也不过就是在宫宴上,在不得不去的聚会中。 根本不可能是现在这样。 这个时间,他不该出现在这里。 江慎转过头看,看着打开了门但是并不走进来的苏长乐,他不说话。 江慎的沉默让苏长乐摸不清头脑,她甚至往后退了一步。 她现在衣冠不整,外面只披了一个厚厚的披风,头发也没有梳起来。 不应该与江大人有太多牵连。这是她回到金陵之前就无数次告诫过自己的事情。 「江大人,你今夜不应该在这。」 苏长乐的话有些冰冷,不过只是几个字,但是却将自己和江慎之间隐隐的划出了一道线。 江慎看着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又默默的拉开了一些,眼神沉了沉。 苏长乐不走过来,那他便走过去。 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好长时间了,不仅仅是今晚,还有之前的很多个晚上。 「郡主仔细看看,这里并不是俊园。」江慎走到了离苏长乐不远不近的地方,「这里是臣的府邸。」 「那这扇门?」苏长乐有些懵了。 「臣的府邸与俊园只有一墙之隔,今日郡主走的太快了,臣还没来得及把这件事告诉郡主。」 「那这俊园?」 「这俊园也是臣的,郡主可以放心住着,若是有什么需要,郡主可以从这条小路直接来找臣。」 这俊园也是他的? 苏长乐敛眉:她原本以为这俊园是陛下授意让她住在这里的,却没想到竟然是江慎的园子。 「郡主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在这园子里面在走些什么?」江慎笑着道:「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郡主尽可以告诉臣,明日之前臣定给郡主处理好。」 「没有什么,就是本郡主换了个地方有些睡不着,这才出来转转。」 「那郡主住的可还舒服?」江慎问道。 这俊园的装饰全都是按照苏长乐的喜好来的,自然没有什么不顺心的。 「江大人安排的十分妥当,这心意本郡主心领了。」 「郡主不必客气。」江慎接着问道:「那郡主这一路可受累了?驿站可有安排的什么不妥?」 驿站? 苏长乐好像有些明白了,原来这一路这么舒服,竟然都是江慎安排的? 「这一路都是你安排的?」 苏长乐抬头问他。 这是苏长乐从刚才第一次与他对视,他已经站到了自己的面前。 他黑色的眼睛像是带着勾人的光亮,苏长乐不多看一眼,在与他对视了一瞬之后,便迅速的挪开了眼神。 「这一路都是臣安排的。」江慎没有否认,语气也并不像邀功。 「多谢江大人。」苏长乐转身,「这一路多谢江大人安排,夜已经深了,江大人也早点歇息吧。」 「好。」 江慎看着苏长乐的背影,她的步子走在那条用灯笼点亮的小路上。 -- 夜已经深了,泽溪府的灯却还在亮着。 苏沐涔洗漱完毕坐在了床榻边的小桌子上,正在翻看着手中的书。 没过一会儿,外面便有人敲门。 「进。」苏沐涔道了句。 门外的人进来,给苏沐涔行了个礼:「二皇子,安平郡主已经于今日到了金陵。」 「哦?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朝中竟然没有消息?」苏沐涔将手中的书合,「她现在在哪里?是在郡主府还是在王府?」 「两个都不在,」那人道,「安平郡主一回到金陵,便被江大人直接送到了俊园,现在人已经被江大人保护了起来,外面的人根本进不去。」 「江慎?」苏沐涔顿了顿,忽然笑了声,「这个江慎如今可是父皇面前的红人,他这么做说不定就是父皇的意思。」 「二殿下,那我们?」 「先等等看吧。」苏沐涔又把那本书给翻开,「不过就是一个郡主而已,不过江慎这么些年都顶着安平郡主的弃夫的名头,如今这一回来便栽到了江慎的手里,这安平郡主的日子未必好过。」 苏沐涔翻了一页书,忽然问道:「对了,今日她如何?」 「回二皇子,今日皇子妃十分听话,并没有闹,一直都坐在窗前没说话。」那人接着道:「翠儿一直都在皇子妃的旁边看着她,应当是没有问题的,二皇子放心。」 「好,你先下去吧。」 「是。」 待门被关好,苏沐涔放下了手上的书,转头坐到了床榻上躺了下去。 这么大的床榻只有他一个人,而魏如意早已经在魏太常伏法之后便被囚禁在了后院之中,这些年一步都没有踏出过院子。 苏沐涔将魏太常留下的那些亲信都已经收到了自己手下,可是在查处魏太常府上的时候,有一笔巨大的财产并不能对上账,苏沐涔一直觉得,那笔钱应当就是在魏如意的手上。 他曾经哄过骗过甚至折磨过魏如意,但是魏如意却咬死不知道这笔钱的下落,苏沐涔只好把魏如意留在后院。 整个朝堂好像忘了这个人的存在一样,越贵妃也不用魏如意进宫去请安,只觉得她晦气。 如今的魏如意什么都没有了,只空有一个皇子妃的名头罢了。 苏沐涔起身,将床榻旁边的蜡烛给吹熄,他阴沉的脸隐藏在了黑暗之中。 那江慎虽然从来都是一副温润的模样,嘴角也经常挂着笑,但这人也并不是什么好人。 安平郡主啊…… 苏沐涔冷笑了一声,将自己的脸翻身完全隐蔽在了黑暗之中。 -- 苏长乐从小路上回去,阿珠在旁边给她点着灯笼。 刚才的人阿珠看到了,也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待回到了卧房之后,阿珠才问道:「郡主,这一路上竟然都是江大人的安排。」 苏长乐也没有想到这一切都是江慎做的。 她有些搞不清楚江慎到底想要做些什么,甚至于他明明是裴渡,为何在一切都真相大白之后,他还要继续做江慎? 苏长乐的脑子很乱,她需要静一静。 「明日你去问问林怀川现在在哪,是不是已经到了金陵。」苏长乐的眼光沉沉,「他比我启程要早一些,按照道理说,现在他应该已经到了金陵了。」 「是。我明日就去。」 阿珠给苏长乐铺好了床,苏长乐卸下了束着头发的发带,进了被窝里。 在闭上眼睛的前一秒,苏长乐深刻的觉得。 如今的金陵,现在的俊园,说是狼虎窝也不为过。 第一百九十二章 失踪 金陵的冬日在晴朗的时候十分暖和,阳光透过窗户照到了屋内的床帐上。 苏长乐睡了一觉,在睁开眼睛的时候看着外面的床帐有些恍惚。 她一时有些分不清楚自己现在在哪里,现在的一切都让她十分熟悉,连呼吸中的空气都是之前的样子。 她甚至觉得那在豫州的两年多,像是一场梦一样。 自己现在一起来,还是在自己的郡主府中。 “郡主,你醒了?”阿珠在外面听到了动静进屋,抬手将苏长乐的床帐给掀开,低声道:“郡主,刚刚我让人出去打听过了,并未收到林小将军回到金陵的消息。” “他也没有回来?”苏长乐瞬间清醒。 阿珠一边给苏长乐穿衣服一边道:“是,早上已经去将军府问过了,小将军并没有回来。” “应当是在半路上耽搁了。”苏长乐镇定了三分。 林怀川的事情可以暂且放一放,但是苏珩的情况,她是一定要知道的。 昨天晚上她已经在俊园里面走了一趟,并没有发现什么可以出去的地方,除了那个小门之外,整个俊园连个后门都没有。 既然这样,那不如…… 苏长乐问道:“江慎现在在哪里?” “这个时间江大人应该去上朝了。”阿珠把苏长乐的头发给梳好,“郡主可是要见江大人?” 苏长乐微微点头。 整个俊园都在江慎的看管之下,现在要是想从这里出去,那定是要去找江慎的。 昨天晚上江慎在那里等着,不就是这个意思嘛。 “另外……”苏长乐忽然想到了个人,“若是能联系到周一杭,或许他能告诉本郡主这金陵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郡主回到金陵之前可是联系了周大人?” “没有。”苏长乐摇头。 这两年苏长乐一直都在豫州,与金陵的交往不易过多,周一杭如今还在苏珩的手下当值,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本来想着到了金陵再联系周一杭,却没想到她这刚刚到金陵,便被江慎带到了俊园,根本来不及联系周一杭。 “若是有什么可以递出去消息的时候,便记得去通知一下周一杭,本郡主已经回到了金陵。” “是。” 苏长乐洗漱好了之后,便一直在俊园中休息,直到了晚上的晚饭之后,苏长乐才戴了斗篷走到了昨夜的那条小路上。 那条小路还是和昨夜一样,盈盈的小灯笼在风中摇曳。 “你就在这里等着,旁边若是有人,便帮我挡一挡。”苏长乐嘱咐阿珠守在原地。 “是。”阿珠拿着灯笼停下了步子。 苏长乐往前走踏上了昨夜的那条小路。 今日的心情与昨夜完全不同,她知道对面的人是谁,如今她要出俊园,就一定要去见他一面。 “当当当。”苏长乐轻轻的敲响了小门。 门的后面没有回应,苏长乐直接伸手把小门推开,江慎果然还在昨夜的那个地方站着,只不过旁边多了一个小桌子,还有两个凳子。 “江大人。” 苏长乐轻声叫了句。 江慎听到声音转过头来,他笑着抬眸看着苏长乐:“郡主这么晚来找臣,是有什么事情嘛?” 江慎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他看着苏长乐姿势推开了门,但是并没有踏过来:“郡主若是有事,不如过来再说?” 桌子上的小暖壶上一直在煮着热茶,那茶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儿,茶香果香味就算是离得这么远,苏长乐都闻到了。 江慎抬手给苏长乐倒了一杯茶,对着她道:“郡主一路走过来应该也冷了,这里有备着的热果茶,是郡主一直喜欢喝的,郡主尝一尝与之前有没有什么不同?” 左右也是要过去的。 苏长乐顿了顿,提着裙子踏过了门槛,往江慎的方向去。 那个小门就只能容纳一人通过,能看到的视线也只有那么一点,待苏长乐进去了之后,阿珠的这个角度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苏长乐也没有客气,直接坐在了桌子旁边,喝了一口果茶:“不错,难为江大人还记得本郡主的喜好。” 江慎没有接话,只是坐在了苏长乐的对面,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郡主过来,是有什么事要说?”江慎问道。 “事情是有一些的。”苏长乐把手收了回去,搓了搓藏在披风里的暖炉,“昨日江大人与本郡主说苏珩现在受了伤,这一半的话本郡主听的很是着急,江大人不如多说一些与本郡主听,本郡主也好安心一些。” “郡主不必担心,世子是前些日子受的伤,应当是被人算计了,现在世子与太子相交甚密,偶尔被算计一些也是常有的事情,只不过这次中了招而已。”江慎淡淡的说,“想来世子没有告诉家中,也是因为不想让王爷王妃担心。” “听着江大人这么说,本郡主倒是更担心了。”苏长乐道,“本郡主如今想要去王府见见哥哥,还请江大人安排一下。” 苏长乐说完,一直在看江慎的脸色。 他的面色未变,只是道:“其实让郡主现在暂住俊园,是陛下的意思。” 江慎抬眸,看了眼苏长乐:“郡主怕是还不知道,林小将军在回金陵的途中失踪了吧。” 失踪了?! 这苏长乐从来都没有想过。 “什么时候失踪的?”苏长乐有些担心。 明明林怀川在离开之前就已经给她传来了消息,况且林怀川也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怎么就失踪了? 想到这,苏长乐的心有些凉:“他是失踪了,还是已经死了?” “郡主还真是担心林小将军,不知道的还以为郡主当年把林小将军赶出郡主府是故意为之呢。” 江慎绕了一个圈子,苏长乐的问题他倒是一个都没有回答。 江慎这么一提,苏长乐倒是想起来了当初好像是因为江慎才与林怀川吵架的,然后林怀川便借故去找了林将军。 “你还没有回答本郡主的话,林怀川他到底怎么样了?” 江慎摇摇头:“不清楚,他是在出发之后几天消失的,现在他在哪里,是死是活,我们都不知道。” 江慎说完,苏长乐脸上的担心全被江慎收在了眼底,他嘴角挂着的笑明显冷了冷,他像是不经意的问道:“郡主担心林小将军?” 这话夹杂在冬夜的风力吹到了苏长乐的耳边。 有些凉。 苏长乐没有回答,江慎接着问:“郡主是真的想嫁给林小将军嘛?” 新 第一百九十三章 飞雪 「本郡主有选择嘛?」 「江慎,你觉得本郡主有选择嘛?」苏长乐抬头看着他,认真的说:「从本郡主从离开豫州开始,本郡主就再也没有什么选择了。」 「所以郡主想是嫁给林怀川的。」江慎听出来了苏长乐的意思。 苏长乐沉默着。 江慎接着问道:「那杨渊呢?」 江慎与苏长乐对视着,他想从苏长乐的眼中看到一丝勉强,但是并没有。 「杨渊是我母亲为本郡主选的人,他是个好人,本郡主没有拒绝的必要。」 「呵。」江慎忽然冷笑了一声,他抬手给苏长乐的茶杯里面添了一些果茶,「看来郡主这两年多过得确实不错。」 「江大人亦是。」苏长乐道:「江大人的名号一路从金陵传到了豫州,回来的匆忙,本郡主还未祝贺江大人得偿所愿。」 温热的茶杯被苏长乐端了起来,她举着茶杯给江慎祝贺:「今日既然已经说到了这里,那本郡主便以茶代酒,祝贺江大人一路高升。」 苏长乐的手举着,她等着江慎端起茶杯与自己碰一下。 但江慎却没有动。 苏长乐就这么一直端着,而天上忽然落下了一朵雪花,正好落在了苏长乐的热茶之中。 那朵雪花落在了茶中一下子便融了进去。 紧接着,便是洋洋洒洒的雪花从天空中飘下。 金陵下了雪。 「下雪了。」江慎抬头望了望,他笑眼看着苏长乐:「郡主不是最喜欢雪嘛?臣陪郡主赏一会儿雪吧。」 江慎没有接苏长乐的茶。 苏长乐有些不明白江慎的意思,但若是想要出俊园,还是要江慎的帮助。 「好啊。」苏长乐站了起来。 「郡主稍等。」江慎回身将放在旁边的紫竹伞拿了出来,素手撑开伞之后,走到了苏长乐的旁边。 紫竹伞遮住了落在苏长乐头上的雪,隔出了一个干净的小天地。 苏长乐有些楞。 刚刚他弯腰的时候,他头上戴着的白玉簪刚好被苏长乐看到。 是她送的那支嘛? 还是她眼花了? 江慎温柔的道:「郡主若是不嫌弃,便到臣的府中转转,臣知道府中有一处地方赏雪是最好的。」 「好。」苏长乐回应着,但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她在想些什么。 「对了,阿珠?」苏长乐想去叫阿珠跟上,但却被江慎拉住了胳膊。 江慎隔着披风拉住了苏长乐,可是苏长乐却依旧觉得胳膊上酥酥麻麻的。 「郡主不必担心,宋实会安排的。」 说话间,纷纷扬扬的大雪已经落在了地上,地上已经铺上了一层银霜。 「郡主小心。」江慎打着伞走在苏长乐的旁边,轻轻告诉她要注意脚下。 江慎说要带苏长乐去府中转转,但他并没有带路,甚至还让苏长乐走在前面,他跟在苏长乐的身侧。 苏长乐毫无意识的走着,两侧的景色却好像有些眼熟。 她越走这种感觉就越强烈,好像在某种时候她早就已经来过这里,这府中的路她也已经记在了心中。中文網 这种奇怪的感觉,在她看到了静楼两个字的时候,完全想起来了。 「江慎,这里是裴府?」 难怪自己感觉到这么熟悉,当初她为了见裴渡一面,愣是将裴府的路线记住了,所以在她踏进这里的时候,就根本不用江慎引路,她就可以找到地方。 「这里不是裴府,裴府永远都不在了。」江慎在苏长乐的旁边站定,与她 一起抬头看着静楼两个字,他说道:「这里没有裴渡,只有江慎。」 「安平郡主,裴渡早已经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死在了那个春天,现在活下来的,就只是江慎。」 苏长乐没有看他,他给苏长乐撑着伞,两个人的身体贴的极进。 他们两个身上的味道互相缠绕着,在这个伞下的小世界里,缠绕着。 「江大人想做谁都是江大人的自由,江大人开心就好。」 苏长乐多年前将裴渡救下并藏了起来,就是想在很多年后江慎可以重新回到金陵,干干净净的回到金陵。 而后他是选择做裴渡还是江慎,那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与她再无干系。 那份感情早已经过去了。 那感情里面藏着少女的秘密,还有那些一厢情愿的喜欢,甚至还有那些不计后果的孤勇。 那永远是她的一部分,那三年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给扔掉,更没有任何后悔。 但是…… 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三年前的离开他尚在,如今她回到了金陵,他已经在了顶端。 可这些都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了。 「多谢江大人的美意,今夜的雪本郡主已经赏过了,若是江大人没什么事情,本郡主就先回去了。」 苏长乐转身走了几步,离开了伞的她头上已经沾了雪。 「郡主不上去坐坐嘛?」江慎邀请道,「二楼的风景,郡主还从来都没有看过,郡主不好奇里面是什么样的嘛?」 「夜深了,本郡主就先回去了。」苏长乐走了两步,忽然想起来了一些什么,她头也没有转,只是道:「本郡主还是担心哥哥,想出去见一见他,希望江大人若是可以的话,让本郡主出去一趟,本郡主定不会给江大人惹麻烦的。」 「郡主若是想出去见见世子,那便让臣送郡主回去,如何?」 苏长乐刚想抬起的脚步又顿了回去。 这并不算是什么要求,这本来就是江慎的府邸,苏长乐就算是认得路,也不应该她一个人乱走。 这买卖并不赔。 「那便麻烦江大人了。」苏长乐说完,江慎抬脚撑着紫竹伞走到了苏长乐的身旁。 她的头上已经落下了厚厚的一层雪,江慎想抬手把她头发上的雪给掸下去,苏长乐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江慎的手悬在了半空。 「不麻烦江大人了。」苏长乐抬手把自己头上的雪给拍了下去,「我们快些回去吧,阿珠等在原地怕是要冻着。」 「好。」江慎把悬在半空的手收了回来。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有雪落的声音,还有两个人吱嘎踩在雪上的脚步声。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回到了刚才的小门的院子,那个小门还在那里半开着,江慎把苏长乐送到了门口。 阿珠已经撑着伞,看着苏长乐回来了,着急的眉头才松了三分。 江慎把苏长乐送到门口就不再走了。 苏长乐也打算让他过来:「多谢江大人送本郡主回来,见哥哥的事情,本郡主希望越快越好。」 「嗯。」江慎轻声回应。 「那本郡主就先回去了。」苏长乐说罢,便离开了江慎的伞下,走回到了那个被灯笼照着的小路上。 她还没走几步,江慎的声音却从后面传了过来。 「欢迎郡主回到金陵。」 苏长乐听着他的话,脚步微顿,但没有回头直接朝着阿珠走了过去。 江慎的眼睛一直盯着苏长乐,他勾唇笑着,直到漫天的大雪模糊了苏长乐 的背影,他才喃喃出声—— 「属于金陵的人,果然是会回来的。」 免费阅读. 第一百九十四章 勾引 苏长乐走到了阿珠的身边,阿珠把手抬高,手上撑着的伞遮住了她们两个。 她们直直的往回走,半分都没有回头。 直到回到了房间中阿珠才看到苏长乐那个紧锁的眉头,她已经许久没有看到苏长乐的脸上有这副表情了。 她赶紧问:「郡主,是江大人与你说了些什么嘛?」 回来的这一路,苏长乐细细的回忆了刚才江慎的话。 竟然发现他说了些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说。 「林怀川失踪了,现在生死不明。」苏长乐说完就有些沉默。 阿珠也紧张了起来。 她们本来以为林怀川是因为路上有些事情耽搁了回来的时间,却不曾想干脆是人直接失踪了。 「那是有人想要杀林小将军嘛?」 苏长乐摇头:「不太清楚,只不过……」她轻呵了一声,「若是真的有人不想让这桩婚事成功,没有江慎的关照,说不定本郡主现在早就与林怀川一样,消失在了回金陵的路上。」 听到这里,阿珠的身后忽然冒起了冷汗。 「那现在郡主是在这里是不是安全的?」 「应该是安全的。」苏长乐冷静的道:「江慎的意思是,让我暂时住在俊园是因为陛下要保护我,所以封锁了我已经回到金陵的消息。」 「那世子受伤的事情是不是也是因为郡主的赐婚?」 「江慎没说这个,但是他答应明日带我去王府见一见哥哥。」苏长乐疲惫的闭了闭眼睛,「这些事情实在是太乱了,等明日我见到哥哥之后再做打算吧。」 刚刚落在苏长乐头上的雪现在已经全都化成了水珠粘在了发丝上,阿珠取来了干净的棉布将苏长乐的头发擦了擦,头发干了之后,苏长乐才回到了床上躺下。 她从来都没有想到她刚刚回到金陵不过一日的时间,就已经有这么多事情,现在别的人在想些什么,或者在算计什么她全都不知道。 她甚至能见到的人只有江慎一个。 苏长乐闭上了眼,有点想念前两年在豫州的日子。 -- 金陵的大雪一直在下着,只不过到了后面就下起了雨。 滴答滴答的水滴声把林怀川给吵醒。 林怀川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他脑袋里面有些模糊,眼前也是一片昏暗的看不清东西。 他费力的睁开了眼睛,想动一动手,却发现自己的双手竟然是被绑住的。 林怀川慢慢清醒了过来。 他遭人暗算了! 在回到金陵的路上,他遭人暗算了! 想到这儿,他瞬间清醒,打量着周围。 这好像是一间地下室,旁边没有外面的光亮透进来,只有几只火把照亮着这里,他现在被绑在一根木桩上,除了被绑着的手臂有些麻木之外,剩下也没有什么伤痛的地方。 他还没死? 那些人不是打算要他的命? 那到底是谁把他绑到了这里,又是为了些什么? 「咕噜」一声,林怀川的肚子叫了一下,打断了他的所有思路。 这几日他被迷晕了,并没有吃任何东西,乍然一醒来自然是有一些饥饿。 还不等他喊人,他便听到了一串轻巧的脚步声传了过来:「公子醒啦?奴家算着时间公子应当是差不多了,便端了些吃食过来。」 人还未到,但声音却先传了过来。新 林怀川没有出声,在火把的灯光之中,林怀川看到了一个女人端着一个食盘往里面走,林怀川一直盯着这个身影,直到那个人走到了他的面前。 林怀川在军中待了两年多,他的眼神如今已经不像当初在金陵的那浪荡公子哥的模样。 「你是谁?为什么要我带到这里来?我的那两个兄弟呢?」 林怀川问了三个问题,但面前的人却一句都没回答。 当然,她也一点都没有怕。 「公子好几日都没有吃东西了,现在一定很饿,还是先吃一些吧。」春九娘把餐盘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回头一看林怀川的手被绑着,像是刚刚想起来一样:「公子的手还在被绑着,只能让奴家喂你了。」 春九娘转身拿了一碗粥,用勺子盛了一些,喂到了他的嘴边:「公子不要嫌弃,就先这么吃着吧。」 林怀川盯着她,不说话。 「公子莫不是怕有毒?」春九娘娇笑着,勺子在林怀川的唇边蹭了蹭。 勺子旁边的粥浆都蹭到了林怀川的唇边,春九娘眉眼弯着,像是在勾人:「这粥里面加了肉沫,公子不想尝一尝嘛?」 春九娘的手里的勺子一直放在林怀川的嘴边,只要林怀川一张嘴,就可以喂进去。 林怀川的肚子又适时的叫了一声。 这些窘迫是林怀川这辈子都没有经历过的,尤其是在一个女人面前。 可是…… 林怀川一张嘴,春九娘的勺子便塞进了他的嘴里。 「这就对了。」春九娘一勺一勺的喂着粥,她一边喂一边解释道:「公子不必担心,奴家只是要你一个人而已,你的那两个兄弟还是原来的地方,若是没有被虎狼叼去,应当已经醒了。」 林怀川嘴里面塞着粥,眼神里面却全都是审视。 他觉得面前的人有些熟悉。 这个人他肯定是没有见过的,但是她的这个声音,是不是在哪里听到过? 「公子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奴家还不能告诉公子。只不过有一件事公子倒是可以知道一些。」春九娘将最后碗里的一点粥用勺子盛出来,送到了林怀川的嘴里,勺子边上沾着的一点粥汤留在了林怀川的唇边。 春九娘收了勺子,但是她却踮脚贴近了林怀川的唇。 抹着鲜红唇脂的嘴唇在林怀川的嘴角沾了沾。 刚刚遗留在他嘴角的肉粥汤瞬间干净了,她的唇随即划到了林怀川的耳边,咬着他的耳朵道:「奴家之前只是给公子撸过来,但是现在奴家确实有些看上公子了。」 春九娘的唇撤了回去,林怀川的唇边脸上还有耳垂边全都是她留下的唇印。 春九娘很满意林怀川现在的样子。 他惊讶,他不解,还有那么一点点被占了便宜的愤怒。 春九娘端起来了盘子准备往回走,走到了一半,她忽然转身:「对了。」 「奴家的名字叫做春九娘,日后公子叫奴家九娘即可。」 -- 苏长乐醒醒睡睡的折腾了一个晚上,直到早上她才勉强的睡了过去,但是没过多久便起了来。 江慎说今日带她去王府,但是却没有说什么时候,她就算是着急但也不能去催,只能穿戴好了衣服等在俊园中。 就这么等了一天,直到入夜之后,江慎才让人传了消息,让苏长乐去江府。 不能从俊园的正门走,剩下的一条路就只剩下了那条小路。 苏长乐收拾好了自己,带着阿珠走到了那个小门处。 其实她觉得这个小门有些怪,每一次走到这里总觉得有些说不清楚的暧昧。 那夜回来之后她本想着把门封死算了,可是现在…… 苏长乐摇了摇头,决定不想那么多了。 她推开门,果 然江慎就在门的那面等着自己。 江慎听到声音,一抬头便看到了苏长乐推开了门正在门的那头踌躇。 他浅笑着,声音像是在勾引。 「郡主不过来嘛?马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免费阅读. 第一百九十五章 奇怪 江慎对着苏长乐伸出了手,他的掌心向上,闲适的不像是去偷偷的见人,而是去参加什么聚会。 苏长乐在门口踌躇了两下,随即便伸手将自己的手放进了江慎的掌心。 她跨过了那个门槛,抬步再一次走近了江府的地方。 江慎将苏长乐扶过来了之后,便松开了手,让苏长乐走在前面,自己跟在苏长乐的身侧。 「马车在哪里?」苏长乐问道。 「就在门后,委屈郡主了,不过现在若是走前门的话实在是太张扬了,若是让别人发现郡主的行踪的话,说不定会有危险。」 江慎说得十分有条理,苏长乐也同意。 什么后不后门的,苏长乐根本就不在意。 江慎的府里大概都是按照原来的裴府布置的,苏长乐按照自己的记忆走着,在几个有些找不到路的地方,江慎才会上前给苏长乐指出来。 江府的后门比苏长乐想象中的大,现在后面大开着,一辆马车已经等在了外面,看起来就舒服。 「就是这里了。」 苏长乐在后门处顿住了脚步,江慎在旁边提醒。 苏长乐忽然问道:「江大人府上的后门可真是宽敞,可是俊园为什么就只有一个门呢?」 苏长乐这么问,江慎一点都没有惊讶。 他也根本没想隐瞒:「实不相瞒,俊园本来就是江府的另外一半,臣在搬进来之后,便将这江府一分为二,所以这俊园不仅是没有后门,连正门都是臣重新修建的。」 所以,其实什么俊园! 那根本就是江府! 「江大人可真是好雅兴,没事给自己的府上隔出来一半。」苏长乐没有表情的说了这么一句,两年多不见,苏长乐倒是有些搞不清楚这个江大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臣只有一个人,住那么大的地方也没有用,不如隔出来一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了。」 江慎淡淡的解释,他这次倒是走到了苏长乐的前面,一直走到了马车的旁边:「郡主请上马车吧,再晚些就太晚了。」 「嗯。」苏长乐也顾不得想别的什么了,她朝着江慎的方向去,就这江慎的手上了马车。 一上马车,苏长乐便就知道为什么江慎在朝堂上这一路爬的快了。 这个马车从里到外无一不是按照苏长乐的喜好布置的,甚至连苏长乐平时用的地毯都是一样的。 苏长乐的绣鞋踩上去软软的,像是踩在了草地上。 她坐了下来,江慎也跟着上马车,坐在了她的旁边。 「多谢江大人的安排,这马车本郡主十分满意。」苏长乐微微的笑着,「江大人不会是把郡主府的东西全都给本郡主搬过来了吧?」 江慎刚刚坐好,听到苏长乐这么问,江慎摇了摇头:「郡主府上的东西臣什么都没有动,当初离开郡主府的时候,也只是拿走了臣应该拿走的东西,还有……」 江慎抬眼看了眼苏长乐:「还有郡主留给臣的东西。」 苏长乐语塞。 苏长乐一共就留给了江慎那么一封和离书,剩下的就是那时从盂县回来陛下给江慎的赏赐。 苏长乐说不惦记,就是不惦记。 其实从苏长乐回到金陵见到江慎的第一眼开始,她就觉得江慎好像一直想与她说些什么。 这里到王府想来还有一段距离。 苏长乐想:左右以后也不想再与江慎有什么瓜葛了,有些话不如就趁着现在说了好了。 「江大人这两年别来无恙吧。」苏长乐像是见到老朋友一样,「这几年本郡主在豫州听说了一些江大人的事 情,每次听到江大人高升的消息本郡主都很欣慰。」 「这还要多谢郡主当初的奋力相救。」 马车里面暗沉沉的,只有一盏小灯笼挂在马车的角落。 苏长乐明媚的笑在那挂着,她没有一点别扭,和他说话的时候,更像是与一个老朋友寒暄。 「江大人客气啦。」苏长乐摆摆手,「当初本郡主年少,也是一时头热想把你给救下来,当时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让你受了些皮肉之苦,后来让你失忆也是不得已为之,江大人不会怪本郡主吧?」 「怎么会?」江慎笑了笑,「臣怎么会怪郡主。」 「那就太好了。」苏长乐笑着抚掌,「这次本郡主从豫州回来,一路上平安也是托了江大人的安排,现在能去王府见哥哥,也要多谢江大人,待日后本郡主回到王府了,定会备厚礼感谢江大人的。」 苏长乐这般说,她表面上好像是与江慎亲近,但是语气之间却都是疏离。 江慎听着苏长乐的话,眼神里面的冷意忽然涌了上来。 他抬手拿起来旁边的小暖壶,给苏长乐倒了一杯热茶。 苏长乐伸手把热茶接了过来:「多谢江大人。」 「郡主这几日的「谢」字用得实在是太多了。」江慎冷冷的说。 苏长乐倒是愣了一愣,她遮掩着把热茶喝了一口:「本郡主这不是长大了些嘛,总要学会懂礼貌一些,不能像之前的样子。」 「是在豫州的时候,杨先生教的嘛?」 江慎的话凉凉的,手里面的热茶都被江慎的话弄的有些冰手了。 「怎么提起来杨渊了?」苏长乐眨了眨眼睛:「杨渊是本郡主的好友,在豫州的两年多亏了他,要不然在豫州的时候本郡主连个朋友都没有的。」 「既是朋友,郡主为何要与他订婚?」江慎望着苏长乐,想看看这个小姑娘会说些什么。 「就是觉得他人不错呗。」苏长乐遮掩道:「而且在豫州的时候,实在是太无聊了。」 「呵,郡主嫁人的方式还真是特别。」江慎的语气凉凉,他也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喝了,「郡主在豫州待的这么无聊,为何不想回金陵?」 「这不是犯了错误才被陛下赶出了金陵嘛。」 苏长乐也有些烦。 她也抬眼看着江慎。 江慎这个人实在是有些奇怪。 就算是当初她是给江慎留了和离书,但也算是情有可原吧,现在自己就算是不自称是他的救命恩人,但他这一副质问的阴阳怪气算是什么? 他们就算不是朋友,但也算不上仇人吧! 更何况,他又不喜欢她! 「江慎。」苏长乐的眼神压了几下,她看着对面的人,他一身便服,头上还戴着她送给他的那根桃花白玉簪。 「你问的这些,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苏长乐的眉头轻簇:「这些好像与江大人都没有什么关系了。」 免费阅读. 第一百九十六章 长大 「郡主觉得这些事情臣不应该管嘛?」 苏长乐的语气说了出来,但江慎也没有恼,他只是淡淡的问:「那今夜的事情,是不是也与臣无关?」 威胁? 威胁! 这是威胁吧! 苏长乐没想到江慎竟然这样威胁自己,苏长乐嘴边的硬气话瞬间有些说不出口:「倒也不是这样。」 苏长乐眨眨眼:「江大人与本郡主勉强也算是朋友吧。」 「朋友?」 「旧相识。」苏长乐点点头,「总得算是旧相识吧。」 「郡主这话说得,倒是有些避重就轻,毕竟整个金陵都知道……」江慎勾了勾唇,嘴角的笑意有些危险:「臣是郡主的弃夫。」 「哈?」 苏长乐懵了。 她彻底的呆在了原地,自己想了千百遍与江慎的关系,怎么也扯不到弃夫那里啊! 「这话怎么说的!」苏长乐皱眉,「当初虽然和离的事情本郡主没有同你商量,但是你要留在金陵做官,势必要与本郡主划清干系,你肯定是同意的,怎么就是……」 苏长乐扫了一眼江慎,音调忽然降了下来:「怎么就是弃夫了……」 她这么说着,但是仔细想想,若是在外面不知道自己在暗地中做的那些事情,他们也拿捏不准现在的这个江慎到底是不是裴渡,那当初的事情就是很简单的—— 她,安平郡主苏长乐抢了江慎为郡马,后来没想到当初的春试,江慎是被魏太常陷害才没有获得榜首,之后魏太常倒台,江慎沉冤得雪,安平郡主苏长乐因为骄纵触怒陛下,所以连累了锦王一家被赶到封地,苏长乐在离开之前给江慎留了一封和离书,并不打算带他一起离开。 江慎就这样变成了安平郡主的弃夫。 明面上的事情,大概就是这样。 当初苏长乐虽然对陛下全盘托出,但陛下却没有把苏长乐做的事情公布出来,所以知道苏长乐做了什么的人很少。 接下来苏长乐离开了金陵,江慎在朝堂上平步青云,自然就没有人再拿这件事来刺江慎了。 谁知道一个被安平郡主金屋藏娇过,又被扔在了金陵的人,心中一定是憋着气。要是再提到那些寄人篱下的日子,他说不定就会发疯。 没有人在明面上愿意惹江慎。 可是…… 谁也堵不住他们在私下的嘴。 想到这,苏长乐瞥了一眼江慎:这么说的话,他是自己的弃夫,倒也没有什么错。 「这帮人什么都不知道的,江大人别往心里去。」苏长乐掩饰的笑了两声,拿起了茶杯喝了一口,「他们也都是些碎嘴子,本郡主这也回到金陵了,若是他们以后再嚼舌根子,本郡主定会去教训他们!」 「教训什么?他们说得难道不是实话?」 「这倒也……」苏长乐磕巴,「不能算是完全的实话吧。」 苏长乐想了想,她把茶杯放了回去,对着江慎郑重道:「江慎,你看你也在朝堂上面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官了,本郡主当年年少无知,肯定是做了一些让别人误会的事情嘛,但别人误会是别人的,本郡主当初还是一心为你好的,这点江大人心里还是知道的吧。」 「臣当然知道,只不过臣现在有一些疑惑。」江慎微微抬眼。 苏长乐的话说得十分真挚,江慎看着苏长乐现在这个样子,真的有些觉得之前的那个小姑娘,好像真有些长大了? 「当年郡主说喜欢臣,是不是真的?」 「啊这……」苏长乐没想到江慎竟然问的这么直白,她要是当年不喜欢江慎的话,会做那些蠢事嘛? 「自然是喜欢的,若是不喜欢的话,本郡主也不会扛着陛下的压力,将你救下来。」苏长乐承认道:「虽然现在一看吧,当初捅了你胸口一刀,还有让你失忆的事情有些不妥,但是当时毕竟本郡主还小嘛,要是现在的话……」 「怎么?就不救了嘛?」江慎步步紧逼。 「那倒也不是。」苏长乐思考着,「肯定会想一个比之前更周全的方法。」 听到这里,江慎的眉头才松了一些。 他闲适的靠在了马车的旁边,他的眉眼轻抬:「那现在呢,既然郡主说自己长大了,那郡主还喜欢臣嘛?」 江慎问完这句话,苏长乐的脑海之中浮现出来当初她把江慎抢到府中,一遍一遍的对他说自己喜欢他的样子。 光是这么想着,就真的已经肉麻到发抖了。 「现在本郡主不是长大了嘛,喜好肯定是有一些改变,那个时候太小了,说的话就算是真话,江大人现在也不用太放在心上。」 「没想到短短不到三年的时间,郡主的改变真的是很大。」 江慎轻哼了一声,他敲了三下马车边,马车就停了下来。 「怎么不走了?」苏长乐惊了一下。 不会是把人给惹生气了吧? 「看来这不到三年的时间的确是很长,郡主连回王府的时间都掐算不准了。」江慎说着,抬手撩开了车帘:「郡主下车吧,王府的后门到了。」 苏长乐顺着江慎手看过去,认了两眼才看出来这是王府的后门。 「今夜多谢江大人了。」苏长乐点点头,转身准备下车。 江慎轻声嗯了句,随后对着苏长乐的背影道:「郡主自己进去吧,臣就在这里等着郡主。」 「麻烦江大人了。」苏长乐起身下了马车。 这马车停着的地方距离王府后门还有一点距离,因为不能有太多人,所以阿珠便被留在了俊园。 苏长乐下了马车,只身往王府的后门走。 那王府的门明明已经近在咫尺了,可是苏长乐却觉得周遭阴森森的。 苏长乐往后门处走着,刚刚走到门口,轻轻敲了几下门,还没等里面的人应,旁边就忽然钻出来了一个黑影。 那黑影直直奔着苏长乐来,明显的来者不善。 苏长乐一下子就收回了刚才在敲门的手,她提起裙摆瞬间转身往马车的方向奋力的跑! 她的脚步声哒哒的,在马上要跑到马车边上的时候,江慎忽然撩起来了车帘,他探身弯腰长臂一下子将苏长乐揽了过来。 苏长乐只觉得自己的腰被人揽住,随即双脚腾空了起来。 一个瞬间的事情,她就被江慎抱到了马车里面,随即而来的便是马车外面的刀剑声。 苏长乐进马车的姿势是被江慎抱进来的,现在江慎整个人都被她压在了身下,她纯白色的披风盖在了她和江慎的身上。 他们两个的身体现在紧密无间的贴合着,中间的衣服布料也挡不住温度。 「你……」苏长乐撑起来胳膊想要挪开。 江慎的轻笑声却传了过来。 「郡主不是长大了嘛,怎么还跟以前一样怕死?」 第一百九十七章 受伤 「你……」 江慎的话就贴着苏长乐的耳边划过,苏长乐只「你」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有回答什么,只想从江慎的身上起来。 马车的地方不小,他们两个倒在了地上也占不了多少地方。 苏长乐撑着手想要起来,却听着江慎小声的「嘶」了一下。 「你怎么了?」苏长乐敏锐的察觉到了江慎的那声。 马车上面的灯光昏暗,可是苏长乐今日穿的是白色的披风,上面沾着的血十分扎眼。 苏长乐一眼就看到了。 她身上没有任何疼痛,那受伤的人只有江慎一个。 「你受伤了?」苏长乐敛眉。 「郡主先起来吧。」江慎把自己的手臂从苏长乐的后背上拿下来,那条手臂上的衣袖已经被划伤了,里面的手臂也透出了血。 「怎么受伤了!」苏长乐迅速的从江慎的身上爬了起来,同时外面的刀剑声也已经停了。 宋实在外面问道:「大人,人还活着,带到哪里去?」 「先带回府关起来吧。」江慎依旧躺在马车的地上,淡淡的吩咐。 「是。」宋实的声音消失,外面也安静了下来。 「郡主还要去王府嘛?现在看来并不是一个好时机啊。」江慎躺在地上,好像受伤的人不是他一样。 「还去什么去!本郡主这么怕死,出了这个马车,万一要是再有人出来怎么办!」苏长乐哼了一声,她看着江慎还在流血的胳膊,「你能起来嘛?」 「无事。」江慎缓了缓,用另外一只胳膊撑着身子从马车的地上起来,他靠在马车的旁边,对着外面道:「收拾干净了之后,就回府吧。」 「是。」宋实在外面回答道。 没过多一会儿,马车便调转了方向,往来的方向回。 与来的时候不同,苏长乐的眉头紧锁,她看着半靠在马车上的江慎问道:「刚刚那些人都是谁的人,为什么要杀本郡主?」 之前那些人是魏约的,可是现在这些人是谁的呢? 「不清楚。」江慎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他坐在马车的地上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苏长乐刚刚本来想伸手去扶他的,可是手伸到了半路却停了下来。 他自己能起来,那自然也能坐起来,也不必非得她去扶着吧。 更何况,马车的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毯子,也冻不到他什么。 江慎这三个字一出来,苏长乐也没有什么心思再说话了,两个人一路沉默着坐在马车之中,直到了江府的后门处,马车停下来,苏长乐才开口:「今日多谢江大人,江大人的伤还要快些处理,本郡主就先回去了。」 苏长乐说完,便先掀开车帘踏了出去。 她一掀开车帘的时候才发现,有一只箭现在正插在马车的边上,箭头上好像还有一丝血迹。 苏长乐的背后冷了冷。 若是她刚刚跑慢了一点,那这只箭现在插在的就不仅仅是马车上,而是她的背后了! 苏长乐快速的下了马车,往江府的后门去,顺着路一直走回到了到江府与俊园连接着的小门处。 「郡主,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阿珠一直小门处守着,看着苏长乐快步回来,十分惊讶:「世子现在如何了?受伤可严重?」 「没有进王府,我们回去再说。」苏长乐低声的解释了两句,随后就快步的往回走。 阿珠也没敢多问,只跟着苏长乐回到了房间。 待她给苏长乐解开身上的披风的时候,她才发现苏长乐的披风上沾着的血。 她瞬间慌了:「 郡主受伤了?伤到了哪里?可要叫人来?」 「不是我,是江慎。」苏长乐坐在了梳妆台前,看着自己的面容映在了铜镜上,「刚才到了王府之后,还没等我去敲门,便有人来刺杀我,是江慎救了我。」 短短这么几句话,阿珠便明白了刚才有多惊险。 「阿珠,有人想杀本郡主。或者是……」苏长乐道:「有人不想让这门赐婚顺利的走下去。」 「那能是谁呢?」阿珠问道。 苏长乐摇摇头,她皱着眉头,看着镜子里面的镜子:「能是谁呢?」 -- 「大人,郡主已经往俊园的方向走了。」 苏长乐下了车之后,江慎一直都坐在马车里面没有出来,直到苏长乐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前,宋实才掀开车帘对着江慎道:「大人手臂上的伤口可要包扎一下?」 「回去随意包一包就好。」江慎从马车的地上起来,胳膊上的上根本不足以让他皱眉,只不过刚刚他就这么一直在地上坐着,也不见苏长乐上来扶他一把。 可真是个心狠的小姑娘啊。 明明自己是为了救她才受伤的,她竟然就这么不管不顾的跑了。 「大人,刚刚的那些人已经在府中了,大人可要过去看一眼?」 「不必了。」江慎下了马车,他手臂上的伤现在已经不流血了,他一边往府中走着,一边对着宋实道:「让他们都小心一些,别让她查出来。」 「大人放心,都是鬼市的人,不会有纰漏。」 江慎进了江府,一路往静楼的方向走去,他推开了静楼的门,抬步上了二楼。 身后跟着的人也上前,将静楼的蜡烛点了起来。 没多一会儿,整个静楼便明亮了一点。 但也仅仅是亮了一点,那些太过亮眼的烛火在江慎的眼中就只剩下刺眼。 下面的人在点燃了灯之后便退了下去,只剩下江慎一个人在二楼。 他推开了窗户,刚好外面的月光透了进来。 宋实拿了布条和伤药过来:「大人,伤口还是要包扎一下。」 「嗯。」江慎没有回头,「把东西放下,我自己来就可以。」 「是。」宋实也没有多做停留,在江慎说完之后,宋实便转身离开,待他下了楼之后,又把静楼的门给关上。 整个三层的小楼只剩下江慎一个人。 他在二楼的窗户旁看了一会儿外面,若是仔细的看去,那个方向刚好是俊园苏长乐的房间。 直到一朵云遮住了月亮,江慎才转身往三楼的卧房走。 他将已经沾了血的外袍还有已经割破的里衣脱了下来,随即走到后面的浴间将伤口给清洗干净之后,才回来给自己上了药。 胳膊上的疼痛让他异常清醒,他细细的回想了今天晚上苏长乐说的话。 若是不出意外,苏长乐现在也应该猜到,是有人不想让这场赐婚顺利的完成了吧。 江慎轻轻的笑着:只不过不知道苏长乐有没有想到,这个人就是他呢。 让陛下赐婚的人是他,不让这场婚事顺利的也是他。 反正,应该回到金陵的人,迟早都会回来的。 第一百九十八章 探望 这一晚苏长乐的确是没有进到王府里面,自然也没有看到王府里面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锦王府的后门在这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王府里面没有人知道。 所有人都井井有条的整理着自己手中的事情,只是苏珩的院子里面却有一些紧张。 谢佳期已经好几个晚上没有睡觉了,现在的她正撑着头在苏珩的房间外面半迷糊着。 湛青拿了件衣服给谢佳期披上,本来就浅眠的谢佳期瞬间被惊醒,她看着湛青马上问道:“怎么样,是不是他醒了?” “小姐先睡一会儿吧,世子还没有醒过来,小姐还是要保重自己的身子。” 听着湛青这么说,谢佳期眼神里面的光瞬间暗了暗,她将披在身上的衣服拽了拽,把自己裹紧,喃喃道:“已经三天了,他怎么还不醒?” “太医已经说了,世子只是疲劳过度,过几日便能醒过来了,小金额不必担心。”湛青劝道。 谢佳期点了点头,叹了口气。 那天本来她正在府中整理着给苏长乐准备的东西,却没想到早上好好出门的苏珩,晚上回来的时候却是昏迷不醒。 听送苏珩回来的周一杭说,苏珩是在出去办事的时候不慎被坍塌的木桩给砸到了头,所以才这个样子。 太医很快的就过来了,在诊治之后只说有一些皮外伤,没有马上醒过来是因为苏珩一直疲劳,而且头被砸伤了之后,还需要修养一段。 所有人都说苏珩没有事,但是谢佳期却还是止不住的担心。 毕竟这种“意外”,在这段时间之内也有过几次了。 之前都是苏珩运气好,以为是意外,可是这种事情多了,那就让人不得不怀疑了。 “小姐,世子的事情要不要告诉豫州?” 谢佳期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这几年她是知道苏珩的,只要是他还没死,那便不能告诉豫州。 这是苏珩之前就告诉过她的。 “长乐现在到哪儿了?”谢佳期撑着站了起来,她走到了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希望她能慢一点回来,最起码要等苏珩醒过来。” “郡主那边还没有消息,应当是现在冬日路难走一些,小姐不必担心,世子定会在郡主回来之前好的。” 谢佳期点了点头,她隔着门看向正在昏迷的苏珩的方向:“他肯定会醒过来的,他是绝对不会让长乐担心的。” -- 金陵的冬日要比豫州的温和一些,苏长乐从小在金陵长大,她的身体已经印上了金陵的印记,就算是她去到了豫州也不会变。 经过了昨夜的事情,苏长乐觉得现在的金陵果然如江慎所说,也就是俊园能安全一些了。 昨夜她并没有睡的太多,自己原来身边的暗卫都是林怀川的人,如今就算是想要再调一些人过来,那也要先联系林怀川。 可是现在连林怀川都已经消失的干净。 江慎。 她的身边现在只剩下江慎了。 苏长乐起身坐在床边,无奈的干笑了一声:“说好了回来之后根本不要见面的人,怎么就只剩下他了?” “郡主在说谁?”阿珠听到房间里面的声音,她端着洗脸的温水推开了苏长乐的门,看见苏长乐正坐在床榻边上,赶紧拿了衣裙过去。 苏长乐洗干净了脸,她坐在铜镜前看着自己的脸,身后的阿珠正在给她梳头,待头发梳好了,苏长乐忽然道:“江慎今日去上朝了嘛?” 听着苏长乐这么一问,阿珠明显的一愣。 “应该去了吧,这个奴婢不太清楚,”阿珠先回答道,而后她试探着问:“郡主怎么忽然问起来江大人了,郡主不是说回到了金陵之后也不会与江大人联系了嘛?”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苏长乐从铜镜前站了起来,“更何况昨夜他救了本郡主一命,本郡主若不去感谢一下,实在是说不过去了。” “郡主说得对,那郡主是打算自己去看看,还是拿些东西去?”阿珠轻声问道。 苏长乐想了想,最后道:“那就拿俞百祖之前给本郡主留下的伤药吧。” “好,奴婢这就给伤药找出来。”阿珠转头出去,她在关门之前又说道:“正好给郡主问一问江大人是否上朝了。” -- 江慎昨夜受了伤,但并不耽误上朝,更何况昨夜不过是他自导自演的苦肉计,怎么可能真的让别人知道。 江慎按照往常的时间,准时出现在了长极殿的前面。 他站的位置靠前,右手边便是傅大人平常站的位置,只不过自从那日江慎拒绝了傅晴之后,傅青松便掐着点准时到,绝不肯与江慎多说一句话。 而那些在朝堂上的傅青松的门生,也都板着没有与江慎说话。 不过大家都猜测就算是傅大人现在与江慎不对付,但是过阵子必定还会缓过来的,谁会为了一个自家的小女子而得罪现在正在陛下面前当红的人呢。 对于傅青松的冷眼,江慎根本当作没看到。 他如今一身官服站在那里,胳膊上轻微的撕裂感让他的脑子分外清晰。 待长极殿的大门打开,他才抬步往长极殿中走去,而此时傅青松也掐着时间赶来,跟他一同来的,还有傅晏。 年前的事情并不多,就算是上朝也不过是例行公事。 最近陛下的身子有些不太好,所以刚上朝没多久,陛下便让徐公公宣布散了,待陛下回到了后殿了之后,众臣才纷纷的往长极殿外走。 江慎刚刚走了出去,便听到了身后有人来喊他。 “江大人留步。” 江慎抬了抬眼,他停住了脚步。 身后的傅晏紧着走了几步,他走到了江慎的面前,对着江慎道:“江大人那日与家父的事情,下官已经听说了。” 江慎不以为意:“小傅大人既然听说了,那自然也直到了本官的意思。” “是知道的,但是……”傅晏硬着头皮道,“只是最近几日小妹在家中闹得厉害,说就算不能与江大人成亲,也要与江大人见上一面。” 江慎不回答。 傅晏也没有办法,他皱着眉头继续道:“小妹闹得太厉害,前些日子已经被家父训斥过了,但还是想要见江大人一面。” 江慎听着傅晏在说,可他一直都很安静。 待傅晏说完了之后,他才笑着扫了傅晏一眼:“小傅大人可真是个好哥哥,不过很可惜,本官应当是没空去见了。” 江慎说罢,也不再看傅晏一眼,便转身离开。 傅晏还站在原地,待他抬头的时候,就只能看到江慎的背影。 他心中憋着一口闷气:他果然是看江慎不顺眼,从三年前到现在,一直都是。 江慎这个人,可真是讨厌啊。 至于傅晏在心底骂了江慎多少次,江慎根本就不在意。 他步行出了宫门后,便上了自己的马车上,车夫把马车一路赶回了江府。 江慎下了马车往静楼走去,刚刚一进院子,便看到了正在院子里面坐着的人。 “江大人辛苦了,受伤了还要去上朝,昨夜江大人受伤了,本郡主特意前来探望。” 新 第一百九十九章 侧妃 散朝之后的长极殿瞬间冷清了下来,陛下走到了后殿换上了一身常服,被徐公公扶着坐在了龙椅上。 他掩着嘴咳嗽了两声,徐公公问道:“陛下可有什么不舒服,可要传太医来?” “不必了,那些人每次来看也说不出什么,就是让朕静养,不看也罢。”陛下咳嗽之后喝了口茶压了压嗓子,他忽然想到:“最近魏如意如何?” “二殿下说她身子有些不好,一直在府中没让她出来。” “过几日就要除岁宴了,若是她身子没有什么问题,那便就让她一起来吧。”陛下将茶杯放到了桌子上,“她这个孩子虽然之前有些跋扈,但她爹的事情也不是她的错,这都要三年了,也该过去了。” “陛下宽宏大量,实乃百姓之福。”徐公公道。 长极殿的陛下与徐公公说着魏如意,而在宫中承明殿的越贵妃,也在想着魏如意,只不过她的想法与陛下的却有很大不同。 越贵妃最近几日有些风寒,今日才好了一点,她起的迟了一点,现在正对着镜子梳妆。 后面的宫人给越贵妃梳着头发,待最后一步往发髻上簪发簪的时候,越贵妃忽然扫到了首饰盒里面当初魏如意给她的那只沉甸甸的金簪。 东西她是真喜欢,但是魏如意那个丫头也是真晦气! 本来想着就算魏如意这个丫头配不上苏沐涔,但好歹她爹在朝中也算是一号人物,没想到刚刚成婚没多久,那魏太常就倒了台,如今只留下这么一个臭丫头平白占着二皇妃的位置。 越贵妃每次一想起来这件事,她就心口发堵。 这么长时间苏沐涔的府上也没有别人,不仅仅是侧妃,他连个侍妾都没有,整日的与那么一个晦气的人相看,也真是苦了苏沐涔了。 越贵妃一想到这,她的心思就活络了许多。 这些时候她一直想着不然就给苏沐涔娶个侧妃吧,她把金陵的贵女们都扒拉了一遍,最后还是觉得当年她选中的高若凝是个不错的人选。 她摆摆手让旁边的宫人去打听:“去问问高家的那个有没有成婚。” “是。”宫人领命而去。 没过多一会儿,另外一个宫人便进来道:“娘娘,二殿下到了。” “正好,我儿到的正好,快叫他进来。”越贵妃赶紧穿上了外衫,往正殿走去。 苏沐涔已经在正殿等着越贵妃了,他看着越贵妃精神头儿不错,行了个礼便道:“看来母妃的身子已经好了,这几日想着母妃身子不爽,便没有来打扰。” “没事的,你忙自己的就好,正好你今日来得巧,母妃正好有件事要与你说。”越贵妃说着,使眼色让旁边的宫人们下去。 待宫人们散尽,苏沐涔才道:“母妃请说。” “是这样,母妃看着你府上也没个人给你操持府中的事情,怕你累到,所以想着不如你娶个侧妃如何?”越贵妃道,“左右那个魏如意已经没有什么用了,如今没有给她赶出府还在那里好吃好喝的供着,已经算是给她极大的脸面了。” “这件事啊……”苏沐涔想了想,“母妃心中可有中意的人选了?” “自然是有的。”越贵妃看着苏沐涔没有拒绝,便瞬间觉得自己的精神头更好了些,“就是那时准备给你定的高若凝。” 听见这么个名字,苏沐涔明显有些想不起来这个人是谁。 “本宫已经让人去打听这个高家的小娘子有没有定亲了,你现在不记得她是谁不要紧,等过几日除岁宴,你便能看到了。” 苏沐涔沉了沉眼神:“好,一切母妃安排就好。” -- 江慎一路进了江府,在静楼的外院中看到了正在等着自己的苏长乐。 他的脚步越来越闲适,他走到了苏长乐的旁边:“臣拜见郡主。” “江大人客气了。”苏长乐站了起来,“昨夜江大人帮本郡主挡了一箭,本郡主感激不尽,今日来探望江大人。” “多谢郡主记挂。”江慎抬步走到了静楼的门前,他推开门,又回身看着苏长乐:“郡主既是来探望臣,那便进来稍坐坐,等臣换下官服再来招待郡主。” “不急。”苏长乐看了眼已经推开的静楼的门,发现里面是正厅,便跟着走了进去。 她自己在正厅找了位置坐下,这才道:“本郡主在一楼等江大人便是,江大人不必着急。” “好。” 江慎微微点头,他转身踏上了楼梯,在上到一半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侧身去看苏长乐。 苏长乐就那么坐在了正厅里,没有好奇也没有打量,就只喝着自己面前的茶。 江慎的眼神暗了下,他嘴角的笑也冷了三分,随即抬步往楼上走去。 苏长乐听着江慎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在三楼的位置彻底停了下来,她猜测着江慎的卧房应当是在三楼。 这么看来,江慎的习惯果然与当初在裴府的时候一样。 她把手里面拿着的伤药放到了桌子上,过了没有一会儿,苏长乐便听着江慎的脚步声传来,应当是往下走的声音。 江慎换衣服的速度快,就算是他手臂受伤了也没有耽误些什么。 看着江慎走了下来坐到了自己的对面,苏长乐才将刚刚放在桌子上的伤药往前面推了推:“江大人,这是俞百祖的伤药,对皮肉伤的愈合有奇效,江大人今晚便上这个吧,伤口能好的快一些。” “多谢郡主关心。”江慎说着,起身到苏长乐的面前把那伤药拿在了手里,随即直接坐在了苏长乐旁边的椅子上。 “郡主不必挂心,区区小伤而已,臣还死不了。” “看到江大人身体没有大碍,本郡主就放心了。”苏长乐扯起嘴角笑了两下,她端起杯子喝了口茶,端茶的手一顿,忽然道:“对了,陛下可说过本郡主要在俊园打扰多久?不知道在过年之前能否回到王府,让本郡主与哥哥团聚?” “外面危险,郡主还是先在俊园安心住着为妙,至于世子那里,待日后有机会的话,臣定会给郡主安排机会与世子见面。” “那便多谢江大人了。”苏长乐的眼睛笑弯弯的,将茶杯里面的茶喝掉。 江慎的手上把玩着苏长乐带过来的伤药,那个小瓷瓶十分精致,一看就是苏长乐会用的东西。 苏长乐的茶杯放下,江慎见里面空了,他才把手里面的瓷瓶放下,抬手给苏长乐添茶。 随即他便听到苏长乐极为平常的说道:“对了,本郡主有些东西要用,这东西只有阿珠才知道哪个最和本郡主心意,明日本郡主想让她出去一趟,江大人可以让她出去嘛?” 新 第二百章 纵她 江慎没有看苏长乐,直到手中的茶壶将她的茶杯重新填满,他才抬手将茶壶放到了旁边。 “也不是什么大事,陛下只是让郡主暂住在俊园安全一些,也并没有让郡主禁足的意思。”江慎的手指刚刚在倒茶的时候沾了些水渍,他拿起来旁边的绢帕擦了擦手。 “本郡主在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现在本郡主借住在俊园,不想给江大人添麻烦。”苏长乐说道,“江大人也知道,本郡主是个胆子小,外面这么危险,本郡主自然不会出去,明日也只有阿珠一个人去帮本郡主买些东西,不过是一个婢女而已,江大人放心。” 江慎听着,他不自觉的抚了抚自己的手臂上的伤口。 苏长乐看着江慎的动作:“昨夜的伤口深嘛?江大人可看了大夫?” “伤口不深,臣自己处理就好了。”江慎转头将苏长乐刚刚带来那瓶药拿了起来,“郡主不是给臣拿了药嘛,俞百祖的医术,整个金陵无人可及,臣这点伤口,不出明日便会好的。” “倒也没有那么神通了。”苏长乐说着,她站起身来准备离开,“总是江大人还是要多注意一些,就算江大人多休息两日,工部的事情也不会急着非要江大人去处理吧。” “郡主说得对,臣这就向陛下告假,今日便不去上值了。” 苏长乐点了点头,她转身离开。 静楼的外面没有人服侍,苏长乐离开了静楼,还懂事的将静楼的门给关了上,直接阻断了江慎的视线。 一出了静楼,苏长乐刚刚还在笑的脸色忽然变了。 她回到了小门处,阿珠正在那里等着她。 阿珠本来想着要陪苏长乐一起进江府的,但现在的江慎有点令苏长乐捉摸不透,虽然她对江府“很熟”,但阿珠还是只在俊园活动比较好。 阿珠在小门处等了好一会儿,这才看见苏长乐从江府回来。 “郡主,江大人如何了?” “他没事。”苏长乐带着阿珠往回走,一直走到了房间之后,她才坐在窗前的矮桌上写了一封信,她站起身对着阿珠道:“我已经与江慎打好招呼了,明日你出府一趟,随便买点东西之外,最重要的是把这信交给周一杭。” “是。”阿珠妥帖的把信给收好,藏在衣服的里怀处。 苏长乐这才坐在窗前,想着阿珠身上的这封信:一切事情还是等明日周一杭知道了自己的处境之后,再来讨论之后的事情吧。 -- 散朝之后,众臣大多都先回家吃了早饭,换了身宽松的衣服之后才去上值。谢温礼在散朝之后却没有出宫,而是直接朝东宫的方向走去。 太子正在东宫的正殿等着他。 谢温礼被宫人引着到了东宫的正殿,便看到了一身朝服的太子。 “臣拜见太子。” “免礼吧。”太子转身,他先坐了下来,:“谢大人坐吧。” “是。” 自从谢太傅辞官之后,太子便力排众议,让谢温礼来做小殿下的启蒙师傅,如今谢温礼除了礼部的职位之外,每三日便到东宫给小殿下授课。 “世子如何了?可醒了嘛?”太子问道。 “禀殿下,世子一直都在昏迷,但是太医说世子应当是没有什么事情,所以殿下不必担心,这几日世子便能醒了。” “那便好。”太子松了口气,“这几年你与世子一直都在帮我,我心中也知晓,如今二皇子的势力越来越大,你们在外面应付的也十分吃力,如今世子还……” “太子不必忧心,臣定当全力帮助太子。”谢温礼起身行礼。 太子还想说些什么,但小殿下却从旁边的偏殿听到了声音,抱着书本哒哒的跑来:“太傅,是太傅来了嘛?!” 太子与谢温礼对视了一眼,不再说别的。 小殿下也不知道太子就在正厅,他跑着出去,在看到了太子之后,便一下子顿住了脚,乖乖的朝太子行礼。 太子点了点头:“今日跟着谢太傅上课,多学些东西。” “是。”小殿下奶声奶气的回答道。 谢温礼对着太子行李告退,他拉着小殿下的手离开:“前些日让小殿下背的文章,小殿下可记住了?” 小殿下的声音又明亮了起来:“都记住了!太傅大人一会儿来考我就好,我全记住了!” 谢温礼和小殿下的身影越走越远,太子看着他们的背影看了好长时间。 这么多年的争斗他其实都有些累了,可是每当看着小殿下的身影的时候,他都不能想象,若是有一天自己真的不再是太子了,那承明殿的人会如何对待他们一家。 太子想到这,深深地打了个冷颤。 -- 江慎说要告假,便真的就是告假,甚至连早朝都懒得去了,他一连请了两天的假,一直在静楼里面待着。 阿珠一早就准备好了要采买的东西清单,还有那封藏在身上的信,带好了帷帽直接出了俊园。 她先是到集市上买好了东西,接着便转道去了周一杭下朝之后的必经之路上等着周一杭。 今日江慎告假没有去上朝,阿珠倒是不担心会碰见江慎。 阿珠看着人来人往的车辆,在看到了周一杭的马车之后,便装作匆匆忙忙的样子,直接撞了上去。 前面驾马车的车夫被吓了一跳,他赶忙勒住了马,自然也惊到了马车里面坐着的周一杭。 周一杭扶住了车框,稳住了身子:“怎么了?” “大人,有一位姑娘撞了上来,大人可有事?” “本官无事。”周一杭道:“去问问姑娘可有受伤?” “麻烦大人了,我没有事,多谢大人关心。”阿珠说道。 “你是……”车内的周一杭顿了顿,他觉得这声音十分耳熟,但一时他也不敢确定,他想了想后便掀开了车帘,看着面前的姑娘:“姑娘是……” “冲撞了大人的马车,民女实在是有些惶恐,这里是民女刚刚买的一些鲜果,还给大人尝尝,请大人不要记着小女子的过错!” 那姑娘说着,便将手里面刚买的果子塞到了周一杭的手里。 苏长乐写的那封信也被折成了纸条,藏在了果子之中。 周一杭已经完全确认面前的人就是阿珠了,只不过阿珠这幅装扮,就是不想让别人认出来。 周一杭敛眉,将鲜果收了下来,把车帘放下:“姑娘不必在意,本官无事,姑娘可自行离去。” “多谢大人。”阿珠说罢,便匆匆离开了马车。 “走吧。”周一杭的声音传了出来,马车渐渐驶动。 而一旁的一个身影,也跟着马车离开了,只不过没过多久之后,这个身影便进到了江府。 江慎此时正在二楼靠着窗户看着不远处的俊园,就算是宋实过来,江慎也没有离开视线。 “大人,阿珠已经见到了周一杭。” “嗯,知道了。” 江慎淡淡道。 昨天苏长乐来见他并说让阿珠出去的时候,江慎就知道肯定没有那么简单,果然,今日出了门,这阿珠便直奔着周一杭去了。 “大人可要拦下周一杭?不然郡主的行踪恐怕会暴露。” “不必拦,”江慎拿起来小瓷碗,把里面的米粒放到了二楼的窗沿上,“本官倒是有些好奇,他们想要做些什么。” 新 第二百零一章 香囊 静楼没有别人能够进入,江慎在与不在,静楼都十分安静。 宋实出去了之后,江慎就一直在二楼的书房里靠着窗户往外面看,没过多一会儿,他便看着一个身影在与俊园连通的小门处出现。 他的眼角扬了扬。 苏长乐的身影从小门处往江府的静楼方向处来,只见她在静楼的下面先张望了一会儿,发现周围并没有人,她才抬手轻轻的敲了敲静楼的门。 苏长乐的动作落在了江慎的眼中,但他并没有出声。 苏长乐敲了几下门,里面并没有人回应,她有些疑惑:江慎这两日说了告假在家,难不成现在是没有在静楼? 苏长乐这么想着,她没有贸然的推开门,而是重新坐在了院子里的椅子上,就是前几日她在静楼等着江慎的那处。 江慎在二楼看着苏长乐的手上把玩着什么东西,他这才将窗户推开的大了些,往下出声叫道:「郡主既然来了,为什么不直接上楼?」 听见江慎的声音,苏长乐愣了愣。 她站起身来张望了一下,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这便看到了站在二楼窗户旁边的江慎。 「江大人原来在啊。」苏长乐好像很愉快的样子,她仰着头逆着阳光的方向看着江慎:「刚刚本郡主来的时候已经敲过门了,想来是江大人没有听到。」 苏长乐想了想,抬步往静楼里面走去:「江大人有伤在身,就在二楼等着本郡主便好。」 她说完,身影便消失在了静楼的外面。 江慎站在二楼听到了苏长乐推开了门的声音,还有一连串的哒哒的脚步声。 那声音一直传到了二楼才停下,然后苏长乐的身影便站在了楼梯口。 这是苏长乐第一次到江府静楼的二楼来,她一上来就有些惊讶。 好像跟之前在裴府的静楼真的差不了多少。 江慎已经不在窗边站着了,他现在坐在了旁边的矮榻上,正在着手给苏长乐倒一杯热茶。 「臣见过郡主。」江慎淡淡的道。 「江大人客气啦。」苏长乐走到了江慎的旁边,也没有客气,直接坐到了矮榻小桌上的另外一端。 她一落座,江慎便把倒好的茶放到了苏长乐的面前。 「郡主请用。」 苏长乐从来也不是不给别人面子的人,尤其现在这个面子还是江慎的。 她端起茶来喝了一口,道:「江大人的茶果真是好茶,连郡主府上的都比不上。」 「郡主客气了。」江慎也给自己倒了杯茶,抬手喝下。 「对了,今早本郡主让婢女出去买了些东西,还有这个,请江大人笑纳。」苏长乐说着,便把刚才在手上把玩的一个小东西放到了桌子上。 江慎这才看见苏长乐刚才摆弄的东西是个香囊。 「这是?」 「这是俞百祖师傅之前教给本郡主的香囊方子,配好了药材之后闻一闻,便可以安神镇痛,江大人前两日受了伤,现在肯定是有些不舒服的。江大人这伤本来就是替本郡主挨的,本郡主心里十分过意不去,便想起来了这个方子。」 江慎听着苏长乐的话,他放下了茶杯,拿起了那个香囊,在鼻子下闻了闻。 倒真的是俞百祖能配出来的味道。 「郡主今日便是让人去买这个了?」江慎看了眼苏长乐。 「也不全是啦,还有一些姑娘家用的东西,就不方便与江大人说了。」苏长乐眨了眨眼,「这个味道江大人喜不喜欢?」 这个味道,江慎可是太熟悉了。 在俞百祖手上的那些时候,他作为一个药人,有的时 候试药十分痛苦,俞百祖便用这个方子在房间里面做熏草,这样就能缓解他的疼痛。 「还好,多谢郡主。」江慎将那枚小小的香囊收进了手心里。 「江大人喜欢就好。」苏长乐像是完成了心里面的一件事一样,她轻松的站了起来,扯了扯坐皱了的裙摆:「那江大人好好休息,本郡主就先回去啦。」 江慎的眼睛眯了眯:「那臣就不送郡主了。」 苏长乐点了点头,转身哒哒的下了楼,随着一声关门的声音,江慎的脸色才变了变。 他拿起来那个香囊细细的闻了闻。 俞百祖的方子果然很有效。 这个香囊明显着是给江慎做的,连香囊的颜色都用的是不显眼的锦色。 江慎的眼神淡了淡:要不是他知道今晨她出去都做了些什么,他倒是真的愿意相信她只是去买了材料做这个香囊了。 -- 阿珠依旧等着小门的方向,苏长乐的身影一过来,她便跟了上去,只是没说话。一直到了房间,苏长乐才觉察出来阿珠的不对劲儿,她问道:「怎么了?」 阿珠欲言又止的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在憋着。 「说吧。」苏长乐坐在了桌边。 听着苏长乐让自己说,阿珠便道:「郡主你不是说回到金陵之后再也不会与江大人有任何牵扯了嘛?怎么现在又是出入江府,又是亲手给江大人做香囊?」 阿珠看着苏长乐认真的问道:「郡主,你是不是还喜欢江大人?你是不是还是忘不了他啊?」 「你想多了,我没有。」苏长乐一改刚才在江慎面前的表情,她沉着声音道,「我和江慎的事情早在三年前就彻底结束了,现在我是安平郡主,他是江大人,仅此而已。」 「那我不太明白,郡主为什么要与江大人有这么多的接触?」 听到这里,苏长乐倒是笑了笑:「因为本郡主不要脸呗。」 「嗯?」阿珠皱眉,不明白苏长乐为什么要这么说。 「本郡主已经离开金陵很长一段时间了,在离开的时候,本郡主就没有想着回来,如今既然已经回来了,那有些事情本郡主实在是有些搞不清。」苏长乐叹了口气,「如今陛下是个什么意思本郡主也搞不明白,现在林怀川也失踪了,哥哥也受了伤现在在府中,金陵有些人本郡主虎视眈眈想要做些什么。回到金陵会面对这些局面是本郡主从来都没有想过的,现在这一切本郡主都没有办法去搞清楚,如今本郡主能接触到的人只有江慎一个。」 苏长乐抬手把自己头上的发簪拿下来的一支,她的头上瞬间轻了许多,连说话的语气也跟着轻了。 「本郡主之前虽然与他多有瓜葛,也不过是一些情情爱爱的小事。就算之前让他受了些苦,但总归是救了他一命,这些事情别人不知道,他的心里却应该清楚。况且本郡主在离开金陵之前已经给他铺好了路,他现在已经成为了陛下身边的得力人,应该也不会计较什么。」 苏长乐将手中的发簪放到了桌子上,「叮」的一声,异常清楚。 「有之前的那些事情……」苏长乐垂着眸子,小声道:「他也应当不会害本郡主些什么。」 第二百零二章 枕边 周一杭的马车一路从刚刚的集市回到了府上,藏在鲜果中的纸条已经被他给收好,只剩下了一筐果子留在马车中。 周一杭下了马车,门口的侍卫便将那篮水果拎到了正厅。 门口的小厮走到了周一杭的旁边,对着周一杭道:「大人,卢小姐在偏厅等着大人呢,她给大人准备了早饭过来,府中便没有再准备。」 「嗯。」周一杭本来想直接往偏厅去,但是他脚下一转,道:「我先去换个衣服。」 小厮没再询问,周一杭一个人走到了后面的卧房里,他将门给关上之后,才将放好的那个纸条拿出来。 在展开的一瞬间,他便认出来了信上的字。 是安平郡主的! 周一杭心里面十分惊讶:自从安平郡主离开了金陵之后,她便再也没有联系过自己,也没有再让自己做过任何事。 他有些疑惑:此前安平郡主已经在豫州了将近三年的时间,他并没有听说任何安平郡主要回来的消息,更不要提现在的安平郡主,已经到了金陵。 那封信很简短,就是苏长乐简单交代了一下自己现在正在金陵,她知道了苏珩受伤的事情,日后有机会便会给他传递消息,与他见一面。 周一杭明白了苏长乐的意思,他又将那封信看了一遍,他从桌子上寻到了火折子,直接将这封信点燃。 一个眨眼的功夫,那封信便化为了灰烬,但是周一杭的心却止不住的激动。 要三年了,过了这个春日,安平郡主就整整离开金陵三年了。 当年安平郡主离开金陵的时候,都没有与自己打招呼,这几年他更是没有收到过任何关于安平郡主的消息。 他本来以为,他与安平郡主的联系直到那个时候就结束了。 却没想到安平郡主有一天会回到金陵。 「大人,卢小姐已经在偏厅等了一阵子了。」外面的小厮提醒道。 周一杭回过了神,忽然想到了在偏厅等着的卢静言。 他眼神暗了暗。 自从安平郡主离开了金陵之后,卢静言便与他多有交集,他能看出来卢静言的心思,他甚至在慢慢的接受当中。.c 可是现在…… 安平郡主回来了。 他转身打开衣柜,将身上上朝的官服换了下来,才打开门往偏厅走去。 卢静言已经在偏厅等了好一阵子了,她听见声音,转头便看到了已经换好了衣服的周一杭,她笑着把拎过来的食盒打开,一边将食盒里面的吃食摆到桌子上,一边道:「大人今日出来的晚了些,幸亏这些吃食都还温热着,大人快些过来用吧。」 周一杭没有说话,他只走到了卢静言的旁边坐下。 待他一落座,他面前的碗筷就已经摆好了。 「周大人快尝尝,这是我今天早上特意起来给周大人包的小包子。」卢静言说着,坐在周一杭的旁边看着他。 周一杭在卢静言的眼光中拿起了筷子,夹了一个小包子吃了下去。 「不错,卢小姐的手艺自然是很好的。」 卢静言开心了起来:「周大人喜欢就好。」 「卢小姐也一起吃一点吧。」周一杭说着。 「好。」卢静言拿起了筷子,可是周一杭却把筷子放下了。 卢静言有些觉得不对劲儿,她问道:「周大人今日是没有什么胃口嘛?」 周一杭摇了摇头:「今日回来的晚了些,现在就要去大理寺了,迟了怕是不好,卢小姐还是在府中吃完之后再回去吧。」 周一杭说完便起身向卢静言告辞,转身离开。 卢静 言却一直没有动筷子,她一直看着周一杭的身影越走越远,心中觉得有些不对。 她皱了皱眉头:周一杭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 二皇子在承明殿给越贵妃请了安之后便离开了宫中。 越贵妃的心情不错,她喜滋滋的坐在镜子前摆弄着自己的头发,等着那个去打听消息的宫人回来。 刚才她与苏沐涔说纳侧妃的事情,苏沐涔并没有拒绝。 那这样的话……她就能放手去干了。 之前她就看着那个高若凝不错,这个丫头十分低调,长相也十分周正,不像是那些个有花花肠子的狐媚子,更一点也不像魏如意那般嚣张。 只不过…… 越贵妃的眉头皱了皱:这个高若凝的岁数也不小了,为什么却一直没有议亲的消息呢? 越贵妃在这里想着,承明殿外面却忽然响起了委委屈屈的声音。 「姑姑!」傅晴从承明殿外面一路跑了进来,「贵妃姑姑得帮帮我!」 一听到傅晴的声音,越贵妃觉得自己脑仁儿就忽然又疼了些。 只见傅晴一路跑到了越贵妃的面前,直接跪在了越贵妃的脚边,半哭半嚎的道:「姑姑,除岁宴那日我一定要见江慎一面!」 傅晴从早上就一直在门口等着,她一看到傅晏下朝回来之后就奔了上去问江慎的意思,却没想到那江慎竟然连哥哥的面子都不给! 她是实在没有办法了,这才跑来求越贵妃。 越贵妃摁了摁太阳穴,她半闭着眼睛问道:「之前你父亲去给江慎提亲的事情本宫已经知道了,江慎他一口回绝,你现在还想着他做什么?」 越贵妃哼了一声:「不过是一个弃夫而已,哪能配得上你!」 「父亲与江慎素来都没什么交集,肯定是那日父亲说了些惹了江慎不高兴的话,他才拒绝我的,所以我得见他一面!」傅晴蹲坐在地上嚎着:「求求姑姑就帮我这么一次吧,就一次!」 「你起来!坐在地上成什么样子,让别人看到了岂不笑话!」 越贵妃睁眼瞪了傅晴一眼。 傅晴勉强收住了哭闹,她试探着问:「那姑姑是答应了?」 越贵妃也没有把话说得绝对,只是道:「那日本宫试试吧,不过这两日江慎他告假在家,除岁宴不一定会来。」 「没事,他一定会来的!」傅晴听着越贵妃答应帮自己,她瞬间高兴了起来,「多谢姑姑,就知道姑姑最疼我了。」 越贵妃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的骂:「也不知道这江慎给你灌了什么汤药,这金陵的大好儿郎随你挑选,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个弃夫!」 傅晴的额头被越贵妃点了几下,她也不解释,只想着除岁宴那日要穿些什么。 -- 入夜之后,江慎的静楼就显得更安静了。 江慎在二楼的书房坐了一天,他在窗边看着不远处的俊园,发现那边的灯火全部暗了之后,他才起身到了三楼,洗漱之后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寝衣。 他手里面拿着的是今日苏长乐给他的香囊,因为在手中握了一天,指尖上面都是一股淡淡的草药香味。 他脱了鞋子躺了下去,将旁边的嫣红色的发带拿了过来,依旧缠在了自己左手的小手指上。 那个小手指现在已经带着些那个药草的香味,一夜过后,这条发带上也应该会沾染上这个味道。 江慎轻轻的嗅了一下,随即将那个香囊放在了自己的枕边。 第二百零三章 病根 淡淡的药香味慢慢的萦绕在了江慎的枕头边,他闭上眼睛,左手小手指上的发带丝丝凉凉的,但现在也渐渐的有了温度。 他忽然会想到之前他在俞百祖手里的时候,虽然俞百祖是让他试药,但是俞百祖给他补身体也是真的。 俞百祖是可以使人的容貌骨骼改变,但这件事最好是在小的时候就去做,年龄越大,骨头都定了形,改变的就越困难。 想到这,江慎忽然睁开了眼睛。 一片昏暗的房间对于平常人来说可能会有些不舒服,但对于他这个眼睛只能看见黑白,另外的颜色根本看不清什么的人来说,黑白才是他最熟悉的颜色。 他抬手将放在枕头边上的那个香囊拿到了手里捏了捏。 他知道苏长乐给他送东西不过就是为阿珠去见周一杭的事情打掩护,苏长乐和周一杭之间的联系比他和苏长乐之间要好得多。 前两日的苏长乐肯定是对现在金陵的情况有些抓不到头脑,这两日反应过来之后,她忽然第一个找的人便是周一杭。 江慎顿了顿:他现在觉得,这个周一杭实在是有些碍眼。 -- 江慎一连两天的告假让整个朝堂的人都有些不解,甚至连陛下都有些担心。 散了朝之后,徐公公服侍着陛下到后殿换上了常服,便听着陛下问道:「江慎这两日告假是怎么了?」 「江大人说是因为风寒,」徐公公道,「之前江大人的身子就有些弱,应该是前些年留下的病根儿。」 听到这个话,陛下顿了顿。 他走回到了龙椅上,翻开了桌子上的奏折,没翻几个之后便道:「那过几日的除岁宴他还能不能来?」 「应当不会耽误的。」徐公公想了想,「江大人若是的确来不了的话,那定会提前与陛下说的。」 徐公公看着陛下的脸色,问道:「陛下若思担心,不如就派几个宫人去看看江大人?」 陛下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陛下才重新翻看起奏折来:「不必,他这般年轻,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左右年末也没有什么事情了,就让他休息几天吧。」 「是。」徐公公退了下去,「奴才给陛下去看看早饭有没有准备好。」 徐公公说完便离开了长极殿,陛下在他离开之后,手里面的奏折也放了下来、他想着刚才徐公公说的「病根」,忽然叹了口气。 江慎身体里面的毒是他下的,甚至于现在江慎身体里面的毒还没有解开,每个月都要以他的解药来维系。 陛下摇了摇头:看来江慎这病根儿,是好不了了。 -- 江慎在江府里面养伤,但苏长乐这两日却再没有去过江府。 她只老老实实的呆在了俊园,想着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出去见周一杭一面。 「阿珠,过几日是不是就是宫中的除岁宴了?」苏长乐忽然想了起来。 之前的除岁宴苏长乐是每次都会去的,只不过她在豫州的这两年都没有参加,算起来应当是这几日了。 「差不多就是过几日了。」阿珠回忆了一下之前除岁宴的时间,「郡主是想要去嘛?」 「本郡主就算想去也去不上。」苏长乐无奈的笑,随即道:「只不过本郡主不去,那江慎肯定会去吧。」 「郡主的意思是?」 「如果要是能在除岁宴的那日抽空去见一见周一杭便好了。」苏长乐这么说着,阿珠也没有接话。 之前阿珠虽然已经出去一趟了,但是总是这么出去肯定会引起江慎的怀疑。 她与周一杭的关系,实 在是不想让江慎知道。 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场面非常安静,寄人篱下,她们都没有什么好办法。 「那就先等等吧。」苏长乐劝自己道,「之后要是周一杭有什么好方法的话,他定会来找我们的。」 「行,那就再等等。」 两个人就在屋子里面等着,她们没等来周一杭,倒是等来了江慎的消息。 「当当。」 敲门声响了起来,苏长乐与阿珠对视了一眼,阿珠便过去打开了门。 一推开门,宋实就站在不远的地方。 「大人说要郡主去一下静楼,有事情与郡主商议。」 宋实说话办事还是那么干脆,他说完之后转身就离开。 不用阿珠传话,苏长乐在屋里就听见了宋实在说什么。 阿珠回到屋中的时候,苏长乐已经站起来准备披上披风往静楼去了。 阿珠有些疑惑:「郡主,江大人叫你去能做什么?不会是发现了那日我给周大人递纸条的事情了吧!」 阿珠说着还有些慌张。 「应该不是。」苏长乐倒是不担心,她把披风穿好,又换了一双厚实的鞋子,「如果他要是想要管的话,那日就直接说了,甚至于他都不会让你出去。」 听苏长乐这么说,阿珠这才放下了心。 等到苏长乐穿戴好,两个人一同往那个小门处去,与往常一样,阿珠留在小门的位置等苏长乐,并没有往江府去。 苏长乐对江府的路线很熟悉,更何况这个小门离江慎的静楼一点都不远。 苏长乐这一路上也没有碰到什么人,她直接走到了静楼前面。 静楼的门依旧在关着,苏长乐上前敲了几下门,里面没有应声。 她想了想,应当是江慎在二楼,听不见敲门声。 左右也是江慎叫自己来的,那现在推门进去也不算无礼。 苏长乐想着,便推开门进了静楼。 在苏长乐推开门的一瞬间,在二楼的江慎就已经知道了。 他听着苏长乐哒哒的脚步声,嘴角渐渐勾了起来,待苏长乐的人站在了二楼,他才抬头道:「郡主来的很快。」 苏长乐却不接话,直接道:「江慎,本郡主每次过来敲门你都听不到嘛?」 苏长乐的本意是想说,这样听不到敲门声有些耽误事。 却不想江慎毫不在意道:「是臣疏忽了,毕竟这静楼除了郡主和宋实之外,很少有人进来。」 江慎这话明显不是假的。 不仅是这静楼,就连整个江府,苏长乐其实都没见到过几个人。 江慎将手中的笔放下,抬头看着苏长乐:「郡主放心,下次郡主来的时候,臣定把这件事给解决。」 苏长乐的确是没想过什么下次来的事情。 她这次来做什么她还没有搞清楚呢。 现在既然已经到了正题,苏长乐便道:「江大人叫本郡主来,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嘛?」 第二百零四章 环佩 「郡主的香囊很有用,这几日臣闻着那个香囊,已经不太能感受到痛了。」江慎从桌边站起来,走到了旁边的矮榻上。他抬手给苏长乐倒了杯茶,「郡主坐。」 「江大人若是再需要的话,本郡主那里还有一些药材,倒还可以再做两个。」苏长乐顺势坐在了江慎的对面,只不过却没有喝那个茶。 「请郡主过来是有事情要与郡主商量。」江慎将自己的那杯茶给喝了,随即道:「过些日子就要过年了,现在的俊园是郡主在住,那园中的布置也都应当按照郡主的喜好来。」 这个举动的确是很抬举苏长乐了。 「江大人拿主意便好,虽然本郡主在俊园住下是陛下的意思,但是说到底本郡主也是借住,这是江大人的园子,还是江大人说的算。」苏长乐说完,扫了眼江慎的脸色。 他的脸色倒是没有变,只不过沉默着不说话而已。 苏长乐抿了抿唇,问道:「那江大人往日都怎么布置府上?」 苏长乐这么问,江慎才把端着的茶杯放回到了桌子上,回答道:「郡主可是把臣给问住了,之前两年臣都不曾布置府上。」 「过年也不布置嘛?」苏长乐疑惑,「哪怕是挂点灯笼什么的也行啊。」 「不曾。」江慎还是摇头。 苏长乐想说点什么,但是她忽然想到了之前江慎第一年回到金陵的时候。 他那个时候还在租住着那个四处漏风的小破院子,好像的确没有布置什么,最后还是苏长乐让人去帮他布置的。 他可能是真的没有这个习惯。 苏长乐瞧着江慎,江慎也一抬头对上了苏长乐的眼。 「所以郡主可有什么想法?」江慎说道,「这俊园和江府都可以按照郡主的意思来,若是下面的人买不好东西,郡主也可以让自己贴身的人出去买。」 苏长乐顿了顿,问道:「那岂不是暴露了本郡主的行踪嘛?」 「无事,」江慎不甚在意,「不过是一个丫头而已,只要郡主安全就好。」 「既然这样,那本郡主就帮江大人稍微布置一下府上了。」苏长乐为难的点了点头,「要是布置的不好,江大人可不要拐子。」 江慎的勾起了唇笑道:「郡主随心就好。」 苏长乐咬着唇点头,好像是十分为难。 但天知道她都快要开心疯了! 刚才还在愁怎么才能与周一杭见面,没想到现在江慎就把机会送到了她的面前,这么好的机会,傻子才会放弃。 但是面上还要保持淡定些。 「既如此,那本郡主就回去想一想,怎么把俊园布置一下了。」苏长乐起身准备离开,但她好像忽然想起来了件事情,她停住了脚步,「对了,江大人过几日是不是要去参加除岁宴了。」 「是的,陛下把时间定在了三日后,郡主可想要一起?」江慎说完,才摇了摇头,「不过有些遗憾,郡主现在还不能暴露行踪。」 苏长乐可惜的摇了摇头:「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她边说边离开,心里面却想的是:谁要去那个吃都吃不饱的宴会啊,她想的是怎么才能抽出来空与周一杭见上一面。 苏长乐就这么想着离开了静楼,往俊园的小门处走着。 阿珠迎了上来:「郡主,江大人找你去有什么事?」 「我们手里面的药材是不是还有,这两日再做两个香囊给江慎送过去,另外……」苏长乐愉快的说道,「过两日,我们便有机会能够出去了。」 阿珠眨了眨眼,也跟着苏长乐笑了起来。 -- 苏长乐在俊园里面准备着布置,宫 中也在准备着除岁宴。 除岁宴是宫中一年之中最很重要的宴会,每年都由皇后亲自张罗,待除岁宴之后,陛下就会下旨,让官员们都回家准备过年。 自从定下了除岁宴的日子,凤藻殿便开始忙碌了起来。 春喜姑姑跟在了皇后的身边很多年,每年的岁末都是她跟着皇后操持着除岁宴的事情。 除岁宴的前一晚,春喜姑姑将明日的流程拿给皇后过目。 凤藻殿里面的灯一直亮着,皇后在洗漱了之后,拿起了春喜姑姑的流程单子来看。 春喜姑姑在旁边道:「娘娘,今年太子妃帮了很多的忙,想来日后也可以独自操持除岁宴了。」 皇后点了点头,她翻看着流程,待翻完了之后才道:「太子妃是不错,太子身边有这么个人,本宫也能放心了。」 春喜姑姑将皇后手上的流程单子接了下来:「那娘娘早点休息,明日还要早起。」 「也好。」皇后掀开了被子,自己躺了进去。 床帐被宫人安放好,寝殿内的蜡烛也被熄灭。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 因为手里面之前还剩下了一些药材,苏长乐会来便把香囊又做了两个,只不过她一直等到了除岁宴的早上才准备给江慎送过去。 别的没有什么,主要是她想要知道江慎要在什么时辰出门。 按照之前的惯例,除岁宴的一早陛下要带着皇室的人先行聚会,到中午的时候众官员们才会进宫。 苏长乐掐算着时间,她在江慎要出门之前,拿着那两个香囊穿过了小门往静楼去。 这条路苏长乐不知不觉的已经走的很熟悉了,她知道静楼没有人,本来想着推开门便进去,却不想她刚走到了门口,却发现了静楼的门口多了一根红色的绳子。 苏长乐眨了眨眼,她伸手将那个绳子拉了一下。 叮铃叮铃的声音轻轻的响了起来。 这铃铛声清脆悦耳,虽然声音不太大,但因为静楼实在是太安静了,就算是这么丁点大的声音也十分清楚。 苏长乐忽然想起来了前两日与江慎说的事情:自己敲门江慎听不见。 当时他说之后会解决的。 原来是这么个解决的方法。 待铃铛的声音停了下来,静楼三楼的窗户忽然被打开。 江慎站在窗户旁边,他朝下面看去,对着苏长乐道:「臣听到了,郡主直接上来便好。」 苏长乐点了点头,她推开了门,一路往静楼的上面走。 可是她走到二楼的时候却顿住了脚步。 三楼她没有去过…… 但是她就算是猜也能猜得到,三楼应该是江慎的卧房。 苏长乐踌躇了两下,她站在往三楼去的楼梯口,用脚尖点了点那个楼梯。 江慎的声音适时的从三楼传了下来:「郡主直接上来便好。」 「哦。」苏长乐深深吸了口气,最终还是抬步走到了三楼。 害羞什么啊,反正之前都已经是住在一起过的关系了,用不着这么扭捏。 苏长乐走到了三楼刚好看到江慎正在套上外衫。 今日进宫江慎是不用穿官服的,他一身青色的锦袍,头上还是戴的那个白玉簪子。 苏长乐装作没看到的样子,走了两步到了江慎的面前。 她伸手把香囊递给江慎:「这两日忙,忘了把这个香囊给江大人拿过来,今日刚好想起来。」 江慎从她的手上接过来了一个青色的香囊,随手便挂在了锦袍的外面。 与他挂在旁边的环 佩撞了一下。 第二百零五章 醒来 那个香囊撞在了江慎垂在身上的环佩上,软软的香囊装上去却没有什么声音,两个挂件互相碰撞着晃荡。 「你要带着这个进宫?」苏长乐有些惊讶。 江慎毫不在意的承认:「是,郡主的手艺这么好,若是只在府中放着岂不是浪费了郡主的手艺?」 江慎这个话苏长乐听着脸有些热。 这个香囊说是她做的吧,倒也不全是。 药材和布料都是外面买的,针线是她随身带着的绣娘做的,若是非要是她的手艺的话,那就只能说这个香囊的颜色是她亲自选的。 这个也算是手艺了吧? 苏长乐没有否认,只是岔开了话题:「今日除岁宴,江大人准备什么时候去宫中?」 「即刻便要动身了。」 「就这样?」苏长乐扫了眼江慎头上简单的白玉簪,「江大人就穿这身去除岁宴?」 「怎么,郡主觉得不妥?」 倒也不是不妥,就是江慎这一身的确是太素了些。 「没有,只是觉得江大人穿的衣服有些素,有些不像是陛下身边的红人做派。」苏长乐寻了个词来形容。 江慎一听着这话就笑了:「那郡主觉得陛下身边的红人要穿成什么样子?」他说着,声音低了下来,「难不成要传承为太常的那个样子?」 贸然的说出来魏太常这个人,苏长乐一瞬间还有些陌生。. 这个人离开的实在是太久了,在豫州的两年,这个名字也从来都没有再出现过。 「自然不是那样。」苏长乐抬头,也笑着道:「江大人一表人才,自然是穿什么都好看的,今日除岁宴金陵的所有贵女都会去,江大人若是愿意的话,倒是可以寻觅一门好的亲事。」 苏长乐继续笑着:「到时候本郡主若是还在金陵,定会送江大人一份大礼。」 苏长乐的笑入了江慎的眼底。 她的眼睛里面的确是没有任何在意,就像是打趣平常的朋友那样。 江慎微勾嘴角,他的手又伸到了苏长乐的面前,将她手上的另外一枚i香囊给接了下来:「郡主的好意,臣心领了。」 这话虽然和平常一样,但苏长乐却觉得有些冷冰冰的。 江慎说完已经起身往楼下走了,苏长乐想了想也跟在了江慎的后面下了楼。 苏长乐觉得江慎有点奇怪,他现在的脾气怎么这么难猜? 果然跟在陛下身边的人都是这般。 两个人出了静楼的门,门一打开,便听到了那个铃铛又响了一声。 「这铃铛……」 「郡主前几日说在静楼敲门臣听不到,臣便在静楼安了这个铃铛,日后郡主若是来了,拽两下铃铛便好。」 「江大人有心啦。」 苏长乐自然不知道江慎心里面在想什么,把香囊交给江慎之后,她今日的事情就要完成了。 她还要赶着回去办重要的事情。 「除岁宴的时间要到了,江大人还是早些去吧,本郡主就先回去了。」苏长乐说完,便往小门的方向走。 她的脚步轻快,一点留恋都没有。 她没有回头,自然也没有看到江慎一直定在她身上的眼神。 江慎看着苏长乐的背影飞快的离开,他挂在嘴角上的笑也沉了下去。 苏长乐这几日明面上好像是在布置俊园,但他知道,苏长乐若是认真布置府中的话根本不是那样。 她在忙别的事情。 -- 宫中的除岁宴马上就要开始,但是锦王府中的苏珩却还没有醒过来,自然就不能去宫中。 之前陛下派人来问过苏珩的情况,知道苏珩还是没有醒过来之后便回到了宫中,又派了几个太医来,可是都没有什么用。 苏珩依旧还在昏迷着。 谢佳期这段时间以苏珩要静养为理由而闭门谢客,这中间除了周一杭和谢温礼来过一次之外,剩下的人都被谢佳期拦在了外面。 她实在是不知道,这些人里面到底是哪个有坏心。 在苏珩醒过来之前,她谁也不能相信。 湛青走到谢佳期的旁边:「小姐,郡主还是没有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谢佳期皱了眉头:「怎么这么慢?」 「听说林小将军也没有回来,兴许是他们都在路上耽搁了。」湛青劝道。 谢佳期一直皱着眉头:她就是觉得这件事不对,如果要是苏长乐在半路耽搁了的话,肯定是会传来消息的,现在一直都没有消息,的确是有些不同常理。 谢佳期有些着急。 「世子妃,药熬好了。」旁边的侍女将药给端了来。 苏珩虽然没有醒过来,但是药还是不能断的。 「我来吧。」谢佳期走到了苏珩的床边,湛青也端着药跟了过去。 谢佳期一只手拿着勺子,另外一只手拿着棉帕,慢慢的给苏珩喂药。 她还是很愁,现在她就算是想叫人出去找苏长乐,她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更不知道要找谁。 「苏珩,长乐一直都没有消息传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事了,你要是还不醒的话,那安平郡主可就找不着了!」 谢佳期这段时间什么话都跟苏珩说过了,自然也没有注意苏珩的反应。 她接着道:「若是她回来了,看见你躺在床上,到时候豫州那边想瞒也瞒不住了!」 谢佳期絮絮叨叨的,说到最后,谢佳期有些着急的哭出了声。 这段时间她的压力真的很大,她也很怕。 所有人都是苏珩没有事,会醒过来的,可是这已经好长一段时间了,苏珩还是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苏珩变成现在这样。 这两年多她与苏珩虽然还没有做成真夫妻,但是他们其他的生活却和真夫妻没有什么两样。 谢佳期她现在也已经把锦王府当成了自己的家。 可是苏珩现在这个样子,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 这么长时间她都没有哭,可是现在苏长乐却没有消息,她现在的慌张真的没有人说。 碗里面的最后一口药喂完,谢佳期把苏珩的嘴角擦干净,湛青端着空药碗出去,谢佳期才看着依旧躺在床上的苏珩哭出了声。 「苏珩!你怎么还不醒!你快点醒过来吧!要是长乐有了危险怎么办!要是她回不来金陵了怎么办!你要是再不醒的话,你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你妹妹了!」 谢佳期一边哭一边捶着床榻,咣咣的几声。 谢佳期只顾着哭,完全没注意到苏珩的眼睛在动,最后睁开了眼睛。 喑哑的声音从他的嗓子里面艰难的发了出来。 「你说,安平她怎么了?」 第二百零六章 廊亭 江慎到了宫中的时候,已经来了不少官员,大家都没有穿官服,可身上都是非常正式的衣衫,连贵女们也都身着宫装。 相比之下江慎的衣着的确太过普通。 可是他一站在那里,所有人却都看向了他,唯独傅大人在看到江慎的时候,嫌弃的别开了眼。 「看他一副穷酸样,上不了台面的弃夫,也不知道晴儿惦记他什么!」 这话声音不大,却顺着风直接飘到了江慎的耳朵里。 江慎微微抬眼瞥了一下,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其实傅青松说的也没错,之前的裴渡是裴若甫的私生子,后来的江慎更是上不了台面只能被人金屋藏娇的弃夫,甚至到了现在,也不过是陛下的走狗。 这些都是真的。 可那又能如何? 江慎抬步往自己的位置走,却不想忽然有个宫人走了过来,他站到了江慎的旁边,低声道:「江大人,越贵妃找您有事相商。」 江慎有些疑惑:「娘娘找臣有什么事?」 「这奴才也不知,江大人还请当面问问娘娘。」 江慎微微颔首:「那就走吧。」 此时还没有开宴,陛下和皇后都还没有来,越贵妃自然也没有。 江慎跟在了那个宫人的后面,随着他的脚步往后面的花园中去。江慎越走越觉得奇怪,这条路并不是往承明殿的方向去的。 看来,除了越贵妃之外,还有别人想要见他。 临近过年,宫中已经都装饰了起来,这花园里面也都挂满了红色的灯笼、 江慎看不清别的颜色,自从苏长乐走了之后,原本能看见的几个颜色便又看不见了,现在他的眼睛里面除了黑白之外,就只能看见红色。 就是现在的这种。 那些红灯笼在江慎的眼中异常刺眼,他皱了皱眉。 隐约之中看到了花园中的亭子里面好像站着一个人。 前面带路的宫人停下了脚步,他侧身让江慎往前走:「江大人,自行前往即可。」 江慎点点头,那宫人站在了原地背过身去,江慎只身往前走。 待走到了那个亭子的时候,江慎才发现这里面的人根本就不是越贵妃,而是傅晴。 傅晴从刚刚开始便一直等在了这里,现在刚好是要入夜的时候,大家都在前面的除岁宴上,根本没有人在意这里。. 傅晴让越贵妃帮忙想见江慎一面,越贵妃便把地点约在了这里。 她有些紧张的拽了拽袖子,回身便看到了江慎往这里来的身影。 「江……江大人。」傅晴小声的叫人。 江慎有些惊讶,他四处找了一下,发现的确只有傅晴一个人:「见过傅小姐。」 傅晴自然看着了江慎的表情,她问道:「江大人是在找谁嘛?」 「刚才是越贵妃叫臣来的,娘娘若是不在的话,那臣便稍等一会儿。」江慎有礼的退下。 「不是姑姑,是我让姑姑叫江大人来的。」傅晴说道。 「那傅小姐是想与本官说些什么事情嘛?」江慎更加不解。 「之前我爹向你提过我们之间的婚事,你为什么不同意?」傅晴猜测道:「你是不是有别的中意的人了?」 傅晴这话问的直白,江慎回答的也干脆:「臣的确是有中意的人了。」 「嗯?」 江慎这么回答,傅晴倒是完全没有想到。 她本来以为,江慎是因为她爹的关系才不同意的,没想到竟然是有喜欢的人了。 想到这,傅晴捏紧了拳头,她哼笑着问道:「不知江大 人喜欢的是金陵的哪位贵女?本小姐若是认识的话,说不准可以为江大人说些好话。」 「多谢傅小姐美意,只不过倒也不必了。」江慎转身就要离开,「傅小姐若是无事的话,本官便先回去了。」 「你等等!」傅晴把人给叫住。 「傅小姐还有话要说?」江慎转头。 傅晴一脸艰难的道:「江大人中意的那位贵女,她可知道?你们可要定亲了?」 「不曾。」江慎笑着道,「不过定亲,却是早晚的事。」 这话一出,傅晴彻底绷不住了。 待江慎一离开,傅晴便狠狠地跺了跺脚,之后她忽然想到了刚刚江慎身上的挂件。 是一个香囊? 她的眼神忽然清明了起来:那个香囊肯定是江慎的那个情人送的! 若是找到送他香囊的那个人的话。 那个***若是不能再勾搭江慎的话。 她和江慎是不是就能成婚了! -- 江慎回到了除岁宴的殿中,没过多一会儿陛下和皇后便走了进来。 这面的除岁宴正式开始,而那边的苏长乐也没有闲着。 她要趁乱去见周一杭。 之前在采买东西的时候,苏长乐便让阿珠再次给周一杭递出了消息,说明了自己现在的位置,若是能见到面的话,便见上一面。 这俊园的周围一定都是江慎的人,幸好这段时间阿珠进出都已经习以为常,若是她今夜假装成阿珠的样子出去的话,兴许不会被人发现。 周一杭不过是一个小官,今夜苏珩不去,自然也没有人注意到周一杭。 只要他在除岁宴的时候露个脸,他几时走的也没人在意了。 苏长乐在房间之中早就已经换好了阿珠的衣服,只要戴着帽子,随时都可以出去。 阿珠倒是有些担心:「郡主,你这般出去会不会不太安全?」 「总是要试一试,不然总是被困在这俊园之中,也不是个办法,总要搞明白外面是个什么情况。」苏长乐安慰道:「你也别担心,和周一杭定好的地方离这里并不远,就算是真有什么事情,本郡主喊一嗓子,江慎留在俊园的人都会过来。」 苏长乐道:「一会儿我出去了之后,你就到后面去装作我在洗澡的样子,没多久我便回来了。」 阿珠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没事的,我总要搞清楚哥哥现在到底怎么样了。」苏长乐叹了口气。 在这俊园之中的确是安全,可是她也不可能一辈子都在这俊园里面藏着。 还是要搞清楚金陵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想到这,苏长乐掐算了一下时间,她戴上了帷帽,手上拿起来篮子往外面去。 阿珠看着苏长乐的背影有些担心:「郡主,小心些。」 「放心。」苏长乐说了一句之后,便往俊园的门口去。 阿珠这两日进出过很多次俊园,这次就算是换成了苏长乐出去,也没有人拦住她。 一出了俊园,苏长乐便往与周一杭约定好的地方去。 那个地方离俊园不远,就在俊园外面的一个拐角的巷子里。 而于此同时,在宫中正在参加除岁宴的江慎也得到了消息:「大人,郡主刚刚出了俊园,周一杭也提早离开。」 江慎手里的酒杯没放,甚至连嘴角的笑意也没有掉落。 他仰头把酒杯中的酒喝掉。 再等等看,这个小郡主想做些什么。 第二百零七章 相见 陛下和皇后正在与那些上前来敬酒的官员们寒暄着,陛下一边喝着酒一边有些轻微的咳嗽。 就算是陛下的身体一直不太好,但今年的除岁宴还是依旧热闹。 越贵妃没有功夫去再问傅晴现在刚才是个什么情况,但看她的脸色,应该是被江慎拒绝了。 越贵妃倒也放下了心:也好,傅晴被拒绝了之后,应该就不会有别的想法了。 陛下和皇后坐在了高位上,越贵妃坐在了稍微偏了一点的位置。 今夜她没有管陛下的心思在哪儿,她如今正寻着高若凝的身影。 前几日她派出去打听的宫人回来告诉她,高若凝这些年一直都没有议亲,听说是之前高若凝与别人定过一门亲,只不过后来男方因为意外没了,这婚事才没有成,高若凝也就一直在家中没有议亲。 其实听到这的时候,越贵妃也有点害怕,说不定这个高若凝克夫。 但是她的家世又实在是好,于是就悄悄的问了高若凝的生辰,与二皇子的和了一下,这才放下了心。 越贵妃在这里找着高若凝的身影,二皇子这个时候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已经许久没有露面的魏如意。 越贵妃本来看着二皇子脸上还带着笑,但一看见魏如意脸色就刷一下的变了。 “见过母妃。” 二皇子和魏如意齐齐行礼。 “嗯,起来吧。”越贵妃抬了抬眼,扫了一下魏如意,“如意也来了?身子好些了嘛?” “好些了,多谢母妃挂念。” 魏如意的声音小小的,她一直低着头也不敢抬起来。 “若是还没有好利索就赶紧回去吧,省得在这里照了风寒。”越贵妃的眉头皱着,一脸的嫌弃魏如意晦气。 “是……”魏如意到底还是没有抬头,二皇子给后面的翠儿使了一下眼色,翠儿便掐着魏如意的胳膊,将她给带了下去。 “母妃不愿意看见她,日后儿子定不会再让她出现了。” “只是看着她有些心烦,她和她爹都是指望不上的,都不争气。”越贵妃拉着二皇子,二皇子顺着越贵妃的眼色往席面上看。 “本宫已经打听过了,那高若凝一直都没有议亲,她爹是吏部尚书,若是她能给你当侧妃的话,那你在朝中就更稳固了一些。”越贵妃扫了一眼皇后的方向,“到时候,本宫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也能够扬眉吐气了!” 高若凝在那群贵女的席面上安安静静的吃饭,她还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被越贵妃盯上了。 二皇子端着茶,也顺着看了一眼高若凝。 他道:“都听母妃的,母妃开心就好。” -- 苏长乐刚刚走到马车旁边,周一杭便掀开车帘准备下车。 车夫已经被他给支走了,现在这马车上只有周一杭一个人。 “不必下车。” 听到苏长乐的声音,周一杭愣了下:他本来以为苏长乐是让阿珠接自己进去的,却没想到竟然是她扮作了阿珠的样子来了。 苏长乐直接上了马车,周一杭看着面前的人还有些楞。 直到苏长乐把罩在头上的帷帽摘下来,周一杭才像是刚刚缓过神儿来一样。 他赶紧给苏长乐行礼:“下官见过郡主。” 苏长乐笑道:“许久不见周大人了,周大人这段时间可好?” “下官一切都好,郡主这次回到金陵,怎么没有消息?若是下官知道郡主已经回来的话,下官肯定是要到城门去接郡主的。” “没事,现在本郡主的身份也不便在金陵出现。”苏长乐把手上的帽子放到了一旁,在马车上坐下,“这次叫周大人来,是有几件事本郡主有些不清楚。” “郡主请问。” “听说哥哥最近受伤了,他现在可还好?” “世子前些日子受了点伤,他的确是昏迷了一段时间,不过这几日已经醒过来了,应当是没有什么大事,郡主可以放心。” 周一杭不会骗她,听到这个消息苏长乐的心才放了下来。 “可查清楚了是什么人干的?” “当日世子离开大理寺去查案,路上便碰上了房梁塌了的事情,世子被砸到了头,这事情看上去像是意外,但是这种事情最近这些年倒是有些太多了。” “嗯?”苏长乐有些惊讶,“哥哥已经被针对许久了?这事情豫州可一点都没有消息。” “世子不让说,也就没有人往豫州报。” “那你们觉得是谁搞的鬼?”苏长乐眉头微皱。 “看样子……”周一杭低声道,“是二皇子。” “苏沐涔?”苏长乐沉默的想了一会儿。 前些年她离开金陵的时候,苏沐涔还低调一些,可后来魏太常的事情一出来,他不仅没有沾上办点事情,还将魏太常剩下的人给拉拢了一些,这些事情苏长乐是有些耳闻的。 锦王府与谢太傅结了亲,谢温礼又是与太子交好,如今哥哥就算是没有明确的站队,大家也都会觉得是靠在太子那边的。 二皇子如今有越贵妃母家的支持,又有魏太常原来的旧部,经过这两年的发展,已经足以撼动太子的地位了。 想到这儿,苏长乐冷哼了一声。 “就算是他苏沐涔野心大了些,也不应该动锦王府的世子。”苏长乐的声音冷了冷,“哥哥那里有什么对策吗?” “世子那里不曾有什么对策,只是若是世子问起郡主的消息,下官要如何回答?” “先不要告诉哥哥本郡主回来了。”苏长乐也低声道:“最近有人想要对本郡主不利,你们也要小心一些。对了,还有另外一件事。” “郡主请说。” “林小将军如今还没有回来,听说是在半路失踪了,你们大理寺有没有消息?” “失踪了?”周一杭更是震惊,“金陵里面传闻陛下令郡主回来与林小将军成婚,按照道理说林小将军若是已经启程了的话,的确应该是时候到金陵了。” “人在半路消失了,你们大理寺都没有去查?” “没有。”周一杭摇头,“之前世子受了伤一直在王府中静养,大理寺一直处理的都是之前的事情,并未有人报林小将军的事情,我们都以为是林小将军在半路耽误了,郡主是在哪里得来的消息?” “是江慎。”苏长乐轻咳了一下,“江慎无意中透露出来的。” “若是江大人的话,那兴许是陛下的意思。”周一杭道:“在魏太常出事了之后,陛下最中意的人就是江大人了。” “这事本郡主知道。”苏长乐低声道,“江慎……他已经不是原来在郡主的那个人了。” 第二百零八章 沐浴 除岁宴还在继续进行着,而魏如意却被翠儿掐着胳膊直接往外面带。 一出了除岁宴的殿门,魏如意酒开始挣扎,可是翠儿的手劲大,任是她再怎么动都逃脱不了翠儿的钳制。 「皇子妃还是不要自讨苦吃了。」翠儿在魏如意的耳边轻声的威胁。 「你……」魏如意咬着牙,但是却没有什么办法,只能任凭翠儿带着她往外面走。 魏如意被翠儿带着直直的往宫门处走,却在半路迎面遇上了一个人。 那人看见是魏如意,往前走了几步,最后又退了两步,停在了一个适当的距离。 「见过皇子妃。」 魏如意这才抬头去看面前的人。 是许罗。 魏如意已经好久都没有见到过他了。 两个人没有说些什么,两个人也不能说些什么,翠儿在旁边一直盯着自己,她已经不能和外面说任何的话了。 魏如意点了点头,被翠儿扶走了。 可是走了几步之后,魏如意跟魔怔了一样,往后看了一眼,发现许罗依旧站在那里,不曾动过一步。 魏如意被翠儿扶着往外走,她脚下虚浮,脑海里面却忽然想起来了她在出嫁之前,许罗来找自己的那个晚上。 她隐约记得,那天晚上下着大雨,许罗冒着大雨在魏府的外面等她。 那些事情好像远到了像是上辈子一样。 魏如意被翠儿带出了宫门,直接把人塞到了马车上之后,翠儿坐在了马车的外面,冷冰冰的对着车夫道:「回府。」 直到马车的声音传了过来,停在原地的许罗才缓慢的挪动起了脚步。 他已经…… 三年没有见魏如意了。 自从那个雨夜之后,他就再没有见过魏如意,后来魏太常倒台之后,魏如意就一直都在泽溪府中没有再出来过。 今夜,是他听说魏如意也会来,所以特意等在这里的。 为的就是见她一面。 虽然只是这么短短的一面,甚至连话都没有说上。 这三年过去,连他自己都有了些变化,而魏如意却是比之前憔悴了一些,她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张扬,从头到脚都好像被打磨平了一样。 他其实想问问魏如意过得好不好,可是她周围的人应当全都是二皇子的眼线,他不能给她惹麻烦。 待魏如意走远,他才重新抬起了脚步。 下一次再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 宫中的除岁宴在热热闹闹的继续着,待远处的烟花绽放,那便是除岁宴结束的前奏。 除岁宴中的烟花盛大的绽放,整个金陵都能听到烟花的声音,若是在城中的位置,更是能看到烟花的绽放。 苏长乐与周一杭见上一面十分不容易,自然要抓紧时间多说一些事情。 刚才周一杭听到苏长乐提到了一些人对她不利,他有些担心的问道:「郡主可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苏长乐点头:「还好,就是前几日在出去的时候被人刺杀了一次。」 周一杭瞬间变了脸色:「郡主可受伤了?」 「没有,不必担心。」苏长乐道:「本郡主的行踪和被刺杀的事情先不要告诉哥哥,他若问起来,你便直接说本郡主还在路上就好。」 「郡主真的无碍嘛?」 「没事。」苏长乐摇摇头:「本郡主在俊园内很安全,本郡主现在担心的是林怀川,也不知道他如何了。」 「郡主放心,下官会去暗中查一查的,」周一杭分析道:「既然这件事现在没有到大理 寺,那便是陛下有意瞒下,下官也不能大张旗鼓的去调查。」 「本郡主明白,你尽力就好,这次叫你过来主要是想让你知道,本郡主已经回到金陵了。」 听到这个,周一杭的面上倒是有些愉快。 「时隔许久,郡主终于回到了金陵。」 「是啊,当初走的时候,本郡主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没想到最终还是回到了金陵。」苏长乐听到了苏珩醒了过来,也放心了很多,语气中也带着些轻松,「这几年都没有联系周大人,不知道周大人过得如何?」 「下官一切都好。」 「可成家了?」 苏长乐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却不想周一杭竟然顿了顿,这才摇了摇头:「下官并没有成家。」 苏长乐自然看出来了周一杭的迟疑,她笑眯眯的劝:「周大人也应当物色一个好姑娘了。」 周一杭笑了下,但有些尴尬。 他刚想张口说些什么,却忽然听到了一声烟花绽放的声音。 苏长乐的眼睛亮了下,她掀开车帘去往宫中的方向去看。 大片大片的烟花在空中绽放着,纵使有围墙的遮挡也挡不住那盛大的烟花。那些颜色映在了墙上,整个金陵都亮堂了起来。 苏长乐与周一行在马车上静静看了一会儿,待烟花散后,苏长乐把帷帽重新戴了起来,转身下了车。 「时间不早了,本郡主先回去了,若是之后有事会再来找你的。」. 周一行也下了马车:「下官送郡主。」 「不必,本郡主自己回去便好。」苏长乐转身拿过了那个小篮子,刚才空荡荡的篮子,现在里面已经装了一些瓜果,是周一行的马车上直接带过来的。 也不再告别,苏长乐便直接往回走,没过多久便回到了俊园。 而在苏长乐进到了俊园中后,周一行的马车才离开。 阿珠在房间中急得来回走,直到看到了苏长乐的身影,阿珠才松了一口气。 「郡主,你可回来了。」阿珠道。 「怎么了?」苏长乐把帷帽摘了下来。 「刚刚江大人来了。」阿珠低声说。 「他怎么回来的这么快!」苏长乐也有些惊讶,明明除岁宴是要在烟花之后才会散,怎么现在江慎便回来了? 「他人呢?」 「应当是回静楼了,刚刚江大人过来的时候,门外的侍女回到说郡主在沐浴,请他等一会儿,江大人便回去了。」 听到这儿,苏长乐才松了口气。 她走了几步将身上的衣服换了下来,随即直接走到了屏风后面的浴间,直接将自己泡了进去。 「郡主不快些去见江大人?」 「急什么。」苏长乐道,「不是说在沐浴嘛,总要真的沐浴一下才行。」 说着,苏长乐把头发散了下来,直接一起泡到了桶中。 原本外面就有些冷,她一进屋便到了浴桶中,热气升腾着,马上把她的脸给熏红了。 还不等把头发洗干净,苏长乐便从浴桶中站了起来,随便裹了一下,连头发也不擦干,只穿戴上了最厚实的披风,便推开门往静楼处去。 第二百零九章 苹果 从俊园回来之后,江慎便走到了静楼二楼的窗户旁,静静站了一会儿,才看到苏长乐被裹成一个白团子一样从小门处过来。 那团白色的身影一路小跑到了静楼的前面,紧接着就是挂在静楼四处的铃铛声响起。 听着那叮铃叮铃的声音,江慎的心情稍微愉悦了一些。 几声之后,苏长乐就自行打开了静楼的门,直接上了二楼。 听着哒哒的上楼声,江慎便走到了楼梯口等着马上就要上来的人。 苏长乐提着裙子直接往上走,没想到刚一到楼梯口便直接撞到了一个人的胸膛里。 “哎呦。”苏长乐稍微往后面退了一步,被却江慎伸手搂住了腰。 江慎伸手将苏长乐给揽住,低声在她的旁边道了句:“郡主小心。” 苏长乐站稳了脚,她的头上还戴着兜帽,苏长乐的表情江慎看不清楚。 “多谢江大人。”苏长乐往旁边站了站。 江慎的手上一空,他收回了手背在了身后。 “方才本郡主在沐浴,江大人从除岁宴回来的好早。” “宴会而已,很是无趣。” 苏长乐暗暗点头表示赞同:“江大人说的是,那宴会的确很无聊,没什么可玩乐的。不过江大人回来了之后是不是到俊园来找本郡主了?江大人有什么事?” “屋子里面热,郡主不如把斗篷给摘了?”江慎坐在了旁边的矮榻上。 苏长乐的帽子大,她的一颗脑袋都被整个藏到了披风上的兜帽里,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露出来,她看着江慎的脚步走到了矮榻旁边停下,自己也挪了过去。 “本郡主刚沐浴完,怕染了风寒,就先不摘了。”苏长乐不仅没有把兜帽摘下来,甚至还抬手把兜帽重新给戴好了。 江慎扫了苏长乐一眼,他轻笑了一声:什么刚沐浴完,明明才从外面见过了男人,现在不过都是借口罢了。 苏长乐不摘帽子,他也不强迫。 他甚至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悠悠的喝:“臣叫郡主过来,倒是没有什么大事。” “没有什么大事江大人叫本郡主来静楼?”苏长乐起身就要走,“这天色也晚了,本郡主就先回去了。” 言下之意就是没工夫陪你在这里瞎玩。 刚才和周一杭见完了面,苏长乐知道了苏珩现在没有事,心中的石头便放下了,她的消息周一杭自然会帮她带给苏珩,所以现在她就算再在俊园呆上一年她都不怕。 更何况这大半夜的,她还在静楼里面,实在是有些不妥。 “郡主留步。”江慎出声留人。 哒哒的脚步声停了下来。 苏长乐回头:“干嘛?” “臣给郡主带了些东西出来。”江慎抬手将放在矮榻旁边的一个小锦盒拿了出来,放在了矮桌上,“郡主不来看看,是什么嘛?” “嗯?”苏长乐有些疑惑。 她的脚步一转,直接走到了矮榻的旁边,往锦盒上瞧了一眼。 那锦盒一看就是宫中的东西。 “这是什么?” “郡主打开看看。”江慎不动。 苏长乐重新坐了回去,从斗篷里面伸出来了一只手,将那个锦盒的盖子打开了。 喷香的糕点香味从锦盒里面传了出来。 她的眼睛亮了亮:“这是除岁糕?” 宫中是有这个习惯的,一到除岁宴的时候便会由宫中的御膳房做这个糕点分发给大家,这么多年了,苏长乐倒是快要忘了这个味道。 “郡主尝尝看。” 江慎这么说,苏长乐也的确是想尝一尝。 她拿出来了一小块放到了嘴里,除岁糕上的枣子和果仁儿都是上好的,吃进去之后轻轻嚼两下,就满是香味。 “好吃的。”苏长乐十分愉快。 “臣给郡主带了东西,郡主就没有什么要送给臣的嘛?” 听到这话,苏长乐再拿下一块糕点的手顿在了半空。 随即她收回了手放到了斗篷里,也不知道从哪里摸索出来了一个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一个苹果。 还是特别红的。 江慎的眼睛的确分辨不太出来颜色,但是这苹果上的红色他还是能看得清楚的。 “这是本郡主刚刚顺手带过来的,江大人若是不嫌弃,就留下吧。”苏长乐强调道,“特别甜。” 苏长乐松了一口气。 幸亏她刚才过来的时候想着拿一个东西搪塞江慎,这不就用上了。 江慎盯了那个苹果半晌,最后笑了一下:“郡主的苹果自然是最好的。” 他的眼神滑倒了苏长乐的身上:“最甜的。” “哦哦。”苏长乐又捏了一块除岁糕吃了。 今天晚上她的确没有吃饭,现在骤然放松下来,的确是有些饿了。 一连吃了三块,苏长乐觉得差不多了,她刚准备起身离开,江慎却又说话了:“郡主的俊园准备的怎么样了?” “都差不多了,这几天采买的东西也差不多,到过两日布置一下就可以了。”苏长乐又捏了一个吃。 其实她根本就没管,都是阿珠在折腾。 “那郡主用不用臣帮点什么?比如说写个福字什么的?” “不用了吧,这个去外面买就好了啊,或者是让那些写字先生写几个,也是很好看的。”苏长乐不太在意的说。 江慎顿了顿,没有说话。 之前她为了自己的一个福字高兴成那样,甚至贴在了最显眼的地方。 但是现在却不用。 根本不用了。 “本郡主吃完了。”苏长乐也不知道江慎为什么又沉默了,锦盒里面空了,苏长乐把手收回了斗篷里,“既然江大人没有事了,本郡主就先走了。” 苏长乐起身,还特别礼貌的转回了头:“多谢江大人带回来的除岁糕,本郡主很喜欢吃。” 说完她就要离开。 这次江慎却没有把人叫住,只是自己起身,伸手去拉苏长乐的手。 “唔?” 苏长乐的手倒是没有被他抓住,只不过身上披着的斗篷被拽的歪了些,兜帽也掉了下来。 一股刚刚沐浴完的香味扑了过来。 江慎愣了愣:倒是没想到苏长乐真的是沐浴完了才过来的。 他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笑了笑。 看来这个小姑娘是真的长大了啊。 知道做戏要做全套。 苏长乐自然不知道江慎在想什么,陡然被抓住了衣服,连帽子都掉了,苏长乐的心情显然不是很好。 她气呼呼的转头,冲着江慎皱眉:“江大人,你这样很没有礼貌哎!” 新 第二百一十章 羽毛 苏长乐这么气呼呼的说话,恍然间让江慎看到了三年前的那个苏长乐。 “抱歉。”江慎说道,“本来只想把郡主身上的东西拍下来,却不想抓住了郡主的披风。” “什么东西?”苏长乐觉得江慎是在瞎说。 “这个。”江慎把手举了起来,捏在他指尖的,便是一根不大不小的羽毛。 “哪里来的鹅毛?”苏长乐也有些疑惑。 “不知。”江慎的手轻轻一扬,便将那根羽毛扔到了半空中。 羽毛飘飘荡荡的落了地,江慎才问道:“郡主的头发为何没有擦干?” “总不好让江大人在这里久等。”苏长乐哼着,便将那兜帽又给戴上。 她捂得严严实实,只露了一双眼睛:“既然江大人没有别的事了,那本郡主就先回去了。” 这次不管江慎拦不拦住她,她都哒哒的下了楼。 江慎这次的确是没有再拦她,听着她往下走,又打开了关上了静楼的门。 白绒绒的身影出了静楼,往小门处走。 -- 周一杭从俊园的外面出去,本来想着直接回府的,可是他想了想,还是准备转个弯往锦王府去。 自从苏珩醒了之后,锦王府便回归了正常,再也没有闭门谢客。 因为他的身体还没有大好,这次的除岁宴苏珩还是没有去。 周一杭的马车停到了锦王府的门口,便有门口的侍卫到里面去通报,没过多一会儿便传来了消息,说让周一杭进去。 苏珩半躺在床榻上,谢佳期把周一杭带进来,自己便出去了。 “下官见过世子。” “免礼。”苏珩把身子撑着又坐起来了一些,“大理寺这些日子可好?” “还好,世子不必担心。” “嗯,大理寺的事情有你在应该不会又大事情,不过我这里倒是有一件私事。” “世子请说。” “前些日子安平便传来了消息,说已经从豫州出发往金陵来,可是这段时间却没有了她的消息,你去帮我查一查,安平如今在何处。” 苏珩这么说着,他眉头紧皱,十分担心。 “安平郡主……”周一杭顿了顿,直接将苏长乐给他准备好的信件拿了出来,“今日大理寺倒是收到了安平郡主给世子的书信,刚好给世子带来。” “大理寺?”苏珩赶紧起来,“拿来看看。” 周一杭将信给苏珩拿了过去。 苏珩赶紧将信拆开,仔细看了看。 这信不是假的,都是苏长乐亲笔写的,苏珩自然看不出来什么。 上面没有说苏长乐现在的所在,只是说自己在半路上耽搁了,大概要春天才能到金陵。 看到这封信,苏珩倒是放心了下来。 他将那封信放在了旁边:“既如此,想是安平应当是没有什么事情。” 周一杭跟着点了点头。 虽然安平郡主现在就在金陵,但她的确应当没有什么事。 -- 苏长乐现在已经在金陵的俊园安稳的睡下,而那边的林怀川却是好久都没有睡着觉了。 已经很长时间了,林怀川都被关在这个地方,每日只有春三娘那个女人来给他喂饭。 但其实也不仅仅是喂饭…… 擦脸换衣什么的,其实她都做了。 林怀川刚开始还有一些不情愿,但那春三娘好像是听不懂人话一样,非要给他收拾的十分妥当。 林怀川觉得,自己就像是被那个女人关在地牢里面的玩物一样。 他堂堂一个小将军,怎么能受这种屈辱! 林怀川想到这,就狠狠地拽了下绑着自己的链子。 哗啦一声。 外面的声音也传了进来。 “公子怎么了?”春三娘扭着腰进来了,她手里面端着一盆水就往林怀川这面走来。 林怀川看了直躲,只不过他被绑在那儿,什么也动弹不了。 “公子是哪里不舒服嘛?”春三娘直接把手帕给拧干,直接上去给林怀川擦脸。 林怀川扭着头不让春三娘碰,可是春三娘她表面上只是一个女人家,但是手下的劲儿却是很大,她拧着林怀川的头不让他动。 擦完了脸又擦胸膛,甚至到最后还往下面擦了过去。 林怀川干脆闭上了眼睛,这比他之前在郡主府被人说是面首的时候还要屈辱! “好了!”春三娘将衣服给他穿好,她直接扔了帕子,红唇直接印在了林怀川的锁骨上,像是盖章。 林怀川:你杀了我吧,杀了我更干脆! 春三娘完成了每日的惯例,收拾好了水渍便要出去,却听见林怀川叫了一声:“站住。” “嗯?”春三娘赶紧回头,“公子怎么了?可是有事要问奴家?” 林怀川的眼睛还是没有睁开,他真的不想看春三娘,只闷声道:“我到这里几日了?我的那些兄弟可平安的回去了?” “公子到这里不过半个多月,至于公子的二位兄弟,奴家确实不知。”春三娘道,“若是公子想知道的话,奴家倒是可以去打听打听。” “嗯。”林怀川闷声。 “嗯是什么意思?”春三娘柔声道:“公子可能不知道,奴家可是个生意人,生意人嘛,无利不起早,公子可有什么酬劳给奴家?奴家也好帮公子办事啊……” -- 苏长乐回到了俊园,阿珠早已经把苏长乐要擦头发的东西给摆了上来,待苏长乐一回来,阿珠便赶紧将人按在了梳妆台前。 “郡主刚才出去的太急了,连头发都没有擦干,幸亏郡主穿的厚实,要不然是要头疼的。” 阿珠一边给苏长乐擦头发,一边问道:“郡主,江大人刚才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嘛?他没有看出来郡主是刚刚回来吧?” “应该不会。”苏长乐坐在那里,“他从除岁宴上给我带了除岁糕回来。” “除岁糕?”阿珠显然没想到江慎找苏长乐过去只是为了这么件事,“就这样?” “他还问了问俊园过年的布置如何了。”苏长乐这才想到,“你那边都布置妥当了嘛?” “都布置妥当了,郡主放心,都是按照往常郡主府的样子布置的,应当不会有什么差错。” “嗯。” 苏长乐虽然是这么应着,但是总觉得今天晚上的江慎找自己过去,肯定不仅仅是这么一件事。 他还有别的事情没有说。 但是什么事情呢? 苏长乐摇摇头,她捋了捋自己已经擦干的头发,想不明白。 新 第二百一十一章 送字 除岁宴之后过年的时间就更近了。 陛下给众臣放了假,让他们都在家中好好的准备一番,也当作年前的歇息。 江慎也不例外,前几日他已经告假在家,如今更是光明正大的待在家中。 苏长乐在与周一杭见完面之后,她的心算是放下了一半。 江慎在隔壁的江府,苏长乐也不想在他眼皮子地下乱窜,只好满院子的在俊园里面溜达,看着那些小厮丫头将整个俊园布置成过年的样子。 “那边的灯笼再高一点,对,再高一点。”苏长乐将自己裹成了个球,在下面看着热闹。 “郡主,俊园布置成这个样子,但是江府那边却一点都没有布置。”阿珠远远的望过去,一点都看不见江府那边有什么过年的场景。 “嗯……”苏长乐想了想,“算了,他好像说过他不太布置的,我们贸然去人家的院子里面也不是很好。” “郡主说得对。”阿珠表示赞同。 两个人站在亭廊下面看着红灯笼一盏一盏的挂上去。 江慎没有到俊园来,他只站在了静楼的二楼,看着苏长乐那边的院子一点点的变红。 他的眼睛里面没有颜色,倒是这点点的红色,他看的真真切切。 苏长乐前日送来的苹果一直在他的手里面握着,他低头看见那个红苹果比前两天更红了一些。 他转头直接走到了书桌前,将苹果放在了一旁,开始一张一张的提笔写字。 宋实进门的时候,门口的铃铛发出了细微的声音。 宋实有功夫在身,他上来的时候脚步声特意重了些,让江慎可以分辨。 “公子,春三娘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想要知道林怀川的那两个副将的下落,可要告诉她?” 江慎手下的笔没有停:“就跟她说那些人回去了。” 林怀川在被春三娘迷晕带走之后,春三娘的确没有动林怀川身边的那两个人,只不过还没等那两个人清醒,就直接被宋实的人给带走了,直接关在了鬼市中。 “春三娘若是不信怎么办?” “她怎么会想到那两个人的下落,肯定是林怀川让她问的,放心,在林怀川出来之前,那两个副将肯定会在他们该在的地方。” “是。”宋实转身退下。 江慎手下的笔一直在写着字。 静楼里的江慎和俊园里面的苏长乐都挺忙,在傅府中的傅晴也没有闲着。 自从那日除岁宴回来之后,傅晴就想着怎么搞清楚江慎心中的那个小贱人是谁,她托人打听了半天,也没有人听说过江慎对哪家的小姐有什么在意。 到底是谁呢? 傅晴在府中想了一日,还是觉得还是那日江慎戴的那个香囊十分可疑。 若是能把那个香囊拿过来,说不定就会知道是谁的手艺了。 可是这东西也不能上手去抢,那便只能偷了。 她一定要找一个机会,再见一次江慎,最好是能把他身上的那个香囊给拿过来! -- 俊园里面的灯笼挂完了,红色的绸子也挂了上去。 苏长乐看着满院子的红色,觉得还是差了点什么,最后她忽然想起来了:“阿珠,那些福字什么的,可找人去买了?” “那些等过几日再买也是赶趟的,郡主不必着急。” “没有着急。”苏长乐还有点遗憾,“就是不知道樊春楼最近还有没有写福字的,算起来的话,今年好像又到了春试的时候了。” “郡主是想让人过去瞧瞧?” 苏长乐摇了摇头,有些遗憾:“要是能亲自去看看就好了。” 两个人同时沉默了一会儿,看着红绸也挂的差不多了,便往回走。 苏长乐想起来了件事。 之前江慎的眼睛是看不清什么颜色的,不过这三年过去了,他的眼睛也应当好的差不多了吧。 这红色应该是也没什么关系。 苏长乐只是想了想,也没深探究,她们两个往房间的方向走。 院子里面倒是站着一个身影。 苏长乐看了看:是江慎。 “江大人怎么来了?”苏长乐走进去,看着江慎的手里面拿着一摞什么东西,“江大人这是送什么来了?” “郡主看看?”江慎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 苏长乐接过来一看,竟然是一摞红色的纸,上面工工整整的写着福字。 “江大人亲自写了福字?!”苏长乐像是十分惊喜。 江慎点头。 “江大人真是有心了。”苏长乐笑着翻了几张,随手将这福字递给了后面的阿珠,“阿珠,江大人的墨宝快好好收起来,待过几日便可以贴上了!” “是。”阿珠上前将那福字收起来。 苏长乐还是那般客气有理,好像也没有跟他保持距离,只是她好像现在根本不在意自己的东西了。 他还记得,之前自己不过是随手给了苏长乐一张字,她便欢欢喜喜的亲自给贴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可是现在他给了这么多,她却只是随手给了别人。 “江大人写了这么多字,手肯定是酸了,之前江大人手上的伤可好些了?” “多谢郡主关心。”江慎瞧了瞧苏长乐的房间,“郡主不请臣进去坐坐,喝杯茶?” 两个人在院子里面站了一会儿,苏长乐若是想让人进去,早就进去了。 现在苏长乐分明是没打算让人进去。 既然都已经没有了关系,那就不要走得那么近了。 可是现在江慎既然已经提了,苏长乐也不好再装傻。 “哦对对。”苏长乐像是才想起来一样,“既然江大人今日这么有空,那本郡主就与江大人在俊园里面好好的走走,江大人可看看这俊园里面合不合心意。” “好。”江慎点头应下,但他在离开的时候,扫了眼苏长乐的房门。 她根本不想让自己进去。 刚刚布置好的俊园正是鲜艳,江慎跟在苏长乐的身后走着,看着她指着那些红色的布置介绍着,江慎也走在她的后面静静地听。 直到苏长乐忽然随口一提:“对了,江大人的眼疾可痊愈了?” 苏长乐这话明显是提到了这里才问问,她甚至好像都不太在意结果。 “没有。”江慎道,“臣的眼疾并未痊愈,甚至现在除了黑白红三色,别的又看不见了。” “嗯嗯?”苏长乐愣了下。 怎么会呢? 她以为江慎的眼睛早就已经好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好呢? 第二百一十二章 解毒 「自从郡主离开金陵之后,臣的眼疾便一夜回到了之前,现在就只剩下红色臣能分辨出来了。」 「啊,这样啊。」苏长乐的没有皱了皱,「江大人没再请大夫来看看?」 「未曾。」 「江大人还是要上心些,马上就要到春日了,金陵马上就要好看了起来,江大人若是看不到的话,岂不是太可惜了。」 苏长乐继续说着。 江慎却看着她的身影,想到了之前苏长乐曾经说过:她希望自己眼中的世界,和她眼中的是一样的。 「郡主是在关心臣?」 苏长乐被问的一愣,她笑了笑道:「对啊,如今本郡主可是要依靠着江大人,可不是要多多关心一下。」 「郡主曾经说过,希望臣眼中的世界,和郡主眼中的是一样的。」江慎忽然问道:「不知道郡主当时说的是不是真的。」 这话一出来,苏长乐的脚步顿了顿。 三年前的记忆突然冲了回来,她又不是失忆了,只是三年前的那个一心只为了江慎好的那个安平郡主,在她离开了金陵之后,就已经消失了。 「自然是真的。」苏长乐好像不在乎的笑,「江大人的记性真好,当时本郡主实在是没长大,这些话竟然就这么对江大人说了,江大人当时肯定是十分头痛吧。」 江慎盯着她,但是不说话。 苏长乐也有些沉默,两个人刚好走到了小门的位置,苏长乐停住了脚步。 「既然已经到了,江大人便回府吧,本郡主也要回去吃午饭了。」 她赶人赶得干脆,根本就没打算让他留下来。 「好。」江慎不再强求,「郡主自便。」 江慎说完,便往前走去。 「等下。」苏长乐忽然叫了一声。 江慎的脚步停了下来,只听着身后的苏长乐问道:「江大人之前说过从未布置过江府,本郡主想着,那便还按照江大人之前的意思吧,江府本郡主便不布置了。」 江慎垂了眼:「郡主自行决定便好。」 -- 江慎回到了静楼,整个屋子里面只剩下刚才没有收拾的墨汁。 他走到了书桌旁边,拿起来了笔沾着墨汁又不提出来,就在里面搅动。 随便一扫,便看到了放在了桌子上的苹果。 苹果的下面,好像又一处已经有些干了。 江慎的眉头皱了皱。 苹果放着的时间不能太长,若是太久了这苹果的外面还是红彤彤的,但是里面的苹果心儿早就黑了。 江慎想了想,喊道:「来人。」 躲在暗处的人不知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大人。」 「去弄一些金子来。」 「是。」那黑影马上消失,没过多久便从小厮给江慎送过来了一小盒子金子,还有一个可以融金子的炉子。 江慎拿着那个苹果走到了炉子的旁边,他打开锦盒,将里面的金块拿了出来放在炉子里面准备给它融掉,可这小炉子的温度不太够,并未将金子融化的彻底。 「宋实。」江慎叫人。 宋实一直都在静楼的外面,听见江慎叫人便上了二楼:「公子。」 江慎把苹果交给了宋实,道:「你去让人把这个苹果做成金的。」 「是。」宋实拿着苹果离开。 江慎看了眼那个苹果,直到宋实彻底拿走才让人把炉子什么的给收拾了。 他站起身来,忽然听着外面有人来报:「大人,宫中来人了。」 「嗯。」江慎整了整衣服,算了算时间,的确也差不多了 。 江慎走到了前厅,徐公公已经在前厅上座了。 「见过徐公公。」 徐公公起身:「江大人身子可好彻底了?」 「多谢陛下挂念。」江慎说道。 「陛下给众位大人们都赏赐了东西,江大人是这里面最大的一份儿,由老奴亲自给江大人送过来,足见陛下对江大人的宠爱。」 「多谢陛下关心。」 「另外……」徐公公低声道:「这是这个月的解药,江大人准时服下。」 徐公公给江慎递过去了一个小瓷瓶。 「是。」江慎接了过来,「多谢公公。」 把东西送到了,徐公公也不多做停留,直接起身回了宫中。 江慎将那些赏赐的东西让人抬到了库房中,自己则直接拿了那个瓷瓶回到了静楼。 他也没吃那个解药,也没有收起来,就那么放在书桌上。 「叮铃叮铃」 嗯? 这声音是苏长乐的? 这声音的确是她的,还有上楼的脚步声。 江慎抬头看着站在面前的人,笑道:「郡主是听到了陛下的赏赐,寻着声音找来的?」 苏长乐瞥了他一眼:「才不是。」 苏长乐说着,便将一张纸拿了出来,放在了江慎的书桌上。 他扫了一眼:是个药方子。 「这是?」z.br> 「这是之前本郡主在俞百祖那里给你要的治眼睛的方子,之前离开金陵的时候忘了给你留下了,后来想着江大人应该好了,就没拿出来。」 刚才苏长乐在知道了江慎的眼睛还未好透之后,便回去让阿珠把这个药房拿了出来。 这药方是三年前的,也不知道现在还好不好用。 她想了一想,还是决定给他拿过来,算是了了之前的帐。 「多谢郡主。」江慎把方子收到了一旁。 「这是什么?」苏长乐就站在江慎的书桌前,她忽然看见了一个瓷瓶子,她十分眼熟。 想了想之后,她忽然想了起来,这是解药? 这是江慎身体里面的那个解药。 「你身上的毒没有解?」苏长乐问道。 「尚未。」江慎真的是一点都不在意。 「江慎,你这三年都做了些什么?」苏长乐皱了眉头,「本郡主真的有些好奇。」 「郡主好奇嘛?」江慎忽然笑道,「那臣就与郡主说一说?」 「朝堂上的事情本郡主也听不明白,只不过江大人还是要注意自己的身子,」苏长乐往后退了两步,「本郡主先走了。」 「郡主就不想知道,臣身上的毒是谁下的嘛?」 苏长乐的脚步停了。 江慎缓缓的往前走,走到了苏长乐的身边:「当初郡主留下了一封和离书便离开了,臣身上的事情郡主也推的干净,臣也有点好奇,若是臣被人毒死了,郡主可知道是谁下的手,又是为何?」 「或者……还会为臣报仇嘛?」 第二百一十三章 滔天 江慎步步逼问,苏长乐的脚像是被粘在了地上一样,苏长乐呼吸了几下之后才平声静气的道:「是本郡主过于好奇了,这是江大人私人的事情,本郡主不过就是随口一问,江大人不必在意,更不要提什么报不报仇的。」 苏长乐说着,她转身回来看着江慎:「江大人如今权势滔天,相信若是江大人查出来了是谁下的毒手的话,定不会轻饶那人的吧。」 听见苏长乐这么说,江慎忽然笑了。 哦。 对了。 这个小姑娘是之前亲眼看到过他杀人的样子的。 这三年在那些人的眼中他江慎不过就是一个前吃着郡主府的软饭,后成为陛下走狗的穷酸人,就算是把他之前的身份扒出来,也不过就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身份,他往日都是一幅好说话的样子,可偏偏这个小姑娘是看见过那样的他的。 「郡主倒是十分了解臣。」江慎笑着道:「那郡主是不担心了?」 「本郡主贪生怕死,胆子跟那个小麻雀一样小,前几日本郡主不被刺杀了嘛,现在这个时候,本郡主还是担心担心自己比较实在。」苏长乐一边笑着,一边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这时间也不早了,本郡主就先回去吃饭啦。」 苏长乐说着便转身哒哒的下了楼。 江慎看着苏长乐的背影没说话,直到叮铃的一声关门声响起,他才眨了眨眼。 他忽然想到了那个晚上。 在那个晚上,这个小姑娘没有跑,她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可是今天,这个小姑娘走的倒是干脆。 -- 苏长乐回到了俊园之后这几日就再没有去江府,一转眼便到了除夕那日,从早上开始,外面的街上就有放鞭炮的。 苏长乐在这一阵阵的鞭炮声中被震醒,阿珠听到了声音端着水盆进来:「郡主醒了?」 因为是除夕,苏长乐的心情也不错。 她坐起身来洗漱好了之后,把窗户打开,看见了外面满院子的红。 她坐在桌子前先是给豫州的锦王和锦王妃写了封信,而后又在窗前坐了一会:「阿珠,你说现在要是在王府的话该多好,这样就能和佳期一起过年了。」 苏长乐叹了口气:「我都好久没有见她了。」 「等过一阵子安全了之后,郡主就能见到世子妃了。」阿珠拿了身新衣服过来,「郡主过来看看,一会儿郡主换上条衣裙可好?」 阿珠拿来的衣裙颜色是淡淡的锦色,苏长乐看着这个颜色好像有点眼熟,但却有点想不起来了。 「不错,就穿这个吧。」 阿珠把衣裙摆在了旁边的衣架上,苏长乐在窗子旁撑着头,想着现在的锦王府在做些什么。 因为苏珩的受伤,锦王府今年过年并没有大布置,本来谢佳期是想着好好的布置一番,给苏珩冲一冲病气的,但是苏珩却觉得自己这次受伤太过蹊跷,不仅让锦王府保持着平常的样子,还让谢佳期继续闭门谢客。 苏珩其实已经能下床了,他的头还是有些晕,但是每日还是让小厮扶着自己到园子里面走走。 就算不装饰,谢佳期还是让湛青带着小侍女们将锦王府里里外外的都打扫了一遍,苏珩一出来便看下到了谢佳期也拿着一个小灯笼在那挂。 湛青在旁边劝:「小姐,你快下来吧。」 谢佳期倒是没有什么所谓:「湛青你就让我活动活动吧,这些日子我都被要憋死了!」 「小姐快别这么说,大过年的多不吉利。」 「哦对对。」谢佳期把那个小灯笼挂上,「不管怎么样,还是要点上一盏小小的灯笼嘛,这才像样子。」 苏珩在回廊处看着谢佳期,忽然想到了这三年的日子。.z.br> 自从锦王和锦王妃去豫州了之后,他和谢佳期便更方便了一些,他也因为公务繁忙平日里都是很晚才回来,若是太晚了就直接睡在了书房,这锦王府里面没有了锦王妃,谢佳期倒也是将府中安排得井井有条。 这三年他们两个还是有些生疏,更像是合作起来的伙伴。 但现在这一刻,他无比清晰的觉得,这个锦王府在锦王和锦王妃离开之后,是因为还有谢佳期在,才让他觉得还是一个家。 「佳期。」苏珩出声道。 「嗯?」谢佳期刚从梯子上下来,她还没有看见站在旁边的苏珩,听到苏珩一叫她,她才循声望了过去。 「你怎么起来啦?」谢佳期快步地走了过去,「你今日好些了嘛?」 苏珩微微点了点头,他看着刚才谢佳期挂上的那盏小灯笼,忽然道:「若是你喜欢,那便都布置上吧。」 「不用不用。」谢佳期赶紧摆手,「就这两盏就够啦。」 「好。」 苏珩摆摆手不让后面的小厮扶着自己,他走到了谢佳期的旁边,对着谢佳期道:「佳期。」 「嗯?」谢佳期抬头。 后面的小厮和湛青都识趣的退开了些,谢佳期歪着头看着苏珩问道:「怎么啦?」 谢佳期这么多年已经在王府很习惯了,她早就已经承认了自己是苏珩的妻子,只不过还是有些害羞而已。 她的脸有点红。 苏珩看了看谢佳期的脸,他没有装作看不见,而是直接道:「我昏迷的这些时日,你做的很好。」 「啊?」谢佳期顿了顿,原来他说的是这个事啊。 她赶紧摇头:「都是按照你之前告诉我的方法做的,也没什么啦。」 「那多谢你这些时日的照顾。」苏珩接着道。 这话说得郑重,谢佳期忽然都有些害怕,她看着苏珩有些紧张:「你……你好好的说这个干什么,你是要去做什么嘛?我告诉你,你还没有彻底好透,是不能出去的,你就在家中好好养着就好了,有什么事情就交给周大人去做就好了,我看他也是个实在的人,不会把你交代的事情给办砸的。」 苏珩听着谢佳期劈里啪啦的说了一堆,但全都是关心他的话。 他淡淡的笑了笑:「不是,我不出去。」 「那就好。」谢佳期明显松了一口气,她接着问道:「那你刚才说那些干什么啊,怪生分的,这不是我应该做的嘛?」 「什么?」 「照顾你啊,我是世子妃啊,当然要照顾你。」谢佳期觉得苏珩的头是不是有些被砸重了,他闲杂好像有点脑子不灵敏。 「世子妃……」苏珩忽然低声的问道:「佳期,你愿意做世子妃嘛?」 「啊?」谢佳期愣了愣,品了一会儿才好像明白苏珩的意思。 她眨巴眨巴眼,忽然低下了头,呢喃着:「我不一直都是世子妃嘛……」 第二百一十四章 添火 苏长乐醒得早,江慎也一直都浅眠,他每日只睡一个时辰好像就已经够了。 原本他以为是因为自己失忆,所以自己晚上无梦且浅眠。 但当他的记忆全部回归的时候,他忽然明白了,自己好像真的不需要太多的睡眠。 清晨他从静楼的三楼的床榻上起来,他推开窗子,便在更高一层的楼层上往俊园望。 俊园里面蔓延的红色与他的江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未换寝衣,只一身单薄的寝衣坐在窗边。宋实手里面拿着东西进来的时候,便看到江慎的这副样子。 “公子,前几日你吩咐的苹果已经做好了。” 宋实说着,便将手里面的锦盒放下。 这锦盒四四方方的,江慎一抬手便将锦盒打开,里面果真是那颗金灿灿的苹果,这苹果做的精巧,连苹果的茎也做了出来。 “不错。”江慎把苹果拿到了手上,细细的扫了一眼。 “金匠说这苹果是将大人送去的那个包裹在了里面,外面糊上了细细的金箔,这样里面的苹果便再也不会坏了。” “倒是精巧。”江慎看起来高兴了一些,他将那苹果放在了旁边,细细看去,其实有一个小小的瓷瓶,里面一直插着一只早已经被风干了的小花,上面也已经被镀上了金色。 这是之前苏长乐在宫中给他带回来的那一朵。 -- 刚到了正午,苏长乐换上了新的衣裙,阿珠便听着外面的侍女过来道:“郡主,可是要贴福字和对联了嘛?” “贴吧。”苏长乐从梳妆台前面起身。 “是。”外面的侍女听到苏长乐的吩咐到了外面将对联和福字指挥着人给贴上。 阿珠却在苏长乐起身之后将一摞福字给拿了过来。 苏长乐扫了一眼认了出来:“这是江慎送来的那些?” “是。”阿珠道,“我怕那些人贴不好便给收起来了,郡主看看我们把这些都贴在哪里吧。” “随便贴贴吧。”苏长乐想了想,“就在这个院子里面吧,要是让别人认出来了这世上江慎的字,本郡主可说不清楚。” “郡主可要亲自贴?” 听着阿珠这么说,苏长乐一下想起来了当初自己喜滋滋的拿着江慎写的字贴在门上的场景,她不由得尴尬的苏麻了一下。 可真是少女的年少无知啊。 “不用了。”苏长乐将手揣进了披风里,“你来吧,本郡主在旁边陪你。” 两个人说着便出了屋子,一开门就看到了江慎。 “嗯?”苏长乐愣了一下,随即十分礼貌道:“江大人怎么有空过来了?” 苏长乐一身锦色的衣裙,是刚刚换上的那套。 而江慎的衣衫也大概与苏长乐的同色。 如果要是她不知道江慎的眼睛还没有好的话,她说不定会多想。 可是江慎如今的眼睛完全没有好,就不可能是他故意与她穿的一样的颜色。 江慎看着阿珠手上的福字,他也好像是忘了前两日在静楼的事情,上前来问:“郡主是打算贴福字了?” “是呀。”苏长乐把福字拿了过来,递给江慎了两张,“江大人来得巧,不如一起贴几张?” 江慎伸手把那几张福字接了下来;“郡主想贴哪儿?” “嗯……”苏长乐扫了一眼,随手指了一下窗户,“就那儿吧。” “好。” “那奴婢给郡主去拿糨糊。”阿珠说着便转身离开。 阿珠一走,这院子里面就剩下江慎和苏长乐两人。 苏长乐的手里拿着更多一些的福字,江慎手里面的是苏长乐刚才分给他的那两张。 得说点什么。 “江大人的字儿写得真是不错。”苏长乐拿起来了仔细的看了看。 “多谢郡主夸奖。”江慎根本没在意苏长乐在说什么,他反倒是对苏长乐说道:“郡主今日的衣裙也很不错。” “多谢江大人。”苏长乐打趣的说道,“江大人的眼睛看不清颜色都能看出来本郡主的衣裙不错,那这套衣裙当真是不错。” “看来郡主是喜欢了?” “本郡主当然……” 苏长乐顿了顿。 等下! 不对劲儿! 她的神色变了变:“这衣裙是江大人送来的?” 苏长乐回想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这套衣裙的确是没有见过的,可是她的衣服那么多,怎么可能她每件都记住呢? “嗯,臣让人送了一箱子的新衣裙来,看来郡主是喜欢这件了。” 一箱子啊…… 那兴许阿珠都没有注意到这是江慎送过来的。 “江大人可真是出手阔绰啊。”苏长乐不自觉的捻了两下衣裙,她顿了顿,说话的声音却冷了三分,“江大人的好意本郡主心领了,只不过本郡主想了想,日后江大人还是不要与本郡主过多接触了。” 江慎听着眉间动了动:“郡主想如何?” 苏长乐抬头看着江慎:“就像是往常的官员与本郡主的关系即可。” 江慎没说话。 苏长乐继续道:“本郡主如今只是借住在江大人的俊园,待之后本郡主可以回王府了,自然会对江大人多有感谢,只是现在这些多余的关心,江大人倒也不必再继续了。” “多余的关心。”江慎忽然笑了,“郡主之前可不是这么做的。” “之前是之前,现在已经是三年后了,本郡主再不是之前的那个安平郡主,江大人确实现在的朝堂新贵,江大人若是珍惜自己的仕途,就应该与本郡主划清界限,江大人就好好做江大人就好了。”苏长乐将手中的福字还给了江慎,“像这个,还有这套衣裙,都是江大人不应该做的。” 苏长乐说着,她转身背对着江慎:“就像现在,江大人也应该在明日来拜见本郡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出现在这里。” “江大人,请回吧。” 苏长乐扔下这句话之后,便再也没说什么。 江慎看着自己手上被塞回来的福字,他忽然轻声笑了一声。 “郡主教训的对,那臣便退下了。” 江慎说罢便拿着那些福字回到了静楼。 宋实看到江慎手里面的福字有些惊讶:这些不都已经送出去了嘛?怎么还给退回来了? 但是江慎现在的表情阴恻恻的,就算是不问也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果然,到了静楼的二楼,江慎把那些福字放在了桌子上,他的指尖轻敲桌面。 嗒嗒嗒。 声音忽然停了下来。 江慎笑着说道:“宋实,你去把那两个副将给放出来吧,本官觉得,这除夕若是再添一把火就更热闹了。” 新 第二百一十五章 爆竹 金陵的除夕本就热闹,白日里大家吃完了饭,入了夜之后便更是爆竹声连绵起伏,苏长乐靠在窗边的矮榻上,她开着窗子看外面的场景。 「郡主,外面的饭食已经安排好了,郡主可是要用饭?」 俊园里面与苏长乐相熟的人就只有那几个从豫州带回来的,剩下的都是俊园里面本身的人。 这大过年的,一个人吃饭也没啥意思。 苏长乐也懒懒的不爱动:「再等等吧,若是下面的人饿了,便让她们先吃吧。」 「郡主不饿嘛?」阿珠有些疑惑,「郡主这一天都没什么吃东西了。」 苏长乐摇头:「不饿。」 阿珠顿了顿,她试探着问:「郡主是和江大人吵架了嘛?」 晌午的时候阿珠把糨糊拿回来之后就发现不仅江慎不在了,连本应该贴上的福字也不在了。 当时苏长乐的脸色不太好,阿珠也没敢过多的问。 一直到了现在,阿珠才提了一嘴。 「也不算,只不过就是本郡主让他与本郡主保持距离罢了。」苏长乐抬手将窗户关了上,「阿珠,你不是一直都想让本郡主离他远一点嘛。」 「倒是这样……」阿珠喃喃的道。 「你讨厌江慎?」 「不是讨厌,就是有点觉得之前郡主那么对他,他还不想救郡主,有点替郡主不值得。」 苏长乐想了想,忽然想起来了:「你是说之前我中了媚香的事情?」 「对。」虽然已经过了这么久,但是阿珠一提到这件事情还是心里面有气,「当初我看郡主十分难受,便去求江大人帮帮郡主,却不想那江大人竟然不肯,宁可把郡主泡在冷水里面都不肯与郡主做成夫妻,想着他的心里真的是一点都没有郡主。」 「这件事啊……」 苏长乐其实想了起来,她中的媚香是不能用正常的方式解开的,这件事是后来俞百祖告诉她的,但好像阿珠却并不知道。 所以在阿珠的眼中,江慎就是一个冷眼旁观的人。 后来江慎亲手杀人的事,也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知道。 虽然她并不打算与江慎再有接触,但是那次确实是江慎救了她。 事情吧还是要一码归一码,倒也不好让阿珠继续再误会下去。 苏长乐决定解释一下:「阿珠,其实当时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苏长乐细细的把中媚香的事情与阿珠说完,外面的天就完全黑了,街上渐渐响起了劈里啪啦的爆竹声。 这声音响遍了整个金陵,连偏远的泽溪府上也听到了动静。 本应该一片祥和的日子,泽溪府里面却有一个人恐惧的缩在了屋子里面的墙角,她瑟瑟发抖,好像在惧怕些什么。 屋子里面没有点蜡烛,房间的门被外面的锁紧紧锁住。 直到入了夜之后,便听到了哗啦的一声。 门锁开了。 房门随着开锁的声音渐渐打开,迎着月光一个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蜷缩着的人抖得更厉害了。 苏沐涔身着全新的锦袍走到了房间中,他蹲在了魏如意的面前,抬手捏起了她的下巴:「皇子妃,这几日没有用饭,是不是饿了?」 魏如意没劲儿说话。 「饿了好,饿了才能让人的思维更加清楚,你也更能想到,你爹给你留的东西放在哪儿了。」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呵,不知道?」苏沐涔冷笑了一声,他站起身来摆了摆手,便将一条缠在手腕上的细鞭子给拆了下来,「那我就让你再清醒一点好了。」 苏沐涔说完,手腕一扬,那细鞭子便甩在了魏如意的身上。 魏如意大声的哀嚎了一声。 紧接着便是细密的痛哭和嘶喊,不过这些声音即使没有被那些爆竹声掩盖,也飞不出这层层的泽溪府。 -- 周一杭已经到了金陵许久了,但是因为他的官职还有他自己也没什么私产,所以一直以来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 自从苏长乐离开了金陵之后,每到过年周一杭便会带卢静言到诏狱中去看一眼卢夫人,之后两个人便会回到周一杭这里吃顿饭。 此时,周一杭便在诏狱的外面等着卢静言。 魏太常倒台之后,对于卢夫人的看押也就没有那么严了,甚至周一杭还暗中给她换了一个敞亮的牢房,里面虽然没有自由,但也不缺什么少什么。 卢静言把给卢夫人带的东西送进去之后,从诏狱出来的时候手里面已经空了。 她走到了周一杭的身后轻声道:「今年还是多谢周大人了。」 「不必客气。」周一杭回身对着卢静言道。 两个人照常往外走,若是同往年一样的话,那一会儿便是要一同去周一杭的府上了。 可是之前周一杭的态度让卢静言有点拿捏不准。 她慢了半步跟在周一杭的身后,轻声问道:「周大人,我们一会儿还同往年一样嘛?」 「嗯?」周一杭有些心不在焉,他好像有些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周大人一会儿还要与我一同吃饭嘛?」 其实这个问题周一杭在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本来他是想着与卢静言保持着距离,可是卢静言如今也是一个人,若是放她一个人回去,岂不是太不讲情面了。 不过是一顿饭而已,也没什么。 「一同吧。」周一杭没有拒绝,「照旧就好。」 「好。」卢静言瞬间开心了一些,她的面上也没有刚刚那么尴尬。 两个人乘同一辆马车回到了周一杭的住处,此时厨房已经马上就要备好了饭菜,待他们两个一回来,便将饭菜都摆上了。 「多谢周大人款待,还有多谢周大人带我去见母亲。」卢静言十分感激。 「这话你每年都要谢上一遍,倒也不必了。」 「不可。」卢静言严肃的道,「我母亲在诏狱能得到好照顾都是因为周大人,这个恩情我会一直记在心里。」 周一杭也犟不过卢静言,他只好笑着受了:「那卢小姐开心就好。」 两个人说着话,厨房便将饭菜都上齐了。 周一杭的住处本来就没几个人,做了这么多菜自然也吃不完,按照往常便是厨房的厨娘还有两个小厮一个管家,大家一起吃。 却没想到大家刚刚落了坐,门外便传来了敲门声。 管家将门打开,发现竟然是大理寺的人。 那人匆匆来报,道:「周大人,大理寺出事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消息 伴随着彻夜的灯火通明还有爆竹声声,两个身影跌跌撞撞的从城门前一直往金陵城中跑,在寻着方向跑了几处之后,终于敲响了大理寺的门。 大理寺的门被敲开了,值守的侍卫看着半倒在地上的人有些防备:“你们是做什么的?大理寺也是你们能随意喧哗的地方?!” 那两个副将其实一直都在昏迷着,在他们的记忆中自己和林怀川是一起在回金陵的路上便涉险了,可是没想到他们一睁开眼睛竟然发现自己已经到了金陵,抓住人问了才知道,现在已经距离那日过了许久。 他们的脑海里面全然没有那段时间的记忆。 来不及细细探究,他们便奔着到了大理寺,幸好他们身上能够证明身份的令牌还在,于是其中一人将自己军中的令牌拿了出来,这才道:“林小将军在会金陵的路上被人埋伏,现在已经消失了!请大人速速派人去救小将军!” 大理寺的人都是强将,他们拿着手里面的令牌认了认,发现确实不是假的之后便把人先带进了大理寺,而后又派了一个人去找周一杭。 此时的周一杭正准备吃饭。 侍卫匆匆的将这件事与周一杭说了,周一杭脸色微变:“你先到外面去等我吧,我换身衣服就过来。” 来报信的侍卫点头:“是。” 大理寺的人在这个时候来找周一杭,那肯定是大理寺发生了重要的事情。卢静言自然能看明白孰轻孰重,待周一杭一过来,她便道:“公务要紧,大人还是先忙正事。” 周一杭有些抱歉:“本来想一起吃顿饭的,但是现在这样也没什么办法,卢小姐若是无事救在这里吃饭,之后便在客房歇下,明日再让管家送你回去。” “大人不用操心。”管家已经让小厮去套了马车,“卢小姐的事情我们照料就行了。” “好,那我便去换衣服,之后就直接出门了,你们继续吃就好。” 说罢,周一杭便转身去了房间,换过了官服之后,就直接出门坐上了马车往大理寺去。 管家在把周一杭目送离开了之后就回到了饭桌前。 周一杭离开了,管家便是这里的长辈,他是知道卢静言与周一杭的关系的,卢静言的心思他自然也知道。 他招呼着卢静言道:“大人定是碰上了什么重要的事了,卢小姐快尝尝厨房的手艺,待一会儿若是卢小姐不嫌弃,那老夫就带着卢小姐咱们一起放些鞭炮热闹热闹,如何?” 卢静言已经孤单很久了,当年若不是有周一杭还有安平郡主的话,她甚至都很难活下来。 “好。”卢静言拿起筷子,“我们大家一起吃吧。” -- 林怀川回金陵的路上失踪的事情不用等到第二天便从大理寺飞了出去。 周一杭早就已经知道了林怀川的消息,但是还是要装作不知的样子将那两个副将好好的问了问,只不过问完之后他忽然发现这里面好像有些事情比他想象中要蹊跷。 安顿好了人,周一杭先去了一趟锦王府。 除夕当夜,若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周一杭是断不会来打扰的。 不过现在锦王府依旧闭门谢客,金陵还有不少人以为苏珩根本就没有醒过来。 管家将周一杭带进了王府内,苏珩与谢佳期已经吃完了饭,两个人正在正厅里面吃着茶点守岁。 看见周一杭来了,谢佳期懂事的带了湛青出去。 正厅里面的人都随着谢佳期撤了出去,只留下周一杭与苏珩两个人。 苏珩面色有些凝重:“深夜前来,可是大理寺发生了什么事?” “大人,林怀川小将军失踪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苏珩眉头皱了起来。 “大概是半个多月前。” “这么长时间,消息为何才报上来?” “此事便是蹊跷的地方了。”周一杭将那两个副将的事情与苏珩说了下,之后两个人的表情都有些凝重。 太巧了。 这好像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 “你派人去给安平带消息,确认一下她的行踪,若是无事的话让她不可多过逗留,立刻回金陵。”苏珩道,“外面实在是太危险了。” 周一杭就算是知道苏长乐如今就在金陵,但是没有苏长乐的指示他也不敢说,只应下后转身离开。 “对了。”苏珩把人给叫住。 “世子还有事要吩咐?” “嗯。”苏珩想了想,“我现在对外依旧抱病,如今这个消息应该早就飞出去了,你明日一早便写折子入宫,将这件事告诉陛下。” “是,下官知道了。” 周一杭领命而去,可本应该往大理寺方向去的他,却转道去了俊园的附近。 今夜出了这么件事,他应当找机会与苏长乐见上一面。 -- 苏长乐与阿珠说完当年媚香的事情,两个人便一起出去吃了晚饭。 就算是两个人,俊园的厨房也做了好多的菜。 就算是有阿珠陪她,但这也是这么多年以来,苏长乐过得最安静的一个除夕了。 苏长乐忽然想起来了之前自己在锦王府过除夕的时候,那个时候江慎自己在郡主府,苏长乐怕他无聊,便在饭后偷偷地溜了回去。 可是现在江慎他人就在旁边的府上,甚至他今天都找过来了,自己还是将他赶了回去。 苏长乐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 都已经决定过去了,现在还想这些做什么。 也不知道阿珠从哪里拿过来了一个小小的烟花,她放在地上招呼着苏长乐:“郡主快来放个烟花吧!” “你敢点火嘛?”苏长乐走了过去。 阿珠摇摇头:“有点不敢。” 这些事情本来都是小厮做的,现在让她们两个小姑娘来做确实是有些不敢。 苏长乐从阿珠的手上接过来火折子比划了两下,最后两个人蹲在那个小小的烟花旁边,谁也没有去点燃。 就在她们两个踌躇的时候,俊园的外面却忽然窜起来了一个烟花。 “郡主,园子外面有人放烟花哎!”阿珠惊奇的站了起来。 苏长乐也笑了:“是啊,也不知道是谁。” 两个人看了一会儿,苏长乐却越看越觉得不多。 俊园的旁边都没有什么人家,怎么忽然就有人在这里放烟花了? 而且这个方向,怎么这么像之前自己与周一杭见面的那个巷子的方向呢。 新 第二百一十七章 裙臣 苏长乐想了想,待外面的烟花放完才对着阿珠道:「阿珠,你去外面看看,是谁家的人在俊园外面放烟花,刚好这个爆竹我们也不敢放,就顺路送给他们吧。」 阿珠瞅了瞅放在地上的烟花,刚想说不用送人,直接让园子里面的小厮放就好,可是苏长乐却压住了她的话,对她轻轻的点了点头。 阿珠明白了苏长乐的授意,她捞起了放在地上的烟花。 「好,郡主稍等,奴婢出去看看到底是谁家的小哥儿。」 阿珠说着便出了门去,苏长乐则是看着阿珠的背影,想着外面的人大概就是周一杭。 明明告诉过他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不要来,或者是自己有什么事情会去找他,可是现在这个关节,他怎么来了? 阿珠匆匆的出了去,门口守着的小厮看着是阿珠便没有阻拦,她一路顺着往外走,找到了刚才那个放烟花的地方。 她原本还想着说是不是谁家的小哥,却没想到竟然是周一杭的马车停在那里。 阿珠赶紧上前两步确认了一下:是周一杭。 她转身回到了俊园。 苏长乐看着阿珠手上没有送出去的烟花:「怎么?人走了?」 「不是。」阿珠走近了苏长乐,「外面是周大人。周大人这个时候来找郡主,应当是想要见郡主一面,说不定是世子那边出了事。」 「我就知道。」苏长乐心中已经有了准备,她道:「你给我拿一身你的衣裙,本郡主要出去见见他。」 「是。」 苏长乐与阿珠进了屋子,换了一身衣服之后便抱着刚才阿珠没送出去的烟花,戴着帷帽往外面走去。 外面的小厮依旧没有拦住苏长乐,只让她抱着那个烟花出了门。 而此时的江慎也刚好得到了消息。 「郡主已经与阿珠换了衣服往周一杭的马车上面去了。」宋实站在江慎的旁边。 江慎从俊园回来之后就一直坐在静楼的二楼,听到宋实的话,江慎才站起身来问道:「还有多久子时?」 「还有不到两刻钟。」 「差不多了。」江慎往下走,「差不多是时候去拜见一下安平郡主了。」 -- 苏长乐装作阿珠的样子走到了马车的旁边,对着里面的人道:「刚刚就是你们在放烟花?」 她把手上的东西递了过去:「这是我们小姐赏你们的。」 「多谢小姐。」马车里面传出来了周一杭的声音。 周一杭自然也听出来了苏长乐的声音,他伸手将车帘掀开:「郡主,下官有事要与郡主说。」 「嗯。」苏长乐上了马车,「有什么事情你现在就过来了?是锦王府出了什么事情嘛?」 「不是,是林小将军的副将在入夜的时候找到了大理寺,说林小将军是失踪的事情,刚才下官已经去了一趟锦王府与世子说了这件事,世子命臣明日一早便入宫禀告陛下,看样子……陛下是不知道这件事。」 「陛下不知道?」苏长乐哼了哼,「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臣今夜冒险来找郡主是因为另外一件事。」周一杭道,「世子在知道了林小将军失踪的事情之后,对于您的行程十分不放心,命下官去探寻一下郡主的位置,不知道世子还有什么别的安排,为了保险起见,郡主还是先给下官修书一封。」 周一杭说着,便将旁边早已经准备好的笔纸递给了苏长乐:「时间紧迫,郡主不用细想写什么,只一小段能够让下官稳住世子就好。」 苏长乐接过纸笔想了想,最后在那纸上写了几句话。 待苏长乐写完, 周一杭将纸条收好,他还要赶着回大理寺去写一张奏折,待天明的时候,第一时间送进宫去。 苏长乐从马车上面下来,她将帷帽戴的严实。 马上就要子时了,金陵城中所有人都没有睡,都在等着新旧时节的交替。 苏长乐走进了俊园的大门就把头上的毡帽摘了下来,她的身上现在没有华贵的衣裙,但是月色的柔美却将她的身上罩上了一层银色的纱。 「郡主回来了?」江慎的声音突然从她的身后传了出来。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却把苏长乐吓得一愣。 「江慎?」苏长乐皱了皱眉,「你怎么在这里?」 晌午的时候明明已经把他给赶了回去,他怎么在这个时候又过来了? 「郡主这个时间都可以出去,这俊园是臣的府邸,臣自然想到哪里就到哪里。」 「江大人在说什么,本郡主听不懂。」苏长乐嘴硬。 「刚刚在外面巷子的转角处,郡主不是刚刚见过了周一杭周大人?」江慎轻声笑了笑,「郡主怕不是忘了?」 「还是……」江慎看着苏长乐,「郡主觉得能瞒得过臣?」 既然事情已经摊开了,那也就没什么好遮掩的了。 苏长乐道:「江大人手眼通天,自然是没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江大人了。」 「保护郡主的安全是臣应该做的,只是臣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周大人之前就与郡主交好。」江慎回想了一下,「好像在暗中帮着郡主做了不少事呢。」 「本郡主之前无意之中帮过周大人一次,周大人懂得感恩,有什么事情就多帮着本郡主一些。」苏长乐挑了挑眉,「这些事情自是不用跟江大人说吧。」 「郡主不必说,臣也知道。只是臣有一件事不明白,既然是郡主帮了周大人,所以周大人给郡主办事,郡主从不推辞,那为什么臣不行呢?」 「哈?」苏长乐有点没听懂,「江大人是在说什么?」 「臣是说,为什么郡主在帮臣的家里翻了案之后,并没有让臣报答郡主。毕竟臣所在的位置,可比周大人要厉害得多。」 「本……本郡主有周大人就够了。」 「呵。」江慎笑着道,「若是郡主真的够了,那这一路就不会都是臣来安排的,郡主手下的人看起来不太多啊。」 「江慎!」苏长乐忽然有些气急败坏,「我觉得你这个人真的很有问题,本郡主都说了,你只要好好做你的江大人就好了,本郡主的事情你总想着掺和什么呢!江慎,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听着苏长乐的质问,江慎也不生气。 「臣想做什么……」他只慢悠悠的抬眼,看向了苏长乐:「我想做郡主的裙下之臣,郡主意下如何?」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万福 「江……江慎!」苏长乐往后退了一步,她看着面前的人满脸震惊,「江慎,你是疯了吗?」 「臣是不是疯子,郡主不早就知道。」 「江慎,你清醒一点!」苏长乐一点都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江慎,你是知道若是想在朝堂上做官的话,就要与本郡主保持距离吧?」 「臣知道。」 「那你知道,陛下已经给本郡主与林怀川赐婚了吧?」 「臣知道。」 「那你没有忘记,当初本郡主在离开金陵的时候,大家都认为你是本郡主的弃夫吧?」 「这个事……」江慎忽然笑了笑,「没有人比臣记得更清楚的了。」 「那你现在是在这个做什么?」苏长乐冷脸道:「本郡主无意让江大人报恩,江大人也不用再拿这件事来说些什么,若是江大人想要报答本郡主,那这几次本郡主去见周大人的事情,江大人就当作没有看到吧。」 苏长乐转头就要走,江慎却忽然道:「郡主刚才去见周一杭,应当已经知道了林怀川的两个副将已经到了金陵了吧。」 「江大人可真是消息灵通。」 「若是臣能够助郡主一臂之力找到林小将军呢?」 苏长乐的脚步顿了顿,她转过头来看江慎:「你知道他在哪里?」 江慎摇了摇头:「臣现在不知,但臣之后一定会知道。」 江慎说着,他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了苏长乐的旁边:「其实臣有一事不明,既然臣有意投诚,郡主为什么能够接受周一杭,却偏偏拒臣于千里之外?」 他的声音微低。 「安平郡主,你的心里到底在怕些什么?」 「本郡主能怕什么?」苏长乐冷笑出声,「本郡主之不顾是觉得之前本郡主就已经与江大人没有什么瓜葛了,如今本郡主回到了金陵,自然是要走另外一条路。」 「郡主的这条路上面没有臣?」 苏长乐没回答,她只静静的看着江慎,但是眼睛里面却给他了答案。 这条路上自然是没有江慎的。 「好。」江慎低声笑了笑,「既然郡主已经有了计划,那不如让臣帮郡主走一段,让郡主在这条路上面走得更平坦一些。」 苏长乐依旧不说话。 但是江慎知道,面前的人已经被他说得有些心动了。 没有人能比江慎如今更能接触到权力的顶峰,他是苏长乐能用到的最锋利的刀。 江慎扫了眼苏长乐,继续道:「郡主这般聪慧,已经能想到这金陵已经不是郡主离开时候的样子了吧。」 苏长乐当然知道。 「那臣与郡主再说一些事情吧。」江慎想了想,「之前郡主问过臣,身上的毒为什么没有解,之后郡主好像并不在意给臣下毒的人是谁,可是郡主却不知道,这件事与郡主也是有一些干系的。」 苏长乐皱眉:「怎么与本郡主有干系呢?」 「郡主当年以假死的方式将臣救了出去,下了蛊让臣失忆,但是却没有发现,臣身上早就已经被人下了毒,这毒郡主猜猜,是谁下的?」 「是……」苏长乐猜测了一下,「是陛下?」 「郡主果真聪慧。」江慎赞赏的看了一眼苏长乐,「明面上是郡主冒着欺君之罪的危险将臣救了出去,却不想这一切陛下其实早就知道。」 江慎平静的道:「陛下当年纵容郡主将臣偷了出去,又让俞百祖给臣换了容貌,接着允许郡主与臣成婚,再到最后郡主离开金陵。」江慎抬手将苏长乐头上的纸屑拿了下来,「郡主猜猜,陛下想要做什么?」 「他……」 「他想要一把锋利的刀。」江慎轻轻的将纸屑吹飞,「而臣就是他借郡主的手,养的最干净的那把刀。」 江慎的话十分平静,可是苏长乐的心头却是一阵一阵的泛凉。 原来,江慎身上的另外一个毒,是陛下所下的! 这一切都是陛下的计划,而自己和江慎不过都是陛下手上的棋子。 就算是当初自己没有救江慎,陛下也不会让他死掉的吧! 「看来江大人这新贵,过得也不过如此。」苏长乐道。 她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她心里也是清楚,不仅仅是江慎这个朝廷新贵,连自己这个皇室之女也不过是一枚更华丽的棋子罢了。 「郡主说得对,只不过臣这把刀并不想给陛下用。」江慎又走近了一些,「臣的性命是郡主救的,臣的容貌是郡主给的,连臣的路都是郡主铺的,所以臣这把刀,还是要郡主来用,才是正途。」 苏长乐从来没这么想过。 她承认,周一杭林怀川这些人在她帮助的时候,确实是想着让他们成为自己的势力,可江慎的事情,她是从来没有这么想过的。 这只是一个小姑娘对一个少年的爱意。 没有半分杂质。 而且现在事情走到了这里,这一切都是苏长乐没有料到的,她没有想到自己会再回到金陵,也没有想到陛下早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甚至没想到江慎现在竟然是陛下袖子里面的名刀暗箭。 她更没有想过的是,江慎现在竟然要来做她的刀。 而在这一个已经换了天地面貌的金陵,她确实是需要这么一把刀。 江慎,的确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苏长乐的脑子一直在转,她却迟迟都没有说话。 「郡主知道了这些,可害怕了?」 江慎轻声道。 「没有,本郡主没有害怕。」苏长乐定了定神,她皱着眉头,「既然陛下之前这般利用本郡主,那既然已经把本郡主放了出去,这次又是为什么让本郡主回来呢?」 「这个臣还不知。」 「江慎。」苏长乐抬头,对着他认真道:「当初本郡主因为喜欢你,所以把你救了下来,给你换了容貌去了记忆,这些并不是为了这一天。」 「臣知道。」江慎垂着眼。 「你身上中毒的事情,本郡主也不是与陛下一伙的。」 「臣明白。」 「另外,本郡主从来都没有想过,拿之前救了你一命的事情要你回报,如今的事情……」苏长乐顿了顿,「就当作本郡主与江大人合作,是本郡主拜托江大人的,江大人也看着之前的事情,给本郡主一些面子。」 「好,」江慎弯着眼睛笑,「郡主这话的意思是,让臣帮郡主了?」 「嗯。」苏长乐点头,「暂且先如此吧。」 「那郡主现在可以与臣说说,郡主想走的路是什么了嘛?」江慎循循善诱的问道。 苏长乐顿了顿,最后还是道:「本郡主想要离开金陵,不知道江大人可否能帮本郡主?」 江慎微微顿了一下,「臣尽力而为。」 「那便多谢江大人了。」 「另外……」江慎的话很轻,远方的爆竹声快要盖住了江慎的话,苏长乐需要很认真的听才能听得清楚,「郡主回到了金陵与林怀川失踪的事情,陛下并不知道。」 苏长乐震惊的看着面前的人:「哈?」 「臣说了谎。」江慎道,「因为臣并不知道陛下让郡主回来要做一些什么,所以在陛下见到郡主之前,臣要先见郡主。」.z.br> 「你早就想好了要 帮本郡主?」苏长乐眨了眨眼。 「是。」江慎的眼神变了变,「在郡主从豫州回来开始,臣就已经帮郡主了。」 江慎的心思深,苏长乐之前领教的不算太多,可是现在他这般承认下来,苏长乐才认真的在想,自己招惹的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远处的鞭炮声越来越大,江慎算了一下,应当是子时快要到了。 三年前的除夕她从锦王府专门为他回来,而三年后的除夕,他们两个一同站在他的园子内。 渐渐的鞭炮声下了去,金陵城中忽然绽开了大片大片的烟花。 远处的欢呼声和笑闹声传了过来。 「新年到了。」江慎对着苏长乐笑了笑,他那双眼睛里面忽然被天上绽放的烟花填进了颜色。 他低着声音虔诚道:「臣恭祝郡主万福金安。」 第二百一十九章 客卿 江慎的声音就算是在这一片爆竹声中依旧让人听得清楚。 苏长乐好像是跟着他坠入到了某个不受控制的方向。 「江大人请起。」她定了定神,对着江慎道:「那从现在开始,本郡主与江大人便是同盟了?」 「同盟这个词臣不太喜欢,还是幕僚吧。」江慎想了想道。 「幕僚也不太行……」苏长乐觉得对江慎有些不尊重,毕竟他现在身居高位,「客卿吧。」 「随郡主,不过是一个名号。」 反正都不是他想要的。 江慎笑了笑,「那臣送郡主回去?」 苏长乐本来想拒绝,但是现在他们两个刚刚结盟,若是还和之前一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刚才那番话岂不是白说了。 可是俊园一共就这么大,用得上什么送来送去的。 苏长乐在前面走,江慎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跟着。 在苏长乐回到院子之前,她转头对江慎说:「江大人,林怀川的事情马上就会传到宫中,本郡主的行踪也不好再隐瞒了。」 江慎点头:「郡主考虑的对。」 江慎把苏长乐给截胡下来本来就是想与苏长乐达成某种关系,如今江慎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苏长乐想以自己的身份回到金陵也没什么。 「只不过那些刺杀的人?」 「郡主放心。」江慎道,「不管在哪里,臣都会保证郡主的安全的。」 「那便多谢江大人了,时间也不早了,本郡主就先回去睡觉了。」苏长乐打了个哈欠。 江慎看着面前的人,明明还能精神的去打两圈牌,现在说困了,明显是在糊弄人。 「那郡主便早些睡吧,郡主回到金陵的事情,臣会安排的。」 「好。」苏长乐转身往回走,一边打着哈欠还一边摆手,「江大人也早些回去安歇吧。」 阿珠其实早就听到了苏长乐的声音,待苏长乐一进来,阿珠就把门关上:「郡主怎么回来的这么迟,刚刚在和谁说话?」.c 「和江慎。」苏长乐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换下,「以后在江慎的面前,以后都不用藏了。」 「嗯?江大人发现了嘛?」 「他应该是早就发现了,只不过他刚才与本郡主说,要报本郡主当年的恩,所以要做本郡主的幕僚。」 「那江大人日后就与周大人是一样的了?」阿珠还有点高兴,「没想到这个江大人竟然这般知恩图报,之前是奴婢误会江大人了。」 「你……」苏长乐想解释,但还是:「算了。」 阿珠不知道江慎杀人的样子,估计在她的眼中,江慎还是之前的那个贵公子,这种事情苏长乐还是觉得不要太多人知道比较好。 苏长乐换下了衣服:「我困了。」 「好。郡主休息吧。」 苏长乐躺了下来,阿珠吹熄了灯,转头捏了捏那个老虎枕头。 江慎说自己要报恩。 苏长乐其实不太信。 报恩有很多种,比如说之后给她行一些方便就行了,绝对犯不上来给她做幕僚,他肯定是还有别的想法。 对了。 苏长乐一下清明了:一定是因为之前自己看到过江慎杀人的样子,这个样子,只有她一个人看见过。 那定是要与她成为同盟的。 想到这,苏长乐倒是有些放心了。 知道了他的想法就好,她本来就没打算把江慎的事情说出去,不过如果他要是怕的话,那也算是他们能够友好相处的条件。 不过就是相互利用嘛。 没有别的事情 和想法就好,这些帐可比那些个报恩什么的,要好算多了。 苏长乐抱着这个想法,连觉都睡得更安稳了一些。 而那边刚刚到大理寺的周一杭便连夜起草了一封奏折,在天还没有亮之前,便到了宫门外,让宫人网上递了折子。 陛下昨夜也守了岁,今天起来的也迟了些。 周一杭在外面等了很长时间,陛下才看到了折子,赶紧将周一杭给宣了进来。 马车进不了宫门,周一杭在外面等了好一阵子,身子都有些僵了。 他跟着宫人往长极殿去,陛下已经在长极殿等着周一杭了,见到周一杭的瞬间便问道:「你将事情细细与朕说。」 「是。」 -- 整个金陵的人昨夜都没有睡早,苏长乐就更不必说了。 她一醒过来,阿珠便已经拿着一套新的衣裙站在了苏长乐的床边:「郡主,今日穿这个吧。」 苏长乐坐在被子里扫了一眼:又是一套新的衣裙,好像和昨日的那套有些相似。 「这衣裙是?」 「都是俊园的人送上来的,奴婢看着每一件都好看。」 「这些衣裙都是江慎准备的。」 阿珠明显也愣住了:「江大人?」 她原本以为只是俊园采买的人送进来的,都是一些常规的流程,没想到竟然是江慎亲自派人送进来的。 「那郡主还要穿吗?」阿珠也拿不准主意了,「我们的衣裙好像已经没有什么新的了。」 因为下面的人送来了很多,所以阿珠就没有另外再准备。 「穿吧。」苏长乐道,「要是昨日之前的话,本郡主肯定是不会穿的,只不过昨夜刚刚与他结盟,自然是要投诚的。」 「嗯嗯,郡主说得对。」苏长乐起身,洗漱完了之后将衣裙换上,阿珠看着苏长乐穿着这身衣裙,的确是很好看的,她不由得称赞:「江大人的眼光真的不错,这些衣裙都很适合郡主。」 苏长乐点了点头,然后她随意的揪了揪裙角,忽然发现衣袖的角落好像绣了些东西。 本来以为只是平常的花纹,可是苏长乐抬起来了袖子一看,竟然不是。 是一个小小小小但精致的小肥麻雀。 嘿嘿嘿? 苏长乐蹭了几下那个小麻雀:那小麻雀乍吧着翅膀,倒是有点神气。 「郡主在看什么?」 「没什么。」苏长乐把那只小肥啾给藏了起来,转头对着阿珠道:「有饭嘛?本郡主饿了。」 「都准备好了,郡主直接到饭厅便可以吃了。」 「好。」苏长乐起身出了门,往旁边的饭厅去,刚一绕过去便看到了藩厅里面还坐着另外一个人。 苏长乐顿了一瞬。 江慎一身官服正坐在桌子旁边喝着茶。 「江大人怎么来得这么早?」苏长乐坐到了江慎的旁边。 江慎来得早但是桌上的东西却没有吃,明显着是在等苏长乐。 「江大人这一身官服是要上哪儿去?」 「臣一会儿要去哪儿,郡主难道猜不到?」 苏长乐拿了一个小点心吃了一口:「今晨周一杭便会将消息传到陛下的耳中,江大人作为陛下的手眼,自然是要第一时间被传召的了。」 「郡主聪慧。」 「对了,昨夜回去之后,本郡主想了想。」苏长乐手上的东西吃完,这才说道,「本郡主觉得,江大人与本郡主的关系,还是不要让太多的人知道。」 「哦?郡主的意思是。」 「只你知我知就好。」苏长 乐压低了声音,「在外面,江大人还是不要与本郡主扯上关系了,要不然有些事情日后说不清,而且会有太多人盯着。」 「好。」江慎垂眸,「一切都按郡主的吩咐。」 苏长乐说完,她忽然扫到了旁边的桌子上放了一些红封包:「这是?」 「臣还记得,郡主有给人赏红包的习惯。这些都是臣给郡主准备的,郡主随意赏赐即可。」 苏长乐顿了顿,她忽然道:「江大人,本郡主虽然这三年没在金陵,但是手上的银钱还是充裕的。」 「知道郡主不差钱。」江慎轻声道:「不过这毕竟是在俊园,拿郡主的银钱去赏赐俊园的人,臣总觉得有些不妥。」 「不过是一些银钱而已……」苏长乐没觉得如何,但是江慎执意要做,那便也无所谓:「好吧,就随江大人的意思。」 「嗯。」 江慎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宋实紧接着就从外面进来:「大人,陛下召见。」 江慎摆摆手让宋实先出去,苏长乐在旁边又拿起了一个小糕点。 「江大人的时间,掐算的可真准啊。」 第二百二十章 等你 江慎到达长极殿的时候周一杭并没有离开,听着徐公公的通传声,周一杭才知道陛下没有让他离开,是因为要等江慎来。 「臣见过陛下。」 「爱卿平身。」不过刚刚大年初一,但是陛下却眉头紧皱,他对着旁边的周一杭道:「你将刚才与朕说的事情再与他说一遍。」 江慎也侧过身子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周一杭将昨天晚上的事情说了一遍,可是他看着江慎那惊讶的脸倒是疑惑了起来。 林小将军失踪的事情自己早已经从安平郡主那里知道,而安平郡主的消息却是从江慎这里听到的。 现在江慎为何还摆出一副吃惊的样子。 「没想到林小将军回金陵的途中竟然碰到了这种事!」江慎敛眉道,「陛下,此事交予大理寺查办,定会将林小将军安然无恙的带回来。」 「此事……」陛下顿了顿,他想了想道:「此事若是交予大理寺去查办,那定会引起朝中有心之人的议论,朕想着,不如就交给金吾卫去查吧。」 金吾卫是陛下直辖的机构,别人无权干涉,江慎虽然表面上现在是工部的人,但谁都知道,江慎便是现在金吾卫的督办,专门给陛下办事。 「陛下想得周全,那臣现在立刻就去查办。」 「嗯。」陛下疲惫的闭了闭眼睛,「你们都下去吧。」 「是,臣告退。」 江慎与周一杭一同从长极殿走了出来,被宫人带着往宫外去。 周一杭的官职没有江慎大,只落了半步跟在江慎的后面。 两个人走在路上,江慎却忽然问道:「陛下将此事交给金吾卫办,周大人不会生气,是金吾卫抢了大理寺的功劳吧?」 周一杭赶紧道:「下官不敢。」 「周大人这些年在大理寺勤勤恳恳,大家有目共睹,如今世子受伤在王府养病,若是大理寺能将林小将军给救回来,那便是大功一件了。」 江慎慢悠悠的说着。 周一杭拿不准江慎是什么意思,他只能谨慎道:「昨夜下官已经连夜去通知了世子,世子如今在王府养伤,便让臣直接进宫禀报陛下,陛下也是体恤世子,怕世子劳累,这才将这件事交给江大人,江大人辛苦。」 江慎顿了顿脚步,侧头去看周一杭。 他停了下来,周一杭也一下子收住了脚步。 江慎忽然轻笑了一声:「周大人竟然这般能说会道,看来大理寺是埋没周大人了。」 周一杭赶紧将腰弯的更低:「大人说笑了。」 江慎不再说话,两个人往前走着却在宫门口要上马车的时候,忽然看到了二皇子的马车。 他的马车徐徐驶来,掀开车帘好像是偶遇一般:「江大人,好巧啊。」 「臣(下官)见过二皇子。」 苏沐涔摆摆手:「听说昨夜周大人一晚都没有睡,天还没亮呢就急匆匆的往宫中来了,看来是有大事要见父皇啊。」 周一杭顿着,没说话。 「周大人这么辛苦,那便早些回去歇着吧。」苏沐涔发话,周一杭在行礼之后上了自己的马车。 待周一杭的马车离开之后,苏沐涔才对着江慎道:「江大人也被父皇叫进了宫,看来真的是有大事。」 「二皇子这么早就到了宫内,可也是有急事?」 「我不急,只不过是给母妃问安罢了。」二皇子说着,便从马车上面下来,他走到了江慎的面前,低声道:「听说林小将军在回金陵的路上,失踪了?」新 这消息早在昨天晚上就飞了出去,这二皇子不可能不知道。 「是,陛下刚才叫臣过去也是说此事。」 「这些人可真是胆大包天,竟然连林小将军都敢挟持。」苏沐涔慢悠悠的说。 江慎看了一眼苏沐涔,笑着问道:「那二皇子可否有林小将军的下落?」 「这江大人可高看我了,我是真的不知道。」苏沐涔往后退了两步,好像想起来了什么一样:「时间也不早了,我还要赶着进宫去给母妃请安,便不耽误江大人的时间了。」 苏沐涔说完便直接往宫中走去,没走几步路,他忽然转头:「哦,对了,刚刚我过来的时候,刚好看见傅晴的马车也往这边来,江大人此时出去,兴许能与她碰上。」 江慎拒绝傅晴的事情虽然算不上很多人都知道,但傅家是越贵妃的母家,这点事情二皇子不可能不知道。 「多谢二皇子提醒。」 江慎说完也上了马车,果然马车刚刚一出宫门,便听到了傅晴的叫声:「马车里可是江大人?」 江慎的马车停下,他掀开车帘,刚好看到了正在下马车的傅晴。 江慎懒得跟她说话,只道:「见过傅小姐。」 上次应该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个傅晴到底要做什么? 傅晴的目的自然是上次见到的江慎戴的那个香囊,只不过这次江慎好像是穿着官服,那香囊定然是没有佩戴的了。 「江大人这是刚从宫里出来吧,我想着去宫中拜见姑母,没想到这么巧就碰上江大人。」傅晴顿了顿,小声的问道:「过几日的宴会,江大人可会来?」 过年这段时间,出了祭拜之外,宫中就数聚会多了。 若是没有大事的话,这些臣子定然是要陪着陛下乐呵乐呵。 江慎却摇摇头:「这次恐怕不行,刚刚陛下给本官安排了要紧的事,应当是比较忙。」 「这样啊……」傅晴十分失落,看来只能再找机会了。 她侧了侧身:「那我就不耽误江大人去办事了。」 江慎点了点头,抬手就将马车的车帘给放下了。 马车哒哒的行驶远了,站在原地的傅晴这才往宫门走去:她得想个办法,得在江慎定亲之前先把那个人是谁给查清楚。 初一大家都没有走亲戚,整个皇城内没有太多人在街上走。 苏长乐也在早饭之后将俊园的人全都召集了起来,听大家说吉利话又分发了赏钱。 昨天晚上苏长乐她没有睡好,毕竟昨天晚上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她本来是想着回去补个觉的,但是想了想还是在刚才的偏厅坐着,准备等江慎回来。今天毕竟是初一,就算是又再大的事情,都不能阻止陛下去祭祖。 这是礼制不能更改,礼部的人早已经准备好了,江慎应该不会在宫中逗留太久。 果然,还不等苏长乐打第二个瞌睡,江慎便回来了。 他身上的官服没有换下,直接从江府进来之后,绕到了小门处走到了俊园。 他想了想,直接走到了早上吃饭的偏厅。 「郡主怎么在这里发呆?」 「在等江大人。」苏长乐打了个哈欠,「不知道江大人可否找到了好机会,让本郡主正式回金陵呢?」 第二百二十一章 棉垫 “郡主交代的事情,臣定当全力去办。”江慎顺势坐到了苏长乐的旁边,“过几日宫中应当有宴会,郡主这几日便可以准备出现了。” “江大人办事的确利索。”苏长乐笑眯眯的,对江慎的表现十分满意,还顺手给他倒了一杯茶。 “郡主可想好了之后住在哪里?” “先到王府去见见哥哥,然后便回郡主府去。”这件事她早就想好了,反正之前她离开的时候郡主府的东西基本都没有动,就算是她没在金陵,郡主府也不是空宅,她回去之前打扫一下就行了。 江慎的脸上看不出来表情,他端起苏长乐给他倒的茶喝了一小口,道:“那之后若是臣想要去找郡主的话要怎么联系呢?” 江慎把茶放下:“与那周大人一样嘛?” 苏长乐被问愣了,她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在江慎入郡主府之前,她与周一杭都是在私下见面,而后来她怕江慎误会,更是寻找个由头从郡主府出去。 不过这一切都是在大家不怀疑她与周一杭的关系上。 若是之后别人看见江慎与她在酒楼里面见面,那可真是说不清楚了。 苏长乐想了想,道:“我们的关系不能让旁人知道,所以……” “嗯?”江慎抬了抬眼。 “所以若是江大人有事的话,可以直接到郡主府来找本郡主。”苏长乐接着道:“本郡主让他们把你之前的书房给收拾出来,日后我们就在那里见面吧。” 江慎原本与苏长乐在郡主府里面是共用一个卧房的,现在她既然与江慎已经没有什么关系,那就不能让他随意进出。 还是江慎原来的书房比较好,位置不远不近的。 “好。”江慎表示同意,他敛袖道:“过两日宫宴的安排便会下来,郡主到时候是要怎么出现,全凭郡主的心意。” “多谢江大人。”苏长乐看着他要走,赶忙问道:“今日陛下叫江大人入宫,是林怀川有什么消息了嘛?” “并未。”江慎摇头,“只不过陛下将这件事交给了金吾卫去查。” “金吾卫?”苏长乐皱眉,“为什么没有交给大理寺?” 听到苏长乐这么问,江慎忽然笑了下。 他已经站起了身子,现在低头去看苏长乐:“郡主放心,这件事交给大理寺查和交给金吾卫查都是一样的。” “嗯?”苏长乐仰头看她。 “那大理寺是周一杭去查,在金吾卫是臣去查,左右都是郡主的人,郡主还担心什么。” “陛下将金吾卫的督办之权交给你了?” “看来郡主的消息还是不怎么灵通啊。”江慎轻飘飘的解释:“不然郡主以为,臣权柄滔天只是因为工部嘛?” 苏长乐没说话。 “郡主是不是觉得,招了臣这么一个客卿,可比那十个周一杭都要管用?”江慎笑着问。 苏长乐是真没想到江慎如今权柄这么大。 她知道陛下重用他是因为能够控制他,可是将金吾卫交给他,等于是陛下将自己的所有亲信都交给了江慎。 他这个人…… 不简单。 苏长乐忽然有那么一瞬间后悔:自己怎么又招惹到了这个人。 苏长乐想:等这些事情都结束掉,还是离他远一点比较好。 “江大人确实能干。”苏长乐夸道。 苏长乐说的不是假话,只不过这话在江慎的耳朵里面却听得不真。 “郡主昨夜休息的晚,抽空便睡一会儿吧,臣先回去了。”江慎起身离开。 “江大人慢走。”苏长乐也起身,她将江慎送到了门口,这才回身往房间走去。 阿珠听着江慎离开了,便过来对苏长乐道:“郡主可要吃饭?” “不吃了。”苏长乐吩咐道:“你去叫人将东西收拾收拾吧,这几日我们便可以回王府了。” -- 周一杭在从宫里出来了之后并没有回大理寺,而是直接去了锦王府。 今晨他将林怀川失踪的消息递到了宫中,如今便是要第一时间向苏珩回话。 自昨夜之后,苏珩知道了林怀川的消息,他便因为担心苏长乐而没有睡好,在他听到陛下直接将这件事交给了金吾卫的时候,他就更不困了。 “你说,陛下没有将这件事交给大理寺。” “嗯。”周一杭也有些疑惑,“而且下午便要将那两位副将交到金吾卫的手中,世子可想在他们把人提走之前再问一些什么?” 苏珩缓了缓,最终摆摆手:“不用了,既然这件事陛下已经交给了金吾卫,那大理寺若是再插手陛下肯定会多想。” “是,那下官便将两位副将交给金吾卫了。” “安平那边可传来了消息?”苏珩担心苏长乐,林怀川的事情说不定就与赐婚有关。 “已经派人去送信了,若是有郡主的消息,下官定第一时间给世子拿来,世子也不必太过担心了。” “嗯。”苏珩叹了口气,“希望安平早些回到金陵吧。” -- 傍晚的时候江慎把宫宴的安排给她送了过来,时间是在初五,地点设在了宫外的梅林山庄。 来通传的宋实说,若是苏长乐自己有什么安排也可以告诉江慎,让他来安排。苏长乐表示自己要想一想,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便去找江慎。 自初一之后,江慎就再没有到过俊园。 苏长乐猜测江慎应当是很忙,忙着去查林怀川的事情。 林怀川到底死没死苏长乐不算太担心,如果要是有人想让他死的话,当场就把人给杀了,怎么还能留两个人到金陵来报信呢。 她觉得林怀川现在肯定是被人藏在了某一个地方。 一转眼就到了初四的晚上,还没入夜的时候,苏长乐便拿了一壶酒,准备往静楼去。 这酒是苏长乐从豫州带回来的,想着给苏珩他们尝尝,今天收拾东西的时候她一下想到了,便打了一小壶,准备给江慎送过去,就当是告别了。 俊园和江府的环境苏长乐已经很熟悉了,她知道这府里安全的很,便没让阿珠跟着,自己拎着酒壶就往小门处走。 苏长乐一边走一边想,这应该是最后一次走这个小门了。 感觉还有点…… 说不好。 她回金陵之前觉得自己肯定不会和江慎有任何交集了。 她在住进俊园之后她觉得自己肯定不会和江慎有私下的解除了。 她在第一次走这个小门的时候觉得自己肯定只那一次了。 然后现在。 不仅这个小门走了很多次,还和江慎私下有了联系,甚至还和他联了盟。 这事情可真是一点都没在她的意料之中。 但是! 她确定一点:在自己离开金陵之后,是绝对不会和江慎再有任何牵扯了。 就跟她在豫州的时候一样。 苏长乐这么想着,脚下已经穿过了小门,本来就沉的太阳也落了下去,只剩下一点点的余晖。 整个静楼也被笼罩在这层余晖之中。 苏长乐走到了静楼的前面,发现静楼里面一点亮光都没有,她走到静楼的前面,伸手拉了拉铃铛。 叮铃铃—— 她往后退了几步,往二楼看去。 窗户没有动。 看来里面是没有人。 苏长乐想了想,虽然江慎之前好像是表示过如果他不在的话,她可以自己进去,但是苏长乐觉得这样的话,有点过于…… 暧昧了。 还是不要啦。 苏长乐想了想,拎着酒坐在了静楼前面的小凳子上。 她身上披着厚厚的披风,就算是坐在那个略硬的石凳上也不会觉得凉。 只不过她一坐下之后,并没有感觉到硬邦邦。 “哎?”苏长乐抬身去看。 竟然是石凳上面铺了一个厚厚的棉垫子。 第二百二十二章 温酒 静楼旁边没有别人,肯定是江慎让人在这个凳子上摆的棉垫。 苏长乐坐了回去,将手里面的那一小坛酒放在石桌上,她坐在石凳上翘着脚晃悠着,等着江慎回来。 金吾卫的人都是没有家的人,他们自然也不过什么节。 江慎这一天都在金吾卫,可是他却什么都没有做,光是在那坐着。 前两天已经将那两位副将给带到了金吾卫的地方,江慎略问了问,就让人好好伺候着,之后就再也没有问过什么了。 连林怀川都是他让人绑的,这样子做不做的,也没有什么。 「大人,郡主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明天离开,大人可还要多准备一些东西?」宋实过来问道。 江慎摇了摇头:「她有没有说明日要怎么出现?」 「并未。」宋实道,「只不过现在郡主好像没有在俊园,而是在静楼的前面,应该是在等着大人。」 「哦?」江慎起身准备往外面走,「回府。」 宋实跟在了江慎的后面:「是。」 -- 设在梅林山庄的宴会照例谢佳期身为世子妃也在受邀之列,往年谢佳期都会去,但是今年因为苏珩受伤,锦王府闭门谢客,大家都猜测谢佳期不会去。 请帖早就送到了锦王府,谢佳期正对着那个请帖发呆。 每当这个时候谢佳期都十分想念苏长乐,这种宴会上本来和她玩的好的人就没有多少,苏长乐去了豫州之后就更是无聊,若是她代表的是自己,那肯定是不愿去的,可她现在代表的是锦王府。 这就…… 「哎……」谢佳期叹了口气。 苏珩已经好很多了,他走到了谢佳期的身后,看了眼放在桌子上的帖子。 「不想去?」 「还可以吧,主要是我们现在不是在闭门谢客嘛,我这么去好嘛?」 「明日府上便恢复正常吧。」苏珩将手上的信交给谢佳期,「安平这几日就要到金陵了。」 「她来信了?!」谢佳期赶紧将那信拆开看。 只不过是短短的几句话,交代了一下这几日就能到了。 「太好了!」谢佳期十分开心,连带着看着桌子上的请帖都顺眼了一些,「不就是宴会嘛!去就去呗。」 「好,那便辛苦你了。」苏珩说着。 这话听着太过于客气,谢佳期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就是去吃吃喝喝嘛,没有问题的,另外他们都在猜测你到底伤势好没好,这次我去了,估计他们就不会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 谢佳期说得没有错。 苏珩也是想让她去来给自己回到大理寺过渡一下,因为是这么想的,所以他是真的觉得辛苦谢佳期了。 她本来就不喜欢去这种宴会,可是现在因为锦王妃不在,只有她代表着锦王府,每次都疲于应付这些事情。 「没事。」谢佳期将苏长乐的信收好,「等到长乐回来了,我们便能愉快的过日子了!」 -- 江慎回到了江府,直接往静楼的方向走,一进院子便看到了正坐在静楼前面的苏长乐。 她一身雪白的披风,里面藏着的是鹅黄色的衣裙,脚上的绣鞋藏在披风里面,一晃一晃的。 桌子上还摆着一小坛酒。 江慎走到了苏长乐的面前,苏长乐也看到了江慎。 「郡主怎么不进去等?」 「在这儿就行了。」苏长乐从石凳上起来,「刚刚拉了铃铛便感觉到里面没人,就这么进去感觉有些不妥。」 主要是…… 那样太暧昧了。 她才不能在江慎不在的时候擅自进去呢。 江慎猜到了苏长乐的意思,他也不说什么,只是在面前走着,将苏长乐带到了静楼的里面。 天已经完全黑了,可是静楼里面还是漆黑一片。 江慎亲自将灯点燃了几盏,让苏长乐坐下:「郡主来找臣是有什么事嘛?」 「嗯嗯。」苏长乐将酒放下,「明日本郡主就要走了,为了掩人耳目,在凌晨的时候便要出发绕道出去,今夜特意来跟江大人辞行,多谢江大人这段时间的照顾。」 苏长乐将酒往前推了推:「这是本郡主从豫州带回来的好酒,就当作给江大人的谢礼吧。」 江慎把灯点好了,顺路便坐到了苏长乐的旁边,将那坛酒拿了过来拔开了盖子闻了闻:「的确好酒。」 江慎接着问道:「郡主吃饭了嘛?」 「还没,想着给江大人送完酒便回去吃。」 「那就一起吧。」江慎说完,便叫宋实让人做些东西送来,他拿着那坛酒对着苏长乐道:「郡主既然把酒送来了,那就一起尝一尝吧。」 江慎诚意的邀请,苏长乐倒是有些不好推脱。 本来她只想着把酒送过来就回去的,可是现在江慎这么说,如果要是自己执意不和他一起吃饭,那倒是有些故意了。 「行吧。」苏长乐坐了下来,「本郡主刚好也没有吃饭,就与江大人一起吧。」.z.br> 江慎笑着点了点头,他拿起了那坛酒,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了一个白玉酒壶,他将酒都到了进去,而后又让人拿了一些热水来,将酒给温上。 「没想到江大人竟然这般会喝。」 「豫州的酒最是名贵,郡主这么一小壶便要一两金,这么好的酒若是被臣给糟蹋了,岂不是浪费了郡主的一片心意。」 白玉壶中的酒还需要温一会儿,醇香的酒在热水之中被激发出了甘甜的味道。 厨房里面做热菜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苏长乐就和江慎坐在桌子前。 两个人一起看着那壶酒,却听着江慎问道:「郡主在豫州的时候,也是和杨渊这般喝酒的嘛?」 提到杨渊,苏长乐的表情放松了一些。 「喝过几次,但是不总喝。」和江慎联盟了之后,苏长乐对江慎的防备倒是少了一些,「本郡主在豫州的时候有些水土不服,不怎么出门的。」 苏长乐没说谎,只不过她虽然不怎么出门,可是每次出门都是和那个杨渊。 提到这个人,江慎的眼神冷了半分。 杨渊与苏长乐的事情江慎全都知道,苏长乐在豫州的一举一动江慎都很清楚。 其实算一算,他与苏长乐相识的很早,但是真正相处的时间也不过就是苏长乐将他抢到郡主府的那段时间。 仔细算算…… 也不过三个多月。 甚至还没有过完一个完整的春日。 而那个杨渊,确实是在豫州与苏长乐实打实的相处了将近三年。 一想到这里,江慎就疯狂的想要将那个杨渊给捏爆。 他沉了沉心思,看了眼苏长乐,他的心才安了三分。 不过现在,苏长乐还是回到了金陵。 「豫州虽然好,但是看来郡主还是更适合金陵。」江慎轻声道。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用手背探了探白玉壶的温度。 「金陵的确是很不错了。」苏长乐垂了眼睛,她抿了抿唇,「只不过过阵子,本郡主还是要离开金陵的。」 听着苏长乐这么说,江慎的心头又有些不舒服。 旁边的侍女已经陆陆续续的将饭菜都上全了,江慎也将酒温好了,从温水里面拿了出来,给苏长乐倒了一杯。 酒杯是与那个酒壶相配的一套,白玉的质地连酒都变得更醇香了。 苏长乐端起了酒杯: 「多谢江大人这段时间的照顾,本郡主先干为敬啦。」 第二百二十三章 好眠 醇香的酒被苏长乐一口饮下。 江慎看着那口酒随着苏长乐的仰头的动作而划过她的脖颈,最后咽了下去。 倒是一点都没有犹豫。 「郡主的酒量好像不错。」江慎笑着道。 「也没有,本郡主平常不怎么喝酒的,只不过这豫州的酒好像真的比金陵的好喝一些,也不怎么醉人。」苏长乐放下了酒杯,「江大人尝尝。」 「嗯。」江慎端起了酒杯也把杯子里面的酒喝了下去,「不错,的确是好酒。」 「你看,本郡主说得对吧!」苏长乐眨了眨眼睛。 她自己看不到现在自己的眼神儿。 不过就是一杯酒下肚,她的眼睛里面好像也沾满了一些酒气,眼神里面甚至还带了一些迷离。 江慎觉得自己刚刚的话说早了。 她的酒量…… 也就那样吧。 苏长乐觉得自己酒量好是因为她从来都没有醉过,就算是喝了许多,也只是找个地方躺下就睡,而且她自己会找那个喝酒的量。 不过这些只能保证她不发酒疯,并不能保证她的神态如常。 「郡主晚上还没有吃饭,不如先吃点东西再喝?」江慎劝道。 苏长乐也的确是有点饿了,她拿起筷子夹了几口菜塞进嘴里嚼了嚼。 「江慎,你府上的厨子真的很不错,这金陵菜做的很地道,本郡主很喜欢。」苏长乐又吃了几口,点评道,「就初一那天本郡主发红包的时候,特意给那几个厨子多发了一些。」 「郡主可真是个好主子。」 「那是,跟着本郡主定能过上好日子!」苏长乐看着面前的酒杯又被倒满了,她放下了筷子,将酒杯拿起来,「其实,能回到金陵本郡主很高兴。」 苏长乐说完,一杯酒又下了肚。 苏长乐觉得,怎么这温起来的酒和平常的不太一样呢? 「那郡主为什么还要走?」江慎接着问,「郡主一直留在金陵不好吗?」 「不行!」苏长乐坚决的摇头,「现在这金陵这么乱,本郡主贪生怕死,若是留在金陵,怕是小命都不保,还是得走。」 苏长乐强调着点头:「得走。」 江慎没说话,他只看着苏长乐有些发红的脸色,闻了闻杯中的酒。 这酒很烈,应当不是苏长乐平常喝的那种。 只不过是酒热了之后喝不出来而已。 「这酒不是郡主给臣的嘛?郡主现在喝了这么多,是不打算给臣留一些了?」 「小气!」苏长乐听着江慎的话,忽然有点生气了,「这酒是本郡主带来的!本郡主那里还有很多,若是你想喝本郡主叫人搬几坛子来都行!」 苏长乐盯着江慎,直勾勾的:「江慎,这么长时间不见,你怎么官越大,还越来越小气了呢!」 苏长乐好像真的觉得江慎小气,她还愤愤地捶了捶桌子。 「好,那郡主要是喝醉了,就别怪臣没有提醒郡主了。」 「不过是一些低度酒,本郡主在豫州的时候喝那么多也没有醉过。」苏长乐现在脑袋倒还算清醒,「江慎,明日本郡主就要走了,你可不要不识抬举!」 苏长乐这话刁蛮,但她说出来的时候又很可爱。 跟那个张牙舞爪要咬人的小兽一样。 「那郡主开心就好。」江慎抬手,给自己满了一杯,「臣一定陪郡主到底。」 -- 苏长乐已经去了好长时间了,阿珠从天亮等到天黑。 本来她应该等在小门的位置,可是苏长乐担心她冷,所以就没有让她跟 着去。 这是她今天晚上最后悔的事情了。 在那里冻着也比在这干等着着急强。 阿珠在房间里面转着圈的走,最后还是决定先到小门的地方等着,如果要是苏长乐回来了的话,她就能第一时间看到。 她顺着路往小门的方向去,可到底还是停住了脚步,没有穿过那个小门。 总觉得这个门不是给她留的。 嗯…… 那就在这里等等吧。 一阵风吹过,阿珠被冻得打了一个冷颤,她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有人,便蹲了下去把自己蜷缩成了一个小团。 暖和多了。 -- 静楼里面的温度向来有些凉,江慎不喜欢热,所以静楼里面的地龙从来都没有烧起来过。 苏长乐就算是喝了热酒,她也觉得有些冷。 她打了个冷颤:「江慎,这静楼怎么这么冷啊?」 「郡主喝了酒还觉得冷?」 「对啊,可冷了。」苏长乐认真的点头。 江慎想了想,他起身到了门口,打开门对着宋实说了些什么,没过多久苏长乐便觉得周遭暖和了一些。 应当是地龙烧起来了。 「有点热了!」苏长乐说着便要解开一直罩在外面的斗篷。 白绒绒的斗篷被苏长乐随手扔到了地上,那斗篷在地上堆成了一座小山,苏长乐还用绣鞋踹了踹,才把脚从那堆小山里面给解救出来。 酒壶里面的酒早就已经没有了,苏长乐明显是上了瘾,又让人送了一壶过来。 再送来的酒就没有豫州的酒味道浓烈。 苏长乐喝了一口,砸吧砸吧了味道。 她没有一皱:「这酒好淡。」 「是郡主刚才的酒喝的太浓烈了。」江慎倒是一点都没有变化,甚至连脸上都没有任何喝过了酒的痕迹。 反观苏长乐,却是有了六分醉。 苏长乐把酒杯一扔,就要去捡地上的披风:「你这里的酒不好喝,本郡主要回去喝了。」 她说着,弯腰的时候还打了一个酒嗝。 「郡主这是要走了?」江慎笑了一声,「吃喝完郡主就要走了?」 苏长乐弯腰捡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将披风捡起来,她有些气急败坏,干脆往桌子上面一趴:「本郡主有点累了,等一会儿本郡主再穿好披风。」 「得穿好披风,要不然会着凉的。」 苏长乐的声音渐渐暗了下去,江慎等了一会儿,才听到了苏长乐平稳的呼吸声。 竟然是睡着了。 江慎喝光了杯子里面的酒,将酒杯放下。 他起身走到的苏长乐的旁边,弯腰,看苏长乐的侧脸。 已经是完全睡熟了。 她的脸还红扑扑的。 江慎伸手将苏长乐拦腰抱了起来,起身往静楼的三楼走。. 是苏长乐没怎么踏进去过的陌生地方。 江慎将苏长乐平放到了他的床榻上,她躺在那里,连句胡话都没有说。 他伸手将带着自己身上味道的被子给她盖上,也许是他的味道对于苏长乐来说并不陌生,她甚至还蹭了蹭被角。 他蹲在床榻旁边看着苏长乐的睡颜,他倾身朝苏长乐的嘴角印下了一个吻。 「好眠。」他轻声道,「安平郡主。」 第二百二十四章 天亮 江慎把苏长乐放到了床边上,又静静的看了一会儿才转身下了楼。 宋实在一楼的饭桌旁边等着,看见江慎下来了低声说:「郡主的侍女还在门口等着,是否要让她回去?」 「让她回去吧。」江慎往楼上看了一眼,「今夜她应该是不会再醒了。」 「嗯。」宋实接着道:「大人,春九娘在鬼市等你。」 「她来做什么?」江慎想了想,「金陵这边刚有林怀川的动静,她便来了。」 「大人可要现在去鬼市?」 「嗯。」江慎走了两步,忽然发现了刚才苏长乐扔在了地上的白色披风,他弯腰将披风捡了起来,送回到了三楼放在了床边上,再下来的时候才说道走吧。 鬼市的当铺江慎已经交给了宋实,并且时常不太开张,更多的时候都是江慎自己从鬼市里面获得一些消息。 春九娘已经在当铺里面等了一会儿了,江慎一到,春九娘便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 「江大人这么晚才来,看来是与佳人饮酒去了。」春九娘换了个坐姿。 江慎也没有否认,直接问道:「林怀川如何了?」 「林小将军在奴家那里可没受什么罪,平常好酒好菜的,奴家可是亲自伺候的。」 江慎抬眼,看了眼春九娘:「能劳动九娘亲自伺候,林小将军可是有好大的面子。」 「今夜奴家来,是想与江大人说,奴家要的东西已经想好了。」 「嗯?说说看。」 「没有别的。」春九娘媚声的笑了几下,「奴家只是想要林小将军就好。」 「你看上他了?」江慎的确是有点惊讶,但是一想到林怀川的长相,春九娘喜欢上林怀川好像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 「我从来都没想要林怀川的命,你若是喜欢他,便是囚禁他一辈子都无人能找到。」 「这个奴家还是能做到的,只不过有一件事。」春九娘低声道,「听说林小将军与安平郡主被陛下赐了婚?」 江慎的眼神暗了暗:「不错。」 「那这就有些难办了。」春九娘有些失望,「那林小将军若是不干净的话,日后可是要生很多事端的。」 「你放心。」江慎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他与安平郡主成不了婚,你若是想要他,便自去要吧,这面的事情我来处理。」 春九娘愉快了起来:「那奴家便是要多谢江大人啦!」 今夜她本来就是想问江慎这件事的,她是看上了林怀川,可是她却不想要林怀川身后的那些污糟事。 他们鬼市这些人最讨厌沾上朝堂的这些事了。 若是把他困在地牢里面一辈子,她也的确有些舍不得。 那就只好让江慎出马,帮她处理这些事情啦。 「时间也不早啦,奴家还要赶着回去给林小将军洗漱,那奴家便先告退了。」春九娘说着,提着裙子娉娉袅袅的往当铺外面走,没几步便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夜半时分,春九娘回到了自己的当铺,她带着酒菜往地下室去。 林怀川听着声音便睁开了眼睛。 本来春九娘还有些不敢动手,可是刚才她已经与江慎打过招呼了,那现在的林怀川便在她的眼中就是一条任人宰割的大白鱼。 还是一条俊美的鱼。 林怀川盯着春九娘,明显感觉到她的眼神比之前来说有些不对。 「你……」 「今夜奴家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有些晚,林小将军怕是等着急了吧。」春九娘放下了酒菜,亲手给他倒了一杯酒。 林怀川还是被锁在那里,他眼看着春九娘端 着酒杯往自己这面走过来。 「你要做什么?」 「没什么。」春九娘站在了他的面前,她贴近林怀川道:「林小将军还记得前几日让奴家帮你打听的消息嘛?如今消息奴家已经打听来了,林小将军也要答应九娘一件事。」 林怀川紧皱着眉头,他不说话。 眼前的妖女想要吃人一样,他实在是拿不准春九娘要做什么。 「别怕。」春九娘抬手将酒杯放在了林怀川的唇边,「没有别的,这酒是奴家亲手酿的,若是林小将军肯赏脸尝一尝,那那件事就算是了了。」 「真的?」林怀川有些怀疑,就这么简单? 「真的。」春九娘的眼神十分真诚。 林怀川张开了嘴,酒杯里面的酒随着春九娘的动作,滑进了林怀川的口中。 春九娘看着他将酒给喝了下去,她手腕一歪,便将酒杯扔到了地上。. 随即她拔下头上的发簪当作钥匙,将林怀川手脚上的锁链给解开了来。 林怀川彻底懵了:「你这是要放我出去?」 春九娘不说话,她只是笑着将林怀川身上的锁链都给打开来。 林怀川已经许久都没有活动手脚了,他试着动了动手脚,而后在他走了两步之后,他的全身忽然被卸掉了力气! 「噗通」一声,林怀川倒在了地上。 看到栽在地上的林怀川春九娘一点也不意外,她蹲在了林怀川的旁边,对他道:「呀,忘了告诉林小将军,刚刚的酒叫做望春,习武之人喝了之后便会全身都没有力气,林小将军看来平常的身体不错才会倒下。」 「你!」林怀川咬牙切齿。 春九娘却细细的笑着,她俯下身子露出了大片的雪白,她贴近了林怀川的耳朵说:「林小将军不必担心,只是手脚而已,不耽误别的地方。」 林怀川本来还有些没听明白,但是看着春九娘的笑。 他低低的骂了一句:「不成体统!」 「呵,」春九娘又笑了一声,「现在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林小将军不如亲自教教奴家,什么叫做体统?」 林怀川…… 这一夜对于林怀川来说十分漫长,可是睡在静楼三层的苏长乐却是一直酣睡。 若不是她的潜意识里面有事情没有去办,她应该会一觉睡到第二日的晌午的。 可是天刚要蒙蒙亮的时候,苏长乐却突然惊醒。 她一下子从床榻上惊坐起来。 不对! 今晨有事情要去做! 阿珠怎么还没有来叫自己?! 苏长乐睁开眼睛醒了醒神,她忽然感觉自己睡的床榻有些硬,并不是她平常睡觉的厚度。 再仔细一看,这哪里是她的房间! 她心里一惊,赶紧接着外面稀落的月光看了一圈周遭,她仔细回想了一下,才确定这里是…… 是江慎在三楼的房间! 本来还有些醉的苏长乐一下子醒了,彻底清醒了。 她试探着叫道:「江慎?」 无人回答。 「江慎。」苏长乐提高了一点声音。 依旧无人回答。 看来江慎是不在静楼了。 苏长乐赶紧掀开被子下床,将鞋子套上,拽住了旁边叠的好好的披风,也不管自己的头发散乱裙子也没有穿好。 趁着江慎不在这里。 赶紧走! 第二百二十五章 回归 苏长乐连连跑下了静楼,一推开静楼的大门,叮铃一声,门口的铃铛被撞响。 「郡主。」听到了声音,阿珠赶紧迎了过来。 昨天晚上已经很晚的时候宋实才到小门口告诉她今夜苏长乐已经在静楼歇下了,她当时已经等了好长时间,脑子也好像有点被冻傻了,缓了好久才听明白宋实的意思。 什么叫做歇下了? 不是说好了去送酒的嘛! 阿珠有点懵,但是也不敢多问,只默默的回到了房间,她一夜没睡,掐着时间到了苏长乐应当起来离开俊园的时候,才第一次穿过了小门往静楼去。 她搞不清楚里面的情况,只敢等在院子里面。 幸亏苏长乐睡得没有太久,阿珠在静楼外面没等多长时间,就看到了苏长乐从静楼里面有些慌张的跑出来。 叮铃。 随着静楼的门被关上,门口的铃铛又响了一声。 「郡主,你……」 苏长乐急匆匆的往外走,阿珠赶紧跟上去。 「嘘,别说话,什么都没发生,赶紧回去收拾收拾,走!」 苏长乐的脚步干脆利落,两个人走到了房间,苏长乐迅速的洗漱好了自己,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裙,便往俊园外面走。 外面的马车早已经准备好了,就是苏长乐之前用的那个。 一队人像是只在俊园路过了一下,待苏长乐上了马车之后,便往城门的方向走。 苏长乐在马车上面坐着,万万没想到她离开俊园的时候竟然是这个样子的。 张皇失措。 这个时候她才开始回忆,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她给江慎带去了酒,然后没喝多少就…… 倒了? 可是那个酒明明在豫州的时候自己喝了很多都没什么事情啊。 苏长乐问道:「阿珠,昨夜我给江慎带过去的酒是我平常在豫州喝的那个嘛?」 「不是。」阿珠摇头,她仔细想了想,「郡主带回来的酒是王爷叫人去置办的,这酒虽然喝着和郡主平常喝的味道差不多,但是酒劲儿却是比那个要大多了,依照郡主的酒量,大概撑不过三杯。」 「三杯……」苏长乐了然,「那就是了。」 就是说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的就倒了呢! 「郡主是将那壶酒喝了?」阿珠反应了过来,「郡主是因为昨夜喝多了才歇在了静楼的?」 「嗯。」苏长乐摁着头,「我也没想到那酒竟然不是我平常喝的。」 她松了一口气:幸亏她早上没有冲动的进去,要不然就肯定会碰到江大人了。 「今晨郡主这么跑出来,江大人没有拦住郡主?」 「他不在。」 「嗯?」阿珠倒是没猜到,「江大人竟然不在。」 「是啊。」听着马车滚滚的车轮声,苏长乐紧绷的神经倒是放松了一点,「幸亏他没在,要不然真不知道要怎么与他说。」 「幸好啊幸好。」苏长乐松了口气,「现在算是从俊园出来了。」 -- 宫宴的地点放在了梅林山庄,谢佳期一早便收拾好了自己,准备往梅林山庄去,临走的时候谢佳期还与苏珩念叨:「也不知道长乐走到哪儿了,若是今天她跟我去就好了。」 「这几日安平便要回来了。」苏珩也从床榻上起来,坐在了桌子旁边,随手拿了一本书看,「待过几日,我也要去大理寺了。」 「这么快,你已经好了吗?」谢佳期有些不同意。 「差不多好了,大理寺的事情太多,只周一杭一个 人他也忙不过来。」 「就没见大理寺有什么事情非要你去处理。」谢佳期小声的嘀咕,「你是这样,哥哥也是这样,你们俩才应该在一起过日子。」 「什么?」苏珩没听清,他又问了一遍。 「没什么。」谢佳期从梳妆台前站了起来,「我要去梅林山庄了。」 说着,她就往外面走。 苏珩看着谢佳期的背影,隐约的感觉到她好像有些生气了。.. 梅林山庄说是一个山庄,但却没有那么大,只是因为风水和景致非常好,这才被皇室用作山庄,现在这个季节,里面更是有一片梅花十分好看。 宫里的气氛还是有些严肃,大过年的总要找个喜庆的地方聚会。 锦王府距离梅林山庄不太远,就算是谢佳期特意嘱咐马车慢一点,但还是很快就到了。 谢佳期在马车上缓了好几口气,这才被湛青叫了下去:「小姐,快些吧。」 「嗯,知道了。」谢佳期提着裙子下了马车。 刚一下马车,便听到了傅晴骂骂咧咧的声音:「也不知道母亲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把你这么个庶女给带了过来!」 谢佳期顺着声音往那面一看,果然是傅晴在骂傅雨。 谢佳期皱起了眉头。 自从魏如意不怎么出来了之后,谢佳期发现这个傅晴直接晋升成为了她讨厌的第一人,不管在哪里都能听到她骂她的那个庶妹。 「晦气。」谢佳期叨咕了一句,想着若是苏长乐在的话,她们两个就可以一起吐槽了。 可是现在…… 「哎。」谢佳期叹了口气,直接提着裙子往里面走。 果然,谢佳期一进梅林山庄,便听到了有一堆人凑在一起在讲小话。 谢佳期路过,便听了一耳朵。 原来说的是刚刚过去的傅晴,是她要她爹去向江慎求亲失败的事情被传了出来。 这事本来也不是很新鲜,只不过谢佳期这段时间一直都在担心苏珩,这些事情就拐了弯,没传到她的耳朵里。 现在听着,倒是十分新鲜。 前几年苏长乐与江慎和离,但不知道内情的,都觉得是江慎被安平郡主玩腻了给甩了。现在傅晴竟然非要闹着要嫁给江慎,这事情啊……可真是有趣了一点。 谢佳期长长了耳朵又听了一会,刚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听到她们好像又开始讲了安平的小话。 「听说安平郡主正在回金陵的路上,陛下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要给林小将军和她赐婚。」 「谁说不是呢,这么说的话,当时在郡主府安平郡主和林怀川肯定是有一腿,现在林怀川重新上了位,江大人却成了弃夫。」 「提起来这些事都有趣,我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安平郡主回来了之后会变成什么样,现在想一想都觉得精彩。」 本来想着听个乐呵的谢佳期没想到她们竟然说到了自家人的头上。 这可不行! 谢佳期扒拉着过去,准备和她们说上两句,却不想有个熟悉的声音从后面穿了过来。 「你们是在说本郡主嘛?」 谢佳期随着大家往门口看了过去。 整个金陵里面,除了苏长乐就没有人能自称本郡主了。 那些原本在说小话的贵女们慌张的说:「郡……郡主,没听说你这两日要回来啊。」 「你们不是想本郡主了嘛。」苏长乐笑着走到了她们的面前,「你们想本郡主了,本郡主便回来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豪横 「你回来了?!」谢佳期看到苏长乐眼睛都亮了,她快步走到了苏长乐的旁边,雀跃的拉住了苏长乐。 苏长乐也抓住了她的手,两个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刚刚在讲小话的那几个人明显没想到苏长乐会回来,她们一共三人,站到了苏长乐的面前,屈膝小声道:「见过安平郡主。」 「看来本郡主离开金陵不过才几年,金陵里面怕是都要忘了本郡主了。」 苏长乐站在了她们三个的面前,看着她们有些发抖的身子,冷笑了一声。 不过就是几个小官家的女眷,也懒得跟她们说些什么。 「记着些。」苏长乐瞥了眼她们,「日后这金陵,本郡主便是又回来了。」 「是,我们都记住了。」 那三个小官家的女儿紧张的退了下去,却听着一声嗤笑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不过就是一个失了宠的郡主,再回到金陵也不过是一个笑话。」 「哦?」苏长乐顺着望了过去,她笑了笑,「是谁家的狗在叫?」 「你!」傅晴几步便走到了苏长乐的面前,「你说谁是狗!」 傅晴在中意了江慎之后,这些时日每每一想到江慎那么个神仙似的人物,竟然被安平给玩弄了,最后还落得一个弃夫的名头,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如今皇后与东宫式微,二皇子和傅家便是这朝堂中的中流砥柱。 这些时日安平不在金陵,连魏如意都遭了殃,整个金陵的名门贵女们都以她为首,她的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么舒坦! 可是现在这个苏长乐竟然就这么回来了! 呸! 一个失了宠了郡主而已。 有什么可豪横的! 苏长乐不知道傅晴的心里面有那么多的花花心思,不过就算她不知道,她之前与傅晴的关系也不好,更不要提当初谢佳期还与她打过一架。 「现在谁站在本郡主面前,谁就是狗!」苏长乐哼了一声,「傅晴,你好大的胆子,见到本郡主竟然不行礼,看来你傅家的教养也都喂到狗肚子里面去了吧!」 「你!」傅晴有些发疯,「苏长乐,你!」 「啪」的一声,傅晴的脸被甩到了一旁,脸上红红的印子立刻肿了起来。 傅晴懵了。 她开始发疯:「没有人打过我!没有人!」 「呵。」谢佳期忽然笑出了声,「看来你是忘了,当初我们还打过一架。」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傅晴就更生气了! 将近三年了! 所有人都捧着她! 「安平,你!」 「看来傅小姐还是没有清醒啊。」苏长乐给阿珠递了一个眼神,阿珠便上去又给了傅晴一下。 「你!你个死丫头竟然也敢打本小姐!」傅晴开始长牙五爪,她招呼着旁边的人,「赶紧上啊!都给我上!」 可是面前的人就算是再失宠也是安平郡主,傅晴发疯旁边的人可没疯。 大家都不怎么动。 「够了!傅晴。」苏长乐对着傅晴道:「你对本郡主不敬便是对皇家的不敬,本郡主就算是再失宠,也是郡主。」 傅晴狠狠地看着苏长乐,她捂着脸:「你……」 苏长乐却没再看她,直接对着后面的侍卫道:「傅小姐累了,让她先到旁边去歇息一下,越贵妃那里本郡主自会去解释。」 「是。」侍卫说着,便让旁边的宫人架着傅晴往后面走。 而一直站在旁边的傅雨却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 苏长乐看了她一眼,便 与谢佳期一起往里面去了。 一进山庄便是这样吵吵嚷嚷的,很多人都看到了,但谁都没有多说一句话。 而此时刚到梅林山庄的高若凝却只听见了这件事情的尾声。 她站在山庄的门口,看着苏长乐走远了的背影,暗暗道:「这是安平郡主回来了?」 「是。」旁边的宫人回答:「郡主应当是刚刚回到金陵。」 「嗯。」高若凝点了点头,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 刚刚那一出虽然解气,可是冷静下来想想的确还是冲动了一些。 谢佳期拉着苏长乐:「你这是刚回来嘛?」 「对啊,还没有回王府见哥哥,一听说你在这里我就先过来了,刚好碰到了那些碎嘴的。」苏长乐抱着谢佳期扭了两下,「好久没见了,好想你啊!」 「是啊……」谢佳期都要哭出来了,「你都不知道你不在金陵,我这三年过得有多无聊!」 「怎么样,你和我哥这几年如何了?」苏长乐这么长时间没有回来,在豫州也没听到他们两个的事情,这日子这么长,两个人还都那么寂寞,孤男寡女的…… 「还就那样呗。」 「行吧。」苏长乐看着谢佳期的表情就觉得好笑,「陛下和皇后到了嘛?」 「应该是到了。」谢佳期扫了一圈,发现皇后身边的春喜姑姑正带着一些小宫人往宴会的梅林那便走,「皇后应当是在梅林的方向。」 「那我先去见见陛下和皇后。」 「对对,你刚回来,肯定是要去见一见的,而且刚刚那一出肯定已经传到了越贵妃的耳朵里,不过现在越贵妃可能没有时间搭理傅晴。」 「嗯?」苏长乐也好奇了起来,「她怎么了?」 「还不是魏如意现在整天的被关在府里,听说什么也做不了了,那越贵妃想着给二皇子娶一个侧妃呢。」谢佳期四下看了一眼,才低声道:「听说是看上了高大人家的高若凝。」 「她?」苏长乐笑了一声,「这越贵妃可真会选人,都是高门大户的人家,这二皇子……」 「嘘。」谢佳期摇了摇头,「我们回王府再说。」 「嗯。」两个人说着便往梅林去,果然一进去看见到了一身宫装的皇后还有越贵妃,陛下正站在梅林旁,他好像有些咳嗽,旁边的宫人正在给他顺着气。 「陛下的身体不太好了?」苏长乐许久都没有回金陵,没想到三年不见,陛下的身体竟然虚弱成了这样。 「是,陛下的身体一直都不太好,」说到这谢佳期也有些疑惑,「陛下身体都这样了,为什么还要你回来,甚至还给你赐婚,这事……」ap. 苏长乐也搞不明白。 不仅是她,甚至连江慎都好像没搞明白。 「远处的人是安平嘛?」陛下咳嗽完了,他漱口之后环视了一圈,发现了站在远处的苏长乐。 徐公公顺着陛下看的方向,果然看见了苏长乐。 他赶紧迎了过去:「本来还以为安平郡主得一阵子才能回来,没想到这就来了,快去拜见一下陛下吧!」 「见过徐公公。」苏长乐笑着,她跟着徐公公走到了陛下的面前,郑重的行礼。 「安平见过陛下。」 第二百二十七章 听话 苏长乐一出现,在场的人表情都非常精彩。 原本那些簇拥在皇后和越贵妃身边的贵女们有些怔愣,随即在确定是苏长乐之后,她们各自的表情就很不一样了。 有嫉妒,有不解,还有一些好奇。 在这三年中有一些新面孔出现,她们是不认识苏长乐的,只是听说过她的名字,对于这位郡主,在传言中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苏长乐不太在乎那些贵女们都在想什么,反正随着她往前走,大家都自发的给她让开了一条路。 苏长乐就这么跟着徐公公走到了陛下的面前。 「快起来快起来。」陛下有些激动,「许久不见,安平看起来长大了许多。」 「是,安平刚刚到金陵便来参见陛下了,连王府还没有回去。」 陛下有些欣慰:「果然还是安平有孝心,刚刚一回到金陵便来见朕了。」 「是。」皇后也许久都没有见苏长乐了,毕竟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孩子,现在看着这个孩子回来,她也十分欣慰,「安平的确是懂事了不少。」 「快起来!」陛下虚扶了一下。 「是。」苏长乐起来,对着陛下和皇后甜甜的笑。 苏长乐看着面前的陛下,心里面已经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之前苏长乐以为自己将江慎救出来的事情,陛下并不知道,自己是实打实的欺君之罪。 可是当江慎对她说这一切不仅陛下早就知道,甚至江慎身上的毒都是陛下给下的之后,苏长乐就改变了看法。 就算是自己再受宠爱,当年的裴渡再无辜,可是在陛下的眼中,他们都只是棋子而已。 只是棋子而已。 而这次她被重新召回到金陵,肯定也是有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这些事情往后推一推,现在眼前就有一件事。 苏长乐起身,看着旁边的越贵妃,有些抱歉道:「见过越贵妃。」 越贵妃也不是个傻子,一看苏长乐的这个架势就知道,她肯定是要来找麻烦的了。 越贵妃面上不显:「安平郡主一路回来辛苦了。」 「不算辛苦,只不过本郡主刚刚一进山庄,便与傅小姐走了个顶头碰,怕是本郡主离开金陵太长时间了,傅小姐竟然没有认出来本郡主,她出言不逊,本郡主已经替越贵妃教训过了。」 「傅晴?」越贵妃愣了愣。 她本来没明白傅晴怎么一上来就招惹了苏长乐,但是转念一想就明白了。 应当是傅晴把前些日子江慎拒绝她的帐算到了安平的身上。 那说话肯定就没有那么好听了。 安平郡主刚回来,自然不知道这里面发生的事情,猛地被傅晴给骂了,那肯定是要报复。 「她这孩子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天天的发疯了一样,郡主不要见怪,本宫定会去惩治一下她,让她长长记性。」 苏长乐本来还以为要与越贵妃胡搅蛮缠一番,没想到越贵妃竟然这么通情达理,搞得苏长乐也有些惊讶。 「不用劳烦越贵妃了,刚刚本郡主已经教训过她了。」 陛下听着这些小儿女的事,他也不愿意多管,他一抬眼看到了站在后面的谢佳期,问道:「珩儿如何了?听说他前些日子受了伤,最近可好些了?」 谢佳期早就有准备,她规规矩矩的上前行礼回答:「回陛下,世子已经好多了,再修养几日便可以回大理寺上职了。」 「这孩子,可是一天都落不下。」陛下笑了笑。 徐公公看了眼时间,对着陛下道:「陛下,那边的宴席已经准备妥当了,还请陛下移步。」 「好,」陛下招呼着旁边的人,「一起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跟在了陛下的后面,到了梅林山庄的正殿。 苏长乐是临时才来的,所以需要临时去准备餐食。陛下摆手让苏长乐的桌子摆在自己的旁边:「安平,来,坐在朕的旁边。」 「是。」苏长乐乖巧的站了过去,待宫人们将椅子桌案摆好,才坐在了陛下的左下手的位置。 越贵妃坐在了她的对面,她的脸色不太好,显然是已经知道了傅晴的情况。 可能是她没想到,苏长乐一进来便打了傅晴的脸。 苏长乐没在意越贵妃的脸色,她表现的十分乖巧,陛下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让吃什么喝什么尝什么,苏长乐都一一应承下来。 陛下十分满意,直直的夸苏长乐的确是长大了很多。 变得稳当乖巧听话。 陛下很满意。 除了一些没见过苏长乐的贵女们之外,剩下的都是一些熟人,这些人在这几年嫁人的嫁人,离开了金陵的离开金陵,甚至还有一些是因为父兄受了连累而被赶出金陵的。 不到三年的时间,却物是人非。 连那个长牙五爪的魏如意都已经算不上什么了。 提到这个…… 苏长乐扫了一圈人,发现魏如意并没有来。 据她所知,魏太常虽然已经伏法了,但是魏如意的身份却没有变。 这种宴会照理说她应该来的。 苏长乐这么扫了一圈,眼神却与二皇子对上。 苏长乐愣了下,随即笑了一笑,端起了酒杯遥遥的给二皇子敬了一杯酒。 二皇子也端起酒杯回了。 待苏长乐刚刚放下酒杯,她便对陛下道:「陛下,安平先去更衣。」 「嗯,去吧。」陛下显然已经有些累了,估计没多久就准备先离开。 阿珠帮苏长乐整理着裙子,她们站起身来往后面走。谢佳期坐的地方离苏长乐不远,见她起来,自己也跟了上去。 而远远的地方,有一个人也站了起来。 走出了正厅,苏长乐与谢佳期就走到了一处,苏长乐问道:「今日魏如意怎么没来?」 「不仅是这次,自从魏太常没了之后,这宫中的宴会魏如意就再也没怎么出现过了,这次她没来也不稀奇,大家为了不触二皇子和越贵妃的霉头,干脆就当作这个人不存在了,要不然那越贵妃也不能想着给二皇子纳侧妃。」 「那这魏如意……」 谢佳期自然明白苏长乐的意思,她低声说:「应该是没有死,今年的除岁宴我也没有去,但听说魏如意去了,看起来也没有发疯,正常的很。」 魏如意疯没疯其实都是二皇子他们的一面之词,不过魏太常都已经不在了,她到底有没有疯,谁都不会去探查了。 说到这里,两个人都有些沉默、 她们往前走,没过多久便听着有人在后面喊:「安平郡主,世子妃,请留步。」 「嗯?」她们两个听到了喊声,驻足回头往后面看。.五 一个衣着淡雅的姑娘走了过来,给她们行礼:「臣女高若凝,见过安平君住,世子妃。」 第二百二十八章 揽腰 高若凝? 苏长乐与谢佳期对视了一眼:刚刚才说到这个人,怎么现在就出现了? 「高小姐叫住本郡主是有什么事嘛?」苏长乐搞不清楚高若凝想要做什么,只好直接问。 高若凝看了看左右,低声说道:「臣女有事想要与郡主说,不知郡主是否可以屏退左右?」 旁边是阿珠和湛青,就算是不让她们离开也没有什么。 可是高若凝怕是会不信。 不用苏长乐给她们眼神,阿珠便和湛青,还有高若凝旁边跟着的小侍女退到了远处。 那个远近不会听到她们说话,也正好能给她们放风。 「说吧。」苏长乐道,「没什么是世子妃不能听的。」 「是。」高若凝这才说道:「臣女不想嫁给二皇子,请安平郡主相助。」 「啊?」苏长乐有点没明白,她甚至有点懵:「高小姐怎么会找本郡主呢?」 「因为郡主曾经帮过卢静言。」 「卢静言的事情高小姐都知道,看来高小姐确实知道的不少啊。」苏长乐笑了,她摆弄了一下自己的袖子,「只不过当初本郡主帮卢静言是因为她身上有本郡主想要知道的东西,并不是什么仗义出手,高小姐可能要失望了。」 「况且……」苏长乐自嘲地笑了笑,「本郡主刚刚回到金陵,一进山庄便与傅晴发生了口角,本郡主这几年不在金陵,连认识本郡主的人都没有多少了,高小姐这个忙,本郡主可能有些帮不上了。」 苏产个了拒绝的快,但那个高若凝显然明白苏长乐肯定不能简单的帮她。 「臣女不急,会尽力的拖延,臣女希望郡主能够帮臣女。」高若凝拜礼,「臣女感激不尽。」 「若是之后有什么能帮上高小姐的,本郡主或许能帮上你一把,但是本郡主看着,那越贵妃是看好了你,你怕是逃不了太久。」 高若凝满是不屑:「郡主不必担心,臣女自然有臣女的法子。」 一直在那边防风的阿珠忽然咳嗽了两声,还没等苏长乐开口,高若凝便道:「那臣女就先不耽误郡主的事情了。」 「好,你先退下吧。」 苏长乐看着高若凝离开的身影,她忽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加上了一句:「你刚才说的事情,本郡主会考虑一下的。」 高若凝的脚步顿了顿,她回头朝苏长乐说道:「多谢郡主。」 高若凝还是那一副淡淡的样子,可是她来求苏长乐的做法,却是十分坚定。 高若凝离开了,苏长乐和谢佳期依旧往内室走。 走到一处无人的地方,谢佳期才问道:「你是想要帮她嘛?」 「不知道。」苏长乐摇头,「没想好。只是没想明白为什么她没有找别人,直接来找我了。」 「你怎么知道她没找别人?」谢佳期笑了笑,接着又道:「谁都知道你与越贵妃的关系不好,她高若凝要是不想嫁给二皇子,那定然是要来找你的。」 「找我做什么?」苏长乐也笑了,「我也不能把人给偷出去。」 「你又不是没有偷偷藏起来过。」谢佳期小声的嘟囔。 苏长乐掐了她一下。 当初藏江慎的事情谢佳期知道,现在倒成了来打趣她的笑话了。 苏长乐到了内室处理完了自己,又换了一身衣裙,才准备往回走。 湛青从远处过来,对着两个人道:「小姐,郡主,陛下那边已经提前离席回宫了,现在殿中的大臣官眷们都各自找乐子了。」 「江慎没来?」谢佳期今天找了一圈,都没看到他。 「江大人今日应当是没有 来。」 「没来最好,不然还有些尴尬。」谢佳期扫了两眼苏长乐,发现提到江慎的时候,她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谢佳期松了一口气:看来是过去了。 「走吧。」谢佳期挽上了苏长乐的胳膊,「刚才陛下在梅林,我们都没有好好的去逛逛,现在陛下回宫了,也没人盯着你了,我们去放松一下。」 「好。」 两个人说着就往梅林的方向走。 -- 「都滚出去!都滚出去!」被扶到内室的傅晴不住的摔着东西,她一边摔一边问道:「姑母知道了嘛?我都被打成这样了!姑母还不过来看看嘛!」 「小姐息怒。」侍女赶忙安慰,「陛下刚回宫,越贵妃也不能立刻就过来。」 「姑母就是不疼我了!她现在满脑袋都是那个高若凝,哪里还有我的位置!」傅晴扯着嗓子哭喊。 陛下没走之前,傅晴还能控制着,一听说陛下都已经离开了,她便直接放开了嗓子。 凭什么那个打了人的苏长乐现在能在宴会上吃喝,她只能在内室里不能见人? 她的好脸蛋全被苏长乐的两巴掌给毁了! 里面的哭喊声直接传到了外面,傅晴没有去宴席,傅雨自然也不敢去,她只能颤颤巍巍的站在内室的外面,听着里面的声音。 她一点声音都不敢出,生怕傅晴把她记起来,然后把气撒在了她的身上。 傅雨在外面静静的站着,从外面过来的一个宫人不小心把她撞了一个踉跄。 那宫人回头一看是傅雨,便只是象征性的说了句「小姐恕罪」便推门往里面去,只剩下傅雨一个人捂着自己的肩膀。 宫人进去了之后,傅晴瞬间止住了哭声。 没多一会儿她就匆匆的跑了出来,脸被收拾干净了之后,还带了一层面纱。 路过傅雨的时候,她还狠狠地瞪了傅雨一眼:「碍事的东西,耽误我去见江慎!」 傅雨这才知道,是江慎来了。 她有些疑惑:不是说江慎今日有公务在身,不来了嘛? -- 梅林还是有三三两两的人的,不过大多是宫人,更多的人都在前面宴席上。 苏长乐与谢佳期已经好久都没见了,两个人说了一路的话,到了梅林的时候,又没注意的往深处走了一些。 「你看!」谢佳期叫了一声。 苏长乐顺着谢佳期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有一株红梅在枝头开的十分鲜艳。 她们两个一致认为,这是整个院子里面最好看的一朵。 互相对视一眼,默契点头:那就……摘下来吧! 谢佳期道:「你去摘吧,你比我高一点。」 苏长乐的确是比谢佳期高上一点,她自己比了比高度,应当是伸手就能拿到的位置。 「嗯,你在这里等我吧。」 苏长乐说完,便往那棵树下面走。 这已经是林子的深处了,下面有一些杂乱的树枝没有收拾。 她走到树下,果然垫垫脚,再伸长了胳膊,真的够到了那朵梅花。 「对对,就是它!」谢佳期在远处指挥。 苏长乐用力一折,便将那枝梅花给折了下来。 除了那朵最好看的,这枝上面还有几个骨朵,回去还能再养一段时间。 苏长乐的心里一开心,就没注意脚下的树枝,更没有看到树枝下面藏着的石头。 「安平!」谢佳期叫着往这面跑。 「哎……哎?」 她的绣鞋绊住了她的脚尖,她整个人也 往前扑去。 就算是她再努力的想要保持平衡,却根本不行。 服了。 苏长乐认命的闭上了眼。 反正这里也没有别人,摔了就摔了吧。 可是就在她自暴自弃的时候,她的腰上忽然被一只手给揽住。 那只手将她的腰搂的稳稳地,伴随着这个动作,一个声音也传了过来:「郡主,小心。」 苏长乐瞬间清醒。 是江慎?! 怎么是他。 这可不行! 第二百二十九章 拾梅 冬日的衣服厚,层层叠叠的也看不出来什么。 苏长乐脑袋里面现在只有一个想法:万不能让别人看出来她和江慎的关系。 所以现在揽在她腰上的那只手就变得有些烫。 隔着披风都觉得烫! 苏长乐想着,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急中生智,直接在纠缠之中伸手狠狠地拧住了江慎的腰! 她皱着眉虎着杏眼瞪着江慎,她小声的喊:“快放手!” 腰上的力道倒是十足十,可是江慎的那劲瘦的腰也没有什么能掐的起来的,也没有什么感觉。 但是…… 江慎放开了手。 本来苏长乐都已经被扶住了,可是江慎这么一松手,苏长乐还是装模做样的摔了下去。 “哎呦——” 她摔在了地上,立刻回身转头去骂:“是谁这么不长眼,连扶都不会扶的嘛!” 江慎挑眉,朝她伸手:“臣参见郡主。” “江慎?”苏长乐装作惊讶的样子,她愣了愣,没有伸手去搭在江慎伸过来的手上。 谢佳期已经跑过来了,跟在远处的湛青和阿珠也奔了过来。 看见江慎的时候,她们的脸色却各有不同。 谢佳期赶紧把苏长乐给扶了起来:“快看看摔到哪里没有。” 苏长乐被谢佳期扶了起来,站在旁边的江慎却没有动。 他静静地看着苏长乐,谁也看不出来江慎的情绪。 苏长乐被扶起来之后也没再看江慎一眼,但是表情明显有些不悦。 气氛有些尴尬。 一个移情别恋的郡主,一个权倾朝野的弃夫。 这个场面的确有些精彩。 但谢佳期却一点都想把这个精彩让别人看了去。 她赶紧招呼着阿珠和湛青把苏长乐给扶走:“快,快把郡主扶到内室去好好给郡主检查一下有没有受伤!” 苏长乐被阿珠和湛青扶走,一个眼神儿都没再给江慎。 而谢佳期匆匆地对江慎道:“江大人,郡主有些不适,我们就先离开了。” 江慎道:“世子妃请便。” 谢佳期也转头离开了。 她们谁也没发现藏在远处林子里戴着面纱不敢见人的傅晴。 她喜滋滋的笑,扯的脸都疼:“没想到江慎竟然这么恨安平,竟然把她给扔到了地上!” 傅晴忽然觉得自己的脸上也没有那么疼了。 可真解气! 而那边的江慎却站在原地,在看不见苏长乐的身影之后,他弯腰走到了前面,将刚才从苏长乐手里飞出去的那枝红梅给拾了起来。 -- 苏长乐其实根本就没有受伤。 且不说自己已经被江慎接住了,是自己扑到了地上的,单说就是那点石头,顶多就是擦破点皮,根本算不得什么。 阿珠是知道苏长乐和江慎的事情的,自然没有什么意外。 但是谢佳期却不一样了。 待走到了内室,谢佳期就马上问道:“你刚才见到江慎,有什么……” 毕竟是之前苏长乐喜欢了好久的人,而且她还为了江慎做了那些掉脑袋的事。 “能如何?不过就是一个前夫呗,反正现在我和他都已经没有关系了。”苏阿珠给苏长乐拿了身衣裙重新换上。 刚才的那条衣裙被树枝刮坏了一个口子,毕竟还是在宴席上,要是被人看出来的话就不好了。 “你……”谢佳期有点不相信,“你真的放下了?” 苏长乐换好了衣裙,她小小的叹了口气,转过头对着谢佳期认真的说:“真的放下了。其实你就是这些年没有一个喜欢的人,你的日子太平淡了,若是你曾经为了一个人天天一大把的秘密,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了,你就会知道,以前那过得是什么日子。” 苏长乐整理了一下袖子:“什么喜不喜欢的,能睡一个安稳觉比什么都强。什么前夫啊,那些都是不值得一提的。” 这方面谢佳期确实是没有什么经验。 她没有什么看上的人,自然也没有什么非得做的危险事,更没有什么纠缠不清的关系。 或许,真的没有什么? 还来不及她细想,苏长乐便拉住了她的手往外面走:“我们已经离开了很久了,若是再不出去,肯定有人会多想的。” “嗯,好。” 两个人回到了宴席上,陛下离开了梅林山庄,这宴会也渐渐的三三两两的散了。 苏长乐和谢佳期回去坐了不久,便准备回王府,这期间苏长乐一直都有些沉默,她在想今日江慎明明说不来的,怎么突然就来了。 还正好到了那个林子的后面? 她正想着,马车里面的谢佳期却忽然道:“对了,刚才在林子里,你猜湛青看到谁了?” “谁?” “傅晴。”谢佳期也有些好奇,“听说她因为脸肿了,蒙着面来的,躲躲藏藏的也不知道要去见谁。” 苏长乐哼了一声:“爱见谁见谁呗。” 不过…… 等下! 她能见谁? 那林子里面不应该出现的人又不止她傅晴一个。 当然是去见江慎的啊! “很好。”苏长乐一下就想通了,她就说那江慎怎么这么巧,这就来了! 当然,这是苏长乐这么想的,江慎来这里的确是来见人的,但却不是傅晴。 苏长乐离开了梅林山庄之后,江慎依旧在山庄中。 他没有去宴席,反倒是去了山庄的一个廊亭之中。 他手里面拿着那枝梅花,静静地在亭子中等着。 没过多久,便有一个身影走到了江慎的面前。他恭敬地叫道:“江大人。” “如何?”江慎没正眼看面前的人,只专心摆弄着手上的那枝梅花,“魏如意可是被囚禁在院中?” “是。”在下面跪着的人声音有些发抖。 其实江慎说魏如意被囚禁起来,已经是非常轻巧了,而他看见的魏如意,却是一身伤痕的被一条链子锁在屋子中,面前只有一些剩下的饭食。 什么囚禁,其实是猪狗不如。 “请大人救救她!”面前的人开始给江慎磕头。 如今魏太常已经没有了,二皇子的势力又大,现在根本没有人管那个魏如意到底是死是活,甚至越贵妃还觉得她晦气。 “许罗。”江慎沉声说道,“你知道的,本官从不管闲事。” 许罗抖了抖:自从上次他在除岁宴上见到了魏如意一面之后,他的心中就再也放不下她,他想见她一面,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他想来想去,只好去求了江慎,可没想到他一进泽溪府,见到的竟然是那样一番景象。 她可能随时都是死掉。 带着伤痕和屈辱,就那么静静地死掉。 “知道。”许罗低下头,“若是能救她一命,我全听凭大人差遣。” “嗯。”江慎好像也没有答应什么,他只站起身来,掐着手上的那只红梅离开了梅林山庄。 许罗却跪在了原地,迟迟没有起来。 -- 在想明白了江慎今日去梅林山庄干什么去了之后,苏长乐心头泛起来了一些说不清楚的意味,不过很淡,在她回到锦王府之后就消失了。 晌午的时候苏长乐直接去了梅林山庄,但是跟着她一起回来的人却早先回到了王府,苏珩自然也知道苏长乐的去向。 本来还想和苏长乐细细说一些什么的,但一想到苏长乐这一路上舟车劳顿,便让她先回去舒舒服服的洗上一个澡,先休整一下。 苏长乐的确是有些累了。 凌晨她慌慌张张的从静楼跑了出来,一直到现在她还没有休息呢。 反正到家了,先休息好了再说。 于是她回到了自己在王府的房间,洗了个澡就直接睡下了,等到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很暗了。 外面根本就没有什么声音,就算是不知道时间,也知道现在肯定是很晚了。 苏长乐打算翻个身继续谁。 她眨了眨眼睛,却在闭上之前在窗前好像看到了一个人影。 苏长乐本来以为是阿珠,可是等了一会儿之后,那个人影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就是站在窗户前。 苏长乐有点慌张。 她本来想叫,但是那个身影莫名的有些眼熟。 她赤脚下了床,装着胆子打开了窗户的一条缝,正好瞥见了站在窗户外面的人。 苏长乐惊了一下,她压低了声音:“这么晚了,你怎么进来的!” 第二百三十章 瓷瓶 苏长乐的语气不善,江慎自然听了出来。 “郡主刚刚醒?脾气这般差。”江慎伸手将苏长乐的窗户推开了一点站了过去。 苏长乐这才看到江慎的眼睛睫毛上已经结了一层霜冰,被推开窗户时的热气一化,就变成了水珠,悬在了他的睫毛上。 他已经在外面站了很长时间了。 “你来做什么?”苏长乐哼了声,已经不再问他是怎么进来的了。 权倾朝野的江大人,想进来自然有很多种方法。 “今日在梅林山庄,臣将郡主扶住,可是外面现在的传言却是臣将郡主故意给摔了,臣觉得很冤枉。”江慎的神情带着些可怜的委屈,“郡主这样反咬一口,臣本来的好心,现在却沾了一身的污名。” “不过就是一个意外,倒也不至于是一身污名这么严重吧。” 苏长乐撇嘴小声的说。 夜深了,外面也安静,就是这么点声音江慎也听清楚了。 可他根本没在意:“那郡主准备给臣什么补偿呢?” “补偿?”苏长乐皱眉看他,“本郡主还没有说你呢!” “嗯?” “明明说好了要保持距离的,你今天突然出现在梅林山庄,还做了那么个举动,要是让别人看到的话,本郡主很难做的。” “臣倒是觉得郡主聪慧,今日做的就很好。” “你来就是为了这件事?”苏长乐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不是。”江慎将背在后面的手拿了过来,掐在指尖的那枝梅花便出现了。 苏长乐觉得这枝梅花有点眼熟。 “郡主白日落在梅林山庄的。”江慎缓缓地说,“臣怕郡主着急,便给郡主送过来的。” 一枝梅花? 倒也不必这么大动干戈吧。 “多谢江大人。”苏长乐伸手把那枝梅花接了过来。 她的指尖在不经意间便碰到了江慎的。 很冰。 冰的苏长乐打了一个冷颤。 苏长乐刚刚从被窝里面爬出来,屋子里面又烧了热腾腾的地龙,就算是开着窗子她的身体也是暖的。 苏长乐一时也分不清他的身体本来就是这么凉还是他在外面站久了。 “夜深了,也太冷了,江大人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 苏长乐迅速地关上了窗户,只留江慎一个人看在那扇被关紧的窗户。 刚才苏长乐指尖的温度,江慎自然也感受到了。 他有些贪恋那个温度。 因为身上的毒,他不喜热,自然身上也冰凉。 中毒的时间太长,就算是有每个月的解药,但是那毒性也慢慢的深入到了他的身体之中,就算是有一天他的毒全都被解开了,他身体的温度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这是那个毒药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他的身上永远都不会有正常人的温度。 之前的他没有想那么多,毕竟早些年在裴府的时候,他那静楼也是冷冰冰的,后来被关到了牢里,更没有什么好日子,再后来就是他被俞百祖带走的那些年,他的身体就一直都没有好过。 这么想来,他真正觉得舒服的时间,也不过就是在郡主府的那些时日。 他伸出手去探着窗户的温度,妄想着去汲取室内的温香。 “唉。”他微微的叹了口气。 窗外到底是探不到什么,他得想办法进去。 况且不是她口口声声的说,喜欢他的嘛。 -- 苏长乐手里捏着那枝梅花往回桌边走,坐下之后才端详着手中的梅花。 的确是她白日里摘下来的那一枝。 她回想了一下,是在她要摔倒的时候自己给扔了出去,后来心里想着别的事,自然就忘了。 没想到竟然被江慎捡了去。 夜太深了,再去叫阿珠起来找花瓶也不太好,她只好到处在房间里面寻一个能将这只梅花插起来的东西。 有什么呢…… 她今日刚刚回来,这房间这些年都没有动,但她也有些忘了这屋子里面有什么,找来找去最后还是拿了一直高的白玉茶杯,在面盆里面舀了些水。 梅花插在了茶杯中,有些歪歪斜斜的,苏长乐将它倚在了旁边未点燃的烛台上,它这才稳住了。 苏长乐又拄着头去看了会梅花,又转过头回去睡了。 而江慎从王府离开之后并没有回到静楼,而是直接去了金吾卫。 陛下将查林怀川的消息的事情交给了金吾卫,现在几日已经过去了,他的确得需要一些进展。 这些其实都是小事,他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搞清楚陛下到底想要做什么。 -- 苏长乐今日正式回到了金陵的消息一下子便传遍了,傅晏今日在梅林山庄只远远地看见了苏长乐一眼,可是后来并没有和她说上话。 直到晚上回到了傅府之后,他才看到傅晴那个被打肿了的脸。 傅晴一回府便生气的跌盆砸碗,傅晏闻讯过去看了一眼,果然傅晴的脸比下午的时候还要肿了一些。 傅晏听着傅晴骂骂咧咧的词,句句都在戳着苏长乐的肺腑。 傅晏出声阻止:“她本就是皇室女,你今日不应该去招惹她。” “什么!哥哥你竟然替她说话!”傅晴嚎道:“我才是你妹妹,你为什么要帮那个贱人说话!” 傅晏不答。 在气头上的人什么都敢说,傅晴继续骂道:“哥,你不会是还惦记着那个贱人吧!今日我亲眼看到江慎把她给推到了地上,一个谁都不要的破烂货,哥哥你还在这里惦记什么!” 傅晏听着她的话只皱眉,最后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之后,才拂袖而去。 而傅晴则看着傅晏的背影开始动了脑筋,她愤愤道:“就说你为什么不娶妻,果然心里面还藏着这些小九九!等到明日我便去找母亲,给你安排婚事。” 她坚定道:“我是绝对不会允许那个贱人与哥哥成婚的!” -- 苏长乐这一觉便睡到了第二天晌午,直到阿珠进来她才醒。 阿珠一进来先是给苏长乐找好了衣裙,又给她的面盆里换好了温水,才准备去叫她。 “哎?”阿珠看到了桌子上的东西。 苏长乐本来就半睡半醒,在听到了阿珠的声音之后,她伸手掀开了床帐。 “郡主,这是哪里来的梅花啊?” 阿珠想了半天也没想到王府里面哪里有梅花。 这不是王府里面的东西。 苏长乐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她只道:“你去找个花瓶吧。” “好。” 阿珠想了想,到后面的箱子里面倒是找了一个花瓶。 但是那个花瓶太大了,只装着这么一枝梅花有些太空了。 若是再找一些别的花放在里面也可,可是这枝梅花就有点显不出来了。 阿珠正打算再找一下,外面却忽然有人敲门。 开门之后,是一个小侍女拿了一个锦盒过来,说是外面的小厮给递过来的。 阿珠拿了过来,苏长乐把锦盒打开。 里面是一个纯色的瓷瓶,细细的高高的,刚好能放进去一枝或者两枝的梅花。 苏长乐一下就明白了这是谁送过来的。 她没有拒绝,直接道:“那就用这个吧。” 阿珠也隐隐的猜到了这枝梅花和花瓶是谁送过来的,她也没有多问,只将瓷瓶从锦盒里面拿了出来。 瓷瓶本身就干净透亮,甚至在装了水之后,还能隐隐约约的看见里面的水线。 插上那梅花之后就更是好看。 这个瓷瓶就像是特意为这枝梅花而特意打造的一样。 苏长乐已经穿戴好了衣裙,阿珠正拿着瓷瓶问她要把这枝梅花摆在哪里。 “就摆在窗户那儿吧。” 昨夜江慎就是在这扇窗子外面将梅花递进来的。 “是。”阿珠将花瓶摆了过去。 她回头就发现苏长乐一直在盯着那个瓷瓶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苏长乐想的也不是别的。 她在想,若是昨天晚上江慎被哥哥抓住了,那岂不是很危险? 苏长乐觉得江慎这个人现在一点分寸都没有,保险起见,还是要早些搬到郡主府去。 第二百三十一章 巧遇 苏长乐还没有看多长时间的梅花,一会儿便有个小侍女过来说陛下传了口谕让她入宫一趟。 昨日虽然已经拜见过了,可是终究还是没有说上什么话。 有一些事情陛下是要单独与她说的。 苏长乐换了一身淡紫色的宫装,又梳了一个高髻,与谢佳期说了之后便往宫中去。 苏珩在今晨已经正式的回到了大理寺,此时王府里面只有谢佳期一个人。 本来谢佳期是想和她一起去的,可陛下只叫了苏长乐一个人,她便只好继续待在府中。 马车哒哒的往宫中去,外面依旧是繁华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声不绝于耳。 苏长乐已经好久都没有听到金陵的繁华声音了。 豫州清净,街市上面没有这么多人,最多就是在年节的时候人能多一些,但也绝比不上金陵的夜夜笙箫。 苏长乐离开金陵不过不到三年,再回来的时候竟然已经恍若隔世。 马车穿过了闹市区,周遭便安静了下来,到了宫墙外面的时候更是一片寂静。 苏长乐在宫门口下了马车,给门口的侍卫亮了名牌之后才让她通过。 她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劲儿:这三年是不是还是太长了,连宫门口的侍卫都不认识她了。 苏长乐没有多想,里面正在等苏长乐的宫人就迎了上来。 他们给苏长乐带路,说陛下正在长极殿等她。 “嗯。”苏长乐跟着宫人往长极殿去。 眼前的一幕幕又陌生又熟悉。 她自小在金陵长大,这宫中也是来去自如,只不过这次进宫的心境却与之前完全不一样。 到底是心底的有些东西变了。 在通报之后,长极殿的殿门被开启。 厚重的殿门被打开,苏长乐走了进去,直直跪倒在殿中。 “安平参见陛下。” “咳咳。”陛下的声音里面带着一些气喘,显得格外沉重,“起来吧。” “是。”苏长乐从殿中起来,她没有抬头看坐在上位的人,只守礼的低着头。 “安平,这次回来,你变了很多。”陛下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 苏长乐妥帖道:“陛下,之前都是安平一个人胡作非为不懂事,这三年父亲母亲已经教导过安平了,而且……” “安平也长大了。” “是啊。”陛下忽然有些感慨,“你们一个个的都长大了,朕却是真的老了。” “陛下正当壮年。”苏长乐赶紧道。 “无妨,天命轮回,谁也逃不过去,只不过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朕晚上总是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总也睡不安稳。” “陛下睡不安稳的话,让徐公公点一剂安神的香,或者是让太医院开一些方子。” 陛下摆了摆手,又咳嗽了两声:“无妨。” “陛下还是要保重身子。”苏长乐一直低着头,口中说的话也是谦和守礼,好像真的是知道自己的错处,如今便是规规矩矩的。 “安平到底是长大了,不过朕还是喜欢你小时候的样子。” 苏长乐听着有些疑惑:陛下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从一进殿就开始与她说那些有的没的,可是今天陛下叫自己来,绝不仅仅是来唠家常。 “对了,朕今日来是想与你说一件事。” 苏长乐心里了然:这就来了。 “陛下请说。” “朕要给你与林怀川赐婚的消息,在年前就已经传了出去,只不过他从边疆回来的途中失踪了,现在下落不明。” “什么?!”苏长乐猛地抬头,装作惊讶的样子。 “你哥哥没有与你说这件事?” “没有。”苏长乐摇头,“昨日安平回到了王府之后便休息去了,哥哥应当还没有来得及与安平说这些。” 苏长乐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他是死了嘛?” “没有,朕已经派人去找了,安平放心。”陛下沉声道。 听着陛下这么说,苏长乐松了口气,紧接着便听到陛下问道:“安平这一路回金陵可遇到了什么事?可安全?” “没有遇到什么事。”苏长乐想了一下,“只不过是途中安平受了凉休养了几日,这才晚了几日回到金陵,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事了。” “那就好。”陛下道,“朕在听到林怀川的事情之后,十分担心你。” “陛下放心,安平这就已经回来了,就不会出什么事了。” “嗯,”陛下距离苏长乐太远了,他也并没有叫苏长乐过去,而是一直居高临下的审视着苏长乐,“安平,待林怀川回来,朕便给你们挑个日子成婚。” “是,全凭陛下安排。” “之前你们那些小打小闹的事情,朕只当作是你们小孩子家的玩闹。之前你将林怀川抢入府中,朕没有生气,也是因为早就嘱意于他作为你的郡马,只不过后来有些事情给耽搁了。” 有些事情? 自然是指江慎的事情。 可是现在陛下没有明着说江慎的名字,明摆着是不想再让苏长乐与江慎有任何牵扯。 “是,安平明白,以前都是安平胡闹,现在安平不会了。” “好,好。”陛下似是非常满意,他又咳嗽了两声,才让徐公公把苏长乐送出去,“去吧,皇后也许久没有见你了,你到皇后那里去坐一坐。” 长极殿的大门缓缓地开启又合上。 沉重的殿门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沉重古板,又带着许多秘密。 那些阴谋阳谋,全都在这殿门的背后。 苏长乐叹了口气,直接跟着宫人往凤藻宫走。 刚走到一半,苏长乐忽然看见了一身官袍的江慎,他远远地走了过来,看见苏长乐也不躲,甚至还迎了上来。 苏长乐有些慌张,看着面前的人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她用眼神给江慎递信号:你别过来啊!这宫里的人这么多!你要是过来的话就说不清楚了啊!说不定别人要传成什么样子呢! 江慎自然是看到了苏长乐的眼神,但是他却依旧走了过来。 他停在了苏长乐的面前。 他恭敬地向苏长乐行礼。 他道:“臣,见过安平郡主,郡主万福。” 苏长乐绝望:怎么就忘了,眼前的这个人眼神好像不好呢! 他都已经在自己的面前了,也不好当作看不见,只好“嗯”了一声。 苏长乐本来以为他问完就走呗,谁承想他竟然继续问道:“郡主这是往何处去?” 苏长乐咬牙切齿的回答:“本郡主要去凤藻宫。” “哦,郡主要去见皇后啊,”江慎笑了笑,“正巧,臣也刚好要往凤藻宫的方向走,既然碰到了,那便与郡主一起吧。” 苏长乐真的会生气! 她瞪着江慎,完全没注意一旁引路的宫人在江慎过来的时候,就已经退到了远远的一旁。 苏长乐虎着眼睛,压低了声音:“江慎!” 昨天美林山庄那件事也就罢了,他今天这出儿又是做什么! 只听江慎也压低了声音,问道:“今晨给郡主送去的瓷瓶,郡主可还喜欢?” “不、喜、欢!”苏长乐生气了。 “郡主撒谎。”江慎倒一点也不生气,他道:“而且郡主也不必紧张,不过就是臣与郡主偶遇了一下罢了,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他甚至催促道:“郡主还是快一些,要是让皇后娘娘等久了,可就不好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距离 江慎好像是铁了心的要和她一起走,苏长乐也没有别的办法,刚刚回宫也不能当中撒泼,给他一个嘴巴! 她只好跟江慎拉开了一个安全的距离:「刚刚陛下还让本郡主与江大人保持距离,江大人还是小心为妙。」 「郡主会吗?」 「什么?」 「郡主会与臣拉开距离嘛?」江慎轻声问。 苏长乐看了下两个人之间还可以放下一个人的距离,她有点无语。 但明显着江慎问的不是这个。 「不会,本郡主与江大人可是盟友。」 「不对。」 「嗯?」苏长乐皱眉,「哪里不对。」 「臣是郡主的客卿。」 这两个有区别嘛?! 苏长乐懒得与他在词语上面纠缠,她装作闲适地看着周遭地环境,十分提防有人发现他们。 江慎觉得苏长乐这个动作可爱,就像是那些小麻雀在未信人之前蹦蹦哒哒地警觉。 「郡主不必担心,他们不会乱说的。」 苏长乐自然不信,以为江慎是在唬她:「你怎么知道!」 「若是谁说出去,直接挖了眼睛和舌头就好了。」江慎轻声的笑着,「臣之前也不是没有做过。」 「你这人。」苏长乐瞥了江慎一眼。 江慎刚好把这个眼神抓住。 苏长乐怕别人看到些什么,赶紧把眼神收了回来不再乱看。 他们就一直这么走着,保持着一个稳妥的距离。 直到了凤藻宫的外面苏长乐才疑惑道:「江大人这是要去哪里?都顺路顺到这里来了?」 「出宫。」 「出宫你还往这里走?!」 明明就不是一个方向! 江慎倒是认真的点头:「这条路虽然不是出宫最近的一条路,但却是风景最好的一条路,臣往日就喜欢走这里。」 哈? 苏长乐真的是大无语。 她干巴巴的扯着嘴角:「江大人的喜好倒是与众不同啊。」 这宫中的路她从小走到了大,怎么不知道这条路上有什么好的风景呢。. 江慎停在了凤藻宫外面:「郡主进去吧。」 他就那么站在凤藻宫的外面,好像是非要目送她离开。 苏长乐看了他两眼。 她没想那么多,直接往凤藻宫里面去。 凤藻宫里面还是如很多年前一样,只不过明显的感觉到了宫人的减少,整个宫殿也有一种陈旧的感觉。 苏长乐心里面怪怪的,直到苏长乐到了殿中见到了皇后,才知道这股怪怪的感觉从哪里来。 这本应该是尊贵的皇后的宫殿,现在却冷清的像是一个冷宫。 「安平,快来,到本宫的身边来。」 苏长乐先是行了礼,皇后便让苏长乐赶紧到她的旁边。 皇后娘娘比之前她离开的时候老了很多。 昨日在美林山庄苏长乐并没有与皇后说上什么话,只是远远地看上了一眼,因为宫宴,皇后的妆容比往日的要浓很多,自然看不出来什么,也没有人能看到皇后在后宫中的样子。 今日苏长乐这么一看,皇后平常的日子也就是这样。 没有听说皇后失宠的消息啊。 再说,皇后是一***,若无大错的话,不会废后,更不要提什么失宠。 她跟妃子不一样,她根本就不需要争宠。 「皇后娘娘近日过得如何?」 「还好,许久不见安平了,感觉你倒是长大了 不少。」皇后抚着苏长乐的头发,「这发髻梳的也和之前不一样了。」 「皇后娘娘……」苏长乐欲言又止。 皇后看出来了苏长乐想要说些什么,她给了春喜姑姑一个眼神。 春喜姑姑对那些宫人道:「你们先退下吧。」 说着,春喜姑姑也退了出去,反正将门给关上了。 待凤藻宫中只剩下皇后和苏长乐两个人的时候,还没等苏长乐问,皇后娘娘就先道:「你是想问,本宫这凤藻宫为何如此冷清吧。」 「皇后也感觉到了?」苏长乐试探着问,「是不是因为越贵妃?」 自从二皇子搬出宫去之后,他便与越贵妃的母家交往,如今朝中除了傅青松之外,就只剩下江慎这么一个新贵了。 皇后没有权势,如今傅家的权势越来越大,甚至二皇子也不再病弱,地位直逼太子,皇后的地位也一定会受牵连。 「二皇子如今风头正盛。」皇后谈气道,「越贵妃也是。」 「太子无错,陛下不应该动废立的心思。」苏长乐的眉头也拧了起来。 「太子虽然无错,但现在二皇子那边随时可能会找一些错处,即使我们没有如何,他们也会制造机会。」皇后看了看苏长乐,「安平,你这次回来也要十分注意安全,万不可像你哥哥那样大意。」 苏长乐顿了顿,心里却是在想:这二皇子的势力已经这般了嘛? 本来她们两个还想说些什么,却不想还没说多少,春熙姑姑便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对着皇后道:「娘娘,小殿下掉进了金明池里!」 「怎么会如此!」皇后大惊,「这冬天的,怎么会掉进去!」 苏长乐也没想到。 她刚刚「回来」不过两日,便出现了这么多事情。 这金陵要比她想象中的要乱的多! 「快快!」皇后赶紧起来,「快去看看。」 「皇后莫急。」春喜姑姑解释道,「小殿下已经被捞起来了。」 皇后明显松了一口气:「这帮宫人还算……」 「不是宫人捞的,是高大人家的小姐,高若凝。」 「是她?」皇后根本没想到这个人,「她怎么会在金明池旁?」 「听说当时高小姐正与越贵妃在金明池旁边赏景,碰巧看到了小殿下掉了进去,便当即跳了下去将小殿下捞了上来。」 「那些宫人都是干什么的!非要高小姐去捞!」皇后骂道。 但就算是皇后不说,苏长乐也明白。 越贵妃在那里,金明池旁边肯定都是越贵妃的人,那越贵妃现在还没有孙子,哪能管别人家的孩子! 「跟着小殿下的宫人呢?」 「小殿下正是跑得快的时候,她们没跟住,小殿下便跑到了池子旁边,一脚没踩好便滑了下去。」 「这话谁信!」皇后气愤的道,「她越贵妃往日里与凤藻宫如何也就罢了,现在竟然把注意打在了小孩子的身上,她们真的是……」 「欺人太甚!」 「娘娘先别着急,兴许只是意外。」 「那孩子什么样子本宫能不知道!」皇后这么长时间本来就是一肚子委屈,她转头对苏长乐道:「安平,本来本宫不想你知道这么些腌臜事,没想到一回来竟然几碰上了!」 「娘娘不要急。」苏长乐也劝道,「我们先过去看看。」 皇后的情绪也已经平复了很多,小殿下被捞上来了之后,也直接被送回到了东宫。 皇后娘娘与苏长乐直接奔了去,刚到东宫的时候便发现医官正匆匆忙忙的赶过来,所有的人都被赶到了外面,只有医 官一个人进了去。 东宫霎时间有些忙乱,皇后问道:「太子呢?」 「太子正在和大臣们议事,已经派人去请了。」 「暂时不用。」皇后忍了忍,「让人回来吧。」 宫人领命而去。 苏长乐有些不懂,皇后解释道:「孩子应当是没有什么事,若是这件事闹大了传到了陛下的耳朵里,说不准又要被扣下来什么帽子。」 皇后娘娘叹了口气:「这东宫,现在是禁不起一点风浪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烂醉 小殿下落水的事情被东宫的人给摁了下去,陛下那边只是派人来询问了一下,听闻小殿下没有事情之后,就退回去禀报。 太医在看完了之后也直说只是受了风寒,肺里面并没有呛到水,只要修养两天就好了。 只不过听说那高家的小姐在救了小殿下上岸之后就感染了风寒,被送回府上的时候正发着高烧,现在已经有些昏迷了。 皇后有些着急,直接派春喜姑姑去探望。 而苏长乐却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这高若凝发烧很蹊跷啊。 昨日她刚刚见过自己说不想做二皇子侧妃的事情,今日她便得了这么个理由直接昏迷。 这倒是一个拖延时间的好办法。 高若凝的心思皇后不知道,而越贵妃那边在得到了这么个消息之后就真的有些着急了。 好不容易看上了一个有用的侧妃,不过就是在水里扑腾了几下,怎么就说病就病了! 真是沾上了东宫的事情就晦气! -- 没等着太子回东宫,苏长乐就先出了宫,一路上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想着高若凝的病要到几时。 而且,她不太知道高大人的意思是什么样的。 出宫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街市上的叫卖声连绵不绝,苏长乐也不着急,只让马车往热闹的地方走。 马车行驶在宽阔的街道上,本来走的平坦的路却忽然被一阵吵闹的声音给吸引了过去。. 「外面怎么了?」 「像是一家公子在酒楼喝醉了,被人抬了回去。」车夫特意将马车赶的慢了一些。 阿珠趁机走了过去,这才看到那个喝的烂醉如泥的人:「郡主,好像是许罗许公子。」 「许罗?」苏长乐没有叫停,马车便直直的走了过去。 苏长乐掀开车帘看了看,刚好看到了许罗被小厮们给抬上了马车。 她放下了车帘:「怎么许久不见,他还是这副样子,大白天的就喝成了这样。」 阿珠非常不齿,她气愤地骂:「说不定又是在哪个姑娘的温柔乡里面刚出来,这种公子哥真的是……呸!」 马车的帘子被放下,苏长乐也没在意许罗到底是因为什么变成了这样,反正他无非就是那些事,肯定又是为了哪个姑娘。 却不想,许罗这次为的人,是那个被关在泽溪府的魏如意。 -- 傍晚过后,傅晴便捂着脸到了傅夫人那里。 其实她的脸根本没什么大事了,昨日苏长乐不过是训诫她,巴掌的力度也很轻,没有用上十足十的力度。 经过这一晚上的冰敷和上好的药膏,傅晴的脸除了有些红印子之外没什么感觉了。 但是她偏要这么捂着! 越想脸蛋越疼! 「晴儿,你的脸还没有好?」傅夫人刚刚吃完晚饭在院子里面略走走消食,看见傅晴捂着脸走过来有些心疼。 她就傅晴这么一个女儿,就算是她先招惹了安平郡主,但也不能打脸啊! 毕竟是一个小姑娘。 「母亲……」傅晴挨了过去,「我这脸不碍事,我想说的是另外一件事。」 「哦?说说。」 「母亲,哥哥已经这么大了,按理说早就应该成家了,母亲和父亲为什么没有给哥哥找一个合适的娘子呢?」 「这两年也看了不少,可是你哥哥都不怎么满意,这事就往后拖了拖。」傅夫人看傅晴,伸手将傅晴捂着脸的手拿了下来,随意问道:「你怎么操心起来这个事了?」 「昨日安平郡主不是回来了嘛。 」傅晴主动提起,「之前哥哥与安平郡主有些不愉快,如今陛下准备给安平郡主和林怀川成婚,而哥哥还在这里孤家寡人,那些碎嘴子的人要是知道,想起来了之前的事情,岂不是要笑话哥哥?」 「笑话什么?」 「那安平郡主都要二婚了,而哥哥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怕不是想着上门要给安平郡主当面首?」 「谁敢!」傅夫人忽然怒了。 傅晴不踢起来她都要忘了当初傅家委曲求全为了拉拢锦王府,不顾傅晏的前途让他与苏长乐成婚,谁知道这个丫头竟然不知道好歹,转头就抢了个江慎回去,满朝文武碍于傅青松的面子嘴上不说什么,但心里肯定在笑话傅晏。 如今苏长乐回来了,这件事说不准就要旧事重提! 傅夫人面上道:「这事由你父亲做主,待我再问问你哥哥的意思。」 「好。」傅晴见傅夫人变了脸色,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就捂着脸转身离开,「女儿的脸又开始疼了,那便先回去休息了。」 「嗯,你回去再用一些药膏,多养两天就好了。」傅夫人看着傅晴离开,整了整衣裙,往傅青松的书房走了过去。 -- 谢佳期已经在锦王府里面等了一天了。 她有些担心苏长乐,看着她快要天黑了还没有回来,她就开始着急。 早知道这样的话,还不如自己跟她一起进宫好了。 遥遥的听到了马车的声音,谢佳期便奔了出去,看到苏长乐平安的回来了,她才松了口气:「你怎么才回来,我还以为你被扣在了宫中。」 「没有,是出了些别的事,进去再跟你说。」苏长乐说着,便往里面望,「哥哥回来了嘛?」 「他还没有,应该快了。」 苏长乐的表情有些不对,谢佳期也看了出来,她皱起了眉头:「你怎么……」 说着,两个人便到了府内。 谢佳期让侍女们都去饭厅把饭菜端上来,四下无人了才问道:「今日发生什么了?」 「小殿下掉进了金明池里。」 「什么!」谢佳期也惊讶了一下,随即她脱口而出道:「那二皇子如今已经猖狂到这种程度了嘛!太子还没有被废,他竟然就想把凤藻殿的人都赶尽杀绝嘛!」 谢佳期一点都不惊讶,甚至一下子就想到了二皇子的身上,看来之前她不在的这些年,二皇子是没少做事啊。 「佳期,你与我说实话,哥哥前些日子受伤,是不是也与二皇子有关?」 谢佳期顿了顿,她道:「虽然你哥哥不让我管这件事,但是我觉得,十有八九是因为二皇子。如今你哥哥与太子走得近,就算是再掩饰都掩饰不过来,更何况那二皇子还有心在盯着,自然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苏长乐真的惊了。 毕竟哥哥是锦王府的世子,二皇子这都敢动,他莫不是一个疯子? 他的眼里,是不是就没有他不敢动的人了? 苏长乐的身后一阵后怕。 谢佳期接着道:「真的不能想象,若是二皇子的势力越来越大,最后真的撼动了太子的地位,待二皇子登基之后,是不是整个凤藻宫和锦王府都要被他给杀光!」 「不会了……」苏长乐喃喃道。 「什么?」谢佳期没懂。 而苏长乐接着道:「不会再让二皇子的势力变得更大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糖豆 还来不及等谢佳期问苏长乐她到底想要做些什么,苏珩便回到了王府中。 昨日还没有来得及问苏长乐便放她去休息,今天又被陛下叫进了宫,现在回来刚好苏珩可以问一问。 但他没想到,自己一回来,就撞上了苏长乐和谢佳期皱着眉头。 他问道:「可是今日入宫出了什么事?」 「倒不是长乐,是东宫的小皇子掉进了金明池里。」谢佳期先说道。 苏珩的面色僵了一下,显然是想到了些什么。 他的表情被苏长乐看到了眼中。 她问道:「哥哥,我刚回金陵,实在是不知道金陵现在是什么个状况,还有……」 苏长乐顿了顿:「哥哥到底是如何想的。」 苏珩本没想让苏长乐她们知道这些事情,可是二皇子最近行事越发嚣张,万一若是有一天那二皇子发疯到了家人的身上,那她们岂不是很危险。 还是提前准备些比较好。 他想了想,还是将现在的金陵说给她们听。 其实苏长乐也猜的十有八九,无非就是太子和皇后式微,原本二皇子体弱,就算是傅青松的权势大,但也没有人提防过二皇子,可是自从二皇子身体好了之后,他便成了太子最大的威胁。 如今二皇子身后有越贵妃还有傅家的支持行事已经这般张狂,之前魏太常的旧部也都被他给拿下,若是二皇子再娶了高尚书家的女儿为侧妃,那二皇子说不准真的会…… 「那哥哥呢?」苏长乐问,「哥哥是支持太子嘛?」 「二皇子心思深沉,阴晴不定,若是登基必不会仁厚,他不能登基。」苏珩微微叹气,「之前父亲一直都躲着这朝堂的事,可是如今……」 他却掺合了进去。 苏长乐却不这么想:「哥哥不要这么想,这金陵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哥哥你放心,你做的决定,我们都会支持你。」 就像之前她将裴渡藏了起来,家人也与她一同承担一样。 吃过了饭,苏珩又问了些豫州的事情,看苏长乐心不在焉的样子,便让她回去再休息几日。 苏长乐是心不在焉,但却不是累的。 她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回到房间关好了门,苏长乐对着阿珠道:「你去准备一些东西,明日我们去高府。」 「郡主是要去看高小姐?」 「是。」 既然哥哥已经做好了决定,那就绝不能让二皇子的势力再继续扩张下去。 前有魏如意,后又要娶高若凝。 这越贵妃的如意算盘,是肯定不能让她打的这般响亮的! -- 高若凝为救小殿下昏迷的消息一瞬间就传遍了金陵。 太医在高府进进出出的走,可是高若凝就是醒不过来,直到第二日苏长乐过去,高府还是一片紧张。 「府中有事,郡主来访招待不周,还望郡主见谅。」 高夫人迎了出来。 她昨夜一晚没有睡觉,但毕竟是高门大户的出身,就算是这样也是收拾妥当了才出来见苏长乐。 「高夫人免礼。」苏长乐赶紧道:「高小姐昨日救了小殿下,于皇室来说是恩人,本郡主昨日也在宫中,听到了高小姐还在昏迷便来看看。」 「多谢郡主关心,只是小女现在还没有醒来。」 「是这样……」苏长乐道,「高夫人也知道本郡主自小体弱,只靠父亲找了个神医才将本郡主给治好。如今本郡主手上有神医留下来的保命丹药,说不准给高小姐用了,她便能好了。」 「郡主的丹药自然 是好的,只是……」高夫人有些犹豫。 这安平郡主刚刚回来,又与他们高府没有来往,她自己又不懂医术,那么多太医都医治不好,她安平郡主就行? 「都说了是保命的药,总不可能是毒药,高夫人在担心什么?」苏长乐笑着威胁,「是怕本郡主下毒害高小姐不成?」 「臣妾不敢!」高夫人起身将苏长乐带路,「那便请郡主去看看小女。」 「嗯。」 高府的门庭不大,但后面的院子却不小,走了一会儿才到了高若凝的闺房。 外面依旧有太医在守着,见到是苏长乐来了,赶紧起身行礼:「微臣见过郡主。」 「里面怎么样了?」苏长乐问道。 「烧已经退了,但就是没有醒过来。」太医道。 「嗯。」苏长乐转身对高夫人说道:「本郡主这药丸用的时候是秘术,神医只教授了本郡主一人,所以请高夫人让里面的人都先出去,本郡主单独进去即可。」ap. 「是。」高夫人原来有些犹豫,只不过苏长乐说的话她不能反驳。 苏长乐她……应当是没有必要来害自家女儿吧? 里面的侍女都退了出去,苏长乐带着阿珠进了去,装着药丸的锦盒放在了桌子上后,阿珠便出来,还将门给带上了。 屋子里面安安静静的,高若凝就躺在床榻上,呼吸浅浅的。 苏长乐走到了床榻边,伸手掀开了床帐。 她轻声道:「高小姐,是本郡主来了。」 床上的人没有动静,但是眼皮却微微动了一下。 「你母亲还在外面守着,生怕本郡主给你下毒要了你的小命,既如此,本郡主便长话短说吧。」苏长乐接着道:「你那日说的事情,本郡主答应了。」 苏长乐说完,高若凝便睁开了眼睛。 她的确刚退了高烧,身上没有力气,说话也是气若游丝:「郡主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苏长乐点头,「你先好好养身体,若是你心中已经有了主意,那便等好了再与本郡主说,若是没有,那便在等等看。」 「总之,这件事本郡主应承下来了。」 「多谢郡主。」高若凝想要起身行礼,但被苏长乐摁在了床上,「不必起来了,你躺着就好。」 苏长乐回身打开了那个锦盒,将锦盒里面那颗亮晶晶的东西拿了出来。 「张嘴。」苏长乐道。 「郡主,我已经没有大碍了。」高若凝还没说完,那药丸便被苏长乐塞到了自己的嘴里。 不苦,甜的。 「是糖豆?」高若凝品了品,尝出了味道。 「哪用得上什么灵丹药丸,」苏长乐眨了眨眼睛,她笑得狡黠:「这个就足够了。」 -- 喂完了药,苏长乐出了闺房,高夫人赶紧迎了上来:「多谢郡主。」 「无妨。刚才本郡主看着高小姐的眼皮动了动,说不准一会儿就能醒过来了,既如此,那本郡主就先回去了。」苏长乐往外走,「高夫人不必送了,回去守着高小姐吧。」 「是。」高夫人让旁边的侍女送苏长乐出了门。 马车就一直在外面等着,苏长乐上了马车,一掀开车帘,便看到了马车上面的人。 她赶紧将车帘放下:「你怎么在这?」 苏长乐看了眼江慎手上的糖盒,里面已经少了几颗。 这可是从豫州带回来的糖。 他凭什么就给吃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不信 「郡主来高府,是来看高小姐的嘛?」 「不然呢?」苏长乐往前了一步,将他手中拿着的糖盒抢了过来。 江慎眼疾手快,指尖上还捏着一粒糖。 当着苏长乐的面,他将那颗糖放到了嘴里。 「本郡主来看高小姐,你来做什么?」苏长乐皱眉,「你怎么上来的?」 「不管何如,臣之前也是郡主的前夫,车夫认得臣,郡主这马车,臣也不是第一次上来。」 苏长乐转身将所剩不多的糖块放到了匣子里:「江大人来找本郡主有事?」 「郡主昨日入宫,陛下可与郡主说了些什么?」 「没说什么,就是让本郡主安心待嫁。」说到这,苏长乐忽然想起来问,「你近日来,是有林怀川的消息了嘛?」 提到林怀川,江慎忽然笑了:「未曾。」 都已经这么长时间了,林怀川一点消息都没有,难不成…… 苏长乐心里一阵发凉:「莫不是他真的已经死了?」 「郡主很怕他死?」江慎追着问。 「当然!」 江慎的神色一敛。 嘴里面已经化开了的糖都不甜了。 「郡主是怕嫁不成?」江慎嘴角勾了勾,「有件事臣一直想问,之前郡主不是将林怀川赶出了郡主府,如今怎么又肯接受陛下的赐婚?」 「本郡主还有别的选择嘛?」苏长乐小声道,「再说,当初本郡主赶他出府也是因为另外的原因。」 「嗯?另外的原因?」江慎忽然好奇,他倾身往苏长乐的方向靠去,「郡主难道不是为了臣而清理了后院?」 「自然……」 不是。 苏长乐眨了眨眼,轻咳了两声:「这些都是之前的事情了,本郡主早就忘了,江大人怎么还记得?」 江慎退回坐到了原位:「臣的记性一直都不错,郡主之前说的话,臣字字句句都记得很清楚。」 「这有些事情……该忘还是得忘。」苏长乐劝道,「放过了别人,也是放过自己,江大人如今身居高位,日理万机,要是什么事情都记得清楚,那岂不是累死了。」 「旁的事情臣倒是没记住什么,只不过郡主的事情,臣倒是能记住几分。」 「你还没说你今日来是做什么的。」苏长乐觉得劝也劝不动,干脆放弃的直接问。 「郡主今日来,是打算怎么帮高小姐?」 「什么帮?」 江慎不语。 苏长乐冷道:「你知道本郡主刚刚与高若凝说了什么。」 「今日的话臣并不知,但在梅林山庄的话,臣倒是知道几分。」 苏长乐皱眉:就知道在外面说话肯定会被人听到! 江慎的手指轻轻敲着马车边沿,「这人还未醒,郡主便急匆匆的赶来,要说是送什么灵丹妙药,倒不如说是郡主来送一个回答。」 江慎看着苏长乐:「郡主不妨说说,说不定臣还能帮帮郡主。」 「你……」苏长乐抬眼看他,「江慎,你如今到底是哪边的人?」 太子和二皇子,他总是要站一个的。 「臣说过的,郡主忘了吗?」江慎低声道:「臣只愿意做郡主的客卿。」 这话有些不明,他好像回答了苏长乐的话,好像又没有回答。 态度不明…… 不可信。 苏长乐也笑了,她道:「知道了,不过眼下确实是没什么事,若是之后有事,本郡主会告诉江大人的。」 她轻声道:「外面人多眼杂,若是让别人知道江大 人在本郡主的马车上,恐怕是要解释不清。」 「不清?」江慎说道,「又不是在郡主的床榻上,郡主在怕什么?」 江慎这张嘴怎么…… 「找个隐蔽的地方停车。」苏长乐掀开了马车的帘子,稍稍的掀开了一点缝。 「是。」马车的速度本来就不快,走的也都是偏僻的街道。 听到苏长乐这么吩咐,马车一拐,就到了一个转角。 苏长乐侧身给江慎让出了路:「江大人小心些。」 江慎嘴里面的糖刚刚好化完,他弯腰往外面走,又忽然转头:「郡主的糖豆很好吃,不知郡主可否再赏给臣一些?」 嗯嗯嗯? 刚刚都已经吃了很多了,他还没有吃够? 「行吧。」苏长乐不情不愿的将刚刚放回匣子里的糖盒拿出来,捻了一粒放在了江慎的掌心。 手心微微合拢,藏在了他的袖子底下。 并没有吃到嘴里。 江慎缓步下了马车后,那马车并没有停留,直直的便走了。 江慎看着那马车越走越远,直到转了弯之后再也看不见。 宋实在后面出来:「大人,马车在远处,大人稍候。」 「不急。」 江慎抬手,手掌缓缓展开,那粒糖豆依旧在他的手上,没有化开。 外面天寒地冻,他的手也冰凉,那糖块没动半分。 他将那颗糖放到了口中。 这才能微微感觉到刚才在苏长乐马车上坐着的感觉。 -- 待江慎下了马车,苏长乐脸上的笑却立刻放了下来。 江慎的态度模糊不清,自己不能与他说太多什么。 马车渐渐行驶了起来,苏长乐的脑子也随着齿轮转动开始思考。 江慎一直说他是自己的客卿,可是之前之前那些事情,往好听了些说是她的一厢情愿,而再往深了说,也是她的私心作祟。 根本用不着江慎的什么报答。 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若是只是自己的事情也就罢了,但如今高若凝的事情却是与锦王府有关的。 太子与二皇子…… 苏长乐的表情沉了沉:江慎,你到底是谁的人? 马车哒哒的往锦王府走,刚到了王府的门口,便听到高府派人一路跑着来报信,说高若凝刚刚醒了,待高小姐好了之后,便会备重礼来感谢郡主。 这可一点都不意外。 苏长乐草草的说了句让她好好养着,便让人回去了。 谢佳期正在府中准备着东西,自从父亲走了之后,谢府只剩下谢温礼一个人了,他又不喜欢府中人太多,更没有娶亲,所以便是谢佳期多想着他一些。 过两日十五,按照往常的惯例,苏珩会邀请谢温礼到府中来一起过。 两个人都是不在意年节的人,回来也就是吃个饭而已。 平常是有些无聊,但是今年却不一样,苏长乐回来了! 听到外面的人叫人,正在打包东西的谢佳期问道:「你回来啦?高小姐如何?已经好些了吗?」 「嗯,刚才说已经醒了。」苏长乐走了过去,「你在干什么?」 「给哥哥打包一些东西让人送过去,本来应该是过年的时候准备的,但那个时候太忙了也就没顾上。」 「送过去?」苏长乐提议道,「那就一起吧,刚好我回来也没有见过温礼哥哥了。」 「也好。」谢佳期刚好收拾的差不多了,苏长乐对阿珠道:「去取酒来,今日便给温礼哥哥送过去。」.z. br> 「是。」阿珠去取了一壶回来,刚好放到了谢佳期准备的东西里。 「对了。」苏长乐忽然问道,「这么多年了,温礼哥哥为什么没有给你找个嫂子啊?」 第二百三十六章 梅簪 「谁知道呢,只不过之前我好像隐约之间听到过哥哥与父亲说过,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人,不知道为何现在还没有议亲。」 谢佳期和苏长乐穿好了披风,待侍女们将东西都搬到了马车上,她们两个才出府。 她们两个边走边说,离开的时候还让人去大理寺告诉一声苏珩,让他从大理寺离开之后直接去谢府就好。 「温礼哥哥心中有人了?」苏长乐愣了愣。 她从来也没有听过这件事啊。 她和谢温礼从小认识,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什么心仪之人。 「谁知道呢,看起来是这样吧。反正现在爹爹也已经告老还乡了,谁也管不了哥哥喽。」谢佳期抬眼,「哎?」 「怎么?」 「你这头上的梅花簪子倒是挺好看,你最近新做的?」 「没有啊。」 苏长乐道,顺手摸了摸到了那只簪子。 她拔了下来。 这不是她的东西。 这簪子又短又细,只是小小的一枝红梅,轻巧的簪在了她的头上。 她出门的时候确定没有这个簪子,那是什么时候簪上的呢? 苏长乐想了想,只能是江慎。 他今日并没有说自己来是做什么的,可是现在就能解释的通了。 他是来送这只梅花簪子的。 「这手艺倒是精巧,你怕是之前做过的给忘了吧。」 「兴许吧。」旁边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放,她只好将这个簪子放回到了头上。 是他送的,但什么时候到了她的脑袋上的呢? 苏长乐想了半天也没想到。 马车晃晃悠悠的往谢府去,谢佳期与苏长乐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没多久便到了谢府。 谢温礼此时还在当值没有回来,府中没有其他人,谢佳期和苏长乐就直接进去了,迎过来的是一直在谢府洒扫的嬷嬷。 「小姐你回来了?」嬷嬷迎了过来,看见谢佳期后面的苏长乐,她有些惊讶,认了半天:「是安平郡主嘛?」 「是。」 「老身见过安平郡主,这么多年不见,安平郡主可是从豫州回来了?」默默有些激动。 苏长乐小的时候经常在谢太傅家,爱吃的饭菜都是嬷嬷做的。 「是,我回来了。」 「好,好。」嬷嬷道,「今日郡主可否在府中用饭?若是用饭的话,老身给郡主做几道郡主爱吃的菜。」 「我们在府中吃完饭再回去,多谢嬷嬷了。」 「不麻烦不麻烦。郡主和小姐先去玩乐,一会儿饭便好了。」 嬷嬷说完就转身去了厨房。 谢温礼还没有回来,谢佳期和苏长乐回到了她的闺房。 这房间谢佳期也已经好久都没有回来了,两个人坐在房间里面,便开始回忆她们小时候的事。 那个时候她们都没有想过,现在这种光景。 谢佳期的人生没什么大起大落,可她的人生,却像是已经经过了很多很多。 多到…… 她感觉她将江慎抢回府中是上辈子的事情。 没过多久,谢温礼便和苏珩一前一后的回到了谢府。 嬷嬷早已经备好了吃食,多数都是按照苏长乐的口味来准备的。 苏长乐的确已经很久都没有吃到这个味道,她多吃了不少。 谢温礼看着苏长乐,平常平静的脸终于有了些别的表情:「郡主虽然衣裙首饰变了风格,但吃食却是和之前一样。」 「是嬷嬷做的菜好吃。」苏长乐 夸道,「我已经好久都没有吃到正宗的金陵菜了。」 「喜欢便多吃一些。」 「哦对了,」苏长乐将酒拿出来,「这是我从豫州带回来的酒,温礼哥哥可以尝一尝。」 「嗯,多谢郡主。」 平常安静的没有声音的饭桌终于有了声音,她松快的叹了口气:「平常和你们两个吃饭都要闷死了,幸亏现在长乐回来了,不然这顿饭吃的又没趣儿。」 但其实就算是苏长乐回来了,他们还是不在饭桌上多说些什么。 食不言寝不语,他们倒是一贯践行的彻底。 就算是苏长乐回来了,他们也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之后,浅喝了两杯酒之后,就放下了筷子,苏珩和谢温礼到了书房,也不知道是要说些什么。 苏长乐有些好奇,旁边的谢佳期却打断了苏长乐的眼神。 「别管他们。」谢佳期哼哼道,「他们总是这样,神神秘秘的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反正肯定是太子与二皇子那边的事。」 说到这,谢佳期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 她笑着对苏长乐说:「给你说件有意思的事儿。」 「嗯?」 「听说那个傅府要张罗着给傅晏议亲了,不知道选上了哪家的姑娘。」 「傅晏?」听到这个名字,苏长乐这才想起来,「他怎么还没议亲?」 「不知道,之前他不是上赶着给你当郡马你没要他嘛,后来也没听说他和谁议亲,我估计着是傅大人这几年与二皇子走得近,都要忘了他那个儿子了吧。」 「难不成他这次要议亲,是因为我回来了?」 「这可说不准,」谢佳期猜测,「那日你打了傅晴,说不准她要回去怎么闹呢,万一再那句话捅到了傅夫人的心里,说不准现在给他找人定亲都算晚的,巴不得连夜抱个孙子出来要拉开你和他的距离呢!」 「那傅晏……」 苏长乐顿了顿。 当初就算是那傅晏有一点点的喜欢她,但这么长时间了,她可不觉得傅晏迟迟不定亲是因为在等自己。 不过若是傅晏又找了个贵女进门,那傅家的势力岂不是要更大了。 贵妃母家,位高权重又是国舅,他傅青松岂不是想扶持谁就扶持谁了! 这傅晏议亲可以,但绝对不可能让他娶到一门好亲事。.. 就像二皇子不能娶高若凝一样。 谢佳期不知道苏长乐的心思,只与她说这么长时间金陵发生的事情,说来也奇怪,之前那些适婚的青年如今竟还是大半都没有议亲,只有几个小门小户的成了亲,但根本没人在意。 表面上的金陵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但暗地里的金陵却已经开始风起云涌。 待苏珩与谢温礼说完了事情,他们便启程往王府回。 临走之前,谢温礼对谢佳期说道:「日前父亲修书回来,说老家一切都好,让我们不要惦念。」 谢佳期没看到谢太傅的信,但左右也就是报平安的那么几句话。 「嗯,让父亲保重,等我们什么时候去老家看父亲一趟吧。」 「好。」 谢温礼答应了下来,但是谁都知道,如今太子身边无人,谢温礼是不可能会出金陵的。 待马车到了王府,夜就已经有些深了。 也没说别的什么大家就各自散去睡觉,苏长乐也累了一天了,她回到房间里面的时候,旁边的浴间已经准备好了水。 「郡主,洗洗便休息吧。」 苏长乐有点疲倦的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自己,她抬手将自己头上的发簪一个个给拆了下来。 直到摸到了那只小小的梅花短簪。 她将小小的簪子拿在了手上,不由自主的去看放在窗边的那个白瓷瓶。 其实从俊园回来不过几日而已,这江慎就已经送来了这么多的东西。 江慎…… 苏长乐摇了摇头。 他们好像从三年前开始,注定就要走上各自不同的路。 她将头上的梅花簪给拿了下来,放到了首饰盒的小匣子里。 不是她的东西,她也就不再想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相看 金陵城热热闹闹了十日左右,这个年也就过得差不多了。 朝中已经恢复了每日的朝会,只不过依旧是没有什么事,大家和在年前的状态一样,需要一点点的往回收。 唯有一件事,那就是在年后,陛下的身体就有些难受。 他时常没有力气,太医院的人来诊治了多次,也不太能搞得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不过这并不耽误他们心中有数。 陛下他的身体,是有一时便挨一时了。 他们心中有数但却谁都不敢说什么,查不出来原因,只能将事情推到天理伦常之中,左右就是让陛下好好养着。 这日上朝依旧是没有什么事情,在下朝之后,陛下便将江慎叫到了长极殿。 徐公公早已经在殿外等候。 “江大人,陛下已经在殿中了。”徐公公亲自给江慎打开了门。 “多谢徐公公。”江慎一身官服进到了长极殿之中。 徐公公看着江慎的背影,不由得多思索了一些:他从来都没有见过江大人有过任何的情绪,哪怕是知道了陛下在他身上下了毒只为控制他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过多的追问。 好像是他这个人一如既往的平和。 可是…… 他又偏偏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温润的依旧像是那年在金川河旁月旦评上的那个清贫公子。 自从陛下将金吾卫交给了他之后,不管什么事情,他都能做的干脆利落。 他好像是真的将自己变成了陛下手中的刀。 “臣参见陛下。” “咳咳。”陛下缓了缓气,“林怀川那里还是没有消息嘛?” “是臣失职,暂时还没有什么消息。” “呵,”陛下忽然剧烈的咳嗽了一阵,他一下子将书桌上的密信给扔到了地上,“你看看,朕觉得他倒不是什么失踪,他是自己不愿意出现!” 江慎弯腰将陛下扔到地上的密信捡了起来。 他扫了一眼。 那迷信上说的是林怀川失踪,是因为他有谋反之心,如今借机失踪正整装兵马要入金陵! 啊这…… 江慎上前,将密信放到了陛下的桌上。 “朕早就知道林家军日益壮大,定会有不臣之心,没想到如今竟然敢阳奉阴违抗旨不遵,还以失踪来诓骗朕!” “陛下不必动怒,身体要紧。” “江慎,你去查如今林怀川在哪里,若是得了他的消息,”陛下沉声道,“就地斩杀。” “是,臣遵旨。” 陛下吩咐完之后便已经累极,他摆手让江慎出去,自己则靠在了龙椅上。 -- 苏长乐这几日在王府中十分闲适,这之中她已经派人去将郡主府给重新修缮打扫,只等着若是过几日便搬回到郡主府里。 她还没有跟谢佳期和苏珩说,不过她已经决定了。 江慎这人行踪补丁,一点都没有周一杭听话,若是他真的像那日一样半夜潜进了锦王府被人发现了,那岂不是真的要搞个人仰马翻。 还是郡主府安全一些。 “郡主,高小姐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阿珠从外面进来拿过来了一封拜帖,“高夫人派了人送了拜帖,说明日来府上感谢郡主。” “高若凝来吗?” “应该是不来,听说高小姐虽然已经醒了,但身体还是虚弱,如今不能出屋。”阿珠问道:“君主可要接下拜帖?” “接啊。”苏长乐道,“本郡主还想知道,这个高大人和高夫人到底想不想让女儿嫁到泽溪府呢。” “是,那便派人去回了那小厮。” 苏长乐接下了拜帖,将拜帖打开扫了两眼。 正巧,她还想找个机会去问问高夫人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能让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贵女求到她这儿来。 递了拜帖,高夫人第二日便到了锦王府。 本来高夫人就是名门出身,即使是那日那般着急,可还是半分礼节都没有出差错。 更不要提今日正式拜见了。 为表答谢,高夫人准备了重礼,将锦王府的正厅都摆满了。 “高夫人这是……”苏长乐一进来便有些震惊。 “多谢郡主日前救小女一命,这些东西不足挂齿,郡主乃千金之躯,这些不过是臣妇的一些心意。” 虽然苏长乐那日不过是喂了高若凝一个糖豆,不过说救她一命倒也不怎么夸张。 自己既然答应了帮高若凝,那日后便说不准要做些什么。 这些东西收下倒也使得。 “既燃是高夫人的一片心意,那本郡主便收下了。”苏长乐给阿珠了一个眼神,阿珠便带人将东西都一一收了下去。 苏长乐坐在正位,阿珠给二人上好了茶水便带人退下。 “高小姐现在身子如何?”苏长乐道,“今日看着高小姐没有与夫人一同来,可是身体还有不适?” “多谢郡主挂心,小女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高夫人道,“郡主的药丸金贵,救了小女一命,郡主大恩高府上下铭记于心。” 苏长乐掀了掀茶盖:“高小姐也是为了救小殿下才这般凶险,本郡主救高小姐也是情理之中,只不过……” 苏长乐忽然道:“别的没有什么,就是怕耽误了高小姐与二皇子的喜事。” 高夫人听苏长乐这么说,她微微愣了愣。 她没有表现得过多,而是道:“那是越贵妃抬爱小女,只不过此事尚未定下。” 苏长乐有些抱歉:“怪本郡主刚回到金陵,这事情只是听说,原来是这样……” 高夫人微微颔首,没再提这件事。 苏长乐也没有再说什么,又闲问了几句之后,高夫人便告辞了。 “这高夫人可真是什么都不说啊。”苏长乐看着高夫人的背影暗暗道。 她心里有些闷,好不容易的机会,她竟然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走,出去逛逛。”苏长乐让阿珠备车,在府中是什么都听不到了,说不准到外面去,能碰上什么也说不定。 可没想到苏长乐只是说说而已准备碰碰运气,这马车到了樊春楼的时候,还真让她给碰到了。 远远地苏长乐便看到了一个身影,傅晏。 嗯嗯嗯? 苏长乐忽然想到了之前谢佳期说的事情。 这傅府不是准备给傅晏议亲嘛。 她是真的想问问傅晏到底是怎么想的。 万一要是又想笼络什么大臣,她好找准时机去搅和一番。 “停车。”苏长乐将马车叫停,她下了马车,“本郡主饿了,要去樊春楼用些饭。” 苏长乐给阿珠使了个眼色,阿珠便先匆匆跑了进去,待苏长乐进了樊春楼之后,阿珠早就已经看到了那个傅晏到了哪个包间。 阿珠从二楼下来,朝苏长乐耳语了几句。 苏长乐点点头,她直奔着二楼刚刚傅晏进去的包间门口,直接推开了门。 “啊,你们是怎么安排的,这包间有人还让本郡主进来!” 苏长乐嚷了出来,阿珠缩在一旁连连道歉。 直到里面的傅晏看清楚了来人,他认了认,道:“下官见过郡主。” 苏长乐这才装作惊讶的表情:“嗯?小傅大人?你怎么在这?” 第二百三十八章 表妹 傅晏没有答话,他站起身来往门这里走,苏长乐这才看清他身后刚刚被他挡住的人。 苏长乐歪了歪身子,探头去看:“哎?是本郡主来得不巧了,耽误了小傅大人在这里会佳人。” 既然已经提到了里面的人,那便再不能当作看不见了。 傅晏回身对里面的人道:“蓉儿,出来见过安平郡主。” 里面的小姑娘穿着一身淡青色衣衫,听到傅晏的召唤便出了来,她站到了苏长乐的面前道:“民女杨钰蓉见过安平郡主,郡主万福金安。” 这姑娘看着眼生,听口音也不像是金陵的人。 “这位是……”苏长乐问道。 “这是下官的表妹,这两日刚到金陵,母亲让下官带她在金陵逛逛。” “既然是表妹,那小傅大人定要好好的陪一下。这樊春楼是金陵最好的酒楼,小傅大人带杨小姐来这里吃饭,是用了心的。” “郡主可定了包间?”傅晏问道。 “本郡主刚刚到了酒楼便临时想要来吃些东西,正等人安排包间。”苏长乐刚说完,阿珠便在她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苏长乐瞬间就有些不开心。 她眉头微微一皱:“什么?竟然没有包间了?难不成让本郡主在大堂吃嘛?!” 苏长乐的声音不算大,但傅晏却听的很清楚。 没有包间了怎么办? 傅晏上前道:“若是郡主不嫌弃,那便与下官一同吃吧。” “这样不会太打扰小傅大人嘛?”苏长乐有些为难。 “不会。” “杨小姐觉得呢?” 杨钰蓉赶紧摇头:“民女一切都听表哥的。” 苏长乐看了看眼前的小姑娘:“那好吧,本郡主刚刚回到金陵,实在是太想吃这樊春楼的菜了,那本郡主便与小傅大人和杨小姐一起吃啦。” 面前的两个人没有什么不乐意,三个人便围着桌子坐下。 傅晏又让人去加了两个苏长乐爱吃的菜,还有樊春楼的新菜也都上来了,满满的放了一桌子。 “菜齐了,郡主请用。” “你们都不必拘礼,快吃吧。”苏长乐看了眼杨钰蓉,“尤其是杨小姐,更是不必拘礼。” “是。”杨钰蓉乖乖的点头。 “杨小姐是哪里人啊,本郡主听着你这个口音并不像是金陵的人啊。” “民女乃是崇州人士。” “崇州?”苏长乐笑了起来,“这崇州可是个金贵的地方,城中的商户无数,生意做的极大,便是这金陵的商户也多是崇州的商人。” “郡主过誉了。”杨钰蓉小声小气的说,“民女家中亦是在经商,崇州大商人多,东西也多,郡主若是来日有机会了,可以到崇州来逛一逛。” “好啊。”苏长乐应承道,“杨小姐是个爽快人,如今这是在金陵,本郡主也是打扰了你们二人,这顿饭便记在本郡主的账上,小傅大人也不要与本郡主抢哦。” 苏长乐笑眯眯的,杨钰蓉也从刚刚的拘谨变得放松了许多。 傅晏在一旁没有说话,但眼神却是不住的往苏长乐的身上看。 苏长乐比离开金陵之前要成熟了一些,如果是之前的苏长乐还像是一个小姑娘,但现在的苏长乐却好像又添了些不一样的味道。 傅晏之前本就不讨厌苏长乐,如今更是…… “小傅大人怎么不吃呢?”苏长乐招呼着,她好像是真的馋了这樊春楼的酒菜,一点没客气的吃了一些,连带着杨钰蓉也想动筷子,只不过傅晏一直都没有动,她也不敢太过放松。 “快吃吧。”苏长乐道,“小傅大人若是不吃,你这妹妹也不敢多吃了。” “是。”傅晏拿起了筷子用了一些。 杨钰蓉年纪小,又是第一次来金陵,像是只小兔子一样惴惴不安。 苏长乐也没有多说话,只是含笑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扫了几眼。 明显着傅晏对这个妹妹没什么感情,而这个妹妹嘛…… 好像想得就多了一些。 饭毕后,苏长乐便先离开了樊春楼。 听着话头接下来傅晏应当是要再带着杨钰蓉到处去逛逛,苏长乐也不便再与他们一同前行,便先行离开了。 离开了樊春楼之后,苏长乐的心情好了不少。 本就是想出来碰碰运气的,谁承想真让她碰上了! 前脚刚传出来傅晏要议亲的消息,后脚他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表妹就到了金陵,就算是戏本子也没有这么巧的! 分明就是来给傅晏做媳妇的! 上了马车,苏长乐摆了摆手,让阿珠过来:“去查一查,这个杨钰蓉的家里到底是做什么的。” “是。”阿珠将事情记了下来,“对了郡主,刚刚小傅大人好像一直在看你。” “哦?”苏长乐的注意力都在杨钰蓉的身上,根本没发现傅晏在看什么。 阿珠站在一旁,倒是把桌面上的情况看个透。 “郡主一进去,小傅大人刚开始有些尴尬,后来就轻轻的看了郡主几眼,倒是那个表妹,小傅大人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几眼。” “这傅晏,难不成当初是真的看上了本郡主?”苏长乐猜测道。 “兴许。若是按照平常男子的话,郡主当初让他入府成为面首,他定是要记恨郡主的,但看小傅大人现在这样,好像并没有记恨。” “这小傅大人,有点意思。” 苏长乐上了马车,心情十分愉悦。 那傅晏还惦记不惦记她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傅晏没有瞧上的人,这就好办多了。 “走吧,回府吧。” 今日出门收获颇丰,回去的路上再给谢佳期带些好吃的好玩的回去,那今天就是很完美的一天了。 马车平稳的往回走,刚到王府的时候,谢佳期刚好午睡好了起床。 她看着苏长乐带回来的东西,惊讶道:“你出门啦?怎么没有叫我一起去?” “只不过是到樊春楼吃了点东西,你当时睡得正香,就没打算叫你。”苏长乐拿回来了打包的菜:“就知道你还没有吃东西,给你打包了一些吃的回来,都是樊春楼的新菜。” “我都好久没有去樊春楼了,你不在金陵,都没有人陪我玩了。”谢佳期道,“下次你要是出去的话,记得叫上我,我们一起去。” “好。记得了!”苏长乐陪着谢佳期又吃了点东西,才回到自己的房间准备休息休息。 她喜滋滋的拿出来了今日叫人去聚宝斋里面挑的首饰,听阿珠说有几只簪花是极好的,很配苏长乐的衣裙,苏长乐定会很喜欢。 她毕竟是个姑娘,又刚刚回到金陵,金陵的衣裙首饰定是最好的。 她打开了锦盒看了看,里面那几只珠花果然精致又淡雅。 是她喜欢的样子。 “哎?”苏长乐将最后一个锦盒打开,里面不仅有一只珠花,还有一张小小的纸条。 上面的字迹苏长乐一眼便认了出来。 是江慎写的。 他今夜会到王府中来,与她有事相商。 苏长乐不知道江慎是怎么把这张纸条塞进来的,她只暗暗的松了口气,只庆幸江慎没有在半夜直接找上门来。 这次,还认真的传了个纸条过来。 算是给她一个提示了。 苏长乐将小纸条默默地收好,刚刚还有半分的睡意现在也一点都没有了。 直到了晚上到了江慎说的时间,苏长乐便让阿珠先回去休息,自己等在了窗户的旁边。 果然,没过多久,苏长乐便看到了一个人影。 “臣见过郡主。” 江慎的声音飘了过来,苏长乐收紧了自己的披风。 “江大人,你不会觉得你最近见本郡主见的勤了些嘛?” 第二百三十九章 夜会 「有嘛?」江慎一脸惊讶,「臣最近见郡主的次数可还好吧,况且这次臣没有贸然前来,是先给郡主递了纸条的。」 江慎低声说:「周一杭不就是这么跟郡主通消息的嘛。」 「可是他也没有日日都来啊。」 自从回金陵之后,苏长乐觉得江慎每天都在她的身边转。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这个金陵这么大,怎么就能随时随地的见到他! 「臣也没有日日都能见到郡主吧。」江慎细细算了算,「有些时候不是臣故意来的,应当是与郡主偶遇,毕竟这金陵就这么丁点大。」 就…… 这么…… 丁点大? 他在说什么狗屁话! 苏长乐真的无语,如果连金陵都不算大的话,也不知道哪里算是更大的地方了! 苏长乐叹了口气:「算了,江大人是来找本郡主有什么事嘛?」 「嗯,是件大事。」江慎这次倒是没有说谎,他道:「陛下今日给金吾卫下令,若是找到了林怀川,便就地将他斩杀。」 「什么!」苏长乐瞪着眼睛,「陛下是疯了嘛?不是他让林怀川回到金陵的嘛!」 苏长乐定了定神,分析道:「难道陛下是借着回金陵的旗号,实际上就是要将林怀川赶尽杀绝?」 「这么多年了……」苏长乐喃喃道,「陛下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放过林家。」 「看起来,好像并不是。」江慎整了整衣袖,「郡主不如让臣进去坐坐,外面的确是有些冷。」 苏长乐其实没打算让江慎进屋。 所以她在窗户旁边站着,身上披着的是厚实的披风,她可一点都不冷。 反倒是江慎,他只一身单衣,看着就十分单薄。 「好吧。」苏长乐有些不情不愿,她是真的想知道陛下到底想要把林怀川如何,她走到门前把门给打开,「进来吧。」 江慎踱到了苏长乐的房间里面,轻轻抬眼扫了一圈。 这个房间和之前进来的时候一摸一样,苏长乐的习惯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没有变过。 「郡主的房间和以前一样。」江慎道,「郡主在豫州王府的房间,是不是也与这个一样。」 苏长乐一愣。 的确是差不多的。 就算是郡主府的房间也是和这个差不多的,就算是有细微的差别,但是仔细的看看就会发现,她房间里面摆着的用的都是有一套自己的位置。 其实这么想来,在俊园的时候的那个房间她之所以住的那么顺心,也都是按照她的习惯来布置的。 「江大人的观察能力真的很厉害,本郡主佩服。」苏长乐又点燃了一盏灯,放到了桌子旁,「江大人请坐。」 江慎也不再乱看,直接坐到了苏长乐的对面。 「刚刚江大人说陛下要将林怀川就地斩杀,可是陛下查到了什么?」 「陛下接到了密信,信上说林怀川失踪是他自导自演的戏码,如今他正在某个地方秘密的准备起兵造反呢。」ap. 「觉悟此种可能!」苏长乐瞬间否认。 江慎抬了抬眼:「郡主很是了解林怀川啊。」 江慎的态度不明,苏长乐也不敢将事情都袒露给他。 只好道:「本郡主与林怀川自幼相识,他的品行为人本郡主再清楚不过,陛下一直对林家有所提防,可林家却一直都没有被陛下抓到什么把柄,陛下怎么能靠一封密信就将林怀川给判了死罪?」 苏长乐接着问道:「江大人可知,这迷信是从谁的手上传来的?」 江慎摇头:「这个臣并不知。」 「江大人不是执掌着陛下的亲卫金吾卫,这消息不是江大人传过去的?」 「金吾卫往日是帮着陛下做一些事,但这封密信,真的不是金吾卫传过去的,是另有他人。」 「他人?」苏长乐一时也想不出来是谁,「江大人可知道是谁?」 「不知。」 苏长乐叹了口气,她忽然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她试探着问:「陛下既然下旨,那江大人是否要遵旨呢?」 「郡主想不想让臣遵旨?」江慎反问道,「郡主想不想让他死?」 「本郡主自然是不想的。」 「那郡主是想嫁给他?」 「嘭」的一声,蜡烛忽然爆了一个烛花,在安静的房间里面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江大人很在意这个?」 苏长乐的眼神被刚刚那声烛花所吸引。 「臣只是有些不明白,既然郡主没有那么讨厌他,为什么当初拒绝和他定亲?而后来,郡主又将他请进了郡主府,成了没有身份的面首?」 苏长乐有些顿住。 其实这些看起来有些荒唐的事情,倒是很好解释。 只是之前她不想让江慎知道的事情,现在是不是要让他知道呢? 苏长乐终于别过了眼,去看江慎。 江慎现在还没有一个答复,说他要不要遵旨,可若是江慎不亲口说自己不会杀林怀川,自己不安心。 「当初本郡主不与他定亲,是因为本郡主喜欢裴渡。」 苏长乐纠结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告诉江慎一些。 毕竟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就算是说给这个当事人听也没什么。 江慎听着苏长乐的话,他也顿了顿,也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 他面上不显,只接着听苏长乐继续说。 「当时本郡主年纪小,又满心满眼的只想着裴渡,自然不太满意这桩婚事,当然就将这门婚事给退了。」 「后来……」苏长乐想了想。 后来的事情,那就要说到很远了。 当年陛下推翻前朝,林将军却是前朝的将军,自陛下登基之后,林将军便一直守在了边疆,陛下的疑心重,林将军又是前朝的将军,陛下总觉得林将军不是真心的臣服,便一直提防。 但本朝文武皆没有能够拿得出手的武将,所以边关的一切事宜还是由林将军处置,陛下只好将林怀川接入了金陵,以作要挟。 所以当初林怀川与苏长乐的婚事,也是为了保林怀川一命。 郡马不涉朝政,林怀川有了这个身份,可以避嫌很多。 可是苏长乐当初却不愿意这门婚事,苏长乐又不愿意林怀川危险,所以只好折中将林怀川接入了郡主府,成了面首。 「这事儿,听起来有些荒唐,是吧。」苏长乐简单解释了一下,她忽然笑了笑,「现在想起来,的确是有些胡作非为,要是知道后来陛下要下旨的话,当初还费什么劲,直接议亲就好了。」 江慎一直都在听着,他却没有说什么,眼神里面更是藏着一片冰冷。 苏长乐刚刚说了一大堆,但江慎却只在意一个名字。 她说的是…… 裴渡。 她之前做的事情都是为了裴渡,她喜欢的也是裴渡。 不是现在的江慎。 现在的江慎,只是她的盟友,只是她的客卿。 江慎微微的笑了笑:这可不行。 江慎这个名字,甚至是江慎这个人,里里外外都是苏长乐的痕迹。 但是她现在不想要了。 这可不行。 第二百四十章 首富 「你在听吗?」 苏长乐轻声地问。 她将这些事情简单的说了说,这里面的事情看起来胡闹,但说起来挺简单的。 就是保林怀川一命呗。 「在听。」江慎点点头,「所以郡主与林怀川认识很多年了?」 「从很小就认识了。」 「这么长时间了啊……」江慎叹道,「郡主与他认识的时间的确是很长,不想让他死也是理所应当。」 「就算是一个普通人,本郡主也不希望他在没有铁证之前,就被人无缘无故的这么杀掉。」苏长乐忽然变得很坚定,「这样对他们不公平。」 「可是……」江慎低声道:「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啊。」 这道理苏长乐怎么会不懂。 「本郡主知道,本郡主也不能说是什么顶好的人,但最起码在本郡主这里,本郡主不想让这些不公平的事情太过明显。尤其是现在……」苏长乐抬头看着江慎,「本郡主现在不想让林怀川死,之前不想,现在也不想。」 「不知道江大人可否帮本郡主这个忙?」 「臣自然愿意。」江慎在她的发间寻了寻,「臣是郡主的客卿,自然是要以郡主的想法为上的。」 「那本郡主便多谢江大人了。」苏长乐微微颔首。 没有。 江慎的眼睛定了定。 她的头上没有他送的那只小发簪。 他捻了捻指尖,在房间中扫了一圈,看见了放在窗边的那枝梅花,还有那个白净的瓷瓶。 苏长乐顺着他的眼神望去。 「江大人的审美果真不错,这瓷瓶很配这枝梅花。」 「郡主怕是忘了,臣看不见什么颜色,所以只能寻来这么一只瓷瓶,郡主不嫌弃就好。」 江慎一直温润,他说话之间也没有什么强烈的语气。 若不是苏长乐之前见过江慎杀人的样子,她也会和旁人一样,觉得他还是那个温润的裴府公子。 但其实…… 他杀人的时候,也是十分温润优雅的。 「江大人挑的很好。」苏长乐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只道:「若是江大人得了林怀川的消息,记得来告诉本郡主。」 「那是一定。哦对了,」江慎好像是想起来了一些什么,「今日郡主出门去樊春楼了?」 「是啊……」苏长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遮住了自己的眼神,「也是很巧,刚好碰到了小傅大人。」 「的确是很巧。」 「看那个样子,小傅大人好像是在相亲。」苏长乐将茶杯放下,「那个杨表妹长得不错,看起来年纪很小,像一只小兔子一样。」 「郡主喜欢那个小丫头?」 「也不算,就是觉得有趣。」苏长乐小小的打了个哈欠,「夜深了,江大人明日还要早朝,要不然就先回去歇息?」 「也好。」 苏长乐和江慎同时起身,苏长乐将江慎送到了门口,有点好奇:「江大人是怎么进的王府?」 「宋实的功夫不错。」江慎解释道。 「江大人身边可真是有很多高人呢,夜深了,本郡主就不留江大人啦。」苏长乐说完,抬手将门关上。 她靠在了门的后面,轻轻松了一口气。 还是不要被江慎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比较好。 毕竟她不想让傅晏成一门厉害的婚,这中间会做些什么…… 苏长乐自己也不敢说的清楚。 -- 阿珠的消息快,没多久便找来了那个杨钰蓉的消息。 果然如苏长乐所料,这个杨钰蓉家里是经商的,是崇州一等一的商户,十分富硕,说是首富也不为过。而这个杨钰蓉说是傅晏的表妹,但也早就出了五服了,根本算不上什么亲戚。 如此一来,那傅府的意图就更明显了。 摆明了是想给傅晏找一个有钱的媳妇。 「这傅家好像也并不缺钱啊……」苏长乐有些不懂。 「谁会嫌钱多呢。」阿珠说道,「就算是傅家也会有缺钱的时候吧。」 「是呢,越大的家族里面的破事就越多,这里面的事情啊,要是有钱的话或许还能好解决一二,若是没有的话,那可不得四处去张罗钱财。」z.br> 苏长乐是安平郡主,平常锦王府的吃穿用度更是不少,她自己私下的钱更是没有缺过。 但这仅限于苏长乐平常的吃喝用度,但若是苏长乐想要去做点什么,那的确是需要一些钱。 傅府如今想给傅晏找一个有钱的媳妇,倒也在常理之中。 只不过…… 苏长乐笑了笑:不管是权,还是钱,自己都不想给他们。 傅家现在拥有的,已经够多了。 「去探探,正月十五那日的灯会,傅晏会带杨钰蓉走什么路线,」苏长乐的眼神亮了亮,「本郡主倒是有些话想要与傅晏说。」 阿珠道:「是,我这就去打探。」 「对了。」苏长乐忽然想起来了一个人,「周一杭最近都在做些什么?」 「应当是在大理寺吧,郡主要找周大人嘛?」 苏长乐摇了摇头:陛下要杀林怀川是交给金吾卫去做的,若思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周一杭,万一走漏了风声,那第一个人便会怀疑到江慎的头上。 连累江慎,苏长乐并不想这么做。 「不必,他没来找我,应当是大理寺没有什么事情发生。」苏长乐轻声道,「那便是最好的消息了。」 -- 傅晏要议亲的事情慢慢的传开了,金陵的人都以为傅晏是要与金陵的贵女们议亲,但不成想竟然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表妹抢了先。 这表妹没有来过金陵,大家自然不知道这个人的样貌。 大家都等着春日的时候,一些席面上或许能看到这么个姑娘,大家可好奇的很。 苏长乐早就见过了杨钰蓉,谢佳期也有些好奇那个姑娘长成什么样,但苏长乐却说不出来什么。 就很正常的一个小姑娘。 谢佳期看苏长乐也说不出来什么,便道:「没关系,等春日的时候,我自己去看。」 苏长乐笑笑,没有说什么。 等到春日的时候,这个小姑娘还在不在金陵都是另外一码事了。 「对了,你这几年没在金陵,金陵元宵的灯会已经非常热闹了,以前都是我自己一个人去的,也没什么意思,今年我们可以一起去。」 「你一个人?」苏长乐皱了眉,「我哥不陪你一起嘛?」 谢佳期愣了愣,摇头:「他每日都在大理寺中,等他回来,灯会就已经散会了。」 谢佳期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但语气中的失落却被苏长乐听得一清二楚。 「不过幸好,你今年回来了!」谢佳期的语气又轻快起来,「今年我们两个一起,一定要好好的逛一逛。」 「好。」 苏长乐嘴上答应着,但心底却想的是别的事情。 第二百四十一章 点灯 正月里的金陵还是微微有些冷,因为是上元节陛下便免了早朝,让大臣们处理好了自己的事务之后便可以早些归家。 苏珩一早还是照旧去了大理寺,而谢佳期也早早的起来,按照往常来说,今天下午谢温礼会和苏珩一起回来,大家在王府中吃过了饭,时间也刚刚好到了晚上的灯会。 之前都是苏珩在吃完了饭之后不是回到书房去处理大理寺的事,就是回到大理寺里面,到半夜才回来,谢佳期早已经不指望他能出现在灯会上。 她没有什么怨言,但是苏长乐却看着有些不对。 这个苏珩怎么还是这么榆木脑袋,自己都到豫州这么多年了,他们两个怎么还是这样。 说不定…… 苏长乐皱了皱眉:说不定他们两个连房都没有圆。 想到这,苏长乐倒好像是想到了些什么。 他们两个现在虽然睡在一个房间,但不代表发生了什么啊。 想当年她和江慎也是睡在了一个房间里,不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嘛! 其实这几日苏长乐在旁边也在悄悄的观察,这几年谢佳期将锦王府的事情处理的很好,她对哥哥其实也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只不过是谢佳期自己没发现罢了。 既然如此…… 苏长乐眨眼,看着在忙碌的谢佳期,侧身对着阿珠耳语了一些什么。 时间一忙起来就快得很,那边刚把饭厅的饭菜给准备好,苏珩和谢温礼便下了马车往锦王府里面走了过来。 苏长乐一回来,今年就比往年热闹了很多。 甚至连谢温礼都拿来了一盒糕点:「安平,这是你最喜欢的糕点,是太子妃让我带过来的。」 谢温礼如今正教导小殿下,今日也去了东宫。 不过小殿下前些日子落水还没有好利索,他就去看了看便回来了,刚好碰上了太子妃给小殿下做了糕点,便给苏长乐带回来了一份。 「宫中的点心!」苏长乐赶紧接了过来,一打开便知道是宫中的手艺。 那白玉软酥酪一个一个的像是个白面团子一样摆在那里,看着就十分欣喜。 苏长乐十分愉快:「多谢温礼哥哥。」 「哥,你也太偏心了!」谢佳期在旁边挤了过来,看着糕点酸溜溜的说了两句,「往年也不见你给我带点什么东西回来。」 谢温礼温言道:「这是太子妃给郡主的,并非是我偏心。」 「知道啦知道啦,玩笑一句嘛!」谢佳期赶紧招呼着大家吃饭,「我们要快些吃,今年听说街上的灯会有很多新鲜的花样,说不定还会有彩头,我们要早些去,一定要抢上一个好位置!」 「好!」 苏长乐答应着,好像随意的问道:「一会儿哥哥也去吗?」 苏珩跟平常一样摇头:「不去了,吃完饭后我便到后面的书房看一些东西。」 听到苏珩这么说,谢佳期的眼神明显暗了暗。 就算是知道每年都是这么一个答案,但再一次听到的时候,还是不免有些失落。 平常两个大男人没在意谢佳期的情绪,可是苏长乐却是时时刻刻的在意。 她不开心了,自己马上就能发现。 「哦,这样啊……」苏长乐吐槽道:「这大理寺的事情可真多啊,一刻钟离了哥哥都不行。」 苏长乐阴阳怪气的说。 直到她发现苏珩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的时候,才想起来苏珩不就是这个样子,小姑娘家的话是一点都听不懂。 连谢温礼都好像是听懂了一些,但苏珩却还是那副死德性! 之 前不是受伤了嘛! 苏长乐只恨为什么没有把苏珩的脑袋给砸开窍一些! 还不等苏长乐再说些什么,湛青便回来说饭厅的饭已经准备好了。 谢佳期拦住了苏长乐,说道:「走吧,快去吃饭吧!」 说着,便将苏长乐给拉走了。 还给苏长乐使着眼色:他苏珩是什么样的你还不知道嘛,你跟他说那么多干嘛! 苏长乐自然明白谢佳期的意思,不过她心里面早已经有了决定。 这锦王府现在就只有四个人,饭菜都是挑了些精致的来,但并不多只几样。 苏长乐和谢佳期都惦记着晚上的灯会,所以吃不吃饭的却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苏长乐忽然想起了今日谢温礼去宫中寻了小殿下,她问道:「温礼哥哥,小殿下已经好些了嘛?」 「嗯,他本就没有什么事情。不过……」谢温礼道,「听说高价小姐病得很重,在救下了小殿下之后便高烧不退昏迷不醒,是安平去了之后她才好的。」 「是啊,其实我也没做什么。」苏长乐眨眨眼,「只是把之前我吃过的一个药丸给她送了去,没想到刚好是歪打正着,就正好把她给救醒了。」 提到这个事,苏珩却忽然正色道:「若是人没有救醒,反倒是严重了该如何?」 「嗯?」苏长乐摇头,「不会吧。」 「安平,这些事情还是要谨慎一些,不要太任意妄为,你的胆子本来就够大了,之前的事……」苏珩顿了顿,没有再继续说。 苏长乐自然知道苏珩要说些什么,她赶紧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以后再也不管这些破事了。」 苏珩深看了眼苏长乐,最后叹了一口气,也没再说什么。 -- 天渐渐地暗了下来,远处的街市里面已经喧闹了起来,江慎站在静楼的二楼往俊园的方向看。 苏长乐离开了之后,俊园的方向就暗了下来,现在更是一点灯亮都没有。 「宋实。」 江慎叫道。 「大人。」 宋实出现在了江慎面前,他顺着江慎的方向望去,不知道江慎在想一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江慎才说道:「去让人将俊园的灯都给点上。」 苏长乐离开了俊园,但俊园的布置还是和苏长乐在的时候一摸一样,尤其是满院子的灯笼,依旧还挂在那里,只不过是没有点亮罢了。 「是。」宋实转身要走。 「等一下。」江慎把人给叫住,「她在哪儿?」 这个她就算是加更深不说,但宋实也知道说的是谁。 「郡主现在正往街市的方向去,应当是准备参加今晚的灯会。」 这个回答江慎并不意外。 苏长乐喜欢热闹,豫州的灯会又赶不上金陵的,她好不容易回到了金陵定然是要去街上凑凑热闹。 都不用亲眼看到,江慎都能猜到苏长乐现在坐在马车上有多开心。 「去吧。」江慎道。 「是。」宋实转身离开,原本就安静的静楼现在变得更安静了。 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正好是点灯的时候。 已经暗了好几日的俊园又渐渐的亮了起来。 一盏一盏的灯笼被点燃,在落日之下还看不出来什么明亮,但到了夜深的时候,这些盈盈的灯笼会变得格外明亮。 他就算是站在静楼,也能感受到俊园的那些灯火。 他闭上眼睛慢慢地感受了一下,随即他抬手将窗户关上,转身下了楼。 街市上这么热闹,或许他也应 该过去瞧瞧。 第二百四十二章 同去 直到看到了街市上人来人往,苏长乐才有一种回到了金陵的真实感。 苏长乐掀开了车帘,探出头去看。 天暗了之后就变得更冷了,冷冽的风吹到了她的脸上,让她清醒了很多。 她抽了抽鼻子,缩了回来。 「你看你,吹到了头吧。」 马车里面只有苏长乐和谢佳期两个人,苏长乐一缩回来就带着一股冷气。 「你不懂的。」苏长乐长舒了一口气。 「是是是。」谢佳期也叹了口气。 苏长乐知道,她不懂自己刚刚回到金陵的心,自己也不是很懂苏珩没有来的失落。 苏长乐倒是说到做到,刚刚吃完饭将谢温礼送回去,便转身直接进了书房。 果真是一点都没有要陪她们两个出来的意思。 先不提苏长乐有别的计划,但就是这么一件事,也的确是够生气的了。 -- 大理寺没什么事,周一杭也早早的回了府。 他现在就算是想见苏长乐一面都没有什么理由,况且苏长乐现在住在王府,见面的确是有些不方便。 府中没有多少人,今晚也应当只是简单的备了几个菜。 老管家看着冷冷清清的院子,问道:「大人,今日卢小姐会过来嘛?」 卢静言嘛? 周一杭摇了摇头:「不知。」 自从过年那日之后,卢静言已经好久都没有来了。 原本卢静言还能隔几日来给他送些东西,可是这些日子却没有消息。 他问道:「卢小姐是这段时间都没有来吗?我不在家的时候她也没有来吗?」 「是,没有来。」老管家也有些担心,「这卢小姐自己住在一处,万一要是有个什么危险,我们都不知道。」 周一杭的脸色变了变。 老管家试探的问道:「大人不去看看卢小姐,万一要是真有个什么事也好早些知道。」 「厨房里还有做好的菜嘛?」 「有的有的!」老管家一听周一杭没有拒绝,便知道这肯定是有戏,「我这就去给大人装些东西,都是卢小姐喜欢吃的。」 老管家的速度快,周一杭刚穿好了衣服便拿了过来。 周府离卢静言的住处不远,只走着就能到,周一杭没有要马车,便自己走了过去,他站在外面顿了顿,随即敲响了卢静言的门。 卢静言的住处是周一杭帮着安排的。 之前卢静言被赶出卢家,但是后来卢府被人害死,卢静言被保护着活了下来,但是那卢府却是不敢再住了。 周一杭帮卢静言去清点了卢府的财务,便给她找了个地方买了下来。 卢静言如今不怎么缺钱,但却不想住太大的地方,总感觉空荡荡的。 于是现在卢静言的住处,就只有一个原来就在卢府洒扫的老嬷嬷,还有卢静言自己。 那个老嬷嬷身体不好,平常也只能做一些粗活,但卢静言也没有想要找个小丫头照顾她。 大多数的活都是她自己干。 兴许是之前她经历了太多的东西,现在只想安安静静的过日子。 「谁呀?」 卢静言的声音传了出来。 待过了一会儿,卢静言才走过来打开门。 看到是周一杭她明显一愣:「周大人?你怎么来了?」 周一杭也有些尴尬,他将手里面的食盒拿给卢静言:「是管家说好久没有看见你了,想着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便让我过来看看,你……」 「我没什么事……」卢 静言匆匆说了句,然后转头去看屋里,对着周一杭说:「大人若是不嫌弃便进屋吧,嬷嬷这几日病了,我正在给嬷嬷熬药,大人可能得稍等一会儿。」 卢静言说罢,便转身进了去。 周一杭本来只想过来看一眼就走的,可是现在他看了看自己手里面的食盒,最后还是走了进去。 这是他第二次到这里面来。 这房子虽然是周一杭帮着卢静言看的,但卢静言搬进来之后周一杭为了避嫌,就再也没有进来过。 里面没有几间屋子,卢静言现在已经到厨房去端药了。 再出来的时候,就看着周一杭在院子里面站着。 「周大人里面坐吧,我先去把要端给嬷嬷。」卢静言匆匆的走到了一个房间前将门推开,里面便传来了咳咳的咳嗽声。 周一杭看着卢静言的背影,微微发愣。 他没见过卢静言这个样子,在他的印象中,卢静言一直都是那个在郡主别院中有些柔弱的姑娘。 但是现在…… 周一杭一个愣神的时间,卢静言便从房间里面出来了。 她手里面的碗已经空了,想来是把药已经喂完了。 「周大人稍等,我先去把东西给收拾收拾。」卢静言转身到了厨房。 「不急。」周一杭说了句。 说是收拾,但其实就药碗放在了厨房便出来了。 「周大人怎么在这里站着?」卢静言还有点紧张,她根本没想到周一杭会来,甚至连衣服都是很日常的,没有打扮过的,「快进来坐。」 周一杭进了正厅,坐在了椅子上:「你是还没有吃饭嘛?」 提到这个,卢静言好像才发觉自己还没有吃饭。 周一杭把食盒拿了上来:「里面有些吃食,你先吃一些吧。」 「好,多谢周大人。」卢静言倒是没有客气,将食盒里面的饭菜拿了出来,又给周一杭倒了杯水,这才自己坐在那里静静地吃了起来。 周一杭也没有走,他在旁边坐了会,还喝了几口茶。 卢静言的饭量小,没吃几口便饱了,她也没有将东西收起来,而是道:「多谢周大人,待明日我把盘子刷干净了之后再送回到府上。」 「那倒不必。」周一杭也有点尴尬,他随着问道:「嬷嬷病了多久了?」 「十多天了。」卢静言叹气道:「人老了,总是有这样那样的毛病。」 一瞬间又有些沉默,自从过年之后,卢静言就觉得周一杭有些不对,只不过之后碰上了嬷嬷的事情,没有功夫细想,但是现在他人来了,之前的那个态度就有些不太明白…… 其实,这些年,她自己心意,好像是非常明显了。 「周大人你……」卢静言还要说些什么,但她忽然听到了房间又传来了一些咳嗽声,卢静言不好意思的对周一杭点了点头,随即便回到了那个房间。 可没多久又出来了。 卢静言对周一杭道:「真是不好意思,刚才嬷嬷的药好像没有了,现在我得去药铺抓一些药回来,周大人你……」 「嗯。」周一杭顿了顿,也不知道是从哪根筋搭错了,他忽然道:「不然我与你一同去吧。」 听着周一杭这么说,卢静言也愣了愣。 她本来想拒绝,但是外面的街市上却忽然炸开了烟花。 烟花那五彩缤纷的颜色照的整个金陵都十分亮堂。 卢静言猛地想起来今日是上元节。 她本想拒绝的话就没有说出口,而是细声的说:「好,那便多谢周大人了。」 /130/130299/3207 第二百四十三章 私语 苏长乐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见到过这么热闹的灯会了! 南街市已经满满的都是人,她们的马车只能停在街市旁边,根本不能驶进去,苏长乐和谢佳期下了马车,车夫只能在原地等着她们。 「走吧,快到里面去看看。」苏长乐也掩盖不住兴奋,直接拉着谢佳期就往里面去。 在来之前,苏长乐已经让阿珠打听好了,今晚傅晏会带着杨钰蓉来这里,不过会晚一些,现在这个时间,他们应当还在傅府里面吃晚饭。 在这之前,苏长乐便可以好好的与谢佳期逛一逛。 「你慢一点!」谢佳期拉着她。 南街市里面布置的十分好看,彩灯混着彩色的布条将整个南街市变成了花街,彩灯如昼,映在人的脸上都更精神了几分。 「哎?」谢佳期忽然想起了些什么,她左右找了找人,「阿珠呢?」 「我让她去帮我买一些东西了,过一会儿就回来。」苏长乐倒是没有在意,两个人往前走,忽然看到了一处高台上好像在做些什么。 「那前面是做什么的?」前面都是人,苏长乐只能踮着脚才能看到。 谢佳期也跟着看了一眼:「应当是那些来参加春试的举子们在写一些诗文句子,应当是去年才开始的。」 「这样啊……」 也不怪苏长乐不知道,去年她根本不在金陵,哪里知道这金陵出了些什么新鲜玩意儿。 「不过明年才有春试的,今年这些人倒是来得早。」苏长乐说着往那个高台上面望着,隐约间好像看到了当初在月旦评上江慎的影子。 那日江慎也是一袭白衣,站在月旦评的台子上,最后被魏太常给选中成了门生。 这些事情好像还历历在目,但又好像远的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这些人都想着各处展示自己的才华,想着会不会成为哪位大人的门生,自然是要来得早一些。」 苏长乐点头却不再在意:「走吧,再往前走走。」 越往里面走,以前的那些回忆都涌了出来。 面前的景象熟悉又有些陌生,手边的东西也是新鲜的。 这花街没有逛多久,她们两个人的手上就已经拿了好多东西,后面跟着的小厮手里也没空着。 待到了胭脂铺子,苏长乐拉着谢佳期进去:「走走,刚好我的唇脂没有了,刚好去买一些吧。」 「好。」谢佳期也是许久都没有买这些东西了,提到这个自然是要一起去的。 里面的姑娘们有很多,老板又很忙碌,自然是没有办法去挨个照顾。 苏长乐自然也不想让他看见自己。 在苏长乐和谢佳期挑了三盒胭脂之后,阿珠便从外面进来了:「郡主,小傅大人已经带着人来了,傅晴和傅雨也一起来了。」 「嗯,他们现在在何处?」苏长乐低声问道。 「刚刚走到了花街前的高台处,现在应当是开始往里面走了。」 「人这么多,被冲散了也是常有的事情。」苏长乐眨了眨眼睛,「那傅晏本来就不想与她们同游,若是落了单也是经常的。」 「是。」阿珠接着道:「已经按照郡主的吩咐,让人去告诉世子世子妃失踪的消息了,世子应当现在就往这边赶,应当也是马上就要到了。」 苏长乐点点头:「反正今日本郡主是陪不了佳期多久了,本郡主肯定是要找一个人接着陪她。」 -- 「哥哥,快来看啊!」傅晴的脸还没有完全好,不过幸好现在是冬日,她就算戴着面巾也没有人会注意到她。 傅晴在家憋了这几天都要闷死了,好不容易 得来个机会让她出来,肯定是要好好透透气的。 傅晴先下了车,傅晏跟在她们的后面最后才下来。 他看着面前的那些人,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 他不喜欢人多。 若不是他母亲非要他陪着她们来,他定是不想要来的。 「公子,已经订好了位置了。」旁边的小厮对着傅晏小声道。 「嗯。」傅晏看着前面的傅晴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倒是杨钰蓉还等在旁边。 「我在醉香坊定了个包间,你若是想去逛逛便跟她们一起去,我在那处等你们。」 「表哥不和我们一起?」杨钰蓉有些遗憾。 「不了。」傅晏道,「你与她们去吧,喜欢买些什么就买,待你们逛好了,便到醉香坊来找我。」 「好吧。」杨钰蓉点点头,转头看向了一直也不怎么说话的傅雨。 傅晴早已经跑到了远处,杨钰蓉本来就和傅晴说不上什么,倒是这个不怎么说话的傅雨她可能更喜欢些。 傅晏看着两个姑娘往人群里面去,让身边跟着她们的小厮都跟紧点不要把人给跟丢了,这才自己往醉香坊去。 他不用人跟着,让所有人都跟着那三个姑娘走。 他靠着边走,想要躲开人群,却没想到踉跄之中一个人撞到了他的背。 「抱歉!」 傅晏回头看去,便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色斗篷的姑娘。 他定了定神:「郡主?」 苏长乐赶紧伸手「嘘」了一声,将傅晏拉到了旁边:「好巧啊小傅大人。」 「郡主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没有到街上逛逛?」傅晏有些疑惑。 「没什么,就是烦了要想要一个人躲躲清净。」苏长乐看了看傅晏的身后,「小傅大人怎么没带着表妹一起出来?」 傅晏顿了顿,笑道:「与郡主一样。」 傅晏并不不讨厌苏长乐,甚至于之前他对苏长乐也有过那么几分的真心。 自从苏长乐回来之后,他还没有机会与苏长乐单独说过话。 没想到今夜在这人群之中,竟然就碰到了苏长乐。 还是她一个人。 「嗯?」苏长乐反应了一会儿,她道:「那小傅大人有没有什么躲清静的地方,借本郡主躲上一躲。」 「既然这么巧,那郡主便与下官一起吧。」傅晏道,「下官在醉香坊定了一个包间,郡主若是不嫌弃,便与下官同饮一杯如何?」 「醉香坊?这可是最清净的酒坊,小傅大人可真会找地方。」苏长乐笑道,「也好,那本郡主便与小傅大人同去吧。」 「郡主,请。」傅晏侧身,给苏长乐让出来了一条路,但身后却将那人群给隔开。 苏长乐遮住了自己的脸:「好,走吧。」 /130/130299/ 第二百四十四章 酒坊 「醉香坊的酒是真不错,本郡主离开了金陵这么长时间,都快要忘了金陵的酒是什么味道了。」 苏长乐将酒杯放下,她眼神里面带了一些魅色:「还得是小傅大人会找地方,醉香坊这么好的地方,若是小傅大人不带本郡主来,本郡主还真的不知道这里呢。」 苏长乐说着,又将酒杯中的酒给倒满。 她举起杯来朝傅晏敬酒:「来,本郡主敬小傅大人一杯,多谢小傅大人今日解了本郡主的燃眉之急,要不然今夜本郡主怕是要被人烦死。」 傅晏也举起杯与苏长乐的酒杯撞了一下,这才好像不经意的问道:「郡主刚刚回金陵,这不应该是件高兴的事情嘛?怎么还要避着人?」 「回金陵自然是高兴的事情啦,只不过……」苏长乐轻轻地叹了口气,「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就好了。」.. 说到这,苏长乐好像想起来了什么一样,她朝傅晏凑近了些:「听说小傅大人已经准备议亲了,难不成人选就是那个乖乖巧巧的表妹?」 傅晏原本是有些轻松的,可是一提到杨钰蓉,傅晏的脸色便有些变了。 苏长乐敏锐的抓到了傅晏面上的变化。 她只是笑了笑,问道:「怎么?小傅大人难不成也与本郡主一样?不满意自己的婚事?」 傅晏没有回答,他只将自己酒杯里面的酒倒满。 他看着苏长乐的脸颊已经绯红,眼睛里面也都是迷离,显然是有些醉意了。 他这才微微的点头:「我与郡主都是一样的。」 只不过他说完了之后,才忽然想起来,苏长乐说的婚事,不就是陛下给她与林怀川的赐婚嘛? 「郡主不想与林小将军成婚?」 「谁要与他成婚?本郡主讨厌他还来不及!」苏长乐说着,就又喝了一杯,「之前本郡主就是已经厌烦了他才将他赶出郡主府的,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指婚便指婚吧,怎么又指到了他的身上!」 苏长乐说着,就又叹了口气:「若不是当初本郡主胡闹的太过,这才被陛下罚到了封地去,本郡主这次肯定要拒婚的!」 听到拒婚两个字,傅晏顿了顿,他抬眼去看苏长乐,刚好碰上了苏长乐的眼睛。 她眉眼弯弯的,脸颊上的绯色已经染到了眼角。 她有些可惜的「哎」了一声:「陛下若是本郡主赐婚的人是小傅大人就好了,这样本郡主就不会如此烦心了……」 这像是呓语的一句话声音淡淡的,可是傅晏却听得十分清楚。 他眼底泛起了波澜。 「郡主慎言。」傅晏将酒杯放下,可是他的手指却紧紧地攥着杯沿,「郡主之前不是讨厌下官嘛?为何如今……」 「本郡主讨厌的是你的姑母!」苏长乐没有一皱,有点委屈又有点生气,「若是本郡主真的讨厌你的话,本郡主是绝对不可能让你进郡主府的。」 傅晏微愣。 苏长乐又往他这面不着痕迹的凑近了一些:「更不要提什么本郡主要你做面首这种话了。」 傅晏彻底愣住了,他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了苏长乐:「郡主……」 「哎。」苏长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有什么用了,毕竟小傅大人如今身边已经有了一个乖巧的表妹,哪还能记得本郡主这个都要在金陵消失的人呢。」 「郡主不要这么想,下官还是……」 「算了算了,」苏长乐阻止了傅晏的话,她端起酒杯:「不提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来,今日既然见到了小傅大人,那便是缘分,小傅大人便来陪本郡主多喝几杯吧。」 -- 谢佳期 刚刚挑好了东西,又看到了一盒适合苏长乐的胭脂:「长乐,你快看这个!」 谢佳期本来以为苏长乐一直在自己的身侧,没想到一转头竟然发现苏长乐已经不在了。 嗯??? 谢佳期绕过人群找了两圈:「长乐!苏长乐!」 可是没有人回应。 谢佳期有些着急,她匆匆的放下了手里面的东西,往外面去,却在慌忙之中撞上了一个人。 「抱歉!」 谢佳期匆匆道歉,而后就想要往外面去找苏长乐,可是自己的胳膊却被人给抓住了。 谢佳期猛地抬头:「你这是做什么!」 可是她一抬头,她就愣在了原地,十分震惊:「苏珩,你怎么来了?」 苏珩也皱眉:「刚刚安平派人回来说你走丢了,我这才出来找你,怎么………」 「不是我,是长乐,她不见了!」谢佳期说完,他们两个好像都反应过来了一些什么。 这…… 看起来好像是苏长乐的安排呢。 果然,这个时候阿珠突然从旁边冒了出来:「世子世子妃,郡主已经自己出去逛逛了,说世子世子妃不必担心,一会儿她会自己回去的,让两位好好的逛逛。」 阿珠说完,还对着谢佳期挤了挤眼睛。 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这是苏长乐安排的了! 看来她是有意避了出去,今晚肯定是不会让自己找到她的了。 饶是苏珩这么迟钝的人也明白了苏长乐的意思,他掩面咳嗽了两声,对着谢佳期道:「既然大家都没事,那便出去逛逛吧。」 谢佳期有些别扭:「你不是在书房看公文嘛?这么出来了不耽误你办公嘛?」 苏珩本来想说些什么,但是他扫到了谢佳期的侧脸,还是将嘴里面的话给压了下去。 「无事,既然都已经出来了,那便一起逛逛吧。」 「好吧。」谢佳期压住了嘴角的笑,「那就走吧。」 -- 掐着时间,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苏长乐的酒也已经喝了不少。 不能再喝了。 苏长乐晃晃悠悠的起身:「好啦,不能再喝啦!」 傅晏也站起来想要扶住苏长乐,却没想到苏长乐立在了一旁,她扶住桌子:「多谢小傅大人啦,不过不用啦,本郡主一个人可以!」 她瞧了外面一眼:「你看,他们一会儿就能找到本郡主了。」 「下官送郡主回去。」 「不要不要,你就留在这里,若是被别人看到了本郡主与你在一起,你那个小表妹会伤心的,本郡主自己回去就好了,况且……」苏长乐小小声的说,「门口就有跟着本郡主的人,哥哥才不会放心本郡主一个人出来呢,小傅大人放心,本郡主很安全。」 她晃晃悠悠的走到了门口,回身与傅晏摆手:「小傅大人慢慢喝,本郡主就先走啦。」 苏长乐推开了门出去,还没忘记将门给关上。 傅晏的眼神被遮挡在房间之中,他垂着眸若有所思。 而本来还有些晃悠的苏长乐却在关门之后眼神变得一片清明,她朝脸颊扇了扇凉风,想让脸上的红彤彤降下来一些。 待恢复的差不多了,她才出了酒肆。 没想到刚一出去,自己的胳膊便被人给抓住了,江慎的声音也出现在了她的耳侧:「郡主小心些。」 第二百四十五章 咬耳 苏长乐抬头。 江慎?! 「江大人怎么在这里?」苏长乐赶紧调整好表情,一副惊讶的样子。 她试图掩盖自己刚刚喝了酒的事情,挽着江慎的手就往旁边走:「江大人也出来逛街市嘛?」 「郡主能来,臣就不能来了?」 「那自然不是,这金陵还没有江大人不能去的地方。只不过……」苏长乐扫了一眼旁边没有什么认识的人,这才道:「能在这里碰到江大人本郡主可真是意外。」 这句苏长乐说的是真话。 她明明已经打听清楚了江慎从来都不逛街市,谁知道今年他怎么就出来了,还正好在酒坊的门前碰到了自己! 「郡主很意外嘛?还是……」江慎弯腰,在苏长乐的脸侧轻轻地闻了闻,「臣耽误了郡主喝酒了?」 「喝酒?」苏长乐赶紧否认,「本郡主可没喝!」 江慎含笑看着苏长乐。 「哎呀,被江大人抓住了!」苏长乐有些不好意思,「本郡主有些嘴馋啦,就偷偷过来喝点酒,江大人不会连这都要管吧。」 既然被发现了,那就装醉好了。 「臣自然是不会管郡主。」江慎转了话锋,往刚刚的酒肆看了一眼,「郡主是自己喝的?」 「当然啦,偷偷喝酒自然是自己啦。」苏长乐笑着,「若是知道能碰上江大人,本郡主就拉着江大人一起喝啦。」 「难为郡主想着臣。」 「下次吧,这次太晚啦,哥哥肯定到处找本郡主呢,」苏长乐抬手拍了拍江慎的肩膀,「下次本郡主喝酒一定找江大人一起,这次本郡主就先走啦。」.五 苏长乐扭头就走,没想到就看到了远处正在往这面走的苏珩谢佳期。 嗯嗯? 不能让他们看见自己和江慎在一起! 苏长乐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她瞬间转过头去,甚至还往江慎的方向走了一步。 直接藏到了江慎的怀里! 江慎的外面也穿了一件披风,他的披风厚实,苏长乐这么一藏,直接将苏长乐给藏了进去,只剩下了一个头发顶上的发髻。 「郡主……」 「嘘,别说话!」苏长乐在他的披风里面轻轻呵斥。 江慎的确是不再说话了。 但江慎一抬头,便看到了苏珩和谢佳期,而苏珩明显察觉到了江慎的目光,随即便与江慎的目光对视了一下。 他看到了…… 江慎的怀里好像有个人? 看这个身量,应当是个姑娘。 苏珩的眉头皱了皱,随即转过了眼神。 「怎么了?」谢佳期一抬头就发现了苏珩的眼神,她朝着苏珩看的方向望过去,也看到了这一幕。 这是! 有人了?! 谢佳期大震惊! 自从江慎变成了安平郡主的弃夫之后,可从没有听说过江慎的旁边有什么姑娘出现啊! 这个人是谁! 怎么会在江慎的怀里! 还不等谢佳期细细的想,她就忽然想到了幸亏苏长乐现在不在这里,要不然若是她看见了指不定要想些什么呢! 谢佳期几步就与苏珩走了过去,她本来还想转头去看看,但苏珩在旁边,她又不敢太过放肆! 真是可惜了…… -- 「走了吗?」苏长乐的声音从披风里面传出来,「走远了吗?」 江慎低头便能看到苏长乐的头顶,她发丝上的清香从披风里面钻了出来。 江慎没说话,他只 低头看着苏长乐。 等不到回答,苏长乐有点着急,她从披风里面抬起头:「江慎,本郡主问你呢!哥哥走了嘛?」 她的话语间酒味还是很浓,语气里面的疏离也少了一些。 「郡主藏好些,还没有走过去。」 「怎么这么慢?」苏长乐有些抱怨,可是她还是乖乖的躲在了他的怀里。 这里已经是很偏僻的地方了,可是旁边的人来人往却络绎不绝。 「这里人太多了,郡主跟臣来。」 江慎说着,手在披风里面搭住了苏长乐的肩。 「去哪里?」 苏长乐揪住了江慎的披风,将自己的脸给挡住。 「郡主跟臣走便是。」 「嗯嗯?」苏长乐看不见面前的路,只能被江慎带着走,幸亏是没有走多久,苏长乐就听着耳旁的人声渐渐少了。 这是到哪儿去了? 「还有人嘛?」苏长乐问道,「旁边都没有声音了。」 江慎没说话,苏长乐便从他的披风里面钻出来头,发现自己已经被带到了河边的一处小桥下面。 这里的确人少。 苏长乐从江慎的披风里面出来,脸比刚刚还要红一些。 不是酒气上头,是江慎的披风用料实在,把她的脸给捂热了。 「多谢江大人帮本郡主遮掩哦,本郡主这就要回去啦。」苏长乐再次摆手。 「郡主这就想走了?」 「是呀。」苏长乐道,「已经很晚啦,本郡主要回去睡觉啦。」 「这花街才刚刚要开始热闹,郡主就要回去了?岂不是有些遗憾?」江慎上前一步,「郡主刚刚回金陵,不想再去逛逛了?」 「不……不想了。」苏长乐笑了一下,「若是不回去的话,哥哥肯定是要着急了。」 「郡主难不成还想继续回去喝酒?」江慎分明了就是不想让苏长乐走。 「江慎!」苏长乐皱眉,「你今天不是来逛街的嘛?也不是来抓本郡主的,你就去逛你的街呗!」 江慎看着苏长乐,嘴角微微勾起。 苏长乐知道自己的情绪有些激动,她劝道:「江大人快些回去,说不定还能赶上哪家小姐抛绣球!」 「呵,」江慎轻笑了一声,「刚刚那么多人都已经看到了臣的怀里面有人,哪里还有绣球会给臣?」 「那么多人?」苏长乐有点紧张,「哥哥也看到了?他认出来我了?!」 「没有。」江慎摇头,「世子没有认出来郡主,郡主可以放心。」 苏长乐松了口气。 江慎却继续说道:「只不过说不定从明日开始,臣洁身自好的名声,估计就要没有了。」 「作为本郡主的幕僚,保护本郡主难道不是江大人应该做的?」 苏长乐瞥了江慎一眼。 「郡主说得对。」江慎点头,「臣作为郡主的客卿,自然是要尽一切能力保护郡主的。」 「江大人知道就好。」苏长乐回身准备离开,「本郡主这就要回去了,江大人不要再跟了。」 可是她刚走了两步,身后侧就绽开了一朵一朵巨大的烟花。 苏长乐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 江慎却走到了苏长乐的身后,他弯腰在苏长乐的耳边轻声道。 「安平郡主,上元节快乐。」 第二百四十六章 耳骨 「你……」 苏长乐的耳尖烫了烫。 她的耳骨好像碰到了一个软软凉凉的东西。 烟花易逝,没多久便放完了。 苏长乐也没再与江慎说什么,便往原来的地方快步地走。 江慎站在她的身后,抬手手指碰上了自己的唇。 刚才他的唇贴到了她的耳骨上。 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克制力,才能控制住自己,只是轻轻地碰了碰。 她环绕在身上的酒气还是没有散开,只不过刚刚的贴贴,他的唇上好像都已经沾染上了那股酒味。 酒味嘛…… 江慎摩挲着自己的唇。 他的眼神暗了下来。 刚刚与苏长乐一起喝酒的人,是傅晏。 她说,若是赐婚的人是他,就好了。 -- 这条河离街市不远,穿过一个巷子便到了。 苏长乐很快的便融入到了人群之中。 旁边人挤人的感觉让苏长乐从刚刚的气氛中缓了过来,她看着旁边的摊子上有卖茶点的。 她闻了闻自己身上的酒气,还是决定去吃一点茶点。 知道自己今夜要单独行动,她出门的时候便带了些银两。 她坐在了摊子旁边,要了几个茶点还有一壶茶。 待东西上齐了之后,苏长乐看着老板今夜支了一个小炉子,上面正煮着些什么。 苏长乐问道:「老板,你这是在煮什么啊?」 「在煮汤圆。」老板笑呵呵的说道,「只不过这个汤圆小,只给小娃娃吃的,姑娘可是想吃一些?」 本来刚才就喝了些凉酒,若是现在能吃一碗热乎乎的汤圆,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那给我一碗吧,刚好今日在家中没有吃。」苏长乐说着,又拿出来了一些银子放在了老板的手里。 苏长乐给的银子远远超出了这一碗汤圆的价格。 老板笑道:「好好,姑娘稍等。」 苏长乐拄着头撑在座子上,往外面的人群看了看。 也不知道今夜自己与傅晏说了这么多,傅晏会怎么想。 若是他还是要议亲,那便再做些别的事情也好。 「姑娘……汤圆来了。」老板将汤圆还有茶点端了上来,「姑娘慢用。」 「好。」苏长乐拿了勺子,将汤圆送到了嘴里。 她在这里开心的吃着,并没有在意外面在走的人。 自然,也不会看到正在街上走着的周一杭和卢静言。 卢静言抓药的铺子便在这条街上,刚好今夜的花街夜布置在这里。 走在街上的时候,卢静言心里面还有些偷偷的高兴。 若是平常的话,周一杭是绝对不可能会跟她在一起逛花街的,没想到今夜因为抓药,周一杭却跟着她一起来了。 她抿抿唇,时不时的偷偷抬眼去看走在自己旁边的那个人。 周一杭并没有看卢静言,他只是与卢静言并排走着,一直看着前方的人。 就算是他们两个之间保持着一些距离,但是在这人挤人的环境中,他们还是不受控制的挨近了很多。 卢静言控制着自己的表情。 刚刚抓的药正在周一杭的手里,自己走在他的右手边,药包在他的左手拎着。 一个晚上都没怎么说话的周一杭忽然道:「若是你喜欢什么,便顺路买一些回去吧。」 「没什么。」卢静言咬了咬唇,一边往旁边看一边说道:「我还要快点回去给嬷嬷煮药呢。」 卢 静言话刚说完,她却忽然顿住了。 她好像在路边的一个摊子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安平郡主? 卢静言有些不敢相信,她觉得是自己看错了,安平郡主怎么会一个人在小摊子里面吃东西? 她没动,又往那边仔细的看了看。 直到苏长乐拿着勺子抬头,卢静言才确定里面的那个人是她! 安平郡主回来了?! 这句话一到卢静言的脑海里,她忽然发觉如果要是安平郡主回来了,那周一杭的那些奇怪的态度,便能解释的通了! 「怎么了?」看着卢静言发愣,周一杭叫她。 「嗯?」卢静言回神,她下意识地不想让周一杭看到苏长乐在那里,便道:「没事,有点愣神了,我们赶紧走吧。」 「好。」周一杭以为卢静言着急回去给嬷嬷煮药,也没有多想些什么。 自然也没有看到在小摊上的苏长乐。 卢静言的脚步加快,她的脑袋也在思索。 她不是傻子,在安平郡主离开金陵之前她便知道周一杭心系于苏长乐,却一直都藏着,没有让苏长乐知道。 可是现在已经快要三年了,周一杭还是会被苏长乐所影响嘛? 她本来以为,周一杭已经过去了。 她更没有想到,苏长乐会回来! 她怎么能回来呢? 周一杭自然不知道卢静言在想些什么,两个人一路无言,直到周一杭把卢静言送回到了院子外面要离开的时候,他才听着卢静言在他的身后问道:「周大人,安平郡主是回来了嘛?」 -- 苏长乐回到马车上的时候苏珩和谢佳期已经坐在马车里面里。 气氛有些不对。 苏长乐掀开车帘,明显感觉到他们两个在看自己的时候有些眼神不对。 苏珩还算是正常,倒是谢佳期好像有一肚子的话想要跟她说,但似乎又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苏长乐也有点紧张。 她也不知道刚刚是不是被人看到了。 她装作轻松的样子上了马车:「这是怎么了?」 苏珩首先开口:「你刚刚去哪里了?」 「就随便逛逛啊。」苏长乐将刚才顺路买的茶点拿了出来:「刚刚我在外面尝了一块,可好吃了,带回来给你们吃!」 说着,苏长乐将茶点塞到了谢佳期的怀里。 谢佳期还是看着苏长乐,吞吞吐吐的不知道想要说些什么。 苏长乐其实有些纳闷:明明苏珩已经被她给骗出来了啊,难不成刚刚是他们逛的不顺心? 「你们刚才吵架了?」 「没有。」谢佳期否认,然后还是依旧看着苏长乐。 那看来不是苏珩的问题了。 那是啥? 「回府吧。」苏珩没说别的什么。 马车渐渐驶动,往王府的方向去。马车里面的气氛有些不明,苏长乐也装作没发现,只靠在马车旁边假装累了在假寐。 待马车停下,苏长乐才醒:「到了?」 「嗯。」苏珩先下了马车往府中走。 谢佳期拉住了苏长乐的手,吞吞吐吐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什么。 苏长乐直接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想说什么就说呗。」 「你……」谢佳期换了一个方式,问道:「你今晚有没有看到什么人?」 「什么人?」苏长乐想了想,「没有啊,我就是在街上逛了逛,给你和哥哥一些时间,没有碰到什么人啊。」 谢佳 期仔细观察了一下苏长乐的情绪,发现她的确是没有什么之后,才叹了口气,下了马车。ap. 苏长乐有些奇怪:这是不打算说? 这么一遮掩,苏长乐也有些不懂,她还有些紧张。 今天晚上到底都有谁看到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传闻 苏长乐一直到回到了房间,都不知道谢佳期要说些什么。 她坐在镜子前面开始卸妆,却不想在拆发髻的时候,刚好碰到了自己的耳骨。 微微的还是有些发烫。 她走在路上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那个贴在自己耳骨上的软软的东西是什么。 只是这样想一想,耳朵尖就已经又红了起来。 阿珠从外面进来,给苏长乐端来了净面的水:「郡主,今夜可是见到了小傅大人?」 「见到了,也说了些话,有没有效果的,还是要再看看。」 苏长乐从镜子面前走到了水盆旁,她用手掬了一捧水,问道:「今夜我哥还有佳期他们两个如何?没出什么岔子吧?」 「没有啊,他们两个挺好的啊。」阿珠仔细的想了想。 苏长乐离开了之后阿珠就在不远处跟着苏珩和谢佳期,他们两个就如同平常的夫妻一样走走逛逛,并没有产生什么口角。 不是他们两个的事情…… 那就是与她有关了。 晚上睡觉之前,苏长乐都没想明白,谢佳期到底要与她说些什么。 直到第二天的一大早,苏长乐才被谢佳期给吵醒。 苏长乐睡眼惺忪:「怎么了这是,一大清早的。」 「本来昨夜就想着要不要跟你说,但是今天就算是我不说别人也都知道了。」谢佳期叹了口气,尝试着说道:「昨夜上元节灯会,有人看见江慎的怀里有个女人。」 「嗯?」苏长乐瞬间清醒,「什么?」 「其实昨夜我也看到了,就是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说。」谢佳期终于将昨天晚上纠结的事情说出来了,「昨夜我在逛街的时候便看到了江慎的怀里有个人,怕你生气我便没有跟你说。」 「你看到他怀里的人是谁了嘛?」 苏长乐坐了起来。 「没有。」谢佳期摇头,「江慎的披风罩在了她的外面,我没有看清那个姑娘到底是谁,不过看着那个个头,应该是个姑娘没错。」 苏长乐轻轻地松了口气。 没看到就好。 谢佳期观察着苏长乐的表情,她怕苏长乐还想着旧人,便道:「这江慎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之前那么长时间都没听说他有什么女人,怎么你一回来他就找到人了!这分明就是故意的吧!长乐你别管他,他要找谁就去找谁!」 苏长乐不说话。 「长乐,你生气了?」谢佳期试探着问。 「没。」苏长乐回答道。 她是真没有生气,她现在只想的是,昨天到底有多少人看到了。 苏长乐尝试着问道:「真的没有人知道那个姑娘是谁?」 「没有,也不知道江慎是怎么藏的人,竟然谁都没看到那个姑娘是谁。」 「这样嘛……」苏长乐问,「谁都没看见,也没有传出来?」 「没有。」谢佳期摇了摇头,「就是这点消息都是我早上出去碰到了别人才听说的,如今这个传闻都已经传遍了,但就是不知道那个姑娘是谁。」 苏长乐松了口气。 刚刚她还在害怕,万一要是昨天晚上有人看到了他们怎么办。 「不提他了,还有一件事。」谢佳期道,「也不知道小傅大人昨夜怎么了,听说昨夜回到府上就跟家里大吵了一架,好像是与什么表妹有关。」 「哦?」苏长乐这次倒是真来了兴趣,「不是说傅晏都快要和那个表妹定亲了嘛?这是怎么了?怎么就突然吵架了?」 「谁知道了。」谢佳期摇头,「谁知道是怎么了,傅家的事情可真是一箩筐。」 「是呢,这些破事啊,真是没处说去,对了,」苏长乐问道,「你昨晚和哥哥怎么样啊,开不开心?」 「还说呢!」谢佳期捶了苏长乐一下,「你怎么不打一声招呼就跑了,害得我好一顿找你。」 苏长乐捂着自己根本就没有被捶痛的肩膀:「你怎么还不识好歹呢,昨夜我把哥哥诓骗出来,我不快点跑,难道还等着我哥来打我?」 谢佳期瞪了她一眼,没说话。 两个人对视着,都笑了起来。 而阿珠从外面进来,对着苏长乐道:「郡主,卢静言来了。」 「她怎么来了?」苏长乐有些疑惑,她整了整衣裙,让阿珠把人给带进来。 -- 昨夜的传闻自然不仅仅是谢佳期一个人听到了。 这么大的传闻自然是会随着风一路飘到了傅府之中。 直到了晌午,傅晴才起床。 昨夜也不知道傅晏回来要闹些什么,竟然是不打算与杨钰蓉定亲了,气的母亲还有父亲只捶桌子。 闹到了半夜,好不容易才消停下来。 却不想她刚一起床,便听到了江慎昨夜带了个女子去逛灯会的消息! 江慎! 和一个女子! 举止亲密! 还到了背人的地方不知道做了些什么! 这一个一个的晴天霹雳炸在了傅晴的脑袋中。 她就算是知道江慎心里面有一个人,可是她绝对想不到会这么快啊! 她还没有找到机会下手呢。 「来人!快来人!」傅晴赶紧叫人进来,「你们快去给我打听清楚,昨夜江慎旁边的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傅晴十分愤怒,旁边的侍女都不敢招惹她,赶紧连连称是,迅速退下。 随即那些侍女们便听到了傅晴房间里面踹凳子砸东西的声音。 大家跑的更快了些。 谁也不敢去招惹。 -- 「民女见过郡主。」阿珠将卢静言带了进来。 「卢小姐好久不见。」苏长乐坐在了桌子前,笑道:「自从之前的事情结束之后,本郡主便离开了金陵,因为走的太过匆忙,也没来得及去见你一面,你快坐。」 苏长乐招呼着卢静言,给她亲自倒了杯茶:「你这段时间过得如何?」 对于卢静言这个人,苏长乐还是很有好感的。 之前给裴家洗清罪名,都是靠了卢家。 虽然这个孽本来就是卢文彬做的,可这跟卢静言并没有什么关系,自然也就怪不到她的头上。.z.br> 「过得还好。」卢静言低头。 「你现在住在哪里啊?卢府还可以住人嘛?」 「我现在住在离周大人不远的地方,自从那夜之后,卢府便不能住人了,所以周大人帮我安排在了他的住处旁边。」卢静言低声道:「今日我来,是来多谢郡主当年救我母亲一命的。」 「卢夫人本来就没有罪,本郡主也没做什么。」 「这几年郡主不在金陵,逢年过节的时候,都是周大人带我去见母亲的。」 苏长乐听着,手顿了一下。 随即她笑道:「这可不是本郡主安排的,卢小姐如果要是因为这件事来谢本郡主的话,那倒是谢错了人呢。」 第二百四十八章 谢恩 「本郡主离开金陵的这段时间,一直都没有与周大人联系,更不知道你与周大人竟然有这么多的接触。」苏长乐笑了笑,「这周大人平常可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他能帮卢小姐这么长时间,卢小姐倒是要好好谢谢他。」 卢静言低头:「民女知道了。」 苏长乐将手中的茶杯放下,仔细的端详着卢静言,发现她已经没有了三年前的慌张,浑身倒是有一种淡然。 还有…… 在提到周一杭的时候的在意。 「你喜欢周一杭?」苏长乐忽然问道。 卢静言也没想到苏长乐竟然一眼就看出来了自己的心思,她一下顿在了原地,在心底拉扯了几个来回之后,卢静言忽然抬头,坚定的看着苏长乐承认道:「对,民女是喜欢周大人。」 这次倒是轮到苏长乐愣了。 她的笑愣在了脸上:你喜欢就喜欢呗,这么看着***什么? 兴许是苏长乐的表情让卢静言醒过了神,她这才解释道:「郡主不必多心,民女只是单纯的喜欢周大人,并没有想要抢他的意思。」 「卢小姐这话说的,本郡主是越来越听不懂了。」苏长乐的脸色暗了下来,「周大人之前是与本郡主交好,但不过是因为哥哥的缘故,别的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卢静言抬头,看着苏长乐。 她有些疑惑:难不成苏长乐是真的不知道周一杭对她的心思? 卢静言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民女的意思是,民女不会耽误周大人为郡主办事的。」 「如此……」苏长乐将茶杯扣上了盖子,「甚好。」 场面忽然有些冷。 苏长乐明显没有刚才的热情:「如果卢小姐的话已经说完了,那本郡主有些累了,便不留你了。」 苏长乐说罢,旁边的阿珠就准备送客。 「等下。」卢静言忽然道:「不管当年郡主想要做些什么,但归根结底都是郡主救了民女一条性命,民女感激不尽,若是郡主回到金陵,有什么能用得上民女的,郡主只管吩咐便是。」 「卢小姐的心意,本郡主知晓了。」苏长乐给了阿珠一个眼神,阿珠便从屋中拿了些茶叶来,「这是本郡主从豫州带回来的茶,回去和果子一起煮着喝十分香甜,你可以拿回去尝尝。」 「是。」卢静言起身,「多谢郡主。」 -- 上完早朝,傅青松便回到了傅府。 他刚一回来,便走到了傅晏的房间。 傅晏今日没有上朝,是傅青松给他告的假,因为还在正月中没有什么事,所以陛下也没有细问。 「晏儿,你起来了吗?」傅青松在门外问。 「父亲,儿子已经起来了,父亲进来便是。」傅晏的声音从房间内传出来。 傅青松推门进去,便看着傅晏正在桌子旁喝茶。 傅晏的脸上依旧红肿,是昨夜傅青松着急生气,抬手狠狠打在了他脸上的印记。 正是因为如此,今日傅晏才没有去上朝。 傅青松走到了屋子中,坐到了傅晏的对面:「脸还疼吗?」 「还好。」傅晏道。 「晏儿。」傅青松的语气松了一些,「你与杨钰蓉的婚约本就在商谈中了,之前你就算是不愿意,但是也并没有反对,可是为什么就在这马上要定亲的时候,你却忽然不愿意了,你跟父亲说,你是不是看上了谁家的小姐,若是真有看上的人,父亲便让你母亲去议亲,他们应当是没有不愿意的。」 「父亲多虑了,」傅晏将茶杯放下,「儿子并没有心仪之人,只是暂时不想议亲。」 「是因 为那个安平郡主回来,让你难堪了?」傅青松猜测道,「之前她那般羞辱你,你若是生气,那更是要在她成亲之前便定下婚事。」 傅晏轻哼了一下:这是母亲的话了。 当初苏长乐与他说的那些话他并没有外传,只不过是当时谢佳期也拒绝了越贵妃与二皇子的婚事,这才将仇都记在锦王府的头上。 不过既然如此…… 「议亲之事,还是过阵子再说吧,父亲去与母亲说一声,让她好好劝劝表妹,若是金陵待得不如意,那便早些回崇州也好。」 「你!」 傅青松气得胡子都竖起来了。 这傅晏是铁了心的不打算现在定亲了! 「好好好!」傅青松拍了好几下桌子,「你就这般一直寡着当和尚吧!」 说罢,傅青松便哼了一声,摔门而去。 傅晏看着那扇摇摇晃晃的门,眼底微闪,随即摆手叫了人过来:「去,查探一下,林怀川在何处,为何这么久还没有回到金陵,是否已经在路上。」 -- 送走了卢静言,阿珠从外面回来。 苏长乐还在原来的位置上来摆弄着那杯茶,听到声音便问:「人给送走了?」 「嗯。」阿珠有些不高兴,「也不知道她来做什么,听起来好像是给郡主道谢的,但是怎么却像是来这里打听事情的?」 「她想知道本郡主与周一杭的关系。」苏长乐道。 「郡主与周大人的关系哪用得着她管?」阿珠还是有些气愤,「她若是喜欢周大人的话自去追就好了,要是周大人没看上她,便是她的没本事,为什么要到郡主这里来打听。若是周大人不喜欢她的话,今日就算是郡主对周大人没有什么心思,明日后日的,这金陵都城的姑娘们这么多,说不定就有谁看上了周大人,她为何来这里找郡主的不痛快!」 苏长乐本来还有些气不顺,但听着阿珠这么骂了一通,心情忽然好了些。 「怪只怪那个周一行是个木头。」苏长乐道,「本郡主倒是看着这个卢静言还不错,最起码在知道了本郡主之前是利用她洗清裴家的罪的时候,还能过来与本郡主道声谢。」 「她道谢也是应该的。」阿珠哼道,「若不是郡主当初救她,她早就死在那个什么乞丐窝了!」 「好啦。」苏长乐将茶杯给阿珠,「你快喝点茶消消气吧,本郡主怎么觉得你比我还生气?」 「本来就是。」阿珠接下了茶,「好好的一个早上,偏她一早上过来说些这么多个话,真是无趣。」 「给你个有趣的事。」苏长乐对阿珠招手,「你去帮本郡主打听打听,昨夜到底有多少传闻,还有那个傅晏,为何忽然不准备定亲了。」 听到这个,阿珠眼睛一亮:「是,郡主放心,这点事情天黑之前我便能回来告诉郡主。」 第二百四十九章 尝味 “你是说,傅晏是不想与杨钰蓉定亲了才闹起来的,今日他没上朝是因为被傅青松给打了?” 苏长乐思索道。 阿珠办事果真迅速,还没有日落便将事情给打听清楚了一些。 阿珠站在门口,踌躇着还有一件事要不要与苏长乐说。 苏长乐扫了阿珠一眼,便道:“有什么就说吧。” “小傅大人传来消息,说想要见郡主一面。”阿珠低声道,“郡主可要去见?” “傅晏要见我?”苏长乐从梳妆台上起来,“他不是都被打了嘛,怎么不好好在家待着,还想来见我。” “听说是有事想要与郡主说。” “他不会……是想来与本郡主诉衷肠吧?”苏长乐又坐了回去,对着镜子整了整头发,“他还说什么了?” “他还说,若是郡主无事,樊春楼新出了一道菜应当是很合郡主的口味,郡主今日有空的话,便去尝尝。” “也好。”苏长乐放下了梳子,从旁边的锦盒里面拿出来了一盒紫玉膏揣在了袖子里,“刚好去看看,昨日的效果如何。” -- 刚入了夜,樊春楼的灯笼便全都点亮了,整个樊春楼的光照的跟白日一样。 苏长乐一进去,老板便迎了上来:“小人见过郡主。” “嗯。”苏长乐点头,“听说你们这里出了新菜,本郡主特意过来尝一尝。本郡主往日用的包间可还在?” “还在的在的,今日客并不多,郡主随意即可。”老板招呼着小二将苏长乐带上去之后,便匆匆的下了楼来。 苏长乐人是来了,但还不知道傅晏要怎么见自己呢。 不过既然是傅晏想要见面的,他自然有办法进来见她。 果然,没出多久菜便上来了。 只不过在上最后一道菜的时候,上来的小厮明显低着头,鬼鬼祟祟的模样。 苏长乐本来没有在意,但他上完了菜也没有及时退出去,她便抬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可倒好,竟然是傅晏。 “小傅大人,你……” 苏长乐说着,傅晏便摘下了头上的布帽:“下官见过郡主。” 阿珠确认面前的人,也懂事的出了去,还将门给关上了。 看着傅晏的样子,苏长乐忽然笑了起来,她的眼睛弯弯:“小傅大人真是好兴致,昨夜还是翩翩公子,今夜便是酒楼跑堂,小傅大人的生活可真精彩呀。” 苏长乐仔细的端详了一下傅晏的脸:“小傅大人这伤……难不成是因为手头的活儿不熟练,在厨房撞了门框?” “郡主还能来打趣下官,看来郡主的酒是醒的差不多了。” “胡说!本郡主什么时候醉过!”苏长乐赶紧否认,她尴尬的整了整裙子,“小傅大人先坐吧。” 傅晏闻言坐在了苏长乐的对面,他抬头看着苏长乐,忽然问道:“既然郡主没有喝醉,那昨日郡主说了什么,郡主还记得?” “嗯……”苏长乐歪头,“本郡主说了什么,本郡主自然知道。” “那郡主说的都不是醉话了?” “本郡主没有醉过!”苏长乐再次强调。 只不过她越是这么强调,傅晏越是觉得她在嘴硬。 “郡主昨日说,不想与林怀川定亲,那看来也是真的了。”傅晏轻声说。 “胡说!本郡主可没有这么说过!”苏长乐的神色有些紧张,她下意识地否认,可是过了一会儿,她便问道:“小傅大人有办法?” 这合着是把昨日的话都给应下了! 傅晏微微笑了下:“也是郡主幸运,昨日下官派人去查林小将军的行踪,便查到了林小将军早就离开了边疆,本来早就应该回到金陵的,却在半路上失踪了,至今没有消息。” 林怀川失踪的事情陛下是悄悄摁下的,而且并没有通过大理寺。 就算是除夕那夜那两个副将回来了,但也没有人知道确切的消息。 更何况苏长乐刚刚回到金陵,看她这副样子,应当是不知道的。 苏长乐装作惊讶:“本郡主早就听说了林怀川出了事,却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说到这,苏长乐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本郡主还以为他是为了不与本郡主成婚而逃走了呢!没想到真的被人给劫走了!” “是,郡主若是不想嫁给他,便可以趁着这段时间,想想办法。”傅晏顿了顿,接着道:“下官也会尽量帮郡主的。” “你说……他不会被人杀了吧。”苏长乐的眼神忽然有些恍惚。 “郡主不必担心。”傅晏安抚道,“若是有人针对的话,郡主也不会平安回到金陵,既如此,那便只是冲着林怀川一人去的。” 听到这话,苏长乐好像是放下了心,她轻轻松了一口气。 “小傅大人快些吃吧,这新菜还是小傅大人来叫本郡主品尝的呢。”苏长乐拿起了筷子,夹了一口最后上来的那道菜。 她眼睛亮了亮:“果真不错!” “郡主喜欢便好。” 苏长乐尝过了一口就放下了筷子,她看着面前脸还是有些红肿的傅晏,道:“既然小傅大人这般委身来给本郡主送信,本郡主便给你些好东西吧。” 苏长乐说着,便从袖子里面将那盒紫玉膏拿了出来:“也是巧,本郡主昨夜回去的时候也不知道磕碰了哪里,膝盖上红肿了一片,便将这紫玉膏随身带着涂抹,本郡主现在看着,小傅大人好像更适合用这药膏呢。” 傅晏伸手去接:“郡主的药膏自然是顶好的。” 可是苏长乐却没有给他,而是说道:“这药膏得配上专门的手法才能给揉开,这是第一次上药,本郡主便帮小傅大人一下吧。” 傅晏微愣,他看着苏长乐,眼神里面的意味不明。 苏长乐则是打开了瓷盒的盖子,随即用右手无名指沾了一些药膏出来。 “小傅大人,请坐过来一些吧。” 傅晏即使知道不妥,可是他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再想那么许多了。 他起身坐到了苏长乐的旁边,将脸靠近她、 苏长乐的指尖点在了他的脸颊上,药膏清清凉凉的,抹上了之后便瞬间化解了肿痛。 苏长乐的无名指在他的脸颊上旋转着将药膏给揉开,那清凉的感觉随着苏长乐的手指涂满了傅晏的半张脸。 “好了。”苏长乐将指尖收回,把瓷盒扣好后,放到了傅晏的手中。 “这药膏小傅大人回去好好的用,不出几日便好了。”苏长乐起身,“菜本郡主已经尝过了,那本郡主就先走了。” 苏长乐说罢,便开门往外面去。 阿珠跟着在了苏长乐身后往楼下走。 苏长乐常用的这间包间在樊春楼的里侧,若是要下楼的话,便要路过很多包间。 平日里这些包间都是关着门的,苏长乐也没在意,只是直直的走了过去,却不想在路过一个包间的时候,里面的门竟然是开着半扇的。 待苏长乐走过的时候,里面忽然伸出了一只手,将苏长乐给拽了进去。 苏长乐:嗯嗯嗯?!! 苏长乐被拽进了包间内,开着的那半扇门也被关上了。 她整个人都被抵在了门上,这才看清楚面前捂着自己嘴的人是谁。 苏长乐没法说话,只能等着圆溜溜的眼睛示意:江慎!你搞什么!快把本郡主给放开! 江慎自然是读明白了苏长乐的意思。 他将捂着苏长乐嘴巴的手放下,旋即用自己的唇贴了出去。 苏长乐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不仅如此,她的身子也僵了! 这这这! 直到江慎的唇舌要往里面进攻的时候,苏长乐才反应过来,用拳头捶打江慎。 几下捶了过去,江慎终于放开了苏长乐。 可是他却没有松劲,依旧将苏长乐抵在门上。 “这樊春楼新菜的味道,果真不错。” 第二百五十章 疯掉 「江慎!你在搞什么!」 苏长乐奋力将江慎推了一个踉跄,她虎着眼睛看着江慎,嘴边的喊声也是压抑着声音的。 江慎抬手,拇指蹭了蹭自己的唇角。 他抬眼看着苏长乐,眼睛里面竟然已经有些血色。 「郡主在这里干什么?」江慎又一步顶了上来,「刚刚郡主在包间里面见了谁,又说了些什么?」 江慎一步步的逼问,苏长乐背后抵着的便是那扇门,她避无可避,只能抬头看着江慎。 「本郡主想见谁便见谁。」 「哦?」江慎忽然冷笑了一声,他倾身唇又贴近了苏长乐的耳朵,「郡主是说,有臣一个客卿还不够,难不成要让全朝的文武百官都拜在郡主的府上,郡主觉得够嘛?」 「你……」苏长乐动了动,耳骨又贴到了江慎的唇上。 「小姑娘,莫要太贪心了。」江慎张口,轻轻咬了咬苏长乐左耳的耳骨。 他昨夜就想这么做了…… 苏长乐被这酥酥麻麻的感觉给弄得直躲,可是她被江慎禁锢在怀里,也不知道能躲到哪里去。 苏长乐缩了缩脖子,江慎的下巴就顺势放在了苏长乐的锁骨上。 「郡主想要傅晏帮你做什么呢?」江慎叹了口气,「郡主不如说一说,兴许不用劳动小傅大人,臣便能帮你做了。」 「没什么。」苏长乐依旧躲着江慎,「谁知道那傅晏发了什么疯,装作小厮的样子来见本郡主,本郡主也不能把他给打出去。」 「呵。」江慎笑着站直了腰。 苏长乐松了口气:「江大人也在这里,难不成是在跟踪本郡主?」 「没有,恰巧路过而已。」江慎解释道。 「当真?」 江慎点头:「当真。」 「那江大人可真是够巧的,本郡主觉得在哪里都能碰上江大人呢。」 「兴许是有缘吧。」江慎退了一步,他再次看着苏长乐,「郡主当真是没有什么要臣帮你做的?」 「没有,现在不就是只有林怀川一个人的事情,哪里还有别的事情。」苏长乐装傻。 她要搅合傅晏婚事的事情,怎么会让他知道! 「好吧。」江慎侧了一步,给苏长乐让开了门,「既然如此,那郡主便离开吧。」 「你不走?」 「臣是来这里见人的,又不是专门在等郡主的。」江慎道。 「真的?」苏长乐狐疑地看着江慎。 「真的。」江慎认真的点头。 他们两个就这么互相问着,到最后他们对视了许久,这才别开了眼。 「那本郡主就先走了,」苏长乐打开了门,「就不耽误江大人在这里等人了。」 「郡主慢走,注意脚下。」江慎提醒到。 「多谢江大人好意。」苏长乐迈出了一只脚,而后侧头又看了江慎一眼,「只不过本郡主也给江大人提个醒,若是江大人想见谁又不方便的话,或许可以学一学小傅大人,或许能安全些,也不必这么随便的拉人进来,怪吓人的。」 「郡主的话,臣记下了。」江慎恭敬道。 苏长乐说完,这才出去。 而站在一旁的宋实,也将一旁的阿珠给松开。 「郡主!」 阿珠奔了过来,狠狠地瞪了一眼宋实。 谁让他刚才那么使劲儿捂住自己的嘴的! 「走吧。」苏长乐倒没有说什么,带着阿珠就往楼下走,等到回到马车里面的时候,才狠狠地捶了下马车。 「这个江慎!」苏长乐骂道:「他是 疯掉了吗!他怎么敢……」 直接亲上来! 苏长乐又捶了捶马车。 外面的车夫不知道苏长乐发生了什么,他只好将马车停住,问道:「郡主,可有吩咐?」 「没有,直接回去。」苏长乐说道。 「是。」 车夫再次驾马,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苏长乐时不时的就捶两下马车,或者是骂上两句,直到到了王府的门口才停下来。中文網 而此时的傅晏,也收拾好了自己,回到了傅府。 他出去的事情没有人知道,是偷偷出去的,他只告诉众人自己要休息,不让人来打扰。 待他刚收拾好,便听着傅晴在外面吵闹要见他。 傅晏皱了皱眉将房门打开。 「哥哥!你先不定亲就不定亲吧!怎么还要赶杨表妹走!」傅晴跑了进来冲着傅晏吼。 傅晴是真的着急! 倒不是她与那个杨钰蓉有多好,而是她害怕若是这次没定成亲,那个苏长乐再来搅和怎么办! 「此事与你何干?」傅晏坐在桌子旁,他手里面拿着一本书,并不打算理傅晴。 「哥哥的事情我自然是管不着的,只不过那杨表妹刚刚都要哭晕过去了,哥哥可真是好狠的心!」 「够了。」傅晏将手上的书放在了桌子上,他抬眼看着面前的傅晴,「我不管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但这亲不定便是不定。」 「不定也行。」傅晴退了一步,「但杨表妹还是要在金陵多住一阵子吧,她若是这个时候回崇州了,那崇州的人要怎么看她。」 听到这,傅晏顿了顿。 杨钰蓉她确实没有做错什么,若是因为他的事情耽误了杨钰蓉的话…… 「那便让她再住些时日吧。」 傅晏一松口,傅晴的目的达到,她也不爱这这里待着,万一一会儿要是傅晏不开心又开始训她怎么办。 「既然哥哥这么说了,我就赶紧去告诉杨表妹一声,要不然她又要开始哭鼻子了!」 傅晴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开。 可是她刚刚走到门口,却忽然回身:「哥哥,你刚才出去了?」 傅晏愣了一下,他低下了眼。 「没有。」 「可是我怎么闻到了一股樊春楼的熏香味道?」傅晴有些疑惑。 大意了! 傅晏的确是没有想到傅晴竟然这般灵敏! 樊春楼的进门处便燃着特制的熏香,但是在酒楼中却没有,若是平常只是路过沾不上什么味道,可是傅晏穿的那身小厮的衣服上,却沾染着那股香味。 傅晏回来并没有时间洗漱,所以身上若是残留着一些味道也是正常的。 「你闻错了。」 「真的?」傅晴将信将疑,只不过她没有细究,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做,「算了算了,哥哥去做了什么我本来也不关心,只要哥哥……」 不与那个苏长乐勾搭在一起就好。 傅晴剩下的半句话没有说,直接给咽了回去。 「什么?」傅晏追问道。 「没什么!」傅晴提着裙子往外面跑,没几步就跑了出去。 傅晏看着傅晴的背影皱眉。 傅晴都能发现的事情,若是让别人给发现了,也不知道会如何。 -- 夜深,苏长乐从正厅回到了房间里,将自己的发髻解开。 浴间里面已经准备好了水,只待苏长乐换好衣服便可以过来洗漱。 「郡主,今日是要用原来的皂角,还是用世子妃刚刚送来 的皂角?」阿珠问道。 谢佳期也不知道从哪里搞过来了这么个皂角,说洗澡出来的香味很浓,里面是用玫瑰汁做的。 「那便用刚才送过来的那个吧。」苏长乐梳好了头发,走到浴间,踏入了浴桶之中。 温热的水没过了苏长乐的肩膀,她整个人都浸泡在了水中是十分舒服。 她掬起了一捧水,扑在了脸上,有水珠溅到了她的耳尖上,轻轻地烫了一下。 苏长乐一愣:那是今天江慎咬住的地方。 他的力度不大,可是她现在都觉得自己的耳朵上还有印子。 「烦死了!」 苏长乐拍了两下水。 旁边的小侍女都有些懵,她们不知道郡主这是怎么了,便齐齐地看向了阿珠。 「你们先出去吧。」阿珠道。 「是。」那两个小侍女先出去,只剩下阿珠一个人在帮苏长乐洗着头发。 「郡主这是怎么了?可是江大人在包间里面与郡主说了些什么?」 阿珠的手法轻柔,将苏长乐的头发一绺一绺的给捋顺。 「没说什么,就是他问问我为什么要见傅晏。」 「江大人看见小傅大人了?」 「应当是。」苏长乐漫不经心的回答着。 她知道,今日重要的事情不是江慎为什么要亲她,而是江慎为什么在樊春楼,是真的在等人还是单纯的跟踪她,江慎如果要见人的话,见的是谁,说的是什么事。 傅晏今日在樊春楼到底是怎么被江慎看到的,除了江慎之外,还有谁看到了傅晏。 苏长乐知道,这些都是她现在应该担心应该去想的。 苏长乐顿了顿,她忽然听着外面好像有淅淅沥沥的雨声。 「外面下雨了嘛?」苏长乐问。 阿珠也停下了手,静静地听了会儿:「应当是。」 行吧。 苏长乐叹了口气,将身子靠在浴桶上,闭着眼睛伴着雨声想要让自己安静安静。 可是…… 这可是…… 江慎到底为什么要亲她啊! 他怎么会!怎么敢亲她啊! 第二百五十一章 怀疑 长夜寂寂,春九娘提着灯笼和裙摆慢慢地往地牢地面走去。 说是地牢,但现在里面已经变成了一间卧室,布置的十分妥当,别的没有什么,唯独那张挂满着水红色床帐的床榻十分舒服。 林怀川现在便被锁在那张床榻上。 「郎君,妾身来了……」春九娘吹熄了灯笼,将灯笼放在旁边。 她抬眸去看坐在床榻上的林怀川,轻步移了过去。 林怀川只穿着一个白色的中衣,因为行动不便,他的胸膛处也是松松垮垮的,一扯便能将衣服给扒开。 他的头发也是松散着。 春九娘见着林怀川的样子,眼神顿了顿:「林小将军这副样子,应当是没有人瞧见过吧。」 林怀川闭目,并不打算离春九娘,一副不待见她的模样。 春九娘倒是一脸无事的坐在了床榻上,直直靠进了林怀川的怀里。 她的手开始往林怀川的胸膛里摩挲:「都已经好几日了,林小将军都已经与奴家做成了那夫妻,怎么还这般羞涩。」 「你!」 林怀川忽然睁开了眼睛,他瞪着春九娘,咬牙道:「那是你逼迫我的!」 「奴家可从未逼迫过小将军!」春九娘眨着眼睛,她的手又不老实的往下面滑,「是小将军的身子骗不了人吧。」 「你!」 林怀川的耳尖开始发红,他又闭上了眼睛,并不打算再看春九娘一眼。 可是眼睛一闭上之后,另外的感官就变得异常灵敏。 他能明显的感受到春九娘的手从他的胸膛处滑倒了腹部,而后又往下滑。 「春九娘,」林怀川冷声道,「你不要欺人太甚!」 「哦?林小将军说的这是什么话,这几日小将军不也舒服的很嘛,」春九娘说着,身子便朝林怀川的方向压了过去,她低声道:「明明是两个人狼狈为女干,林小将军怎么就推到了我一个人的身上呢?」 春九娘说着,手下便狠狠地掐了一把。 林怀川闷哼了一声,眉头紧皱着,手也握上了拳头。 春九娘的声音滑到了他的耳边:「林小将军这般冷心冷肺,奴家可是一点都不想让小将军知道都城的消息了……」 「你!」林怀川捶了一下床榻,他睁开了眼睛又闭上,最后一个翻身,将春九娘压在了身下。 春九娘小声惊呼了一下,随即她笑道:「既然小将军这般懂事,那奴家便将知道的全都告诉你好了……」 -- 马车停在了樊春楼的门口,宋实抱着剑等在旁边。 江慎从樊春楼里面出来上了马车:「走吧。」 待马车哒哒往回走,江慎这才细细想了下刚才见到的人。 江慎的确是没有骗苏长乐,他的确是在樊春楼等人,只不过等的人苏长乐没有在意,她兴许也并不认识。 前两年刚被任命的兵部尚书,伍际。 最近随县有些不太平。 不知是从哪里来的人将随县搞得乌烟瘴气的。 此事在年前便已经有了端倪,只不过在年后那些人更加的猖狂,伍际在兵部得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先与江慎商议。 不过……江慎准备将此事暂且压下。 江慎坐在马车之中,脑袋里面想的是苏长乐与傅晏的见面。 苏长乐是绝不会看上傅晏的,若是这样的话,早在很久之前,苏长乐就不会抢他回去了。 江慎细细回想着刚才苏长乐说的话。 她说,是傅晏来找她的。 「骗子……」江慎轻轻道。 那一点都不惊讶的表情,完全是约好了来的。 她的指尖甚至还有淡淡的药香味道。 苏长乐到底想要做些什么呢? 江慎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马车。 他刚刚什么都没有吃,甚至连口酒都没有喝,现在他的唇边好像还残留着苏长乐的味道。 他轻轻舔了舔牙齿还有嘴角。 好像还有一丝丝的甜味。 -- 苏长乐在浴桶里面泡着,直到身上都被泡红了这才在阿珠的催促下起来。 卸了粉黛的苏长乐看着与十几岁的时候没有区别,脸蛋也是绒绒的,在泡过澡之后像变成了一只粉嫩的桃子。 苏长乐躺回到了床上,想的却是傅晏。z.br> 林怀川的消息明面上大家都不去谈,可是暗地里却是传遍了。 可是今日傅晏才与苏长乐说这件事,难不成傅晏是真的刚刚查到林怀川失踪的事? 苏长乐一百个不信。 他早就知道。 那是什么? 是什么让傅晏这般确定的说,可以帮帮她。 方法不多,一个是让她逃走,另外一个就是…… 让林怀川永远的消失掉。 苏长乐顿了顿,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她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是密信! 是江慎说陛下得到的密信! 那密信上面说,林怀川是故意失踪的,目的就是为了掩护自己的人往都城前进。 江慎不知道这个消息是从谁那儿传给陛下的,可是现在。 苏长乐怀疑,就是傅家去做的。 或者是…… 二皇子。 苏长乐越想越觉得对,可是现在手里面却是一点证据都没有。 仅仅只是猜测而已。 那要不要把这个猜测告诉江慎呢? 苏长乐顿在了床榻上,她有些分不清楚江慎到底是谁的人。 从回到都城以来,江慎一直都在强调,自己是她的人。 可是这话苏长乐不太信。 江慎仅仅用了三年时间便到了现在这个位置,除了陛下之前有意把江慎当作自己的刀剑之外,剩下的江慎一定也有他的能耐。 可是这个能耐,到底是往何种方向走的呢? 想到这,苏长乐的手又抬了上来。 她的指尖在自己的唇边蹭了蹭,明明已经洗过澡了,可是隐约间好像还有江慎的味道。 她的手指越摩挲,脑海里面的画面越清晰。 心烦意乱! 苏长乐蹬了蹬被子。 最后苏长乐起身走到了窗边,她伸手打开了窗户,外面的凉风吹了进来,她这才冷静下来。 那就先谁都不要告诉! 自己找机会再与那傅晏见一次面,到时候她倒要看看,这个傅家和二皇子到底是做了些什么! 苏长乐看了看外面的月亮。 虽然缺了一点,但还是十分圆的。 苏长乐看着那月亮出神。 过两日,一点要再见傅晏一面! 第二百五十二章 装病 自从回到金陵之后,苏长乐便总是出去,苏珩表面上没有说什么,但是苏长乐却不想惹他的注意。 这毕竟还是在王府,若是苏珩派人来看着她,那就更不方便了。 苏长乐才不要做这种亏本的买卖,于是接下来的几天,苏长乐都没有出门,只安安静静地待在锦王府。 直到过了将近十日,苏长乐才得到了消息,说是傅晏终于上朝了。 苏长乐眼睛亮了一下:看来傅晏这脸是好了啊。 “去,备车吧。”苏长乐伸了下懒腰,“本郡主出去活动活动,在府中待着都要把人给呆傻了。” “是。” 许久没有出府,苏长乐要出去逛逛,谁都没有注意。 于是苏长乐的马车便停到了傅晏的必经之路上。 傅晏最近与傅大人不太愉快,傅大人回去的路上连等都不等他,直接让他自己回去。 苏长乐这才抓到了时机。 “郡主,小傅大人的马车要过来了。” “嗯,好。”苏长乐说着,便伸手将自己的金簪拔了下来,扔到了远处。 没一会儿,傅晏的马车便行驶到了苏长乐的马车旁边。 这地方不大,只能通过一辆马车。 苏长乐的马车在这里堵着,傅晏的马车自然是要停下来的。 旁边的车夫和阿珠都在找苏长乐的东西,傅晏的马车停下,他掀开车帘看了看外面:“这是怎么了?” “回小傅大人,郡主的东西掉在了路上,我们正在沿途寻找。” 阿珠回答道。 听着阿珠的声音,苏长乐便也掀开了车帘。 她一脸惊讶道:“哎?好巧,竟然是小傅大人。” “下官见过郡主。” “嗯。”苏长乐点了点头,“本郡主的金簪不知道掉在了何处,本郡主刚才想了想,只有这里是本郡主步行的,本郡主带的人不多,若是小傅大人有空,便下车与本郡主一起来找一找吧。” “好。”傅晏说着放下了车帘,从马车上下来。 苏长乐也是一样。 傅晏对着自己的随从和车夫道:“去帮郡主找一找东西,去远处找找。” “是。”车夫和随从往远处去。 苏长乐也和傅晏弯着腰找,等到他们两个走远了些,苏长乐才道:“本郡主想见小傅大人一面可真是不容易,还得在路上堵着小傅大人。” 傅晏的眉眼弯了弯:“郡主很聪明。” “本郡主自然聪明。”苏长乐道,“本郡主有些事情想要与你说,今夜你可有空,在樊春楼见上一面?” “樊春楼?”傅晏顿了顿,他换了个地方:“若是郡主信得过下官,那便到之前的那个酒肆吧。” “嗯?”苏长乐好像忽然明白了些什么,“那是你的地方?” “只是与掌柜的认识而已。”傅晏解释道:“樊春楼人多眼杂,若是让人碰见了,那便不好了。” “小傅大人可真是心思缜密,不过有件事本郡主现在就想知道。”苏长乐的声音低了些,“已经过去了好几日了,那林怀川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是不是死在外面了?陛下为何将这个消息压下?” 苏长乐一连气问了好几个问题,傅晏顿在了原地。 苏长乐也顿住了。 只见傅晏朝她的身后走了几步,弯下了腰,好像从地上捡起来了一个什么。 他往回走,将手中的金簪擦拭干净,双手递给了苏长乐:“今夜郡主过来,下官将这几日的事情全都告诉郡主,郡主不要急。” “好。”苏长乐接下了金簪,反手插在了自己的发髻上,她朗声道:“多谢小傅大人啦。” “郡主客气。” 苏长乐找到了金簪便往马车的方向走,待在马车上坐稳了马车才往外面走。 路马上就畅通了许多。 “大人。”傅晏的侍从和车夫也回来了。 “走吧。”傅晏上了马车,道:“先回府吧,等晚上去一趟酒肆。” “是。” 两辆马车在交错之后,往不同的方向走了过去。 “郡主,可要直接回府?”阿珠在外面跟着车,问道。 “不,今天我们晚些回去。” 苏长乐想了想,等到晚上还有好一段时间,得先找个地方呆一会儿。 苏长乐忽然想到了一个人:“走,去高府。” 高若凝的病,也应该好的差不多了。 自从高夫人到王府感谢苏长乐之后,苏长乐便再没有问过高若凝的病情。 不过这段时间她一直都没有出现,应该是还没有完全好。 人躺在床上,想的就会多一些。 也不知道高若凝想没想到什么好办法。 苏长乐是临时到的高府,并没有递帖子,幸好苏长乐之前是“救”过高若凝的大恩人,整个高府除了对苏长乐是郡主的尊敬之外,还有一些感激。 知道苏长乐来了,高夫人便快步到了正厅,见到苏长乐便想行大礼。 “臣妇见过郡主。” “高夫人快起来,本郡主也是偶然路过,便想来看看高小姐怎么样了。”苏长乐看了看高夫人的身后,高若凝并没有一起来,“怎么,高小姐还没有好?” “多谢郡主关心,小女已经好多了,只不过现在她的身体还是有些虚弱,不能出屋子,郡主若是不嫌弃便可以去屋中见见小女,也好让小女亲自感谢郡主。” “倒也不必这么客气。”苏长乐拿过来了一个锦盒,“这是本郡主从豫州带回来的补品,本郡主放着也是放着,刚好高小姐身子虚弱,吃这些便很好。” “多谢郡主。”高夫人看着苏长乐。 她好像不似之前那般张狂,如今这么看着,倒像是一个沉稳的姑娘。 看来这几年在豫州,她的确是成长了许多。 高夫人一侧身,给苏长乐领路:“郡主请随我来。” “好,本郡主去看一看高小姐。”苏长乐起身,跟着高夫人到了后面。 还没走到高若凝的房间便听到了高若凝的咳嗽声。 “郡主……”高夫人回头。 “无事。”苏长乐摆摆手,“本郡主一人进去即可。” 苏长乐说着,便自己推开了门。 高若凝没想到是苏长乐,还以为是外面的侍女,便咳嗽了几声。 可是当她看到是苏长乐的时候,她一下子便止住了咳嗽。 苏长乐看着面色红润的高若凝,不太像是生病的样子。 “郡主……”高若凝想要起身,却被苏长乐摁了下去。 “嘘……”苏长乐道,“既然要装病,就先装的像一点嘛。” 第二百五十三章 骗子 高若凝躺在床上看苏长乐,她低声问道:「郡主今日来是?」 「单纯的来看看你恢复的如何了,另外想问问你,可有什么好的办法了?」 苏长乐这么问,高若凝有些沉默。 她就是没有什么办法,这才一直装病的。 她吞吞吐吐的,苏长乐倒是有些明了。 她劝道:「没事,这些事情都需要时机,而且本郡主倒是觉得,你现在装病倒是很聪明的一个方法。」 「郡主可有什么好办法?」高若凝问道。 「没有。」苏长乐摇摇头,不过她有点好奇,「若是本郡主不答应你的话,你难道就乖乖的待嫁了?」 高若凝摇头:她自然不会。 「那你有什么办法?」 高若凝没说,可是她的表情却凝重了起来。 苏长乐在她的表情上好像读懂了一些什么,不由得心里一凉。 她不会…… 不会是打算走不好的路吧。 苏长乐没再敢问下去,只道:「那你在金陵有没有看上的人,若是有的话,本郡主倒是可以给你去做个媒,让你先嫁出去。」 「没有看上的人,而且……」高若凝无奈的笑了笑,「况且现在大家都知道越贵妃想要二皇子纳我为侧妃,怎么可能再去得罪越贵妃呢?」 「那你为何这么久都不议亲啊?」苏长乐有些好奇。 高若凝比苏长乐还要大上一些,这个年岁在金陵之中就算是没有成亲也应当议亲定下了。 可是高若凝却一直都没有动静。 「我以前定过亲的,只不过……」高若凝顿了顿,「那人死了。」 「死了?」苏长乐有些惊讶,「是怎么?」 「他是我表哥,从小身体就不好,这才与我早早的订了亲,只不过后来还是没有撑过去,前几年的时候便离开了。」 「这样啊……」苏长乐尝试着问,「你很喜欢你表哥?」 「一般吧。」 「那你为何?」 「我总觉得,嫁人这件事没什么意思。」高若凝很平静的说道。 苏长乐本来以为她是因为怀念表哥这才一直没有议亲,也不想嫁给二皇子,但是苏长乐可没有想到,高若凝是根本就谁都不想嫁。 苏长乐只是愣了一瞬,可是瞬间就接受了。 「那你想做点什么呢?」苏长乐来了兴致,「这世道本来女子能做的事情就不多。」 「我……」高若凝顿了顿,却没有说。 苏长乐知道她不想说,或者是不想对她说。 「总之,不管你想做什么,都要先摆脱二皇子,要不然你什么都做不了。」苏长乐起身,「既然现在没有什么好方法,那便继续装病吧,越贵妃总不会来为难一个病人。」 「越贵妃至今为止,还没有派人来看过我。」 「嗯?」苏长乐有些惊讶,随即她猜测道:「难不成是因为你救了小殿下,所以看你不顺眼?」 高若凝也点点头。 苏长乐冷笑道:「这越贵妃倒是真的一点都不掩饰,竟然一眼都不过来看,不过也好,让她暂时生着气吧,还能给我们留一些时间。」 高若凝轻轻点头。 「行啦,你休息吧。」苏长乐看了看时间。 再到外面去逛一逛,便可以去酒肆等着傅晏了。 「郡主慢走。」 苏长乐走到了门口,转过头来看了看高若凝,她说道:「若是你想做些什么事情不如跟本郡主说说,说不定本郡主还可以帮你一把呢。」 高若凝张口,想说些什么。 但是却被苏长乐拦了下来:「等二皇子的事情结束之后,我们再来说这个也不迟。」 -- 醉香坊的包间不多,苏长乐从来不知道,这里面有一个包间是专门给傅晏留的。 苏长乐从马车上下来,里面的小二看见了人,便低头将人往里面领。 傅晏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苏长乐扫了一眼。 桌面上摆的不是酒,而是茶。 苏长乐坐在傅晏的对面,笑道:「小傅大人好小气,都不舍得请本郡主喝杯酒嘛?」 傅晏抬手给苏长乐倒了一杯茶:「郡主请。」 「真小气。」苏长乐哼道,「还怕本郡主再喝醉了不成。」 傅晏笑而不语。 苏长乐浅浅的喝了一口,问道:「上午本郡主的问题,小傅大人可不可以解答一下?」 「可以。」傅晏回答道:「林怀川并没有死,陛下将这个消息压下来,应当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苏长乐在心里哼了一声。 这傅晏,可好像是没有说实话呢。 这些表面的东西,不说她也知道。 「虽然本郡主不想嫁给林怀川,但是本郡主也不希望他死掉,小傅大人懂吗?」苏长乐沉声道,「陛下好像一直都不太喜欢林怀川的样子,若是陛下不管他了的话,小傅大人要是能找到他,那林将军会很感谢小傅大人的。」z.br> 说到这,傅晏抬眼看了一下苏长乐。 他的眼神不明,想问些什么却没有问出来。 苏长乐打岔道:「小傅大人这酒肆开的好,那本郡主日后让人来打酒,那便不给钱了哦。」 傅晏笑了笑:「那是自然,郡主想喝什么,让人来取便可。」 苏长乐本来就没指望今天能问出来些什么,只不过是为了拉近与傅晏的关系,只不过说了几句话,苏长乐便离开酒肆,往回走去。 可是苏长乐却根本就没有发现,躲在一旁看着的傅晴。 「小姐……」后面的丫头小声的喊傅晴,却被傅晴瞪了一眼。 「别说话!」傅晴道。 她本来今日没想跟着傅晏出来,可是她觉得之前傅晏还好好的,怎么就忽然不想定亲了。 还有,那天傅晏去樊春楼,到底见的是谁? 傅晴本来想着,傅晏难不成是在外面有相好的了。所以今日傅晏在独自出门的时候,她便悄悄地跟了来。 却不想! 来的人竟然是苏长乐! 苏长乐竟然与傅晏在酒肆里偷偷见面! 傅晴先是震惊,而后便是生气,她躲在一旁咬着牙,忍着性子没有出声。 她盯着苏长乐的背影,恨不得将她的身子戳出来几个洞。 苏长乐! 我们走着瞧! -- 苏长乐从酒肆出来,马车刚一拐弯,就被迎面过来的马车给拦住了路。 马车一停,苏长乐问道:「是怎么了?」 车夫还不等回话,车外面便传来了宋实的声音:「郡主,我们大人在前方的马车上,想要见郡主一面。」 苏长乐一愣。 「他见本郡主做什么?」 「属下不知。」 「罢了,本郡主这便过去。」苏长乐下了马车。 前面不是江慎常用的那辆马车,这马车十分大,有些眼生。 若不是宋实过来传话的话,她是绝不可能过去的。 宋实将阿珠拦 在了远处,只让苏长乐一个人过去。 苏长乐朝阿珠点了点头,不让她继续跟着。 她提着裙子刚刚踏上了马车,马车里面就忽然伸出来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她一把拉进了马车之中。 苏长乐惊呼了一声,随即便被一个人压在了马车里。 随即便听着江慎的声音传到了她的耳边。 「骗子……」 江慎咬了咬苏长乐的耳朵,用了些力气。 「臣竟然不知,郡主是个骗子。」 免费阅读. 第二百五十四章 如愿 马车里面已经铺了厚厚的垫子,上面还有一层毛毯,苏长乐摔进去的时候一点也不疼。 马车里面有点黑,苏长乐看不清扑在自己身上的人。 她眉头一皱:骗子? 「本郡主怎么就是骗子了?」苏长乐哼道。 「郡主之前说是那傅晏来找的郡主,可是今日却好像并不是这样。」江慎的声音在苏长乐而耳边盘桓,「郡主说,自己是不是骗子。」 「就这?」苏长乐暗暗松了口气。 她还以为是别的事情让江慎知道了呢。 「就这还不够?」江慎疑惑道。 「江慎,你以为你是谁?」 苏长乐的声音冷冷的,这声音传到了江慎的耳朵里面。 江慎顿住,一时竟然有点分不清是他的手更凉一些还是苏长乐的话更凉一些。 他蓦地笑了:「那郡主说说,臣是谁。」 「你不过是本郡主的一个客卿而已,江大人有些事情是不是有些管得太宽了。」苏长乐伸手推了推江慎,可是他纹丝未动。 苏长乐干脆放弃。 马车里十分寂静,只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 「臣说过,郡主想要什么都可以跟臣说,臣一定都帮郡主办到,郡主为何还要去找别人呢?」江慎的手滑到了苏长乐的胸口,「郡主,你到底有没有心肝?」 「本郡主自然是有心肝的。」苏长乐继续冷声冷气,「只不过江大人的心好像有些多。」 「刚才郡主与那傅晏说什么了?」江慎问,「郡主刚刚与他有说有笑的,可是郡主一直都对臣冷眼相对,郡主这般厚此薄彼,郡主的心肝在哪里?」 「江大人,你的话太多了。」 「呵,太多了嘛?」江慎冷笑了一声,刚刚贴在她耳朵上的唇忽然挪到了苏长乐的唇上,轻轻地贴了贴,「是郡主先骗我的啊。」 「本郡主何曾骗过你?」苏长乐将头一偏,躲过了江慎的唇。 可是他的唇却追着寻了上来. 「郡主既然如今可以骗我,那之前说爱我,是不是假的?」江慎伸手捏住了苏长乐的下巴,将她的脸给扭了过来,「郡主之前说的那些话,又有几句是真的?」 「呜呜……」苏长乐被迫着与江慎交缠,「……本郡主从未说过假话。」 「是嘛?」江慎的手滑到了苏长乐的腰间,「郡主没有骗我?」 「呜呜……没有……你……你放开我,你的手!」 苏长乐躺在垫子上,其实身上已经软了半边,连推搡着江慎的手也没有什么力气,软绵绵的更像是勾引。 「那郡主为什么现在不要臣了呢?」江慎挪开了自己的唇。 苏长乐的脸被憋得又红又烫,好不容易被放开了,苏长乐便粗喘着气。 「之前是之前,如今是如今。」苏长乐的脑子因为缺氧开始有些迷糊,「之前本郡主是真的喜欢你,为了你欺君,为了你假死,为了你被赶去了豫州,都是本郡主愿意的,可是你……」 「当初你恢复身份之后选择了在金陵做江大人,这不是你的选择嘛?」 江慎听着苏长乐的话,忽然笑了。 「郡主是在怨臣当初没有去找你嘛?」 「不。」苏长乐的气息喘匀了一些,「当初你被陛下掣肘,你没有别的选择,所以本郡主不怨你,更何况……」 苏长乐确定的道:「你根本就不喜欢本郡主。」 江慎愣在了原地。 不喜欢嘛? 江慎不知道。 他从来都没有喜不喜欢的。 这些微的怔愣被苏长乐看在了眼里,苏长乐的心凉了三分。 她在心里苦笑:果然还是不喜欢。 苏长乐刚才的迷糊全然不见了,脑子现在无比的清醒。 她现在与江慎的姿势亲密的像是一对正在缠绵的恋人,可是他们在耳边的蜜语却是无比的清冷。 「江慎,你不喜欢本郡主,本郡主从没有怪过你,可是你如今这般纠缠,本郡主觉得……」苏长乐叹了口气,「江大人完全没有必要。」 苏长乐回到金陵就从来没有想过要让江慎帮自己做过什么。 就算是林怀川的事情,也是江慎自己提出来要帮她的。 同盟? 幕僚? 都是江慎提出来的。 但其实苏长乐从来没有真正的准备靠过他什么。 「江大人重恩,之前的事情本郡主就算是救了江大人,所以江大人如今想要报答本郡主,本郡主心中知晓,自然也不会多说,更知道此事与江大人的喜欢不喜欢没有关系。」 「可是今日或者是之前,江大人的问题还有行为,都有些僭越了。」 僭越? 江慎听着这两个字,又低声笑了起来。 苏长乐没明白他在笑一些什么,他不应该生气的离开嘛?. 「你笑什么?」 江慎低声道:「臣只是有些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当初在郡主府的时候,没有与郡主成为真正的夫妻。」江慎说道,「若是那样的话,郡主如今这些不让人爱听的话,或许就不会说了。」 苏长乐没说话,过了好一阵才回答。 「一样的。」 苏长乐的头偏了偏:「就算是当初我们做成了夫妻,我们如今也是一样的。现在你是江大人,我是安平郡主,我们两个日后都不会有任何的交集。」 「我们两个的路,从我离开金陵的那天开始,就没有再任何相交集的可能了。」 「没有交集了嘛?」江慎淡淡的念着这句话。 「嗯。」苏长乐坚定道,「没有了。」 苏长乐的这一句话,将之前的种种与现在全部划分清楚了界限。 再回到金陵,苏长乐便觉得,这是另外一世。 可对于江慎来说,却不是这样。 喜不喜欢的有什么要紧? 他在金陵足足等了苏长乐三年,如今他换到的,就只有这么一句「没有了」? 这不可能。 绝不可能。 想到这,江慎开口:「既然如此……」 江慎忽然抬手蒙住了苏长乐的眼睛:「那臣便圆了之前郡主的心愿,今夜没有江大人,我就只当郡主的郡马如何?」 本来还能隐隐约约的看到一些人影,可是江慎的手这么一遮挡,苏长乐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眼睛看不到,所以别的地方的感官就变得更灵敏了一些。 触觉,听觉,嗅觉。 苏长乐的所触所听所感,都是江慎的。 她的唇被覆上,她的手被十指相扣的按在了毯子上,她的眼睛被江慎不知道从哪儿拿来的发带所蒙住。 苏长乐想要反抗,可是江慎的话却像是魔咒一般念在了她的耳边。 「郡主……爱我。」 紧急通知:启用新地址-,请重新收藏书签! 免费阅读. 第二百五十五章 梳发 「江……江慎!」苏长乐浑身瘫软着,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可是她的脑子却是十分清晰。 不可以! 这不可以! 如果要是现在与江慎有了什么关系,那日后都会与他纠缠在一起。 这金陵,她只是暂时的回来一下,待日后是一定会离开的! 「江慎!」苏长乐挣扎道,「你疯了!」 「郡主不是先疯的吗?郡主之前做的那些事情哪一件不疯。」江慎在她的颈窝处磨蹭着,「臣是个疯子,郡主不早就知道嘛?」 苏长乐一愣。 是啊。 全金陵的人都以为江慎江大人是个俊秀温润的人,可是苏长乐是亲眼见到过他杀人的。 他是个疯子。 这点倒是没有说错。 苏长乐也并不怕他,只是现在…… 趁着苏长乐怔愣,江慎的手便滑到了苏长乐的腰下,将苏长乐的绣裤松了一松。 苏长乐的腰间一松,她意识到了什么,赶紧蹬了两下。 脚上的绣鞋好像被蹬掉了一只,但是苏长乐并没有注意到。 江慎的衣衫也松了一些,只不过别的地方倒是还没有如何。 苏长乐软绵绵的挣扎着,可是江慎却没有放过她,原本在她脖颈处的轻吻,却不轻不重的咬了一下。 他的唇舌沿着她的颈窝咬着,一直咬到了肩膀。 苏长乐的身子一下子就软了。 她连推搡都没有了力气,拽着他衣服的手指也松了下来,嘴里面还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哼唧声。 苏长乐一惊,可是唇边的声音却控制不住。 她之前把江慎抢回府中同床共枕的时候的确幻想过和他这样,可是那是三年前,他还不是江大人。 难不成现在…… 她与江慎就要在这里。 以这种方式? 苏长乐想着,眼角忽然逼出了一滴泪。. 那滴泪将蒙住她眼睛的发带给洇湿,江慎听到了苏长乐哼唧出来的细音。 他停下了动作。 他有些不解:「郡主不愿意?」 苏长乐没说话,只是将头偏到了一旁。 她说不好自己是因为些什么,好像有一些委屈。 她都已经接受了江慎不喜欢自己的事情,可是现在的他这样,又算是什么? 胡思乱想中,江慎已经停下了动作。 他缓缓从苏长乐的身上起来,坐在了一旁。 他的声音又回到了原来的平静:「是臣僭越了。」 缓了好久,苏长乐才默默地起身。 她一起来,眼睛上系着的发带也落了下来,她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裙已经解了大半,齐胸的衣裙绑带被拽开,裙带松松垮垮的,她这么一坐起来,衣裙便堆到了她的腰上。 苏长乐:嗯嗯嗯? 她赶忙随手拉起了什么,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苏长乐已经冷静了下来。 现在这个情况…… 要不要叫人? 可是江慎还在车上。 苏长乐正想着,便侧脸看着江慎坐了起来,将旁边放着的灯给点燃。 偌大的马车被这微微的烛火给点亮了些。 江慎没有再点,就这一盏灯就够了。 待点燃了灯,苏长乐这才发现自己随手抓过来披在身上的衣服竟然是江慎的外袍。 「郡主的发髻散了。」江慎半坐在了苏长乐的身后,将苏长乐已经散开的发髻给彻底松了。 乌黑的长发落了下来,江慎的手指在苏长乐的指尖穿梭着,没有一会儿就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 他抬手将落在旁边的发簪给拿了起来,插在了苏长乐的发髻上。 「臣只会一些简单的发髻,还望郡主见谅。」江慎伸手,将苏长乐耳边的碎发给拢到了她的而后。 苏长乐下意识地躲了一下。 可是江慎的手却没有停,直到将苏长乐的头发给整理妥当之后,才坐了下来。 苏长乐等了好久也不见江慎要下车,她这才问道:「你不下去?」 他不下去自己就没有办法将衣裙穿好啊。 「这是臣的马车,臣不想下去,郡主自便即可。若是郡主不会穿衣,臣来帮帮郡主也好。」 「不用!」苏长乐瞬间出口拒绝,「本郡主自己可以。」 江慎不再说话,他只坐在苏长乐的背后。 就算是没回头苏长乐也能感觉到江慎的眼睛正落在了自己的背后上。 火辣辣的。 苏长乐皱眉,又将他的外袍拢了拢:「江慎,你转过头去!」 她低声轻斥,明显是真的有些生气。 江慎也不再惹她,只微微的偏过了头。 其实苏长乐不知道,江慎虽然看不见什么颜色,可是在黑暗之中他便能比常人的眼睛看得清楚了一些。 刚才苏长乐的样子,自己早已经看得清楚。 后背那条视线一挪开,苏长乐便赶紧在江慎的外袍里面将自己的衣裙给重新穿上。 有些慌乱,衣裙自然只是勉强穿上,没有十分妥帖。 不仅如此原本平整的衣裙也被压得全部都是褶皱,根本不能出去继续见人。 苏长乐看着自己的衣裙皱眉:这人! 待苏长乐穿好了衣裙,她便将一直披着的外袍给松了下来。 鞋子也在刚才的乱蹬之中掉下来了一只,苏长乐寻了寻,并没有找到。 总不能就这样下车吧。 「郡主可穿好了?」江慎的声音传了过来,他从苏长乐的背后挪了过来,手上面拿着的,是苏长乐的那只绣鞋。 江慎弯腰,将苏长乐的那只脚抬起,他捏着他的脚踝,把手上的那只绣鞋套在了苏长乐的脚上。 隔着袜子,苏长乐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脚腕被江慎握住的温度。 苏长乐勾了勾脚,江慎的手紧紧地握住,并没有让她收回去。 待鞋子穿好,苏长乐就赶紧将脚腕给收了回来。 「江大人还有别的事吗?」苏长乐问道,「若是没有别的事,本郡主就先走了。」 「郡主自便。」 苏长乐从毯子上面站起来,弯腰往门的方向去,可是她刚准备掀开帘子,好像忽然想到了一些什么,她回身道:「江大人,本郡主今日看着,江大人事不想做本郡主的幕僚了,既然如此,那江大人也不必再记着报什么恩了。原本本郡主也没想着要让江大人做些什么,更没想着让江大人报答一些什么,如此,江大人便与本郡主两不相欠了。」 苏长乐顿了顿:「若是江大人还记得本郡主的好,那便帮本郡主留林怀川一命,日后……」 苏长乐沉声道:「江大人也不必与本郡主在私下相见了。」 苏长乐说完,再也没有回头看江慎一眼,便径直下了车。 车帘放下后,江慎的身影也被掩盖在马车的后面,他的表情阴沉,在苏长乐下了马车之后,才哼笑了一下。 不必…… 再见面了? -- 一看到苏长乐的身影, 阿珠便不顾阻拦的奔了上去。 她扫了一眼苏长乐便愣在了原地:苏长乐的头发是松开之后重新梳过的,唇上的唇脂也已经没了大半,还有一些是在磨蹭的时候被蹭到了唇边,更不要提她的衣裙也是皱皱巴巴的,衣带上的绳结也不是她早上所系的。 这这这! 阿珠已经没眼再看。 就算是没看见,大家也都已经知道,刚刚在马车上到底发生了一些什么。 不过幸亏江慎已经将周边的人都已经清退了,守着的也都是江慎自己的人,早就已经把眼睛扔到了远处,更是什么都看不见。 「郡主……」阿珠低声道。 「走,回马车。」苏长乐回道。 「是。」阿珠不敢多问,只跟着苏长乐走回到了马车上。 待车帘放下,马车开始行驶,苏长乐才松了一口气。 她伸手将自己的发髻松了,也将自己的衣裙给松了:「重新梳理一下吧。」 也总不能这样回到王府吧。 阿珠只静静地给苏长乐收拾头发和衣裙,又拿出来了手绢将苏长乐唇边已经蹭花了的唇脂给擦干净,又拉开了马车旁边的小抽屉,将里面备着的唇脂拿出来,给苏长乐重新上妆。 待到了王府的时候,苏长乐的衣裙已经不太能看得出来在马车里面乱糟糟的样子了。 幸亏谢佳期和苏珩已经吃了饭歇下,没有在正厅等苏长乐回来,要不然苏长乐真的得解释一番。 「备水。」苏长乐派人去给谢佳期送去了消息说自己回来了,转头便让人去收拾浴间。 她现在就算是衣衫整齐了些,但苏长乐却能闻到,自己的身上全都是江慎的味道。 倒不是生气,而是…… 暧昧。 这浑身的味道太过暧昧。 「郡主,水已经备好了。」阿珠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过来。 「嗯。」苏长乐道了句之后,便跟着阿珠到了浴间,她将衣裙脱下,坐到了浴桶之中。 旁边的小侍女却小声的「嗯?」了一声。 苏长乐听到了,她还没等问,便透过了水面看到了自己肩膀上还有脖颈上的点点红痕。 刚才在马车上的那一幕又重新冲回到了她的脑海之中。 这是…… 江慎留下的痕迹! 她现在除了身上有他的味道,还有他的痕迹。 苏长乐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然后道:「你们先下去吧。」 「是。」侍女们转身离开,将门给苏长乐给关上。 苏长乐泡在水中,脑子里面的情绪也缓和了下来。 脖颈处的红痕提醒着今夜他们差一点就做了些什么。 苏长乐突然觉得后怕:这江慎活像是一只勾人的狐狸,幸亏今日与他说了清楚,要不然日后…… 说不定他这个疯子要搞出来一些什么事情。 第二百五十六章 交错 金陵城中的疯子,好像也不仅仅是江慎一个。 傅晏在与苏长乐见过面之后便回到了傅府,他没有发现傅晴也跟在了他的后面。 傅晏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傅晴则是看着回了去,这才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 自从她刚刚在酒肆外面撞破了苏长乐与傅晏见面之后,她现在整个人都在发抖。 她很生气,她恨不得让苏长乐立刻去死! 以前她甩了江慎也就算了,如今竟然将主意又打在了傅晏的身上。 而现在看来,傅晏好像对并没有对苏长乐那般厌烦,反而对她倒是…… 傅晴已经不想管那么多了! 就算是傅晏没有对苏长乐怎么样,只是在利用苏长乐,可现在她一刻也忍受不了了! 傅晴把自己关在房间,连灯都没有点亮。 外面的侍女在守着,等着傅晴的吩咐。 直到过了好一阵,夜已经很深了,傅晴的声音才从房间里面传了出来。 “来人,把边三找来,我有事要他去做。” 侍女一听,顿了顿之后,才回答道:“是。” 边三是金陵里面的混混,傅府的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都是找他去做的。 没多一会儿,边三便站到了傅晴的门外。 隔着屏风,边三看着里面的人,他收敛了一些在街市上混迹的腌臜样子,道:“小人见过小姐,不知小姐有何吩咐。” “你去找些手脚干脆的人,帮本郡主到一个地方解决一个人。”傅晴说着,将一个纸条递给了边三,“后日的这个时间,让他们到这个地点,不论是谁,都不留活口。” “是。”边三将纸条拿了下来,非常懂事的没有展开。 “桌子上银票你先拿着,待事成之后,本小姐便给你补上另外一半。”傅晴的声音在黑暗之中显得十分阴沉。 “是。”边三走到桌子旁边,瞧了眼那银票上的数额,随即面上一喜,将银票和刚才的纸条全都塞到了破烂的衣服里。 “小姐出手大方,这事小人定会给小姐给办妥当。” 边三收好了东西便从傅府的小门离开,他一路哼着曲儿,便七拐八拐的走到了一个阴森森的巷子里。 他敲开了一个当铺的门。 “老板在吗?来生意了!” 边三笑着叫人:这点钱可真好挣,不过就是到鬼市找些人罢了。 -- 今日折腾了一日,苏长乐早早的就睡下了。 直到睡到了第二天早上,苏长乐才迷迷糊糊的清醒过来。 第一件事,就是昨天自己与江慎的那几幕冲到了自己的脑子里。 苏长乐!!! 真是造孽哦! 苏长乐想着,手指还不由自主的摸到了自己的耳骨还有脖颈。 昨天她洗澡的时候,这几处都有江慎留下的痕迹。 她匆匆的走到了镜子前面对着看。 发现昨日红红的印子今天已经有点点发紫了。 苏长乐真的生气了! “阿珠!”苏长乐叫道,“今日给本郡主拿一套高领的衣裙来!” 阿珠早已经准备好了。 昨天阿珠给苏长乐洗澡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她身上的痕迹,所以今日早就准备好了合适的衣裙放在旁边。 “郡主,你昨日……” 阿珠吞吞吐吐的。 “昨日什么都没有。” 听着苏长乐的回答,阿珠松了口气。 她是相信的,毕竟昨天的时间,仔细想想,略有些短。 苏长乐这么说着,但其实除了最后那一步之外,剩下的该做的也都做的差不多了。 “郡主,今日皇后请你和世子妃入宫。” “有没有要做些什么?” “没有,只是说让郡主和世子妃过去聚聚,上一次因为小殿下的事情太过匆忙,还没有仔细的吃一顿饭。” “好。”苏长乐觉得这高领的衣裙还是有些不妥当,于是便道:“那你再拿些膏粉来,将本郡主的脖子再遮一遮。” “是。” 谢佳期已经准备妥当了,她过来寻着苏长乐准备两个人一起入宫,一到苏长乐的房间,看着苏长乐的穿着,谢佳期就有些不解。 “你往日不是最不喜欢穿这种高领的衣裙了吗?怎么今日?” “昨日也不知道迟了些什么,脖子上也不知道从哪起了一些小红疹子,这才用衣领盖一盖。” “难道是有些过敏?”谢佳期着急道,“那不然让太医过来看一看?” “不必。”苏长乐赶紧拦下,“不过就是几个红痘痘罢了,过两日便好了。” “行,过两日再看。”谢佳期看了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走吧,皇后娘娘定的是午膳,怕是去迟了不妥。” “好,走吧。” 苏长乐和谢佳期往外走,听谢佳期说,前几日小殿下已经完全好了,皇后这才叫人进宫吃饭,给小皇子热闹热闹。 “本来还请了高若凝的,但是高若凝好像还没有好,今日便去不了了,皇后只派人给送了些东西给她。” 谢佳期解释道。 “高若凝的确还在病着,昨日我去看了她一眼,她一只都在床上躺着,下不能下床。” “这么严重啊。”谢佳期的确没想到,“她的身子这么弱,那越贵妃要是知道了,说不定要怎么想呢。” “管她怎么想呢,反正是不会开心的。” 苏长乐这么回答,谢佳期也笑了起来。 那越贵妃从头到尾的都在打如意算盘,可这世上的事情,哪能都如了她越贵妃的意! 这一路上苏长乐和谢佳期说说笑笑的,没一会儿就到了宫门口。 苏长乐和谢佳期下了马车,便遥遥地看到了另外一辆马车停在旁边。 苏长乐愣了一瞬。 这马车她可太熟悉了! 这不就是昨天自己和江慎这样那样的那辆马车嘛。 看着苏长乐愣住,谢佳期拽了拽她:“怎么了?” “嗯?”苏长乐回过了神儿,“没事,我们赶紧进去吧。” 省得再碰见江慎。 可偏偏就是这么巧。 江慎偏就刚从宫门处走了出来,与苏长乐和谢佳期碰了个正面。 江慎也愣了下,他好像并没有想到苏长乐会在这里。 可是宫门就这么大,碰到了就是碰到了。 江慎走到了她们的面前,侧身给她们让出了路:“臣见过世子妃,郡主。” “嗯。”苏长乐不说话,谢佳期礼貌的回应了一下。 之后,谢佳期便伸手拉着苏长乐往前面走去,不再过多的停留。 身影的交错只有一瞬,江慎并没有再叫人,也没有说些别的什么。 苏长乐的担心全然都没有发生。 待马上就要出了宫门,苏长乐不自觉的侧头,往身后看了一眼。 就这么一眼。 就被停在宫门口的江慎,逮了个正着。 第二百五十七章 约见 “看什么呢?” 谢佳期感受到苏长乐没有动,便拉着她往前走。 “哦,没什么,走吧。” 苏长乐回过头来,并没有再与江慎对视。 刚刚其实也就是那么一眼,自己与江慎的眼神交汇了一下,随即江慎便转过了头,好像刚才他站在那里,只是等她们两个走远,自己再离开。 很冷漠。 苏长乐顿了顿:难不成是昨天她的话起了效果? 可是还没等她在想许多,前面已经到了凤藻殿。 春喜姑姑已经在殿外等着她们了,看着她们过来,春喜姑姑走过来迎她们:“世子妃和郡主可来了,皇后娘娘已经在殿中等着二位了。” “今日除了我们之外,皇后娘娘可还宴请了别人?”苏长乐问道。 春喜姑姑在前面领路,她想了想:“没有了,就是家宴,只皇后娘娘还有太子妃两人,小殿下刚才吃了点东西,已经抱去午睡了。” 待春喜姑姑将她们两个人领到了席面上,这才下去看看后面的厨房准备的如何了。 太子妃坐在皇后的左下方。 她的情绪明显比前些日子要好了许多,看着她们两个过来便朝她们点头。 皇后显然也高兴了许多,她招呼着:“快来,上次太匆忙了,这次可要好好的吃一些。” “是。”苏长乐和谢佳期行完了礼,便对面对的坐到了自己的席上。 “小殿下可好一些了?” “已经全好了,这几日总是念叨着要见小姑姑,不过刚才他吃了些东西,已经让嬷嬷抱下去睡觉了。”太子妃语气轻松。 “那便好。”苏长乐四下看了一眼,发现没有旁人,这才小声的问道:“那日小殿下的落水可是叫人去查了?” 一听到是这件事,皇后微微变了些脸色。 太子妃看了眼皇后的神情,她起身挪了挪身子,朝外面看了一眼,而后转过来对皇后点了点头。 皇后这才说道:“去找人查了,说是跑的急,刚好旁边有前些日子落雪留的冰,他踩在了冰上,这才滑了下去。” “是意外?”苏长乐皱眉。 她总是感觉,这落水实在是太过蹊跷了一些。 怎么就这么巧,那么大个孩子就偏偏看不住,非要往水里面奔? “小殿下怎么说?” 太子妃回想了一下:“那孩子太小,当时已经被吓呆住了,之后倒是问过几次,可是他都摇着头说不知道,后来我去那冰面上看过了,的确只有一只脚印,兴许就是意外吧。” 太子妃既然这么说,那就是没有什么证据。 孩子也太小了,自然不会防备一些什么。 皇后继续道:“那日越贵妃也在,就算是她做的,也不会如此这般明显,更何况那日还有高家小姐在场。” “说到这……”皇后想了想,“那高家的小姐怎么身子如此不好,连着养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好?安平,你前些日子不是给她去送了些药嘛?是不管用嘛?” 苏长乐赶紧回答道:“她应当是平常的身子就弱,我给她送去的药她那日吃了之后便醒了过来,但是身子发虚,这两日我又去看过她一次,她还是起不来床。” “这样啊……”皇后摇摇头,“那便让太医再去看看吧,毕竟是因为救了东宫,她若是落下了什么毛病,那可……” 越贵妃那边也不好交代。 “皇后放心,我去看的时候她已经好了很多了,再养些日子就好了。”苏长乐顿了顿,而后试探着问:“可是越贵妃那边有什么不满?” “她倒是没有什么,只是二皇子要纳侧妃的事情,可能要暂缓了。” 那正好! 苏长乐心中一喜,可是她面上还没有什么,只是道:“我看那越贵妃也对高若凝没有太上心,高若凝病了这么些时日,越贵妃连派人去看都没有。” “听说,她是让二皇子去看过的。”皇后道,“只不过不知道为何,二皇子并没有去。” 嗯? 这可新鲜了。 苏长乐哼道:“这二皇子可真是忙,竟然连去看一眼都没有空,我看那傅晏倒是十分有空,听说他也要议亲了。” 说到这,皇后也有些疑惑:“听说傅晏本来是要与他表妹议亲的,但是不知道为何,说是又不同意了。” “真的嘛?”苏长乐惊讶,“小傅大人都多大岁数了,怎么还不议亲,可真是……” 苏长乐还没说完,春喜姑姑便从外面进来。 后面跟着的是一排宫人,她们迅速的将吃食摆在了案桌上,待上完了之后,便又齐齐地下了去。 皇后道:“来,快些吃吧。安平,你多吃一点,这些时候你不在金陵,应当十分想念宫中的吃食吧。” “是呢,我在豫州就天天想着什么时候能回来,凤藻宫的吃食是最好吃的,”苏长乐说着,便拿起了筷子,“那我今日便多吃一些啦。” “嗯,吃吧。” 这席面上没有外人,就很放松,只不过这顿饭吃完了,小殿下还没有醒。 临到苏长乐和谢佳期要回去了,小殿下也还在睡。 太子妃笑道:“这孩子,这几日可能是玩累了,现在还没有醒,一会儿你一出去,那孩子醒了肯定又要找小姑姑了。” 苏长乐摇摇头:“没事,等下次我再来见他。” 待告别了之后,春喜姑姑又将她们两个人送到了宫门口,此时天已经有些沉了,再过不久,就到了宫门落锁的时间。 苏长乐和谢佳期往马车上走,谢佳期刚上去,苏长乐的袖子便别人给拽住了。 是阿珠。 阿珠给苏长乐递着眼神,苏长乐一下就明白了,她蹲下身整了整自己的裙摆,便听着阿珠在她的耳边道:“郡主,小傅大人刚才叫人传来话,说明日要见郡主一面。” 苏长乐皱眉:这昨日不是刚刚见过嘛?怎么又要又要见面? 难不成是林怀川有消息了? “郡主可要见?”阿珠看出来了苏长乐的停顿,问道。 苏长乐犹豫了两瞬:“去回话吧,见。” 她倒是要看看,是不是傅晏真的拿到了林怀川的消息。 第二百五十八章 杀手 傅晏传来的时间是入夜之后,苏长乐昨日有些累,一直睡到晌午才回来。 她一醒来,便听到谢佳期带来了一个消息。 江慎要离开金陵。 苏长乐眨眨眼,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他是陛下身边的红人,陛下怎么这么轻易地就将人给放走了?” 谢佳期摇头:“听说是随县那边出了点事情,陛下让他过去看看,大概会停留一阵子。” “嗯。”苏长乐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谢佳期松了口气:幸亏苏长乐没有什么反应。 昨日在宫门的时候碰到江慎,谢佳期还有点紧张呢。 不过今日看到苏长乐这副样子,她就放心了很多了。 应当是彻底走出来了。 谢佳期这才放心的说:“听说是随县那边出现了一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贼人。” “那应当是兵部的事,江慎一个工部的人,怎么让他去了?” “应当是打砸抢的,毁了不少屋舍田庄吧。再说了……”谢佳期笑道,“那江大人是陛下的亲信,现在又管着金吾卫,这满朝廷的事,就没有他管不上的事。” “说的有道理。”苏长乐又倒了杯茶,心里却想着别的事情。 江慎这次去随县定不是为了什么田庄屋舍,那剩下的便是…… 苏长乐的眼睛瞪大:是林怀川! 陛下是不是怀疑,在随县作乱的人,是林怀川的人,而这次江慎去随县,就是将林怀川就地斩杀的! 苏长乐心中一惊,握着茶杯的手也攥紧了。 她克制着自己的语气:“江慎他什么时候走?” “不知道,就这几天吧。”谢佳期随意的回答。 “嗯。”苏长乐将手里面那杯茶给喝掉,这才掩饰住了刚才握着茶杯的手。 -- 傅晏这次约定的地点很陌生,并不是平常见面的酒肆,而是城外的一个山庄,而且时间也很晚,在入夜之后。 苏长乐隐约有些感觉到不对劲儿,但是本来与傅晏的见面就是暗中的,自然不能与谁多说一些什么。 过了年之后,金陵天黑的比之前晚了些。 趁着苏珩回来,苏长乐赶紧坐着马车从王府出来,往与傅晏约定的地方去。 苏长乐找了个理由,说要回郡主府取点东西,这才从王府出来,没有让谢佳期和苏珩怀疑。 在城门关闭之前,来来往往要进城出城的人很多,大家都急急忙忙的走,并没有人发现苏长乐的马车。 待出了城,苏长乐心头的不安就有些强烈了。 “停车。”苏长乐下意识地喊道。 马车停了下来,阿珠看着苏长乐问道:“郡主可是不去了?” “等一下,”苏长乐缓了缓,最后还是道:“走吧。” 刚才那一瞬苏长乐的脑袋里面想了很多,但是傅晏这个时间叫自己过去,肯定是有事情,至于是什么,还是要去了才知道。 就算是危险,也要去。 -- “大人,前面是郡主的马车,可要跟上去?” 宋实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过来。 苏长乐的马车刚刚过了城门,江慎的马车便出现在了她的后面。 江慎坐在马车上,他的眼睛被那条发带蒙住,正靠在马车里面养神。 听着宋实这么说,江慎一直都没有出声。 宋实猜测道:“大人,可是郡主知道今日我们要出城,所以特意来送我们的?” 江慎冷笑了一声。 他今夜出城是刚刚定下的,苏长乐不可能知道,况且,她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来。 那日她已经把话说成了那样,这个小姑娘,算是铁了心的要和他划分界限。 宋实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是他看着苏长乐的马车没有停下的意思,看起来根本就不是为了送他们的。 宋实乖乖闭嘴。 倒是江慎的声音忽然从马车里面传了过来:“跟上吧,离远一些。” “是。”宋实低声道。 苏长乐没带出来什么人,江慎跟的又远,她自然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被江慎跟上了,更不用提有另外一个人,也在暗中盯着她们。 马车渐渐的到了苏长乐与傅晏约定的地方,只是越往前去,周围越觉得阴森。 直到马车停下,外面的车夫才道:“郡主,这里好像是一座废宅。” “废宅?”苏长乐疑惑道。 苏长乐掀开马车的车帘,阿珠先下了马车,转身将苏长乐扶下了马车。 而江慎的马车,也停在了远处。 江慎也掀开了车帘,他的眼睛上已经没有了发带。 他倒要看看,这个小姑娘要在这里见谁。 前面的苏长乐已经下了马车,她走到了这废宅的门前,看着那扇破败不堪的大门,还有那根本看不出来写的什么字的牌匾。 阴风阵阵,苏长乐就算是穿了一个最厚的披风,但也根本没有抵挡住这里的寒气。 “郡主,小傅大人怎么还没有来?”阿珠有些怕。 “我们来的比约定的时间早了一点,等一会儿吧,或许是有事情耽搁了。”苏长乐镇定道。 可是苏长乐的心里在打鼓! 这里! 这里根本不像是傅晏会选择见面的地方! 苏长乐不由自主地往后退,想着要是退到马车的旁边,若是一会儿有什么的话,便可以第一时间冲到马车上离开。 可是! 躲在暗处的人根本就不会给苏长乐这个机会! 躲在树上的黑衣人记得那纸条上的时间,他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准备时间到了就准时动手。 苏长乐也在等那个时间。 若是到了时间,傅晏还没有出来,她便不等了。 而江慎也在远处等着,他倒要看看,苏长乐等的是谁,还约在了这么个地方。 可是! 他们等的人,一个都没有来。 来的只有取苏长乐命的杀手! 时间一到,苏长乐立刻就要转身上车离开,可是躲在树上的人也刚好掐算住了时间,直直奔着苏长乐的方向而去! “郡主!小心!”车夫正对着那杀手,他狠狠地将苏长乐推到了一旁,苏长乐这才没有被那杀手一刀毙命! 车夫也是武行出身,身手虽然不敌杀手,可是却也能跟那人缠斗两下。 “郡主!快跑!”车夫一边拦着杀手,一边对着苏长乐喊。 “呵,想走?今日你们一个都走不了!”那杀手直接伸手拉住了苏长乐,狠狠地一甩,苏长乐的头便直直的摔在了马车上。 她一下子便昏死了过去! “郡主!”阿珠奔了上去想要查看,可是那杀手却明白了今夜要杀的人是苏长乐,根本不想让她有任何机会。 手中的刀直奔着苏长乐的脖子去! 第二百五十九章 失忆 旁边没有什么光亮,只有天上的月亮发出的光。 但这点光就足以让江慎看到苏长乐那边的情况。 他的眼神忽然变得冷冽,他盯着那杀手的手法出奇的熟悉:是鬼市杀手惯用的手法! 宋实自然也看了出来。 「宋实。」江慎沉沉的出了声。 「是。」宋实明白江慎是什么意思,他直接抽出了绑在身上的匕首,直接朝苏长乐的方向冲了过去。 刚才已经昏死了过去,车夫在尽力的护着她,阿珠也在叫她,最后她还是撑着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有人来了? 苏长乐还不等见到面前的人是谁,就又昏了过去。 车夫已经浑身是血的倒在了马车上,阿珠也已经昏了过去,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呼吸。 宋实的动作快,他奔过来的时候那黑衣人还没等防备,就直接被宋实一刀挡在了他的心口上。 都是鬼市的人,如果不出意外,还是不要过命。 「听着。」宋实的脸上也蒙了布,「这笔生意不能做。」 宋实用的也是鬼市的招式,那杀手一看同时鬼市的人,况且,他根本不敌眼前的人。 于是那杀手收了刀,点头。 宋实松了手,黑衣人也没有过多纠缠,直接转身离开。 他蹲下探了探了车夫还有阿珠的鼻息,发现两个人只是昏了过去。 江慎也走了过来,他弯腰将苏长乐打横抱起来,往自己的马车方向走:「派个人把他们两个给送回去,别让他们死了。」 「是。」 江慎没有再管后面的人,他只一路抱着苏长乐到了自己的马车上。 待把人给放平,江慎才发现苏长乐的额头上已经鼓起了一个包。 是刚刚被甩在马车上的时候留下的伤。 江慎眼神暗了暗:就算是鬼市的人,刚刚也把那杀手放走的太过容易了。 「郡主。」江慎叫了两声。 昏迷着的人没有回答。 江慎继续叫,可是苏长乐依旧没有什么动静。 江慎皱了皱眉,直接伸手去给苏长乐把脉:没有什么额外的伤,应当只是头上被摔了一下才昏了过去。 「走吧。」江慎说道。 这个时间出发,差不多能在天亮之前到城中,请个大夫给苏长乐的头包扎一下。 马车哒哒的往前走,江慎的车中已经撤了那些柔软的垫子,苏长乐躺的很不舒服。 江慎弯腰将苏长乐给半扶了起来,人靠在了她的怀里,倒是安稳了很多。 看来…… 刚刚是真的很不舒服啊。 江慎抬手捏了捏苏长乐的唇,笑了一声:若是明日她醒过来,知道自己把她给带走了,说不准这张小嘴又要说出来什么惹他不高兴的绝情话。 马车就这么走着,离金陵越来越远。 苏长乐根本不知道自己不过是出城一趟,怎么就被江慎给带走了。 直到天命,江慎的马车便往前走,到了途径的丰县。 丰县是一个不算大的小镇子,它离金陵不远,便沾着金陵的光有些富硕,可是又不失小镇子的淳朴。 江慎有意隐瞒自己的身份,自然也没有去驿站,而是找了一个不错的客栈。 马车一停,江慎便将苏长乐抱下了车。 里面的店小二看着外面的马车,还有来人的穿着,一看就是不凡的人,便迎了上去。 因为丰县淳朴,即使是小二也没有那么谄媚,只道:「客官是要打尖还是住店?」 「安排几间客房吧,另外……」江慎问道,「你们这里有名的大夫如今在何处?内子有些不适,还麻烦你们将人请来为内子诊治一下。」 「夫人不舒服?」小二赶紧道:「客官放心,我们这里虽小,但倒是有一个有名的大夫,客官先到房间中去,我马上去给客官请大夫来!」 小二说着,便将江慎带到了客房,随即便匆匆跑下了楼,跟老板说了一声之后,立刻飞奔了出去,没多一会儿便请了一个老者来。 那老者仙风道骨,背着一个药箱,看着像是云游的名医。 「劳烦大夫了。」江慎将老者带到了苏长乐的床前。 那老者先是给苏长乐把了把脉,而后又仔细地看了看苏长乐的头,发现除了额头上的那个包之外,她的后脑上也有一个包。 那个包扁扁的,没有出血又藏在头发下面,自然很难被发现。 「你媳妇无事,没有受什么伤,只是头上的磕了两下,脑袋里面有淤血。」 江慎问道:「那会有什么影响嘛?」 「说不好。」老者道,「兴许会失明,兴许会记不清楚事情,兴许还有点别的什么,不过不用担心,等这血块自己吸收了之后,便都会正常了的。」 老者说着,从药箱里拿出来了一盒药膏,又坐在桌子旁开了方子。 「药膏外敷,药调内里,一个月左右便会恢复。」 「多谢大夫。」 老者起身收拾了药箱,又将江慎递过来的诊金给收好,临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回身道:「对了,这段时间你要控制一些,房事不要操之过急,要是要以她静养为主。」 江慎低头道:「是,晚辈知道了。」 那老者倒也没再说什么,江慎又给了小二一些钱,让他把人给送回医馆,这才关上了门,坐回到了床边。 他低头看着还在昏迷的苏长乐,低声道:「你昨日到底是去见谁了呢?」 苏长乐自然回答不了。 江慎继续道:「反正不管是见谁,看起来都是一个白眼狼。」 江慎说着,他的眼神又冷了下来。 他就这么在床边坐着,直到夜幕降临也没有动一下,他也没有点灯。 苏长乐在昏迷着,他又不喜欢点灯觉得晃眼。 整个客房都是暗的。 直到苏长乐的声音从黑暗之中传来。 她怯生生的,言语里面都是些防备,她甚至还往后挪了挪,这才出声问道:「你……你是谁?」 天暗下来的时候,江慎就已经闭眼稍微休息。 昨夜他一夜都没有睡,今日又忙了一天,就算是他觉少,但还是需要休息的。z.br> 只不过听到苏长乐的声音传过来,江慎的睫毛微微的抬了抬。 「夫人醒了?」 第二百六十章 夫人 夫人? 苏长乐眨了眨眼,眼神里面充满了疑惑。 「你是?」苏长乐又问了一遍。 「我叫江慎,是你夫君。」 夫…… 夫君?! 江慎的声音温温柔柔的,他这么斜靠在自己的旁边用手半揽着自己,而且说着这些话,好像并不是假的。 这个名字也有些耳熟,一点都不陌生。 现在虽然在黑暗之中,但是他给自己的感觉并不陌生,可是却又有一种非常古怪的感觉。 亲近又疏远,欢喜又伤心,在看到他的时候,心头雀跃可却又揪着疼。 这种感觉很奇怪。 苏长乐说不出来,可是她敢确定,自己是喜欢眼前这个人的,毕竟就算是她没有记忆了,她也在自己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个人自己真的很喜欢。 苏长乐本来还想问一些什么,可是她一动脑袋,她的后脑勺便开始疼。 「嘶……」 苏长乐皱眉,抬手要去碰:「我这是怎么了?」 「夫人不要动,」江慎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就这么被握在了江慎的手心,他的掌心微拢,将苏长乐的手给包裹了起来,「夫人昨日受了伤,头上被磕了两个好大的包,需要养一阵子。」 「那我记不清楚事情,也是因为这个?」 「夫人虽然记不清东西了,倒还是一样聪明。」江慎笑着解释道:「夫人的头被磕碰到了,大夫说里面又血块,所以可能会对你的视觉和记忆有些影响,不过过些时候就好了,你不必着急。」 江慎随手将刚才大夫留下的药膏拿过来,用指头挖了一点过来,在苏长乐的头上轻轻揉着。 本来还有些发涨的包被江慎这么揉着,还怪舒服的。 他的动作轻,一点也不疼。 「嗯。」听着江慎说自己只是暂时的失忆,苏长乐放下心来,「那就好,毕竟什么都不记得的感觉,还挺可怕的。」 江慎的手顿了一下。 苏长乐问:「怎么了?」 「没什么。」江慎解释道,「我只是觉得夫人说得对,这种感觉的确挺可怕的。」 苏长乐眨了眨眼:「怎么,你也失忆过嘛?」 「嗯。」江慎把药膏给揉散,「之前失忆过一阵子。」 「啊?这样啊。」苏长乐点了点头,「这感觉是真的挺可怕的。」 江慎把苏长乐的头给摆正,随即下了床,抬手将桌子上的蜡烛给点燃,原本有些黑的屋子微微亮了起来。 这一看便不是在家中的房间,而是在外面的客栈,周围也都是摆的一些简单的东西。 「眼睛可能看得见东西?」 江慎回身去问躺在床上的苏长乐。 只是微微的亮,并不晃眼睛。 苏长乐顺着江慎的方向看去,眼睛好像有些模糊,但眨了几下适应了之后便十分清晰了。 连背对着光的江慎也能看的真切。 就这么一看,苏长乐的脸就有些红了。 刚才在黑暗之中苏长乐并没有太看得清江慎,但是这般有了烛火的光,苏长乐就全看见了。 是她喜欢的长相,面前的人,一定是自己最喜欢的人! 她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地错开了眼:「嗯,我能看得清,眼睛没有事。」 「那便好。」江慎又走到旁边的烛台,将其他的蜡烛也点了起来,「夫人一天没有吃东西了,肯定是有些饿了,我一会儿下楼去问问这客栈还有什么吃食,若是没有什么了,再隔半个时辰,也就有早膳了。」 「嗯。」 苏长乐看着江慎点完了灯,打开门准备出去,一下子叫住了他:「你一下!」 「怎么了?」江慎回身去看苏长乐,「夫人可是一个人在房间有些害怕?你不用怕,旁边住的都是我们的人,若是有什么事,你喊一声便好,我一会儿就回来。」 「不是,我不害怕这个。」苏长乐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我是想问,我叫什么。」 江慎先是愣了愣,而后轻声的笑了笑。 「夫人叫桃桃。」江慎认真的念道,「苏桃桃。」 -- 因为苏长乐手上,江慎便让大家一起在客栈中休息了两日。 这两日苏长乐也搞明白了自己是谁。 她叫苏桃桃,是金陵的一家商贾之女,家中万贯家财受尽宠爱,所以她便在三年前榜下捉婿,将江慎给抢到了府上,压着他成了亲。 那年江慎为榜首,之后便在朝堂上成了一个工部的一个小官,如今正是要去随县公干,他们两个一同前行,可是半路上却突然遭了危险,她躲闪不及这才受了伤。 这些事情苏长乐的脑袋里面隐隐约约的好像有些印象,这么看来,江慎好像并没有说谎骗她。 而且…… 在晚上睡觉的时候,她也没觉得江慎睡在自己的旁边有什么不对。 好像自己已经很习惯了一样。 既然这样,那自己的行为也太过荒唐了吧! 这两日苏长乐一直在骂着自己,可是当她再问自己抢不抢亲的时候,她的答案依旧是…… 要抢的。 每每想到这里,她就觉得自己真的是很过分,怎么能仗着自己家有钱,便压着人家成亲呢! 本来她还想再仔细想想什么的,可是她发现自己一动脑子,头就很痛,根本思考不了什么。 几次之后,她便干脆作罢。 反正过阵子等伤好了自己就会想起来的,何必非要在意这一时半会儿的。 「夫人,今日可好些了?」江慎从外面进来,手里面端着午膳,「头可还晕?」 「还好。」苏长乐从床上起来。 猛地起来一下,脚底还是有些虚。 江慎快步走了过来,扶住了苏长乐。 他的手扶住了她的腰,往前走了两步,让她坐在了桌子旁。 「明日我们便启程了,不过我们的行李之前没有备足,尤其是你的衣裙还需要备上几套,若是你难受的话,那我便上街给你买几套。」 「上街?」 苏长乐来了兴趣。 「嗯。」江慎点头,「也不远,这客栈下面便有街市,里面有两家成衣店,看起来还不错。」 「没事的,我能走。」苏长乐道。 「也好,那便一起去吧,不过在去之前,我们还是要先吃点东西。」江慎将端过来的午膳往她的面前推了推,「来,多吃一些。」 丰县的东西和金陵的味道差不多,只不过没有金陵的精致。 苏长乐吃着这里的饭菜还是很合胃口的,就算是这两日都在床榻上躺着,没怎么活动,但也还是吃了很多。 「你不吃嘛?」苏长乐看着江慎。 江慎只坐在她的旁边看着她吃,自己没有吃什么,甚至他都没有准备自己的筷子。 「你自己吃便好,刚刚在楼下的时候,我已经与他们吃过了。」 「好。」苏长乐乖乖的吃饭,没一会儿就将饭菜吃了大半,她放下筷子,「吃饱了。」 江慎扫了一眼剩下的东西,估算了一下她的确是吃了很多了。 「走吧,」江慎起身到衣架上把她的外衫拿了过来,帮着她穿上,「我们一会儿去挑一些,这里的料子比不上家里的,可出门在外,也只能这样了。」 「没事的。」苏长乐现在身上的这套衣裙也是昨日刚拿过来的,料子的确是有些硬,「毕竟在外面嘛。」 江慎点了点头,心里面道:这小姑娘在失忆了之后,倒是比之前乖巧了很多。 江慎想着,他伸手,食指点在了苏长乐的唇尖上。 苏长乐一下子顿在了原地。 她脑袋嗡嗡的。 这…… 这是! 江慎在她的唇上蹭了蹭,嘴角忽然扬起了笑:这张小嘴,现在说出来的话,的确是比之前要好听多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逛街 “走吧,去梳头。” 苏长乐一直在床上躺着,头发也就没有梳起来,现在她要出去了,自然是要将头发梳成发髻。 苏长乐被江慎拉着坐到了梳妆台前。 苏长乐对着面前的镜子,手里面拿着梳子,将头发梳顺,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怎么了?” “我不太会。”苏长乐有些不好意思。 她只是会把头发给挽起来,但是发髻却是不怎么会。 江慎说自己家有钱,那在家中的时候,应当就是有侍女来帮她吧。 可是现在该怎么办? 总不能让他出去找个人来给她梳头吧? 苏长乐正在踌躇,自己手上的梳子便被江慎拿在了手上。 “你会吗?” “简单的会一些,夫人不要嫌弃。”江慎拿起来梳子将苏长乐后面的头发给顺了顺,随即没多久就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 江慎倒真没有说谎。 他是真的会,但也只会一些简单的。 等梳完了,江慎拿起了放在梳妆台上的小簪花戴在了她的发髻上。 那小簪花也是昨日江慎带回来的,小小的一点就在发髻上作为点缀。 苏长乐左看看右看看,竟然觉得还不错。 “走吧。” 江慎开了门,苏长乐跟在他的身后,正好看见了正路过的小二。 “客官要出去嘛?”小二笑着招呼,他看见了身后跟着的苏长乐,问道:“夫人的病可好了些?” “已经好多了,”江慎回身牵住了苏长乐的手,“不知这附近有什么买衣物的地方?我们准备去买一些。” “这条街上便有两家,都是不错的,远处的临街还有一家成衣店,只不过价格要略高一些,里面还有一些首饰可以搭配,客官若是不嫌远的话,也可以去那边看看。” “好。”江慎想了想,嘱咐道:“今日的晚膳就不必送上来了,我们在外面吃。” “好,客官慢走。”小二手里面还端着东西,也没多做停留,便将手上的东西给别的客房送过去。 江慎回身关好了门,他牵着苏长乐下楼:“我们先去附近的这两家铺子看看,若是没有喜欢的,我们再往另外一条街去。” “嗯,好。” 其实苏长乐有点好奇,他们明明是夫妻一同出来,可是这两日她却发现自己的东西是一点都没有准备。 她拉住了前面的人,出口叫:“江慎。” “嗯?” 她一直叫不出“夫君”两个字,只好叫他的名字。 江慎也不生气,她叫什么他都回答。 “我之前的东西都没了吗?为什么都要买新的?” 江慎牵着她的手走在前面,听着苏长乐这么问,他笑了笑,然后回头压低了声音道:“因为夫人是大半夜自己追来的,这才什么都没有带。” “嗯嗯嗯?真的嘛?”苏长乐眨眼,“我听着怎么不像。” “夫人非要跟着,在家中可是跟我吵了一架生了不小的气,最后还不让我跟你说话呢。”江慎回忆了一下,“你说日后我们便是陌生人,私下也不必再见面了。” “啊?”苏长乐回想了一下。 她没有反驳。 她觉得这话是真的耳熟,印象中自己好像是真的这么说过。 “那我怎么还追来了呢?” “怕我真的跑了呗。”江慎笑道。 “这!” 苏长乐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儿! 但自己都能抢亲了,倒可能是真的怕他跑了自己追过来的。 都怪自己非要问,问完了之后丢脸的还不是自己! 这一路上苏长乐都闭嘴没再说话,江慎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她,发现苏长乐左看右看就是不看他。 他又低声笑了两下。 苏长乐也并非特意不看他,而是苏长乐发现,江慎长得俊,这一路上路过的姑娘媳妇乃至大嫂子都在瞧。 这地方民风淳朴,瞧人也不躲躲藏藏,都是大大方方的看。 这几日江慎进出在客栈,大家都在想着这么好看的儿郎是谁家的人,没想到今日便看着他领着一个小娘子出来了。 看这个小姑娘白白净净的长得又乖,难不成是他的夫人? 大家就这么看着他们进了成衣店,这才收起了目光。 “客官,你又来啦?”成衣店的掌柜的是个大嫂子,卖的多是女子的衣裙,昨日江慎便是在这里买的衣裙。 那大嫂子迎出来,正好看见江慎身后跟着的小姑娘,身上穿着的是从她店里买的衣裙。 “原来昨日公子是给小娘子买的衣裙啊,如何,穿的可还合身?” “合身的。”苏长乐柔柔的回答。 “那今日来是要再挑几套?” “是,麻烦掌柜的再拿一些衣裙过来让我夫人看看,可有喜欢的。” “夫人?”掌柜的明显一愣,“这小娘子看着年岁不大,竟然就已经成亲了?” 苏长乐在金陵养的好,在豫州这几年心情也不错,脸上只上淡妆的时候要比平常还有看着小一些。 “嗯,已经成亲了三年了。” “那可真是好姻缘啊!小娘子的身段好,脸又白净,定是穿什么都好看的。”掌柜的走到了里间,将自己店里好看的衣裙全都拿了出来,“这些衣裙的料子比外面的要好,小娘子挑挑看有没有喜欢的。” “好。”苏长乐走了过去,手在那些衣裙上挨个摸了摸。 料子算不上多金贵,但也并不差,款式也还可以。 苏长乐挑了两套,转身对江慎道:“好了,就这两套吧。” “嗯。”江慎点点头,伸手付了钱。 “小娘子可要去后面试试?” “不必了。”苏长乐觉得这一脱一换的十分麻烦,这衣裙看着大小差不多不就行了。 “好好,小娘子生的标志,这衣裙都不用改。” 老板娘将衣裙给包好,递给了江慎。 江慎回身牵着苏长乐出了门,对她道:“我们再去临街那家看看?” “好。” 江慎一手拎着刚才包好的成衣,一手牵着苏长乐。 果然一出来,旁边的那些目光又看了过来。 他们走在街上,还有几个大嫂子直接问道:“公子,这是你的小娘子啊?” 江慎也不生气,只是笑着点头。 “这小娘子可真好看,公子真的是好福气呦,可有娃娃了?” “还没有呢。” “可要抓紧啊,你们两个的娃娃生出来,说不定就和那观音娘娘旁边的金童玉女一样呦。” 大嫂子这么一说,旁边摆摊的人都哈哈的笑了起来。 苏长乐也有些不好意思,她低下头捏了捏江慎。 江慎没在意,将她的手拢在了自己的手心。 他们两个走了一路,一路上便是这个眼神,时不时的还有一些人搭话,不过大多都是跟江慎。 等到了拐角处,江慎才发现,苏长乐已经很久都没有说话了。 “夫人怎么了?可是不开心了?”江慎明显地在明知故问。 “江慎,我好像知道我为什么要追过来了。” 苏长乐忽然这么说。 “嗯?”江慎挑眉,他站住了脚回头去看她。 “我在你旁边你还这般招蜂引蝶,若是放你自己出来,你说不定真的就回不去了。”苏长乐终于理解在失忆之前的想法了。 “夫人想多了,她们只不过是好客而已。” “那那几个说要把女儿给你当媳妇的是怎么回事?” “那些也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她们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会把女儿嫁给一个陌生人,我若是一个坏人,是一个疯子怎么办。”江慎看着苏长乐笑,“可不是每个女子都像夫人这般傻的。” 苏长乐看了看他,觉得这话绝对是在骗她。 他长成这样,怎么看也不像是个疯子啊。 苏长乐不接他的话,只问道:“那……你在金陵也是这般招人嘛?” 第二百六十二章 馄饨 「在金陵?」江慎愣了一下,而后他摇摇头,「金陵的那帮人可看不上我,他们往日都不喜欢跟我说话的。」 「他们那是什么眼光!」苏长乐有些生气。 看到苏长乐生气了,江慎倒是笑了出来。 苏长乐皱眉瞪他:「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夫人的眼光在金陵算是独一份了。」 「那是,我的眼光自然是最好的,他们都不识货!」苏长乐仰头有些小骄傲。 江慎只低声的笑,并没有说什么。 两个人往前走,穿过这条长长的巷子,便到了临街。 这条街没有刚才那条热闹,街上也只有几家商铺正在营业,多都是金银玉器等贵重的物件。 那家成衣铺很好找,江慎领着苏长乐进了去。 里面的掌柜的看着面前的人衣着不凡,便知道这人定不是一般人,他迎了过来:「贵客想要挑选一些什么?」 「有没有女子的衣裙,要舒服一些的。」 「有的有的,贵客请到后面来,后面有成衣。」掌柜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他身上也穿着料子极好的锦缎。 「进去看看吧。」江慎拉着苏长乐的手进了去。 苏长乐看了看这个铺子,随眼一看,便看到了摆放在柜台上的一个发簪。 是白玉做的,很淡雅清丽。 和江慎现在头上戴的那个很像。 只不过扫了一眼,苏长乐便被江慎给拉进去了。 「你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嘛?」 听着江慎的话,苏长乐便仔细的看店里的衣裙,果真是比刚刚的那家要精致许多。 苏长乐的脸上带了笑:「都很不错。」 「那便多挑一些吧,剩下的路途远,接下来便没有这么好的镇子了。」江慎说着,便放开了苏长乐的手,让她自己去挑。 而他则是转头到了外面,将苏长乐刚刚看到的发簪拿了过来。 还没等苏长乐反应过来,那发簪就被戴在了苏长乐的发髻上。 苏长乐没看见江慎给她戴的是什么,只伸手要去摘,却被江慎给拦住:「这是?」 掌柜的十分聪明,赶紧拿了铜镜过来。 「公子眼光不错,夫人戴的很好看。」 苏长乐对着镜子一看,才发现头上戴的那个是刚刚自己看到的那个发簪。 「嗯,的确很好看。」江慎靠了过来,与她一起照着镜子。 镜子里面的两个人贴的很近,好像呼吸都缠在一起,苏长乐不自觉地耳尖红了红:「那就一起拿着吧,还有刚才看上的几套衣裙。」 苏长乐跟他拉开了一点距离:「你去付钱吧。」 苏长乐自然的吩咐道。 江慎愣了下,随即将自己身上的银子递给了掌柜的,在掌柜的包衣服的时候,江慎又贴过来与苏长乐耳语。 「夫人如今使唤我使唤的倒是十分顺手了。」 「你不是说我家有钱嘛?」苏长乐瞥了他一眼,「更何况,你一个当官的,还差给我买几套衣裙这点银子?」 「夫人说得对。」江慎点头,「我的钱都是要给夫人花的。」 苏长乐又照着镜子看了看自己,感觉头上的发簪的确很好看。 掌柜的包好了衣裙,江慎又拎在了手上,满满的一手东西,江慎还得空着一只手来牵着苏长乐。 苏长乐看着他满满的手,提议道:「我来帮你拎一些吧。」 「没事。」 「那你两只手拎啊,不用牵着了。」 苏长乐这么 一说,江慎倒是认真的回头看了她一眼,回绝道:「那更不行。」 真是犟。 苏长乐只好乖乖的被他牵着:「我们一会儿要去吃饭嘛?」 说好了不回客栈吃的。 「嗯,你想吃些什么?」 「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嘛?」苏长乐刚刚走过来的时候看见刚才那条街上有一些小摊食,可是她不知道江慎会不会嫌弃那里有些脏。 「名吃是没有什么,那些小食却不错。」江慎将苏长乐往刚才的那条巷子里面领,「夫人可嫌弃?」 「不不不,一点都不。」苏长乐笑道,「刚刚本来想尝一尝的,但是却不知道你是不是怕脏。」 「我不怕的,比这更脏的东西,我都吃过,什么剩饭残渣泔水,我小的时候都是吃过的。」江慎淡淡的道,「再说了,这里的东西也并不脏。」 「嗯?」苏长乐抬头看了看江慎,他这样一张脸一副岑贵的模样,怎么会吃过那么脏的东西? 「我不记得了。」苏长乐摇摇头,「我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没关系,之前我也没有与夫人说过。」江慎倒是很不在意,「都是我小时候的事情了。」 「嗯,」苏长乐顿了顿,她很相信。 如果他要是出身显贵的话,怎么可能就被她随随便便就榜下捉婿了。 她捏了捏江慎的手:「没关系,我有钱,以后你肯定不会再那样了。」 「嗯。」江慎淡淡的回答。 正说着,两个人便走到了一个馄饨摊子,里面正在忙活的是一个阿嫂,旁边还有一个正坐着吃糖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眼睛大大的,就这么看着过来吃饭的人。 「大嫂,给我们来两万馄饨。」 「哎,来啦!」 大嫂子干活利落,现在又没到饭点,手里面的活不多,待水开了便迅速地下了一些馄饨,待盖上了盖子,嫂子才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客官慢坐,馄饨马上就好。」大嫂子说完,便坐到了那小姑娘的旁边,开始温声的哄:「饴糖好不好吃呀?」 「好七……」那小姑娘说着,还把嘴里的糖拿出来往大嫂子的嘴里面塞。 「娘不吃了,你自己吃吧。」大嫂子说了一声,将小姑娘的手塞了回去,而后起身掀开锅盖,翻了翻里面的馄饨。 江慎看苏长乐一直在看着那个小姑娘,便笑了笑,出口问道:「大嫂子,着小姑娘几岁了?」 「三岁多一些。」 「嗯,正是可爱的时候。」苏长乐不由自主的夸,不过她看了下那小姑娘的衣物,穿得有些单薄。 还没有彻底到春日,还是有些冷的。 那小姑娘就靠着炉子坐着,还抽抽着鼻涕。 苏长乐皱眉:「怎么给孩子穿得这么少啊?」 大嫂子一愣,有些尴尬道:「倒不是故意苛待孩子,只是最近外面不太平,这镇子中的生意也不好做,所以今年的冬衣的棉花就少了些。」z.br> 「这样啊……」苏长乐若有所思的想了想。 算了算时间,大嫂子将锅里面的馄饨捞了出来,正好两万热腾腾的馄饨放到了他们的面前。 热气一下子升腾了起来。 「馄饨好了,客官尝尝,若要醋什么的可自己加。」 「好,多谢嫂子了。」江慎拿了一双筷子递给苏长乐。 可是苏长乐却在发愣。 刚刚大嫂子把馄饨端过来的时候苏长乐才注意到大嫂子的手,那手已经被冻得又干又红,还有几道已经皲裂的口子。 苏长乐接下了筷子和勺子,舀了一个馄饨放到了嘴里。 是好吃的。 苏长乐是真的觉得很好吃,可是她一看到那个小姑娘在炉火旁心中就不是滋味。 这一碗馄饨苏长乐也不知道是怎么吃下去的,直到终于要吃完的时候,苏长乐才拽了拽江慎的袖子。 江慎点点头,转身将刚才买衣服找回的碎银子都给了嫂子。 「这多了,这太多了!」大嫂子不接。 「也没有多少,你就拿着吧。」江慎温声道,「这孩子乖巧可爱,我夫人很喜欢,就当是给孩子去买些饴糖吃。」 那大嫂子还是不收。 直到苏长乐将碗里面的汤都给喝了,这才道:「大嫂子收下吧,再给我来一碗馄饨,我还没有吃够呢。」 第二百六十三章 夜谈 金陵这两日有些乱。 谢佳期本来真的以为苏长乐只是去了郡主府取些东西,可是在看到车夫满身是血的被送回来,阿珠也昏迷不醒的时候,谢佳期是真的慌了! 她先叫湛青把人给抬进去,又去让人找了大夫过来给她们诊治,然后赶紧叫人去大理寺把苏珩找回来。 苏珩本来早早的便去了大理寺,还没等进门,便被家中的来人给叫了回去。 他一进门便直奔着受伤的两个人去了。 谢佳期正慌乱着在外面等着,一转头看见苏珩的时候,赶紧奔了过去。 在看见苏珩的时候,她抖着唇说:「长乐不见了。」 「没事。」苏珩看着谢佳期硬撑着,抬手拍了拍她的背。 她终于卸下了硬撑着的背,然后哭了出来:「你说长乐不会出什么事吧?」 「如果要是出事的话,就不会有人把阿珠送回来了,所以有人将她们送了回来却独独带走了安平,应当是让我们知道,安平无事。」 谢佳期平静了一些。 「只不过……不知道是谁将安平给带走了。」 谢佳期说着道:「那要不要派人出去找一找?」 「不,先把安平失踪的消息封锁起来,若是有心之人,自然会有人来探听安平的消息。」 「嗯,好。」 谢佳期答应下来,两个人一起在门外等着大夫出来。 车夫身上的伤口有些难处理,阿珠倒是没有什么事情,说只是昏迷了,不伤及性命,但是车夫的伤就比较重了。 直到了晌午,大夫才从里面出来,他擦着手上的血,旁边的小厮给他拎着药箱。 「如何了?」苏珩迎了上去。 「世子不必担心,屋内的人只是伤重了些,不过好在有人在当时便给他处理过了,血没有流太多,要不然就真的危险了。」 苏珩听过确认了一下:「你是说,他在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被人处理过伤口了?」 「是,」大夫也疑惑,「伤口处理的十分利索,看起来是个练家子,世子府上的人的确不错。」 「嗯,多谢大夫。」苏珩说道。 听到车夫的伤口被人处理过了,谢佳期更冷静了些。 既然是这样,那苏长乐的确是被人给带走了。 「多谢大夫,湛青,好好的送大夫出去,多谢一些酬金。」 「是。」湛青站了过来给大夫引路,「请。」 大夫知道这些贵人家的事情多,当说是锦王府的人来请他的时候他还有些紧张,毕竟那些公主贵人们都是由宫里的太医诊治的。 所以当他过来,看见是下面的人的时候,才松了口气。 「多谢世子,世子妃。若是有什么不妥,随时招唤老夫。」大夫把药箱拿了过来背在了自己的身上。 直到大夫被湛青送出去了,谢佳期才转头看苏珩:「长乐是真的暂时没有危险嘛?」 「差不多,你也不必担心,更重要的是等到阿珠醒了之后,我们要问一下昨日他们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要去,都见了些谁。」 「嗯,好。我先进去看看阿珠。」 看着谢佳期的背影,苏珩心中将这两日离开金陵的人都盘算了一下。 最后只剩下一个名字。 江慎。 -- 回到客栈的时候,天已经有些晚了。 刚刚吃了馄饨,苏长乐已经吃不下什么别的东西了,甚至还要再溜溜弯消消食。 整个小镇都是很热闹,苏长乐和江慎走在街上,还有人打趣着跟他们说些 什么,像是对待一对平常的小夫妻一般。 苏产个了愣住了。 平常的…… 小夫妻? 他们的平常难道不是这个样子嘛? 为什么她会觉得这种感觉这么陌生? 这种疑惑被苏长乐一直带着,直到回到客栈了也没有想明白。 苏长乐卸了头上的发髻,新买的白玉簪子也放在了桌面上。 她洗了洗脸和脚便躺会到了床榻上,没多一会儿,江慎也回来了。 苏长乐的脸朝里面躺着,听着江慎洗脸的水声,直到感觉到自己旁边的床榻上爬上来了一个人。 自己整个身子被江慎熟练的拢了过去。 「江慎。」苏长乐轻轻道。 「嗯?」江慎知道苏长乐还没有睡,只是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我们之前的关系,不是很好吧?」 江慎顿了顿:「怎么这么问?」 「就是觉得我们今天上街的时候,不是很熟悉。」苏长乐问道:「我们之前很少上街嘛?」 「嗯,很少。」 「那是……」苏长乐又绕了回来,「我们的关系不好嘛?」.. 苏长乐想过,如果江慎真的是自己抢婚回来的,那江慎或许对她只是无奈,但没有什么喜欢。 这种强买强卖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喜欢。 「还可以吧。」江慎想了想,「你为我做了很多。」 只是做了很多嘛? 苏长乐也没再问什么了,她大概已经明白了自己和江慎的关系。 即使已经成亲三年了,但他们两个也并不亲近,他这几日虽然对自己很关心,行为上面也很亲昵,可是总觉得像是他这个人对夫人就是这个样子。 只是对夫人。 而不是对自己。 苏长乐大概明白一点,之前自己是为什么要闹着跟过来了。 原因很简单。 因为他不喜欢自己。 想到这,苏长乐的心揪了一下,她窜了窜自己的身子,想从江慎的怀里出来,可是江慎的肩膀宽厚,他力气又大,自己动了几下根本没钻出去多少。 「别动。」江慎低声道,「要不然头又该晕了。」 苏长乐停下了动作。 的确,就这么扭了几下,她的头确实又有些头晕了。 「大夫说,你这伤要静养,但是我有公务在身,明日我们便要启程了。」 苏长乐忽然提议道:「既然我受伤了,那你不如将我先送回金陵?省得你还要分心来在照顾我。」 江慎一愣:「夫人不怕我跑了?」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苏长乐干脆都推在了失忆上。 江慎不接话,却问道:「夫人今日很喜欢那个小姑娘嘛?」 那个馄饨摊的小姑娘嘛? 圆圆的脸蛋又乖,的确很可爱:「嗯,很喜欢,那小姑娘看起来很乖。」 「那夫人想要一个嘛?」 江慎的声音传到了苏长乐的耳朵里。 他是在…… 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怀疑自己和他的关系? 「我们成亲三年了,为什么还没有孩子?」苏长乐问道。 「之前我的身体不好,而且暂时不是要孩子的好时候。」 「那你现在怎么又想要了?」 「你好像……很喜欢那个孩子。」江慎的下巴放在苏长乐的脑袋尖上蹭了蹭,「而且总感觉,若是没有个孩子,夫人总是不安心。」 她的脸被这话说的一红。 「你怎么说的我像是天天都怕你跑了一样,那小娃娃也不是栓住你的绳子。」苏长乐有些不乐意。 江慎低声笑了一下,他的左手揽着苏长乐,右手则是戳了戳苏长乐的腰。 戳到了她的痒肉! 苏长乐不自觉的笑了一下。 「江慎!」苏长乐叫道,「你现在不怕我头晕了!」 「有时候头晕一些也好,省得夫人总是想东想西的。」江慎劝道,「等到你该记起来的时候,就都能记起来了。」 「嗯,行吧。」 其实刚刚苏长乐想了那么多,头本来就有些晕晕的。 反正总是会想起来的,何必在乎这么几天呢? 她想着,苏长乐便闭上了眼睛,往江慎的怀里又窝了窝。 「睡吧,明早还得赶路呢。」 「嗯……」 江慎低头,听着从自己怀里发出的迷迷糊糊的哼唧声。 江慎想:要是有个娃娃的话,不是拴住他的绳子,而是拴住她的。 第二百六十四章 启程 第二日天还没有亮苏长乐便被江慎给拽了起来。 她睡得迷迷糊糊的,完全任凭着江慎帮她穿衣梳头,待碰到头上的包的时候她便小声的叫:「疼。」 江慎的手已经很轻了,可苏长乐头上的包好像又肿的大了一些,只要是梳头的时候,便能碰到一些。 最后只能简单的将发髻梳上了。 「好了,走吧。」江慎去旁边将苏长乐的披风拿了过来,给她裹在了身上。 苏长乐轻声的「嗯」了下,这才被江慎牵着手往客栈下面走。 时间太早了,外面的天还没有大亮。 「客官慢走。」小二给他们开了门。 门一打开,外面的凉风便钻了进来。 就算是江慎挡在了苏长乐的面前,那凉风还是钻到了苏长乐的斗篷里面。 苏长乐抖了抖。 整个人都精神了。 「走吧。马车就在外面,等上了车再好好休息一下。」江慎道。 「好。」 江慎的马车里面已经重新布置了,原本里面只是一层薄垫,但现在里面已经重新铺上了厚厚的毛毯子。 苏长乐的脚一踩上去,便整个都陷了下去。 「好软。」 「夫人是想要躺着还是要靠着都可以,看你怎么舒服怎么来。」江慎坐在了旁边,「外面艰苦,不能让你静养,就只能这样布置了。」 「在外面这就已经很好了。」苏长乐也坐了下来,「这是你这几日布置的?」 「嗯,之前不知道夫人要来,便布置的简单了一些,不过夫人来了,就不能再那般糊弄了。」江慎说完,便对着外面道:「走吧。」 「是。」宋实的声音传了过来。 那日宋实亲自将车夫和阿珠送回到了王府门口,接着便回身赶了回来。 马车行驶了起来,苏长乐将鞋子脱了,只穿着袜子踩在了那个软塌塌的毯子上,果然更舒服了。 她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一会儿会经过昨日的馄饨摊嘛?」 「路过,你还想吃?」 「不,」苏长乐从昨日买的东西里面找出来了一条好看的发带,「就是想把这条发带送给那个小姑娘,她戴着一定很好看。」 昨日她看着那小姑娘的发带都已经洗的发白了。 「嗯,好。」江慎打开车窗看了看外面,刚好发现了昨日吃馄饨的地方正有着热腾腾的蒸汽。 大早上的,竟是出摊了。 本来这种小摊子就是挣的起早贪黑的辛苦钱,这个时辰的确是有些人要出早工了。 江慎放下车帘:「到前面的馄饨摊子停下。」 「是。」 马车又行驶了一段,最后停在了馄饨摊子前面。 还是那个大嫂子,她正在摊子面前忙活,看着有马车停在这里,还以为是要下车吃饭的客人。 「客官是要吃点什么嘛?」大嫂子问。 「嫂子,今日不吃东西了。」苏长乐打开了车窗,她往里面扫了一眼,并没有看到昨日的小姑娘。 「是小夫人啊。」嫂子一眼便认出来了眼前的人,她擦了擦手走到了车窗前:「小夫人这是要离开了?」 「嗯嗯,马上便走了。」苏长乐将手里面拿着的发带从车窗递了出来,「昨日回去收拾东西,觉得这个发带很适合小姑娘,她戴着一定很好看,今日凑巧便给嫂子送来。」 「这可使不得!这发带一看就是金贵的东西,小夫人还是自己留着吧。」 「没关系的,这发带我有许多,而且我觉得与小姑娘投缘 ,若是日后来金陵玩的话,可以来找我。」 说到这,苏长乐还不记得自己的家在哪儿呢。 江慎在一旁听着,便接道:「到金陵的俊园便可。」 「嗯,对。」苏长乐将那发带塞给了嫂子,「你们若是一家都得空,便来金陵的俊园来找我。」 「好好,那便多谢小夫人了。」 嫂子将发带收了下来:「若是小夫人不着急的话,下来吃碗馄饨热乎乎的再走。」 「不啦,待过阵子我们回来的时候也可能会路过这里,到时候再吃吧。」 「也好。」嫂子往后退了一步,「那公子夫人慢走。」 「嗯,好。」 苏长乐放下了车窗,待马车哒哒的往城门的方向走。 苏长乐靠在马车上忽然叹了口气。 「怎么了?可是不舒服?」江慎问道。 「不是,就是觉得如果要是能像昨日那般开心就好了。」苏长乐拧着眉头:「虽然我忘记了之前的事情,可是我总觉得,我之前都没有怎么开心过。」 「夫人昨日很开心?」 「嗯,很开心。」苏长乐想了想,「不,说是开心也不对,就是那种没有压力的感觉,很放松。」 说到这,江慎的动作顿了顿。 他忽然想起来苏长乐之前总是说自己是一定要离开金陵的,可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她为什么一定要离开金陵。 金陵是她从小长到大的地方,金陵有她的朋友和亲人,可她为什么还要离开呢? 是因为不开心嘛? 江慎不是很懂但是他倒是可以试一试别的方法,或许也能让她开心。 江慎想着,直接坐到了苏长乐的旁边,将她的腰给揽了过来。 「干嘛?」苏长乐顺势将自己的头靠在了江慎的肩膀上。 「夫人不是说累嘛?」 「倒也不是说这个累。」苏长乐笑道。 「就算是不累,夫人也应该歇一歇了。」江慎直接将她抱着躺到了毯子上,自己也躺在了她的旁边。 「行吧,那就休息一会儿吧。」苏长乐闭上眼睛。 今天早上起的太早了,又加上马车行驶的时候晃晃悠悠的,晃得想让人睡觉。 可是就这么睡着,苏长乐忽然感觉,自己的脸边忽然有一些温热的呼吸。 苏长乐蹭了蹭脸。 随即自己的嘴角便被一张微凉的唇给吻住了。 嗯嗯? 「你干嘛……」 苏长乐的声音小小的,她刚张嘴便被那唇给堵住了。 辗转反侧了一阵,只听到江慎的声音低沉出现在她的耳侧,甚至还带着一些细喘。 「夫人不是说在金陵不开心嘛?那我这般夫人可是会开心一点?」 「你这人怎么这般流氓?」 苏长乐哼哼唧唧的推搡着江慎,可是她的手根本就没有力气,最后还是被江慎给握在了手中。 十指相交,细嫩的小手给摁在了毛茸茸的毯子之中。 苏长乐的发髻松了,她头上的发簪磨蹭着都要掉了,江慎干脆伸手将她头上的簪子给摘了,直接扔到了旁边。 「嗯嗯?」苏长乐觉得自己的头发松了。 「别管……」江慎揽住了她的脑袋,固定住了之后便加深了这个吻。 苏长乐晕晕乎乎的,她一时竟也分不清楚到底是自己头上的包让自己晕乎,还是江慎的吻让自己晕乎。 「江……江慎……」苏长乐没有拒绝,只是感觉他的手好像有些不老实。 唇也 渐渐向下,往她的脖颈处去。 她的耳后还有脖颈都很容易痒痒,可是自己又被江慎捉着,根本就动不了,只能小声的说着什么,可是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只是随着江慎的动作走。 待她发现江慎的手往自己的腰带处滑去的时候,苏长乐拦住了江慎的手:「别……这是在马车上。」 江慎的手果然听了下来,也是他却在自己的耳畔更加摩挲。 他蹭着还轻轻咬了一下她的耳骨,像是过电一般的酥麻从耳朵尖直接钻到了后腰处。 苏长乐不由自主的「嗯」了一声。 随即她挺了挺腰身。 江慎忽然僵了一瞬,而后便更猛烈的去吻她。 他像是发狂了一般,手摁着她的头不让她动,将那个吻深入。 再深入。 /130/130299/ 第二百六十五章 深吻 苏长乐懵了。 她彻底懵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戳到了江慎的什么开关,竟然他现在竟然这般不管不顾的吻着她,好像是要把她给吃掉。 苏长乐动了动头,却被江慎给抓住。 动作之间,江慎的手忽然碰到了苏长乐后脑勺上的包。 「疼疼疼!」 苏长乐的叫并不是假的,江慎这才克制了几分。 他粗喘着在苏长乐的耳旁摩挲,但是动作明显的克制了几分,他平息了一会儿,才倒在了苏长乐的身上,最后在她的耳边道了句:「抱歉,是我孟浪了。」 苏长乐也缓了下来,她的身上被江慎压着,沉甸甸的。 她推了推:「你好重……」 江慎随着她的一推侧到在了一旁,可是他们的距离还是在紧紧贴着。 马车里面没有别的声音。 只有马蹄在地上踩着的声音还有轮子的转动声。 马车平稳,苏长乐的喘息就算是轻,可江慎就在她的旁边,将这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江慎忽然笑了。 他轻声笑了起来。 他忽然想起了那天晚上,也是在这辆马车上,眼前的人也是一个,可是反应却是不一样。 反应是最能装的。 这个小姑娘又是最骗人的。 「你笑什么?」 「之前我以为夫人不喜欢这样。」江慎又在苏长乐的耳畔蹭了蹭,唇贴在了苏长乐的耳垂上,「可是现在看来,夫人还是喜欢的。」 「你这人!」苏长乐一下子明白了江慎在说什么,她狠狠地瞪了江慎一眼:「登徒子。」 是他们之前也在马车上这样那样过,可是她不高兴。.z.br> 是没有什么不舒服啦,甚至是很舒服。 可是这里是在马车上啊,他怎么能那样? 她这次就算是没生气,但若是再深入一点,那岂不是要在车里真的要这样那样! 想到这,苏长乐又瞪了他一眼。 她现在的眼角和脸颊都是一片绯红,眼睛里面还有水汪汪的泪痕。 江慎伸手将她搂在了怀里。 他道:「夫人,我们不如要个孩子吧。」 「嗯?怎么又提起来了?」苏长乐在他的怀里窝了窝,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窝好,手还不老实的抠着江慎衣襟上的暗纹绣花。 「时候到了,那便要一个吧。」江慎的回答很简单。 可是苏长乐就总觉得有些不对。 可是她却也想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只好「嗯嗯啊啊」的随意应着。 江慎自然看出来了苏长乐的敷衍,他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一下一下的顺着她已经散开的发髻。 苏长乐是真的有些累了,今天早上起得早,刚刚又一直有点晕,她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江慎的手给她顺着头发,没几下便听到了苏长乐平稳的呼吸声。 江慎顿了顿,随即将身侧刚刚叠的整齐的毯子给拽了过来,伸手给他们两个盖上,他也闭眼假寐。 马车在走着,外面渐渐地下起了小雨。 江慎的眼睛不好,耳朵就好用了些,在下小雨的时候江慎就已经听到了雨声,可是苏长乐却是在雨势渐大的时候才被吵醒的。 外面的雨点砸在了马车顶上,那豆子大的雨滴像是撒气一般,劈里啪啦的往下砸。 苏长乐皱了皱眉,不耐烦的哼了两声。 江慎抬手捂住了苏长乐的耳朵:「被吵醒了?」 「外面下雨了?」苏 长乐迷迷糊糊的问。 「嗯,看起来还不小。」江慎又仔细的听了听外面的雨声。 已经下了好一阵子了,并没有要下的趋势,反而是越来越大。 今夜本来就不能到下一个镇子,要计划着在马车里过夜,可是如果要是雨再大一些的话,这周围的环境复杂,说不住可能会危险。 若是他自己也就算了,可是现在有苏长乐。 她的脑袋上还有伤。 「大人,可要找地方借宿?」 外面的雨越来越大,宋实页觉得有些不安全了。 「好,一会儿看看有什么村庄可以借宿一下,便停下吧。」 「是。」 宋实说完,马车明显比刚才要更慢一些。 外面的雨大,看不太清前面的路,原本宋实想着快些往前走找到一个可以露营的地方,但是现在走在林子里,还是慢行比较安全。 除了这个林子之外,前面还有一处小山,过了这座小山兴许就有村子。 外面的雨更大了,苏长乐也被这雨声吵得彻底醒了。 她坐了起来,伸手将车窗打开了一个小缝。 外面的风夹着被雨卷起的泥土味吹了进来,有些冷,可是让人心脾都舒畅了。 「我们晚上会在外面住嘛?」苏长乐趴在车窗旁边懒洋洋的问。 「这里都是林子,住的有些不安全,还是要找一家人借宿。」 「那村子还有多远啊?」 「兴许还有一阵子,夫人马车坐的烦了?」 外面天阴着,马车里面更是没有什么光亮,江慎抬手点起了灯,马车里面才亮了一下。 他从旁边的抽屉里面拿出来了几本话本子:「夫人若是无趣了,就拿这些打发一下时间也好。」 「你是从哪儿买的?」苏长乐坐了回去,扫了一眼书,「是在镇子里面买的?」 「嗯,想着这一路你可能会无聊,便先备上。」 「江慎,你还挺细心的。」苏长乐看着他。 她现在也搞不清楚江慎到底是不是喜欢自己,毕竟若是喜欢的话,她心底那些奇奇怪怪的感觉是从哪里来的。 可若是不喜欢,那这些细致入微的布置,又为什么呢? 苏长乐的脑子现在想不了太多,她窝在江慎的怀里靠在车上,听着外面的雨声一起读着手里面的话本子。 苏长乐本来没想着江慎能跟她一起读进去,可是现在江慎俨然读的比她还要认真。 有的时候苏长乐都已经看完了一页了,江慎却还没有翻页,让她等等。 苏长乐准备翻页的手就停在了原地,没有再继续往下翻。 直到过了一阵,江慎才抬手,将这页翻了过去。 苏长乐十分不解:就这么几行字,有什么读的慢的? 可是看江慎认真的样子,好像他们两个读的不是一本书一样。 第二百六十六章 借宿 话本是在镇子上买的,自然要比金陵的话本子多了几分野性和烂俗,没有金陵的高雅,可是就是这种话本子没有文邹邹的话,就能让人读下去。 这故事也简单,就是一个世家的小姐家中遭了难,最后被一个路过的农户给救了,这小姐为了报恩便与那农户结为连理,最后过上了没羞没臊的生活。 情节十分简单,但这话本子却十分畅销。 苏长乐本来看着看着都有些困了,却不想这话本子竟然越翻越觉得不对。 怎么就成亲了? 怎么就报恩了? 那些没羞没臊的姿势,到底是怎么摆出来的? 苏长乐越看脸越红,当她意识到这书后面都在写些什么的时候,她「啪」的一声将书给合上。 「这书不行。」 江慎被她的动作惊了一下:「哪里不行?」 苏长乐瞪了一眼他。 他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书里面都写的是什么,所以才看的那么认真,还拉着她一起看的? 苏长乐哼了一声,将这书扔到了马车角落:「哪儿都不行。」 江慎长臂一伸,将那书勾了回来,他翻到了刚才读到的那一页,又在那仔仔细细的看,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一些什么,还皱起了眉头:「嗯?」 苏长乐用脚尖踹了他一脚:「你看书就看书,发出声音干什么!」 「觉得有趣。」江慎好像真的被这本书给吸引住了,他看得极慢,好像是每个字都要品一品才能往下看。 「江慎,你一个男子在这里读话本子读的这么上瘾,不觉得浪费时间?」 苏长乐不想让他再继续看,只好这么将他。 「我这是在了解夫人的喜好,比看那些书可有用多了。」江慎说着,便将手中的书往苏长乐的方向送了送:「夫人不看看?」 「不看。」苏长乐就这么瞄了一眼,就看到了那被翻红浪四个字。 果然猜得没错! 这书的后面就全都是这种情节了! 苏长乐直接扭过头去不再看江慎,江慎则是一直在靠着马车翻看着那本话本子。 苏长乐左看看右看看,偶尔能瞟到一眼树上的字,然后就是一整个面红耳赤。 现在的话本子都可以写的这般露骨嘛! 苏长乐真的没想到现在的话本子竟然这般大胆,尤其是江慎竟然还看得津津有味。 马车就这么一直走着,外面的雨势没有变小,甚至还卷起了风。 「大人,前方有一处亮着灯的院子,应当是一家猎户,可是要在这里借宿?」 江慎把书放下,他掀开车帘扫了一眼外面:「前方没有村庄了吗?」 「嗯,今日雨势太大,应当是到不了那个村庄了。」 「那便在此处吧,你去与那户人家商量一下。」 江慎说完,便退回到了马车里,他转身坐到了苏长乐的身后,将放在地上的发簪捡了起来,用手给她顺着头发。. 总不能这么下车。 苏长乐乖乖的坐在那里:「今晚我们要在这户人家借宿嘛?」 「嗯,应当是,夫人不想?」 「不是,只是不知道剩下的人要怎么住。」 江慎出来只带了四五个人,全都是他的心腹,不会多嘴任何一句。 「没事,他们自有地方,我们只住我们的就好。」 江慎梳头的手艺越发的长进,没多久便将她的头发梳好了。 他又将苏长乐的鞋子拿了过来,给她套在了脚上。 此时宋实撑着伞,从院子处回来 了:「大人,已经谈好了,里面是一对刚成亲的小夫妻,男子是这山中的猎户,他们刚好有一间屋子正空着,大人和夫人可以住进去。」 「嗯,好。」江慎从箱子里拿出来了一把紫竹伞先下了车,随即转身去接苏长乐。 外面的雨又大又急,比苏长乐想象中的还要大,她看了看自己的鞋袜,只要一踏在地上就会被打湿。 江慎看明白了苏长乐的顾虑:「下来吧,车中有另外准备的。」 「嗯,好。」 听到这话,苏长乐才扶着江慎的手,被他搂着腰下了车。 江慎打着伞,两个人一同往猎户家走去。 里面的小夫妻正在给他们收拾另外那间空着的小屋子,与他们住的那间中间隔了一个小柴房。 听到外面的声音,猎户便出来了。 「公子莫嫌弃,我们这里都是粗人,比不得金陵富贵,外面雨大,公子和夫人就现在这里凑合一宿吧。」 那猎户年纪不大,脸上黝黑精壮,一看就是干活的一把好手。 「哪里哪里。」江慎赶紧道,「是我们叨扰了,怎么会嫌弃呢,出门在外能有个住所就已经很好了,今夜多谢小哥了。」 里面的小妇人给他们扫好了床,又抱了两床被子过来。 那小妇人在看见江慎的时候忽然羞红了脸,不敢再多看一眼,只跟着苏长乐说话:「小嫂子若是有什么妇人家需要的,尽管来找我便是。」 看了看年龄,的确是比苏长乐还要小一点。 看着窗户上和门扉上的喜字,他们也的确是刚成亲没多久。 「好,麻烦你了。」苏长乐轻声道。 那小两口将东西收拾好,又给他们端来了热水和热汤,便回到了自己的屋中,此时天已经很晚了。 本来小两口想要给他们做些饭的,可是刚才他们在马车上已经吃了一点东西,折腾了一天,苏长乐也没有什么胃口便不让她们再麻烦了。 外面的雨还在变大,想着晚上应当是一场极大的雨。 农户家没有什么可玩的,蜡烛又贵,那小两口便早早的吹熄了灯。 苏长乐和江慎进了那个小屋。 看起来的确是不怎么住人,这个屋子的大小,看来是那小两口给日后的孩子留着的。 一想到孩子。 苏长乐忽然想到了今天江慎说的,他想要一个。 江慎已经收好了伞放在门口,转身便看到苏长乐正坐在那里不知道在发什么楞。 他走了过去,将苏长乐已经湿掉的鞋袜脱了下来。 就这么一点时间,那白嫩的脚就已经被冻得冰凉。 「刚刚不还怕鞋袜湿了,现在进屋了怎么没想到立刻脱下来?」 第二百六十七章 脚脚 「忘了。」苏长乐将脚收了回来,藏在了裙摆的下面。 她坐在椅子上,寝鞋也没有拿过来,这里距离床还有一段距离。 「我要怎么过去啊?」 江慎没回答,只将她的鞋袜在火盆旁边摆好了之后,回身将她抱了起来。 除了鞋袜之外她的裙摆也有一些湿了,江慎想要给她脱下来,苏长乐阻止了他:「总觉得在外面有些……」 不太安全。 「没事。」江慎温声的说,「宋实他们都在外面守着,若是有什么的话,他们定第一时间会进来保护我们。」 江慎说着,还抬手把自己的外衫给脱了。 刚刚他打伞的时候都偏到了苏长乐的这一边,苏长乐只是裙摆有些湿了,但是江慎却是全身都湿了,连头发也是。 待外衫脱了下来,江慎的内衫还好,只是微微有些潮。 苏长乐看着他:「不如让人去车上再拿两套衣服?」 「不必,外面的雨太大了,他们都已经安顿了。」 「可是你这么湿着也不行啊……」苏长乐想了想,「那你把内衫也给脱了吧,在炉子旁边烤一晚上,明日就能干了。」 其实明日也可以直接拿一套新的过来的。 可是…… 江慎顿了顿:「那今夜……」 「你便什么都别穿了。」苏长乐的眼神别过去不再看他。 虽然他们两个是夫妻,在马车中的时候也这样那样过,可是江慎的衣服却从来都没有脱过,更不要提什么他晚上什么都不穿了。 「好。」江慎说着,便将内衫也给脱了。 苏长乐还是不敢看他。 只听着江慎轻笑了一声,他过去将苏长乐的外裙脱掉,里面的衬裤没有却没有动:「夫人的衣裙若是一会儿把被褥给弄脏了,我们今晚就真的没有办法睡了。」 「行吧。」苏长乐往床里面一滚,留了大半个床榻给他。 一共就两床被子,一床铺在身下,一床盖在身上,还有两个枕头,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了。 苏长乐脸也不打算洗了,本来就没有上什么脂粉,赶路的时候肯定是要怎么简单怎么来的。 她起身将外衫也脱了,拽了被子就躺了下去。 江慎的头发湿了,他在火盆旁边擦了擦头发,又将衣服鞋袜摆放整齐之后,才回到床榻上,掀开了外侧的被子躺了进去。 他上半身没有穿衣服,温度倒是比平常要温热了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火盆旁边烤的。 江慎如往常一样把苏长乐给搂到了怀里,明显感觉到苏长乐僵了一下。 他如今是赤着胳膊的。 之前他们之间的接触都带着衣物,现在却是这般。 苏长乐闭上了眼睛,不想再继续想了,可是下午在马车上读的那个话本子里面的字就自动变成了画面,在苏长乐的脑海里面播放。 真的是! 江慎好像感觉到了苏长乐内心的挣扎,他在她的背后笑了两声。 「夫人是睡不着嘛?」 -- 车夫和阿珠昏迷了三四天,今日终于有微微转醒的苗头。 谢佳期这几日一直在看着阿珠,只怕她醒过来的时候自己不知道。 苏长乐失踪的消息如苏珩的吩咐没有透露出去。 苏长乐刚刚回到金陵没多久,大家都知道这锦王府现在是个是非地,自然也没有人来找她,皇后之前也刚刚见过她,短期内也不会再召她。 只不过这消息,确实没有办法瞒太长时间。 谢佳期 在旁边昏昏欲睡,湛青看了看阿珠,好像有转醒的迹象。 「小姐,阿珠好像要醒了。」 谢佳期听到猛地一惊;「醒了吗?」 「刚刚看着她的眼睛动了动,好像是要醒的样子。」 「那便再等一等吧。」谢佳期也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下去,将刚才的那点瞌睡给赶跑了。 又过了一阵,躺在床榻上的阿珠虚弱的叫了一声:「湛青,世子妃。」 「你醒了?」谢佳期赶紧奔了过去,湛青则是倒了杯水端过去。 阿珠显然还是有些懵,那日她受了惊吓又受了伤,需要好好缓一缓。 「我这是……」阿珠挣扎着起来,最后还是谢佳期扶着她才能勉强靠在床上。 她的记忆慢慢回归,便想起来她昏迷之前的事情,她慌张的问:「郡主是不是受伤了,郡主在哪里,她还好吗?!」 「你先别激动,慢慢说。」谢佳期沉了一下声音,让阿珠先把水喝了,这才告诉她:「长乐她……失踪了。」 「失踪了?!」阿珠懵了。 她挣扎着要下地去找她:「郡主怎么可能会失踪呢!郡主到底怎么了,她是不是不太好!还是……」 「你先别这样!」湛青把她给摁了回去。 谢佳期说:「长乐的确是失踪了,不过你先别担心,她应该是被人给带走了,而且你和车夫都被送回来了,你们两个都没有什么事,长乐也应当还算安全。现在最重要的是,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去了哪里,要去见谁?」 阿珠顿了顿,踌躇着说道:「那日是小傅大人叫郡主去的城外一个地方,郡主并不知道小傅大人要说些什么,只不过那天晚上小傅大人根本就没有出现,倒是来了一个杀手。」 「杀手?」谢佳期愣了一下。 「是,是车夫保护着郡主,我也晕了过去,后来就不知道了……」 「那看来是有人将你们给救了,然后带走了长乐。」谢佳期想了半天:「会是谁呢……」 阿珠没有说话,可是她隐隐的,好像在昏迷之中听到了一个人的声音。z.br> 好像是江大人的。 如果要是江大人把郡主带走的话,那一定是没有什么危险。 阿珠捧着茶碗又喝了两口:郡主不想让世子和世子妃知道她和江大人的关系,如果要是现在把这个猜测告诉他们的话,那定是又会惹世子和世子妃的盘问,那郡主的那些计划,就全都完了。 而且那日是小傅大人叫郡主过去的,就算那杀手不是小傅大人派来的,也定是他周围的人。 还得是知道郡主和小傅大人私下见面的人。 第二百六十八章 娇喘 “可能是换了床我有点睡不踏实,而且这个床有点硬……” 苏长乐说着,动了动身子。 她一下子想起来江慎现在上半身没有穿衣服,便又在那里不太动了。 “这里只有这么两床被子,夫人要不然忍一忍?”江慎想了想,“若是再不舒服,就让人把马车上的毯子给夫人拿过来,也能睡得舒服些。” “这风大雨大的,就不要再折腾了,没事的,就一晚上而已。” 苏长乐闭上了眼睛:“江慎,你去把蜡烛吹熄了吧,没了光亮兴许一会儿就能睡着了。” “好。”江慎一转身,挪了挪身子,将床边的那个灯给吹灭了。 房间里面瞬间暗了下去。 这林子里面本来就乌漆嘛黑的,外面风大雨急,天阴沉沉连个月光都没有,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苏长乐感觉到江慎回来了,躺在了她的旁边,被子也拽过去了一点。 “夫人若是睡不着,不如我给你讲个故事?” 江慎伸出胳膊将苏长乐给揽了过去,声音从苏长乐的背后传了过来。 讲个故事? 苏长乐一下子就想起来了今天下午他们在车上看到的那个故事。 那江慎平常看些什么不知道,但今夜多半他讲的肯定不是什么正经的故事。 “不用了不用了。”苏长乐赶紧拒绝:“我已经闭上眼睛要睡着了。” “好,那就睡吧。” 江慎说罢,也闭上了嘴不再说了。 整个屋子里面只剩下他们两个的呼吸声。 剩下的便是外面越来越急的风雨。 那风雨将林子吹的飒飒的,还有雨滴砸落在地上的声音,甚至连带着卷起来的风声也是呜呜的。 若是今晚没有找到地方借宿的话,那在马车上肯定很吓人。 苏长乐缩了缩身子,江慎将苏长乐搂的更紧了些。 “夫人?” 江慎叫。 苏长乐装作听不到。 “夫人睡了吗?” 苏长乐还是装作听不到。 江慎不再叫了,房间里面又安静了下来。 可是没一会儿,苏长乐竟然在这一片安静中好像隐约之间听到了一些不对劲儿的声音。 她仔细的听了听。 那声音断断续续的,好像是娇嗔,又好像是呻吟,还有一些闷哼声。 苏长乐想着,是不是外面的风雨声传了过来,还是风吹过林子的时候发出的声响。 可是苏长乐越听越觉得不对。 这…… 这! 苏长乐猛地反应了过来。 这是隔壁的那对小夫妻传过来的声音,那些娇喘和呻吟声就是从那间屋子里面传过来的! 他们应当是在做夫妻之事。 啊这…… 苏长乐的脸一下红了。 在意识到那对小夫妻在干什么之后,在听到这些已经压着的声音,苏长乐不由自主的便想起来了下午在马车里面看到的文字。 又在脑袋里面形成了画面。 苏长乐闭了闭眼睛,她现在只想着为什么眼睛能闭上,但是耳朵却不能! “呵。”江慎轻笑了一声。 苏长乐一下明白了! 他定然也是听到了这个声音,或者是刚刚他在叫自己的时候就已经听到了! 苏长乐动了动,不想理他。 “若是夫人听着不耐烦的话,不如将耳朵给堵上?”江慎提议道。 “江慎!”苏长乐回头瞪他。 你可快闭嘴吧! 苏长乐瞪了他一眼之后就转过了头回来,可是那屋子里面的声音却还是没有停。 可能是以为外面风声雨声都很大,别人都听不到,所以那小夫妻便没什么顾及,要不然就是太过沉迷,已经忘了旁边还有人借住。 “夫人款待些,毕竟是刚成亲的小夫妻,有些忍不住也是正常的。” 苏长乐自然是知道的,刚成亲蜜里调油的小夫妻,自然是时时刻刻都粘在一起的。 “我们刚成亲的时候肯定不是这样吧。”苏长乐小声说。 “什么?”江慎没听清。 “我说,我们成亲的时候肯定不是这样。”那屋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许是外面的风雨声小了些,听的就更清楚了。 苏长乐猜测道:“那个时候你不喜欢我,又被我摁着头成了亲,心中不烦我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像这对小夫妻一般。” “其实……倒还算和谐。”江慎回忆着,“那阵子我身子不好,脑子也不太清楚,是夫人一直都在帮我处理外面的事情,我只在家养身体了。” “你身子不好?” 苏长乐想了想,他现在看起来夜有些文弱,身子也有些凉,说他之前身子不好也是相信的。 也许就是这样,被她抢亲之后才一直没有离开吧。 “嗯,这些年一直都不太好。”江慎在她的耳边轻声说,“也就是这样,我才一直很感谢夫人的,夫人不离不弃,我怎么可能会抛下夫人离开呢。” 苏长乐总觉得不对。 这段时间她感觉自己也不像是什么无理取闹的人,若是他如他自己说的这般对自己的话,那自己是绝对干不出来追着他出城这事的。 “嗯。”苏长乐应下。 刚刚她与江慎说话,并没有在意那屋的声音。 可是现在一不说了,那屋的声音就更明显了。 而且他们两个好像已经到了尾声,明显着已经投入了进去,要达到巅峰。 苏长乐听着这声音,心里面就开始不舒服,到最后竟然浑身可开始痒了起来。 她不自觉的动了动,江慎自然感觉到了怀中人的反应。 他低声问道:“夫人想要吗?” 苏长乐揪了揪自己的袖子,狠狠地摇头:“不要,这可是在别人家。” “可是夫人看起来有些难受。” “是身上的衣裙被雨淋湿了有些潮,帖在身上不舒服,你要不然就别抱着我了,让我自己松快些。” 苏长乐说着,便拍了拍江慎的胳膊让他松开手,自己好往旁边挪一挪。 可是江慎根本不动。 他不仅不动,甚至还有故意的问道:“我不这般抱着夫人,夫人岂不是更难受?” 苏长乐还是拽着他的胳膊,让他放开。 江慎贴了贴苏长乐的耳朵:“若是夫人不想在别人家那样,我帮夫人疏解一下也是可以的。” 第二百六十九章 别动 林子里面的雨大风急,金陵城里面的天气也开始下起了小雨。 天色已晚,街面上已经没有了行人,只有苏珩的马车一路往锦王府的方向奔去。 他刚从宫中回来,又回大理寺办了些事,这才往回赶。 苏珩一般很晚才从大理寺回来,这两日苏长乐失踪,他更是害怕这件事与林怀川的事情有关,所以就算是陛下不让大理寺插手,可是他也在暗中查着林怀川的下落。新 他一回来,便看着本应该休息的谢佳期正在等他。 因为不能让别人知道,谢佳期下午的时候只让人去通知苏珩家中有事,可是苏珩在傍晚的时候却被陛下叫过去问了一些事情,这才回来的有些晚了。 看见苏珩,谢佳期站了起来朝他走过去:「阿珠醒了。」 「可问了她们那日去见了谁?」苏珩将外衫给脱下。 这两日他也想清楚了,苏长乐大概是被江慎给带走了,具体因为什么暂且不明,可是江慎之前既然被苏长乐给救过,那这次也算是报恩。 现在最重要的便是,查清楚到底是谁想对苏长乐下手。 要不然就算是这次苏长乐躲了过去,下次也不一定这般好运了。 「是傅晏叫长乐去的,可是她们没见到人,就被杀手给盯上了。」谢佳期猜测道:「你说是不是傅晏想要长乐的命?」 「他为何?」 「之前他想要成为长乐的郡马,但是长乐却没有要他,反而是去抢了江慎,说不定是他怀恨在心,想要长乐的命。」 「他……」苏珩摇了摇头,「他倒是不至于用这种手段。」 「那会是别人,谁呢?」 「谁沉不住气,那便是谁,明日我去找傅晏问问,一切便都可以知晓了。」苏珩走到了谢佳期的旁边,牵起了她的手。 谢佳期一愣,被他拽着往床榻的方向去。 随即自己便被苏珩摁在了床榻上:「这两日你辛苦了,你今日便好好休息吧,一切有我。」 谢佳期还是楞,她看着自己被盖上了被子,这才小声道:「嗯。」 -- 「不如我帮夫人疏解一下。」 苏长乐自然是知道江慎在说些什么,可是他这么说,好像自己是什么色中饿鬼一样。 苏长乐一生气便踹了一下他,但也不知道踹到了江慎的哪里,他竟然闷声「哼」了一声。 可是这声音也并不像是被踹疼了,而是另外一种声音。 像是那个屋子里面传来的一样。 难不成…… 除了自己有些难受之外,江慎也有些难受? 「江慎你……」 「别动。」江慎把头埋在了她的后脖颈,「别动。」 他的气息热热的,苏长乐怕他真的忍不住,一点都不敢动。 另外一个屋子的声音还在继续。 苏长乐这里也在煎熬。 她真的没想过,不过是借宿一宿,怎么就能碰上这么件事? 江慎在她的身后粗喘着气,苏长乐则是在他的怀中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江慎忽然道:「夫人可知道下午的时候那故事都讲了些什么?」 苏长乐哼了一声:「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情吧。」 「非也,倒是些好事情,都是些夫妻间的好事情,」江慎叹了口气,「本来想着能与夫人一同看的,可是夫人好像是有些害羞。」 「谁害羞?!」苏长乐掐了江慎的胳膊一下,「没想到那些书你竟然还看的挺起劲儿。」 「夫人在家不总是看这些,想 来更过的也是看过的吧。」江慎的鼻尖又在苏长乐的脖颈蹭了蹭,引起了苏长乐的一片***。 苏长乐想躲,但是却被江慎紧紧箍住。 「我不仅认真的看了,我还记住了。」 说罢,江慎便不顾苏长乐的反对,直接自顾自的讲了起来。 「那女子从没想过自己竟会和一个乡野村夫成婚,也没想过自己还能活下来,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没想清楚呢,头上的盖头便被掀开,紧接着便是一个精壮的男人出现在了她的面前,随即除了那红色的盖头,绯红的嫁衣也被他那宽大的手掌除去……」 江慎说着,自己的手也在苏长乐的腰边游弋。 「你别讲了……」苏长乐的腰也酥酥麻麻的。 「随即那红色的嫁衣被那双大手给剥了去,只剩下那鲜红的肚兜还挂在女子的脖子上……」 「那女子隐约知道男子腰做些什么,她心里虽然害怕,可是却又有些期待,于是在半推半就之间,他们的姿势便转了个个,她被拉着一下子骑在了男人的身上……」 「你别说了!」苏长乐回身去推江慎,一拉一扯之间,自己腰上的裙带也松了。 苏长乐惊了一下,伸手要去系,却被江慎压住了手。 「嘘……」 江慎让苏长乐别动。 果然对面的屋子在最后几声之后,便安静了下来。 苏长乐也松了一口气。 终于结束了。 她还不知道,自己的衣裙的确是湿了,只不过是被自己的汗浸湿的。 那边结束了,自己紧绷着的身子也能放松下来了。 「江慎,你还好吗?」 刚才江慎好像也在忍耐。 「嗯,还好。」 「行吧,那我就先睡了,你也早些睡。」苏长乐闭上眼睛。 「嗯,睡吧。」 江慎在苏长乐的身后低声回答,本应该强忍着的眼神却是一片清明,根本没有刚才的动情。 苏长乐一路上的确是有些累了,刚才一直紧绷着也累,所以她的确是没多久便睡着了。 江慎的眼底是深色的,他看着苏长乐的背影,还有她起伏的呼吸,手滑到了她的腰处,伸手将她的裙带给系上。 江慎听着苏长乐均匀的呼吸声开始沉思。 刚刚他的确是配合着苏长乐才那般的,而他自己却是没有那么容易动情。 对面屋子的声音,就更不至于让他那般。 他的手从苏长乐的腰上划了下来,最后将她箍住。 他现在对苏长乐的感情自己也说不清楚。 是喜欢,是占有,还是别的? 自己搞不清楚。 但他唯一能搞清楚的是,苏长乐想要离开,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第二百七十章 塌墙 暴雨在快要天亮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 苏长乐从睡梦中转醒,腰身上依旧被一个手臂在虚虚的揽着。 “夫人醒了?”江慎的声音从她身后传了过来。 “嗯。”苏长乐睁开了眼睛,她看见了外面的阳光,隐约之间还听到了有鸟在叫,看来是天已经晴了。 昨夜受了煎熬,睡得也比较沉,这一觉醒过来苏长乐倒是觉得睡得不错。 只不过外面有点冷,她还是想再赖一会儿床。 “要启程了吗?” 苏长乐躲在被子里。 “天刚亮,夫人可以再躺一会儿,等到早饭过后我们再启程。” “好。”苏长乐动了动头,发现头上的包已经下去了不少。 “夫人的头可还疼?”江慎也还在躺着。 “还好,感觉比前两天好了很多。”苏长乐转身去看江慎,发现他并没有睁着眼睛。 他的眼睛正被一条嫣红色的发带给蒙住。 “你蒙住眼睛干什么?”苏长乐问。 “阳光太过刺眼,我的眼睛不舒服,蒙着比较好。” “那为什么用发带啊?这发带……”苏长乐仔细的看了看:这发带好像是姑娘家的。 “这是夫人的发带,一直用着也就没有换。”江慎的眼睛蒙着,可是手臂却将人拉了回来,箍得紧了些。 她直直的撞到了江慎的胸膛上。 一股熟悉的味道传了过来。 她忽然想到了昨天晚上,江慎使坏一边听着旁边屋子的声音,一边给她讲故事的事情。 她哼着踹了江慎一脚。 “还赖什么床!天都已经大亮了,还不快点起来!” “嗯?”江慎轻声的嘀咕了一声。 他抬起手将眼睛上蒙着的发带给揭了下来。 苏长乐已经坐起来了,她正背对着江慎将外衣穿上,江慎看过去的时候只能看到她纤细的背影。 苏长乐系好身上的衣裙想要下床,却发现自己的鞋袜还在炉子边上烤着。 想要走过去,就要光脚踩。 苏长乐有些犹豫。 她扫了一眼地上,只有江慎的鞋子摆在下面。 苏长乐踹了踹江慎的腿:“你去帮我把鞋袜拿来一下。” 江慎听到了。 可是江慎不动。 他甚至还捂住了腿:“夫人刚刚踹了我一脚,现在下不了床了。” “你!”苏长乐气道。 说是踹,但不过就是碰了碰,怎么就下不了床了!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行!”苏长乐爬到了床边,直接赤着脚踩在了江慎的鞋子里。 他的鞋子大,里面倒是很舒服,苏长乐的脚在里面直晃荡,就这么趿拉着往炉子旁边走。 江慎则翻了个身,枕着胳膊躺在床上看苏长乐。 只见她趿拉着过去,一只手将自己的鞋袜拿着,另外一只手提着自己的裙子,像是过河一般往回走。 待她走到了床边,这才将自己的脚从江慎的鞋子里面拿出来。 她安安静静的坐在床边给自己套上袜子,又套上了鞋子。 江慎就一直在床上躺着,好整以暇的看着苏长乐。 他已经穿上了里衣,没有像昨天露着膀子。 苏长乐的鞋袜和裙子也已经干透了,她踩到了地上,回头刚好对上了江慎的眼睛。 “江大人还不起床吗?” 听到了“江大人”三个字,江慎的眉毛挑了挑。 之前苏长乐在叫这三个字的时候总是有一种冷冰冰的疏离感,可是现在苏长乐没有了记忆,连带着那疏离感也都没有了。 “江大人”这三个字,就显得有些意味。 “夫人吩咐,我自然是要起来的。”江慎坐了起来。 苏长乐拿着梳子走到了江慎的面前坐下:“呐。” 就算是生气,还是要让他给自己梳头。 江慎低声笑了一下,拿起了梳子给苏长乐梳头。 没一会儿江慎便说:“好了。” 面前没有镜子,但是苏长乐相信江慎,毕竟他只会梳一种发髻。 她走到水盆旁边,用水洗了脸,便听到外面有说话的声音。 好像是在说什么房子塌了的事情。 塌了? 苏长乐回身去看江慎,可他还赖在床上没有动。 苏长乐不打算理他,推开了门出去看。 昨夜下了一晚上的雨,推开门便是扑面而来的泥土的味道,连空气里面都是湿漉漉的。 远处的林子也传来了沁香的味道,夹杂着风,像是春天来了。 她一打开门,便看到了那小两口正站在墙边看着什么。 听到声音,那小妇人便转过头来看,发现是苏长乐之后便害羞的笑了笑:“小嫂子醒了?” 苏长乐一看到面前的小两口,便想到了昨天晚上自己听到的声音。 这小妇人的面色红润,与苏长乐说话的时候也没有那么尴尬,想来是不知道昨天晚上他们的声音太大,以为自己的声音被风雨声给遮挡住。 苏长乐自然也不会提。 她走了过去,站到了小妇人的旁边:“这是怎么了?” “想来是昨夜的风雨太大,将院子外面的墙给浇倒了。”小妇人看了下时间,这才想到:“小嫂子是饿了吧,等一会儿就好了,我现在便去做一些粥饼。” “那这墙怎么办?” “不妨事。”小妇人说,“交给男人便好啦,今日的天气好,等墙干一干之后,便可以重新垒上了。” 小妇人说着,便转身往灶房里面去。 年轻猎户正在墙边劈柴,一会儿打算再打一些水,和一些泥。 苏长乐站在旁边看着猎户干活,脑子里面忽然有了个想法。 她眨了眨眼。 “夫人,你站在那里做什么?”江慎的声音传了过来。 苏长乐回头一看,江慎已经穿戴整齐,连头发都已经梳好了,整个人文气十足,与在干活的猎户完全不一样。 “你醒啦?”苏长乐朝着江慎笑。 “嗯。”江慎走到了苏长乐的旁边,看着已经塌了一半的墙。 然后他便听到苏长乐说道:“这活看起来真的挺多的,夫君你若是无事的话,便帮帮他吧。” 苏长乐眯着眼睛笑:谁让你刚刚不帮我去去鞋子的! 还有昨天晚上他还给自己讲那些故事! 今天就全要给补回来! 第二百七十一章 干活 夫君? 江慎这是第一次在苏长乐的口中听到这个称呼。 她醒过来之后已经忘记了之前的事情,如今她知道自己与他的身份,可是却从来都没有叫过一次夫君。 可是现在…… 江慎抬眼看了看苏长乐,发现她正在笑眼盈盈的看着自己。 脸上虽未施粉黛,可是刚刚醒过来的红晕还没有褪去。 “好。”江慎应了下来。 “那就开始吧。”苏长乐往后退了一步,让他去帮那猎户。 “夫人不必担心,这活儿没有那么多,公子是读书人干不了这种活的,我自己来就好。”猎户一边干活一边对苏长乐说。 苏长乐摇摇头:“没事,就让他干一些吧,就干一会儿也行,等到粥饼好了之后你们再去吃饭,我现在先去灶房看看。” 苏长乐说完转头看了看江慎。 只见江慎已经挽好了袖子往猎户的方向去。 苏长乐满意的点点头,自己则是往灶房的方向走。 灶房的烟囱里已经冒起了白烟,小妇人正在灶台前面忙活,她看着门口的苏长乐笑道:“小嫂子是不怎么进灶房吧?” 苏长乐站在门口看着灶房里面的东西,有很多都是她不怎么熟悉的。 苏长乐的记忆力没有任何关于灶房的记忆。 江慎说过她家有钱,应当是从小就没有进过灶房的。 苏长乐点头:“嗯,在家中的时候不怎么进去。” “小嫂子家中定是非富即贵的,定是不需要自己动手的,不过这灶房里面的活其实也挺有乐趣的。”小妇人说着,便掀开了锅盖,将一团一团的面整齐地摆放进了锅里。 “这是?” “蒸饼子。”小妇人摆好了之后便扣上了锅盖,“蒸的多了些,一会儿可以分给外面的人,你们也可以带一些在路上吃。” “这太麻烦了!”苏长乐赶紧拒绝,“我们抓紧赶路,应该在很快就要到地方了,这些吃的你们自己留着吧。” “没事,这林子很大,你们就算是走的话,也要再走个一天左右,明日才能走到镇子里,多带些吃的总是没有错的。” 小妇人已经比昨天开朗很多了,本来村里的人就没有什么心思,经过了一天晚上也不算是陌生了。 小妇人扣好了锅盖,走到了苏长乐的旁边。 “小嫂子与公子成亲多久了?可有孩子了?” 蒸饼子需要一段时间,总不能在这里大眼瞪小眼的尴尬,只能找些话来说。 最多的便是妇人之间的私房话了。 “成亲有三年了。” “三年了?”小妇人有点惊讶,“那小嫂子和公子肯定已经有孩子了吧。” “还没。” “这样啊……”小妇人有点遗憾,“小嫂子和公子都这般好看,生出来的孩子也定是像年画娃娃一样。” “应该是吧。”提到这个,苏长乐又想到了昨天晚上的那一幕,她问道,“你们打算要孩子了吗?” “顺其自然嘛,我们这的人靠天吃饭的,讲得就是一个顺其自然,哪有什么准不准备的,孩子要是有了那便要着嘛。” 如果按照昨夜的话,那…… 苏长乐笑着说:“你们应当很快就要有了吧。” “多谢小嫂子吉言,我们刚成亲没有多久,哪有那么容易的。”小妇人说着,转头去蹲下给灶台里面添了点水,又回来与苏长乐说话。 外面正在干活的两个人还在忙着,苏长乐顺着小妇人的眼神往外面看。 苏长乐本来以为江慎不会干这种活的,甚至还想着他会有一些嫌弃。 可是现在看来,他一点都没有,甚至连干粗活的时候身上都有一股文气。 “没想到公子竟然真的能干这种粗活。” “我也没想到……”苏长乐说道。 小妇人一下子就笑了:“小嫂子怎么像和公子不熟一样,都已经在一起睡了三年了,他是什么样的人嫂子还不清楚嘛?” 小妇人这话一下让苏长乐红了脸。 但是她也有些起了怀疑。 他们晚上睡在一起的时候的确是不陌生,可是江慎抱着自己的时候,自己却没感觉到熟悉。 还有他昨夜赤着身子的时候,自己也是很害羞的。 不是很像成亲三年的夫妻。 兴许是感受到了苏长乐的目光,江慎抬头往灶房的方向望来,刚好捉到了苏长乐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样子。 苏长乐与江慎对视,赶紧收回了思绪。 江慎拿起了手中的石头,朝她举了举。 苏长乐抿嘴笑了一下。 小妇人自然也看到了,她捂着嘴笑:“嫂子和公子的感情可真好,兴许回去就能有一个小娃娃也说不定。” “啊,这样嘛……”苏长乐顿了顿。 她想到了昨夜江慎的提议,他想要一个孩子,可是现在…… “呀,蒸饼子快要好了。”小妇人忽然想了起来,她回身揭开锅看了看,里面已经差不多了,便又盖上盖子蒸了一会儿,而后找出来了小坛子里面腌渍的小酱菜,切了一些放在盘子里,又转头熬了一些粥。 小妇人动作麻利,没一会儿便将粥和小菜放到了桌子上。 她叫苏长乐:“嫂子,叫他们进来吃饭吧。” 苏长乐被小妇人一叫,这才缓过神来。 “嗯,好。”苏长乐朝江慎他们摆手:“吃饭啦!” 正在干活的两个男人听到了声音同时抬头,他们放下了手中的活,在水缸里舀了水给自己冲了手,便朝灶房的方向来。 直到走到了自己的旁边,苏长乐才看到江慎原本干净的鞋子已经沾上了泥水。 他的衣摆也沾上了脏的东西,脸上也都是汗珠。 可是他看起来一点也不介意,甚至还有些闲适。 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东西,小妇人也将刚蒸好的饼子捡了几个在盘子里端上了桌,整个屋子热气腾腾的,带着饭食的香味。 他走了过来,站到了苏长乐的旁边低声问道:“夫人在想些什么?” “我在想……”苏长乐笑着,她压低了声音说道,“有一天若是江大人辞官了,到村子中来或许也能活得挺不错。” 第二百七十二章 迎春 「多谢夫人夸奖。」江慎将自己的袖子放下来,拉着苏长乐的手坐在了桌子旁边的椅子上。 猎户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们这里的吃食简单比不得城中精细,公子你们将就着吃一些。」 「哪里,着已经很好了。」江慎说着,便拿起来了一个蒸饼,先给苏长乐了一个,自己再拿一个。 饭食的确是有些简单,可苏长乐却没从没吃过这种味道。 刚刚蒸好的饼子十分松软,热腾腾的吃下去别有一番风味。 小妇人的手艺很好,简简单单的一份饭食做的很有味道,连小菜都很好吃。 苏长乐胃口大开,一连吃了两块蒸饼,直到把粥给喝光,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吃喝很多了。 江慎吃的不多,吃了一个饼之后就已经放下了筷子。 小妇人看着自己的手艺被人认可,也是十分高兴。 待吃过了早饭,江慎和苏长乐就准备离开了。 宋实已经将外面的马车整理好了,早早的等在了院子外面。 猎户和小妇人将他们送到了门口,手里面给他们带了些已经包好的饼子。z.br> 「路上带着吃吧,距离城里还有一段路呢。」 昨天晚上雨水大,林子里又湿漉漉的,本来车里准备的吃食的确是有些受潮了,更何况这饼子的确很好吃,苏长乐也就没有推辞,直接将饼子收下。 江慎给了宋实一个眼神,宋实便又拿出来了一些银子,交给了猎户。 推辞了几下之后,小两口便收下了。 苏长乐和江慎上了马车打开车窗与小两口道别之后,马车哒哒的往前走,便离开了这个小院。 只不过是住了一夜,苏长乐却觉得,猎户的这个小院子十分宁静。 昨夜就算是疾风骤雨,在里面也觉得安心。 江慎一上车便从柜子里面拿出来了一套新的衣衫,刚刚干活他的鞋子不禁脏了,衣服也有些湿,挺着上了马车之后才打算换衣服。 苏长乐将饼子放在了柜子里,一转头便看到了江慎正赤着膀子换衣服。 苏长乐扭过了头。 江慎却不甚在意:「夫人可要换一身衣裙和鞋袜?」 「衣裙先不必了,换一双鞋袜吧。」 昨天晚上的雨水把鞋袜给浸湿了,现在给烤干了之后穿在脚上还是有些不舒服,她坐在了地上,将鞋袜脱了,赤脚踩在了毯子上。 毯子上长长的毛绒踩在脚上很舒服,苏长乐没有打算拿新的鞋袜出来,打算先光着脚,等下车了再穿。 她将脚收回到了裙子底下。 她再转过头去的时候,江慎已经把衣衫给换好了。 「下一个镇子什么时候能到啊?」苏长乐问道。 江慎估算了一下速度:「大概今天晚上要在马车上过一晚,明天早上便可以到了。」 「嗯,好。」苏长乐想了想,从昨天江慎拿出来的那摞书里抽出来了一本还看得过去的。 江慎这次倒是没有和她一起看,而是半靠在车旁休息。 苏长乐瞧了眼他:刚才的活并不是很多,他之前说自己的身体弱,现在这么看来,的确是这样。 就干了这么点活就累成了这样? 苏长乐不再想,只翻看着自己手中的书。 江慎好像很累的样子,这一路上也没有怎么说话,他一直在闭着眼睛,苏长乐吃饭的时候他也没有起来,吓得苏长乐以为他生病了。 她去探江慎的额头,江慎这才微微睁眼:「夫人不用担心,我无事。」 苏长乐把手收了回来 :「你可要好好的,要是在半路上病倒了,现在可没有大夫。」 「嗯,夫人放心。」江慎说完这话,就又眯了过去。 宋实赶车倒是一把好手,隔一段时间便停下来让大家歇息一会儿,苏长乐也能下马车喘口气。 江慎则是一直在马车上眯着。 马车就这么走走停停了一晚,终于在苏长乐感觉全身都要被晃散了的时候,宋实在外面说:「大人,柳州到了。」 「嗯,好。」江慎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睁开眼。 此时苏长乐还在睡着,她这一晚上都睡得不太舒服,就算是马车再平稳,也没有床上睡得舒服。 江慎伸手,将自己身上盖着的毯子给苏长乐盖严实。 「进城吧,找一个客栈歇下。」 「是。」 宋实将马车往柳州里面赶,马车外面渐渐热闹了起来,还有一些香味钻到了马车里。 苏长乐有些饿了,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以为自己在做梦:「是不是进城了?」 「嗯。夫人要不要起来看看,我们准备往客栈去了。」 一听到真的进城了,苏长乐这才有些精神,她从毯子里面爬出来,掀开了车帘往外面看。 的确是有很多人。 甚至比平常更热闹了一些! 街上张灯结彩的好像是在庆祝一些什么。 苏长乐算了算日子,好像并没有什么节日,那他们庆祝的应该就是柳州本地的习俗了。 苏长乐原本还有些迷糊,可是突如其来的鞭炮声一下子把她给炸醒了。 她顺着声音望去,发现所有人的头上都插着一支麦子,前面好像还有舞龙舞狮的队伍,大家都在喝彩着什么。 街市上的人手里面也拿着一团糕点在吃。 「嗯?」苏长乐回头去问江慎,「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江慎也顺着她的方向往外面看了一眼:「我们应当是赶上了柳州的迎春节了,是柳州自己的习俗,出了正月之后,便要有一个迎春节,祈求春娘娘保佑春日雨水充足,风调雨顺,有一个好收成。」 「啊,是这样啊。」苏长乐疑惑道:「那金陵怎么没有呢?」 「可能是因为金陵城中的大多数人都不需要种地吧,总之在柳州还是以庄稼为主,他们都是靠天吃饭的人,自然是要祈求的多一些。」 「的确,不过我觉得金陵也应该有一个迎春节,谷物以养万民,这可是个好东西,自然应该要受到所有人的尊重和感恩,并不应该只是农户来祈求上苍庇佑。」 苏长乐点了点头:「风调雨顺,应当是所有人的愿望。」 第二百七十三章 大麦 “夫人说得对,风调雨顺的确应该是所有人的愿望。”江慎坐在苏长乐的身后,看着马车穿过了集市,抬手将苏长乐放在旁边的鞋袜给拿了过来。 他把苏长乐的脚从裙底拿了出来,弯腰给苏长乐穿上袜子。 “哎呀。”江慎不小心碰到了苏长乐的足心,苏长乐痒的往回勾了勾脚,却被江慎握住了脚腕。 “别动。”江慎低声道。 “那你别碰到我脚心了。”苏长乐还是在看车窗外面,她随意对着江慎嘱咐道。 “嗯。”江慎的确是没有再碰到苏长乐的足心。 没多久苏长乐的鞋袜便被穿好了。 苏长乐的脚上被套上了干净的鞋袜,踩在了干净的毯子上,连衣裙也换成了新的。 马车最后停在了柳州城中最大的客栈外。 “大人,到了。” 宋实让人进去打点好了客房,这才回来告诉江慎。 江慎点点头,自己先下了车,转头将苏长乐给扶了下来。 街上很热闹,客栈里面也是以养热闹。 江慎牵着苏长乐走到了客栈中,客栈里面的老板亲自迎了出来:“贵客可要再准备一些另外的东西?若是有什么需要的话,请尽管给我们的小二提。” “好。”江慎点头。 旁边的小二走在前面给他们两个带路,走着的时候苏长乐问道:“今日城中这么热闹,可是有什么好地方可去去看看?” “客官来得巧,今日刚好是我们迎春节的最后一天,现下城外的稻谷田地里面应当是在祈福,城中的话就是去拜春娘娘,街市上面今日会一直这么热闹的,到了晚上的时候也会有烟花,公子和夫人若是感兴趣,便可以去看一看,凑凑热闹。” “好。” 小二说着便将他们两个带到了二楼,一个拐角之后便到了房间。 小二停在了房间门口:“客官,到了。” “多谢小二。” “客官客气了,要是有什么事情随时招呼就好,小人就不打扰公子夫人休息了。” 小二说着,便转身下了楼。 苏长乐被江慎牵着往房间里面去,这房间很大,比之前住的客栈要大出来一倍多,连带着那梳妆台都很清楚。 苏长乐坐在梳妆台前面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 今天的发髻依旧是江慎给她梳的,很简单的发髻。 苏长乐揉了揉肚子,总觉得肚子里面闷闷的,好像有些不舒服。 宋实带人将他们的东西都拿了上来,江慎把那些东西都收拾妥当之后,站到了苏长乐的旁白,与苏长乐一起看着镜子里面的两人。 “夫人若是觉得不方便的话,我便在这里给夫人找一个侍女吧。” 江慎想,到了随县之后他不可能时时去照顾苏长乐,她出来的又匆忙,还是要找一个侍女比较好。 “嗯……也好。”苏长乐也想了想,觉得江慎说得对。 现在自己的头发都是江慎给她梳的,自己对这些事情都不怎么拿手,想来在家中也是被伺候惯了的。 如今出来了之后,也总不能让江慎一直照顾自己。 那的确是应该找一个人了。 “怎么找呢?”苏长乐抬头去看江慎,“是要去人牙子的手上买嘛?” 苏长乐也想不起来之前自己是怎么找人的了。 江慎倒是没有太在意,他看了看苏长乐的发髻,有些松散,便伸手将发髻拆下来打算重新给她梳一梳。 “先看看吧,或许我们出去逛一逛,就能碰上什么也说不定。”江慎拿起来了梳子将苏长乐的头发又给梳了梳,“走吧,夫人要是不累的话,我们就出去逛一逛。” “我不累的!”苏长乐赶紧站起来。 她晃了晃。 差点栽倒在了江慎的怀中。 “小心。”江慎伸手扶住了她,“要不然还是先歇一歇?” “不要!我才不要!这一路上都要闷死了,你没听刚才小二说的嘛,今天一日都会很热闹的。” 虽然她的头还是有点晕,可是这么长时间的路程她一直都坐在马车上,早已经无聊透了,兴许明天开始又要重新出发了,所以今天还是要赶快出去逛一逛。 “走吧走吧……”苏长乐主动牵起了江慎的手,摇了摇,“我们还是出去看看吧,好像很热闹的样子。” “嗯,好。”江慎笑了笑,带着苏长乐出了客栈。 柳州盛产米,由米制成的一种米粉十分好吃又饱腹,是柳州的特色美食。 只不过这米粉有些怪异的味道,柳州的人能吃的惯,却不知道苏长乐是不是能喜欢。 苏长乐与江慎十指相扣走在街上,刚走几步便发现了一个大婶正在卖已经黄透了的麦子。 苏长乐看了看,就是大家插在头上的那种。 “江慎,”苏长乐拉住了人,让他往大婶的方向去看,“我们也戴一穗吧。” “嗯,好。”江慎说着,便递了几枚铜钱过去。 “多谢公子。”大婶从篮子里面挑出来了两穗最饱满的大麦递给江慎,“祝公子夫人连年有余,吉庆圆满。” “多谢大婶。” 江慎回身将大麦戴在了苏长乐的发髻上。 随即他将手中的另外一穗交给了苏长乐:“夫人也给我戴上吧。” “嗯,”苏长乐踮起了脚,可是依旧够不到江慎的头,“你低下来一些,我够不到。” 江慎听话的弯下了身子。 苏长乐又踮了下脚,将那穗麦子戴在了他的白玉簪旁边。 她这才发现,江慎的这个白玉簪并不是简简单单的白玉簪,它雕刻成了桃花的形状。 “好啦。”苏长乐收回了手,也踩了回去。 江慎抬手碰了碰头上的那穗大麦,这才又牵起了苏长乐的手,他们十指相扣的往别处走去。 苏长乐跟在江慎的身后,她抬头看着江慎的白玉簪,忽然问道:“江慎,这白玉簪是你自己买的嘛?” “不是。” “那是别人送的?” “嗯。”江慎轻声笑了笑,“夫人是忘了,这白玉簪是夫人送给我的,上面雕刻的桃花则是夫人的名字。” 江慎停住了脚步,转过头去看苏长乐。 “桃桃。” “苏桃桃。” 第二百七十四章 要抱 原来这发簪是自己送给他的啊。 苏长乐的确是没想到这件事,她以为这是江慎自己挑的,没想到竟然是自己送给他的。 “那你怎么不用些别的?只用这一根发簪?” 苏长乐这几日的观察下来,发现江慎的确只有这么一枝发簪,并没有别的发饰。 “这一枝就足够了。”江慎道,“而且当初夫人将这发簪送给我的时候,想的一定是要我一直都戴着它,既如此,那我便不换了。” “好吧。”苏长乐点点头。 她听着江慎这么说,心里面的确有一股暖意。 这世间没有一个女子在听到自己心上人这般珍视自己送的东西之后还不动心的。 两个人依旧牵着手往前走,苏长乐一直抬头望着江慎的背影。 江慎他…… 是不是没有如自己想的那般呢? 他就算是当初被逼着娶了自己,可是现在他是不是对自己已经有了那么些许的喜欢呢? 若不是喜欢,他为什么这般照料自己,明明可以找个人把自己送回金陵,不让自己变成他的拖油瓶。 若是不喜欢,他明明可以将自己头上的白玉簪妥帖的放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日日都戴着。 若是不喜欢,他明明可以与自己拉开距离,怎么会在猎户家借宿的时候与自己这样那样的耳鬓厮磨。 苏长乐越想这些,她就越觉得江慎兴许是已经有些喜欢自己了。 对! 一定是这样! 苏长乐越想着,脸上的笑就越多。 “哎?”街市的前面越发的热闹,苏长乐的视线被江慎挡着,她挪动了几分才看到前面的人,“前面这是在做什么?” 前面的人围成了几圈,还有叫好声传了过来。 “是在舞龙。”江慎解释道。 江慎的个子高,他能看见前面的状况,但是苏长乐却只能踮着脚往前看还看不到什么。 她拽了拽江慎的袖子:“看不到。” 江慎回身看她,发现她的确是看不到什么。 他忽然起了坏心思,松开了手:“夫人想要如何?” 苏长乐想了想,她张开了手臂:“抱?” 江慎装作没听见:“嗯?” 苏长乐提高了些声音:“要抱!” 将她抱起来便能看到前面了! “好。”江慎伸出手,将苏长乐拦腰抱了起来。 不是打横抱起,而是就着她的腰往上抱。 她揽着江慎的脖子,双脚离地之后,她的眼前就开阔了许多,刚好能看到前方正在舞龙的队伍。 不仅是有舞龙的队伍,还有两队舞狮的队伍。 咣咣呛呛的锣鼓声传了过来,两队狮子正在抢架子上的彩头。 那用锦缎裹成的彩头挂在了架子上面,两队狮子在地上已经舞了一阵,现在已经准备往花架子上面爬。 “好!好!”苏长乐跟着旁边的人一起喝彩。 江慎就算看的没有苏长乐那么清楚,可还是能看到一些。 苏长乐借着江慎的力道和高度看得清楚,可是…… 除了舞龙舞狮之外,还有另外的事情,也看得很清楚。 就在不远处的巷子口,她好像隐约看见,好像有人在被一群人摁着打! 这! 江慎也感受到了怀中人的异常,他问道:“夫人怎么了?” “放我下去。” “夫人不看了吗?” “再看的话就要出人命了!”苏长乐拍了拍江慎的肩膀。 江慎将苏长乐安稳的放了下来,待苏长乐的脚一沾到地,她便要往那处跑。 江慎拉住了她:“你怎么了?” “前面有人在打人!许多人打一个,看起来是要快被打死了!”苏长乐拉着江慎就往那个巷子的方向跑。 江慎拉着她的手,让她控制着速度:“夫人慢一些,你头上的伤还没有好。” “可是那便马上就要打死人了呀!”苏长乐就算是觉得头有点晕,但也管不了那么许多了。 苏长乐没有看错,前面的确是在打人。 只不过围着打的并不是什么恶霸,而是一群乞丐正在围着一个人打。 他们的下手之重,连苏长乐来了都没有停止。 “外城的臭叫花子,刚来几天就这么不懂规矩!” “呸!竟然敢抢我们地盘上的东西!” “以为有人会来救你嘛!都是天生的贱种,谁还能来救你!” 那群人一边打着,一边还往被打的人身上吐口水。 “住手!” 苏长乐看着眼前的情景,她放开了江慎的手,直接冲到了那群人的面前。 那群乞丐本来以为根本不会有人管他们的事情,没想到一回头竟然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夫人过来管了这个闲事。 那群乞丐看了看来人,互相看了一眼之后便嘴里不干不净的说了些什么话,便一窝蜂的跑了。 只剩下了刚才那个被打的人缩成了一团在角落里。 嘴里面好像还叼着什么东西。 待那群乞丐散开,苏长乐蹲在了那人的面前:“你没事吧?” 那小乞丐明显是被人给打怕了,根本不敢抬头看,只能瑟缩着脖子。 “你别怕。”苏长乐温声劝道,“你要是饿了的话,我便给你一些吃的。” “多……多谢。” 一声娇嫩嫩的声音传了过来。 苏长乐一愣:“你是个女孩儿?” 听到面前的人是个小夫人,那小姑娘才抬起头来颤巍巍的看。 看起来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可是看着她的脸并不像是从小就当乞丐的。 刚刚那些人说什么,她是城外来的? “多谢夫人……”那小姑娘轻声道谢。 她的浑身都破破烂烂的,刚刚被打的地方还没有什么痕迹,可是她身上全都是青紫,一看就是之前被打留下的痕迹。 可是她的手却细细嫩嫩的,不像是从小讨生活的人。 哪怕是有伤口和淤青,也都是新的。 苏长乐问道:“刚刚听那些人说,你不是城内的乞丐?” “我不是乞丐。”那小姑娘下意识地反驳,可是顿了许久,她又只能道:“我之前不是乞丐,我是随县的良民,家中父兄是做生意的,可是随县前阵子开始便有贼乱,城中多人都被重伤,我父兄也……” 那小姑娘顿了顿,压下了眼中的眼泪:“所以我不是乞丐,才不是乞丐,我有家的。” 第二百七十五章 随侍 小姑娘眼圈红红的,脸上也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你叫什么名字?以前可上过学堂?” 苏长乐牵起了她的手轻声问道。 她刚刚就看这个小姑娘和平常的乞丐不一样,刚才又听她这么一说话,口齿清晰态度诚恳,一看就不是从小混到大的。 “我叫余榕,榕树的榕,以前上过几天学堂的。”小姑娘看着面前的夫人不像是坏人,而且她刚刚也是救了自己,不过是问一个名字而已。 “余榕,很好的名字。”苏长乐点头道,“我姓苏,叫桃桃,这位是我夫君,既然你现在没有地方可以去,我现在身边缺了一个小丫头,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跟着我?” 余榕抬头看了眼苏长乐,她又侧头看了眼一直站在后面的江慎。 他们两个好像并不是什么坏人。 而且刚刚是他们救的自己,若不是因为他们过来的话,现在她已经被打死了也说不定。 “好。”余榕小小声的答应。 苏长乐获得了小姑娘的同意,她才想起来转头问江慎:“既然我们要找人,那便要这个小姑娘吧,看着也勤快,你觉得如何?” 江慎点了点头,他这才走到了苏长乐的旁边蹲下,看了看小姑娘:“你刚刚说你的父兄如何了?” 小姑娘回忆道:“前面的铺子闯进来了很多人,我哥哥将我推出了后门让我自己跑,他们自己却留在了铺子里。” “那他们可是死掉了?” “我不知道……”小姑娘摇头,“我没有亲眼看见,可是碰到的其他人都说随县死了很多人,我被一群人夹着往城外走,不知道怎么的就到了这里。” “江慎,你别说了。”苏长乐看着小姑娘要哭的样子,拽了拽江慎的袖子。 “或许她的父兄还没有死也说不定。”江慎说道:“小姑娘,我们这一路是准备往随县走,你还愿意跟着我们去嘛?” “随县已经很乱了,你们去哪里做什么?”小姑娘有些防备。 “他就是去看看随县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的。”苏长乐小声的对着余榕说,“他是金陵的大人,是陛下派他过来看看随县到底是怎么回事的,你不用怕,我们不是坏人。” “金陵?陛下?”余榕睁大了眼睛,“你们是从金陵来的?” 她快些的想要跪下,但是却被苏长乐拦下。 “在外面不用这样,我们的身份是保密的,不要对别人说哦。”苏长乐将余榕扶了起来,“那你还愿意跟我们走嘛?” 余榕想了半天。 她是千辛万苦才从随县逃出来的,她的父兄说让她跑,跑的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去。 可是现在…… 余榕顿了顿,最后坚定道:“好,我跟大人和夫人一起回去。” 苏长乐笑着点点头:“好,那你便先回客栈将自己收拾干净,过一会儿我们便回去了。” 苏长乐说完,江慎便招手让宋实过来。 宋实冷冰冰的,余榕看见面前的人有些害怕。 “你不用怕,他是保护我们的人,先让他带你回客栈。”苏长乐劝完余榕,便将将余榕交到了宋实的手上:“你可要好好照顾余榕,别吓到了她。” “是。”宋实转身便将余榕带走。 旁边的舞龙舞狮还在继续,江慎站起身,也将苏长乐扶了起来:“夫人可还想继续看那边的表演?” 刚刚听了余榕的事情,苏长乐心里还是有一些发闷的。 余榕没有明说她在随县都遭遇了一些什么,但是隐约之间她能听出来,那定是一些腥风血雨。 那些回忆让一个小姑娘承担,实在是太沉重了。 苏长乐想着,她没有回答江慎的话。 而那边正在舞龙舞狮的队伍,却突然发出了喝彩的声音。 苏长乐和江慎一同望过去,发现是一只狮子将彩头给抢了下来,正在花架子上摇头晃脑的显摆着。 漫天的花瓣彩带向下飘散,苏长乐伸手去接,也接到了一片花瓣。 大家都争先恐后的抢着,想要在新年有一个好彩头。 没有人知道刚刚在墙角挨打的那个小姑娘之前都发生了什么。 也没有人知道,在不远处的随县,不久前就有一场血雨腥风。 苏长乐握紧了手里面的花瓣,她顿了顿,嘴里叫着:“江慎。” 江慎站到了她的旁边:“嗯?” 苏长乐的眼神忽然变得坚定,她问道:“江慎,你会帮随县的对吧?你会将随县的那帮贼乱绳之以法的,对吧?” 她回头看向江慎:“你会让他们都过上平常的日子的,对吧?” 第二百七十六章 郡主 江慎低头看着眼前小姑娘赤诚的眼神。 她是郡主,安平郡主。 皇室唯一的皇室女。 她从小受百姓所供养,享受的是世间最好的东西,而现在她就算是忘记了一切东西,可是她的心里还是装着这些百姓。 江慎眼睛里面的东西苏长乐读不懂,她只是又问了一次:「江慎,你会让随县的人都平安的吧?」 「这是夫人的心愿?」 苏长乐被问的一愣:「这不应当是所有人的心愿嘛?陛下派你来随县,不就是为了铲除贼人的嘛?」 苏长乐真诚的发问,江慎却听着苏长乐的话轻声笑了起来。 可是陛下派他来的目的,是找出林怀川,就地将人给杀了啊…… 苏长乐不知道江慎在笑些什么,但现在听他不回答自己的话,便将刚才接到手中的花瓣扔到了他的身上。 她转头就走。 江慎伸手拉住了苏长乐:「夫人生气了?」 「好好跟你说话,你也不理我呀。」苏长乐把自己的袖子给抻过来。 「我们这次去随县本就是去处理那些贼乱的,就算是夫人不说,我也会尽力去做,如此夫人可放心了?」 苏长乐瞥了他一眼:「这还差不多。」 -- 余榕被宋实带走,小姑娘一直在后面唯唯诺诺的跟着,生怕离他太近又生怕把人给跟丢了。 宋实则是用余光一直看着小姑娘,直到到了客栈门口,他才站住脚。 「你等一会儿,我去给你新开一间房间。」 「嗯,好。」 余榕乖乖的等在原地。 她身上还是破破烂烂的衣物,来往的人免不了多打量她一番,有的说话声音大,余榕听到他们议论道:「这小叫花子怎么站在这里?」 她才不是小叫花子! 可是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破衣烂衫,还有胳膊上依旧疼痛的伤口。 她低下了头。 把头埋得很低很低。 宋实已经与掌柜的说完了,他拿好了钥匙回头看余榕,刚好看到了余榕低头的动作。 宋实皱眉,他走到余榕的面前冷声道:「走吧。」 「是。」余榕知道面前的人是公子和夫人的侍卫,可现在看起来这个侍卫好像很恐怖的样子。 余榕没抬头,只跟在宋实的脚步上了楼。 直到了一个房间的外面才停下。 「这就是你的房间了,里面已经准备好了热水,还有一套衣服,你先把自己收拾干净,待一会儿夫人回来之后你再去伺候。」 余榕点头:「是。」 「公子和夫人的房间就在旁边,你没有事情就不要去打扰,更不要擅自进夫人和公子的房间。」 「是。」 宋实将手里面的钥匙递给余榕,自己转身离开准备去找江慎。 余榕这才敢抬头,她看着宋实的背影,捏住了手里面的钥匙。 她转头伸手推开门,铺面而来的便是一股馨香的味道。 她家之前是做香料生意的,她能闻出来这是上好的香料,之前在她家都舍不得用的,就冲着这燃着的香料就知道,这房间定是不便宜的。 她转身把房门关上,里面便是已经准备好的浴桶,还有一套新的衣裙。 那衣裙简单,一看就是店里准备给客人临时换洗的衣物。 她走到屏风后面,将自己的衣物换下来,然后把自己泡在了浴桶里。 温热的水本应该是很舒服的,可是现在这些水却让她身上的伤口变得 疼痛。 很痛很痛。 痛的让她从这段时间的浑浑噩噩里面清醒过来。 「嘶……」 待身上的脏污被清洗干净之后,余榕才清清楚楚的看到自己身上的上。 一片一片的青紫,全身没有什么好地方是正常的颜色。 她不敢去回想这段时间自己都过了什么样的生活。 「爹爹……哥哥……」余榕轻轻的念着。 她忽然想了起来,自己没有亲眼看到爹爹和哥哥被人杀掉,那是不是在她逃出来之后,爹爹和哥哥也逃了出来呢? 若是她现在跟着大人和公子回到随县,会不会找到他们呢? 想到这里,身上的疼痛好像已经没有什么了。 余榕洗了把脸,她看着水面自己的倒影,这才是她本来的脸。 她不是乞丐。 她才不是乞丐。 -- 「你说,我们给余榕挑点什么衣裙呢?我看那小姑娘文文静静年龄又小,穿浅颜色的衣裙会好看吧?」 舞龙舞狮结束之后,苏长乐便带着江慎到了成衣铺子。 苏长乐转了半天,给余榕挑了几件衣裙还有鞋袜,江慎这一路上都没有说话,他只跟着苏长乐,把她挑中的东西结账。 「江慎,你说我们把余榕带回随县,她会不会害怕啊?」苏长乐手里面挑着发带。 「说不准,应当是会的吧。」 「你说……」苏长乐手上拿着一根淡粉色的发带,她回头问江慎,「余榕的父兄会不会没有死,只是与她失散了?」 江慎顿了顿。 随县的祸事在他接到的消息之中,百姓伤亡惨重,那伙人在随县烧杀抢掠,直到援军到来才被迫退了出去。 可是城中的百姓除了已经逃出来的,剩下的就算没有死掉,也定是重伤。 「兴许吧,我们这次到随县便好好帮她找一找,若是找到了,便把她留在随县,不带她回去了。」 「嗯,好。」苏长乐把手上的东西都收了起来,「这些,我们都要了!」 那老板一直跟着这夫妻俩,他眼睛直放光:「夫人说这些都要了?」 「是啊。」苏长乐想了想,回头去问江慎:「我们的钱够吧。」 「自然。」江慎说着,便递了一张银票到了掌柜的手上。 「好好,公子夫人稍等,我现在便让人把这些东西给二位包起来。」掌柜的喜笑颜开的收拾着东西。 「送到客栈便好,我们拿着多有不便。」江慎转头对苏长乐道:「夫人可是已经挑好了?」 「嗯。可是我们要去哪里?」苏长乐也握紧了江慎的手。 他的掌心微凉。 她的掌心炙热。 十指相合,两个温度渐渐融合在了一起。 「夫人这一日都在担心别人,连热闹看的都不尽兴,」江慎握紧了苏长乐的手,「既然事情都已经解决了,那夫人便好好看看这里的热闹吧。」 第二百七十七章 桃花 柳州一年之中最热闹的日子也不过是今日了。 苏长乐被江慎牵着从成衣店出来,外面的街市上热闹到了顶点,大家都笑着闹着,好像世界上所有的不愉快都被掩盖在了这热闹之下。 每个人的头上黄灿灿的麦子是对未来最朴实的期盼。 他们两个人被人群簇拥着往外面走,苏长乐仰头看着江慎,小小的手被他紧紧牵着。 她的嘴角挂着笑。 而后,她的脑海中却忽然闪过了几个片段! 也是在这种热闹的花街上,她也是这么仰着头跟在一个人的后面。 只不过他们的手没有相交,只是她一个人能跟在后面。 回忆到了这里,她的心竟然开始微微的泛痛。 手也不自觉的捏紧。 江慎感受到了她手上的力度,他回头问:「你怎么了?可是有不舒服?」 「还好,就是感觉人有点多,头有些痛。」 「那我们快些走,待到了外面就会好了。」江慎说着,将苏长乐拉到了自己的身旁,他放开了苏长乐的手,伸出手臂将苏长乐圈在了自己的怀里。 他虽然身子有些单薄,可是如今这么一圈,苏长乐躲在他的臂膀之中,形成了一个空间,将其他人都隔绝在了外面。 苏长乐被圈在了他的怀里,安全的被保护着。 人来人往中,苏长乐抬头去看江慎,逆光之下,她只能看见他的下巴和侧脸。 这种被人保护着的感觉很好。 可是…… 苏长乐却觉得陌生。 她相信刚刚自己脑海中的那些回忆不是凭空便造出来的,那定是之前他们经历过的事情,是她自己的记忆。 所以在那段记忆中,她没有感觉前面人的爱意。 她只能在后面紧紧地跟着前面的人。 江慎没有再看她,只一路带着她往人少的地方去。 苏长乐也只看着他,没注意身边的景色。 当她停下脚步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带到了一片小小的桃林之中。 江慎也松开了手:「此处清净,夫人倒是可以在这里稍微休息片刻。」 此时春意盎然,桃花还没有开,可是桃树枝上已经有了骨朵。 早春的桃颜色淡,是偏白的颜色。 苏长乐十分惊讶,她用指尖点了点矮的花苞:「江慎,你是怎么知道这里有这一小片桃林的?」 说是一小片桃林都有些抬举这里。 只是在河边有几棵桃树而已。 现在花也没有开,所有人都挤在了集市之中,这里的人自然是少之又少。 「偶然看到而已。」江慎负手站在原地,与苏长乐一起看着这些桃树。 打了花骨朵的早桃枝并没有光秃秃的。 小小的花苞就团在了树枝上。 苏长乐是最喜欢桃花的,所以就算是刚才心情有些不好,头也有些痛,在看到这些小团花苞的时候就已经好了大半了。 「夫人可知道,这片桃林有个传说。」 「嗯?」苏长乐眨眨眼,「就这么几棵桃树,能有什么传说?」 这几棵桃树在这里不开花的时候,估计都没有几个人会注意到吧。 「非也。」江慎摇摇头,「自然是有些传说的,不然我也不能知道这几棵桃树的。」 「那你说说吧。」苏长乐看着江慎,倒要看看他能编出来什么故事。 「传说中,在这柳州地界自古便有灵气聚集,故此处的土壤肥沃,植物谷物都生长茁壮,其中更不乏有一些植 物吸取了天地之间的灵气,让自己修炼成了人身,最后或成妖或成仙。」 苏长乐眨眨眼,满眼的不相信:「你不会是想说,这桃树便是吸取了灵气,变成了桃花仙吧?」 「或许是桃花妖也说不定。」江慎认真道,「听说有很多小姑娘都被这桃花妖心甘情愿的勾走了魂儿。」 「就这?」苏长乐觉得这故事太过乏味,「可是谁也没见过这桃花妖呀,我看多半就是你杜撰出来骗我玩儿的。」 「夫人不信?」 「自然不信。」 江慎继续道:「听说这桃花妖样貌不定,他平日都躲在桃树本体之中,待他看到了好看的姑娘,便会在晚上变成那姑娘心中所喜欢的人的样子,然后如那姑娘的梦,与那姑娘春宵一度。」 苏长乐觉得这故事的走向有些不太对劲儿。 「合着这桃花妖还是个风流种?」 「也不尽然,」江慎笑道:「他或许倒是觉得,自己是圆了那些姑娘的梦的善人呢。」 江慎说着的时候,一道阳光刚好照到了他发间的白玉桃花簪上。 苏长乐一时也分不清他说得是真是假。 只好打岔过去:「那这桃花妖倒是挺会给自己开脱。」 「那若是夫人被这桃花妖给看上了,入梦之后夫人看见的人会是谁呢?」江慎走到了苏长乐旁边,他低下头贴着她的耳边问道。 苏长乐的耳根一红:「反正不是你。」 她一下从他的怀中逃了出去:「我如今都不记得你,那看见的人定不是你喽。」 「这样啊……」江慎听着苏长乐的话,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转头牵起了苏长乐的手,他拉着她在桃树下的一块石头上坐下。 她靠着他的肩膀。 「夫人若是累了的话,那便休息一会儿吧,等到了晚上放烟火的时候,我再叫你。」 这一路过来苏长乐都没有休息,现在的确是十分疲惫。 现在外面还有一些冷,可好在苏长乐穿着厚厚的披风,她刚一坐到江慎的旁边,靠在他的肩膀上,顿觉有些困倦。 苏长乐将披风后面的帽子给自己戴上,随即又靠在了江慎的肩头。 「那你一会儿要记得叫我。」 苏长乐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没了声音,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 此时夕阳正浓,太阳伴着夏色,是浓浓的赤红。 这光亮照在江慎的脸上,让他有些不舒服,他抬手将一直绑在手腕上的发带拿了下来,系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他又将苏长乐的帽子往下压了压,挡住了夕阳的光。 「睡吧。」听着苏长乐的呼吸声,江慎轻声道:「说不定夫人还能梦到一些好事呢。」 第二百七十八章 约定 苏长乐睡意沉沉,她自然没有听到江慎的话,当然她也没有梦到什么好事。 这轻轻的一觉睡过去,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傍晚了。 夜幕低垂,还能隐约看见远处的天际有一些赤色的晚霞。 苏长乐一睁开眼睛便是这一幕。 她将半遮盖在眼前的帽子往后拽了拽,眼前的景色便能看得清楚。 她没说话,还是刚才的姿势靠在江慎的肩膀上。 江慎一直听着苏长乐的呼吸声,听到她的呼吸声变重了之后,便知道她已经醒了过来。 他没有低头去看她,只抬手将自己眼睛上蒙着的发带给拿了下来。 “夫人醒了?” “嗯。”苏长乐软软糯糯的回答。 “可梦到了些什么?” “没有。” “没有梦到桃花妖嘛?”江慎轻笑着问。 “才没有,那故事一听就是你编的,怎么可能真的会有桃花妖呢。”她刚刚睡醒,语气之中带着一种刚刚醒过来的软糯。 “那可真是遗憾呢,那桃花妖真是没有眼识,我夫人这般好看,那桃花妖竟然没有入夫人的梦。”江慎摇了摇头,“夫人想见他嘛?” “桃花妖嘛?”苏长乐觉得江慎可真是天真,怎么就这么相信这件事呢? 她也不愿意扫了江慎的兴:“好啊,他要是来入了我的梦的话,那我便要好奇他到底长什么样子了。” 听着她的话,江慎没有再说什么。 他只温声问道:“夫人可要起来?” “就坐在这里看烟花不行嘛?”苏长乐不想动,她的头蹭了蹭。 帽子上缝着的毛毛沾到了江慎的耳垂。 毛毛也在他的耳垂蹭了蹭。 “也好,这里也能看得见的。” 他们的前面便是横穿城中的一条河,来的路上江慎已经看到了沿河摆放着的烟花桶,就算是坐在这里也是能看得见的。 更何况城中的人多,他们挤回去说不定也看不到什么。 他们两个就这么靠在桃花树下,听着远处的喧闹声。 鞭炮声不绝于耳,从远处到近处都是。 “哎?”苏长乐盯着水面,忽然看到河面上从远处漂来了一盏莲花灯。 只是这么一盏,在漆黑的河面上面十分显眼。 “这里有放荷花灯的?”苏长乐让江慎也去看。 江慎自然也看到了,他问道:“夫人也想放?” “可是现在没有呀。”苏长乐摇了摇脚,“我又不想动。” “那便等一会儿吧。”江慎抬手帮她整了整帽子,“一会儿我们回到客栈的路上说不定能路过放花灯的地方。” “嗯,好。” 苏长乐应了下来,而后她忽然问道:“江慎,这三年我们一起在金陵看过桃花嘛?” “嗯?”江慎心头一紧,莫不是苏长乐想起来了些什么? “我就是隐约记得,金陵好像有一片很大的桃花林,可是我不记得我们是不是去过了。”苏长乐失落的笑了笑,“听起来好像有些可惜呢。” “这有什么可惜的?” “我们两个坐在这里等烟花,若是我有记忆的话,那便可以与你说一说从前,可现在却什么都没有,只能干巴巴的坐着。”苏长乐挽着江慎的手,“不如你说一些我们之前的事情吧,说不定我就能很快想起来呢。” “我们之前……” “嗯,对。”苏长乐提到,“就从我们之前有没有一起去看过桃花开始吧。” “你的确是带我去看过,可是那个是桃花还没有开,就像今天一样。” “那可真是遗憾呢……”苏长乐叹了口气,“那之后呢?之后没有接着去看嘛?” 江慎沉默了一会儿。 “没有。”江慎摇头,“之后因为一些事情,我们错过了花期。” 苏长乐愣住了。 所以…… 在她的脑海中,根本没有任何去看桃花的记忆。 感受到了苏长乐的沉默,江慎拍了拍她的背:“无事,之后我们会有机会去看的。” “嗯。” 苏长乐嘴上这么回答着,可是她心底一直有一个声音好像在说话。 他们之前错过的花期,之后依旧会错过。 苏长乐闭上眼睛,她忽然有点不想记起来之前的事情了。 今日她脑海中突然冒出来的几个画面,让她有些慌乱。 那些画面带着的心绪令她难受,她能感觉到当时她跟在江慎的身后,她是开心的。 可是她的心在看到这些画面的时候,只剩下痛。 是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嘛? 她不知道。 或许她现在也不是很想知道。 “江慎,今年的桃花我们能看到嘛?”苏长乐抬起来头,她认真的看着江慎,“桃花的花期很快的,到时候随县也会有桃花嘛?” 还等不及江慎回答,苏长乐紧着问道:“我们之前都没有看过桃花,这次一定能看到桃花的吧,不会再错过的吧。” 苏长乐好像就要一个答案。 她的心里在慌。 她怕她的记忆回来了之后,她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会是不一样的。 她怕自己变。 她也怕江慎变。 她害怕极了她的这场失忆只是一场美丽的梦。 她…… 好像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喜欢江慎。 苏长乐的慌张全部落在了江慎的眼中,他不知道苏长乐在想一些什么,他只能点头:“好,我们今年一定不会错过花期的。” “真的嘛?”苏长乐好像不信一样。 江慎淡笑:“真的。” “那我们约定好了,今年不管在哪里,都不要再错过花期了。” 在远处好像已经开始绽放开了烟花,远处的声音没有传到近处,可是那五颜六色的色彩已经映到了他们两个的脸上。 江慎什么都看不清,他只能看见苏长乐眼睛中的光。 可苏长乐却将他看得清楚。 那烟花绽在了天上,星星却落在了他的眼中。 他的脸映着光,苏长乐不知不觉看得痴了。 什么传说中的桃花妖,他才是那个桃花妖。 苏长乐伸手将他的脖子勾了下来,自己仰头,软糯的唇印在了江慎的唇上。 那唇瓣微凉,一直是他身上的温度。 “江慎。”苏长乐轻声道,“我好像已经感受到,我有多喜欢你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放灯 「江慎,我好像已经感受到,我有多喜欢你了。」 双唇相贴,苏长乐轻轻闭着双眼,而江慎则是睁着眼睛,看见了苏长乐的呢喃。 他嘴角上扬,伸手拢住了苏长乐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嘭—— 近处的烟花开始绽放,一束烟火直冲上了天空,最后在天际绽开成了一朵巨大的烟花。 那烟花在绽开之后便垂了下来。 像是星星在坠落。 苏长乐睁开了眼,天上的烟花好像已经落在了江慎的脸上。 她侧过头去,离开了江慎的唇。 「江慎,快看。」 江慎也从吻中缓了过来,他松开了捧着她后脖颈的手,朝着她的眼神望了过去。 不仅是天上正在绽放着烟花,水面上也在倒映着。 天上和水面上都在绽放着烟花。 苏长乐的眼睛中也在绽放着。 不远处有人在欢呼,为这场盛大的祈愿划下了圆满的结尾。 他们在河边十指相扣,待烟花彻底绽放完毕,河边起了凉风,江慎才拢了拢她的披风:「走吧,起风了。」 「嗯。」苏长乐乖乖被他牵着,往回去的方向走。 沿着河边走,朝着上游的方向去,随着河水流动过来的荷花灯越来越多。 没走多远便看到了在桥的另外一端有摊贩在卖荷花灯。 江慎说得没错,果真在回去的路上就会遇到。 「江慎,我们也买两盏荷花灯吧。」 「好。」 摊子上的荷花灯已经没有剩下多少了,老板正在数着钱币,看着摊子前面又来了人赶紧招呼:「公子夫人可要买盏灯?」 「来两盏。」 「一盏就够了。」江慎说着,拿出来了钱递给老板。 苏长乐歪头:「你不放一盏嘛?」 江慎摇了摇头:「夫人放就好,我不信这个的。」 「可是……」苏长乐本来还想劝他些什么,可是想了想还是算了。 「那就来一个吧。」 「好,夫人挑一盏吧。」老板将火折子拿了过来,「夫人可以在这里将荷花灯点燃,再到河边放下去就可以了。」 「嗯。」苏长乐在剩下的那些荷花灯里面挑了一盏最好看的,又小心翼翼地将荷花灯中心的蜡烛点燃。 「走吧。」苏长乐捧着荷花灯往河边走。 江慎跟在她的身后。 她看着手中荷花灯那微弱的光。 江慎在她的身后看着她。 河边已经没有太多人了,刚好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空地,就在河的边上,是刚才那些少女在放灯的时候留下的。 苏长乐蹲到了河边上,她将荷花灯放进了河中,而后闭着眼睛双手合十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她的声音太小了,江慎根本就听不清楚。 待苏长乐许完了愿,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荷花灯已经随着水流漂了过去,与之前放的那些灯混合在了一起。 「走吧。」苏长乐站起了身。 「夫人许了什么愿?」 苏长乐狡黠的笑:「不告诉你,没有买荷花灯的人没资格听愿望。」.五 她这么狡辩的说惹得江慎嘴角勾了起来。 苏长乐这么说着,却将自己的手送到了江慎的手中。 他顺势牵住。 「走吧,回客栈吧,我有些饿了。」 「嗯。」 两个人牵着手往客栈的方向去。 他们之前买的东西已经全都被送到了客栈,有一些被收到了马车上,另外一些则是放进了他们的房间里。 里面也有苏长乐给余榕挑的东西。 余榕在收拾好了自己之后就一直等在房间里面,宋实让人给她送了饭菜,她也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旁边就是公子和夫人的房间,她侧耳听着夫人什么时候会回来。 直到她吃饱了饭之后她才冷静下来想了想现在的处境。 那夫人应该是出门出的急没有待侍女,这才想要找一个人的。 余榕回忆了一下今天下午,那夫人能在人群之中将她救下来,应该不会对她如何,也应该不是坏人。 她这么想着,便听着外面有走路的声音。 「余榕在这里嘛?」 余榕的眼睛亮了亮:是夫人! 她听着夫人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好像取了一些什么东西,又回到了她的房间前,甚至还敲了敲门:「余榕,你在睡觉嘛?」 「没有,没有!」余榕一直在门口等着,听见苏长乐叫赶紧将门打开。 果然是夫人。 苏长乐也没想到余榕在洗干净了之后竟然是个这么精神的小姑娘,她的眼睛里面透漏出来机灵,可却又不是心眼儿多的那种。 「余榕,这是刚刚我去街上给你准备的东西,你先试一试,看看合不合身。」苏长乐把手上的包裹递给了余榕。 余榕赶紧接了下来:「多,多谢夫人。」 「既然你要跟着我了,那我便跟你嘱咐几句。」苏长乐走到了房间里,看余榕已经吃完了饭便放心下来。 她坐在了椅子旁:「我和我家大人是从金陵来的,待随县的事情处理完毕之后,便会回到金陵,不会在外面久留。」 「是。」余榕抱着东西低头称是。 金陵。 那可是她之前只听说过的地方。 「我和大人说好了,若是在随县照到了你的父兄的话,倒是你是想留在随县还是随我们回到金陵,都随你定。」 余榕瞪大了眼睛,她本来以为自己被夫人救了,便是签了卖身契的丫头。 她从没有想过若是找到了父兄,自己还能留在随县。 「夫人!」余榕有些想哭。 「可别哭。」苏长乐拉她起来,「本来你就是平头百姓,是随县遭了难才变成这样的,说到底也怨不得你。」 这一路上所有人都嫌弃她欺负她,所有人都把她当成是一个乞丐,是死是活都不必关心的。 可是夫人却说,这些都怨不得她。 「另外,我还要说一件事。」苏长乐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前些时日受了些伤,有些事情现在有些记不得了。我们往前走到了随县之后,大人应当会很忙,到时候若是我忽然晕了或者是什么的,你可不要被吓到,带我去看大夫就好。」 「夫人受的伤很严重嘛?」余榕有点担心。 「还好,除了记不清楚事情之外,就剩下后脑勺的包了。」苏长乐站起身来准备离开,「今夜你便好好休息一下,明日我们便坐车离开了。」 第二百八十章 桃妖 苏长乐与余榕说完话之后回到了房间。 江慎正坐在她的梳妆台前,正对着镜子看着自己。 “你在做什么?”苏长乐走到了镜子前面,她也看向了镜子。 “没什么。”江慎起身,将位置让给了苏长乐,自己则是站在她的身后帮她拆发髻,“跟余榕说完了?” “嗯。”苏长乐也拿帕子将自己脸上的妆给擦了擦,“我把要帮她找父兄的事情与她说了,还说了若是找到了就让她自己拿主意。” “也好。” 苏长乐的头发在江慎的手下顺了下来,他拿起梳子给她梳了下。 “很晚了,夫人洗一洗就睡吧,明天还要接着赶路呢。” 提到赶路苏长乐都有些头痛。 “还有多长时间能到随县啊?”苏长乐叹了口气,在马车上也很累啊。 “若是中间不休息的话,大概还有三四日吧。” “三四日啊,那看来还有很远呢。”苏长乐一下想到了余榕。 那么个小姑娘从随县出来,她什么都没带,只靠着一双脚便走了这么远的路。 江慎弯腰靠在了苏长乐的肩膀上:“夫人在想什么?” “在想余榕这个小姑娘是真不容易,若是日后她跟着我们一起回到了金陵,那便要对她好一些。” “嗯。”江慎抬起头,“去吧,别想那么多了,一会儿洗漱完回来,我给你上药。” 这几日江慎一直都在给苏长乐头上的包上药,现在已经扁了很多了。 江慎的手法轻,给苏长乐上药的时候她都感受不到疼。 “嗯,好。”苏长乐去洗了脸漱了口,在屏风后面换了寝衣之后便躺到了床榻上。 江慎也拿着药膏过来。 他坐在床榻旁边用手指沾了些药膏,轻轻在苏长乐的头上揉着。 “这包小了很多,是不是过几日就要好了啊?”苏长乐问道。 江慎的手顿了顿。 “怎么了?” “无事。”江慎将手收回来,他将药膏的盖子盖上,伸手将叠在旁边的被子给拿了过来,盖在了苏长乐的身上。 他顺路拍了两下苏长乐的背:“夫人累了,睡吧。” 苏长乐是真的累了。 嘴里的“嗯”还没有说完,她便睡了过去。 江慎听着苏长乐平稳的呼吸声,他又在床榻旁边坐了一会儿之后,并没有起身去洗漱,而是又回到了梳妆台前面。 他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 想着苏长乐之前留下的画像。 随即,他拿起来了梳妆台上的东西,在自己的脸上摆弄了起来。 外面的喧闹声变小,最后沉静了下来。 房间里面也安静的只剩下苏长乐的呼吸声。 苏长乐这一觉睡得安稳又很沉,隐约中她好像有些分不清楚自己是在傍晚的桃林之中还是正在床榻上。 “夫人……” 她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叫她。 “夫人醒醒。” 苏长乐翻了个身,有些觉得耳边的声音十分耳熟,可是她很困,困得不想起来。 可是耳边的声音却一直没有停。 “夫人不说是想要见一见我嘛?今夜我便来了,夫人为何不醒?” 苏长乐懵了懵。 什么时候她想见人了? 她想见谁了? 苏长乐费力的睁开眼,她侧了侧身,忽然发现自己的身边竟然半躺着一个人。 还是一个男人! 苏长乐被吓到了一下,可是她又很快的冷静了下来。 江慎往日就睡在她的旁边,有男人也不奇怪。 更何况他还叫自己夫人。 床帐之中只有一点月光照了过来,苏长乐揉了揉眼睛,将面前的人看了个清楚。 他他他! 他不是江慎! “你是谁?!”苏长乐一惊,她下意识地就要叫,可是却被面前的人给捂住了嘴。 一股桃花的香气扑面而来。 “嘘……夫人不要叫。”那男人贴到了苏长乐的耳边,“小妖今日在桃林之中初初见过夫人一面却每每不能忘怀,只好待这夜幕之时入夫人的梦中,夫人可不要喊叫。” “呜呜……唔。” 你先放开我。 那人将手拿了下来,他目光盈盈的看着苏长乐。 “你是……”苏长乐仔细的瞧了瞧,她睁大了眼睛,“你是桃花妖?” “夫人记得我了?”桃花妖笑了笑。 苏长乐有些惊讶:“你……你怎么长成这样?” 江慎不是说这桃花妖变出来的样子是那姑娘心中所爱嘛。 难不成…… 苏长乐震惊! 难不成自己其实心中喜欢的并不是江慎! 而是另有他人! 啊这! “夫人觉得我应该长成什么样?”桃花妖轻声笑了笑,“这难道不是夫人喜欢的样子?” 苏长乐顿在了原地。 她怎么觉得现在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呢…… 她略微的怔愣被那桃花妖收到了眼底,他趁苏长乐不注意,便伸手将她揽到了怀中。 苏长乐猝不及防被他揽了过去。 她假装头痛:“疼疼疼!头疼头疼头疼!” “说谎。”桃花妖没放手,“在这梦里哪里有什么疼不疼的,夫人莫不是不喜欢我,找出来的理由诓骗我的吧。” “没有没有,是真的疼。” “那我给夫人治一治?” “怎么治?这不是在梦里嘛?你要怎么治?” “自然是这么治了……”桃花妖低下了头,直接亲在了苏长乐的唇角。 他的吻好像都带着一股桃花的味道。 苏长乐的确是喜欢。 可是面前这个人的脸,却的确是有些眼熟。 这张脸三四分有些像江慎,尤其是眼睛,像是江慎的眼睛里面馋了些媚,就那么勾着自己。 那桃花妖感觉到苏长乐在走神儿,惩罚似地轻轻咬了她一下。 “唔……”苏长乐瞪他。 “夫人不专心,自然是要惩罚的。” 苏长乐捂着自己的嘴唇:“那你入我的梦是想要做什么?” “自然是与夫人做一些愉快的事情了……” 那桃花妖说着,他半跪着倾身将苏长乐又搂了回来,将她一个转身,半躺着将她放在了床榻上。 他散着头发,现在这般承载苏长乐的身上,头发从他的肩膀处滑了下来。 发尾戳到了苏长乐的脸上。 “你……” 苏长乐的脸被戳的痒痒的。 “如何?”他低下身子,“夫人可愿意?” 第二百八十一章 踹他 苏长乐没说话,她只定定的看着撑在自己身子上方的人。 床帐遮不住月亮,皎洁的光透过床帐从外面透了进来,照在了他的乌黑的头发上,也照在了他束发的发簪上。 束发的…… 发簪? “夫人不说话,那我便道夫人是同意了。” “桃花妖”倾身下来,就要吻在苏长乐的脖颈。 却被苏长乐一个推搡,直接将他掀翻在了床侧。 她一下子坐起来,把江慎束发的白玉桃花簪给抽了出来。 他的头发松散开来。 “江慎!”苏长乐踹了他一脚,“我就知道是你!” 仰卧在床侧的“桃花妖”轻笑了几声。 此时已经变回了江慎的声音。 “你在发什么疯?”苏长乐这才仔仔细细的端详着江慎的脸。 声音一回来,便有五六分的像了。 “你这脸?”苏长乐伸出手指戳了戳。 江慎一把将她的手给握住:“夫人喜欢这张脸嘛?” “你怎么化成这样?”苏长乐仔仔细细的看,“看起来有些眼熟,可是又记不起来这是谁了,你是照着谁化的啊?” 苏长乐没说他是自己化的。 是因为她心里面隐隐觉得,这张脸她真的认识。 “没有谁,”江慎翻身下了床榻,坐在了梳妆台前,将自己的头发拢了拢,抬手将自己脸上的妆容给擦了下去。“是怕夫人认出来随手画的。” “嗯?”苏长乐追下了床,她赤脚站在江慎的旁边,满脸的不相信:“真的?” 她怎么觉得江慎有事情没有说呢。 “自然是真的。” 说话间,江慎已经把脸上的妆用半湿的绢帕给擦干净了。 他一低头,便看见了苏长乐赤脚站在地上。 “地上凉。”江慎手臂一揽,揽腰将苏长乐放到了自己的腿上。 苏长乐被横放坐在了他的腿上,脚离开了地面,翘了起来。 “好好的妆你卸了干什么?”苏长乐搂着他的脖子在他的鼻尖蹭了蹭,“我还没看够呢。” “没看够”这三个字让江慎顿了下。 他的手在苏长乐的腰侧捏了一下,苏长乐轻笑着扭了一下:“你干嘛?” “外面的天就要亮了,我们今日还要赶路,夫人去洗把脸穿好衣服,我们准备离开了。” “哦,好。”苏长乐这才反应过来,“江慎,你不会是一晚上都没有睡吧?” 江慎点了点头。 “为了这个妆?” 江慎却没有回答。 “好可惜啊,要是知道你画的那么辛苦,我就多看两眼了。”苏长乐叹着气从江慎的身上下来,她先到床榻边将鞋子穿好,转身看了眼江慎已经把自己收拾妥当,这才对旁边叫了一句:“余榕。” 昨天晚上宋实已经告诉余榕今日要出发的时间,余榕很早就在自己的门前等着,听着苏长乐喊了一声后便到了他们的门口。 “夫人,可是要起身?” “嗯。” 里面的声音传过来,余榕便看到房间的门开了。 开门的是江慎。 余榕赶紧行礼:“见过大人。” “在外面叫公子就好。”江慎一侧身让余榕进去,“夫人已经起身,你们收拾好了便下楼,我在马车上等你们。” 余榕欠了欠身:“夫人刚刚洗漱完嘛?” “嗯,你过来帮我把头发梳好就可以了。”苏长乐回头一看,便看见了余榕已经换上了昨天在街市上买的衣服。 有些宽大,但若是过阵子吃胖了点就会好的。 余榕现在有些太瘦弱了。 -- 金陵,锦王府。 距离苏长乐失踪现在已经十天多了,阿珠受伤十分严重,就算是那日醒了也只能在床上躺着。 谢佳期和湛青一直都在阿珠身旁照顾着。 车夫在这几日也醒了过来,苏珩去问了几次,但是也没有什么进展。 苏长乐失踪的消息被苏珩压了下来,不过也藏不住有按耐不住心思的人过来打听。 傅晴在傅府中急得团团转,自从那天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苏长乐的消息,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锦王府现在什么都看不出来。 傅晴想了想,还是叫人在半夜偷偷的将边三找了过来。 边三当天晚上就收到了鬼市的退回来的定金还有任务失败的消息,但是他迟迟都没有去禀报傅晴。 他根本就不知道要杀的那个人是谁,万一是一个根本就不重要的人呢! 边三就这么想着或许能逃过一劫,却不想还是被抓到了。 入夜之后,边三被带到了傅晴的面前、 傅晴坐在屏风后面:“边三,之前交给你办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回小姐,边三已经在鬼市找了人,可是谁知道那鬼市这般不靠谱,竟然没有将小姐的事情办妥,还把定金退了回来!”边三说着,便将傅晴之前给他的钱都掏了出来,“小姐给的钱都在这里了,还有鬼市退回来的定金,也都在里面了。” “废物!”傅晴狠狠地将手中拿着的茶杯砸到了地上。 茶杯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吓得边三扑通一下跪下:“小姐息怒,这是是小的没有办妥,请小姐绕过小人一命!” 傅晴从屏风后面走了过来,她蹲在了边三的面前,抬手一个巴掌就甩在了边三的脸上。 她用了十成的力气,夹着愤怒还有不安。 边三的脸被扇到了一边,他爬着到了傅晴的面前狠狠磕头:“小姐饶了我这一次吧,下次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可有人受伤?可有人认出来了是本小姐派去的人?” “没有!”边三摇头,“我们都不知道小姐要杀的人是谁,只知道一个地方,鬼市也是随机找的杀手去的。鬼市的杀手来回复之后我便去了小姐说的那个地方,发现那个地方有打斗的痕迹还有血迹,应当是有人受伤了,至于有没有死人,这就不知了。” “就是这些?”傅晴的眉头松开了一些。 “是!就是这些了,小姐放心,鬼市是绝对不会出卖小姐的,更何况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边三也在一直留意着金陵的动静。 他并没有听见金陵谁家出了什么案子,那看来小姐要杀的人,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应该只是私下惹到了小姐罢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 试探 “你听着。”傅晴纤细的手掐住了边三的脖子,“若是有人知道本小姐找过你,你可知道你的下场?” “知道知道,咳咳……”边三没有反抗,他知道傅晴的力气敌不过他,可是若是把这位小姐惹怒了,她找别人把自己杀了怎么办。 “滚吧。”傅晴松开了边三的脖子,自己站了起来,走回到了屏风里面。 “是,是。”边三还没喘匀气,便连滚带爬的离开了。 要进门的侍女刚好撞见了边三,她瞥了一眼边三后根本没理他,只走到了傅晴的身边,对着她耳语:“小姐,锦王府那边还是没有动静。” 傅晴沉默了一会儿。 那天晚上苏长乐一定是去了,刚才边三也说那地方发生了争斗,甚至还有血迹。 或许…… 苏长乐已经受了伤,只是不知道如今死没死。 傅晴想到这,她忽然想要是知道苏长乐到底死没死也不难。 去见见她就好了。 傅晴这么想着吩咐道:“去,给锦王府下请帖,说我有事要找安平郡主。” 傅晴冷笑一声:“本小姐倒要看看,这安平郡主,到底死没死。” -- 苏长乐失踪之后锦王府便保持着原来的样子,除了苏长乐的院子不让别人进入之外,剩下的没有什么不同。 苏珩在私下也派朔风去私下寻找,可是一直都没有什么消息。 苏长乐是被人给带走的,说不定没有什么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阿珠,你和长乐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啊?” 谢佳期在一旁看着湛青给阿珠喂药,突然冒出来了这么一句。 阿珠被药呛了一口。 这两日她已经完全想起来那天都发生了什么,也想起来了过来帮她们的人是宋实,既然如此,那应该就是江大人把郡主给带走了。 阿珠回想起当初江大人把她们留在俊园,那都只在金陵,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都没有人发现她们,就更不要提江慎这次干脆把人给带走了。 她倒是真不怎么担心了。 可是…… 这些事情怎么跟世子和世子妃说啊。 “没……没有。”阿珠只能心虚的否认。 “真的嘛?”谢佳期盯着阿珠,“可是前几天你还在担心长乐,这几日却看起来没有那么担心了,你是不是知道长乐去了哪里?” “我……” “算了。”看着阿珠这样,谢佳期也不问了。 她看着苏珩也不是很着急的模样就知道,这事情或许也没有那么令人担心。 谢佳期托着下巴静静地坐了会儿,但外面的小侍女却闯了进来:“世子妃,世子妃!” “怎么了?” “傅小姐派人来了,说要来见见郡主,有事情想要和郡主说。” “什么!”谢佳期从凳子上站起来,“她怎么来了!这么多年从来都没见她踏过锦王府一步,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来了!” 苏长乐失踪的事情被压了下来,如果现在说苏长乐生病了不能见人实在是太仓促了,没有人会信的! 谢佳期匆匆往外面去,她急得直跳:“她还有多长时间才能到?她可不是好打发的!” 阿珠也听见了,她突然叫住了谢佳期:“世子妃!” “嗯?”谢佳期停住脚步回头看她。 “世子妃若是应付不了或许可以叫人去请小傅大人,小傅大人欠郡主了一些人情,说是郡主和傅晴的事情,他一定会来帮忙的。” “找他?”谢佳期顿了顿,最后点了点头,“若是不行的话便只能这样了。” 谢佳期说着便转身往外面走。 她叫了两个小厮,让一个去请傅晏,而另外一个则是去大理寺找苏珩,将这些事情都告诉他。 她自己则是回去换了身衣服,走到了正厅准备等着傅晴。 “她派来的人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到?” 湛青回道:“应当是下午,小姐别害怕,就算是小傅大人没有用的话,那世子也定会赶回来的。” “希望他们都能快一点回来,若是慢一点的话,我真的不知道会对傅晴做出来什么。” 本来谢佳期和苏长乐就很不喜欢傅晴,甚至她之前还与傅晴打过一架,今天如果傅晴要是太过胡搅蛮缠的话,自己说不定真的会做出来什么事情! 谢佳期就这么想着,她板着脸坐在正厅等着。 直到—— “臣女见过世子妃,不知现在郡主正在何处,臣女有事要见安平郡主,请世子妃请她出来。” -- “还有多久能到啊……” 苏长乐靠在马车上,她已经是第很多次问这个问题了。 江慎也和她一起靠着,他今日手上拿的便不是他准备的话本子了,而是一些消息。 苏长乐随意的看了一眼,发现是关于随县的事情之后就不想多看了。 她也搞不明白。 反正抓坏人的事情,交给江慎就好了。 苏长乐抬手想要将头发拆开睡一会儿,刚摸到发髻便发现今天的头发是余榕给她梳的,要比江慎梳的更负责一些。 这么拆了的话,下车的时候还得让余榕来梳。 可是现在余榕正在后面的那辆马车上。 这一来一去的听起来就麻烦。 本来江慎只带了一辆马车,可是这一路上的东西越来越多,便又多买了一辆,现在是余榕在后面的车上坐着。 苏长乐这么想着,扶在发髻上的手不动。 “夫人想睡就睡吧,”江慎伸手将苏长乐头上的发簪拿了下来,“距离随县还有一段距离,这一路上也不会见什么人的,到时候再梳就好了。” 苏长乐的头发披散下来,她脱了鞋袜,然后滑坐到了地上。 她的头靠在了江慎的膝盖上,头发柔顺的朝着他的腿一直垂到了毯子上。 江慎右手拿着书册,左手一下一下的轻轻地拍在苏长乐的背上。 “睡吧,睡一会儿起来就就可以吃晚饭了。” “晚饭有什么?”苏长乐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问。 “夫人想吃什么?” “嗯……我想吃,我想吃……”苏长乐想了想,“我想吃桃花酥。” “嗯?” 苏长乐继续小声道:“要是桃花妖做的桃花酥就更好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温泉 傅晏近日一直都在傅府中没有出来,自从他与傅青松吵完架之后,傅青松便将他手上的公务暂免,让他老实待在家中。 「公子!」外面的小厮快步地进来。 「怎么了?」傅晏没太在意,他将手上的书翻了一页。 「锦王府派人来想要公子过去一趟。」 「锦王府?」傅晏将手上的书放下,他有些疑惑,「可是世子找我有事要说?」 还是郡主? 「好像是世子妃请您去一趟。」 「世子妃?她有没有说有什么事?」 他向来与锦王府没有联系,跟世子妃更是没有任何牵扯,如今不是苏长乐找他,难不成是苏长乐借着世子妃的身份将他叫过去? 「这个小人不知,只是小姐刚才出了门,说是要去锦王府找安平郡主问些事。」 「傅晴出门了?」傅晏严肃了起来。 「是。」 「去备车!」傅晏从椅子上站起来往外面快步往外走。 他应当是知道世子妃为什么要找他过去了。 那傅晴现在这个时候去锦王府肯定是去胡闹了! 只是不知道她现在想要胡闹些什么! -- 「傅小姐真是贵客,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在锦王府看到过傅小姐的身影,今日也不知道是什么风将傅小姐吹了过来。」 傅晴明显有备而来,谢佳期在看见她的那一瞬间就没有了好脸色。 现在这般还能好好的跟傅晴说话,全凭的锦王府的面子,她作为世子妃现在已经很礼貌了! 傅晴自然看出来了谢佳期的敌意还有阴阳怪气,若按照平常来说,她肯定不会任由谢佳期这般说。 可是她今天来这里是有目的的! 她今天一定要知道苏长乐是死是活! 「世子妃何必这么大的火气,傅府和锦王府一直都没有什么交集,这次我来这里也是想拜见安平郡主的。」 「你找她有什么事?」谢佳期干脆都不让傅晴坐下。 傅晴站了半天,看着谢佳期没有让她坐下的打算,她也将这口气给忍了下去。 「我听闻豫州有一种酒十分好喝,便想找人去豫州买一些回来给我父亲做寿的时候当作贺礼,只是豫州的酒家众多,我不知道谁家的好喝,便想过来问问郡主。」 谢佳期扫了她一眼,冷哼了一声:这点小事也犯不着来问吧。 「这看起来好像真是件大事,不过今日不巧,安平不在府内。恐怕傅小姐今日是要白跑一趟了。」 「不在?」傅晴惊讶,「没听说皇后娘娘叫郡主进宫啊?郡主是去了哪里?何时才能回来?」 「她倒是没有进宫,只是去郊外去放放风,如果心情好的话,应许会在外面多住两天。」 谢佳期这才像刚想起来一样:「如此,那今日便不留傅小姐了。」 「郡主要去几日?」 「不知。」 「那今日她便不会回来了?」 「也不太一定。」 傅晴忽然笑了:「世子妃,不会是安平郡主讨厌我,不想见我吧?」 「那倒不至于,只不过安平今日真的不在府上,过几日你再来吧。」 「世子妃为何今日一直都在赶我走?」傅晴看着谢佳期,非要在她的表情上找出来点端倪,「我虽然之前没有来过锦王府,可世子妃到现在还没有让我喝上一口茶,世子妃莫不是过分了些?」 「过分嘛?」 谢佳期也看出来了,今日傅晴是非得要见到苏长乐了! 现在这是不走了呗? 谢佳期捏住了自己旁边的茶杯,她五指发白,脑子里面忽然想明白了件事:这傅晴今日来这里见安平,莫不是那夜苏长乐遇刺是与她有关? 谢佳期愣了愣! 她忽然凌厉的看向了傅晴。 傅晴感受到了谢佳期的眼神,她有些害怕的退了一步。 可是她的心里明白,定是苏长乐出了什么事情,她这才是这个眼神的! 想到这,傅晴就更要搞明白苏长乐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了! 「很过分啊。不过既然世子妃不请我坐,那我便自己坐了。」傅晴说着,便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你!」谢佳期拍了下桌子,旁边的湛青摁住了谢佳期,让她稍安勿躁。 「我孝心一片,今日便就在这里等着郡主了!」 傅晴这个样子,想来就算是苏珩回来也是赶不走她了。 那还不如自己来! 谢佳期干脆开始主动进攻:大不了就是再打一架呗! 「傅晴,今日我们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你别以为你让你爹去跟江慎求亲的事情我们都不知道!你那点破事传的满金陵都知道了,你今日来这里不过就是想要找安平的麻烦,别以为我们不知道!我现在实话告诉你,今日不管安平在不在府上,我们都不会见你!你要是还想留点脸面的话,就自己现在出去,省得到时候我们的脸上都不好看!」 「你!」 谢佳期的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就算是傅晴今日再劝自己忍住脾气,现在也忍不住了! 江慎! 她竟然拿江慎的事情来说! 她到现在还没有搞明白那个勾引江慎的***是谁呢!现在自己哥哥竟然还跟苏长乐不清不楚的! 「叫安平出来见本小姐!」傅晴气疯了,「她自己之前养面首不说,如今已经要二嫁了,竟然还缠着我哥哥不放!我倒是要问问她安的是什么心!」 「你胡说!」 湛青再也拦不住谢佳期了,看着她从座位上蹦起来冲着傅晴冲了过去。 傅晴也没有让她,两个人竟然又揪着头发扭打在了一起。 「住手!」 「住手!」 门口忽然出现了两个声音。 正在互相揪着头发的姑娘都愣住了。 谢佳期:糟糕!苏珩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傅晴:什么!哥哥怎么来了! -- 苏长乐抱着江慎的腿睡了好一阵,直到江慎拍了拍自己才醒过来。 「怎么了?」苏长乐迷迷糊糊的问。 「入夜了,我们下马车吃些东西回来再睡。」江慎抬手将苏长乐的头发用发带给束上。 「唔,好。」苏长乐揉了揉眼睛,跟着江慎下了马车。 外面的宋实已经搭好了柴火架子,上面正用罐子温着热汤。 余榕看着苏长乐下来,便盛了一碗热汤过来:「夫人,喝些热汤吧。」 「好,你也吃吧。」 苏长乐接过碗,坐在了火堆旁边,慢慢地将热汤喝了下去。 她转头去问江慎:「你不喝嘛?」 江慎摇了摇头:「夫人喝便好。」 「行吧。」 余榕坐在了苏长乐旁边:「夫人可要沐浴?」 「沐浴?」苏长乐倒是真的想洗个澡,但是现在哪里有地方? 「对。」余榕说道:「这里我之前走过,稍微有点印象,在前面不远处好像是有一处温泉。」 「温泉?」苏长乐眼睛亮 了亮,「我要去!」 第二百八十四章 沐浴 看见苏珩和傅晏过来,谢佳期和傅晴同时停住了手。 场面现在有点混乱,她们两个互相抓着头发,就算是现在这样也没有放手。 “傅晴!还不快放开世子妃!” 傅晏快步走到了她们二人的旁边,看见现在这个场面开始训斥傅晴。 “我不要!是她先羞辱我的!凭什么我先放手!”傅晴生气道。 凭她是世子妃! 傅晏本想这么说,但是却压了下来,只能狠狠地瞪着傅晴。 此时苏珩也走了过来,他扫了一眼现在的状况,又看了谢佳期一眼。 谢佳期缩了缩脖子,知道今日是自己先气不过的,现在这个情况…… 那她便先放手吧。 傅晴的头皮一松,知道谢佳期松了手,自己也才放开手。 她们两个的发髻已经乱成一团,没有办法再看。 湛青赶紧过来,将谢佳期有些松散的领口给重新拢好。 苏珩一直都没有说话,只皱着眉站在一旁,在看到谢佳期脸上有点红了之后,脸色就更不好了。 傅晏先赔礼道:“世子妃莫要怪罪,今日是傅晴不懂事来锦王府打扰惹了世子妃不快,待下官带她回家之后,定会好好管教。” “哥哥!”傅晴眼睛红了一圈,“明明是她先羞辱我的,为什么是哥哥你在道歉?” “闭嘴!” 傅晏回手便甩了傅晴一个耳光! 这一下不仅是傅晴直接被打懵了,连谢佳期都愣了。 “还不快给世子妃道歉!” 傅晏将傅晴给拽到了谢佳期的面前。 这倒是让谢佳期吓了一跳,她不自觉的往苏珩的身后躲了躲:“今日不过就是我们两个一句不和而已,倒也不必如此……” “世子妃身份尊贵,今日是家妹的任意妄为,若是今日不给她一些惩戒的话,日后说不定会做出来什么事情!” “哥哥!你偏心!”傅晴这才从刚才那一巴掌里面醒过来,她捂着自己的脸哭了出来,“之前苏长乐就这么打过我一巴掌,如今哥哥你也打我,你和他们就是一伙的!尤其是你和苏长乐的那些破事,我……” “你在发什么疯!”傅晏心中一惊。 他和安平郡主的关系傅晴是怎么知道的! 她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现在已经知道了多少?! 傅晏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只能堵住她的嘴,不能让她再瞎说:“快!把小姐带回到马车上!” “是!”后面跟着来的侍女赶紧将傅晴给带出去。 傅晴显然还要说些什么,可是却被傅晏很厉的眼神给吓住了,只能捂着脸被侍女带着往外面走。 看着傅晴没有再多说话,傅晏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回身对着苏珩深深拜下:“今日世子在这里,殴打皇室乃是大罪,世子若是惩戒家妹的话,那便由下官一力承担,妹妹年龄尚小,恐怕受不得大理寺的盘问。” 大理寺? 谢佳期今日只是不想让傅晴打听苏长乐的事情而已,倒也没想把人直接扔到大理寺去。 谢佳期站在苏珩的身后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袖子,摇了摇头。 苏珩一直没有说话,现在他沉着声音说道:“今日便是算我们锦王府招待不周,既然是两个人的事,那也不能光惩戒一个人,既然小傅大人到了,那便由小傅大人将妹妹待会去惩戒吧,就不必去大理寺了。” “是,多谢世子,世子妃。” “只是……”苏珩继续道,“傅家如今势大,傅小姐在家中受宠,有些小脾气倒是无伤大雅,可是这毕竟是锦王府,世子妃如今是这锦王府的主人,也是皇室的人,小傅大人回去还是要与傅小姐说明白,日后若是再有什么牵扯,那便不是之前小姑娘们之前的闹气嬉打了。” 听着这话,谢佳期的心也顿了一下。 她站在苏珩的身后,抬头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出神。 这是苏珩第一次在外人的面前维护她,即使知道这件事她也脱不了干系,可是他还是这样维护,甚至还将皇室的身份搬了出来,让傅晴日后都不敢轻举妄动的招惹她。 她的心里的某些地方突然变得有些不对劲儿。 她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可是就是很好。 她知道苏珩一直以来都是护短的,可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变成他身边的那个“短”。 “是,下官回府之后定会好好的训诫她,日后定让她对郡主和世子妃有礼。”傅晏一直都没有看谢佳期,“改日傅府会呈上一份厚礼,望太子妃不要与小姑娘计较今日之事。” “嗯,不会的。” “那下官便告辞了。”傅晏说罢,转身便离开。 谢佳期一直看着傅晏的背影,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之后她才松了口气。 一抬头竟然发现苏珩正在侧头看她。 她一下子就紧张了:“那个……今日……我可以解释的。” “我先去书房,待你收拾好了之后再来见我。” 苏珩说完,也转身往府内去。 谢佳期看不明白苏珩的意思,但她叹了口气,对着湛青道:“完了,他肯定是生气了。” 湛青扶着她往后面走:“小姐先别担心世子了,先想想自己的脚怎么办吧。” 刚才推搡之间,谢佳期的脚被扭了一下,这才坐到了地上。 现在她的脚踝想来已经肿成一个包子了! “先别管脚啦,我们赶紧回到房间收拾收拾然后去见他,要不然若是我哥哥听到了消息过来,我今天就真的要完了!” 湛青也没敢说什么,赶紧将谢佳期扶到了后面,用最快的速度给她换了衣服又梳了头发,还重新画上了妆,这才一瘸一拐的走到了苏珩的书房。 苏珩正背对着门,听到脚步声就知道是谢佳期来了。 “那个……今天的事情我可以解释。” 谢佳期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站在门口。 旁边的侍女小厮都已经被撤了下去,整个书房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谢佳期有点紧张。 她看苏珩没说话,便接着说道:“今天那个傅晴很奇怪,她说自己是来问长乐豫州有什么好喝的酒的,可是我觉得这理由太扯了,连留都没留她,便打算把她给支走,可是她好像根本不打算走,今天非要见到长乐一样。” 苏珩听着,他终于动了动。 他回身走到了桌子旁边坐了下来。 谢佳期接着说道:“她迟迟不走,并且非要等到长乐回来,那个时候你们都没有到,我便心中一急,说了几句重话,想要把她给激走,没想到变成了这样……” 谢佳期低下了头抠着手:“对不起,这次的确是我的错,是我先挑起来的事情,我应该等你们过来的,是我激动了。” “那傅晏是你派人去叫的?”苏珩问道。 “嗯,对。是阿珠说傅晏欠了长乐的人情,所以只要去请他,他便一定会来的。” 听到这个话,苏珩的眉头皱了下。 刚才傅晴说的话他听得清楚,还有安平那天晚上也是傅晏将她叫去的,今日傅晴还这般着急的想要知道安平的状况。 莫不是…… 苏珩的拳头紧了紧。 那夜的杀手是傅晴派来的?! 气氛忽然紧张了起来! 谢佳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她一着急赶紧快步地走了几步走到了苏珩的桌子前面:“你说!她今天这么着急找长乐,那长乐失踪的事情会不会与她有关啊!” 谢佳期眼睛一瞪:“若是长乐失踪的事情真的与她有关!那今日只是这样便放过了她,岂不是便宜她了!” 谢佳期刚说完便忽然住了嘴。 她可是今天刚跟人打完架啊。 她这么想着,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脚腕上的上也痛得很。 “你的脚怎么了?” “没……没怎么……” 她才不要说自己是刚刚打架的时候扭到了脚呢。 苏珩忽然站了起来,走到了谢佳期的身边。 谢佳期下意识地又往后退了几步,却不想被苏珩整个人打横抱起。 她揽住了苏珩的脖子有些慌张:“你做什么?” “你的脚受伤了,为什么刚刚没有叫大夫来?” 还不是怕你气疯了! 谢佳期没有这么说,只是道:“这不是你在这里等着嘛,这点小伤不碍事的,一会儿我回去自己处理就好。” -- 余榕记得没错,前面的确是有一处温泉。 余榕抱着苏长乐新的衣衫带着她往自己记忆中的地方去,苏长乐和江慎则是跟在余榕的后面。 穿过一片密林之后,就有一个小小的温泉冒了出来。 “夫人,就是这里了。”余榕侧到了一旁,“夫人可以安心去泡澡,之前我在这里洗过,里面的温度正好。” 苏长乐回头看了眼江慎,之间江慎点了点头。 刚才宋实已经在旁边探查过了,这林子里面并没有什么野兽,这温泉地面也有一股草药的味道,旁边也没有什么蛇鼠虫蚁,倒的确是一个可以泡澡的好地方。 就一件事…… 这个地方有点小,只容一个人泡。 “那你们都过去点,我先泡吧。” 这个“你们”,苏长乐主要指的是江慎。 江慎轻笑了一声,他转过身去走了几步:“夫人放心泡吧,我定不会偷看的。” 第二百八十五章 洗发 “你,你干嘛?” 谢佳期被放到了苏珩书房里面的矮榻上,只见苏珩又蹲下了身子将她的脚抬起来架在了自己的腿上。 “别动。”苏珩扣住了她的脚踝,将她脚上的鞋袜给脱了下来。 谢佳期有些害羞的想往回缩,可是当她的袜子被拿掉的时候,自己也惊了。 她本来纤细的脚踝如今已经肿成了红紫的馒头! 苏珩也没想到谢佳期的伤竟然这么严重,他也变了脸色:“这么严重,你就不疼吗?” “原本没感觉有那么疼,可是现在……” 一看见自己的脚变成了这样,她瞬间感觉现在疼的程度比刚刚重了好几百倍! 苏珩捏着她的脚踝动了动。 “疼疼疼!” 谢佳期就要抽着往后躲。 苏珩叹了口气:“你这应该不仅仅只是扭到了,应该还有些错位。” “错位?那怎么办?” 苏珩看着谢佳期:“我倒是会一些正骨的手法,只是不知道你……” “要不然还是请大夫来吧。”谢佳期赶紧解释道:“倒不是不信任你,只是……” 只是不想在你面前这么狼狈。 苏珩看了她一眼也没有再说什么,他转头对外面说道:“湛青,去让人请大夫来。” 湛青知道谢佳期刚刚受了伤,已经在刚刚的时候去派人请了。 “世子,刚刚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现在应该是快要到了。”湛青没有进书房,只是在书房外面回禀。 “嗯。”苏珩将谢佳期的袜子套上,又拎起来了她的鞋子,弯腰将她抱起。 谢佳期这次倒是没有惊讶,只抱着苏珩的脖子,乖乖的被他抱了一路,直到了房间。 苏珩将谢佳期放下之后,外面的大夫便到了。 来的是一个老者,是金陵有名的大夫。 今日的事情没有请太医院的人来,毕竟今日的事情若是让太医院知道了,那宫中或许也会很快就知道。 若是到时候追究起来原因,让苏长乐出面,那可真的是说不清了。 “老夫见过世子,见过世子妃。” “刚刚世子妃不慎扭到了脚,烦请大夫给看看,现在是如何了。” “好。” 大夫坐到了床榻旁边的椅子上,他看了一眼谢佳期的脚踝,又伸手动了动,随即道:“世子妃的脚踝有些错位,需要正骨,不知世子可会……” 苏珩知道大夫这是在避嫌,他道:“是会一些的。” “那太好了,世子亲自动手,若有什么不妥,老夫便在一旁指导,定是出不了什么差错。” 大夫说罢,便起身给苏珩让了位置。 谢佳期绝望:到底还是让苏珩来了! 苏珩直接坐到了床榻伤上,他一只手握住了谢佳期的脚踝,另外一只手则固定住了谢佳期的脚不让她动。 谢佳期又想往回缩,但是这次苏珩却没有放手。 “别怕,很快就好了。” 苏珩说着,手下一个使力,便将谢佳期的脚腕给归回到了原位! 谢佳期疼的脑袋一轻,差点晕了过去。 苏珩本来以为谢佳期会喊叫的,可是这一点声音没有,倒是让苏珩紧张了一下,他赶紧抬头去看,果然看见谢佳期正咬着被角脸色惨白。 “你没事吧?”苏珩问道。 谢佳期一身的冷汗,她没有力气,只能摇了摇头。 苏珩给大夫让了位置:“您过来看看,是不是已经接好了?” 大夫坐了过来,他又摁了摁谢佳期的脚踝,点了点头:“可以了,世子接的很好,接下来世子妃只要卧床歇息一段时间就好了,过一会儿我给世子妃开个房子活血化瘀,再加上这药膏每日涂抹,好好养着就好了。” “好。”苏珩看向了湛青:“送大夫出去。” “是。” 湛青给大夫带了路,她要跟着大夫回到了医馆看大夫开方子抓药,看这里应该暂时没有她什么事儿了。 旁边的人都散了下去,谢佳期还是没有力气,她靠在了床边,有气无力的睁开眼,竟然发现苏珩还没有离开。 “你今日不准备回大理寺了嘛?” 谢佳期虚弱的问。 “不了,今日便在府中吧。”苏珩说着,拿着刚才大夫留下的药膏过来,他坐在床榻边,将谢佳期的袜子又脱了下来。 “不……不用了。”谢佳期十分害羞,“一会儿等湛青回来,她给我上药就好了。” “伸过来。” 苏珩冷声道。 “哦,好。” 谢佳期一下想到今天苏珩应该是很生气的,若是现在自己再惹他生气的话,那可真就是傻子。 谢佳期一闭眼睛,把脚伸了过去。 来吧! 不就是抹药嘛! -- 苏长乐走到了温泉的旁边,将外衫给脱掉。 此时天色还没有完全黑,因为前面是一片密林,若是现在进去的话,半夜就要夜宿在林子中了,那十分不安全,今日便早早的停下。 苏长乐坐在了温泉旁边的石头上,她脱掉了鞋袜,先用脚尖沾了沾温泉水。 温热的水浸湿了她的足尖,苏长乐舒服的舒了口气。 余榕果真没有骗她,的确是很舒服的温泉! 她将外裙也脱掉,直接穿着肚兜还有衬裙走到了温泉中坐了下去。 毕竟还是在外面,她可不敢脱得那么干净在这里。 万一要是有什么事情怎么办! 苏长乐抬手将自己的头发松了,一点一点的往自己的头发上撩着水。 她的头发又顺又长,平常清洗起来的时候就很费力,之前她应该是有侍女在服侍,在路上之后因为头上的伤,所以只洗过一次,是江慎帮她的。 今日她可得好好洗洗自己的头发。 反正今日也不着急,那便慢慢在这里泡着,可是这头发…… “余榕,你去马车里面拿一个竹筒过来,帮我洗洗头发。” 苏长乐洗了半天,还是觉得自己的动作不太方便,用手捧的水太少了,还是需要竹筒什么帮忙盛水。 “是。”余榕听见苏长乐的话,转身往马车的方向去。 没过多一会儿,苏长乐便听到了自己的身后过来了人。 那人拿着一个竹筒,伸手从温泉里面舀了一筒水,浇在了自己的头发上。 苏长乐舒服的叹了口气。 “看来夫人真的是很舒服啊……” 第二百八十六章 落日 “哥哥竟然帮着那个贱人!我就知道他们两个肯定是个有一腿!哥哥今天还打我!我定是要回去告诉母亲的!呜呜呜呜……” 傅晏没有坐自己的马车,他直接到了傅晴的马车上。 傅晴正哭的厉害,她没想到傅晏竟然上了自己的马车,她一时愣住,然后哭的更大声,还推搡着傅晏:“你不是只向着那个贱人嘛!你还回傅府干什么!” “还没有闹够嘛?”傅晏沉声道,“看来刚才那一巴掌还是没有将你给打醒。” 刚才那一巴掌? 傅晴想了起来,她现在脸上还火辣辣的疼,头发也乱糟糟的。 她收了声音,听着傅晏对着外面的车夫说了一句:“回府。” 马车往回走,马车里面一片安静,傅晏沉着脸没有说话,而傅晴也捂着脸气鼓鼓的。 一直到了傅府,傅晴想抢先一步下车跑到府中找母亲告状,却不想直接被傅晏给揪住了。 “你还想往哪儿去?” “哥哥今日打了我,我不要理哥哥了!” 傅晴还想装成平常的样子离开,可是这次傅晏却没有给她半点机会,直接拉着她就往自己的院子走。 旁边的小厮谁也没敢多说一句话。 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公子发这么大的火,大家都默默地低头当作看不见。 一到了院子,傅晏便让院子里面的人全部都离远一点。 大家看着眼前的傅晏,一句话都不敢说,便匆匆的离开。 看到旁边没有了人,傅晴才真的吓到了。 她也来不及哭,只道:“哥哥你这是要做什么?今日的事情分明是那谢佳期故意找茬的,我不过就是想要去见见苏长乐,怎么知道她们竟然……” “你要见安平郡主作什么?”傅晏沉声问道。 这问题让傅晴一愣,她嘴硬道:“我不过就是想去问问安平郡主豫州的酒哪家的好喝,谁知道不仅没见到人,那谢佳期还和疯了一样,说我和……” 傅晴一下住了嘴。 “她说了什么你都不应该与她起冲突,她是世子妃。” “那锦王都被贬到豫州封地去了!他锦王府还有什么势可以让我们忌惮?” “那她依旧是世子妃,只要她还是世子妃一日,你便要记得她的身份!” “是……”傅晴没有顶嘴。 今日本就是她居心不良的找到锦王府去,要是现在再惹哥哥生气的话,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哥哥,我的脸好痛,可以可以先让我回去上药啊?” 傅晴的撒娇这次竟然没有用。 “伤肿的药就在抽屉里,你一会儿可以拿走,但是今日有件事你要说明白。”傅晏转过身来,直直的看着傅晴,“你是怎么知道我和安平郡主私下见面的?” 傅晴本来还想抵赖,可是傅晏都这么问出来了,那便是不能再说谎了。 “就是碰巧,非常碰巧的在酒肆看到了。” “你跟踪我?”傅晏的声音沉了下去。 “没有没有,我怎么敢跟踪哥哥呢!就真的只是凑巧碰到了!”傅晴赶紧解释。 她低着头生怕傅晏看出来什么,到时候若是哥哥去查的话,那必定是要发现自己暗中做的事情了! “所以,也是你跟母亲说药给我定亲的事情?” “嗯。”傅晴应了下来,“我就是不喜欢安平,我才不要让她做我的嫂嫂,倒是哥哥你,她前有江慎,现在还和林怀川拉拉扯扯的,哥哥为什么还要单独见她?” “这事你不用知道,我自然有我要办的事。” 傅晴的脸已经肿了起来,傅晏看着她的脸,有点心疼。 刚刚他的确下手重了些。 “我与安平郡主见面的事情你还与谁说了?” “没有了,就我一个人知道。”傅晴的表情有些委屈,“哥哥我错了,今天去锦王府,我的确是去找苏长乐的麻烦的,如今江慎不在金陵,我便想着去警告她一下,让她离江慎远点。” “就只是这样?” “嗯,我也没想到今天没有见到苏长乐,哥哥别生气了,日后我再也不招惹锦王府了。” “你有些记性便好。”傅晏说着,走到了抽屉旁边,将里面的药膏拿了出来递给了傅晴,“回去上药,好好休息吧。” “是。” 傅晴委屈的转身往外走,可是一出了门,她便突然变了个脸色。 呵,锦王府果真有古怪。 她苏长乐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 “是啊,是很舒服啊。” 苏长乐下意识地回答完,这才反应过来,身后的人不是余榕。 听到身后的声音,苏长乐赶紧回头,发现给自己洗头发的人竟然是江慎! 苏长乐赶紧把身子往温泉里面又沉了沉:“怎么是你?余榕呢?” “我让她先回去吃点东西,刚才小姑娘都没吃太多,兴许会饿。” “这样啊……” “夫人是觉得我洗的头不舒服?”江慎手上的动作没有停。 “没,没有。” 只是觉得有些过于劳动他。 江慎蹲坐在温泉旁边的石头上,他的袖子挽了起来,一只手在温泉里面舀水往苏长乐的头发上浇,另外一只手便给她的头发搓洗。 水声啧啧,苏长乐感受着自己的头发正在被人精心照顾着,便也不管身后的人是余榕还是江慎了。 头发有人帮忙洗了,苏长乐干脆用手捧着水玩了起来。 两个人都没有着急,就这么慢慢的洗着,直到苏长乐发现水面上落下了一层层的霞色日光。 一道夕阳照在了这小小温泉的水面上。 苏长乐一拨水面,搅散了一池的夕阳。 那夕阳随着水波四散开来,在池子里面来回游荡,最后在水面平静了之后,便又变成了一道。 日落渐沉,那道日光最后落在了苏长乐的头发上。 也落在了江慎的头顶。 江慎不喜欢强光,那会让他的眼睛难受。 可是今天这层日落却好像十分温柔,他看着她的头发被水雾和日落笼罩着,散发着一层淡淡的光。 他将苏长乐的头发捧起,放在了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就像是吻在了她挂着夕阳日光的唇边。 第二百八十七章 哥哥 湛青从外面拿了药回来,到了厨房亲自给谢佳期煮好,端到了屋子中。 “小姐。”湛青在外面敲门。 “进来吧,世子不在。”谢佳期的声音传了出来。 湛青推开了门,屋子里面果真只有谢佳期一个人。 刚刚在给谢佳期的脚腕上完了药之后,苏珩也没有在房间里面多待,谢佳期也是十分害羞。 她直接装作很累的样子,一翻身躺在了床上:“我困了,想要睡一会儿。” 苏珩也没有多想别的,给她盖好了被子,自己则回到了书房。 脚腕上面还有一些疼痛,谢佳期本来也不困,便半闭着眼睛躺在床榻上。 她一点一点回想着今天傅晴的表情和动作,越来越觉得傅晴肯定是知道一些什么! 可是现在他们手头没有什么证据! 谢佳期忽然有些后悔,若是今日自己能控制好脾气,说不定能让傅晴露出来更多的马脚。 而且有一件事…… 苏长乐和傅晏的关系,好像并不是阿珠所说得那般。 什么欠不欠人情的,之前傅晏上门自荐被苏长乐拒绝的事情可是谁都没忘,他们两个哪里有什么人情可以欠,没有仇可以结就不错了! 谢佳期在这里想着,湛青端着药便进来了。 “小姐,起来喝药吧。”湛青把谢佳期给扶了起来,她看见谢佳期的脚腕上已经被仔细的缠好了纱布,一看就不是出自谢佳期的手。 湛青笑道:“看来世子已经帮小姐将脚踝包扎好了。” “嗯。”提到这件事,谢佳期的脸一红,“他刚刚还帮我上了药。” 湛青跟了谢佳期这么多年,她脸上的表情湛青自然都看得明白,她将药端到了谢佳期的手上:“我看啊,小姐你是喜欢上世子了。” “谁说的!”谢佳期还是想否认。 可是她脸上的表情将她出卖的彻底。 湛青走到一旁,一边帮她收拾东西,一边道:“其实你与世子成亲也很长时间了,要是让王爷和王妃知道你们两个还没有圆房,他们说不定要怎么伤心呢。” “这……” “难不成小姐还有点什么别的想法?” “谁说的!你可别瞎说!”谢佳期赶紧否认。 “那小姐是?” “就是有点……害羞。”谢佳期叹了口气,“这么多年我都把他当作哥哥,和我亲哥差不多,所以我实在是不好意思去和他做一些别的事情。” 尤其是那种事情。 湛青将桌子上的东西都收了起来:“我倒是觉得世子并不像是小姐这般想。” “怎么说?”谢佳期愣住了。 她只顾着自己害羞和别扭,的确是没有在意苏珩是怎么想的。 “今日小姐闹了这么一大出儿,虽然世子知道是为了安平郡主,可是小姐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嘛?” 谢佳期不说话。 她的确是看不惯傅晴。 从上次苏长乐回来傅晴闹了一通之后,她今日便是憋着气呢。 “世子自然也是看了出来的,可是世子却没有生气,也没有多说小姐一句,甚至还在小傅大人面前护着小姐,这一切小姐难不成没看出来?” “看出来了的。”谢佳期小声道。 “还有刚才在书房,世子看到小姐的脚受伤了,便将小姐抱了回来,还亲自给小姐上药,这些动作可不像是哥哥对一个妹妹做的。” “这……” 好像的确是这样。 刚才苏珩在帮她正骨的时候,他一点都没有害羞,像是他们两个就是正常的一对夫妻一样。 “这些,都是世子在把你当作妻子在关心,你若是还把他当作哥哥,那世子可真是要伤心死了。” 湛青平静的说完了这么多,谢佳期不说话,到最后她干脆把那碗苦到离谱的药给喝了之后,这道:“湛青,你今日的话很多哎。” 湛青接下了碗:“还不是小姐今日闹得实在是太过分。” “今天……很过分嘛?” “很过分。” 谢佳期愣了:今天这么过分苏珩都没有说什么,那可真是…… 不太对劲儿。 谢佳期喝完了药又停了一会儿,湛青才让厨房传晚饭,本来谢佳期受伤了,应当把饭端到房间里面来吃的,可是谢佳期却自己蹦着蹦到了饭厅。 湛青不理解她的瞎折腾,可还是陪她一起到了饭厅。 她刚一坐下,便让湛青去叫人:“去叫世子吧,我和他一起吃。” 湛青一下明白了,这是刚刚她们两个说的话管用了。 湛青笑道:“好,世子妃稍等。” 湛青刚一抬头便看见了苏珩往饭厅来的身影:“不用去请了,世子现在就往饭厅走呢。” “嗯?”谢佳期抬头便看见了苏珩。 苏珩没想到谢佳期能起床,他在看到谢佳期在饭厅的时候还愣了下,随即皱眉道:“你腿脚不便,为什么不在房间里面吃饭?” 谢佳期看见苏珩皱起来的眉头比下午看见自己打架的时候还要深,她有些搞不明白,他在发什么脾气? “我的脚没事,刚才用了药之后已经好很多了。”谢佳期解释道。 “不行。”苏珩还是不同意,他走到谢佳期的旁边,弯腰又将她抱了起来,随即吩咐湛青:“将饭食送到房间里来。” “等下!”谢佳期蹬了两下腿。 她搂着苏珩的脖子,疑惑的问道:“你不是说在房间里面吃饭十分没有规矩嘛?我这又不是出不了房间的门,你这是在做什么?” 苏珩没有解释,只抱着谢佳期往房间走,还继续吩咐道:“将我的那份也拿到房间去。” 湛青压住了嘴角的笑:“是,世子世子妃稍等。” 谢佳期被苏珩抱着接着往回走。 谢佳期搂着苏珩的脖子,仰头看着正在抱着自己的人。 他在抱起自己的时候也是目不斜视的,甚至连臂膀和后背都没有弯。 他这个样子,和平常没有区别啊? 可是他的做法实在是令人费解。 她觉得今天自己兴许是脚被崴了,脑袋也被打傻了。 她怎么有些看不懂苏珩的做法了呢? 他不是一向最守礼的了嘛? 那他现在是在发什么疯? 第二百八十八章 不舍 日落之后,温泉旁边也有些凉了起来。 苏长乐的头发早就已经被棉布包好被她顶在了头上,一阵凉风吹了过来,苏长乐小小的打了个喷嚏。 “天要凉了,夫人莫要再泡了,起来穿衣服吧。” 江慎在后面等着苏长乐。 “嗯。”苏长乐刚要起来,却感觉不对,她回头看了看:“余榕呢,她怎么还没有过来?” “刚刚我让她在马车里面休息,夫人是想要找她?” “我的衣服还在她那儿。” “无妨,衣服已经在我这里了。”江慎将衣服捧了过去,“在这里。” “这……” 苏长乐还是在温泉里面泡着,她扫了一眼江慎:难不成他还要在这里看着? 江慎轻笑了一声,他起身走了几步,然后背过身去。 “夫人慢慢换,我定是不会看的。” “嗯。”苏长乐从温泉里面起来,用旁边干净的棉巾将自己的身上擦干净,而后将放在旁边干净的衣裙换上。 这时间不算短,江慎也的确是没有回过头来看一下。 “好了。” 苏长乐套上了鞋子,走到了江慎的旁边,拍了拍他的肩。 “好,我们回去吧。” 苏长乐停住了脚步,她眨着眼问道:“你不去泡一泡嘛?” “等我把你送回到马车上之后我再过来。”江慎笑道,“若是夫人想看的话,我倒是也可以现在……” “咦……你快闭嘴闭嘴!”苏长乐生气的直跺脚。 江慎则是在旁边偷笑。 天上的月亮已经出来了,刚刚日落天上还残留着余晖。 苏长乐一抬头便看到了月亮的旁边闪着两颗星星。 “快看!”苏长乐指着那两颗星星,“这算不算是叫双星伴月呀?” 江慎抬头看了一眼,的确是双星伴月。 “嗯,夫人说得对。” “可真好看呀。” 苏长乐说道:“听说双星伴月乃是吉兆,我相信这次我们去随县,一定能将那里的事情顺利解决的。” 江慎听着苏长乐的话,他笑了笑没有否认:“夫人说得对,一定会顺利解决的。” 两个人牵着手回到了马车上,一进去江慎便把苏长乐包着的头发给散开,用一条干的棉布揉着。 “要把头发擦干再睡,要不然会头疼的。” “江慎……”苏长乐小小的打了个哈欠,“我感觉你……” 好会照顾人哦。 可是这话苏长乐却没有说,毕竟她也说不准之前江慎是不是也是这般对她的。 “嗯?”江慎拿着梳子将她的头发给梳顺。 “没什么,就是有点困了。” 刚才温泉泡的太过舒服,若不是江慎叫自己回来,怕是要在温泉中睡上一会儿了。 “很快了,再几下就要干了。” 马车里面暖烘烘的,苏长乐的头发也干得快,果然还没等头发完全干透,苏长乐便先睡了过去。 “夫人?”江慎叫了一声。 没有人回应。 江慎听着苏长乐的呼吸声,将她平放在了厚厚的毯子上,身上也盖上了毛绒的毯子,看着苏长乐整个人都暖烘烘的睡着,他才轻手轻脚的下了马车。 “大人……” 宋实迎了过来。 “嘘,小声。”江慎也拿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准备去温泉处清洗一下,离开了马车的距离,他才问:“怎么了?” “我们明日穿过林子之后再走一段路便可以到随县了。” “随县现在情况如何?” “前些日子那些贼乱被兵部的人给赶出去了之后,那些贼乱便盘踞在旁边的山林里面,城中也有不少流民,人杂危险,可还要让夫人跟着我们一同进城?” 说到这,江慎也愣了愣。 他回头看了眼马车:“你先让人在随县找一处安全的院子,让人给保护起来吧。” “是。”宋实转身离开。 江慎则一直看着马车。 好像透过帘子,他已经看到了正在熟睡的苏长乐。 刚才他在给苏长乐洗头发的时候已经看到了她头上的包消的差不多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她便会恢复记忆。 他知道,现在是把苏长乐送回金陵最好的时机。 但是…… 他不想送她走。 等她恢复了记忆之后,定不会像现在这样与他腻歪。 -- 苏长乐整整睡了一个晚上,她舒服的翻了个身,这才发现马车已经开始晃悠着往前走了。 “外面已经天亮了?” 马车里面挂着厚重的帘子,外面的凉风进不来,光也被遮挡的严实。 江慎搂着她也在躺着:“快要天亮了。” “我们走的这么早?”苏长乐没想到竟然离开的这么快。 “嗯,今日天气好,等过了这片林子再走一夜,便可以到随县了。”江慎的语气顿了顿,他说道:“随县自从闹了贼乱之后街上便有很多流民,看起来有些危险。” “流民?”苏长乐忽然坐了起来,“那这些流民里面会不会有余榕的父兄?” “说不定。” “那太好了,到时候我们便帮她找一找!” “好,我们尽力找,不过接下来你可能就不能乱走了。”江慎解释道,“随县现在还是有些危险的。” “啊……”苏长乐有些不开心,“又不让我乱走。” 这一路上她可太无聊了,本来还想着到了随县之后便可以找些事情做,但是现在江慎却不让她乱走,她怎么可能不遗憾? “你头上的伤快要好了,记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恢复。” “真的?” “真的。” 苏长乐听着江慎这么说,却忽然有些沉默。 马车里面还是有些暗,偶尔能在马车的晃动之中透过来一丝日光。 苏长乐心里面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多。 “要恢复记忆了,夫人不开心?” “不是。” 苏长乐嘴硬的说着,头却在江慎的怀里拱了拱。 江慎拍了拍她的头,两个人就这么安静的躺着,谁也没说话。 车轮的声音在车厢中回响着,随着路程快要到了目的地,苏长乐越是觉得,这一条路走下来像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这个梦里面有江慎温软软语和无限柔情。 还有她没有记忆牵绊的肆意撒娇。 这些都是这场梦里面的。 她舍不得结束的东西。 第二百八十九章 随县 苏珩第二日一起来,他帮谢佳期的脚腕又上了药之后便回到了大理寺。 「大人。」周一杭出现在了门口。 苏珩正坐在书桌后面发愣:如果要是苏长乐遇刺的事情真的与傅晴有关,那现在便需要证据。 可是如今连苏长乐失踪的事情都不能向外宣扬,只能用其他的办法去找。 「昨日我离开了之后大理寺可有什么事情?」 「大人放心,昨日大理寺并没有什么事情。」周一杭顿了顿,他踌躇了半天还是问道:「昨日大人匆匆回府,可是锦王府出了什么事情?可有什么下官能帮上一二的?」 周一杭这么问,其实只是担心昨日是不是苏长乐出了什么事情。 自苏长乐回到金陵之后便不再像之前那般找他,他也不能总是去打听郡主的近况,可是最近他都没有郡主的消息,昨日又看见苏珩这般着急的回去,不会真的是郡主出了什么事吧? 「府上无事,只是世子妃昨日受了些伤,我回去看看。」 周一杭皱着的眉头松开了:「世子妃无事吧?」 「她无事。」 「那下官先退下了。」 「你等一下。」苏珩忽然将周一杭叫住,「这几日傅青松可有什么动作?」 「傅大人?」周一杭回忆了一下,「傅大人没有什么事情,但小傅大人却好像因为一些事情与傅大人闹了些不愉快,这几日都没有上朝。」 「可知道是什么事?」 「听说是因为婚事。」 「婚事?」苏珩顿了顿,他下意识地想:这件事不会与安平有关吧? 「你去暗地里查一查,傅府可有什么私下帮他们办脏事的人,记着,要暗中查。」 周一杭不知道苏珩为什么忽然要查傅府,他应下:「是。」 苏珩看着周一杭离开的背影,将朔风叫了出来:「近日可有郡主的消息?」. 「暂且没有,世子可要多派一些人手去外面查?」 「江慎如今到了哪里?」 「若是没有耽搁的话,江大人应该已经到了随县。」 苏珩想了想,他沉声道:「派两个人去随县,看看江慎在那边在做什么。」 「是。」 朔风说完便转身去安排。 苏珩拿起了桌子上的卷宗,但却一直没有心情看下去。 -- 马车穿过了林子,又往前走了半日的时间,终于在第二日日落的时候到了随县。 离随县越近,余榕越是紧张。 因为刚刚城中闹了贼乱,所在在入城的时候门口的守卫便严了很多。 「大人,到了。」宋实在外面说道。 马车停了下来,苏长乐在江慎怀里睡得不安稳,便动了动脑袋。 江慎压低了声音:「去看看城中情况如何。」 「是。」 宋实下了马车,江慎这才看睡在自己怀里的苏长乐。 这两日她睡觉的时间越来越长,江慎能感觉到说不准某一日一醒来,苏长乐便会恢复记忆。 江慎正想着,宋实便已经与城门处守卫交涉完毕。 「大人,可以了。」 「嗯,入城吧。」 马车重新缓缓驶动,苏长乐也被吵醒了。 她在江慎的怀里有些懵,继而揉了揉眼睛:「这是到哪儿了?」 这两日她都在马车里面赶路,已经完全不知道外面到了哪里。 「夫人醒的刚好,我们到随县了。」 「我们可终于到了……」 苏长乐这一下是彻底醒了,她迫不及待的掀开了车帘往外面看,可是只几眼,她便放下了车帘。 「怎么了?」江慎问道。 苏长乐不回答。 江慎自己掀开车帘去看。 这随县因为贼乱完全没有前两个镇子那般热闹,随处都是流民还有那残垣断壁屋舍半塌,过眼之处全都是颓势。 江慎放下了帘子,转头去看苏长乐:「夫人可是不喜欢这里?」 「不是。」苏长乐声音低低的,「只是有些难过,这个地方原来也应该像柳州那般热闹吧。」 苏长乐的话令江慎顿了下。 「嗯,我之前没有来过这里,不过听说,随县是一个热闹的地方,这里还有桂花酒十分闻名。」 「原本热闹的小镇现在变成了这样,那真的是太可惜了。」 苏长乐闷闷不乐起来,她拉着江慎的手:「江慎,你一定要找到那伙贼人,然后狠狠地惩戒他们。」 「好,夫人放心。」江慎拍了拍苏长乐的手。 距离江慎让人置办的别院还有一段距离,可是苏长乐却再也没有掀开马车的帘子,直到马车停下,宋实的声音传了过来。 「大人,夫人,别院到了。」 「嗯。」 江慎抬手将苏长乐散着的头发给简单的拢成一个发髻,又给她穿上了鞋子和外衣。 就算是有余榕在跟着,但这几日苏长乐的起居还是江慎在照顾。 「好了,走吧。」 江慎拉起苏长乐的手,拉着她下了马车。 「大人,随县的房屋被破坏的很多,这是余下的最好的院子,大人和夫人只能将就一下了。」 看着江慎和苏长乐下了马车,宋实将门推开。 里面有点小,但还算是干净整洁,余榕将后面马车里面的东西一点一点的搬进了别院里,这个院子一下子就有了人气。 苏长乐也坐在正厅,等着余榕和宋实将房间布置完了才回过神儿来进去。 「夫人,房间已经收拾好了。」 「嗯。」 江慎在书房中不知道在看些什么,苏长乐觉得无聊便一直在正厅吃着零嘴,这时候才跟着余榕走到了房间。 她推开房门,便觉得这屋子有些眼熟。 她下意识地就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在哪里。 「这是谁布置的?」苏长乐转头问余榕。 「大面上是宋侍卫布置的,小的东西是大人刚刚过来摆上去的。」 苏长乐听完一愣。 这应当是江慎知道她以前的习惯,按照她的房间布置的。 苏长乐走到了梳妆台前,看着梳妆台上摆满了她一路挑选过来的发簪头饰,又转头看了看自己一点都不陌生的房间布置。 苏长乐心里想:江慎,是不是以前都是我多想了。 什么不相信你,非要跟着你。 其实你比我想象中的更喜欢我一点。 对吧? 第二百九十章 吃醋 「怎么样?住的还习惯嘛?」 直到傍晚时分,江慎才从书房出来到了房间。 一下午的时间苏长乐已经美美的洗了个澡,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她洗去了一身的疲惫,如今正坐在床榻上翻看着从马车上面搬下来的话本子,苏长乐发现除了自己那日与江慎一同看的那本之外,剩下的话本都写的没有那么露骨。 苏长乐觉得真的是邪门,那日竟然随手一抓就抓到了那本。 听着江慎的声音,苏长乐也没有抬头:「嗯,挺舒服的。」 江慎看着苏产个了没有理自己,脱了外袍之后坐在了床榻旁边,看了两眼苏长乐手上的书:「夫人可又看到什么好看的故事了?」 苏长乐正看到精彩处,现在就算是江慎光着膀子在自己面前晃,自己都不太爱理他。 「嗯嗯,这本好看的。」 苏长乐敷衍着回答,随手又翻了一页。 江慎轻笑了一声,用手顺了顺苏长乐的头发,随即起身到了后面的屏风后面准备洗漱。 屏风后面已经准备好了热水,江慎这段时间也都没有好好的洗个澡。 江慎洗了很长时间,当他换好了寝衣出来之后,发现苏长乐正支着头朝着自己的方向看。 江慎擦着自己半干的头发,他走到了梳妆台前:「夫人怎么不继续看了?」 「话本子哪有你好看。」 苏长乐这话一听便是小骗子:刚刚她可是连头都不抬的。 「夫人这是刚才话本子里面学来的?」 「这是真心的。」苏长乐眨着眼睛。爬到了床榻的尽头,她撑着头看江慎。 江慎把自己的头发擦干之后,又用梳子顺了顺。 苏长乐看着镜子里面的他,也不知道怎么就想起来了那天晚上的「桃花妖」。 「江慎,其实那天晚上你画的妆挺好看的。」 苏长乐喃喃的说。 江慎正在梳头的手忽然停在了半空,他侧着脸问道:「夫人说得是桃花妖嘛?」 江慎的话里面语气不明,苏长乐没听懂他是什么意思。 「是啊,不过那天晚上我还没怎么看到呢,你就把妆给卸了。」 「夫人喜欢那张脸?」 「倒不是喜欢吧,就是觉得新奇。」苏长乐说完,好像忽然明白了江慎这是什么语气。 他这是…… 吃醋了吧? 苏长乐的脑袋转了转,她赶紧下了床,然后搂住了江慎的脖子,一个转身便坐在了江慎的腿上。 江慎顺势将她楼主。 她抬着脸:「当然啦,我最喜欢的还是你这张脸啦。」 苏长乐不太明白,那张脸也是他化妆画出来的样子,怎么就因为这个而生气了呢? 江慎听着苏长乐这么说,面色虽然和往常一样,可是他眼底的寒意没有消失。 他将下巴放在了苏长乐的肩膀上。 一股水汽扑面而来。 他的头发刚好碰到了苏长乐的鼻尖,是一股清香的问道。 苏长乐娇声道:「江慎,你在什么嘛?你在什么什么呀?」 「没有。」他嘴上这么答着,可是搂着她腰的手明显紧了些。 江慎不回答,苏长乐也不继续问了。 他们两个就这么静静地待着,直到江慎看到了苏长乐赤着的脚。 刚刚她跑过来的时候太过着急,并没有穿鞋。 「怎么又赤脚?」江慎弯腰将苏长乐抱起走到了屏风后面,拿了一块干净的棉布在温水中浸湿,接着 将苏长乐的脚给擦干净。 「余榕今天下午擦了好几遍地,不脏的。」 「那也很凉。」江慎将棉布放到了一旁,将苏长乐抱了回去,「这随县不比金陵,就算是已经春日了,但现在也正是倒春寒的时候,你平常还是要多穿一些。」 「嗯,好。」苏长乐小小的打了个哈欠,「江慎,我感觉最近我睡了好长时间啊。」 「兴许是这一路上比较疲惫,现在既然已经到了,那这几日你便好好休息。」 「那你去哪儿?」 「既然已经到了随县,那我便要去渐渐这里的府衙,兵部的人也在这里,有些事情需要我去处理。」 「好吧。」苏长乐嘟嘟囔囔的,「你要快一点将随县的事情处理完哦,这样的话我也能出去逛逛,总憋在院子里面都要闷死了。」 江慎将苏长乐放好,又盖上了被子:「嗯,好。」 苏长乐说完这话便彻底的睡着了,江慎坐着看了一会儿她,这才躺在了苏长乐的旁边。 他看着苏长乐的侧脸,伸手去碰了碰她的鼻尖。 苏长乐的脸上已经没有任何妆容,可就算是这样,她脸上也是一片嫩滑,细看之下她的脸上还有一些绒毛。 她刚才说她喜欢自己化妆的样子? 江慎冷笑:原来就算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她还是会记得裴渡啊。 -- 江慎说的没错,随县是在倒春寒的季节,苏长乐刚一起床就打了个冷颤。 床边空空的,江慎已经起床不在她旁边了。 苏长乐缓了缓,这才从被窝里面起来。 衣裙放在了远处的衣架上,外面又这么冷,苏长乐实在是不想自己去拿。 「余榕。」 苏长乐叫道。 余榕一直都在外面守着,她与苏长乐不熟,便只等苏长乐叫她,她才进屋。 「夫人。」 余榕推开门进去。 「外面好冷,你帮我把衣裙拿过来,我在这里换上。」 「嗯,好。」余榕转身过去将衣架上的衣裙拿过来递给苏长乐,又转身出去给苏长乐打洗脸的水。 苏长乐则是在床上将衣裙穿好,直到余榕打着水回来,苏长乐才又仔细的看了一眼她。 「你昨天晚上是没有睡好嘛?眼睛怎么红红的?」 苏长乐洗完了脸在梳妆台前上妆,她一边往脸上抹着胭脂一边问道。 「没,没什么,昨日睡得很好。」余榕在后面给苏长乐梳着头发。 「那你的眼睛怎么红红的?」苏长乐突然回身,一下子抓住了余榕的眼神。 「夫人你……」 「你是不是哭过了?」苏长乐问道。 余榕摇头:「不是,没有……」 刚刚余榕一直在外面站着,应当是很早就起来了。 于是苏长乐试探着问道:「余榕,你是不是回家了一趟?」 第二百九十一章 家人 听着苏长乐这么问,余榕有些慌乱,她紧张的跪下解释:「夫人不要怪罪,我不是故意要出去的,我只是……」 「你只是想回去看看哥哥和爹爹在不在。」苏长乐弯腰将跪在地上的余榕扶了起来,「你可找到他们了?」 「没有。」余榕站了起来,她哭着摇头,「我今早回到了家中,却没有见到哥哥和爹爹,家里面也被翻砸了一片。」 从余榕离开随县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想到过回来,那日她的哥哥和爹爹也都让她走得远远的,这一路上她也是浑浑噩噩的,脑袋里面没有任何关于随县之后真是的情景。 可是今日早上她又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发现家里面已经不是她记忆中的样子了。所有的东西都被砸坏,甚至连门窗也有被烧灼的痕迹,更不要提她的爹爹和哥哥。 当场景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她才真实的意识到自己那些日子都经历了些什么。 她忽然很害怕的跑出了家里,继而下意识地跑回到了别院当中。 「好姑娘,好姑娘,没事了。」苏长乐拍着余榕的背慢慢地劝着,「你的爹爹和哥哥说不定还在这城中,只不过现在家里面没有办法住人,所以他们找了个安全的地方住也说不定。」 「真的吗?」 「我昨日已经和大人说了,待他有空了,便会帮你找哥哥和父亲。如今他也是刚刚到随县,还有一些事情搞不清楚,等到他处理好了之后我们再说。」 「嗯,好,多谢夫人。」 苏长乐把梳子递到了余榕的手上:「这几日城中或许还是有些不太平,看起来还是有些危险,待过几日大人给我们配了些人手,我们再出去吧。」 「嗯,全听夫人的,我以后再也不自己出去了。」 -- 「大人,之前随县的县丞已经被贼乱杀了,如今正在随县当值的是兵部的人,是伍大人亲自派来的,已经交代好了。」 「嗯,那便直接去县衙吧。」 马车往县衙的方向去,江慎坐在马车里,他没有下车,也没有掀开车帘便听到了随县的街道上随处传来的哀嚎声。 江慎皱了皱眉:若是苏长乐听见了这些声音怕不是又要难受了。 「这些人为何没有人安置?」 「听说兵部的人来了之后只将贼乱打了出去,可是这重建屋舍什么的却是户部的事情,户部迟迟没有拨款,也没有派人来。」 「这样啊……」 江慎想了想:那户部一直都是傅青松说的算,这几日傅晏的事情闹得傅青松头都大了,自然是没有功夫管这穷乡僻壤的事情。 想到这,江慎忽然顿了顿。 是他没有功夫管,还是因为知道一些事情而不想管呢? 江慎勾唇笑了笑:这随县的事情,或许远比他想象中的要有趣啊。 马车里面一片寂静,宋实也只在前面赶着马车。 随县这段时间乱的很,那些在街上无家可归的流民也都无处安置,他们经过这场祸乱之后便十分紧张,看着马车行走便会躲得远远的。 「大人,到了。」 马车停在了县衙的门外,江慎从马车上下来,他没有穿官府,只穿了一身便衣。 兵部派来的人早已经等在了县衙的外面,看着江慎的马车过来,便走到了马车前面迎接:「下官狄平见过江大人。」 「狄大人免礼。」江慎走到了狄平的面前虚扶了一下。 狄平之前是在军中的副将,身子受伤了便不能再上战场了,于是才回到了兵部任了一个职位。 「江大人里面请。」 狄平人十分结实又憨 厚,常年在军中的他没有什么心眼,只听伍际的吩咐。 县衙之前的县丞已经被杀了,如今县丞里面全都是兵部的人,也没有什么侍女小厮,只是一群侍卫出入。 江慎走到了正厅坐到了正位上,旁边的侍卫便给江慎端上来了一杯茶。 「大人请用茶。」狄平粗声粗气的客气。 「嗯。如今的随县是个什么状况,那些贼人在何处?」 江慎抬手将那杯茶端在了手上,却没有喝。 「禀大人,如今的随县城中已经没有贼乱了,只是之前那些贼乱作乱的时候令随县城中损失惨重,遭殃的老百姓也很多,朝廷现在迟迟没有派人来,所以那些流民便无处安置。」 江慎端着茶杯,他忽然想到了苏长乐之前在马车上面问自己的话。 他一定会妥善安置那些流民的,对吧? 江慎瞥了眼手中的茶杯,随手将茶碗放下:「现在随县有多少兵部的人?」 「大概有一两千,如今他们都驻扎在随县的城内外,那些贼人在被我们赶出去之后便进了一片林子,现在我们正围着那林子严防着贼人再出来。」 「调一些人过来,多搭一些帐篷和住处,在户部的人来之前,将那些流民能安置的便尽量安置吧。」 「是。」狄平点头,准备出去召集人马。 「等下。」江慎把人给叫住。 「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你回去将你到了随县所见的种种都整理成册,明日交给本官。」 狄平抱拳离开:「是!」 江慎今日本就是来县衙露个面,起身便要回去,看看现在的时辰,说不定回去还能赶上苏长乐吃午饭。 江慎预计的的确没错,他回到别院的时候,苏长乐正好刚刚吃上午饭。 看着江慎回来,苏长乐还有些惊讶:「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她本来以为江慎是要出去一整天的。 「夫人是不愿意看到我?」江慎笑着走到了苏长乐的旁边,「夫人在吃什么好吃的?」 「是余榕做的,说是随县的特产,叫做酱酥肉,你也尝尝?」 因为不知道江慎会回来,所以现在饭桌上只有一副碗筷。 苏长乐直接用自己的筷子夹了一块肉,递到了江慎的嘴边:「你尝尝。」 酱酥肉碰到了江慎的唇,他张嘴,就着苏长乐的筷子将那块肉吃了下去。 苏长乐眼睛亮亮的:「好吃吗?」 江慎点头:「嗯,不错。」 第二百九十二章 酥肉 谢佳期的脚腕养了几天便好了很多,这几日苏珩让人把吃食都端到房间中去,一点规矩也都不讲了。 别的没有什么,可是不让她出屋,她的确是难受。 「湛青,世子出去了吗?」 湛青听着声音,从外面进来,手里面端的是今日谢佳期该喝的药:「世子已经出去了。」 谢佳期一看到湛青手里面的药碗她就够了。 够够的了! 这几日她吃药都比吃的饭多,现在她一打嗝都是一股药汤子的味道。 「小姐,喝药了。」 「你先放在那儿吧,我等会儿再喝。」谢佳期躲避着。 湛青跟了谢佳期这么多年,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谢佳期正在往后躲,她把药放在了谢佳期的面前,道:「小姐还是现在喝了吧,要不然一会儿公子来了看到小姐这样,说不定又要骂人了呢。」 谢佳期一阵慌张,她从床榻上爬起来:「什么!哥哥要来?!」 难不成是哥哥知道了前几日自己与傅晴打架的事情? 她捶了捶床榻:没想到苏珩没有骂人,可要是哥哥知道了,自己肯定少不了一顿骂。 「若是再让公子看到小姐不喝药……」 「我喝我喝!」谢佳期一想到那个场面就头疼,她端过湛青手上的药碗,直接捏着鼻子便灌了下去。 湛青接过药碗:「小姐这般就对了。」 「哥哥什么时候到?他现在已经到了吗?」谢佳期问道。 「估计一会儿便会到。」 「那正好!赶紧扶我起来!」谢佳期撑着让湛青扶自己起来,「若是苏珩没有告诉哥哥我受伤的事情,他一进来便发现我在屋里躺着呢,那岂不是正好被哥哥抓到了!」 湛青赶紧将药碗放到了旁边,伸手去扶谢佳期。 待谢佳期穿好了衣服又梳好了头发整好了妆容,她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湛青,我现在能看出来受伤的样子吗?」 「还好……」湛青瞧了瞧,「只不过小姐身上的药膏味道怕是盖不住。」 啊这…… 谢佳期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快!将哥哥最讨厌的那个香囊味道拿给我,要最浓的那个!」 -- 苏长乐看着江慎把她筷子上的酱酥肉给吃掉,她眯了眯眼睛。 「我也感觉不错。」 苏长乐说着,余榕便将添上来的碗筷摆在了桌子上:「大人,请用。」 江慎本来吃饭就很少,也是苏长乐在他旁边他才勉强吃上一些,江慎拿了碗筷吃了几口青菜,便放下了筷子只看着苏长乐吃。 「你也去后面吃一些吧。」苏长乐转头对着余榕道。 「是。」 苏长乐拿着筷子看着余榕走远了,她才对江慎道:「今天早上余榕出去找她父亲和哥哥了。」 「嗯,我知道。」江慎并不惊讶。 苏长乐也猜到了江慎应当会知道,毕竟这个别院如今被层层的保护着,若是江慎的人连这么个小丫头都看不见,那也别提什么保护了。 「余榕说,她家已经被砸了,哥哥和父亲也没了踪影,你说会不会是……」 「夫人莫急。」江慎安慰道,他顺手给苏长乐夹了一筷子的菜,而后才道:「这随县如今流民甚多,待我们把这些人都给拢齐了,再慢慢盘查就好了。」 「拢齐?这么多人你要怎么拢齐?」 「今日我去县衙已经让人着手去搭一些临时躲避的帐篷,往日里还会管他们饭食,一切等到户部的人来了再说。」 「真的?!」苏长乐的眼 睛亮了亮,「那太好了!大家都有地方住也有饭吃,那就再好不过了!」 一进随县苏长乐便满心的不开心,她不过是在马车上扫了几眼便是如此,更不要提若是她上街,便要见到更多不忍心的了。 想到这,苏长乐眉头一皱:「户部办事为何如此慢?这随县的事情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怎么户部还没有派人来?」 江慎听着苏长乐的话,手里夹着菜的手顿了下。 他深深地看了苏长乐一眼。 即使她如今已经记不得自己的身份了,可是朝堂上的事情她还是有些敏锐。 「兴许是户部最近有些忙吧。」 「可是户部不就是管这些事情的吗?他们有射门呢可忙的,明显就是没有放在心上。」苏长乐越想越生气,最后一扔筷子,「若是人人都像你一样,那这随县倒的百姓倒也不必遭这么多的罪了!」 江慎忽然轻笑了一声。 苏长乐看他:「怎么?」 「我倒是觉得,夫人若是为官的话,说不定能成为一个仗义执言的好官。」 「这……」苏长乐忽然岔开了话,「今日听余榕说起了自己的家人,我忽然想起来,我还不知道我家中都有谁呢。」 「夫人的失忆是因为伤到了脑袋,待过几日好了便都会想起来了。」 「可是我现在就想知道,你说给我听听。」 「好。」江慎点头,「夫人家里人口简单,有父亲和母亲,如今在豫州不在金陵,金陵的府上有哥哥和嫂嫂,嫂嫂是你儿时便认得的好友。」 「就这些?」 「嗯,就这些。」江慎回答道。 苏长乐明显有些不信,她总是觉得好像还有一些人。 不过她也没有太过在意,毕竟过阵子可能自己就会想起来了,也不耽误什么。 「江慎。」苏长乐忽然娇了声音。 「嗯?」 「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啊,在这院子里面待着我都要闷死了。」 苏长乐是真的闷,之前是一直都在马车上赶路,没想到下了马车之后又被关在了院子里。 她就算是现在不疯,也都是硬撑罢了! 「待过几日我将街上的流民安置妥当,街上没有那么乱了之后,便多派几个人跟着夫人,这样你上街还能安全一点。」 「真哒?」苏长乐欣喜。 「真的。」江慎将碗里最后一些饭给吃掉,「不过如今随县没有什么热闹了,夫人怕是要失望。」 「没事的,我听余榕说,这随县的城中就有一小片桃花林,我到时候去那里看看就好了,也不准备逛街市什么的,我们这一路上准备的东西已经足够了。」 「好,那便再过几日吧。」 苏长乐将最后一口酱酥肉吃下,乖巧点头:「嗯,好。」 第二百九十三章 帐篷 「哥哥,你怎么来了?」谢佳期站在正厅里面,她将那只受伤的脚藏到了裙子里面,尽量不想让谢温礼看见。 「这段时间你没有回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谢温礼上下打量了一下谢佳期,随即他一皱眉:「你这身上的味道……」.br> 「怎么样?这是我新买的香囊,哥哥闻闻这味道可好闻?」谢佳期兴高采烈的。 谢温礼不知可否,只默默地往后退了几步,最后坐在了离谢佳期最远的位置,他从袖子里面拿出来了一封信:「这是父亲近日传过来的书信,你可看一下。」 谢佳期松了口气,她往后退了一步,坐在了椅子上。 原来哥哥是给她来送信的啊。 湛青上前将谢温礼放在桌子上的信拿了过来,走到谢佳期旁边递给了她:「小姐。」 谢佳期接下了信,她一边拆一边说:「父亲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没有,只说老家一切都好,让我们不要惦记。」谢温礼仔细的看了眼谢佳期,问道:「父亲那里无事,倒是这锦王府最近可出了什么事?」 「没……没有啊。」谢佳期手顿了一下,她装作看信的样子,「锦王府不是一直都这样嘛,哥哥怎么这么问。」 「没什么。」谢温礼忽然问道:「安平郡主呢?」 「安平……安平她在……」谢佳期看了眼湛青。 湛青接话道:「今日郡主出去说是看看桃花有没有开。」 「哦对对,她跟我说过的。」谢佳期这才接下话来对着谢温礼道:「哥哥若是想见安平的话,待她回来我告诉她一声。」 「倒也没什么事。」谢温礼起身,「等下我还要去东宫给小殿下授课,便不久留了。」 「嗯嗯,哥哥慢走,我便在这里把父亲的信再仔细看看,湛青,你帮我把哥哥送出去。」 「是。」湛青走到了谢温礼的旁边,「公子,请。」 谢温礼转身扫了眼谢佳期,最后什么都没说,便离开了。 谢佳期也将谢太傅的书信收好,她长舒了一口气。 父亲的书信向来简短,他也不说什么家常,只报平安,一封信简短的几句话就结束了,根本用不上什么仔细看看。 她就是怕站起来,自己脚受伤的事情就瞒不住哥哥了! -- 天刚刚亮,江慎在床帐中睁开了眼睛,他侧脸看了下还在熟睡的苏长乐。 苏长乐睡得脸颊红红的,可是江慎并不能看得清楚,他只能在伸出指尖触碰的时候,感受到她脸蛋上的温度。 温温热热的十分舒服。 他半抬起身子,在苏长乐的脸颊上亲了一下,这才掀开床帐起床。 前几日他已经将狄平送过来的东西看了一遍,里面有一些事情十分蹊跷。 那些贼人也不知道是从何处而来,每一个人都十分凶恶,他们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在进入随县之前没有一点风吹草动。 或者说,是有人故意将他们的行踪给隐藏了。 兵部接到了消息之后便派了人过来,那些贼人也并不恋战,直接退出了随县外面的林子里。 那林子外面有一层瘴气,兵部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等朝廷派人来。 「江慎,你要出去了嘛?」 苏长乐迷迷糊糊的伸手一扑,发现睡在自己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她睁眼便看到了正在了床榻边上穿衣服的江慎。 「嗯。」隔着床帐江慎说道:「你再睡一会儿,现在天还早。」 苏长乐的手掀开了床帐,她趴着床沿上,小脑袋探了 出来:「今日我可以出去逛逛嘛?」 苏长乐又在别院之中待了几日,看着外面的天气暖和了起来,她的心里便开始长草了。 江慎想了想:「明日吧,今日我去看看流民被安排的如何,若是已经安排妥当了,明日便派些人跟着你出去。」 「哦,好吧。」苏长乐嫩白的手腕一转,脑袋收了回去,连床帐都被掖了回去,一点缝隙也不留,「那你去吧。」 听着这话,江慎笑了笑:竟然是一点都不留恋嘛? 他想着,转身出了门。 宋实已经在外面等了一阵了,看见江慎出来,他对着江慎道:「大人,可要先去县衙?」 「不必了,直接去帐篷处。」 江慎在随县安置的地方没有让兵部安排,是江慎自己寻的别院。 「好,狄大人这几日一直都待人驻扎在帐篷处,现在应该也在。」 「走吧。」 江慎坐上了马车,直接往帐篷处去。 这一路上江慎特意掀开车帘,将随县的街道扫了一眼。 街上的流民果然已经少了很多。 前几日已经将兵部在城墙的周围减了一些帐篷的消息给传了出去,本来那些流民还有些不信,可是后来当他们看到了帐篷支了起来之后,这消息便在流民之中传开了,大家也都到了帐篷处。 想到苏长乐早上的话,江慎道:「今日挑一些暗卫给郡主,她明日可能要上街一趟。」 「是。」宋实在外面应道。 待马车一到帐篷区,旁边的侍卫便冲到了狄平的面前:「大人!江大人来了!」 狄平这几日都没有回县衙睡觉,直接在帐篷区找了个地方便睡。 他本来就是个糙人,之前打仗的时候那条件比现在要艰苦很多,现在他正睡得香,被人叫起来还有一些懵。 「啥?」 「我说,江大人来啦!」 「哦哦哦,那赶紧赶紧!」狄平抹了把脸让自己清醒过来,匆匆朝江慎马车的方向冲了过去。 他本来从军中到了兵部之后就被人看不起,那些人看他是个粗人,都觉得他没有眼色,对此他也十分苦恼。 要是再惹得这江大人不高兴,那这兵部他也不用再回去了! 江慎此时刚刚从马车上下来。 狄平远远的就看到了人,他心里一急,脚下一个踩空差点摔倒。 「大人!」 后面的侍卫想要去扶他。 「没事!」狄平根本不在意,他直接冲到了江慎的面前:「下官见过江大人!」 他粗着嗓子喊。 喊完之后便觉得有些不对。 这江大人是金陵中的文官,不会嫌弃自己的这一嗓子吧。 第二百九十四章 寻找 江慎倒是不会因为这么一嗓子而生气,他扫了一眼帐篷区,发现这狄平人虽然糙了点,可是干活却还挺细致的。 一旁是安置流民的帐篷,那帐篷分了男女,另外一旁是做饭的地方,如今里面正有人做着早饭,锅里正冒着白气。 “狄大人事情做的不错,一切井然有序。”江慎点头称赞。 “这都是下官应该做的,都是军中的法子,粗糙了一些,比不上户部来安置的妥当。” “呵,户部……”江慎冷笑一声。 那户部的大人说不定在家干些什么呢。 “大人,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可是要去那林子中看看?”狄平一直担心着那些贼人,“按理说他们也进去了这么久,没有水也没有吃的,会不会都已经死在林子里了?” “那日你可看见了他们的首领是谁?” “并没有,那领头的头上蒙着黑布,我们看不出来他的样貌。” “都已经起事了,还担心别人看到自己的样貌。”江慎抬眼看了一眼那边的帐篷,“明日我们便去那林子旁边看看,说不定还能捡到两具尸体。” 狄平抱拳道:“林子旁边日日都有人巡逻,江大人放心,若是有尸体定会第一时间抬到江大人的面前!” 江慎扫了他一眼,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本官先回县衙了,你在这里再帮忙安置一下,若是有事到县衙来找本官。” 听到江慎要走,狄平松了口气:“是!大人放心,这边的事情下官定办的妥当!” -- 谢佳期送走了谢温礼便一直在正厅坐着。 她好不容易才能出屋看看,现在才不要马上又回到那个屋子里面去呢。 更何况刚刚她发现谢温礼竟然不知道她打架的事情,她的心情就好到爆炸。 “湛青,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下午的时候摆点果子到花园吧。”谢佳期赤着面前的点心,一边说道。 “你还要去园子里?” 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对啊,今天天气这么好……” 忽然她的手一顿,咬着半块糕点回头,她看着面前的苏珩:“你……你你,你怎么回来了?” 苏珩皱眉道:“你怎么不在屋中修养?” 谢佳期赶紧找理由:“刚刚哥哥来了,毕竟不能让他知道我受伤的事情,所以就到正厅来见啦。” “嗯。”苏珩知道谢温礼刚才来了,也是正因为担心谢温礼会发现谢佳期打架的事情,他这才匆忙的赶了回来。 “不过幸好我聪明,没让哥哥看出来我脚上的伤!” “嗯。”苏珩回答,随即走到了她的旁边,想要弯腰将她抱起。 “等下!” “嗯?怎么了?” “你是不是要抱我回房间?”谢佳期问着。 本来很平常的一句话,也不知道旁边的丫头们都听成了什么,全都捂着脸下去了。 “是,你的脚伤还没有好!” “我是脚伤了,又不是风寒!天天躲在屋子里面做什么?!”谢佳期的手搭在苏珩的脖子上。 “若是不慎又碰到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也不会追着谁跑,肯定不会碰到的!反正今天我都出来了!我一定要去后院!最起码要待一下午!” 苏珩不说话,将她抱起来就往后面走。 谢佳期蹬着腿:“我不要回去!” “安静。”苏珩低声说道:“带你去后院。” “哦。”谢佳期这才乖乖的把头靠在了苏珩的肩膀上,被他抱着往后院走。 -- 江慎果然说话算话,说第二日让苏长乐出去,那便让她出去。 刚刚醒过来,苏长乐就十分开心:“余榕,今日我们要出去!” “真的?!”余榕也十分欢喜。 “真的!大人已经给我们配好了人,你之前说你家附近就有一片桃花的林子,这几日天气这么暖和,也不知道那桃花会不会已经开了。” 她可是与江慎约好了要一起看的,可千万不能错过了花期! 距离她到这随县已经有将近七八日了,之前在柳州说好的约定,她今年一定要实现! “走吧!”苏长乐梳好了头发,“今日外面这么暖和,那就穿新买的春衫吧。” 余榕有些犹豫:“夫人,今日外面是暖和了些,可穿春衫还是有些早。” “那有什么的,我在外面套上一层厚厚的披风就好啦。”苏长乐没在意。 “也好。” 余榕说着,在衣柜里面将春衫给苏长乐找了出来:“夫人要穿什么颜色的?” “粉色的。”苏长乐想了想,“今日既然要去看桃花,那就穿粉色的。” “好。”余榕将衣裙拿了过来给苏长乐换上,头上又给她簪了那只白玉的簪子。 春衫本来就薄,将苏长乐的好身材勾勒的十分明显,腰间的腰带也绣着桃花样式,甚至连裙角也有。 正因为这样,苏长乐当时才一眼看中了这套衣裙。 “再把那双淡白色的鞋子拿来。” “是。”余榕过去找鞋子,却问道:“夫人为何不穿粉色的鞋子?” “粉色的衣裙粉色的鞋子,看起来实在是有些俗气。” “夫人说得对。”余榕没想到这些,“果然还是金陵的见识多,夫人搭配出来的东西的确好看。” “没事,等日后我带你去了金陵,到时候有更多好吃的好玩的。”苏长乐说完,忽然顿了顿,她试探着问道:“余榕……若是……” 余榕看着苏长乐:“嗯?” “若是你找不到你的父兄了,你可想要跟我回到金陵去?” 这两日苏长乐问了问江慎,可是江慎说去帐篷处的人并没有余榕的父兄。 说不准,他们可能真的已经死在了那场贼乱中。 余榕心思聪慧,她一下子猜到了什么:“夫人是不是知道了我父兄的消息?可是他们已经……” “没,没,还没有消息。”苏长乐赶紧道:“这几日大人忙,还没有功夫去找你父兄的下落。” “嗯。”余榕没有多问,只是点头。 她现在其实有些不敢知道最后的结果,或许要是永远没有父兄的消息,他们便能永远的活在某个地方。 “走吧。”苏长乐拉起了余榕的手,“今日好不容易能出去,我们便早出晚归吧!” 第二百九十五章 晚桃 余榕说得对,在她家旁边的确是有一片桃花林,苏长乐和余榕到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了前面的一片林子。 “夫人,前面就到了!”余榕掀开车帘看了一眼。 “桃花可开了?” “好像还没有,夫人到了之后再看看吧。” 苏长乐揪了揪身上的披风,被却余榕按下了手:“夫人还是穿着吧,要是在外面吹到了风可就不好了。” “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唠叨?”苏长乐嘀咕了一句。 刚才出门的时候就感觉很热了,本来想悄悄地将披风解开,谁知道这个小丫头竟然这般唠叨。 “算了。”苏长乐还是将披风穿好。 在外面驾马车的是江慎安排的人,剩下的人听说也是躲在了暗处,若是没有危险的话便不会出来。 前面便是那一片小林子了,马车停在了林子外面,驾车的人道:“夫人,已经到了。” “嗯,好。” 余榕先下了马车,转身将苏长乐扶了下来。 苏长乐望了过去,前面的确是一小片桃花林,只不过现在那片桃花林只有一些花骨朵,一点都没有开花的迹象。 苏长乐带着余榕走到桃花的旁边仔细看了看,有些遗憾:“可能是要过几日才能开了,这桃花应当是晚桃。” “那夫人过几日再来看呗,反正这桃花林也在这里,不会半夜跑掉。” 余榕说的轻松,可是苏长乐的头却忽然钝痛一下。 一些画面从她的脑海里面划过,那画面像是快速钻走的兔子一样,什么都抓不住。 苏长乐捂着头晃了晃。 余榕赶紧将苏长乐给扶住:“夫人你这是怎么了?” 苏长乐不说话,余榕一下想起来之前夫人说过自己头上有伤的事情:“夫人可是头痛了?可需要到医馆去?” “不必。”苏长乐压住了余榕的手,让她轻声些,“只是刚才忽然想到了一些金陵的事情,想起来今年的金陵桃花的花期应该是过了。” “夫人真的没事?” 苏长乐摇了摇头。 “既然花还没有开,那我们便先回去吧。”余榕是被吓怕了的,她总是觉得这外面还是没有院子里面安全。 苏长乐这一路上都没有见到什么流民,甚至连人都很少见。 “随县的人一直都是这么少嘛?” 余榕摇头,她扶着苏长乐往马车的方向走,解释道:“随县不大,可是人却许多,之前也是很热闹的。” “这样啊……” 苏长乐说着,忽然想了想:“今日大人不在城中,那我们便去那帐篷去看看。” “夫人要往那里去?大人不会生气吧?”余榕有些担心。 那帐篷区的人鱼龙混杂,若是伤了夫人的话该怎么办? “没事,不怕的。”苏长乐倒是一点都不担心。 江慎派来的人肯定一直守在暗处,就算是有贼人的话,还摸不到她的手指头便会被江慎的人给制住。 苏长乐拉起了余榕的手:“走吧,今日都出来了,那便去看看吧。” -- “大人,前方便是那些贼人藏身的密林了。”狄平骑在马上,粗着嗓子对江慎说话。 江慎没有骑马,他在马车里闭目养神,听到狄平的声音便知道林子要到了。 “这几日那林子里面可有什么动静?” 狄平仔细的想了想:“应该是没有,兵部的人日日都在林子外面巡逻,没听里面有什么的动静,莫不是那些贼人都死在里面了?” “若是真的死在里面了那倒也算是给我们了了麻烦事了。” “大人说得对,若是他们自己识相点死在了里面,我们爷们儿倒是不介意给他们去收个尸。”狄平说着,看了眼前面,“大人,下官先去看看前面。” “嗯。” 得了江慎的准许狄平驾马往前面去,看到驻守在林子外面的人才停住了马。 “大人!” “林子里面如何?” “回大人,这几日一点动静都没有,这瘴气也没有消散,下官不敢往前去,只等大人来才敢定夺。” “嗯,江大人便在不远处马上就会过来,你们都警醒些。” 副将道:“是!大人放心!” 狄平将马转过了头回到了江慎的马车旁边:“大人,前面已经好了。” “嗯。”江慎掀开车帘看了看外面,这里距离那林子还有一段距离,江慎却将马车叫停:“在这里停下,本官步行过去即可。” “是。”宋实将马车停下。 狄平不知道江慎为什么要这么做,只能也从马上下来,跟在江慎的后面往前面走。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只跟在江慎的身后走。 江慎还是一身便装,他一步一步走着,狄平跟在他的身后一直想问,却又不知道该问一些什么。 副将远远地就看到了江慎,他也摸不准这江大人到底在做些什么,只好等在原地。 直到江慎徒步走到了副将的面前,副将才道:“末将见过江大人。” “免礼。”江慎走到了密林的前面,“这里便是那密林了?” 前面的林子不算太大,里面的树也不仅仅只是一种,现在外面罩了一层若有似无的烟。 “是。”副将道:“江大人还是要离远一些,这林子外面有一层瘴气,我们都不敢靠近,大人也要保重身体。” “本官近日在帐篷区听说,这林子本来很正常,也没有什么瘴气。” “是,”副将道,“这林子本来很正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成了现在这样,那些贼人也就是这般,才看此处好藏身,便直接冲了进去。” “他们直接冲了进去?” “是,那日他们被我们赶到了此处,本来已经逃无可逃,看见这林子便一头冲了进去。” “呵,有趣。”江慎忽然笑道,“这林子这么赶巧,偏偏就这个时候生出了这等东西。” “是呢,末将们也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江慎说着便往前面走了几步。 狄平吓疯了,他眼疾手快的将江慎拉住:“大人使不得,万一这瘴气对身子有害可就不好了!” “无妨。”江慎给宋实使了个眼神,让他拉开了宋实的手。 “这林子这般有趣,本官倒是好奇,这瘴气到底是哪儿来的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 不识 帐篷区设立的位置就在城墙周围,那旁边有一块空地。 苏长乐到的时候,他们刚刚好是中午放饭的时间。 那些流民身上有些脏,精神也有些萎靡,可他们都安安静静的排着队伍,手里面拿着碗,准备打着一碗热粥。 苏长乐看见这一幕,她心中忽然钝痛了一下。 “夫人!”余榕扶住了苏长乐,以为苏长乐是被这一幕给吓到了。 “没事。” 苏长乐揉了揉胸口。 眼前的这人他们什么错都没有,若是随县没有遭此一难的话,这些人都还在自己的家中好好的做自己的生计,而不是现在这样一身残破浑身是伤的在这里讨一口粥喝。 苏长乐咬着唇往前走了走,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那些城中的百姓近日看见的都是侍卫,那些粗汉子穿着铠甲长得都一个样子,这随县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这么精致的小姑娘了。 他们看了看眼前的人,不知道这人的来历。 可单凭她身上精致的衣着就可以知道,这小姑娘非富即贵。 她为什么会在这随县呢? 他们都抬头看着苏长乐,最终还是一位抱着孩子的大嫂子说道:“小姑娘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你快些回家吧,家中的人会担心的。” 大嫂子怀中的孩子看起来能有两三岁大,苏长乐一下子就想起来之前在那个馄饨摊的小姑娘了。 苏长乐的手里面没有可以给孩子的东西。 她的手顿了顿。 “嫂子不必担心,我就是过来看一看。”苏长乐走到了大嫂子的旁边,问道:“嫂子,你们家中如何了?” “房子被砸了毁了。”大嫂子平静的说道,“家里的爷们也都死了,现在只剩下我们母子俩了。” 大嫂子说完,苏长乐一下子便后悔了。 她为何要问呢? 这样岂不是再一次揭开了他们的伤疤? 苏长乐的愧疚让大嫂子看了出来,她安慰道:“没关系的,前些时日我日日都哭,可现在想明白了也无非是这样,日子总要过下去。” 苏长乐听着大嫂子的话,她粘在了原地,看着排队领粥的人往前走。 “夫人,你又不能管那么多,何必要问呢,问出来心中又不好受。”余榕走上前想要把苏长乐带走。 苏长乐摇了摇头,她指着自己的心:“我总是觉得,这些事情我应该管的。” “可是这些有大人不就行了嘛?”余榕不太懂。 她虽然没有去过金陵,可也知道金陵有权有势的夫人也不会管这些的,夫人就算是心疼他们,可也什么都做不了呀。 “你不懂。”苏长乐小声的说。 其实不仅是她不懂,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心头是什么样的感觉。 好像除了心痛之外,还有一股愤怒! 对! 是愤怒! 那些贼人为何可以就这般杀进城?户部为何没有第一时间的派人来?那些人都在做些什么! 苏长乐越想眉头皱的越紧。 余榕以为是苏长乐的身体不适,想要把她带走,却不想苏长乐坚定的在那里站着:“我就在这里待着。” 余榕低头:“是。” 苏长乐忽然低声道:“余榕,你去帮帮忙吧,若是见到了熟悉的人,或许可以问问你父兄的下落。” 余榕应了下来,到前面去帮着分食粥饼。 苏长乐则一直站在那些排队的人旁边,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自然也没有看到队的末尾,排进来了一个不像是流民的人。 朔风看到苏长乐的时候他也愣了愣。 苏珩让他派人来随县探查一下苏长乐的踪迹,可是手下的人苏长乐认识的不多,唯独他一个一直跟在苏珩的旁边,于是他便亲自前来。 他本来已经在城中徘徊了两日都没有发现苏长乐的身影,今日刚好找到了帐篷区这边,没想到就看到了苏长乐的身影。 郡主果然在这里! 他本来想直接上前与苏长乐说话,可是他发现苏长乐身边有暗卫在跟着。 他搞不清楚是谁的人,便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装作流民在这里排队领粥饼。 他一边排队,一边扫着苏长乐。 好在她一直在这里站着,并没有移动。 百姓们原本还有些好奇这个小姑娘到底是谁,可是什么事情都没有手中的粥饼重要,她站久了也没有人去问上一句了。 没有人与苏长乐说话,直到一声—— “郡主。” 那声音低低的,别人不太能听得清,可苏长乐却像是被这两个字给击中了一般。 苏长乐猛地抬头去看,是面前正在排队领粥饼的人。 苏长乐疑惑道:“你叫我?” 朔风看着苏长乐,低声问道:“郡主不认识我了?” 面前的人好像有些熟悉,可是苏长乐却记不起来了。 不过…… 郡主? 这应当是不可能的,江慎从来都没有说过自己是什么皇亲国戚。 苏长乐摇头道:“你可能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郡主。” 朔风深深地看了苏长乐一眼,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队伍便往前走去。 郡主为何失忆了? 朔风不敢打草惊蛇,他赶紧道:“对不起,认错人了。” “嗯。”苏长乐点点头,可是她看着朔风的身影的确是有些熟悉。 想不出来是谁了。 分发粥饼的队伍明显见少,余榕也帮不上什么忙了,她回到了苏长乐的旁边,看着还在发愣的苏长乐:“夫人,你怎么了?” “没怎么!”苏长乐回神,“你那边都完事了?” “嗯。” “行吧,那我们便先回去吧。”苏长乐拉着她往马车的方向走去。 苏长乐匆匆上了马车,而朔风也在苏长乐离开之后,迅速的离开了帐篷区。 郡主虽然已经被找到,可是现在郡主却好像根本不认得人,更不记得自己的身份。 自己不能贸然去郡主面前,只能留在这里等待时机。 他召集了还在城中搜寻的人,让他们拿着自己的书信赶紧赶回金陵—— “郡主已经寻到,世子切勿担心。郡主已经失忆,属下留在随县随时保护郡主。” 第二百九十七章 瘴气 江慎并无遮挡,直接走到了林子的旁边。 那些瘴气就飘散在林子周围,江慎看着面前的瘴气,闻到了一些味道。 江慎勾唇一笑,而后往里面走了几步。 狄平看着江慎往里面走都吓疯了,他赶紧拉着宋实问道:“宋侍卫,这江大人再往前走就很危险了,我们是不是要把大人给拉回来?!” 宋实摇摇头,将狄平拉着自己的手给拍开:“不必。” 江慎之前曾为药人,况且他现在身上还有毒未解,他这副身体一般的毒素早已经对他没有效果了。 狄平不知就里,只能看着江慎一步一步的往林子深处走去。 他本来以为这金陵的文官就会耍耍嘴皮子,可这江大人却好像是个狠人,竟然敢只身前往,算是条汉子。 江慎没有刻意遮挡口鼻,将那些浊气吸了一些。 初初吸的时候他有些头晕目眩,不过之后便好了许多,勉强能撑住。 他是这般,若是一般人的话,便可昏迷上几日,醒来之后便会使人致幻,让人疯疯癫癫的,需要调养一段时间才能好。 刚刚他便闻到了这股烟里面的味道。 苦艾草。 就是这个东西。 这浓烟的确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 江慎神色一敛:的确是有人要保这些贼人,故意给了他们这烟雾,让他们藏身在这林子之中。 是谁呢…… 江慎想着,转身离开了林子。 狄平一直紧张的握紧拳头,在看见江慎毫发无伤的从瘴气里面出来的时候,他眼睛里面对江慎充满了崇拜。 他冲了上去:“大人可有什么不适?” “只是略有不适。”江慎摆摆手。 “那可是这瘴气本来的问题就不大?可是之前闯进去的人到现在还没有醒,大人的身体……” “本官略通医术,在进去之前便给自己配了药。” “原来是这样!”狄平长舒了一口气。 他刚才还在担心,要是这江大人今天撂在这里了,他非要拿着自己的头回兵部不可! 江慎头还是有些晕,他对宋实道:“宋实,你去把马车赶过来吧。” “是。” 江慎定在原地等马车,狄平想上去扶江慎,却被他摆手拒绝,只说道:“我回去配一个方子,待有了解药我们便可以进入林子了。” 狄平一喜:“是!” 江慎看着宋实将马车赶了过来:“狄大人不必送了,本官自行回去即可。” “是,大人还是要注意身体。” “嗯。” 马车停在了江慎的面前,江慎上了马车坐稳之后,宋实才转头驾着马车离开。 江慎的头有些昏沉,他靠在了马车上。 马车缓缓的前进,因为江慎头晕,宋实便将马车行驶的稳当了很多。 江慎自上了车就没有动静,他在外面问道:“大人,可还好?” “无妨,稍缓一些便好。” “是。”宋实问道:“今日大人进了这林子,可是已经知道了是谁在后面搞事情?” “还不知道,不过倒像是金陵的人所为。” “那春三娘那边……” 林怀川? 江慎忽然问道:“春三娘与他如何了?” “应当是有些故事,大人可是要将林怀川放出来?” 江慎顿了会儿,才道:“再看看吧。” 宋实知道江慎的意思,他转了话题:“今日跟着夫人出去的暗卫回来报,夫人已经回到了别院。” “她今日去了何处?”江慎的手摁着眉间。 “夫人去了一片小桃林,而后又去了帐篷区。” “她到底还是去了。”江慎轻笑了下。 即使她失忆了,可还是那个安平郡主。 -- 苏长乐在院子里面等了一会儿江慎才回来。 她在院子里面坐着,手上拿的是今天在桃林从地上捡的一个小花枝。 这花枝也不知道是被谁折了下来,上面还有两个花骨朵,苏长乐见着那花骨朵还没有枯萎,便带了回来拿了个花瓶养着。 听到了外面马车的声音,苏长乐迎了出去,嘴里面叫着:“江慎,你回来啦!” 江慎刚好要准备下车,听见苏长乐的声音,他唇角勾了勾,随即在下马车的时候,身影晃了晃。 苏长乐一出门就看见了江慎摇摇晃晃的下马车! 他被被宋实一把扶住。 “这是怎么了?”苏长乐有些紧张,她奔了过去,“这是受伤了嘛?” 江慎不动声色的将宋实的手给推了下去:“我没事,你别担心。” “你都这样了!站都站不稳了!”苏长乐扶住了江慎的胳膊。 苏长乐皱眉,她看向了旁边的宋实:“宋实!你说!” “回夫人,今日大人为了探查郊外林子外面的瘴气,只身闯了进去,现在应当是中毒了。” “中毒了?”苏长乐的眉头皱的更深,“那还不快些去请大夫!” 苏长乐说着便要扶着江慎往里面走。 “不碍事的。”江慎按了按苏长乐的手,“我在去之前就吃了解药,现在只不过是头有些昏,进去休息一下就好。” “嗯,那我们赶紧进去。”苏长乐说着,扶着江慎往别院里面走。 她一路扶着江慎到了屋子里面,将他扶到了床上躺下之后才转身出去。 “宋实。”苏长乐将人叫住。 “夫人。”宋实听着苏长乐的语气不对,他赶紧停住脚步,回头行礼。 “你跟我说实话,大人的毒是真的已经解开了?” 苏长乐盯着宋实,不放过他的一点表情。 宋实想也没想就直接点头:“夫人放心,大人的毒不碍事的。” 不仅不碍事,他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好了不少了。 在下车之前才变成这样的。 宋实知道。 但宋实不说。 看着宋实根本不急,苏长乐这才相信:“既然这样,那让他好好休息,你们就算有事也不要随便去打扰。” 宋实称是,转身离开了房间门口。 苏长乐想了想也没有进去,而是继续在院子里面坐着。 刚才那株捡回来的桃花枝还在院子里面的石桌上,苏长乐看着那株桃花开始发呆。 想着想着她的头却忽然开始疼。 今日在帐篷区见到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他叫自己什么? 郡主? 这个称呼为什么这么熟悉? 第二百九十八章 解药 「夫人在想什么?」 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苏长乐回头去看:「你怎么起来了?」 「没事的,起来活动活动便好。」江慎坐到了苏长乐的旁边,看着摆在石桌上的花瓶,「这是今日夫人摘回来的?」 「嗯,今天去看了看桃花,可惜那是晚桃,应该过阵子才会开。」苏长乐有些遗憾,「现在这个时节,金陵的桃花应该都落完了吧。」 「金陵的桃花是落完了,可若是夫人你没有来随县,那便是连这晚桃都看不见了。」 苏长乐点头:「你说的对。」 她伸手轻轻点了点那两个小花苞:「若是没有来随县,连着晚桃也赶不上了。」 江慎笑着点了点头。 「哦,对了。」苏长乐忽然想了起来:「江慎,我想与你说件事。」 「你说。」 「我今天去帐篷区了,看到了很多人都在受苦,他们都受了伤,而且军中又都是男人,里面的嫂嫂妹妹们自然有很多不便,我想着反正我在别院也没什么事,不如去帮帮她们?」 江慎听着,他不说话。 苏长乐看着江慎的表情,她起身弯腰贴近了江慎的脸,继续劝道:「反正我也不会乱跑,这几日我看着城中也没有什么贼乱了,还是很安全的,况且你不是派人跟着我呢嘛,不会有问题哒。」ap. 江慎抬眸:「好,既然你想去那便去吧。」 「嗯嗯。」苏长乐的眼睛都在放光,「那明日我便去了。哦对了!」 苏长乐拉住了江慎的袖子:「你之前不是说我家家财万贯嘛?那我能不能拿出来一些钱去帮帮他们?」 本来苏长乐觉得自己用钱肯定不用告诉江慎的,只不过她现在记不住自己的钱放在哪里,要在哪里取,所以只好来问江慎。 「夫人随意便好,若是想要用银子,与宋实说一声便是。」 「嗯嗯,好。」苏长乐说着,便扶着江慎起来,「外面风大,你刚中了毒还是不要在外面待着了。」 「可是屋里有些闷。」 「我跟你一起进去。」苏长乐拉着他就往屋里走。 「嗯,好。」江慎被苏长乐拉着,回到了屋中。 接下来的几日,江慎一直都在房间中修养,又抽空写了个解药方子,让宋实派人去拿药。 随县的药铺被毁的差不多了,解药方子里面有一些要到外面去采买,这才耽误了几日时间。 而朔风派回到金陵的人马,也在快马加鞭中回到了金陵。 天还没亮,直到城门开了之后,他们才直接飞奔到大理寺去。 苏珩这几日一直都在大理寺。 「世子!」侍卫们通报之后见到了苏珩。 苏珩看着回来的人里面并没有朔风,便知道肯定是有了苏长乐的消息。 可是当他将朔风写的信拿出来看的时候,他的眉头皱的更深。 安平果然是被江慎给带走了。 可是安平失忆因为什么? 这件事到底与江慎有没有关系,江慎又为什么要将人给带走呢? 朔风是一直跟着他的人,现在留在了随县,应当会保证苏长乐的安全。 苏珩不漏痕迹的将信给收了起来:「你们这一路辛苦了,回去歇着吧。」 「是。」 待人都走了,苏珩便坐在椅子上,将这一段时间的事情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江慎。 自从前些年安平离开了金陵之后,他便平步青云,直接走上了现在的位置,成为了可以与傅家抗衡的江大人,又掌握着陛下亲兵的 金吾卫。 太子与他交谈过几次,可是都没有将他招入麾下,于是便只能作罢。 江慎这些年也并没有打算与傅家走的太近,所以他们并没有太过招惹江慎。 苏珩也是如此。 锦王府是知道江慎原来的身份的,所以这些年他也一直与江慎保持着距离。 那些事情到三年前就可以结束了。 可是现在…… 为什么这个江慎会出现? 「大人。」 周一杭出现在了门口。 苏珩再抬头的时候发现外面的天已经亮了:「进来吧。」 苏珩揉了揉眉间:「可有什么事情?」 周一杭沉声道:「大人,前些日子你让下官去查傅家的事情,昨日已经有了些眉目。」 苏珩的手一顿:「说。」 「傅家别的事情暂且瞒得很好,不过傅家内宅里面要是办一些脏事,便会找一个叫边三的地痞,傅家的人不会出面,只让这个地痞当作中间人。」 「这个边三现在在哪里?」 「听说前阵子他不知道是不是办砸了什么事情,这段时间在金陵中都看不到他,现在下官已经私下派人去将此人捉回来,待人找到了,大人再去审问。」 「嗯。」 苏珩的表情明显不对,这段时间周一杭的心中一直不安。 他总觉得安平郡主应当是出了什么事。 「大人。」 「还有事?」苏珩扫了周一杭一眼。 他吞吞吐吐的样子苏珩早就已经看到了,也猜到了他想要问些什么。 可是安平与他并没有什么关系,就算是他有什么心思,那也只能让他压在心里,尤其是现在江慎好像也掺和到了这件事中。 苏长乐不在金陵的消息,就绝不能透露出去。 若是让别人知道苏长乐现在竟然又与江慎掺和到了一起,那陛下便不仅仅是当初让他们去封地那么简单了。 苏珩的那一眼很冷,周一杭知道自己绝不应该再问。 「无事,下官这就去找边三。」 「嗯。」苏珩摆了摆手,「你先出去吧,我一夜未睡先休息一下,若是有人来找本官,你先帮忙接待。」 「是,下官告退。」周一杭转身走了出去。 他将门给苏珩关好,转身走了几步之后,他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了眼房门。 苏珩既然不说,那便找另外一个人去问问吧。 他不能直接到锦王府去问,但有一个人可以。 周一杭想着,他走到了大理寺的门口叫住了自己的车夫。 车夫还没有离开,看着周一杭出来,以为他要去别的地方。 「大人,可要用车离开?」 「不。」周一杭摇头,「你去卢小姐家,将她接到诏狱来,说本官有事要找她。」 第二百九十九章 花开 卢静言家中的那个嬷嬷已经好了很多了。 岁数大了的人,一旦熬过了冬天就可以松一口气。 这几日嬷嬷已经可以下床了,自己也可以稍微的歇一歇。 她将药碗放到了厨房里,便听着外面有人敲门叫她:「卢小姐,卢小姐在吗?」 这院子本来就有些偏僻,来找她的人少之又少。 卢静言听着声音有些耳熟,便出去开了门:「谁呀?」 她打开门,看着外面站着的人,还有不远处的马车。 她认得那是周一杭的马车! 这段时间她照顾嬷嬷,都没有功夫去找周一杭,况且…… 安平郡主现在已经回到了金陵。 周大人的心她猜到过。 她也想象过若是郡主这辈子都没有回到金陵,那或许她与周大人还有一丝机会。 可是现在看起来。 天意弄人。 可是她现在看见周一杭的马车,还是会忍不住的雀跃欢喜。 「是你啊。」卢静言认出来了面前的人是周一杭的车夫,她看了看旁边的马车:「是周大人来了嘛?」 「不是,我们大人请卢小姐去诏狱一趟,说是有事要与小姐说。」 诏狱? 莫不是母亲出了什么事? 「等下,我过去安排一下马上过去。」卢静言急匆匆的跑到了屋里。 嬷嬷也听到了外面的声音,撑着问道:「谁来了?」 「周大人。」卢静言套上了一件外套,「嬷嬷,我要出去一趟,周大人有事要找我。」 「你快去吧,我这里不妨事的,已经好上许多了。」 卢静言心中着急,也顾不上说什么,换了衣服便出了门。 她直接上了周一杭的马车,里面空空的,只有她一个人。 「卢小姐,坐好了我们便出发了。」车夫道。 「请麻烦快一些,怕是周大人有要事要找我。」 车夫也不知道周一杭到底有什么事,不过若是去诏狱的话,怕不是与卢小姐的事情有关吧? 想到这,车夫也加快赶车,没多久便到了诏狱。 周一杭已经在诏狱的门口等着了。 「周大人。」卢静言匆匆下了查。一路小跑到了周一杭的面前:「见过周大人。」 周一杭点点头。 「周大人让我来诏狱,可是我母亲出了什么事?」 「并未。」周一杭赶紧止住她的想法,「卢夫人一切都好,只是你许久没有来了,怕是会想念。」 「没事就好。」卢静言松了口气,「这些日子嬷嬷的身子不太好,我一直都在照顾她,不过母亲没事就好。」 卢静言说着便跟着周一杭往诏狱里面走:「多谢周大人帮我记着。」 「无碍。」周一杭停在了外面,将手里面拿着的吃食递给了卢静言,「知道你匆忙赶到应当是没有准备东西,你拿着吧。」 「啊这……」卢静言思索了一下,最后还是接了下来,「多谢周大人安排周到。」 「无妨,你快进去吧。」 周一杭停在了牢房的外面,他背过身去等着卢静言。 卢静言也十分懂事,在给母亲送完了东西又说了一会儿话之后便快速的离开了诏狱,并不给周一杭添麻烦。 诏狱外面的阳光极好,和里面的阴暗完全不同。 卢静言看着周一杭的背影,那身影被阳光笼罩着。 她走了过去,对着他的背影道谢:「多谢周大人。」 听到卢静言 的声音,周一杭一愣,他没有回身,而是背对着卢静言:「卢小姐不必道谢,不过本官倒是有一事,想请卢小姐帮忙。」 「周大人请说。」 「本官想与安平郡主见上一面却又没有办法出面,还想请卢小姐替本官去递个消息。」 卢静言不说话。 她的表情有些放空,好像听不懂周一杭在说些什么一样。 周一杭一直没有回头,他问道:「卢小姐可是不愿?」 「我去。」卢静言回答道。 周一杭没有看到卢静言的表情,可卢静言的声音却不似刚才那般温柔,反倒是带了浓浓的失望。 卢静言沉了口气,往前走去:「我现在就去。」 周一杭本来还想拦一下说不必着急,可是卢静言却已经错过了他,直直往前走去。 这次变成了周一杭看着卢静言的背影。 卢静言走了几步之后,忽然停了下来。 「另外……」她没有回头:「就算是周大人今日不让我来诏狱,我还是一样会帮周大人,周大人不必担心。」 「你……」 周一杭本来想解释,可是卢静言却大步离开。 车夫和马车就停在原处,卢静言却没有要上去的意思。 车夫不知道卢静言与周一杭说了什么,只看到卢静言的脸色十分不好。 他不能多问,只道:「卢小姐请上马车吧,我送你回去。」 「不必。」卢静言拒绝,「我还有事要办,便不用周大人的马车了。」 -- 随县别院。 江慎在屋中待了几日,终于将身上的瘴气给排了出去。 苏长乐听说别人中了瘴气之后不仅要昏迷很多天,醒了之后还会发癔症,让她整整担心了很久。 可是现在看江慎没有别的症状,苏长乐便放下了心。 今早他又出了门,看起来已经完全没有什么问题了。 那宋实说得果然没错,江慎不是什么冲动之人,在进林子之前肯定是已经吃了解药的。 苏长乐想着,她便穿好了衣裙,准备去帐篷区。 「夫人今日可还要去帐篷区?」余榕端着早膳进来。 是苏长乐最喜欢吃的东西。 小包子和瘦肉粥。 「对呀,这几日我不是每日都去嘛,更何况今日江慎也不在家,我们要是不出去的话,岂不是很无聊。」 余榕将早膳放到了桌子上:「刚才我进来的时候看到夫人前些日子捡回来的那株桃花好像要开了。」 「真的?」苏长乐还没吃上一口就赶紧跑出去看。 果然! 瓷瓶里面被水润着的树枝果然没有枯萎,而且那树枝上的花苞也在跃跃欲试的开放。 「快快!」苏长乐奔到了院子中,看着那两株小小的花苞一步也不愿意离开。 她坐在了石凳上:「我要在这里等着,余榕,你去把早饭拿过来,我要在这里吃!」 第三百章 花酒 本来就要半开的花颤巍巍的立在那里,一共不过只有两个,苏长乐却不敢错眼的盯着,生怕自己错过开花的瞬间。 就连包子也是胡乱塞进了嘴里。 「夫人,还是好好吃饭……」 「你来。」苏长乐招呼着余榕,「你看,它马上就要开花啦。」 「是嘛!」 就算是经历了再多的事情,余榕到底还是一个小女孩子。 两个人就这么捧着脸,谁也不说话的看着那花蕊。 果然没多一会儿,那小小的花蕊便慢慢的展开。 「开了开了!」苏长乐抓住了余榕的手。 余榕也回握住苏长乐。 两个姑娘在院子里小声的欢呼。 花蕊是被折断了扔在地上的,没了树干便没什么营养,开的花自然也不会有多大。 不过能开花就已经很好啦。 「余榕,你说我们养在院子里面的花现在都开了,那那片桃林的花是不是也应该开了?」 「说不定哎!」 「那我们就先到桃花林去看一看,然后再去帐篷区。」 两个人说着就往外面走。 外面的马车早已经备好,苏长乐和余榕上了马车,吩咐道:「去那日的小桃林。」 「是。」车夫应道。 这车夫的驾车技术十分好,苏长乐还没有不耐烦,这马车便到了。 「夫人,到了。」 「我们快下车!」苏长乐拉着余榕下了马车,远远的看过去,已经是一片粉色了。 难不成已经开满了? 想到这苏长乐便急匆匆的往前面走,直到走近了才发现,这些桃花只呈半开的状态,就算有零星的花开了,可是也就那么几朵。 苏长乐这才放下了心。 「夫人,这花看起来明日就能开满了。」 「嗯嗯。」苏长乐微笑点头。 今天晚上她就要与江慎说,明天他们就可以一起来看桃花了。 这一次绝对不可以错过! 这都已经是约定好了的事情! 苏长乐喜滋滋的,余榕也看得明白,她忽然道:「对了夫人,我记得我家旁边有一个酒铺,酿的桂花酒很是好喝,夫人不如明日与大人一起赏花喝酒?」 「好!一会儿你带路,我们去买一些回去。」 -- 江慎刚到县衙内,便看到了已经准备好了的一包包药草。 狄平已经让人支起了大锅,就准备等江慎到了,再往里面下药材。 自从那日江慎只身前往林子中之后,他就对江慎多了三分的敬佩。 他们这些战场上的人,最敬佩的便是那不怕死的人了。 这江大人虽然只是个文官,看起来也没有什么武艺在身,但那天他的背影竟然无比的高大。 「大人,江大人到了。」门口的侍卫来报。 「好好!我这就出去迎!」狄平赶紧跑到了门口,刚巧碰上江慎从马车上下来。 他的脚刚沾地,狄平就跑了过去:「下官见过大人!」 江慎扫了眼这个明显热情很多的大汉,不动声色的与他拉开了距离。 「药材准备的如何了?」 「都已经准备好了,只等大人到了之后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嘱咐便可以熬药了。」 「嗯,进去吧。」 院子里面已经放了满满的药材,还有一些干净的棉布。 江慎将那些药材一一检查了之后才点头让他们熬药。 「快!起 锅吧!」 狄平像是张罗着年夜饭一样。 江慎瞧着他,忽然问道:「这几天你们去搜罗药材,是否有人出来阻拦?」 「并未。」狄平道,「只不过这些药材也奇怪的很,本来应该是很简单的药材,可是随县的医馆里面却一点都没有了。」 「一点都没有?」 「对,一点都没有。」狄平也不明白,「本来应当是去问一问药铺掌柜,可是那些掌柜的现在死的死伤的伤,估计要过阵子才能去问了。」 江慎勾了勾唇角。 这么凑巧的嘛? 明明是简单的药材,却在随县一点都买不到嘛? -- 「夫人,就是这家了!」 余榕指挥着路,车夫将马车停在了酒铺的不远处。 「好,我们下车去买。」 「夫人。」车夫提醒道,「这条路上现在都没有什么人,夫人可还是要下车?」 「说不定老板在屋中呢,我们下去看看吧。」 桂花酒铺的旗幡还摆在外面。 苏长乐没什么可怕的,江慎给她安排的人就在暗处,应当不会有什么危险。 苏长乐与余榕走到了酒铺的门前,看着那酒铺的门框已经被人给砸烂,苏长乐便觉得有些不对。 这里明显就已经被砸过了。 「这里面应该已经没有酒了吧……」苏长乐停在了门口。 余榕上前敲了敲门:「徐伯,徐伯在吗?」 里面没有人应答。 余榕有些怔愣,又狠狠地敲了敲。 苏长乐上前拉住了余榕的手:「你别想太多,或许他们只是出城避祸而已,过阵子就能回来的,就像你不也是回来了?」 「嗯。」余榕点头。 苏长乐转身想要走,可是却被余榕拉住了手。 「怎么了?」 苏长乐看着余榕没有离开,而是推开门要往里面走:「我家和徐伯伯认识了许久,徐伯伯也很是疼我,所以他藏着的酒在哪里我都知道。」 「可是就这么进去不好吧?」苏长乐有点犹豫。 「没事的,这酒肆里面本身也有我爹爹存在这里的酒,我们只拿我们自己的。」余榕带着苏长乐进了桂花酒铺。 酒铺里面的酒坛子已经被砸碎了大半,连空气当中都有着一股子酒的味道。 这酒香醇厚,就算是已经散了这么多天还是有些味道。 「酒窖在后院,若是夫人觉得此地有些脏乱的话,便在这里等着,我去酒窖把酒取回来。」 「没事,我跟你到后院去。」苏长乐摆摆手表示没有关系。 这酒馆的后院没有那么大,应当是只有一个酒窖。 院子里面没什么东西,显得能干净一些。 「夫人稍等,我去取酒。」余榕打开了一个屋子的门,看到里面的东西没有被破坏,余榕松了口气。 她拿了两坛桂花酒出来:「夫人,酒来了,还好这酒窖里面的酒没有被砸碎!」 「嘘……」苏长乐让余榕小声,「你听听,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第三百零一章 生子 不远处的确是有一阵一阵的呻吟声传过来,静静听过去,好像是一个女子。 苏长乐和余榕甚至都不敢大声喘气。 直到余榕惊呼道:「是徐家嫂嫂,这是徐家嫂嫂的声音!」 余榕一下着急了起来,她抓着苏长乐的手:「徐家嫂嫂怀着孩子呢,她莫不是还在这城中没有离开?夫人,我们得快点找到她!」 「好好,你别急。」苏长乐按着余榕的手,两个小姑娘循着声音往后门的方向走过去。 桂花酒馆的后面直接通向了后面的巷子,推开后门之后,那呻吟声就越来越大。 「是徐家嫂嫂!」 余榕听着声音,直接推开了后面巷子里一扇门。 那扇门和酒馆的后门正对着,呻吟声也是从里面传了过来。 「徐家嫂嫂!」余榕一推开门,便看到了倒在院子里面的人。 那人已经蜷缩成了一团,捂着肚子正咬着牙。 屋子里面的门还开着,明显是想要往外走可是却倒在了院子里。 听着有人叫她,徐家嫂嫂苍白着脸,朝门口看了过来。 她的脸上已经全部都是汗:「榕……榕儿,你怎么在这?」 余榕奔了过去:「嫂嫂你怎么在这里,你这是要生了吗?接生婆呢?徐伯伯呢?」 「没……没有接生婆,城里的人都走了……」徐家嫂嫂已经有些要昏厥过去。 「嫂嫂你撑住!」余榕拍打着徐家嫂嫂的脸,她慌张的回头去看苏长乐,马上就要哭出来:「夫人,这可怎么办?」 「你别慌!」苏长乐镇定下来。 江慎给她安排的暗卫也不知道在哪里。 但应该就在她左右吧! 「来人!」苏长乐转头,她不知道人在哪儿,只能冲着门口喊,「这里都这样了,你们看不见嘛!」 苏长乐的话还没落地,便凭空出现了两个陌生的人。 他们向苏长乐行礼:「属下见过夫人。」 「快!你们一个人将人抱到屋里,一个去帐篷区找一个稳婆带过来!」 「是!」 暗卫听了吩咐,一个人将孕妇抱到了屋子里面,另外一个则是飞身出去。 生孩子这件事在苏长乐的脑海中没有半分记忆,她也不知道要准备些什么,只是隐隐记得好像要用热水和剪子还有棉布。 「余榕,你别哭,这里你比我熟悉,你现在马上去准备一些东西。」 余榕赶紧抹干了眼泪:「是。」 她从地上爬起来直接冲进了厨房,不多时又出来抱起了一堆柴火。 抱人进去的暗卫出来,只道:「夫人,人已经带进去了。」 「嗯,好。」苏长乐点头,「你就在这里随时待命,若是有什么你便马上出去办。」 「是。」 暗卫这次没有离开,而是就站在院子里。 里面是妇人生产的地方,暗卫毕竟是男人,不方便前往。 苏长乐在院子里面站了一会儿,发现没有动静,她有些紧张。 可别是昏死过去了! 苏长乐本想跑进去,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上还拿着刚才余榕给她的酒。 她将酒放在了地上,对暗卫道:「你帮我把这两坛酒放到马车上去,别给我弄洒了。」 「是。」暗卫抱着酒出去。 而苏长乐直接奔进了屋子里。 孕妇已经被安放在床上,隐约能看见她的呼吸还在浮动,苏长乐这才松了口气。 苏长乐不知道眼前的人叫什么,只能跟着余 榕喊。 「徐家嫂嫂,你快醒醒,你再坚持一下,稳婆马上就来了!」 徐家媳妇勉强睁开了眼:「你……你是?」 「我是和余榕一起来的,你放心,我们都不是坏人!」苏长乐拉住了徐家媳妇的手。 煎熬的时间好像过的特别漫长,其实也没有过去多久,暗卫便将稳婆给请了来。 「夫人,人到了!」z.br> 「快让她进来!」 「是!」 接着苏长乐便看见了一个还在被吓得发抖的老妪被推了进来。 那老妪也没看面前的人是谁,只「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使劲儿的磕头:「夫人!夫人饶命!」 「老妇人你先起来!我叫人把你带到这里来是让你接生的!」 听到这,那老妪也从地上抬起了身,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孕妇。 「这是马上就要生了!」那老妪的确有经验,看苏长乐也不是要她命的样子,便提着裙子奔到了床边检查了一番。 「已经有一阵子了,一定要现在就得生!」那老妪说着,看着已经有些晕厥的孕妇,直接上去就掐了她的人中,将人给掐醒了! 「娘子醒醒!快醒醒!」 孕妇慢慢地醒了过来,她一睁眼就看见了老妪。 「娘子撑住了,老身现在就帮你接生……」 在老妪来之前,苏长乐已经让余榕将东西都准备好了,现在苏长乐和余榕都站在屋子里面。 那老妪看了一眼俩人:「若是夫人不嫌弃,便在这里帮帮老身,那丫头年纪小,见到这个场景说不定会害怕。」 「嗯,好。」 「我不出去!」余榕一听便反驳:「这些日子我见到了很多事,哪一件不必这件事要恐怖,更何况现在嫂嫂就只有我一个人了,我不能出去!」 「行!那就留下!」老妪忙着查看,「你们两个都是小姑娘,今日见到这些事情日后可不要怕,都是这样的。」 「嗯!」余榕说着,便到了老妪的旁边,她给稳婆打着下手,倒是苏长乐站在一旁好像有些愣住了。 余榕道:「夫人若是见不得这些,便出去等着吧,这里有我一个人就行。」 那老妪也抬头扫了一眼,发现苏长乐的穿着的确不是普通人家,又听得余榕说,自己也道:「夫人若是怕的话,那便到院子里面等着吧,这产房血腥气重,别吓到了夫人。」 「无碍,」苏长乐道,「我就在这里没什么的,若是有什么事,我也可以第一时间帮忙。」 「那夫人便离远一些吧。」那老妪忙着接生,也不再管苏长乐。 苏长乐听话,退到了门口处,一阵风吹过来将她吹得清醒了一点。 这老妪刚才说什么? 两个小姑娘? 这余榕年龄小,可自己已经与江慎成婚了,也是嘛? 第三百零二章 处子 苏长乐精神恍惚的在门口站了许久,直到听到稳婆的一声「生了」才缓过神来。 余榕也彻底松了口气,看着眼前的景象哭了出来。 稳婆看了看孩子,笑着对徐家娘子道:「是个小子。」中文網 徐家娘子本来就虚弱,这生产又耗费了她许多力气,还没有撑着看一眼自己生的孩子便昏睡了过去,吓得余榕赶紧去叫。 稳婆正在一旁的水盆里清洗着那个浑身脏兮兮的孩子:「没事,让她睡吧,你别叫她,等到她休息好了就能醒过来。」 「嗯嗯。」余榕听话没有继续叫人,默默地将床上的血渍给收拾干净了之后,便过去看稳婆手中的孩子。 刚出生的小孩皱巴巴的一团,小眉头皱着,连哭声都像猫叫一样小。 「这小子命大,要是再晚一点的话,就要憋死在肚子里了。」稳婆手脚麻利,将小孩子给清洗干净。 稳婆扫了一圈,发现没什么能包孩子的东西,她对余榕说道:「你去找找这屋子里有没有什么被子。」 「哦哦,好。」 余榕之前与徐家的人关系很好,时不时的就会过来玩,这徐家嫂嫂的房间她也是进来过的,没一会儿便在柜子里面找到了被子。 看这大小,好像就是给小孩子准备的。 「婆婆,你看看这个行不行?」 「行,就是这个了,赶紧拿过来。」稳婆随意的扫了一眼,接过被子就将小孩子裹了进去,随便拿了一截布带子就将包被给系上。 「成了!」稳婆这才擦了擦头上的汗。 本来这个时候应该找产妇的家人进来给他们报喜的,可是这里明显只有产妇一个人。 稳婆想了想,把孩子抱到了苏长乐的面前。 「夫人看看,这小子胎里不足才这样小,哭也没力气,夫人不必担心,养些日子就好了。」 「那就好。」 这小子兴许是没有什么力气,刚才出生的时候哭了两声之后就直接睡了过去,小嘴还一嘬一嘬的不知道在吸些什么。 苏长乐伸手轻轻地摸了摸这孩子的小脸,轻声道:「婆婆你可否一直在这里照顾着孩子和产妇?我不太会照顾孕妇,而且他家好像现在没有什么人了,我马上也要离开,过一会儿我便让人将你们所需要的东西都给你们送来,房子也会给你们修缮一下。」 稳婆本来就是从帐篷区过来,现在这个地方可以遮风避雨,倒是比那个帐篷区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更何况这个小夫人好像并不会骗人的样子。 「好,好,老身也无处可去,这随县忽然遭了难,能活下来已经是不容易了。这产妇的家人兴许也已经遭了难,若是夫人能够照拂一二,老身倒是应该替这妇人和孩子多谢夫人。」 「不必客气,只是有一件事,我还想请婆婆据实相告。」苏长乐忽然压低了声音。 婆婆扫了眼余榕,知道苏长乐是不想让她听到,便把耳朵凑了过去:「夫人请说。」 「婆婆你接生了这么许多人,定然也见过了许多,婆婆刚才说我和余榕都是小姑娘,婆婆指的是年岁,还是……」 苏长乐的话没有说全,可是那老妪已经知道苏长乐想问什么了。 「夫人想问的是,夫人是不是和男人睡过了?」 那老妪是接生婆子,嘴里的话自然是没有那么文邹邹。 「嗯。」苏长乐就想知道结果,也顾不得什么害不害羞。 那老妪又认认真真的看了苏长乐一眼,低声道:「老婆子接生做媒这么多年,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不是还是姑娘家,夫人这身子清白,老婆子是不会看错的。」 那老妪说着也有些担心。 余榕一口一个的夫人叫着,可是这夫人却还是姑娘身子。 这大宅子里面的事情乌七八糟的可多了,她一个老婆子可不敢掺合进去。 「嗯,我知道了。」苏长乐对着老妪道:「天色不早了,我要先回去,待过几日再来看你们。」 「是。」 「东西我也会叫人备好了放进来,你有什么需要的便与余榕说。」 苏长乐转头对着余榕道:「余榕,你今日就留在这里照顾她们,过两日再回来吧。」 「嗯,多谢夫人!」余榕是真的担心徐家嫂嫂的情况。 苏长乐的脑子现在有些空白,她的脑子里面闪着一个又一个的片段,可是她却找不到什么头绪。 完全找不到。 她迷迷糊糊的上了马车。 此时,外面的天已经有些黑了,苏长乐本来以为生孩子没有那么长时间,可是一出来才发现已经过了好久。 「夫人。」 车夫在外面等着,看着苏长乐面色苍白的出来,敛眉问道:「夫人可是不舒服?」 「无事,速回别院吧。」 苏长乐撑着上了马车,一上去之后就发现自己的头竟然比以往还要疼。 时不时蹦出来的片段让苏长乐抓不住头绪,她只能捂着脑袋靠在马车上。 她的身上还沾着一些血腥气,是刚才在产房中所沾染上的。 可是这些血腥气却带着一股独特的清醒。 她虽然记不清楚以前的事情,可是这一路上江慎如何对她的,她却记得清楚。 他与她同床共枕,他与她耳鬓厮磨,他甚至为她穿衣穿袜。 可是再过近亲的举动就再没有了。 苏长乐本来还以为江慎是害怕她头上的伤口,可是现在这么一想,或许那些都是借口。 成亲三年,她仍旧是处子之身。 所有人都叫她夫人,可是她到底是不是这个夫人? 想到这,苏长乐忽然自嘲的笑了一声。 她好像忽然明白江慎为什么说她怕自己跑了,才追过来的。 成亲三年,两个人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就算是苏长乐已经忘记了之前的事情,可是随意的想一想,苏长乐就不难想到之前自己的心情。 自己定是喜欢惨了江慎,这才能忍受他这三年的没有亲近。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在江慎说要离开的时候慌不择路的追了出来。 苏长乐忽然笑了一下。 后悔吗? 并不吧。 她只是非常不甘心。 江慎,既然你说我抢了你,那就算是我失忆了,也不能让你跑了! 第三百零三章 就要 苏长乐这么想着,马车便晃晃悠悠的到了别院外面。 “夫人,到了。” “嗯。”苏长乐的声音沉沉的,车夫帮她掀开帘子,便见苏长乐抱着两罐子酒下了马车,直奔别院里面去。 江慎还没有回来,院子里面空空的。 厨房里面做饭洒扫的是一个老嬷嬷,她本来是想出来寻余榕的,可是找了一圈都没看见人,只好去找苏长乐。 “夫人可用晚膳?” 苏长乐进了屋子,却没有点灯。 她坐在梳妆台的前面,梳妆台上摆着的是她刚才带回来的两坛酒。 那酒醇厚,打开便是一股浓浓的桂花味,和被砸的桂花酒馆里面的味道一样。 “不必了,你帮我烧些洗澡水来好了。” “是。” 热水是早就已经备好的,没一会儿便将屋子后面浴桶给填满了。 今日余榕不在,嬷嬷只道:“夫人可要老身伺候沐浴?” “不用了。”苏长乐抱着一坛酒走到了屏风的后面。 她将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的脱掉,扔在了地上,然后把自己泡在了浴桶之中,手上拿的是那坛桂花酒。 浴桶里面升腾起来的热气混着酒气散发出来了一股浓浓的桂花气息。 苏长乐泡在热水里,像是泡在酒里一样。 她一口一口的往嘴里面灌着酒—— 江慎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 县衙之中的药材味道很浓。 因为要煮的解药实在是太多了,就算是几口锅一起开火都要赶上整整一日,更何况还要将那些棉布放在里面,还要再熬上很长时间,才能将药效长留在布上,这样明日进林子的时候,大家用布遮面即可。 江慎也一直都在县衙里面等着。 下午的时候已经有暗卫来报,说苏长乐与余榕正在酒馆的后面,正好碰到了孕妇要生产,于是便留下来帮忙。 江慎知道她们的去处便就放心的在县衙处等着,直到苏长乐回到了别院,江慎才从正厅中起身走了出去。 “大人!”狄平抹了抹头上的汗水,“这布也已经煮的差不多了!” 院子里面一直有柴火在烧,狄平一直在院子中,就算是他黝黑的脸上也能看出来被蒸出来的热气。 “嗯,那便待凉了之后捞出来吧,另外剩下的药渣也不要扔,捞出来之后分装在小袋子里面,明日每人身上挂上一个,便会更稳妥一些。” “大人说得是!下官马上叫人准备!” 狄平的眼睛里面写得都是“这江大人有点东西”。 江慎侧过头去,不动声色的离狄平远了一些,扫了眼锅中的药材的确可以收尾了,便道:“既如此那本官便先离开了,剩下的就由狄大人收尾吧。” 狄平赶紧站了出来:“是!江大人放心,这些都包在下官的身上!” “嗯。”江慎说罢,连个眼神都没再给狄平。 倒是狄平巴巴的看着江慎离开了县衙,又上了马车。 “夫人现在已经到别院了嘛?” “嗯,已经到了,不过夫人把余榕留在了产妇那。”宋实在外面驾车。 “无妨,看来那产妇大概是余榕认识的人。”江慎问道:“余榕的家人可有消息?” “已经在帐篷区全部排查过了,并没有余榕的家人,之前那些遇害的人已经都被掩埋了,现在应当已经找不到了。” “嗯,知道了。”江慎闭着眼睛,揉了揉眉间。 县衙离别院的距离有些远,直到江慎回来了之后,时间已经到快要入寝的时候了。 江慎踏进院子,发现房间里面只有一盏小灯。 他顿了顿,以为苏长乐已经睡下了,他轻手轻脚的走到了门口,扑面而来的便是一个浓重的桂花香气。 江慎皱了皱眉头。 他推开了门。 这屋子里面除了桂花的香气之外,还有酒的味道,缠着水汽铺满了整个屋子。 屋子里面只有一盏小灯,那光亮只从屏风后面照过来的。 “夫人?” 江慎叫道。 没有人回答他,可是他却听到了屏风后面的水声。 他寻着声音找了过去,果然发现了在屏风后面泡澡的苏长乐。 但泡澡…… 也好像并不仅仅是泡澡。 她手上还有刚才捧着喝的酒坛子,整个人也都靠在浴桶旁边迷迷糊糊的。 江慎走了过去:“夫人?” 苏长乐没有应他,反倒是自己哼唧两声。 带着哭腔的尾音传到了江慎的耳朵里,他抬手将苏长乐的脸捧起来。 那小小柔软的脸蛋因为水汽的蒸腾还有酒气的熏陶已经很红了,甚至已经有些发烫,可就是这样,他还是看到了苏长乐脸上的泪痕。 “你这是怎么了?” 今日不过就是去看妇人生孩子了,听说那妇人平安生产,她怎么变成了这样,难不成是被吓到了? 喝醉了酒去泡澡本就十分危险,更不要提在泡澡的时候喝的烂醉。 江慎抬手将旁边放着的浴巾拿了过来,遮住了苏长乐的身子。 他弯腰想要去抱,可是苏长乐却半梦半醒的睁开了眼。 她的眼睛也在泛红。 不知道是酒气在作祟还是哭得眼睛红肿。 “没事。”苏长乐躲开了江慎的手,还在找着酒坛子。 发现那酒坛子已经被江慎拿走了之后,她不满的拍了拍水。 扑腾的这几下溅起的水花直接浸湿了江慎的衣襟。 苏长乐抬头看了江慎一眼,发现他除了胸膛有点湿了之外,衣服还好好的穿在他的身上。 可是真碍眼啊! “这水有些凉了,你先出来。”江慎弯腰想要去抱。 “我不。”苏长乐拒绝的很彻底,她指着放在后面桌子上的酒坛子,“要喝酒。” “不行,你已经喝了很多了,不能再喝了。” “不喝头疼……”苏长乐捂住了自己的头。 她的头发已经全湿了,但却不像是洗完了的样子,而是直接泡在水中,甚至连发髻都没有散,只有几缕碎发贴在了她的脸上。 “喝了才更疼。”江慎按住了苏长乐的手,“夫人还要什么,除了那坛酒之外,剩下的什么都行。” “什么都行?” “嗯。” “好啊。”苏长乐忽然勾了勾唇,她把自己的手从江慎的手中抽了出来,随即一只手勾住了江慎的脖子,另外一只手则直接探进了他的衣襟。 “那就要你吧。” 第三百零四章 银色 窗外的风也不知道从哪里钻进来了这么一瞬,把江慎的发尾吹起来了一点。 苏长乐的头发已经被浸湿,现在正湿漉漉的贴在她的脸颊上。 「那我就要你吧。」她伸出手臂,将江慎的脖子勾住,另外一只伸到他衣襟里面的手也并不老实。 那小手灵活,没几下就把江慎本来穿的妥帖的衣领给扒乱了。 她的唇胡乱的往江慎的脸上贴。 这不对劲儿。 江慎顿在原地,并没有阻止苏长乐的动作。 刚才他闻到了酒味,里面并没有加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是单纯的桂花酒。 而苏长乐现在这个样子,明显也不是吃了什么所致。 仅仅是醉酒嘛? 她的呼吸与自己的缠绕在一起,直到她将自己的耳朵摩挲到了自己的唇边的时候,江慎才轻声问道:「夫人今日是怎么了?」 「没怎么。」苏长乐胡乱的在他的身上蹭着。 她本就没穿什么衣物,水面上仅仅漂浮着刚才江慎想要包裹住她的浴巾,可现在却也什么都挡不住。 江慎扫了一眼水面。 苏长乐明显感受到了他的心不在焉,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气,在他衣襟里面乱窜的手也抽了出来。 她两之手都抱住了江慎,直直的想要把他往桶里面拽。 江慎被拽的一个踉跄,两只手顺势撑住了桶边才没有让自己栽进去。 他的脸上已经全都是水,甚至梳的规整的头发也落了两缕下来。 「你做什么?」 江慎压低了声音,红了眼睛。 「我说了,我要你。」苏长乐一点都不害怕。 她现在被江慎的这个姿势整个圈住,她就这么抬头看着江慎,眼睛里面都是坚定:「江慎,既然我们是夫妻,那我们便来做一些夫妻之间的事情吧。」 江慎皱眉,他制住了苏长乐的手腕。 「你今日是怎么了?」 「江慎,你不是说你想要个孩子嘛?可是我们都不是夫妻,怎么会有孩子呢?」苏长乐被制住了手腕,她整个人贴在了浴桶上面,直勾勾的看着江慎。 啪嗒啪嗒。 她的眼泪就这么落了下来,落在了水面上。 她与江慎从来都没有夫妻之实,怎么能不让她多想? 尤其是到了今日这个程度,江慎还不愿意嘛? 她想起来了? 江慎皱眉了一瞬,可是他马上就想明白了,若是苏长乐恢复了记忆,那定是马上就跑回金陵了,怎么还能在这里,还想与他那般? 想来是今日她自己发现了什么。 他们之间,的确什么都没有过。 想到这,江慎倒是放松了下来,他的眉头松了,握着她的手腕也松了些:「夫人是在生气这件事?」 苏长乐的眼泪收了起来:「生气?我没什么生气的。」 手腕被松开,她直接捧住了江慎的脸:「三年了,江慎,你说我们成亲三年了,可是我们两个都不是夫妻,既然我已经追到这里来了,那今夜我便要你,我只要你。」 她的唇里面还有酒香,她直接吻上了江慎的唇,恶狠狠地磨蹭。 活像是要把江慎给生吞了。 她不甘心,不甘心! 为什么面前的人不是她的。 她今日一定要把人给吞下! 饶是江慎往日再有定力,如今温软在怀,他勾了勾唇,不由自主地用舌尖顶了一下苏长乐的唇角。 苏长乐一下愣住了。 她抬头望着江慎,看到他的眼睛有些发红,还有那粗重的呼吸声。 可是却没有感受到他的动作。 苏长乐好像想到了什么,她拉起了江慎的袖子。 她记得江慎的手腕上一直系着那根他遮目的发带。 发带果然在。 苏长乐抬手,将缠在他手腕上的发带拿了下来,用发带蒙住了他的眼睛。 「江慎,今日我就要你。」 苏长乐贴近了江慎,将眼睛遮住了之后,便伸手牵引着江慎的手滑到了自己的身上。 如白玉般温软的皮肤沾着水渍,湿哒哒的。 江慎的手上沾了水,水滴从他的指尖滑下,又落回到了桶中。 「江慎……」苏长乐哼哼唧唧的喊。 她今夜将那两坛酒都给喝了。 她等不及到了明日与江慎在桃花林喝了,她今日就要与江慎看那桃花。 「傻姑娘……」江慎呢喃着,「蒙住了眼睛,怎么能看得清你。」 江慎说着,抬手将蒙着自己眼睛的发带给扯了下来,随手绑在了苏长乐的手腕上,随即他一弯腰,便将人从浴桶里面捞了出来。 苏长乐的身上软绵绵的,被江慎一把就抱了起来。 她勾着江慎的脖子,整个人缩进了他的怀里。 从水中猛一出来有些冷,她瑟缩了一下。 江慎用自己的宽大的袖子给她遮了遮。 屏风后面的浴桶离床榻不远,江慎步子又大,几步便走到了床榻上。 他将苏长乐平放到了床榻上,随手取了个新的寝衣,将苏长乐的身子擦干。 他起身要离开,却被苏长乐拉住了:「你干嘛去?」 江慎被苏长乐这么一拉,他直接扑在了床榻上,双臂撑在了苏长乐的上方。 「我哪儿都不去。」他说着,随手将刚才给苏长乐擦身的寝衣扔到地上。 屋内没有点灯,江慎倾身而下的阴影将苏长乐笼罩了起来。 江慎先亲了亲苏长乐的眉头,又亲了亲她的嘴角,最后一抬手将床帐给放下。 床帐内的空气霎时间燥热了起来。 唯一的那点银色的月光也被遮在了外面。 苏长乐的酒气一直在脑海中,她现在哼哼唧唧的搂着江慎,小手也并不老实,探进了他的衣襟,不仅这样,还把腰带在迷离之中给他解掉了。 「夫人可真要这样?」 夫人? 苏长乐皱眉不太乐意。 她一直都怀疑江慎对自己好,只是因为她是江慎的夫人。 而不是因为她是她。 「叫我桃桃,我是你的夫人,也是苏桃桃。」苏长乐解开了他的腰带,就要往里面探。 江慎压住了他的手:「桃桃。」 「嗯?」苏长乐不明白把手抽了出来,随手抬起身,将江慎的衣服给脱了。 「你的伤不宜大动,不如我们回到金陵之后再这般。」 「不行。」苏长乐拒绝的很彻底。 江慎轻笑了一下,在苏长乐的耳边轻轻的说了些什么,而后他温声哄着道:「桃桃乖,你的身子受不住的。」 「那……」 苏长乐想了想,她今日的确头一直都在疼,现在还在晕。 看苏长乐没有拒绝,江慎起身掀开床帐准备出去。 苏长乐声音软软的:「你去干嘛?」 第三百零五章 指尖 江慎没有回答她,而是直接走到了屏风后面。 没一会儿便听着屏风后面传来了淅淅沥沥的洗手声。 苏长乐听着屏风后面水盆里的声音传了过来,她的脸红了红,醇香的桂花酒让她的身上都红红的,还带着令人烫手的温度。 凉风早已经被床帐隔在了外面,可是她身上的温度太高,还是觉得有些冷。她咬了咬嘴唇,伸手将叠在旁边的棉被拽过来,给自己盖上。 没一会儿,江慎便回来了,他伸手掀开床帐,看着苏长乐盖上了被子愣了愣,随即笑了笑。 苏长乐则是看着他的指尖,脸更红了。 江慎掀开了被子与苏长乐躺在了一处,他伸手将人揽了过来,直接把人圈在了怀里。 一张被子将两个人盖住,苏长乐现在一点都不冷了,甚至还有一些热。 是很热。 江慎搂住了苏长乐的肩膀,在她的耳侧道:「别动。」 苏长乐的指尖扣住了江慎的胳膊。 胳膊上的疼痛传来,江慎轻声哄着:「好姑娘,别害怕,我是你的,一直都是你的。」 「嗯,唔……」 苏长乐忽然一皱眉,她下意识地往前倾了一下,撞进了江慎的怀里,一口咬在了江慎的肩头。 过了一会儿,待她适应了之后,便哼哼唧唧的蹭着江慎的肩:「江慎……」 「嗯?」 「明日我们去看桃花好不好,明天好像就要开了。」 「好,待明日我从密林回来之后,便到桃林去找你。」 「嗯哼……」苏长乐面色潮红,她依旧攥着江慎的胳膊,哼唧道:「今天晚上我把明天要喝的酒给喝了,明日我再找余榕拿一些去。」 江慎的身上也被苏长乐带的滚热,他往日苍白的脸上也有了一丝红晕:「嗯,好。」 江慎贴着苏长乐的额头,发现她的头上都是细密的汗,江慎笑着将这些汗珠一一吻去—— 若是今夜真的像你想的那般,他日你记起来之后,说不准要怎么发脾气了。 -- 入夜之后,金陵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这雨虽然不大,可是那雨帘细密不断,一会儿便在地上积上了一小滩水洼。 周一杭在夜色之中回到了门前。 他自下午之后便去奉命暗自寻找那个叫边三的人,直到这个时间才回到城中大理寺里与苏珩述职,这一折腾便到了这个时间。 他的马车朴素,用的都是暗色,走在夜路上别人也看不出来是谁。 「大人,门前好像有人。」马上要到府上的时候,车夫忽然道。 周一杭奔波了一日,现在正在马车中闭目养神。 他不在意的问道:「是何人?」 前面的路太黑了,又正巧赶上下雨,天上也是暗的。 车夫看了好几眼也没看清到底是谁,只能看到一个人影在门口缩成一团。 外面正在下雨,但那人好像也没有带伞。 「前面的路太暗了,看不清楚是谁,说不准是哪个正在躲雨的乞丐。」 「嗯,不必赶他走。」 「是。」 车夫刚回答完,马车便停了下来。 周一杭下了马车,他撑着伞抬步要往前走。 听到脚步声,那个蜷缩在门口的身影抬起头来。 周一杭愣在了原地。 这哪是什么乞丐?这不是卢静言嘛? 「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 「周大人。」卢静言站起身来,她语气疏远又客 气:「周大人交代的事情,我已经给周大人办完了,怕耽误周大人的事情,所以就一直等在这里。」 「那你为何不进去等?」周一杭皱眉。 卢静言穿的还是去诏狱的那套衣服,因为很着急的出门,衣服也穿得单薄。 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卢静言身上的衣服已经沾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周一杭下意识地向前一步,将雨伞往前面松了松。 卢静言却低着头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小步。 周一杭有些怔愣,撑着雨伞的手也顿在了半空。 「多谢周大人,这里淋不到雨。」卢静言躲在门下,这门廊上的确是可以避雨,卢静言一直都躲在这里面避雨。 她的确是没有被雨淋湿,可是凉风却阵阵的吹了过来,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你既然到了怎么不进去等着,外面这么冷。」周一杭扫了眼卢静言的身上,那凝结在身上的水珠往下滴着。 她明显已经在这里等了很长时间了。 周一杭直接道:「我们进去说。」 「不必了。」卢静言拒绝道:「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只在这里与周大人说完之后我便回去了。」 卢静言拒绝的彻底,周一杭不强求,只道:「今日你去锦王府了?可见到了安平郡主?」 「回大人,今日我从诏狱出去之后便去了锦王府,可是并没有见到安平郡主,拒通报的人说安平郡主不在府中,世子妃也因为身体不适没有办法见客,所以让我过阵子再去。」 「你没有见到安平郡主?是她故意不见你嘛?」 「看起来不像,之前我与郡主见过一面,她并没有拒绝见我,而今更大的可能便是她的确不在府中。」卢静言问道:「大人可要我明日再过去一趟?」 「不必了。」周一杭道。 今日卢静言去找安平郡主的事情现在世子一定已经知道了,而且他现在也已经猜到了一些。 郡主应当是出了些事情,不仅让世子担忧,而且兴许还与傅家有关。 若是安平郡主没有什么事情的话便好,但世子这段时间的反常行为只说明了一件事。 安平郡主出事了。 是和傅家有关! 边三? 边三! 一定要尽快的找到他! 周一杭沉默不言,脸色却越来越沉。 卢静言知道着一定与安平郡主有关,但她也知道,这些事情不是她应该管的,既然如此,不如尽早离开。 「消息已经给大人带到了,天色有些晚了,嬷嬷还在家等我,我便先回去了。」 「我让车夫送你。」 「多谢大人,不过不用了,从这里回家也不远,走几步路就到了。」 卢静言说罢,也没有再看周一杭一眼,便从门口走了下去,直接到了雨中。 「卢小姐,这伞……」 周一杭反应过来,他追了出去,将自己手上的伞递上。 「不必了,雨并不大,我小跑回去就好了,这伞我就不拿了,省得……」卢静言低声道:「省得还得还给大人,怪麻烦的。」 卢静言说着,便小跑着进了雨中。 她的发尾没一会儿便被雨给打湿,可是卢静言却觉得很好,她甚至希望这雨能将自己给浇醒,更清醒一点。 周一杭在原地看着卢静言的背影。 卢静言的态度让他感觉到陌生,毕竟之前他与卢静言已经算是亲近,可是今日她怎么变成了这样? 难不成是生气了? 卢静言跑回 去的速度快,没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周一杭没多想便撑起来伞走入了雨中,跟在了卢静言的身后。. 卢静言在前面跑着,她看不见后面有人在跟着她。 周一杭也没有喊她,只默默地跟着,直到看着她进了家门才停住了脚步。 雨落在了周一杭的伞上。 他看着那扇门,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金陵的雨是在清晨的时候停下的,而随县的雨却连而落。 昨日还晴好的天气,今日却好像忽然变了颜色。 苏长乐被一阵滴滴答答的雨声吵醒,她看着床顶,目光放空,眉头紧皱。 她…… 怎么到这里来了? 第三百零六章 记起 苏长乐的脑袋有些发空,她直愣愣的看着床顶。 回忆如山崩般向她扑来。 她还记得那夜傅晏要见她,于是他们约在了金陵城外面的废宅子前面,可是那天晚上她没有等来傅晏,等来的却是一个杀手。 车夫和阿珠为了保护她而冲了上去,自己则是被一甩,头撞到了马车上,而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呢? 苏长乐闭了闭眼睛,她捂住了头,伸手将床帐给掀开,一下便闻到了满屋子的桂花酒酿的味道。 闻着这个味道,苏长乐的回忆慢慢地接上。 后来呢…… 她被江慎带走,自己因为头上的伤暂时失去了记忆,他说自己叫苏桃桃,是他的夫人,怕他跑了便从金陵追了出来。 他们吃了馄饨,买了白玉簪,在猎户家借住,又到了柳州,最后到了这随县,直到了昨夜,自己与他竟然那般亲近。 她掀开床帐,赤脚踩在了地上,看见了随意扔在地上的帕子。 那是昨天晚上结束之后江慎擦手用过的。 苏长乐瞥了一眼那个帕子,伸手捡了起来。 她走到了屏风后面,将那帕子扔到了已经凉透了的浴桶中。 那帕子沉到了桶底,帕子上面的痕迹被水浸湿,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了—— 就像是昨天晚上一样。 一切都不应该有痕迹。 “来人。”余榕昨天晚上没有回来,现在院子里面只有那个洒扫的嬷嬷。 “夫人有何吩咐?” “给我换一些水来,我要沐浴。” “是。” 厨房里面的水一直都是备着的,苏长乐吩咐完之后,没多久浴桶中便换好了水,连带着昨夜弄脏弄湿的衣服,还有那个手帕,也一并被嬷嬷带了出去。 “夫人可要服侍?” “不必了,我一个人就可以。” 嬷嬷明白她的意思,便不动声色的退下,只留苏长乐一个人沐浴。 苏长乐整个人都浸到了水中,她现在脑袋无比清醒。 她是安平郡主苏长乐。 她是那夜被人暗算才会受伤。 昨夜的时候,她与江慎两个已经是这般。 那…… 苏长乐闭了闭眼:这一切都不应该发生,不过既然江慎这一路上都说自己是苏桃桃。 那昨夜的她便只是苏桃桃,而不是安平郡主苏长乐。 这一切,不过就是一场误入的梦。 现在梦醒了,她现在需要马上回到金陵,找出那个想要她死的人。 苏长乐想着,她伸手抹了把脸,温热的水流过她的脸颊头发,她也只是简单的洗了一下便出了来。 她没有让嬷嬷进来帮她梳头,而是自己简单的盘了一个发髻。 放在桌面上的是那个白玉簪,与江慎的桃花簪相似。 苏长乐拿起来了那个簪子抹了抹,而后又放回到了梳妆台上。 梳妆台上全都是这一路买的首饰,苏长乐扫了一眼首饰盒,将自己那日昏迷时候用的发簪戴了上去。 全然没有用江慎这一路上给她买的。 苏长乐呼了口气,她推门出去与平常一样:“马车准备好了嘛?” 门口的侍卫回答:“已经准备好了,就在外面等着夫人。” “嗯。”苏长乐走了出去。 她坐到了马车上,她知道周围都是江慎派给她的暗卫,现在她想要离开,便只能甩开他们。 而现在,她便要装作正常的样子:“去酒铺找余榕。” “是。”车夫领命,直接奔着昨天的酒馆而去。 昨天苏长乐离开了之后,院子里面所需要的东西已经被暗卫送了进来。余榕也累了一天,直到苏长乐来了她才揉了揉眼睛醒过来:“夫人。” “累了吧,你嫂嫂还好嘛?” “嫂嫂昨天晚上醒过来了一次,看了孩子之后就又睡了过去。” “孩子呢?” “孩子被婆婆抱着在另外一个屋子,夫人可要见见?”余榕带着苏长乐往外走,却被苏长乐按住了手,“夫人?” “余榕,我有些事情,所以要回金陵了。”苏长乐开门见山。 “回去?”余榕愣了愣,她有些慌张的拉住了苏长乐的手:“那我是不是也要跟夫人一起回去?” “嘘,小声些,别把嫂嫂吵醒了。”苏长乐压低了声音,对着余榕道:“今天早上的时候我已经恢复了记忆,恰巧金陵家中又出了些事,所以现下便要回去,这一路上我都有人照顾,你可以继续留在这里,待你照看好你嫂嫂之后,便可以自行决定是否还要留在随县。” “那……我的……” “你放心,江大人继续留在随县,他不与我回去,你父兄的事情他也会继续帮你留意,你也可以继续回到别院住,待他回金陵的时候,你便决定是否要跟他一起回到金陵来,若是你想要来金陵,你便告诉他,让他带你来找我。” “是。”余榕低声道,“多谢夫人。” 苏长乐定定的看着余榕。 那几日江慎的态度有些明显,她的父兄多半已经凶多吉少,若是她不在,这小姑娘说不定会做出什么危险的事。 “余榕。”苏长乐对着她认真道:“你要记着,就算是你找不到你的父兄了,我也永远都会在金陵等你。” “夫人……” 听着苏长乐这么说,余榕忽然湿了眼眶。 “别哭,你这几日便在这里照顾嫂嫂,缺什么就回到别院去拿,我已经交代过了。” “嗯。” 苏长乐拍了拍她的头:“好了,我这就走了,你也不要太累了。” “是。” 苏长乐说罢,转身离开了那个小屋子。 余榕看着苏长乐的背影,她忽然有点舍不得。 夫人是个好人。 她有些舍不得夫人。 就算是找到了父兄,好像也有些舍不得。 -- 苏长乐从巷子里面出来,她不动声色的上了马车,只道:“去帐篷区。” “是。” 马车缓缓驶动,朝着帐篷区的方向过去。 这几日苏长乐总是到帐篷区去,里面的一些流民已经认识了苏长乐。 他们不知道这个夫人是从哪里来的,只是知道这夫人面善,而且自从她来了之后,连伙食都好了许多。 苏长乐下了马车,到了帐篷区,刚好碰到了他们午饭的时间。 看着苏长乐来了那些流民都端着碗,朝着苏长乐温和的笑。苏长乐也和往日一样在粥桶面前给他们盛饭。 只不过她时不时的抬头,看着排队的人里面那道熟悉的身影。 粥饼一碗一碗的盛着,面前的人也一个一个的离开,直到最后,那个人终于到了苏长乐的面前。 他将碗伸到了苏长乐的面前,看着她给自己填了一碗粥。 苏长乐没太头,只看着自己手中的勺子,低声道—— “朔风,带本郡主回金陵。” 第三百零七章 离开 朔风这段时日一直都在帐篷区,等的就是苏长乐恢复记忆的这一天。 「郡主,你恢复记忆了?」 「嗯。」苏长乐极快的说道:「我身边有江慎派过来保护我的暗卫,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尽快回到金陵,你去将他们支开,带本郡主回去。」 「是。」朔风这段时间也发现了苏长乐旁边的暗卫,他一直都在默默观察着:「这几日据属下观察,那些暗卫一般停留在别院外面,郡主可以先回去。」 「不行,今日便要离开。」 苏长乐坚定道。 「那郡主便今日多在帐篷区等一会儿。」朔风道。 「嗯,好。」 两个人极快的交流完成,他们的面色一直未变,苏长乐依旧给后面的人分发着粥饼。 此时天还在下着一些小雨,苏长乐站在棚子里面,被雨浇不到什么。 朔风端着粥饼走到了一旁,将食物都吃掉之后,便围着帐篷区转了转。 大家都没有了生计,吃了饭之后便找了一处待着,另外一些受伤了的人也都回到了自己的地方静静地养伤。 今日这天气不好,原本在外面闲逛的人也都躲在了帐篷下面。 阴冷的风让那些身上有伤口的人更加难受了,他们不由自主的哼唧,大家听着心中也不好受。 苏长乐手中的事情已经干完了,便站在帐篷下,好像等待着一些什么。 果然没过多久,忽然有人喊道:「哎?那便的帐篷好像被雨给浇塌了!」 「什么?」 「里面是不是有人啊?」 「这可怎么办?」 大家纷纷的都乱了起来。 原本这些帐篷就兵部的人搭建的,今日也不知道怎么的,兵部的这些人全都离开了。 是朔风! 苏长乐顿时就反应过来。 她迅速地叫人:「来人!」 昨天在院子里面已经叫出来过一次,现在她便能叫出来第二次。 果然,那些暗卫听到苏长乐的召唤,纷纷出现:「夫人!」 「你们快去看看那边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就在这里呆着不会随意走动,你们都快些过去帮帮他们!」 「是。」暗卫尽数过去。 待他们一离开,苏长乐的手腕就猛地被人抓住。 「郡主,请随属下来!」 -- 大理寺。 周一杭昨日送了卢静言回家,这一路上脑袋就没有闲着,他担心着安平郡主现在到底如何了,又想着边三到底滚去了哪里,最后想到了卢静言跑掉的背影。 就这么想着,他竟然一夜没睡。 翻个身的功夫外面的天就亮了,周一杭左右也睡不着,便起身直接到了大理寺。 天还没亮,大理寺门前却站着一个人。 周一杭走到大理寺门口,那人直接迎了过来:「大人。」 「说。」 「边三已经找到了。」 周一杭神色一敛:「人在哪里?」 「人已经被押进了大理寺的刑狱中,大人可要立刻审问?」 「不必,人只要被带到大理寺就好。」周一杭拍了拍那人的肩膀,「你这几日也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是。」 那人离开了门前,而周一杭直接推门进去,他问道:「世子可在里面?」 「在的,世子昨夜一直都在大理寺中。」 「好。」 知道了苏珩的位置,周一杭直接到了苏珩的门口:「大人 ,下官有事要禀报。」 「嗯,进。」 里面灯火通明,苏珩的身影映在了窗户上,他显然没有休息,听到周一杭在外面敲门,便直接让人进来。 「大人昨夜又没有回府?」 「嗯,太过折腾。你有何事?」苏珩抬头看着周一杭。 苏珩的眼睛里面都是红色的血丝,他这段时间根本就没有好好休息。 周一杭低声道:「大人,边三已经抓到了。」 「人在哪里?」苏珩攥住了拳头。 「在刑狱中,大人现在可要审问?」 「嗯,现在立刻到刑狱去。」苏珩站起来走到了门口,他忽然顿住了脚步,没有回头的说道:「周大人也一起吧。」 周一杭愣了愣,最后还是应了下来:「是。」 苏珩扫了他一眼后走出了门。 他虽然没有回锦王府,可是锦王府的事情他却是知道,昨日卢静言去找苏长乐的事情谢佳期转头就叫人来告诉了他,细想一下便不难知道,是周一杭让她去问的。 既然他想知道,那便一起去吧,苏长乐与他关系匪浅,这周一杭应当不会害她。 两个人沉默的走到了刑狱门口,一股血腥气便扑面而来。 那边三不过就是一个地痞,怎么可能见过这种大阵仗,刚一被压进去便吓得直哆嗦,现在整个人正双手抱头的缩在墙角。 里面的人不知道边三犯了什么罪,自然也就懒得动他。 这大理寺一般都是罪臣或者权贵才会被押解到这里,这种地痞倒是第一次见,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罪? 边三心里也慌,他却是帮傅府办了不少龌龊事,但是那都是一些家宅里面的事,也犯不着上这大理寺啊。 「大人。」. 侍卫们看着苏珩和周一杭到了,抬手将边三给揪了过来,一脚踹下去便将他给踹的跪在了地上。 「大人!大人饶命!不知小人犯了什么罪竟然惊扰到了大人,小人在这里给大人磕头了!」 「边三,你一直在为傅府做事?」苏珩坐了下来,开门见山的问。 「是……是。」边三停住了叩头。 原来是傅家的事。 「回大人,小人的确是帮傅府做事换一口饭吃,只不过那都是内宅里面下人的事情,不知大人想问的是什么?」 苏珩的脸本来就冷,在这刑狱之中就更是冷峻。 「你既然帮傅府办事,为何这几日逃出了金陵,你便给本官解释解释,你到底是得罪了傅府什么,才把你吓成这样,连夜就逃了出去?」 「没什么,就是小人在金陵里面赌钱赌输了,怕那些人来追债,这才逃了出去。」边三又磕了两个头,「小人欠钱不还确实是小人的不对,待小人出去了之后,定会将他们的钱都给还上!」 「到了这里脑子还不清楚的人确实不少,本官这里也有很多能让人清醒的东西,你来试一试,说不准便可以想到什么了。」 苏珩抬了抬手。 旁边的侍卫将跪在地上的边三拽了起来,直接按在了铁皮的椅子上。 冰凉的板凳像冰块一样冻住了边三的屁股,也让他的脑袋清醒了一点。 这里是大理寺哎! 自己那些假话怎么可能还会有用? 他抖着嘴唇,声音发虚:「我说我说,我都说!」 第三百零八章 赴约 “这么快就清醒了?”苏珩抬手喝了杯浓茶,“那便说说吧。” “是这次我给傅小姐办事没有办妥,小人怕傅小姐找人收拾小人,这才准备逃出去避避风头。” “哪个傅小姐?她让你去做了什么?” “是傅晴,傅家大小姐。”边三道:“她让小人去鬼市雇一个杀手,去杀一个人。” “是谁?” “小人不知,只是傅小姐给了我一张纸条,上面这些时辰和地址,让杀手杀掉出现在那里的人。” 苏珩攥紧了杯茶。 而周一杭也在言语之中听明白了一些。 傅晴要杀的人是郡主! 她竟然敢在鬼市找人杀掉郡主! “那后来呢?你就是因为这件事想要逃出金陵的?”苏珩的声音比刚才更沉了一些。 “是,因为鬼市的人没有将这件事办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刺杀没有成功,鬼市的人将定金退了回来,傅小姐很生气,我怕惹祸上身,所以便逃走了……” 周一杭却悄悄地松了口气:既然刺杀没有成功,那是不是说安平郡主没有什么事情? 苏珩则是沉默的看着边三。 如果这么说的话,那一切都能解释的通了。 因为刺杀失败了,锦王府有封锁了安平被刺杀的消息,所以傅晴急切的想知道安平的现状,这才闯到了锦王府来。 苏珩冷哼了一下:没想到傅府中可真是不养闲人,连这么一个闺阁小女儿都有这么歹毒的心肠。 竟然敢刺杀安平郡主。 气氛有些沉默,边三的脑子转的快,他知道了那天晚上傅晴要刺杀的人一定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想到这边三吓得都要尿出来了! 这傅小姐可真是害人! 幸亏那天晚上刺杀没有成功,要不然现在自己就不可能好好的坐在这,而是脑袋早就分家了! “大人……”边三抖着嘴唇道:“那鬼市的人都神出鬼没的,小人只是收些钱帮傅府的人联系一下,实在是不知道他们都要做些什么!大人明鉴,大人明鉴!” 边三本来想跪下磕头,可是他现在整个人都被锁在铁凳子上,根本动不了,只能尽力的弯腰:“求大人放过小的一马吧!求大人……” 苏珩道:“你说的话本官自会去查,这段时日你便在这刑狱中待着吧,金陵没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安全了。” 听到不用上刑,边三赶紧继续拜:“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他一个地痞本来谁都惹不起,现在他把傅小姐给出卖了,要是出去了的话,说不准就直接被傅小姐杀了也说不定。 苏珩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他转身出了刑狱。 周一杭跟在了他的身后。 苏珩沉声对周一杭道:“你派人到边三住的地方等着,看是否有别的人来找他。” 周一杭已经确定此事与安平郡主有关,便就更上心了。 “是,下官一定派人守好,大人放心。” -- 随县,密林外。 早上出发的时候随县就已经下起了雨,狄平看着这雨有些发愁,要是这雨把那棉布给打湿了,也不知道那药效还管不管用。 狄平正想着便听到了后面马车到了的声音。 他转身去迎:“江大人。” 马车停下,江慎撑着伞下了马车,走到了密林的外面。 因为下雨,密林外面的雾没有加重,反而好像还淡了有些。 所有的人已经将棉布蒙住了口鼻,也将昨夜的药包挂在了身上。 狄平下了马走到江慎旁边:“大人,我们可要等雨停了再进林子?” “不必,这雨下的甚好,将烟都压淡了有些。” 本来就是有人在林中焚烧苦艾草制作的烟雾,现在正好赶上了下雨,那烟雾自然会小一些。 “行!那大人在这里稍等,我们进去即可。” “无妨,本官与你们一同进去。” “万一要是里面那些贼人抵抗的话,大人身上没有功夫,岂不是很危险?”狄平有些担心。 “没事,贼人也进去了很久了,说不定里面是什么样子,”江慎看了看天,“走吧,现在便进去吧。” 晚了的话,他就赶不上与苏长乐去看桃花了。 “行!”狄平朝着后面的人道:“走!进林子!保护好江大人!” “是!” 狄平说完便带着兵部的人打头进了林子,江慎则是被人保护在了中间。 冰冷冷的雨砸在他们的盔甲上,只有中间的江慎打着一把紫竹伞,往林子中走。 这林子不算很大,烟雾也围绕在林子外层,越往里面去烟雾越少,直到了林子中间,江慎忽然听着走在前面的狄平喊了一声:“大人!” 那声音好像是看到了一些什么令人惊讶的东西! 围着江慎的人自动给江慎留出来了一条路,江慎撑着紫竹伞往前走。 走到林子的中间,狄平站立的位置的时候,他便看到了面前的景象,他勾了勾唇冷笑了一声。 果然,如他想的一样。 面前的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具具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 饶是上过战场的狄平也被这幅场景给惊到了。 狄平问道:“大人,这要如何办?” “这些是那些贼人嘛?” “看他们的衣着应该是那些贼人,而且我们的人一直都围着林子守着,这林子里面就只有这些人,只是这些人为什么会死了呢?难不成也是中了毒?” “烟雾就是他们放的,他们怎么可能会中烟雾的毒,”江慎闻到了他们尸体中另外一个味道,“不过他们的确是中毒而亡。” 江慎看了看时间,他对着狄平道:“你带着人将这里处理一下,他们的尸体就放在这里,把他们的东西搜查一下,本官先离开。” 狄平以为是江慎是文官,看不得这幅画面,只道:“大人放心,下官定会将这里处理干净。” “嗯,有劳狄大人了。” 江慎说罢,撑着伞走出了林子。 雨水透过林子打在了雨伞上,滴滴答答的,好像昨天晚上的声音。 苏长乐说,与他约好了今日要在桃林见的。 想来在雨中看桃花,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江慎勾着唇角,他走到了马车旁,将伞仔细的收好:“去桃林。” 他得去赴与苏长乐的约呢。 第三百零九章 失约 「郡主,请跟属下往这边走。」 苏长乐的手腕被朔风拉着往帐篷区的外面走,跑出了帐篷区之后便看到了朔风拴在街上的马。 「郡主,时间匆忙,只能委屈郡主与属下一起骑马了。」 「无妨,」苏长乐一点都不介意,她在朔风的帮助下骑上了马,「现在主要是马上离开随县。」 「是,」朔风也翻身上马,他圈住了苏长乐,保证她的安全:「郡主,冒犯了。」 「无事。」 朔风一直跟在苏珩的旁边,这么多年了苏长乐也与他很熟悉,算是半个哥哥,这点触碰也不算什么。 「是!郡主坐好了!」 朔风说罢,便带着苏长乐驾马而去。 苏长乐坐在马背上十分颠簸,她在疾驰中向后看了一眼,那是随县的城门。 和她来的时候没有什么不一样。 可是又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 承明殿。 越贵妃摆弄着自己新染的指甲,看着满指头的红色,心情也好了几分。 「娘娘,二皇子来了。」 「涔儿来了?」越贵妃惊喜道:「快让他进来。」 「是。」 自从二皇子出了皇宫另立府邸了之后,进宫就只能是传召,不能随时进宫。 这段时间他更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已经好久都没有见到人了。 越贵妃正想着便看着苏沐涔走了进来。 他给越贵妃请安:「儿臣见过母妃。」 「快起来!」越贵妃笑道:「我儿最近在忙些什么,这么长时间都不进宫来看看母妃。」 「母妃想儿臣了便让女官去叫儿臣,儿臣自然会进宫来。」 「本宫不叫你你就不来了嘛?」越贵妃佯装生气。 「是,儿臣记住了。」二皇子说着便坐到了越贵妃的对面。 越贵妃打量了一下二皇子,笑道:「我儿最近好像气色好了些,不像之前那病怏怏的,可是最近顺心?」 「托母妃的福,儿臣最近的确是心情不错,近日也常去舅舅那儿,舅舅很挂念母妃。」 「哥哥真是……」越贵妃笑道,「你跟你舅舅多走动是对的,如今你在宫外还要多靠你舅舅照拂。」 「是,母妃说得对。」 「对了,本宫倒是想起来了一件事。」越贵妃说道:「那高若凝自从那天落水之后就一直身体抱恙,本宫虽然之前有些生她的气,但我儿该娶她还是要娶,只不过没想到她的身子竟然这般弱,不过就是着了点凉,竟然就病了这么长时间。」 二皇子喝了口茶:「母妃可有派人去看看?」 「本宫凭什么派人去看,她是救东宫的人受的伤,本宫生她的气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派人去看她!」 越贵妃一直都是这个脾气,苏沐涔早已经知道。 「只不过,本宫倒是觉得你可以去看看,毕竟本宫生气归生气,可你还是要娶她的,面上还是要好看一些。」 「母妃说的是,儿臣出宫后便去高府看看。」 「嗯。」说到这,越贵妃忽然问道:「那个疯女人怎么样了?」 苏沐涔知道越贵妃说的是魏如意,他不在意的道:「母妃放心,她一直都被关在府中,不会出什么乱子。」 「嗯,好,你与高家的婚事在即,万不可让那个疯女人给搅合了。」 「是。」苏沐涔的眼神沉了沉,「儿臣是绝对不会让她搞砸任何事情的。」 苏沐涔与越贵妃又说了些别的家常,直到过了下午才走。 他步行到了宫门口,外面的马车正在等着他:「殿下可要回府?」 「不,去高府。」 刚刚已经答应了母妃,他便要去看看。 更何况他也有些好奇那高若凝到底病成了什么样子,竟然这么多日都没有好。 -- 高若凝在府中已经躺了好久,之前她的确是有些风寒,可是到了后面,连高夫人都有些看出来她是在故意装病。 高夫人知道她不愿意,也没有拆穿她。 高若凝这些时日连屋子都不出,她一直都在屋中看书绣花,唯一让她有些搞不清楚的是,安平郡主最近这段时日一直都没有来看她。 想一想,已经有很长时间了。 高若凝叹了口气:这装病的时间太久了,说不定越贵妃早已经起了疑心。 她正想着,便听着侍女在外面匆匆忙忙的进来:「小姐!」 「怎么了?」 「二皇子来了,他说要来看看小姐!」 「什么?」高若凝放下了手中的针,她抬眼皱眉:「他怎么来了?」 这段时间越贵妃一直都没有派人来看她,本来她以为越贵妃一气之下不再让自己嫁给二皇子了,却不想今日二皇子竟然亲自来了。 「你去与二皇子说,我身体不适,不宜见客。」 「可是二皇子已经往这边来了。」侍女也很着急。 高若凝想了想,她躺回到了床上,将自己的头发给解开,又将床帐给放下。 临了还不忘嘱咐侍女:「你去将门口的屏风拉开,别让他看见里面。」 -- 随县细密的雨丝在午后便慢慢地停下了。 江慎一个人撑着伞站在桃林之中。 说是桃林其实真的有些抬举这个地方,这桃花根本比不上金陵的那么一大片,不过倒是比柳州的要多上那么一些。 苏长乐说的没错,这桃花今日确实都开了,只不过想来她也没有料到昨夜会下雨,而这些桃花也在雨中被浇落了不少。 就算是雨停了,江慎也依旧在桃花林中撑着伞。 余下的那些雨丝夹着花瓣落在了江慎的伞上,他微微一侧,便将花瓣抖落。 已经过了午后了,按照约定的时间来说,苏长乐在去了帐篷区之后便会来这里。 他忽然想到了昨夜,苏长乐抽抽嗒嗒的在他的怀里面。 还咬着他的肩膀。 他今天早上一看,肩膀上还有她的牙印。 桃林中忽然出现了脚步声,那声音从江慎的背后而来,在距离他三步的地方停下。 「大人,夫人已经与金陵来的人驾马离开了,属下们并未阻拦。」 江慎的背影纹丝未动,他沉默着过了许久,才道:「知道了,退下吧。」 「是。」 暗卫说罢飞身而去。 江慎一直撑着伞站在桃花林中。 林子中一片寂静,只有花落簌簌的声音,花瓣落在了他的伞上,又从伞上滑下。 江慎伸手接住了那朵落下的桃花。 安平郡主,这次是你失约了…… 第三百一十章 痕迹 江慎如约而至,可是却没有等到人,只等到了一伞落下的花瓣。 他撑着伞慢慢往回走,走出了桃林到了马车上。 宋实等在马车旁,没看见苏长乐的身影便已经知道了结局。 「大人,可要去找夫人?」 「不必了。」 她现在已经恢复了记忆,就算是将她拦了回来,也不可能是苏桃桃。 那个只是他一个人的苏桃桃。 他冷笑着,手腕一转将紫竹伞转了一个圈,散落在伞上的花瓣随即都飞了出去。 江慎沉着眼眸坐到了马车上:「去县衙。」 马车哒哒的往回走,和来的时候的气氛却完全不一样。 江慎一路沉默,直到了县衙江慎也依旧冷着脸走到了县衙的正厅。 他坐在正位上,等着狄平他们回来。 狄平在密林里面彻彻底底的翻了好几遍,终于将那些人留下的东西都给摸透了才回到县衙,没想到一进来便看到了江慎坐在正厅里。 脸色有些吓人。 狄平心里突突了一下:难不成大人一直都在这里等着,这是嫌自己回来晚了? 狄平一路小跑过去:「江大人。」 「如何?」 「回大人,林子里面确实古怪,那些人好像早已经准备好了要躲进林子中,已经将粮食什么的提前在林子中备好了,只不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些人竟然还没来得及将食物吃完,便都死了。」 「他们吃了多少?」 「大概一顿的量。」 江慎凉凉的笑:指使他们的人可真是心急,竟然只留他们一顿饭的时间。 看着江慎的脸,狄平的背后直发凉:「大人可是想到了什么?那些人用不用让人来验一下尸?」 「不必,他们是中毒而亡。」 「大人如何知道?」 「他们尸体的味道里面有紫金草的味道,这药草混在了饼子里面被他们吃下,他们便立刻中毒而亡,尸体在腐败之后除了臭味之外,还有一股特殊的味道。」 「大人厉害!」狄平哪能闻到那么多,只是被那些尸体给惊到了。 他们今日从林子里出来一点不适都没有,看来江大人的医术十分高超。 「只不过有一件事下官有些没弄明白。」 「说。」 「今日下官挨个翻看了那些人的尸体,却没有发现首领的尸体,也没有看到他的踪迹,难不成他是凭空消失了?」 「哦?这倒是有些意思了。」 江慎勾起了嘴角,指尖在椅子扶手上敲了几下。 如果想要一个人彻底消失,除非这个人已经死了。 若是没有的话,一定会在某处留下痕迹。 -- 苏沐涔被高夫人亲自带路往高若凝的房间去。 苏沐涔倒是真的像来探病一样,不仅带了些上好的补品,还带了些现在集市上面时兴的玩意儿。 「高府的景色的确别致。」 「二皇子谬赞了,不过是简单的布置了一下。」高夫人低头道,「前面便是小女的住处了,还请二皇子稍等。」 高夫人上前敲了敲高若凝的门:「凝儿,二皇子殿下来看你了。」 「咳……咳咳,请二皇子殿下进来吧。」 过了好一阵儿,里面才传来了高若凝虚弱的声音。 「二皇子请。」高夫人推开了门。 里面迎面是一张四人的桌子,而高若凝的床榻和这处被一个屏风挡住。 里面当真是一股浓 浓的药味。 这些药味苏沐涔可一点都不陌生,那些年他也是闻着这些药味长大的。 「臣女见过二皇子,臣女身体不适不宜见客,便只能隔着这屏风与二皇子说话了。」 「无妨。我也是刚从母妃处回来,母妃很是惦念高小姐,只不过母妃出宫不便,就让我过来看看。」 「啊这!」高若凝很惊讶,她又咳嗽了好几声:「那臣女便谢越贵妃挂念了。」 「高小姐这病为何病了这么久?可是找了名医来看?」 「来看过了,说是臣女的身体本来就弱,又被凉气侵体,只能将养着。」 高若凝说着,还大喘了几口气。 有屏风和床帐挡着,苏沐涔丝毫看不到高若凝的脸色。 只不过她的喘气声平稳,倒不是很像生病的样子。 「既如此,那我就不打扰高小姐了,高小姐安心养身子,万不可多思多虑。」 苏沐涔笑得温和。 「是,多谢二皇子挂怀。」 「二皇子不再多坐坐?」高夫人扫了眼被屏风和床帐层层遮住的高若凝,转头对苏沐涔客气道。: 「多谢高夫人,既然高小姐身体不适,那我就等高小姐身体好了之后再来叨扰,今日便先回去了。」 「多谢越贵妃和二皇子挂怀,臣妇送二皇子。」高夫人说着,亲自将二皇子出去,待苏沐涔上了马车,高夫人的脸色才沉了下来。 不知道这二皇子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高若凝也在苏沐涔离开了之后从床上起来,她掀开床帐叫人:「来人。」 「小姐。」侍女推门进来。 「你去锦王府找安平郡主,说我的身体又不行了,问问安平郡主是否还有上次带来的丹药。」 「是。」侍女转身要走。 在她要离开的时候,高若凝忽然叫住了人:「等下!」 侍女以为高若凝还要再嘱咐些什么,她停下了脚步转头等着。 「不必今日去,待过两日寻一个时机再去吧。」 -- 哒哒哒,哒哒哒。 马匹在暗夜中飞驰,只能听见马蹄踏在地上的声音。 「郡主,待天亮之后就可以到金陵了!」 「好!」 本来需要十日左右的路程,苏长乐愣是与朔风骑马直奔了四日便到了。 这一路上她没有休息,甚至连马车都没有用。 她已经离开金陵太长时间了。 就算朔风已经告诉了她苏珩将她失踪的消息给封锁了,可时间一长总会露出来破绽。 她必须要马上回到金陵。 马匹一路疾驰,终于在天刚刚亮的时候,出现在了金陵的城外。 苏长乐看着城门上的「金陵」两个字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这是她第二次回到金陵。 可是这一个月却像是做梦一样。 朔风勒住了马:「郡主,金陵到了。」 苏长乐恍惚了一下。 金陵到了。 那些梦也应该彻底的结束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 放走 随县别院。 入夜之后,江慎回到了别院。 自从苏长乐离开之后,这别院里面空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声音。 江慎走到门口顿了顿,他下意识地去找苏长乐的身影,可是却什么都没有,他推开了房间的门,还是苏长乐离开那天的样子。 他走到梳妆台前面坐下,看着梳妆台上的东西什么都没有少。 她一点东西都没有带走,甚至连句话都没有留下。 相比之下,那年她离开金陵的时候还算是留下了一封和离书,而这次却是真的什么都没有留下。 江慎照着镜子,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冷笑了一下。 苏长乐已经离开了几日了,如果车程快的话,她这两日就会到达金陵。 房间里面还有她的味道,被子上也是一样。 江慎扫了一眼床榻,他转身出去:“宋实。” “在。” “去告诉春九娘,让她把人放出来,让人到随县来找我。”江慎勾起唇角,“看来,是时候该开始了。” 宋实退下:“是。” 那那一场雨过后随县的血腥气都少了很多。 血腥气被吹散,血水也被雨水所冲走。 可是发生在随县的事情,总不会就这样平淡的过去。 风雨来了。 那便让它吹得更大一点。 若是这风能吹到金陵去,那便是另外一个局面了。 -- 夜深,春九娘端着饭食酒菜准备去看林怀川。 不知不觉林怀川已经在春九娘这里住了两个多月,春九娘这段时日与林怀川日日纠缠在一起,若不是收到了江慎的消息,她倒是快要忘了当初为什么要把他给抓进来了。 桌子上面除了给林怀川准备的饭食之外,还有鬼市传来的消息。 除了给她的,还有一封是给林怀川的。 “哎……”春九娘叹了口气,她抬手将给自己的那封信烧掉,“没想到竟然这么快。” 江慎的消息来得不算突然,春九娘早就知道林怀川不可能永远被关在这里。 那信封被燃成了灰烬,春九娘拿着食盒慢慢走到了地牢中。 林怀川半闭着眼睛坐在床上,他不用睁眼都知道是春九娘来了。 他在这地牢里面分不清黑夜白天,只能靠春九娘给他送饭的时间来判断。 现在他已经在这里被关了两个多月了。 而他和春九娘纠缠的日夜也有不少。 “林小将军,可以吃晚饭了。” 春九娘将食盒放在桌子上,把里面的饭菜拿出来摆在上面,她坐到了一旁,又叫了一次:“林小将军,你不会是又不饿吧?” 林怀川被关在这里根本出不去,若是没有晚上的那番“运动”的话,他倒是真的不用吃饭了。 春九娘的话像是在安慰一个正在闹脾气的小媳妇。 他从床上起来,走到饭桌旁拿起来了饭菜开始吃。 旁边有一壶酒,林怀川抬手想要倒一杯,却被春九娘摁住了手:“公子莫急。” 往日春九娘从来都不拦着,今日春九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竟然不让他喝? “怎么?你这是又有什么条件?” “公子就是这般看奴家的?”春九娘遗憾的叹了口气:“这么长时间了,公子竟然半分都看不到奴家的真心?” “你若是有真心,就应该将我放出去,而不是在这里把我困住,又帮着我与你做……” “可是公子做的不也很开心嘛?” 春九娘一语道破,林怀川恼羞成怒! 他将碗筷狠狠地摔在了桌子上。 春九娘装作被吓到一样:“公子何必发这么大的火呢?不过是一杯酒而已,奴家不过是想问个问题罢了。” 林怀川不说话,只看着她。 春九娘的指尖来回抚摸着那坛酒:“若是奴家将脚上的链子给公子除了,公子可会逃走?” “呵。” 春九娘认真的看着林怀川:“公子可回答奴家一句实话?” “自然会,我不愿意在这里多呆一刻。”林怀川冷哼着回答。 “那公子一点都不留恋与奴家的这些时日嘛?”春九娘好像有些受伤,“若是公子有一点点舍不得,奴家心里也好受一些。” “呵,舍不得?”林怀川瞥了一眼春九娘,“你从何处能看得出来,本公子舍不得?” “好吧。”春九娘说着,亲自给林怀川倒了一杯酒,“既然公子诚信的回答了,那奴家便给公子倒杯酒,算是感谢公子据实相告。” 雪白的手腕端着酒杯:“公子请用。” 林怀川盯着春九娘,把酒杯从她的手上拿下来,自己喝了下去。 随即他忽然说道:“你不与我一起?” “不了,奴家今日身体不适,不宜饮酒。”春九娘摆摆手拒绝道。 林怀川都已经被关在这里许久了,他也不怕春九娘给他下什么药,她若是想要自己的命的话,早就应该拿走了。 只不过林怀川仅仅喝了一杯,就觉得脑袋有些晕。 这酒的酒劲儿这么大嘛? 还不等林怀川细想,他便晕了过去,倒在了桌子上。 春九娘一点都不惊讶,她看着林怀川晕了过去,随即她抚着肚子叹了口气:“娘也不是什么死缠烂打的人,既然你爹这么不愿意留在娘的身边,那娘就放他走好了……” -- 苏长乐和朔风等在金陵城外,等待着日出之后城门开启。 朔风停住了马就翻身下来,站在一旁给苏长乐牵马。 苏长乐坐在马上在看着城门上“金陵”两个字发愣。 “朔风。”苏长乐忽然道。 “是。” “一会儿城门开了之后,我们直接去大理寺等哥哥。” “郡主不先回到锦王府休整一下?世子或许是在锦王府等着郡主。” “不必。”苏长乐说道。 此时天光微亮,一缕阳光照在了城门上。 城门缓缓被拉开,守城的卫兵分别把守在了城门两边。 “走吧。”苏长乐舒了口气,“我们回去吧。” 苏长乐说罢,朔风便在前面帮苏长乐牵着马。 苏长乐的头上带着帷帽,没有人看出来这就是本来应该在锦王府中的安平郡主。 过了城门后,朔风便再没有跟苏长乐再共乘一骑。 就这么走了一阵子之后,他们才到了大理寺的门口。 门口的侍卫认得朔风,只给他行礼。 马背上的苏长乐带着帷帽,别人看不出来是谁,直到朔风将苏长乐扶下来之后,她走到门口将帷帽摘了,那些侍卫才认出来。 “属下见过安平郡主!” 第三百一十二章 为己 「世子现在可在大理寺?」 苏长乐沉着声音问道。 「大人这几日一直都在大理寺中没有回府,郡主稍等,属下现在便去通传。」 「不必。」苏长乐拦住了要去通报的人,「本郡主直接进去找他便好。」 门口的侍卫看了眼苏长乐身后的朔风。 朔风点头示意。 侍卫侧了侧身子给苏长乐让了路:「是,郡主请进。」 苏长乐一身便服未带钗环,天还未完全亮她便只身到了大理寺中。 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现在她就要知道,到底是谁想要自己的命。 还有…… 她想要知道苏珩现在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不想让自己知道那么多。 苏长乐沉着脸和脚步走到了苏珩的门外。 朔风没有跟着苏长乐进去,而是站在了院子外面,将整个院子都看了起来,不让别人靠近。 在门外苏长乐停下了脚步,她伸手叩了几下门:「安平见过哥哥。」 几日前朔风已经给苏珩传回来了消息,苏珩已经知道了苏长乐要从随县回来的消息。 当苏长乐踏进这个院子,苏珩便知道来的人是她。 「进。」 苏珩的声音从门内传了过来。 苏长乐提了口气伸手将门给推开,里面的烛光已经被晨光所代替。 她走进去,走到了苏珩的桌子面前。 她没有看苏珩,而是对着他正色拜了一拜:「安平给哥哥请安。」 在苏珩的面前,苏长乐一直都是乖乖诺诺的样子,就算是平常有些任性,但都在他的庇护之下。 可是这次的事情,苏珩却真的觉得,这个妹妹好像与他所知道的很不一样。 「安平。」苏珩叫了一声。 苏长乐没有动,她知道苏珩在审视着她。 她也让他审视着。 她不知道苏珩都知道了些什么,她之所以一回来便直接到大理寺来找他,便是想来探苏珩,苏珩到底知道了些什么。 「在。」苏长乐低头道。 「你的伤可好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苏珩终于张口问道。 苏长乐心中不由得松了一下:苏珩先问的是她的身体,而不是别的。 「哥哥不必担心,我的伤已经好了。」 既然他不问,那便是该她问了。 「不知道哥哥可查到了是谁派人来杀我的?」 苏长乐单刀直入,苏珩微楞,他皱眉。 之前苏长乐就算是想知道一些什么都是旁敲侧击的问,可是今日苏长乐却这般直接来问。 「你只回去好好歇息,这些事情……」 「哥哥还和以前一样不让我管嘛?可是这次那人已经准备来取我性命了,若不是我命大被路过的江慎给救走,说不定现在的安平郡主的坟都已经长草了吧!」 「安平!」苏珩皱眉,他压着脾气道:「这些事情有我帮你去查,自会给你公道!」 「就因为你是大理寺卿嘛?」苏长乐忽然笑道:「可是哥哥,你这个大理寺卿也不过是听命于陛下吧,有多少事情是你想查可是却不能查的!」 「你!」苏珩拍着桌子起来,他瞪着苏长乐。 苏长乐也看着他。 苏长乐的眼睛里面很平静,她不再装作之前乖巧的样子,而是与苏珩对视着。 「哥哥,若是你真的能护得住我,那如今我便不会在金陵!」苏长乐看着苏珩,「从我回到金陵的那一刻开始 ,哥哥就算是尽力,都不能挡住一些事情了不是嘛?」 苏珩沉默。 他沉默的看着苏长乐。 她说得对,她说得没有错。 若是他能护住苏长乐的话,如今的苏长乐依旧会在豫州过她的好日子。 永远不会担心。 永远不会有灾祸。 也永远不会与金陵这个是非之地纠缠在一起。 「再过一阵,这些事情都能迎刃而解了。」 「哥哥说得不会是等到太子殿下登基之后,这一切都能结束吧。」苏长乐压低了声音,「可是哥哥,太子在没有登基之前,他就只能是太子,可是太子只是一个位置,而非一定是什么人啊。」 这般关乎朝政不知轻重的话,竟然在苏长乐的嘴里这般轻飘飘的说了出来。 苏珩忽然换了一个眼神看苏长乐。 他这个妹妹,或许比他想象中的更要不同。 可是她小的时候分明不是这样的…… 「你是为了江慎?」苏珩猜测道,「你是被他带成这样的?」. 「不,哥哥,与他无关。」苏长乐冷静的道,「这一切都是为了我自己。」 苏珩有些震惊,他有些慌张,他问道:「安平,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什么?」苏长乐又忽然眨了眨眼睛,跟以前的她一样,「我什么都不知道呀,可是哥哥现在是有人要杀我哎,我可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人,自然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了。」 苏长乐抬头认真的问:「所以哥哥,你还是不想让我知道,到底是谁来杀我的嘛?」 苏珩不语。 就算是要报仇,可那些事情都太脏了,他不想让苏长乐沾上这些恶心的事。 他的态度已经很明白了。 苏长乐笑了一下。 他还是想让自己做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安平郡主。 既然如此…… 苏长乐抬头望着苏珩道:「哥哥,郡主府已经修缮好了,安平今日就搬回去,待日后有空再来看哥哥和嫂嫂。」 苏珩出口想拦住她。 可是苏长乐却轻声道:「哥哥,你拦不住我的。」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可却很坚定。 就算是他现在拦住了苏长乐,就算是把她关在了锦王府里,她想做的事情也还是会去做。 苏珩拦不住她。 就像现在苏长乐转身离开,苏珩也只能看着她的背影。 -- 「郡主。」 苏长乐出了院子准备离开大理寺,却听到了背后有人叫她。 周一杭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长时间了,他这几日也一直都在大理寺里,直到早上的时候听说安平郡主到了大理寺,他才整了衣冠在这里等她。 「周大人。」苏长乐转头,她看着周一杭等在身后,不是很惊讶,「刚好,本郡主想着回去换身衣裙便去找你的,现在刚好也一样。」 苏长乐看了看苏珩扽方向,她道:「不知道周大人现在可有时间?本郡主有几件事想要问问周大人。」 「郡主吩咐自然是有时间的。」 苏长乐道:「本郡主看着大理寺院子里面的花开的不错,刚才本郡主走得太急了还没有去看看,周大人也愿意与本郡主一同?」 「自然。」 苏长乐与周一杭一前一后的走着,保持着距离。 他们两个说话的声音只有两个人能听到。 大理寺的院子里面的确是有几株花,在这么血腥气重的地方,连花都是鲜艳的红色。 苏长乐一身简单的衣裙,脸上也未施粉黛。 她伸手掐了一朵花戴在了自己的发髻上。 她侧脸去问:「周大人可知,本郡主前些日子被人刺杀险些丧命?」 周一杭自然是知道的。 「下官是日前才知道的。」 「刚刚本郡主去问了世子,可是他并不准备告诉本郡主是谁下的手,」苏长乐勾唇笑了笑,她的指尖抹了抹鬓上的花,「可是本郡主从来也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人,仇人嘛,还是要亲手去杀才算痛快。」 周一杭听着苏长乐的话,他摸不清楚苏长乐想要做些什么。 只不过…… 「郡主有何吩咐?」 「也没有什么,只不过就是本郡主得知道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在金陵想要了本郡主的命。」 周一杭略想了下,最后低声说了一个名字。 苏长乐的眼睛亮了亮,她眉眼弯弯:「果然是她。」 第三百一十三章 出府 苏长乐回到锦王府的时候,谢佳期正在院子里面拄着头看外面。 湛青一直陪在谢佳期的旁边,她抬头看见苏长乐回来了:「郡主!」 「郡什么主?」谢佳期一直在发呆,猛地听到湛青叫人,还不知道她在叫谁。 「小姐,郡主回来了。」 「嗯嗯?」 这时候谢佳期才转头去看,一下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苏长乐! 真是她回来了! 「你还知道回来!这么长时间你死哪儿去了?!」谢佳期赶紧站起来,可是她的脚一站起来还是有些疼。 她「嘶」了一声。 苏长乐自然也看见了,她不等着谢佳期跑过来,而是自己快步走过去:「你这是怎么了?」 苏长乐眉头一皱:难不成谢佳期也被人给算计了? 「还不是因为那个傅晴,也不知道她发了什么疯,非要到府上来找你,我自然不能让她知道你失踪了的消息,于是便和她打了起来。」 苏长乐听到傅晴的名字,她了然一笑:她哪里是来发什么疯,她是看自己死没死透吧。 不过…… 「你怎么又和她打了起来?日后她如果再来的话,你直接拿大棒子给她打出去。」 「算了,别提她,晦气!」谢佳期被扶着坐了下来,上下打量着苏长乐,「倒是你,你这么长时间都上哪儿去了?」 说着,谢佳期声音低了下来,有着说不出的担心。 「那日车夫和阿珠被带了回来,他们都伤的那么严重,你可有受什么伤?」 听着谢佳期的话,湛青走到一旁将旁边正在干活的丫头给遣散开了。 院子里面只剩下她们两个。 「我没事,」苏长乐安慰道:「我身上没有受什么伤,就是撞到了脑袋,失忆了几日。」 「现在好了嘛?」 谢佳期伸手准备去看。 「好了,正因为好了我才能回来,你不必担心。」苏长乐压住了她的手。 谢佳期反手抓住了她,她看着苏长乐的眼睛,问道:「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江慎把你带走的?」 苏长乐没打算瞒她:「嗯,是他,那天晚上我被人刺杀,要不是因为江慎碰巧路过,我可能真的凶多吉少了。」 听到「凶多吉少」这四个字,谢佳期又紧张了起来。 「我感觉这件事肯定和傅晴脱不了干系,要不然她也不能这么凑巧的过来找你!」谢佳期松了口气,「不过这次江慎把你给带走,你们两个之间没有发生什么事嘛?」 什么事? 苏长乐的脑海里面忽然闪出了这一路上的事情。 那一声一声的夫人。 还有那天晚上,他与她在床帐中的亲密。 该死! 之前这个脑子是什么都记不起来,怎么自从恢复记忆了之后,那一段时间的事情自己记得这么清楚。 「能有什么事,他现在是江大人,这次救我也是因为之前我救过他,现在这么一算,我们两个的账也算是平了。」 对,就是这样。 她救过他一次,他救过自己一次。 就这样平了。 「行吧。反正现在江慎和之前不一样了,我哥和你哥之前本想着把他拉过来帮助太子,可江慎却丝毫没有动摇,谁也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他要什么,苏长乐也不太知道。 不过他就算是没有选太子,也没有选二皇子。 「不过这些事情我们都管不了,之后你就好好待在府中别随意出去了,感觉现在 外面可太危险了。」 「佳期。」苏长乐坚定道,「我要搬回郡主府了。」 「郡主府?你是疯了吗?你前脚刚被刺杀完,差点小命都没有了,现在你竟然还要搬出去,你是不是脑袋还没有好利索?」 「你放心,我已经好的很彻底了。而且刚才我已经去大理寺告诉了哥哥。」 「他竟然同意了?」 「他没有反对。」 「你们兄妹!你们兄妹两个!」谢佳期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骂谁,她一摊手:「行吧行吧,你们既然都有主意了那我也拦不住,反正我现在连这个院子都出不去,倒是想拦你们。」 「没事,你这脚我看着也要好了,等好了之后你来找我。」 谢佳期惊讶道:「你现在就要搬出去?」 「是啊,要不然这么长时间安平郡主都在忙些什么呢?」 刚才她已经到了后面先去见过阿珠了,阿珠也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已经准备着收拾东西今天便和苏长乐一起搬到郡主府里面去。 她就算是失踪了,可是郡主府修缮的事情也没有耽搁。 她过来就是专门和谢佳期说一声的。 谢佳期没有太伤心,毕竟郡主府和锦王府的距离不算远,她过去找人也方便。 「行吧,那你搬出去了之后要更小心一些。」 -- 林怀川是被凉风吹醒的。 他皱着眉头抬手挡住了四处吹来的风,一时之间没有发觉有什么不对。 就算是没有睁开眼睛,但他的脑子就慢慢转过来了。 怎么会有风? 他一直都被关在地牢里面,平常根本不会有风吹进来,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风在他的耳边吹过? 林怀川想着,他睁开了眼睛。 朦朦胧胧中,他好像看见了日光。 日光? 林怀川有些懵了,他彻底的睁开眼睛,一束阳光刚好透过树叶落在了他的脸上。 身子还是有些虚,使不上什么力气。 就算是他再傻,也知道昨天晚上那壶酒里面被春九娘下了药,他这才昏死过去,然后…… 然后便将他扔了出来? 还扔在了树下。 林怀川看了看自己的身上,他的身上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脸上和头发也被人收拾干净了,甚至在他的手边还给他准备了行李,不远处还拴着一匹马,一看就是给他准备的。 一看就是春九娘给他准备的。 一想到春九娘,他忽然有些生气,胸膛也有些发闷! 就算是要把他放走,也可以正正经经的放,甚至可以告别,怎么可以将他药晕了之后就这么把他给扔出来。 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 林怀川这么想着,他忽然摸到了自己的衣襟里面好像放了些什么东西。 他把东西掏出来,是一封信。 上面没写什么,只是写道要是想活着,就去随县。 随县? 林怀川皱眉看了这个地方一眼,他没有去过这个地方,也不知道随县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撑着树干站了起来,又拿起了旁边的水壶喝了几口水,这才恢复了过来。 周围的一切都很陌生,可抬眼望过去,便可以看到不远处有一个茶铺子,他只要过去问一问便可以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 可是林怀川却皱眉。 他是可以知道自己在哪里,可是那个春九娘到底是谁,她现在在哪里? 来不及多想,他便撑着到茶铺子那里买了些吃的 ,也知道了随县这段时间发生了些什么。 他在茶铺子里面嚼着干饼。 他现在有两条路可以走,一个是往金陵去,而另外一个则是按照信上说的,去随县。 想活命? 他林怀川这么多年还没有怕过什么。 不过他现在就算是去金陵,也不过就是奉命与苏长乐成亲,可是现在他没搞明白到底是谁把自己绑了过来,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要让自己去随县。 这样的话…… 林怀川将茶碗里面的水喝掉,问茶铺老板道:「老板,随县往那边走?」 茶铺老板收拾着东西,他给林怀川指了一个方向:「公子往那边去就行,若是骑马的话大概两三日便到了。」 「好,多谢。」林怀川说着,放在桌子上几个铜板。 他转身上了马,往茶铺老板刚才指着的方向奔了过去。 第三百一十四章 风浪 林怀川疾驰了三日,终于在日落之前赶到了随县。 此时的随县就算是已经被清理过一些,但当初贼寇屠城的痕迹还历历在目。 林怀川在边疆已经待了许久,他看到林老将军往日保护的城池和百姓因为内乱而遭了这种祸事,他心中剧痛。z.br> 他已经没有办法再骑在马上,只能翻身下马,牵着马往随县已经被破开的城门处走。 宋实早就看到了林怀川,在他马上要进城的时候,宋实现身在他的面前将他拦住:「林小将军,请这边来。」 「宋实?」林怀川认出来了面前的人。 当初在郡主府的时候,就算是他与江慎没有太见过面,这身边的宋实他还是认识的。 林怀川反应过来:「江慎在随县?」 宋实不答。 林怀川继续道:「是江慎要见我?」 宋实给他引路却并没有多说:「林小将军快些走,我家大人已经等了林小将军很长时间了。」 林怀川瞅了宋实一眼:这个石头还是这么硬,和那个江慎一样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宋实不多说什么,林怀川也不想再问,只跟着往随县里面走。 他越走眉头皱的越深。 随县里面这种程度上的毁坏,没有人比林怀川更清楚这座城之前都遭遇了些什么。 「可查到了是谁在此作乱?」 林怀川沉声问道。 「未曾,那些贼人已经尽数死在了林子之中。」 「死了?」林怀川有些意外:这些人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怎么最后都死掉了? 「你们杀的?」林怀川猜测道。 「不是。」宋实言简意赅的回答。 林怀川是真的觉得和宋实说话很累,就算是他再有什么想问的,也懒得再问。 两个人就这么尴尬的走着,直到了别院的外面,宋实才出声:「林小将军,请吧。」 林怀川看了看眼前的别院,没有名字,就是一个单独的院子。 看来是江慎在随县所住的地方了。 林怀川将马递给了宋实,自己抬步往别院里面去。 江慎就坐在院子里面的石凳上面,他正端详着石桌上面的一个瓷瓶子,里面还插着一个枯树枝,也不知道有什么可看的。 这是自林怀川离开金陵之后第一次看到江慎,他和之前还真的有些不一样了。 之前在郡主府的时候他还是那副寄人篱下的样子,而现在他却可以在院子里面看这么个破树枝子。 或许之前的那副样子,也都是骗人的鬼把戏! 林怀川走到了江慎的面前:「江慎,不会是你将我给关起来的吧?」 林怀川这一路上都在怀疑这件事。 宋实是不可能说的,那现在看到正主了,直接问就好了。 江慎倒也不怕他知道,他甚至都不正眼去看林怀川:「是。」 「江慎你是疯了嘛?你竟然敢将我绑起来?你是不知道我是奉旨回金陵的嘛?!」 江慎这么容易的就认了下来,一下把林怀川心里面一直积压的火气都给激起来了! 看着林怀川在那里跳脚,江慎只是勾了勾唇:「自然是知道,不过本官奉了什么命,怕是林小将军却不知道。」 「什么?」 林怀川还真不知道。 江慎如今掌管金吾卫,那里的命令是由陛下亲自下达的,外人不可能知道。 「陛下让本官……」江慎薄唇轻启,毫不在意:「杀了你。」 林怀川怔愣在了原 地。 他不是不信江慎的话。 反而他十分相信江慎的话。 这么多年陛下一直忌惮林家军的势力,他从小便被扣在金陵当作质子,直到三年前才回到了林老将军的旁边。 他一直以为陛下没有找他是因为已经放下了戒心,却不想陛下是想要直接将他除掉。 林怀川的沉默江慎尽收眼底。 他继续道:「这一路上林小将军可是看到了随县的现状?」 「你想说什么?」林怀川十分防备。 「林小将军放心,本官若是想要杀了你的话,你现在根本就不会在这次跟本官说话。」江慎将那棵枯萎掉的树枝摆了摆,这才去扫了一眼林怀川,他忽然笑道:「林小将军容光焕发,看来这段时间应当是过得不错啊。」 林怀川一下子想到了春九娘,眼神不由自主地变了变。 「少废话,你之前将我绑在牢里,现在又让我来随县,你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自然是想救林小将军一把。」 「就你?」林怀川十万个不相信,「江大人竟然有这种好心?」 「本官好心倒是没有多少,林小将军就算是死了的话,本官也没有什么可伤心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有些麻烦。」 「麻烦?」 「这随县的贼乱,有人想将这脏事仍在林小将军的身上。」江慎慢慢道:「林小将军消失了这么长时间,实际上就是抗旨不遵有不臣之心,在消失的时候林小将军便在外面起事,以随县开始攻城略地,最后被本官手刃于随县。」 江慎抬眼:「林小将军对于这个故事感觉如何?」 「一派胡言!」林怀川怒不可遏,「我一直都在地牢地面,哪里有功夫来起事!」 「可是这就是有人为你安排的路,林小将军若是不与本官合作的话,那本官便替林小将军完成这最后一步了。」 林怀川往后退了一步:「你要杀了我?」 「若是林小将军不愿与本官合作的话。」 「你想让我做什么?」 江慎勾了勾唇:「前几日那些屠城的贼人尽数被毒死在了城外密林之中,唯有那些贼人的头领不知所踪,林小将军要做的便是找到那个人,然后再假扮那个人,只要抓到幕后之人林小将军便可以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了。」 「不是陛下要杀我?」 「陛下是要杀你,但是这梯子却是别人给陛下搭的,本官想要知道这背后到底是谁在拨弄风浪。」江慎道。 林怀川猜测道:「江慎,你是不是心中已经知道是谁了?」 江慎没有回答,只是继续道:「林小将军可愿意?」 「我还有别的选择嘛?」 「有啊。」江慎笑着道:「林小将军还可以站在这里慷概赴死,放心,本官会将后事给林小将军风光大办的。」 「你!」林怀川气得差点喘不过气来。 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可是他又没什么办法。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想扑上去咬死江慎。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林怀川不解,「我与你并无任何交情,你为何要帮我?」 「林小将军莫要自作多情,本官只是觉得林小将军若是死了,会给她带来很多麻烦。」 「她?」 能有这个代词的,除了苏长乐林怀川也想不出来另外的人了。 可是他已经与苏长乐和离了,现在并没有半分关系了啊。 「是,就是安平郡主。」江慎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那茶里面飘散出 来了清淡的花果香,是林怀川有些熟悉的味道。 是苏长乐平日里面喜欢喝的。 难道她也在这里? 「她不在。」江慎将茶杯放下,对着他道:「林小将军放心,你与安平郡主的婚事不会成的。」 林怀川哼了一声:「我什么时候去?」 「现在,林小将军一刻不必停留,直接去便是,剩下的事情宋实会与林小将军交代的。」 江慎摆明了一副不想与他多说的样子,林怀川也懒得再跟他多说,直接转身就走。 江慎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也转头进了屋子。 屋子里面已经收拾妥当,东西也都已经搬到了马车上,待林怀川一离开,他也要往金陵回了。 他已经耽误了很长时间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 重见 江慎去随县的时候路上用了半个月,而他回来的时候却仅仅用了几日。 而这几日苏长乐也没有闲着,她将郡主府里里外外都规整了一遍,就像是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在忙这件事情一样。 待郡主府的事情都整理完了之后,她便出门去拜见了那些自己应该去看看的人。 阿珠身上的伤也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苏长乐消失的这么长时间,她除了昏过去的那几个晚上之外,剩下的时间她日日都在担心,直到苏长乐回来了之后才安心。 可却又没有那么安心。 阿珠不知道苏长乐消失的这段时间她都发生了,只是感觉自她回来了之后做事比之前更加干脆,好像心急的要做些什么。 她有些担心,另外一种的担心。 苏长乐的确是有些急,她这一路上与江慎所发生的事情在她的脑子里面越来越清晰,赶路的时候她没有功夫去细想,可是一旦回来了之后,她才猛然发现了一件事。 她好像还是喜欢江慎。 她分不清楚是她内心一直没有抹去对江慎的喜欢,还是在自己失忆的那一段时间里面又重新爱上了他。 她甚至在嘲笑自己,怎么会反反复复的爱上同样一个人? 真是可笑。 不过不管是不是喜欢,她是安平郡主,就算是喜欢她也不可能与江慎再如何,更何况她是要离开金陵的。 那就让这个事情快一点,更快一点。 「郡主。」阿珠叫道,「郡主这段时间没有进宫,这次进宫郡主是要?」 「本郡主消失了这么长时间,宫中总会是要发生一些事的。」苏长乐摁了摁头,「本郡主倒是有些好奇,那越贵妃有没有什么动作。」 苏珩一直都不让苏长乐参与朝政的事情,可是现在看来,她就算是不参与也不行了。 说不定她的小命都会扔在哪里。 「郡主是想知道越贵妃有没有再提娶高小姐的事情?」 苏长乐点头:这么长时间了,越贵妃依旧没有动作,这实在是让人费解。 -- 樊春楼内,白日里没有晚上热闹,来得多是高门显贵家的小姐。 自从傅晏拒绝了与杨钰蓉的婚事之后,杨钰蓉就一直不太开心,本来还有傅晴跟在她旁边和她说话,也不知道傅晴是犯了什么错,竟然被傅晏给关了起来,不让她出来,现在只能她自己出来逛逛了。 在街市上逛了半天,杨钰蓉也不想回去吃饭,刚好她的位置离樊春楼近,便直接带着丫头过去。 这个时候已经过了晌午,吃午饭的人也都离开了。 杨钰蓉一进去,小二便热情的迎了上来:「小姐请进!小姐想来些什么?」 「稍来两三道菜便好,不要辣的。」 「是,是,小姐请雅间请。」 小二看着杨钰蓉一个人又带着丫头,便将杨钰蓉带到了二楼。 刚一上去,便听到一个开着门的雅间里面哗啦一声碗碟被砸碎的声音。 吓了杨钰蓉一跳。 小二将杨钰蓉挡在了后面,他进去看:「哎呦这是谁惹我们许大公子生气了?」 许罗已经有些喝醉了,他随手砸着东西,嘴里面还嘟囔着:「本公子心情不好,你们都离本公子远点!」 「小的们知道,可是许公子,本店概不赊账,许公子今日没有带人来,还是要先将此间的酒钱结一下,小的们才不回来打扰……」 「我来吧。」一道轻轻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二转过头来看杨钰蓉:「小姐是认识许公子?」 「不认识。」杨钰蓉看着许罗已经喝的满脸通红,但是他一抬眼,却像是带着酒意将杨钰蓉的眼睛勾了过去。 「兴许他也有些不高兴吧。」 这种不高兴的感觉,她懂。 -- 苏长乐在宫中走了一圈,看了皇后娘娘又旁敲侧击的问了越贵妃的近况,发现越贵妃竟然没有着急找陛下让他去定亲,的确是有些出乎意料。 除了高若凝本身一直在装病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 陛下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 太医诊治不出来有什么问题,只能是看着陛下的身体一日虚弱过一日。 他已经许久没有找人侍寝,那越贵妃就算是想吹枕边风也找不到机会。 事情就卡在了这里。 苏长乐从宫里出来,车夫问道:「郡主可是要回府?」 「不,去酒坊。」 那个傅晏一定会在的酒坊。 苏长乐回来的这几日她一直都招摇过市,能见的人她都见了,生怕大家不知道她还在。 现在只剩下一个人没有见了。 傅晏。 「是。」车夫没有多言,直接驾着马车往酒坊去。 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快要黑了,天边残留的火烧云将整个金陵都照的红彤彤的,那颜色将宫殿还有苏长乐的马车都染成了红色。 苏长乐掀开车帘,她的脸上也沾染上了霞色。 马车到酒坊的时候,晚霞也刚好消失。 苏长乐下了马车往里面走去,走到了专门为傅晏准备的房间。 她伸手推开门,果然看见了傅晏在里面。 他靠在窗户旁边,手里面的茶杯里是满的,直到苏长乐来了他才喝下去第一口。 「下官见过郡主。」 傅晏转头对着苏长乐道。 苏长乐勾着唇直接坐到了傅晏的对面:「嗯。」 「小傅大人很有闲情啊,这段时间被傅大人压着没有去户部,现在竟然还有功夫在这里喝茶?」 苏长乐忽然笑道:「难不成小傅大人是怕本郡主找不到你,这才在这里等本郡主的?」 傅晏笑而不答,只抬手给苏长乐面前的茶杯倒满了茶:「郡主请用。」 「好茶。」苏长乐没客气,直接抬手喝了一口,「这酒肆的茶果然和平常的不一样,好像都带着酒味。」 「郡主来找下官,可是有什么事?」 「没有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嘛?」苏长乐将茶杯放了回去,她一抬眸,神色微敛:「可是本郡主今日却的确是有事要找你。」 「郡主请说。」 「小傅大人,你可害的本郡主好苦。」 傅晏听着苏长乐的话有些搞不明白,他的脸上全都是疑惑。 他的表情不像是装的,更像是什么都不知道。 于是苏长乐接着道:「小傅大人可知道这段时间本郡主发生了什么?」 「郡主不是一直都在忙着搬回郡主府的事?」 「这你也信?」苏长乐哼道,她压低了声音:「前些日子本郡主遭了暗算,这段时间本郡主一直躲着养伤来着。」 「郡主身子可好了?」傅晏神色紧张。 「已经完全好了要不然也不能站在小傅大人的面前,与小傅大人饮茶,不过说来也巧,小傅大人难道不好奇是谁伤了本郡主嘛?」 傅晏看着苏长乐,但是他不回答。 就听苏长乐的这个语气,他就知道肯定是和自己脱不了干系。 可是他的确是什么都没有做。 苏长乐直接道:「那天晚上有人约本郡主去金陵城外的别院,小傅大人可知道本郡主为什么会去?」 「下官不知。」 「因为是小傅大人约的本郡主啊。」苏长乐有些可惜的摇了摇头,「本郡主以为小傅大人会给本郡主带来什么好消息呢,却不想本郡主没什么消息都没有等到,甚至连小傅大人都没有等到,等到的只有打算取本郡主命的杀手。」中文網 傅晏霎时间愣在了那里。 「若不是小傅大人想要本郡主死,那便是有人想要借着小傅大人的名号要除掉本郡主,本郡主只是有点好奇,本郡主与小傅大人交好的关系是谁传出去的呢?」 苏长乐盯着他:「或者说,有谁知道呢?」 第三百一十六章 拿捏 有谁知道? 傅晏自然是知道的。 那个人只能是傅晴。 所有的事情都通了! 那日傅晴为什么要到锦王府去闹那么一通,为什么非要见到苏长乐,她去的目的昭然若揭。 她是去确认苏长乐到底有没有死的! 傅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不知道苏长乐已经知道了多少,若是她全都知道了的话,或许早就已经去府中把傅晴带走报仇了。 苏长乐观察着傅晏的表情。 「刺杀皇室,就算是本郡主现在没有事,可是那雇凶杀人的人也定会偿命。」她忽然笑了一下,甚至还亲手给傅晏的茶杯填满了茶:「小傅大人不必紧张,本郡主其实心中有数,之所以现在没有发作是因为别的事。」 「别的?」 苏长乐将茶杯推到了傅晏的面前:「小傅大人聪慧,本郡主的手上现在握着一条人命,这条人命能不能保得住,全都看小傅大人了。」 傅晏明白了。 苏长乐已经全部都知道了,只不过她现在没有动傅晴是有别的打算。 「郡主是什么想让下官帮郡主的嘛?」 若是说之前苏长乐还需要骗骗傅晏才能让他帮自己做事,现在看来就完全不需要了。 「现在还没有,待日后本郡主要是有事的话,会来找小傅大人的。」 苏长乐说着便起身准备离开,绯红的宫装的裙摆上用金线绣着金贵的牡丹,在烛火下十分耀眼。 「哦对了。」苏长乐走到了门口,她回身对傅晏道:「此事只有本郡主与小傅大人知道便好了,若是让那人知道了,本郡主便会立刻将手上的这条命给掐死。」 苏长乐朝傅晏笑了笑:「本郡主这段时间只是想平安的度过,要是有人给本郡主找事的话,本郡主就没有那么好的脾气了。」 傅晏起身对苏长乐行礼:「下官知道了。」 苏长乐摆摆手:「小傅大人不必拘礼,继续在这里品茶吧,天色晚了,本郡主就先行离开了。」 她说罢,在烛火下离开了酒肆。 外面的马车声离开,傅晏攥得死紧的拳头才放开。 他紧紧皱眉:没想到傅晴竟然在背后做了这等不要命的事。 -- 「走吧,回郡主府。」苏长乐坐回到了车上。 「阿珠。」苏长乐靠在了马车上,她半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叫了一声。 「是。」阿珠在旁边道。 「之前还有多少人来找过本郡主?」 这几日苏长乐已经把该见的人都见了一遍,还有一些别的或许不太重要。 「卢小姐来找过郡主。」 「卢静言?」苏长乐皱眉,「她是发生了什么事嘛?」 阿珠摇头:「没有,卢小姐只是来问郡主在不在府上,她也没说什么事情,应该是没有大事。」 「后来她又来找我了吗?」 「没有,之后就再也没有来了。」 苏长乐点了点头: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或许是周一杭借卢静言的嘴来问问自己的近况,这才知道自己出了事情。 「明日你叫她来郡主府一趟。」 「郡主有事要找她?」 「没有,但是之前她来找本郡主,总要与她见上一面。」 苏长乐说着,马车忽然停下了。 苏长乐皱了皱眉,她没有抬眼,自然有阿珠来处理这件事。 有了之前的刺杀,阿珠也小心了好多,她掀开车帘:「何事?」 车夫低声道:「郡主, 前面有马车堵住了回郡主府的路。」 「算了,让他们先过吧。」苏长乐不想因为这点事和别人计较,她今天已经很累了。 「恐怕不行。」 车夫刚说完,便听着宋实的声音在车窗旁边出现:「郡主,我家大人有请。」 苏长乐瞬间睁开了眼。 江慎? 他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金陵距离随县明明有很远的距离,随县的事情难不成他都已经处理完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苏长乐有些沉默,她不回答,宋实也没打算走。 甚至到了最后江慎的声音也出现在了马车旁边,他只轻轻地叫了句:「郡主。」 这称呼苏长乐听过很多次。 可是这个缱绻的音调,却只是在那天晚上她因为情动到了头而被安抚才说的。 他现在当着这么多人这么叫,是在发什么疯? 他是故意让自己记起那一夜的! 「江慎!」 苏长乐掀开车帘瞪着他:恨不得下去撕烂他的嘴! 只见江慎一身便装,明显刚刚回到金陵还没有来得及休整,就算是这样他也不见疲累,反倒是一脸从容。 看到苏长乐终于肯见他,他勾唇笑了笑。 「郡主有些东西落在了本官这里,郡主若是有空不如来取?」 「本郡主没空。」 「本官觉得郡主现在就有空,俊园已经都收拾好,郡主不如现在便随本官过去?」 「江慎,你?!」苏长乐真的会疯。 她气哼哼的将车帘摔了下来。 江慎也不急,就在外面等着。 他可有很多时间。 苏长乐真的生气,她也有些气自己:明明在他回来之前就已经让自己做了决定,日后再也不见他,为什么他刚刚回来,不过叫了她一声而已,便可以轻易地将她之前所有的准备给击溃? 「郡主?」阿珠在旁边提醒道。 阿珠并不知道苏长乐这一路上与江慎发生了什么事,她只知道那天晚上车夫和自己的命是江慎派人来救的,甚至若是没有江大人的话,那天晚上她们就都要死在郊外了。 而且阿珠觉得,这一路上江大人定不会亏待郡主吧。 「算了!说清楚好了!」 苏长乐提着裙子下了马车:「有什么事儿就在这说吧。」 「在这儿嘛?」江慎轻笑了一声,「郡主确定?」 苏长乐忽然想起来刚才他叫的那一声,看来是有些事情不能当众说了。 「那你说去哪儿?」 「俊园已经给郡主收拾妥当,若是郡主不愿,我们去郡主府也是一样的。」 「去俊园吧。」 要是去郡主府的话,说不定旁边有谁在看着。 再说,他是自己已经和离的前夫,再登堂入室拉拉扯扯,这真的不可以。 「好。」 江慎说着,伸手去拉苏长乐。 他这牵手十分平常,苏长乐也承认,在去随县的这一路上,他的确这么做过很多次,可是现在很多事情都变了! 这里是金陵,她是安平郡主,不再是那个失了忆的苏桃桃! 「你放手!」 苏长乐甩了甩,她低声呵斥道。 「别动。」江慎根本就没打算放手,「郡主别忘了,这里是金陵。」ap. 苏长乐抬头瞪着他。 他也知道这里是金陵! 还敢这么动手动脚的? 江慎附身朝 着苏长乐轻声道:「本官是不怕被人看到的,就是不知道郡主怕不怕?」 「你!」 苏长乐真的震惊。 她之前真的没有发现江慎竟然这般的不要脸。 趁着苏长乐还没有骂出口,江慎便带着苏长乐上了自己的马车。 跟着江慎的人都是懂事的,自然什么都没有看到。 苏长乐就这么被拉上了车。 这马车是苏长乐一路上乘坐的那辆,甚至连地上铺的厚厚的毯子都是原来那个。 苏长乐一上去便记起了在马车上的一幕一幕。 苏长乐紧闭着眼睛:镇定,那些都是之前的事情了,跟现在的她没有任何关系了。 哪知道江慎却突然贴了过来,他轻声道:「夫人这是想起来什么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 瓜葛 「江慎!」苏长乐看着他,强迫着自己镇定下来。她迎上了江慎的眼睛,将慌乱压了下去,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清醒和拒绝:「江慎,你清醒一点,我不是那个跟你去随县的苏桃桃。」 那个苏桃桃会追着他一直出去,会在马车上跟他胡闹,会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他的怀抱还有照顾,甚至还有那些只有夫妻之间才能做的亲密事。 可是她现在不是苏桃桃了。 「我知道,郡主恢复了记忆。」江慎淡声道:「郡主不会真的以为若没有我的允许的话,郡主真的能从随县离开吧?」 苏长乐愣了一瞬。 她其实也在猜测,那天朔风带自己离开随县的时候是不是有些顺利了。 太过顺利了。 江慎身边的人肯定不是什么酒囊饭袋,而且就那么丁点的混乱,根本不足以让那些人把自己给弄丢了。 江慎说的没错,若是没有他的首肯,自己不可能那么容易就离开随县。 「江慎,有的时候本郡主真的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苏长乐冷静道。 「郡主不妨猜一猜?」 「如今江大人也算是一下人下万人之上,本郡主真的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是江大人可以图谋的。」苏长乐看了看江慎,自嘲的笑:「江大人,你这个样子本郡主会误会江大人是喜欢本郡主了。」 苏长乐的语气有些轻佻,像是在说一个不可能的事情。 江慎牵着苏长乐的手一直没有放,他的手紧了紧:「若本官说是呢。」 「若真的是的话,那江大人的喜欢的确是有些晚了。」苏长乐把自己的手从江慎的手里拿出来,「当初本郡主喜欢你的时候你不喜欢本郡主,现在说这些是不是有些晚了。」 「晚嘛?」 「自然了。」苏长乐点头,「江大人如今什么都不缺,身份地位权势,唯一有些丢脸的便是当初与本郡主的那纸婚事。江大人如今这般对本郡主,不过就是不甘心罢了。」 「不甘心的滋味,本郡主可知道的很清楚。」 苏长乐轻声的感叹着,她伸手拽了拽江慎的袖子:「可是那些只不过是不甘心,想开了也没有什么,这点江大人还是跟本郡主学一学。」 她贴到了江慎的耳边,学着他的样子,轻声道:「想点开,放放手便好了,这点本郡主吃过亏,以过来人的身份来劝劝江大人,切勿沉迷。」 苏长乐说着,往后退了一些和江慎拉开了距离。 「当初不管江大人愿意不愿意,都是本郡主救了你一命,前些日子江大人又救了本郡主一命,这帐便算平了,至此之后,本郡主与江大人便再无瓜葛了。」 「再无瓜葛嘛?」江慎轻轻嚼着这几个字,他冷笑了一声看向了苏长乐今日涂的嫣红的唇。「郡主怎么能说出来这么冰冷的话呢……」 苏长乐的唇色就算不涂口脂也很好看,现在她的唇边被口脂精细的描着,可是江慎却只想将这精致的妆容给她弄乱。 他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做了。 他直接倾身上去,箍住了苏长乐的后脖颈,让她不能动弹。 唇狠狠地印上了她的唇上。 明明是那么柔软的一张小嘴,怎么就能说出来这么冰冷的话呢? 苏长乐被生扑上来的江慎吓到了,她愣在了原地,而后奋力的推搡着江慎。 唇齿之间支支吾吾的,江慎并不将她放开。 直到她的唇妆全都蹭乱了,江慎才满意的离开。 「可是那夜之事,郡主打算怎么算呢?」 那一夜? 苏长乐愣住了,脑海里面闪出来了那夜的情 景。 那一夜江慎十分克制,一直都在服侍着她,她现在甚至连一句他也很舒服都说不出来! 「江大人打算怎么算?」苏长乐的唇妆花了,甚至连眼妆都在刚才在挣扎之中无意间流下来的眼泪给浸湿。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将头上的金簪等头面首饰一件一件慢慢地拿下来,甚至连最后的耳环都拿了下来。 「这些够不够?」 「什么?」 「报酬啊。」苏长乐笑得没心没肺,「江大人那夜伺候本郡主有功,这些就当作本郡主赏你的了。」 江慎看着她手上的东西,笑了。 他是被气笑了。 「郡主是觉得这些就够了嘛?」 「这些若是江大人觉得不够的话,那江大人想要什么,都可以到郡主府来取,本郡主可大方的很。」 苏长乐很大方江慎一直都知道。 他忽然转了句话:「本官本来还给郡主带了礼物,看郡主这个样子,看来是不想要了。」 「多谢江大人好心,本郡主不需要什么礼物。」 苏长乐现在头上身上没有任何饰品,可她依旧是安平郡主,很多东西她都不需要。 以前她想要江慎,可是现在她连江慎都不想要了。 「这样啊……」江慎有点可惜的说,「知道郡主这样漠不关心,林小将军看来会伤心。」 「林怀川?你有他的消息了?!」苏长乐的神色还是动了动。 「因为别的男人让郡主这么激动,本官的确是有些不悦。」江慎随手将苏长乐刚刚摘下来的那些首饰头面尽数揽了过来收在了马车中。 收下了? 苏长乐不明白江慎在做什么,可是她现在也不太在乎。 她只想知道林怀川在哪里。 「你是将他杀了嘛?」苏长乐压低了声音问。 她记得,江慎去随县的目的并不是什么擒拿贼寇,而是杀了林怀川。 「本官不是答应过郡主不会杀他嘛?」江慎把苏长乐的首饰收好,随手从袖子里面拿出来了一只玉簪,簪在了苏长乐的发髻上。 这是之前在去随县的路上买的,苏长乐记得。 她也记得这些东西她都留在了随县,没有带走。 江慎满意的看了看苏长乐的头发:她还是带着这个簪子顺眼得多。 「本官知道林怀川在哪里,郡主放心他现在很安全,不仅很安全,他还能找到是谁想要害他。」 「他在哪里?本郡主要见他!」 苏长乐冷声道。 「郡主可见不到他,只有本官才能联络到他。」江慎摇摇头。 「你!」 江慎明摆着就是要要拿捏她! 「江慎,你就是这么喜欢人的嘛?」苏长乐像只愤怒的小麻雀一样。 江慎可不怕她这样。 「是郡主说我们之间的帐结清了。」江慎用手理了理自己的袖子,是刚刚苏长乐拽过的位置,「可是本官却觉得,本官和郡主之前的帐结不清楚。」 「江慎,本郡主有些看不懂你。」苏长乐念着。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苏长乐接下来的话就没有再说。 「恐怕郡主也不想再进去了。」江慎将车帘给她掀开,「郡主回去不妨想一想,本官和郡主的帐到底能不能算的清楚。」 「对了。」江慎看了眼外面,「余榕这丫头说想回到金陵来,郡主不如把她给带走吧。」 苏长乐顺着车帘望过去,果然余榕正在门口等着。 她朝这面看过来,在与苏长 乐对视上的时候还有些紧张。 她也是到了金陵才知道,夫人并不是什么夫人,而是安平郡主。 「去吧。」江慎搂住了苏长乐的腰,将她轻轻的拥了出去,「这丫头可念了你一路了。」 「你把她给了我,江大人可是想要些什么?」 「郡主多虑了,这本来就是夫人的侍女,自然是要跟着夫人的。」江慎轻声的说:「若是夫人想要,连我都可以是夫人的。」 第三百一十八章 换人 看着苏长乐下了马车,余榕才从俊园的前面走过来。 她走到苏长乐的面前,还有些紧张:「郡主。」 「余榕。」苏长乐对她笑了笑,「这段时间你过得如何?你嫂嫂如何了,可都安排妥当了?」 「嗯,多谢郡主挂怀。」余榕赶紧道谢。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那便跟着我走吧。」苏长乐看出来了余榕的紧张,她伸手拉住了余榕,安抚了一下。 阿珠站在马车旁边,她看着苏长乐头上的首饰已经完全没有了,只剩下一只白玉簪子。 嗯? 阿珠看着苏长乐头上的簪子有些眼生。 今日苏长乐的首饰都是金制,没有用玉啊,这簪子难不成是江大人给郡主的? 苏长乐自然不知道阿珠在看什么,她将余榕带到了阿珠的面前:「阿珠,这是一同随我去随县的小姑娘,叫余榕。」 苏长乐又朝余榕道:「这是我的贴身侍女,叫做阿珠,你就先跟着她。」 余榕朝阿珠行礼:「余榕见过阿珠姐姐。」 阿珠之前就听苏长乐说过余榕,只是没有确定余榕会不会到金陵来,如今看到了余榕,倒是觉得这个小丫头还挺合眼缘。 「走吧。」 「郡主不进去?」 「事情都说完了,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苏长乐知道江慎说给她送来的就是余榕,现在人接到了自然就回去了。 「是。」 阿珠扶着苏长乐上了马车,又转头对余榕道:「来,上车吧。」 余榕低着头跟着阿珠上了马车,这才发现这马车比江大人的还要大,里面软软又暖暖的,还有一股甜甜的香味。 苏长乐看了眼余榕,发现她还是有些拘谨,便问道:「余榕,可有你父兄的消息?」 「回郡主,我离开随县的时候还没有消息,想来应当是都不在了。」 苏长乐并不很意外,之前江慎跟她说过,苏长乐也是怕余榕接受不了所以一直都没有跟她说。 可是现在这么看,余榕倒是比想象中要坚强许多。 「没事,既然你来了金陵,那便好好的待着。不过你来了金陵之后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 「想做的事情?」余榕被苏长乐给问愣了。 在随县的时候江大人要离开,宋实来问她要不要跟着他们回金陵,她便立刻答应了,根本就没有想过来到金陵要做什么。 不应该是一直跟着夫人,哦不,郡主的嘛? 苏长乐道:「你年龄不大,若是想要去读书的话,本郡主倒是可以送你去树私塾,若是你想要学些什么手艺的话,我也可以送你去。」 「这?」余榕一时有些拿不了主意。 苏长乐倒是不着急:「没事,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跟本郡主说,在这之前你就跟着阿珠,有什么事情也可以问她。」 「嗯,多谢郡主。」 「别的什么都没事,就只一样。」苏长乐有些严肃的看着她,「本郡主去随县的事情,你永远都不要与别人说,记住了吗?」 余榕重重点头:「记住了……」 她知道金陵里面的贵人多,却不没想到夫人竟然是郡主! 那郡主去随县里面到底有多少秘密就是她不知道的了。 反正她是不会多嘴的! 苏长乐看余榕机灵,也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又问了些随县的事情,这便回到了郡主府。 却不想刚回到府里,便看到了陛下让人传来的口谕,说是让苏长乐明日入宫面圣。 苏长乐勾了勾唇。 她今日进宫去见了皇后娘娘的事情,看来是传到了陛下的耳朵里面了。 既然要入宫,那定是没有时间再见卢静言了。 苏长乐派人去通知了卢静言让她改日再来,早朝之后,苏长乐便入了宫,直接到长极殿去见陛下。 徐公公在长极殿中伺候着陛下,门外的宫人看到苏长乐来了,赶紧进去通报后便回来给苏长乐打开了门。 「安平见过陛下。」 「起来吧……咳咳。」 陛下的声音从上面传了下来,这个声音沉重,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 皇后昨日说陛下身子不太好了,却没想到已经不好到了这种程度。 陛下像是一个沉疴已至暮年的老人,他半靠在龙椅上,身体已经十分瘦弱。 苏长乐起身:「陛下叫安平来,是……」 「安平,你回到金陵也有些时候了,」陛下缓了口气说道,「本来朕想着你与那林怀川算是青梅竹马,你们两个成婚也是美事一桩,可是现在林怀川不知所踪,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意外,朕想着你的岁数也不小了,总不能耽误着你,所以……」 陛下扫了眼苏长乐的表情:「这金陵的大好儿郎众多,安平心中可有什么喜欢的人,朕可以给你指婚。」ap. 陛下的意思是……换个人? 苏长乐本来想着林怀川如今已经安全了,就算自己见不到他,江慎也断不会骗自己。 林怀川没到金陵,那婚事便可以往后拖,这中间倒是可以找些机会离开。 可是现在陛下摆明了是要把自己绑在金陵。 「陛下的意思是,林怀川死了?」 「朕是不想让他耽误安平,你现在正是大好年华,若是不找个可心的人成婚的话,岂不是辜负了这大好年华?」 「可是……」苏长乐咬了咬唇,「可是安平喜欢林怀川,安平想一直等他。」 苏长乐这话倒是让陛下吃惊了一下:「安平之前不是与林怀川闹得十分不愉快,怎么现在?」 「之前是因为江慎的事情与他生了点气,却不想他竟然一气之下就跑了,之后安平就和他再也没有过联系,可是这三年安平在豫州一直都想着他,这次陛下给安平赐婚,安平心里面高兴,想着能和他再续前缘,却没想到他竟然失踪了。」 苏长乐说着,「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总之安平想要等他,他肯定会回来的。」 「你这丫头!咳咳,咳咳……」陛下又咳嗽了两声,他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道:「既然安平说喜欢他,那便再等上一段时日也好,这段时间朕便给你看着有没有什么好儿郎。」 「陛下……」 「好了,起来吧,朕要歇息了,你先回去吧。」陛下给徐公公了一个眼神,徐公公便上前将苏长乐扶了起来。 「郡主快起来。」徐公公半扶着半推着苏长乐出去,这才对着苏长乐道:「郡主体谅,陛下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如今只想着有些喜事来高兴高兴,这才着急了一些。」 「可是……」 「郡主的心陛下已经知道了,定不会让郡主伤心的,郡主就先回去吧。」 苏长乐张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可是看着徐公公的样子什么都没法说:「是,那陛下保重身子,安平便先离开了。」 「郡主慢走。」 苏长乐叹了口气转身离开,刚走出长极殿的外面,自己的手便被人拽了过去,整个人被压在了墙上。 嗯?!! 苏长乐瞪着眼睛刚想叫,却看着面前的江慎沉着脸,冷哼道:「 郡主刚才说喜欢林怀川,想要和他再续前缘嘛?」 第三百一十九章 惩罚 「江慎,你放开本郡主!」苏长乐压低了声音,她双手推着江慎的肩膀,可是根本推不动什么,她整个人都被江慎去圈在了怀里。 「郡主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江慎的语气明显冷了一瞬,「郡主是真的想与他再续前缘嘛?」 苏长乐有一种预感。 她如果敢回答「是」,那后一秒林怀川就会真的死掉。 想到这,苏长乐认真的看着江慎:「没有。」 苏长乐偏了偏头:「本郡主刚才说的都是谎话,都是骗陛下的。」 过了好一会儿,江慎的声音才又传了过来:「郡主这张嘴里面可真是没有一句实话。」 他的语气已经比刚才好了很多,最起码没有那冷飕飕的语气了。 刚才他在殿外听见了苏长乐的话,第一反应就是要杀了林怀川。 他本以为苏长乐会直接说「对,就是这样。」 可是苏长乐却没有这么说。 她竟然否认了。 江慎放开了禁锢着苏长乐的手,转身整了整袖子。 他是来找陛下述职的,刚好碰到了这一幕,没忍住就将苏长乐揪了过来,现在陛下应当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既然郡主没事了,那就先回去吧,本官也要去面见陛下。」 「等下!」 看着江慎的背影,苏长乐叫住了他。 江慎果然停住了脚步。 他看着苏长乐绕到了自己的身前,又看着她往前了两步,将自己逼到了刚才她的位置上。 「江慎。」苏长乐猜测道:「你不会是真的喜欢上本郡主了吧?」中文網 苏长乐看着他的眼睛,一点表情都不肯错过。 江慎也与她对视,可是却迟迟都不回答。 昨夜苏长乐回到郡主府之后便想了想从豫州回到金陵之后的事情。 江慎无时无刻的出现在自己的身边,一次两次的可以说是巧合,但次数一多若是再认为是巧合,那苏长乐便是傻子了。 这种事情苏长乐之前也做过。 在她追着江慎跑的时候。 既然如此,那江慎是不是和当初的自己一样,他也喜欢上了自己? 苏长乐是想要离开金陵的,江慎如今爬到了这个位置,让他离开也绝对不可能,所以苏长乐之前是想着,不管江慎是个什么意思,她都装作不知道,也不回应,直到自己离开的事情也能干干净净。 可是自从那一夜之后,就算是她想要忘记,但一些事情终究是不一样了。 更重要的是,苏长乐发现自己还喜欢他。 这是最无用,也是最致命的。 所以她现在想知道,江慎是不是喜欢自己?就当作是当初仅剩下的那点不甘心吧。 江慎看着苏长乐,知道她有些在意自己的答案。 但…… 他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可是他知道,他绝对不会让苏长乐离开。 之前的三年他日日都在等着苏长乐回来,现在她好不容易回来了,怎么可能还会放她离开。 更何况…… 江慎勾了勾唇:苏长乐还一直喜欢自己不是嘛? 「郡主很想知道?」 「当然。」 「那便在本官开心的时候再告诉郡主吧,毕竟刚刚郡主在陛下的面前说的话,实在是令人不开心。」江慎说着便侧身离开,「本官还要去见陛下,与陛下述职。」 江慎的衣袖刚好碰到了苏长乐的指尖。 「哦对了。」江慎停住了脚步,他压低了声音道:「本官这次是奉 命去杀林怀川的,可是现在人没有杀掉,陛下定会盛怒,说不定要给本官些什么惩罚,郡主若是不嫌弃,便抽空来看看本官。」 「你?」苏长乐回身想要再问些什么,可是江慎却大步的往长极殿去。 -- 陛下刚被服侍着喝了杯茶,现在正靠在龙椅上面喘着粗气。 徐公公在旁边观察着陛下,他看见江慎来了,这才提醒道:「陛下,江大人来了。」 「嗯。」陛下缓了好久才出生,他费力地睁开眼睛。 他的眼睛有些浑浊了,可是在看向江慎的时候眼神依旧高高在上的冰冷。 「江慎,要你办的事情办的如何了?林怀川死了嘛?」 「回陛下,下臣无能,并没有找到林怀川的踪迹,请陛下责罚。」江慎撩开官袍跪在地上。 可就算是他跪在地上,背也依旧挺直。 「江慎,这是你第一次没有将朕交代的事情办好,这次朕便小惩你,给你长长记性。」陛下咳嗽了两声,而后对着徐公公道:「这个月的晚几日再给他吧。」 徐公公弯腰称是。 「臣谢过陛下。」 「你这一路辛苦了,早些回去歇着吧,你将随县的事情整理一下写个奏折呈上来,过几日待你休息好了,再来上朝吧。」 「是,臣先告退。」 江慎转身离开了长极殿,待长极殿的殿门关上之后,陛下在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喷出来了一口血! 「陛下!」 徐公公赶紧扑了过去叫道。 「无事。」陛下淡定的拿出了旁边的白帕子将嘴角的血擦掉,又取了茶杯过来漱了漱口。 摆在桌子上的奏折背沾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迹,徐公公拿了干净的布将奏折上的血迹给擦掉:「陛下的身子不应该再操劳,这些折子陛下要不然就晚一些再看吧。」 陛下的身子成了这样,照理说应当让太子代理朝政,可是陛下却迟迟没有这么做,或者是已经动了要换太子的心? 陛下的身体状况被压了下来,现在朝中的大臣并不知道陛下的身体,不过朝中已经有人隐隐开始猜测,甚至有人开始站队。 二皇子这些年有越贵妃母家的帮持风头正盛,太子却是中庸无功无过。 就算是陛下想要换太子,现在也并没有任何的理由。 更何况…… 陛下是真的想要换太子嘛? -- 江慎出了长极殿往外面去,他随意扫了一眼长极殿外,发现已经没有了苏长乐的身影,她应当已经离开了。 江慎笑了笑:这个小郡主还真是狠心啊。 自己刚刚都已经那么说了,她也没有在殿外等着。 万一陛下一个不愉快,将他拉出去杀了呢? 刚才陛下说让徐公公吃一些给他的东西不过就是解药而已,可是那毒素已经深入了他的骨髓,现在就算是给他了彻底可以解毒的解药,也不会让身体里面的毒素彻底排出。 况且现在的江慎就算是没有研制出来解药,可是那缓解痛苦的药他已经有了。 而且,就算是不用缓解的药,他也能挺过去。 反正死不了的。 江慎出了宫门看见宋实和马车就停在拱门外面,他走到了宋实的旁边道:「让许罗来找我。」 「是。」 待江慎上了马车,宋实便派派人去找了许罗。 此时的许罗正在樊春楼里面刚要了一壶酒。 江慎虽然答应了他要救魏如意,可是江慎这段时日并不在金陵之中,他就算是着急也没有什么 办法,只能日日来这里买醉。 酒刚启封还没有喝上一口,他便接到了江慎要见他的消息。 「江大人回来了?」许罗赶紧扔下了酒坛子,直直往江府奔。 待江慎回到江府的时候,刚好许罗也到了。 许罗没有喝上酒,可是身上却略沾了一些酒味。 宋实让人先把许罗从侧门带进去候着,待江慎来了才把人带过去见他。 「见过江大人。」 许罗站在江慎的面前,他低着头不知道江慎是什么表情。 直到江慎出了声音。 「听说,你前几日子啊樊春楼喝酒,是个姑娘给你结的账?」 第三百二十章 夜探 许罗愣在了原地,尴尬的承认:「是……是有这么回事儿,当时我喝多了,旁边又没带人,樊春楼不让人赊账,所以……」 许罗是真的有些尴尬,毕竟一个大男人在外面喝多了没钱结账,的确是一件丢脸的事。 他也没有想到这不过就是一件平常的事,怎么就传到了江慎的耳朵里。 许罗低着头,一副没脸见人的样子。 「你可知道,那日给你结账的姑娘是谁?」 江慎微凉的语气传到了许罗的耳朵里,许罗摇头:「在下不知。」 「是傅府的表小姐,叫做杨钰蓉。」 「叮」的一声,江慎扣上了茶杯盖子。 「傅府?」 一听到这个地方,许罗便明白了应当是江慎想要他做些什么。 傅府是越贵妃的母家,傅大人是二皇子的亲舅舅,现在江慎提出来了这件事,那他要让自己做的事情肯定是和傅府有关了。 若是没有了傅府的依靠,那二皇子的权势定然不会像现在这般大盛。 许罗不是个傻子,自从上次他答应了要给江慎做事之后,便一直都在等着。 「江大人想要在下做什么?」许罗的身子更低了一些。 「江大人喝酒的钱让一个小姑娘来付总是有些不妥,许公子一会儿便去将这钱还给人家吧。」 「是。」 「顺便……」江慎笑着说道,「在傅晏拒绝了婚事之后,那姑娘就有些不开心,若是许公子有空,便让那姑娘开心一些,若是能成为许公子的知己便更好了。」 到这许罗明白江慎让他去做的是什么了。 他是让自己去勾引杨钰蓉。 许罗点头道:「大人放心,在下现在便去将酒钱还给杨小姐。」 许罗说罢转身离开。 待许罗离开,宋实出现在了江慎的旁边,他道:「大人,这个月陛下没有送来解药,陛下是准备继续拿这件事来惩戒大人吗?」 「他也不过就是这么一招了。」江慎冷笑着哼了下,「一个将死之人,连手段也不过就那么一些,算算时候应该把这个位置交给年轻人来做了。」 「那大人可要用我们自己的药?」 「不必。」江慎拒绝道。 他有一种感觉,就算是苏长乐刚才没有在长极殿的外面等他,今天晚上她也一定会来的。 -- 东宫。 谢温礼在给小殿下上完了今日的课之后,照例去书房给太子打招呼。 这段时日太子怕二皇子动作颇多,所以便一直在东宫没有妄动。 可是自小太子落水的事情之后,太子的态度明显与之前不太一样。 之前太子对那个位置性质不大,可是如今他知道就算是自己不是太子了,自己日后的日子也不会安生。 会看锦王他也是早早的有了封地,但是却一直都被绑在金陵不得去封地,无非就是陛下想要钳制锦王,怕他有异心。 如今就算是锦王被贬到了封地,陛下也将安平郡主叫了回来,非要她在金陵中婚配,如今世子和郡主都在金陵,锦王就算是有异心也膝下无人,自然不必怕。 可这是陛下的做法,若是二皇子登上了那个位置,他的处境定不会比锦王要好,说不定在他不是太子的那一刻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谢温礼到书房的时候,便看着太子正对着窗户外面发呆。 他明显是在想一些什么,谢温礼进去行礼,太子这才回过神儿。 「你来了?」 太子的神色缓了缓,他抬手让谢温礼坐在自己的 对面。 「多谢太子。」谢温礼坐了下来,「太子刚刚在想些什么,可有什么下官能帮得上忙的?」 太子顿了顿,先是顾左右而言它的说了些别的,最后才问道:「听说江慎从随县回来了,刚刚在长极殿与父皇述职,也不知道随县的事情如何了。」 「太子若是想知道的话,不如直接去问陛下。」 太子摇了摇头:「这些日子父皇身体不佳,却迟迟没有将手中的政事往下分发,谁也猜不透父皇在想些什么。若是我现在贸然的去问父皇随县的事情,说不定会被越贵妃他们抓到什么把柄。」 谢温礼点头:太子谨慎,这段时日太子为了避嫌,已经许久不出东宫了。 可是太子若是再这般没有动作只求自保,那二皇子若是有什么功绩,说不定就会威胁太子的地位。 可是如今皇后没有母家,只有太子的嫡子身份能够保全太子之位。 谢温礼道:「太子已经在东宫谨言慎行了许久,这段时间傅大人为二皇子在朝中奔走,如今朝中众臣已经对陛下的身体心中有数,太子如今势单利寡,太子可有些什么想法?」 太子想了想,忽然道:「你觉得,江慎此人如何?」 「江慎?」谢温礼皱眉,「江慎确实如今是可以与傅大人分庭抗礼的人,只不过前些年我们想拉江慎入东宫,可是他不为所动,如今他权势更盛,又没有参与东宫与二皇子的争夺,无论太子和二皇子谁登基,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 谢温礼说的是实话,江慎此人无欲无求,在朝中不站队依旧能爬到如此的位置,全都是因为陛下对他的恩宠。 这份荣耀是东宫和二皇子现在谁都给不了的。 若是想要此人入东宫对付二皇子,实在是太难。 -- 静楼。 苏长乐看着挂在原处的铃铛,一直没有伸手去拉。 江慎今日的话一直都在她的脑子里面回响,她的确是想知道江慎的答案,也想知道陛下到底给了江慎什么样的惩罚。 说到底江慎没有完成这次的任务,的确是因为她。 是她不让江慎去杀林怀川的,这是他作为自己的幕僚给自己办的事情。 想到这,苏长乐伸手拉了下那个铃铛。 「叮铃铃」的声音传到了静楼。 平常静楼都不会点那么多灯,可是今日静楼的三层楼的上下都点燃了蜡烛。 依旧无人应答,苏长乐自己伸手推门进去。 苏长乐是从俊园进来的,走了那条小路直接通向了静楼,这一路上苏长乐都没有见到什么人。 可是静楼有蜡烛在亮着,苏长乐知道江慎就在静楼的三楼。z.br> 她只身上去,脚步轻轻,像是采花贼夜探香闺一样往静楼的最高处走。 一楼没有他的身影。 二楼依旧没有。 苏长乐走到了三楼,在灯影幢幢之中,看见了江慎躺在床榻上的身影。 「江慎。」 苏长乐轻声叫了一声。 可是躺在床上的那个人却没有回应。 他的衣襟散开着,被子搭在了他的腰上,原本一直束着的头发现在也散落了下来,若不是他腹部的起伏,苏长乐真的以为这个人已经死了。 苏长乐神色一敛:难道陛下对他用刑了? 可是并没有听说江慎被用刑啊。 江慎现在在金陵的地位举重若轻,他若是有点有什么动静,不可能一点消息都传不过来的。 那现在能把江慎折磨成这样的,便是他身上的毒了。 苏长乐走了过去,她蹲在床边拍了拍江慎的脸:「江慎,你醒醒,陛下给你的解药在哪里?」 直到走近了苏长乐才看到江慎的脸色白的像一张纸,连嘴唇都已经干得起皮了。 苏长乐叫了他好几声他都没有回应,只有紧皱着的眉头能表明他有多难受。 「江慎!江慎!」 苏长乐又叫了几声。 江慎没有睁眼,只闭着眼睛小声道:「没有解药。」 「没有解药?」 苏长乐忽然明白了陛下给江慎的惩罚是什么。 用那控制着他的毒来惩罚他折磨他。 原来是这个! 所以江慎今天才会毫发无伤的从长极殿出来。 陛下的心比她想象中的要狠。 苏长乐不说话,可是江慎知道来的人是她。 除了她没有人能上三楼。 他还是没有睁眼,只虚弱道:「要当郡主的客卿,可真是不容易啊。」 第三百二十一章 回答 「江慎,你何必这样呢?」 苏长乐今日是想知道他的答案,可是她只是好奇,并不是想认真的面对这个答案,因为不管他的回答是什么,她都要离开金陵,他们不会有结果,这一点不会变。 可是现在苏长乐却是有些认真了。 「江慎,你做这些都是为了什么,难不成你真的喜欢我?」 除此之外苏长乐找不到别的什么理由了。 她看着平躺在床上的人,他浑身都是冷汗,身上脸上也邋遢到不行,可是她却觉得江慎现在说的话,比往常他穿戴整齐的时候可信多了。 「我不知道。」 江慎轻声回答道。 这话真诚,但也是真诚所以才可信,非常可信。 「江慎,你这是什么意思?」 「桃桃……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但我知道,我在金陵等了你三年,现在绝对不会再让你离开。」 他依旧没有睁眼,可是他那没有血色却骨节分明的手却准确的找到了苏长乐搭在床边的手。 他的指尖碰了碰她的。 像是有电流一般,将苏长乐的心搅得七上八下的。 苏长乐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心里面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她迟迟不说话,江慎就继续说。 只不过声音比之前的还要轻。 「郡主,你之前说过喜欢我的,你还记得吗?」 「郡主,在随县的时候,你也再次喜欢上我了,对吗?」 「郡主,能继续喜欢我嘛?」 江慎的声音低,像是询问也像是恳求。 拒绝的话就在嘴边,可她就是说不出来。 他很虚弱。 他的虚弱是因为她。 他所受的惩罚是因为他是她的客卿。 他是自愿的。 可是…… 「郡主,这次能别把我给扔了嘛?」 他说着,原本只碰着指尖的手勾住了她的。 他的发梢也在指尖上丝丝缠绕。 他说的是和离的事情。 三年前那封和离书是自己给他的,并没有问过他的意见,可就算是她问了,他也不会和她走。 他们两个之前的牵扯从那就断了。 「桃桃……」江慎继续呢喃。 「可是,」苏长乐顿了顿,「现在有些晚了。」 苏长乐看着他们两个相交的手。 「江慎,若是你这些话在三年前与我说,我或许会与你在一起,我们一起去豫州,可是现在你是江大人,我是安平郡主,除非我们两个有一个人不再是现在这个位置,要不然陛下是不会同意的。」 「有些事情从开始的时候,就注定有些晚了。」 苏长乐说着,她放开了江慎的手。 可是他的手却追了上来和她的缠在了一起。 她的眼神化了上去,正好对上了江慎的。 他睁开了眼睛,额头上全都是冷汗,但是眼神却是清明。 「原来桃桃在担心这个嘛?」江慎好似不太在意一样,「若是桃桃担心陛下,那倒是大可不必,陛下年事已高,身体早就已经不行了,估计不出今年就会死掉。」 「可是就算陛下崩逝了,还是会有新的陛下。」 苏长乐淡淡道。 她没有看到江慎的眼神沉了沉,只将自己的手从江慎的手中抽了出来:「江慎,我是一定会离开金陵的,若是你想与我在一起,只能让你离开朝堂。」 苏长乐看向了他:「 你舍得吗?」 你舍得吗? 江慎没有回答。 这个问题的答案苏长乐在三年前帮他做了回答,现在横亘在他们两个之间的问题依旧没有解决。 只要他还是江大人。 只要她还是安平郡主。 他们两个若是想在一起,那定会被陛下忌惮。 不管那个陛下是谁。 他们两个都沉默了下来,窗户略开,一阵风吹了进来,带着飘渺的月色。 烛火被吹得晃了晃。 像是他们两个心一样。 「舍得的。」江慎忽然回答。 苏长乐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郡主怎么知道我舍不得?」江慎撑着抬起了身子,他看着苏长乐认真道:「那郡主舍得吗?」 「我……」苏长乐顿了顿,她迟疑了。 「若是我们两个一起离开的话,郡主舍得吗?」江慎追问道。 「不行。」苏长乐摇头,「江慎,若是我们离开了,那我的家人定会被陛下牵连,陛下心狠,若是我逃了,那我的下场便会和林怀川一样,被陛下处置掉。」 「郡主是不放心我可以护你周全?」 「我信你。但是我的家人怎么办?我的父母,我的哥哥嫂嫂,他们都有自己的生活,我不希望他们被我牵连。」苏长乐的语气沉了下来,「六年前我救你的时候已经很任性了,现在我不敢了。」 「那郡主有什么好办法可以离开金陵吗?」 这个问题苏长乐真的想过,可是现在时机未到,她没有办法去做。 苏长乐沉默。 身体的疼痛让江慎的神智分外清楚,他捏住了苏长乐的下巴,往上抬了抬:「郡主只是因为这个吗?」 她躲闪着眼睛,不与江慎对视:「就是因为这个。」 「既然这样,那只求郡主在还与以前一样,不要将臣推的那么远,只做郡主的客卿便好。」 「江慎,你……」苏长乐叹了口气,她没有办法拒绝,「好。」 听到了这个答案,江慎勾了勾唇。 他撑着身子挪到了苏长乐的旁边,将头靠了过去,苏长乐伸手顺了顺他的头发:「陛下说什么时候给你解药了吗?」.z.br> 江慎摇头:「陛下的惩罚,怎么可能会这么快呢。」 「那你明日上朝怎么办?」 「陛***恤我一路劳累,让我在家中休养。」 什么休养,不过就是陛下知道江慎毒发不能出门,这才让他在家的。 苏长乐捏紧了拳头。 而江慎却想的是别的。 苏长乐明显在隐瞒一些什么事情,可是她到底在隐瞒一些什么呢? 江慎成了这样,苏长乐一直在静楼,直到天快要亮的时候才离开。 苏长乐一离开宋实便拿着可以缓解的药过来,江慎已经全然没有了晚上那要死掉的样子,只是脸色依旧惨白。 「陛下那里可有什么动静?」江慎慢慢地起身,把自己的衣襟合上。 「陛下今日没有上朝,应当是身体撑不住了,不过刚刚傅大人跟二皇子入了长极殿,应当是要与陛下说些什么。」 「许罗呢?」 「昨日许公子没有直接到傅府去将钱还给杨钰蓉,而是在杨钰蓉出门的时候才将钱还给了她,之后他们还在樊春楼吃了些东西,杨钰蓉出来的时候心情应当是很好。」 许罗是金陵有名的花花公子,若不是他承认自己喜欢魏如意,别人是不会知道他是可以喜欢一个人的。 不过许罗在哄女孩子的方面,的确不必令人担心。 「随县那边户部可派人去了?」 「户部倒是准备派人去了,只不过不知道那些人被什么给耽误了,迟迟没有出发,大人可要去催一催?」 江慎点头:「自然是要催的。」 毕竟就算是他不缺钱,但也情愿将自己的钱去给户部的人擦屁股。 尤其是那二皇子还有傅青松。 不过这几日他应当在家中「修养」,这些事情还是要等过两日再去。 这些都是小事,不足以放在心上。 现在他想知道的是另外一件事—— 苏长乐有秘密。 她到底在藏些什么? 第三百二十二章 暗室 长极殿内。 陛下今日没有上早朝,可是政事不能停,陛下又不想让太子暂代政事,大臣们若是有事便只能单独来长极殿内与陛下商议。 傅青松和二皇子一同入了宫,但只有傅青松一个人到了长极殿里面。 「臣参见陛下。」 「傅卿来了,咳咳。」 陛下的声音从上面传了下来,那声音虚浮把傅青松都吓了一跳。 前些日子见到陛下的时候他的身体还没有这般,怎么不过短短一段时间,就已经虚弱到了这种程度了呢? 「陛下的身子最近如何?」 「朕这身子也就这样了,没有什么好不好的,今日朕让你来,是想要问你随县的事。」 听到随县两个字,傅青松神色紧张了一下。 「随县的事情不是江大人去处理了吗?可是江大人有什么没有处理好的?若是有什么需要臣来帮忙的,让江大人直接来找臣便好。」 「不是他的事。」陛下说道,「之前你递来了密信,说随县的贼乱是林怀川起事,此事你可确定?」. 「应当是如此,江大人这次去随县,没有将林怀川捉拿回来?」 傅青松反问道。 「没有,他没有见到林怀川。那些贼人都死在了林子中,可是首领却不见了,现在随县的贼乱并不能确定是林怀川做的。」陛下冷眼扫了过去,「你可确定是林怀川做的?」 这是陛下第二次问,傅青松当即便跪了下来。 「陛下圣明,臣不敢欺瞒陛下,臣的确是收到了消息,那林怀川定是有不臣之心才在随县起了贼乱,行径之恶劣令人发指!」 陛下暂且没有说话,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傅青松有些紧张,他跪在地上一直都没有抬头。 直到陛下说道:「随县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你们户部也应当派人过去重,将随县重建一下,朕也会不日派一个新的县丞过去,到时候与户部一同处理随县的事情。」 「是,臣早已派了人出去,也不知道他们是耽搁在哪里了,竟然迟迟都不动地方,陛下放心,今日臣回去就将此事提上来,贼寇已经尽数落网,那随县的重建势必要尽快了。」傅青松又拜了拜,「陛下放心,臣定当全力去做。」 「此事你上些心,派一个合适的人去随县,此人不着急,随县的县丞朕也好好想一想,咳咳……」 陛下只是说了几句话便又开始咳嗽起来,徐公公在旁边给陛下顺了顺气,陛下这才能接着说话:「对了,老二是不是跟你一起进宫了?」 「是,二皇子刚巧要进宫去看望贵妃娘娘,便与臣一同进宫了,现在应当是在贵妃娘娘处。」 「他倒是个孝顺的,住在宫外也时常回到宫中来看望贵妃。」陛下摆摆手,「随县的事情你上点心,朕身体有些不适,你先退下吧。」 「陛下保重身体,臣先退下了。」 傅青松起身往长极殿外面走。 他出去后长极殿的门再次被关上。 明媚的阳光被挡在了外面。 「***盛,扶朕去后殿。」 「是。」徐公公弯腰将陛下扶了起来,他一路搀扶着陛下慢慢地往后殿走,直到走到了一个暗室的门口,陛下才停下。 这暗室不大,里面放的是陛下这么多年以来贵重的东西,只有陛下一人知晓,这暗室往日上锁,钥匙也是陛下自己亲自拿着。 那钥匙不同于平常的钥匙,而是一枚龙纹玉佩、 往日陛下都是一人进去,看见陛下拿着玉佩贴到了印刻的门锁上,用力旋转一下门便开了。 徐公公侧身,不再往里面看。 陛下独自一人进到了暗室之中。 里面是长极殿后殿的一处,此地很偏,暗室又小,若是没有人注意的话谁都不会发现这里有一个小屋子。 陛下进去了之后暗室的门便关上了。 暗室四周是用墙封死的,并没有窗户,里面更没有烛火照明,四处放着的是几颗极大的夜明珠,夜明珠发出的光可以将暗室照亮、 暗室中放着的不是别的,都是一些书信。 陛下抬手拿出来了一封展开看了看,上面的落款是傅青松,这便是前些日子傅青松呈上来的密信。 自陛下登基之后,他便要那些大臣除了正常的奏折之外,有一些他私下交代的事情都用密信来回禀,这些便是这些年来陛下所收到的密信。 这些密信有些是最近的,有些是很远之前的。 陛下将手上的密信放回到了架子上,他想了想,转身到了最前面的柜子前,拿出来了一封密信。 他将那封已经陈旧不堪的密信打开,落款便是裴若甫三个字。 裴若甫…… 陛下没有看信,而是盯着这个名字看了很长时间,而后他将密信放了回去,转身出了暗室。 徐公公听到了声音回到门口扶着陛下。 「江慎如何了?」 「江大人一直都在府中,他身上的毒应该把他折磨的不轻。」 「嗯,朕知道,不过他这次办事不利的确是应当惩戒一下,两日后你再去给他送解药吧。」 徐公公扶着陛下,感受着他每走一步身子都在抖。 「陛下可要歇息一会儿?」 「不必,回去把那些奏折看了吧。」 -- 江慎回到金陵却一直都在府中没出门的事情没多久就传遍了金陵。 苏长乐知道里面的原因,也知道江慎如今就在府中,甚至在床榻上挣扎。 这一起都是陛下给他的惩罚。 「郡主,吃些东西吧。」阿珠端着早饭进来。 昨天苏长乐从静楼回来之后就一直好像在想着什么,阿珠看着苏长乐茶饭不思的样子也没有多问。 她总是觉得这次郡主跟着江大人去了趟随县之后,郡主总是奇奇怪怪的。 「郡主,江大人可还好?」阿珠帮苏长乐摆着早餐,「今晨外面的人说江大人迟迟没有上朝,还避不见客,是不是江大人在随县被贼寇所伤。」 「他在随县没事,他没有出来是因为他的毒发作了。」 「毒发?」阿珠低声惊呼,「江大人身上的毒这么多年竟然还没有解?」 「是啊……」 不仅没有解,这还是陛下控制他的一个手段呢。 哥哥和太子还有谢温礼或许不知道江慎为何不站队只忠于陛下,可是她却能猜出来几分。 若不是江慎身上被陛下了的毒,或许他现在…… 苏长乐在这里顿了下来。 若是江慎身上没有毒,那他现在会做什么呢? 是会入朝为官,还是会跟着她离开? 若是他留在朝堂,他是会帮二皇子,还是去帮太子? 这些事情苏长乐从来都没有想过,之前她只是想着只要能离开金陵,那便是她最大的目的。 太子或者是二皇子他们不论是谁即位都与她无关。 她只要跑了就好了。 可是自从她到了随县看到了百姓的状况之后,她便真的在想若是二皇子即位的话,朝堂会比现在还要好吗? 锦王府,世子,安平郡主,太 子谢温礼,谢佳期。 这些人早就绑在了一条船上,二皇子若是登基了之后,就算是明面上不会对锦王府做什么,暗地里肯定是要给锦王府使不少绊子。 更何况二皇子背后还有一个傅府。 那傅晴如今还什么都不是呢就敢雇凶杀自己,若是日后得了二皇子的势,那岂不是直接拿着刀来郡主府砍? 苏长乐捏紧了手里面的筷子:让傅家得势,这可不行。 第三百二十三章 寿宴 二皇子在宫门口与傅青松分开了之后便往承明殿内去。 上次他到承明殿去看越贵妃他们刚好提过去看高若凝的事情,那日去看过了之后,二皇子只派了人进宫来给越贵妃传口信,并没有亲自来禀报。 好几日不见,越贵妃还是有些想这个儿子的。 听到苏沐涔过来,原本很无聊的越贵妃就高兴了起来,她赶紧招呼着苏沐涔来殿内坐:「我儿可有好几日没有来宫中看本宫了。」 「母妃莫怪,儿子这就来了。」苏沐涔先给越贵妃行了礼,之后便看了越贵妃几眼。 越贵妃明白苏沐涔的意思,便对着旁边的宫人道:「你们先下去吧,本宫要与二皇子说说话。」 「是,奴婢告退。」 待宫人们三三两两的散尽了,越贵妃问道:「我儿是有话要与本宫说?」 「母妃之前让我去高家看高小姐,儿子已经去过了。」 「这本宫已经知道了,没想到那小丫头身体竟然这般虚弱,不过就是一个风寒而已,竟然这么长时间没有好,若是嫁给我儿的话,也不知道日后好不好生养。」越贵妃有点担心。 「母妃不用担心,依儿子所见,那高小姐的身体应当是无碍了。」 越贵妃听着眉头皱了起来:「那她为何要装病不出来?」 过了一会儿,她明白了:「看来这小丫头是不想嫁给你啊!」 越贵妃说着有些生气,她狠狠地拍了拍桌子:「这小丫头当真是给脸不要脸,我儿乃是人中龙凤,那太子如此没用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被废了,到时候我儿便可以即位,那魏如意也是疯疯癫癫的,那时候她岂不就是皇后了?!」 「就这她竟然还不满意?!他们高家是想要做什么?!」 越贵妃越说越生气。 皇后之位是她想了一辈子都没有得到的东西,现在竟然有小丫头这般不在乎?! 就她清高! 「母妃莫要生气,只要确定那高小姐没有病的要死了,也并不耽误我们的计划,毕竟我们要的只是高小姐这个身份……」z.br> 二皇子神色一敛:就像当初魏如意一样。 「我儿想怎么做?」越贵妃也有些为难,「你父皇近日身体不适,除了大臣有要事禀报之外一概不见其他人,本宫就算是想要去见都没有办法,更不要提纳侧妃这种事情了。」 「过几日是不是要到皇后的寿宴了?」二皇子忽然提到。 「提她做什么?!」越贵妃下意识地生气,可是苏沐涔却很认真,她也就顺着说道:「算日子到是时候了,不过往年皇后的寿宴都不喜欢大操大办,一般都是宫中的人一起吃顿饭就好了。」 「可是今年是皇后的五十寿宴,皇后也打算这么简单的办吗?」 「太子近日一直都在东宫不出来,皇后也一直都在殿中,宫里面好像没有这两个人一样,就算是寿宴估计也是很简单的。」 「但若是皇后办了寿宴,父皇就算是再不舒服都会出席的吧。」 「对啊。」越贵妃被提了醒,「到时候趁着这个机会提你和高家的婚事,这事就十分好办了!」 越贵妃对二皇子夸奖道:「还是我儿聪明,现在本宫便去皇后处与她说要给她操办寿宴,就当是给陛下冲冲病气。」 二皇子抬手给越贵妃倒了杯茶:「那就有劳母妃了。」 -- 自苏长乐搬到了郡主府之后,高若凝派人来与苏长乐说过二皇子去看过她的事情,可是现在所有的事情都是暗潮汹涌,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苏长乐也找不到什么好时机可以让高若凝摆脱二皇子。 不过苏长乐是绝对不会让二皇子的势力再变大了。 那夜之后苏长乐也没有再去静楼。 直到两日之后,苏长乐听到了陛下让徐公公给江慎送去了补品,她便放下了心。 她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补品,而是解药。 果然在陛下让徐公公送完补品的第二日,江慎便去上朝了。 于此同时的还有另外一件事,就是今年皇后娘娘的寿宴要在凤藻殿办。 苏长乐接到帖子的时候有些惊讶。 皇后娘娘往日不太喜欢这种场合,为何这次竟然要大操大办呢? 「阿珠,让人备车,去宫里。」 苏长乐很急,阿珠也忙备了车。 苏长乐一路从宫门口到了凤藻殿,刚好碰到了皇后娘娘扶着头有些无奈。 「娘娘这是怎么了?」 春喜姑姑看到苏长乐来了,赶紧对着皇后道:「皇后,郡主来了。」 皇后娘娘这才抬起头:「安平来了?」 苏长乐行完礼之后走到了皇后娘娘的旁边:「娘娘这是怎么了?」 皇后没有回答,春喜姑姑道:「娘娘是因为寿宴的事情有些烦躁。」 「我也是为了这件事来的,娘娘这么多年的寿宴都是简单的去办,为何今年却要办一个宫宴?」 「本来娘娘今年也是想要和往年一样,却不想那越贵妃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消息说陛下的身体不适,需要宫中有些喜庆的事情来给陛下去去病气,最近这段时日也只有娘娘的寿辰,所以越贵妃便将皇后娘娘的寿辰准备大办。」 「陛下也同意吗?」 「嗯,陛下没有反对。」春喜姑姑也十分无奈。 皇后娘娘与东宫的太子最近都是在闭门不出的状态,生怕在这个多事的时候染上一点事端,却不想那越贵妃竟然主动上了门,将皇后娘娘架在了高台上。 看来是推脱不掉了。 「那皇后娘娘可有中意的人选让谁来操办这次宴会?」苏长乐问道。 「还未曾有人,这些事情原本都是交给太子妃做的,这次不出意外的话,也应当是交给她来做。」 「太子妃的确是个妥帖的人。」苏长乐点头道。 「时间仓促,安平若是往日无事的话便去帮帮太子妃吧。」皇后娘娘扶了扶额头,感觉太阳穴里面有神经在跳,她疲惫的闭了闭眼,「越贵妃那里不知道存了什么心思,太子妃若是有顾不全的地方,安平也要帮衬着一些,万不可出了差错。」 「是,皇后娘娘放心,安平定当会帮助太子妃的。」 看皇后娘娘实在是难受,苏长乐先告退,随即转身去了东宫。 东宫相比之前要冷清很多,除了谢温礼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大臣出入东宫,和二皇子的府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此时刚好是谢温礼给小殿下上完课的时候,刚好走出来与苏长乐碰到。 「安平郡主。」 「温礼哥哥这是刚给小殿下上完课?」 「是,安平郡主这是来找太子殿下?」谢温礼站在那里扫了眼苏长乐,发现她和平常没有什么不同,便放心了。 之前锦王府的事情他也略有耳闻,只不过一直没有什么时间去看她。 「不是,我是来找太子妃的,太子妃最近这几日要忙皇后娘娘寿宴的事情,皇后怕她忙不过来,便让我过来帮忙。」 提到寿宴,谢温礼也皱眉。 毕竟太子这段时间都在东宫,此时忽然来了这么件事情,非要把凤藻殿和东宫都置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生怕他们忘了还有这么个太子。 这么张扬,在这个风头上怕不是什么好事。 谢温礼看了眼苏长乐,知道苏珩有意不让苏长乐参与这些事情,他也就不便与苏长乐说什么了。 「既如此那郡主便快去吧,太子妃刚刚说要带小殿下去睡觉,此时应当在寝殿之中。」 苏长乐笑道:「是,那我就先过去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筹备 皇后娘娘的寿宴就在五日之后。ap. 这事本来就是仓促的定下,可是毕竟是宫宴,就算是时间紧也不能随意地敷衍,更何况这寿宴又被越贵妃扣上了那么一顶高帽子,就更要好好操办了。 苏长乐这几日也是跟着太子妃忙,很多时候都是早出晚归,甚至有两日便直接睡在了东宫。 江慎也是规规矩矩的在上朝,这几日他们竟也没有碰到什么面。 这更让苏长乐确定,之前的那些「偶遇」都是江慎在蹲她了。 直到了宫宴的前一晚,苏长乐疲惫的从东宫出来。 明日她也要好好准备一番再到宫中去,今夜她定是要离开宫里回去休息的。 这几日苏长乐一直都在防备着越贵妃,怕她在寿宴上面动什么手脚。 可是越贵妃却好像一点都没有动这个心思。 她在提议办寿宴之后便再没有插过手,好像真的是想要为陛下冲冲病气。 这倒是让苏长乐觉得有些不对了。 越贵妃往日最讨厌与凤藻殿有牵扯,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让皇后出风头,这次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就想要让皇后办寿宴? 她可不相信什么真心为陛下祈福的事。 定是有别的原因。 苏长乐想的头疼,她一上了在宫门外面等着的马车,便闭上眼睛闭目养神。 马车迟迟未走,苏长乐也懒得去问。 直到马车上上来了一个人。 苏长乐以为是阿珠,便问道:「怎么还不走?」 「阿珠」并没有回答。 一双微凉的手按在了苏长乐的太阳穴上。 那指尖的力度刚好,在苏长乐的太阳穴上揉摁着。 「郡主这段时间看来真的很辛苦。」 听见声音,苏长乐睁开了眼睛。 江慎坐在了她的对面,正抬手帮她揉摁着太阳穴。 那力道舒服,苏长乐也没有拒绝。 「你的身体好了?」 「嗯。」江慎轻轻地回答。 江慎面对着她给摁头,过了一会儿说道:「郡主不如更舒服一些?」 「如何?」 「郡主侧身坐着。」江慎说着,自己坐到了苏长乐的旁边,他扶着苏长乐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自己从后面拥着她,手指依旧摁着太阳穴。 苏长乐微微叹息了一声。 的确是舒服多了。 马车这个时候动了起来,苏长乐闭着眼睛问道:「江大人的马车呢?」 「在另外一条路回去了。」江慎道,「这几日郡主可真是忙,我都抓不到你。」 「江大人手眼通天,竟然还有江大人抓不到的人?」 苏长乐笑道。 她说话没有什么力气,一脸疲倦的样子,江慎被她软软的靠着,飘来一阵香气。 「郡主可碰到了什么困难的事情,说出来说不定我还能帮上郡主几分。」 江慎明显感觉到苏长乐没有将他往外面推。 「说到这,的确有些事情本郡主没想明白。」苏长乐的确是想找个人说一说,「这次皇后的寿宴并不是皇后自己想要办的,而是越贵妃撺掇的,这几日越贵妃什么都没有做,本郡主有些担心越贵妃会不会在寿宴当天做些什么。」 「这几日皇后娘娘给金陵中的大臣亲眷都下了帖子。」 「嗯,这些名单都是本郡主亲自过目的。」 「高家的人郡主有请吗?」 「高府?高若凝?」苏长乐愣了下,「这些日子高若凝的病一直都 没有好,高夫人也说要在家照顾女儿,并不打算来。」 「但若是越贵妃想让人来呢?」 江慎提点了一句,苏长乐一下就通透了。 她猛地睁开眼睛回身去看江慎:「她是想在寿宴上面让陛下亲自赐婚?!」 江慎不说话,只笑着看她。 「竟然是这样!可是那高若凝已经病了许久了,越贵妃怎么还没有放弃她?」 「郡主让人装病,也的确是太长时间,而且只要是人没有死,越贵妃就不会放过高若凝,就像二皇子不会放弃魏如意一样。」 一提到魏如意,苏长乐便想起来她那疯疯癫癫的样子。 高若凝也一定记得很清楚,她不想变成那样,她不想变成第二个魏如意! 「得想个法子明日不让高家的人进宫。」苏长乐说道。 「越贵妃是想要陛下的赐婚,高家的人明日到不到寿宴,这件事只要陛下在,越贵妃都可以让陛下来赐婚。到时候就算是高若凝人在床上不能起来,越贵妃都会让人将人抬到花轿上面,只要人进了二皇子的府邸,那高大人便是二皇子的老丈人,自然是要帮他的。」 「你说得对,那现在的事情的点便是在陛下身上。」苏长乐缓缓道,「若是能让陛下不出席,那便好了。」 想到这,苏长乐贴近了江慎:「不知道江大人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陛下明日不出现在皇后的寿宴上?」 江慎看着她:「皇后娘娘的寿宴,若是陛下不出席的话,那对皇后娘娘的地位很没有利吧。」 「你说得对。」 苏长乐有些纠结。 本来皇后娘娘和东宫就不得宠,若是这次寿宴陛下没有出现,那不仅是对皇后娘娘,还有对太子的态度,就免不了被朝臣们猜测了。 这可不是苏长乐想要的。 可是陛下一出现,那越贵妃就要顺势提赐婚的事情。 若是有陛下的赐婚,那高若凝就真的跑不了了。 「有件事,臣想问问郡主。」 「你问。」 江慎抬起了一根手指,将苏长乐紧皱着的眉头给熨平。 「郡主为何不打算继续躲着臣了?之前郡主不是想将臣推的越远越好嘛?」 江慎轻声的问着,他看着苏长乐的眼神,确定她说得是不是真的。 「江慎,你之前说,我还喜欢你,对吧。」 苏长乐也看着他。 马车里面燃着甜腻的香,那香从香炉里面飘出来,绕在他们两个之间。 苏长乐坦然的笑:「江慎,你说的没错,本郡主就是喜欢你。」 她盯着他的眼睛:「不管多少次,不管多长时间,本郡主就是喜欢你。」 江慎勾了勾唇:「我知道。」 「可是,本郡主还是会离开金陵的。」苏长乐认真道:「本郡主想了想,本郡主都这个岁数了,若是不及时行乐的话,实在是有点亏,所以在金陵的这段时间,本郡主不会再把你推开了。」 苏长乐说着,伸手抓住了江慎的衣襟,往自己的方向拉了一点。 「那天晚上江大人受了那么大的罪都是为了本郡主,本郡主都记在心里了。」 江慎看着自己胸膛面前的手,他按了上去。 「郡主可有心?」 「自然是有的,很大的那种。」 江慎听着她的话,笑了一声:「郡主说得倒是实话,郡主的确是心大,若不是这样,哪儿能装得下那么多秘密。」 「本郡主哪有秘密。」苏长乐想要把手给收回来,却被江慎给摁住。 她接着道:「江大人难不成不想继续做本郡主的客卿了?」 「自然是想的,一直都是想的,臣说过,臣可以为郡主做任何事情。」江慎低声道,「除了客卿,臣也可以做郡主的其他人。」 「什么人?」苏长乐歪头,「情人?」 「也可。」 江慎回答的痛快。 苏长乐想到了随县的那一晚,脸不由自主地烫了烫。 「郡主想要臣做什么都可以,只不过有一件事,臣想要问一问。」 苏长乐的手在他的手里蹭了蹭:「你问。」 「之后呢,」江慎的头抵在了苏长乐的头上,「郡主离开金陵之后呢?」 「之后啊……」苏长乐笑着道:「自然是本郡主是本郡主,江大人依旧是金陵最富盛名的江大人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 阻止 果然。 江慎看着苏长乐明明软嫩的嘴里竟然能说出来这么无情的话。 也不知道她是心大还是没有心。 「没关系。」江慎抵着苏长乐的额头,「反正距离郡主离开金陵还有很长时间。」 这么长的时间,应该够了。 足够了让苏长乐离不开他,也不再想什么时间一到就分道扬镳。 「那明天的寿宴怎么办?」苏长乐还是没有忘记这个,她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本郡主要想个法子,让陛下在明天的寿宴上不答应越贵妃的请求。」 「郡主不必担心,明日定会有方法解决的。」 「江大人有办法了?」一听这话,苏长乐便直到定是江慎有了什么主意,「你说出来给本郡主听听,也好让本郡主放心。」 「郡主不必知道,今晚只回去好好睡上一觉,明天光彩照人的去寿宴便好。」江慎顾左右而言他,「听说明日傅晴也会去。」 提到傅晴苏长乐的心情一下就不好了。 「怎么提她?」就算是上次她刺杀不成功,但也是因为苏长乐自己命大,要不是她半路遇上了江慎,她这条命就真的交代在了那天晚上。 就算是没有成功,那苏长乐也不会忘了,傅晴想要自己的命。 自己没有死,不是因为傅晴心软,而是因为自己运气好。 她可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人。 「郡主知道了那天晚上让人去刺杀你的人是傅晴派的了?」江慎问道。 江慎其实早在去随县的路上就知道了是傅晴派人做的,只不过傅家如今看来并不只是这一件事,所以江慎只是暂时放过她。 「本郡主知道了,她可比本郡主想象的还要胆大啊。」 苏长乐一点都不惊讶江慎知道是谁做的,现在苏长乐倒是有些担心江慎会不会在背后做些什么。 「江慎,你先别动她啊,留着她本郡主还有用呢。」 苏长乐抬起头追了一句。 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把柄落在了她的手里,她不用再用自己跟傅晏斡旋,这傅晴的价值自然要比杀了她要大。 「嗯,知道了。」江慎回答。 苏长乐这才放心。 江慎答应了的事情他就不会去做。 只不过她还是好奇。 「所以你真的不打算告诉本郡主你明天要做什么?」苏长乐真的想知道,「说不定明天本郡主还能配合江大人呢。」 「本官的能力郡主还不知道嘛?」江慎抬手刮了刮苏长乐的鼻子,随即他低声道:「郡主若是还有精力的话,那本官倒不介意去郡主府上伺候郡主一夜。」 这个「伺候」苏长乐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今夜……」苏长乐往后挪了挪身子,「今夜倒也不用了,明日本郡主还要早些去宫中。」 「好,那就改天,郡主随时吩咐便是。」江慎十分好说话的答应了。 只是他这副随人招之责来挥之则去任人采撷的样子,实在是令人…… 苏长乐抬手勾住了江慎的下巴:「江大人这个样子可真是……」 江慎抬了抬凤眸:「如何?」 「可真是令人把持不住啊。」 江慎顺着苏长乐的力道,直接弯腰亲在了苏长乐的嘴角:「那郡主不妨试一试?那夜在随县的别院,郡主可有尽兴?」 「自然是没有的。」 「那择日不如撞日,今夜本官不如就留在郡主府不走了。」 「江慎,本郡主刚刚不把你推开,你便急着想登堂入室嘛?」苏长乐的脸颊被他亲的 有些发红,可嘴上却一点都不能输。 看着苏长乐的样子,江慎抬手用手背贴了一下她的脸颊。 是烫的。 他笑了:「郡主若是害羞,倒是可以直接藏在本官的怀里,何必这样胆小又不服输?」 「谁怂了?」苏长乐气鼓鼓,「分明是江大人想爬上本郡主的床,现在竟然还说本郡主怂?」 「好。」江慎直接坦然的应下,「就是本官夜夜都在肖想郡主的温软床榻。」 「江慎,本郡主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不要脸?」 「我还有很多郡主不知道的,郡主不如再了解一下?」 「你!」苏长乐被他抓住了手,还想要反驳些什么,可是马车却停了。 阿珠在外面提醒:「郡主,到郡主府了。」 「嗯,知道了。」苏长乐用眼神示意江慎放手。 江慎笑着松开了手。 苏长乐道:「本郡主的马车太过招摇不便送江大人回去,今夜就委屈江大人溜溜弯,从郡主府到你的江府好像也不是很远。」 这小姑娘可真是一点都不心疼人的。 「好。」江慎坐在原地没有动,「郡主先下车吧,一会儿我便离开。」 「嗯嗯。」苏长乐起身掀开准备下去,车帘被阿珠掀开,苏长乐在走到马车门口的时候顿了顿,她回身问道:「江慎,明天陛下真的不会给二皇子赐婚的吧?」 江慎看着苏长乐,他眼睛里面全是平静,一点都没有担心:「郡主放心,明日只管让自己开心便好,不必担心这些小事。」 江慎的眼神没有飘忽,苏长乐决定相信他。 若是他没有拦住陛下真的赐了婚,那便之后再说。 总要给江慎一些机会。 苏长乐想着便下了车,江慎看着苏长乐的背影进了郡主府之后,自己也起身下了马车,而后独身一人往身后的巷子里面走。 郡主府的确和江慎的府邸离得不远,江慎一身便衣,往来的人认不出来这就是江大人,只是觉得是一位惹眼的公子。 江慎就一路这么走着,不知道什么宋实便跟在了他的身侧。 「大人,许罗已经在府中等着了。」 江慎没有回头:「泽溪府的人已经安排好了?」 「已经安排好了,明日便可以让许罗进去给魏如意带话,魏如意一直都在装疯,二皇子折磨她了这么久,现在应当已经放下了戒心,二皇子也不会料到大人会与魏如意有什么牵扯。」 「苏沐涔……」江慎玩味的叫着二皇子的名字,「他应当也从没有想过本官会把主意打在他的头上吧。」 说到这,江慎忽然问道:「宋实,你就不好奇为何二皇子没有惹本官,但是本官却要盯住他嘛?」 宋实平常就不是个多话的,江慎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他不会多问一句。 可是他也的确有些事情不懂。 「大人一直以来都只为陛下办事,从不参与太子和二皇子的夺位,这次大人却想盯紧了二皇子,大人是想要放弃陛下,支持太子登基嘛?」 宋实顺着江慎的话猜测道。 「也不全是。」 他们两个出了巷子口,一个转角之后便到了热闹的市集。 江慎的声音也被吵嚷声冲散。 可是宋实能听得清。 「他们不论谁在那个位置上本官都不太在意,本官讨厌的只有陛下一个人,待陛下驾崩之后,本官这个江大人做得也就随心情了。」 「那现在大人是……」 「他们谁登基本官都无所谓,可是安平郡主想 让太子登基,那二皇子便不能这么张扬下去。」 「郡主和大人说了,想让大人帮忙?」 「并未。」江慎摇头。 他倒是想让苏长乐亲口和他说自己想要做什么,可是苏长乐一直都没有说。 那就再等等吧。 反正他有的是耐心。 「她就算没有说,可是她的行动也好猜的很,有些事情本官先做在前面,到时候便方便得多。」 第三百二十六章 学堂 江慎一路步行回到了江府,许罗已经在府中等着了。 他一直都在正厅里面站着并没有坐下,一点都没有在外面的那副风流浪子的模样。 「让许公子久等了。」江慎到了正厅坐在了正位上,随手给自己倒了杯茶,「许公子坐下吧。」 「江大人事情忙,我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这些时间不算什么。」得了江慎的话,许罗才敢坐下,「前些日子江大人交代下来的事情在下已经去做了,那杨钰蓉如今对在下很是信任。」 「许公子果然是情场的常胜将军,只是不知道杨小姐可把和许公子的事情告诉了别人?」 「没有,在下特意叮嘱了她不要让她说出去,尤其是傅家的人,说在下的名声不好,若是传出去的话,她家人定不会让她再见我。」 「许公子这般聪明,可想过子承父业入朝为官?」 江慎的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来他是什么意思。 但不管江慎是什么意思,许罗是真的没有做官的心。 他这么多年看着自己的父亲在官场上俯首做低已经看够了,他赶紧摇头:「江大人抬举了,在下并不想入朝为官,在下只想着做些买卖整点小钱便好。」 他的确是这么想的,若不是因为魏如意,他也不会给江慎办事。 「他们都道许公子是情场浪子,殊不知许公子才是用情至深的人,既如此,情深的人就应该受到奖励。」江慎抬手喝了一口茶,「明日皇后寿宴,许公子与许大人一同入宫,期间许公子若是去朝露殿走走,或许能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人。」 许罗捏紧了手中的折扇:「江大人说得可当真?」 「本官什么时候骗过你,只不过到时候你还是要让魏小姐聪明一些,若是不按本官说的做,那她这辈子都不要想离开泽溪府了。」 「是,是!」许罗赶紧道:「魏如意她从小与我相识,如今她已经被折磨了这么久,应该不会再留恋皇子妃之位了。」 「不会再留恋了嘛?」 江慎慢慢地念道。 苏长乐要与他分道扬镳,是因为她留恋郡主之位,还是觉得他留恋江大人之位呢? 其实这根本就不算是什么事情。 毕竟本朝也不过历朝不到三十载,什么尚公主郡主者不得入朝为官的例,也不过就是她这一位。 若是他们不愿意,那这例便由他们给破了也没有什么。 许罗没听清江慎说些什么:「大人在说什么?」 「没什么。」江慎摆摆手,「明日你先去看看魏小姐,若是她愿意的话,那日后本官定会再为你们创造机会见面,若是她不愿意的话,那之后的事情,本官也不会再管了。」 「是,大人放心。」 -- 苏长乐回到了郡主府,她一夜都没有想明白江慎到底要做什么。 不过既然是江慎答应的事情,就没有他没做到过的,既然如此也没有什么担心的。 这几日苏长乐的确是太累了,她回到郡主府头刚一碰到枕头便睡着了,这一觉便睡到了第二日的清晨。 余榕正在旁边为她熨烫今日要穿的宫装。 「余榕。」 「郡主醒了?我去叫阿珠姐姐。」 余榕轻手轻脚的出去,阿珠正在给苏长乐准备早饭,听到余榕叫她,便知道是苏长乐醒了。 「郡主今日怎么醒的这么早?」阿珠道。 「昨天晚上睡得太早了,今天便睡不着了。」昨天晚上睡得舒服,今天早上的时间又够,便道:「阿珠,让人准备水,本郡主要先净身再入宫。」 「是。」 阿珠出去叫人准备水,只剩下余榕一个人在房间里,她帮苏长乐掀开床帐。 苏长乐从床榻上下来刚好看到了余榕,这才想起来问:「这几日本郡主实在是太忙了,也没有顾得上问你,余榕,你可想好了日后在金陵要做些什么?」 余榕已经比前些日子刚来时候的紧张好多了。 她已经接受了之前的夫人就是郡主的事实,也知道了郡主说要让她自己选择的事情并不是假的。 「回郡主,我还没有想好。」 「没有想好的话,那你想读书嘛?」苏长乐问道。 「读书?在金陵读书?」余榕有些惊讶。 「对,在金陵读书,本郡主想着,金陵没有什么女子学堂,富贵人家的女儿都是请私人的先生在家中教学的,本郡主想着若是你们这么大的姑娘能聚在一起读书是件很好的事情。」 「我之前在随县的时候去过几日的学堂的,只不过后来先生觉得学堂里面的女娃少实在是不方便,便不让我们再去了。」余榕有些羡慕,「若是能有个学堂的话,那实在是太好了!」 苏长乐想了想,她点头道:「之前本郡主有一个朋友,他家中便是开书堂的,若是真要把这件事筹备起来的话,本郡主倒是可以去问问他。」 「嗯嗯!」余榕十分开心。 苏长乐看着她,觉得这是自己认识她这段时间以来她笑得最开心的一次了。 「说到这,本郡主倒是有一个好人选可以去办。有一位姐姐叫做卢静言,她之前也是官户人家的女儿,只不过后来她家中遭了变故,现在只孤身一人的生活,若是你能和她一起去办学堂这事,应当会不错。」 「卢静言?」余榕心里面着急,「我什么时候能见到她啊,郡主放心,我虽然小,可是却有一巴子力气可以用的!」 苏长乐也笑了笑:「不急,明日本郡主便叫她过来问问她的意思。」 「嗯嗯。」 「郡主和榕儿在说些什么这么高兴?」阿珠手里面端了些糕点进来,「郡主先吃些东西吧,要不然一会儿洗澡该昏了。」 余榕一高兴,明显话要比之前多了些:「阿珠姐姐,郡主刚才说要办一个学堂呢!」 「学堂?」阿珠看了眼苏长乐:「郡主莫不是在豫州的时候被杨渊先生给影响了?也要学着他的样子当先生啦?」 「他那副样子本郡主可学不来,只不过金陵确实没有什么女子的学堂,本郡主想着卢静言最近也没有什么事,这事不如就交给她?」 「卢小姐?」阿珠赞同,「她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听说卢大人在的时候虽然宠妾灭妻,可是卢小姐的学问还是可以的,这事情交给她来的确不错。」 阿珠想了想:「卢小姐有了事情可以做也不用天天绕着周大人转,也不用看郡主不顺眼了。」 「说得对,大家总得有点事情做,才不会东想西想。」 苏长乐拿了块糕点吃了下去,这才转身去浴间,待她收拾好了之后,又提笔给杨渊写了封信,让人给送到了豫州、 这么些事情做下来,刚好到了要入宫的时间。 马车已经在门口早就等着了,苏长乐坐在马车上往宫门口去。 因为担心陛下太过劳累,所以这场寿宴定在了下午,陛下为了这场寿宴特意给朝臣们休息了一日,让他们带着家中女眷一同进宫给皇后祝贺。 苏长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听着马车的车轮咕噜咕噜的往前走,过了许久之后停了下来。 「到了?」 阿珠掀开车帘往外面看了看:「还没有到,不过江大人的马车在前面停下了。」 「他啊。」苏长乐没意外。 现在江慎出现在哪里她都不意外了。 阿珠听着苏长乐的语气,她也压着笑起身从马车上离开,她刚一下车,江慎便上到了马车上。 苏长乐连眼睛都没有睁开:「江大人就这么想本郡主,这点时间都要抓紧来见本郡主?」 第三百二十七章 帮忙 “我来是有事想要郡主帮忙。” 江慎坐在了苏长乐的旁边,还是昨天的那个位置上。 “哦?”苏长乐有点好奇,“江大人手眼通天,竟然还有让本郡主帮忙的事情?快说说,本郡主可十分好奇。” “这事很重要,就只能来找郡主帮忙了。”江慎道:“今日寿宴,二皇子会带魏如意到宫中来,麻烦郡主给想想办法,让魏如意到朝露殿稍休息一会儿。” “魏如意?”苏长乐想了想,“皇后倒是给二皇子发了帖子,只不过那魏如意总是身体抱恙,也不知道她今天会不会来。” “她不来便罢了,但若是要来了的话,还请郡主帮我这个忙,如何?” “好吧。”苏长乐虽然不知道江慎想要做什么,但是一个魏如意的忙,还是可以帮的。 “既如此,那就多谢郡主了,本官先行进宫去拜见陛下。” 江慎说罢转身要离开。 “等一下。”苏长乐忽然睁眼伸手拉住了他。 江慎回头,看着苏长乐拉着自己袖子的手:“嗯?” “江慎,你今日真的能让陛下不赐婚嘛?”苏长乐认真的问道。 一听是这件事,江慎倒是一点都没有担心。 他摁了摁苏长乐拽着自己的手:“郡主放心,我答应郡主的事情绝对不会处差错。” “好吧。”苏长乐放手坐了回去,“你去吧。” 苏长乐放了手,江慎却没有走。 他看着苏长乐,直勾勾地。 “你看什么?”苏长乐扫了眼江慎。 “郡主今日的裙子,很好看。”江慎夸道。 苏长乐刚想说他也看不到什么颜色,哪儿能分得清楚什么好看不好看。 可是话到嘴边苏长乐咽了回去。 “江大人也不错。” 苏长乐说的是真的。 江慎今日未穿官袍,而是一身绛紫色宽袖衣袍,头束金冠,没有带他平常经常带的那只桃花白玉簪,甚至连身上都好像沾了些不同以往的香气。 只不过…… 苏长乐眯了眯眼,她仔细的辨认的了一下。 “江慎,你这头上的金冠怎么这么眼熟?” 江慎笑了笑,没回答。 苏长乐确实认出来了,他这头上用来固定金冠所用的发簪,是她的。 “你这金簪是本郡主的?” “嗯。”江慎点头,“那夜郡主在马车上的报酬,我自然要物尽其用了。” 苏长乐想起来了,这是那夜江慎回到金陵的时候,自己在马车上给他的那一夜的报酬,她那夜也穿的是宫装,她将头上的金簪全都给了他。 没想到他竟然给用上了。 “你带着倒也还不错。”苏长乐转开了眼。 竟然没有骂人? 这和江慎想的有些不一样,他还以为苏长乐会骂他不要脸呢。 “郡主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江慎说罢转身下了马车。 直到江慎下去,苏长乐才往他刚才消失的方向看。 马车缓缓驶动,阿珠也没有上马车,而是跟在马车的旁边走。 这里已经距离宫门口不远了,没一会儿苏长乐的马车便停到了宫门口,在苏长乐下马车的时候,刚好看见了不远处的江慎也刚刚走到了宫门口。 他的脚步是往长极殿的方向去的,他要去先拜见陛下。 而苏长乐的心里却猜测,江慎或许不仅仅是去拜见陛下那么简单。 -- 长极殿。 陛下已经换好了一会儿去参加寿宴的衣服,只不过平常合身的衣服现在穿在陛下的身上却显得有些宽大。 “陛下,江大人来了。”徐公公在旁边提醒道。 “嗯,让他进来吧。”陛下深深地咳嗽了两声。 江慎进来的时候刚好听到了陛下的咳嗽声,他走到了长极殿的中间,朝着陛下行礼:“臣见过陛下。” “起来吧。” “是。”江慎起身,从袖子上抽出来了一封奏折,“这是之前陛下吩咐臣写得折子,里面已经将随县的侍寝都交代清楚了,之前的那份因为臣前些日子身体有些不适,所以写得并不完全,这份折子里面臣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写上了,还有随县的一些重建的建议,也都在里面,陛下若是觉得可行,便将这些建议交给户部。” “你有心了。”陛下一摆手,徐公公便下去将江慎手里面的折子呈了上去,放到了陛下的桌子上。 陛下拿起来随手翻看了两眼,点头道:“嗯,不错,是比之前的要详尽一些,等宴会后朕便让户部的人来,将你的建议告诉他们,让他们去随县着手去办。” “是,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臣便先告退了。” “时间差不多了,朕和你一同去凤藻殿。” 陛下说着便被徐公公扶着站了起来,陛下走在前面,江慎不远不近的跟在陛下的身后。 在他们往凤藻殿去的时候,苏长乐已经到了凤藻殿。 她一进去便看到了正在忙碌的太子妃,她迎了上去:“皇后娘娘呢?” “母后还在后殿休息,待开宴的时候春喜姑姑再带母后过来。” 太子妃其实也在后殿,她没看到前面的状况,只问道:“安平,外面的大臣和官眷们是不是已经来齐了?” “没有,不过差不多来了大半,还有一些正在路上。” “嗯,好,我再去后面看看有没有什么纰漏。”太子妃说着便要转头往后面去,却被苏长乐给拉住了:“嫂嫂不必太过担心,不过是一次寿宴。” “可是谁又知道他们是不是要搞什么乱子?” 自从上次小殿下落水的事情之后太子妃就心有余悸,之前她跟着太子在东宫闭门不出还算安稳,可是现在越贵妃突然逼着皇后搞这次寿宴,越贵妃安的什么心思谁都不知道,所以她便更要谨慎再谨慎。 “没事的,就算是越贵妃想要搞些什么,我们警惕着点就好了,没有什么的,嫂嫂你这几日是不是都没有睡好,眼睛都肿了。” “这么明显嘛?” 太子妃摸着自己的脸。 她今日也是一身华服,只不过这几日太过忙碌,昨天晚上她也翻来覆去的没有睡好觉,今晨上妆的时候便是狠狠地往脸上盖了几层,但好像并没有盖住。 “等过了今日,嫂嫂定要回去好好休息一番。”苏长乐按了按太子妃的手,“料想今日那越贵妃应当是翻不出来什么风浪,这寿宴本来就是她说要给陛下冲病气用的,若是她自己找事情,那我们便将责任全都仍在她的身上就好了,那傅家欠我们的可不止一星半点。” 听着苏长乐这么说,太子妃也镇定了一点。 阿珠一直在外面等着谢佳期,此时她过来对着苏长乐道:“郡主,世子妃到了。” 听着谢佳期来了,世子妃也说道:“听说世子妃前些日子受了点伤,你快去看看她吧,这些日子你一直在宫里应当都没有时间去见她。” “好,那太子妃也不要太劳神了。” “好。”太子妃点头,“我先到后面去陪母后,一会儿便和母后一同出来。” 太子妃说着便往后面去,苏长乐也跟着阿珠往外面走。 阿珠一边走一边提醒道:“郡主,刚才我过来的时候,看到傅晴也在外面,她好像一直都在找人,不知道在找谁。” 听到傅晴的名字,苏长乐冷哼了一声。 “这满金陵除了本郡主之外,还有谁能让她傅大小姐放在眼里,这是她之后第一次见本郡主,她是想看看本郡主的头发有没有少一根吧。” 第三百二十八章 开宴 苏长乐说得没有错,傅晴的确是一直都在找她。 她先看到了谢佳期在不远处坐着,果然没有一会儿苏长乐就出现了。 苏长乐一出来,傅晴就与她对视了一眼。 接着傅晴走了过去。 「见过郡主,世子妃。」傅晴这次十分恭敬的行礼。 苏长乐和谢佳期交换了一下眼神—— 这个傅晴肯定心里面没憋什么好事。 傅晴雇凶杀人的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可是都没有戳破,苏长乐虽然与傅晏说了,可因为苏长乐的威胁,傅晏应当是没有将这件事与傅晴说。 而且苏长乐也没有说死这件事就是傅晴做的。 「起来吧。」苏长乐神色未动,淡淡的道。 「多谢郡主。」傅晴起身,她先是看了苏长乐一眼,然后却去跟谢佳期说话,「世子妃脚上的伤好了嘛?之前是傅晴不对,不应该在锦王府与世子妃起冲突的,哥哥回去已经狠狠地教训了傅晴,日后傅晴再也不敢了。」 这么多年谁见过傅晴这般做小。 整个金陵城里之前是魏如意,之后便是她傅晴。 就是全金陵没有人敢惹的! 谢佳期挑了挑眉。 这种情况下她除了领了傅晴的错之外,剩下也做不了什么。 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而且这是皇后的寿宴,而且这场寿宴也被赋予了其他的涵义,就更不能有什么差池了。 谢佳期哼了哼:「无事,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便好。」 谢佳期也不想再和她打一架了。 「是,傅晴铭记于心。」傅晴这么说着,可是「铭记于心」这四个字却是看着苏长乐说的。 傅晴看着苏长乐的眼神很好猜,明摆着就是一副「你竟然没有死」的冷笑。 苏长乐不看她,而是环视了一周,果然很容易的就找到了傅晏。 就算是傅晏和别人说着话,可是他的眼神也在关注着这面。 在苏长乐看过去的时候,刚好与苏长乐撞上了眼神。 果然是不放心。 苏长乐淡笑着往前走了一步离傅晴近了一些。 她抬手像是帮忙整了整傅晴衣裙的领子,那双手却在傅晴的脖子旁边游弋:「傅小姐今日这般乖巧,本郡主倒是不忍责备了,之前傅小姐也是一片孝心,明日本郡主便让人去豫州将美酒尽数搬来,好全了傅小姐的一片孝心,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赶上。」 傅晏听不见苏长乐和傅晴都在说些什么,他只看到了苏长乐的手在傅晴的脖子旁边转,像是要随时把她掐死的样子! 傅晏捏住了拳头:这是寿宴,安平郡主应该不会做些什么。 「多谢郡主关心,只不过父亲的寿礼我已经准备好了,就不劳烦郡主操心了。」傅晴哼了一声,她将苏长乐的手拿下来。 苏长乐也顺着她的力道收回了手,顺势将傅晴手里的手帕给带了下来。 「傅小姐的手帕不错,可要收好了。」苏长乐看了眼帕子上的绣花,对着傅晴说道。 这话就算是没什么意思也是阴阳怪气的,傅晴差点忍不住,她直接将帕子拿了回来:「不劳烦郡主关心了。」 她抢了帕子就走,脸上的假笑一秒都挂不住。 谢佳期坐在旁边拉住苏长乐:「你说你惹她干嘛,一会儿说不定她就要跑到越贵妃面前哭去了。」 「她哭她的呗,走,我扶你到我们的位置上去。」 谢佳期受伤的脚已经好了不少了,就是走路还是不敢吃力,需要有人扶着。 苏长乐和谢佳 期的位置就在邻座,待她把谢佳期给扶过去了之后自己的落座了,没一会儿皇后便被太子妃给扶了出来,大家纷纷恭贺皇后。 人来得差不多了,现在就差陛下还有越贵妃了。 苏长乐有些紧张,万一要是越贵妃在半路拦人可怎么办? 「陛下驾到——」 苏长乐正想着,陛下便到了凤藻殿的门口。 所有人都起身站了起来:「恭迎陛下。」 「都起来吧。」陛下说着便往前走,走到皇后的旁边。 苏长乐站起身来看见陛下的身后跟着的不是越贵妃,而是江慎。 他跟在陛下的身后与陛下一起进殿,一眼便看到了苏长乐的位置,并且在苏长乐看见他的时候,与苏长乐对视。 苏长乐心跳了一下。 她皱了皱鼻子。 这旁白这么多大臣都在看着呢,要是被有心的人看到了江慎竟然在看自己,那岂不是又是一堆事。 江慎明显不太在意,只不过苏长乐皱着鼻子的样子却是有些可爱。 不能让别人看见。 江慎收回了视线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的位置在苏长乐的对面,他们不是相对着坐,而是稍微侧了一点,需要略转些头才能视线相对。 陛下落座了之后,他这才发现越贵妃还没有来:「越贵妃呢?」 皇后坐在了陛下的左手边,听着陛下这么问,皇后也只道:「应当是在路上了,越贵妃并未说今日不来。」 这段时间皇后与东宫一样没有出门,一直都在凤藻殿。 陛下身子不好,皇后也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陛下了。 就算是再生分但也是结发夫妻,皇后还是有点担心陛下的:「陛下这段时间身子如何?可有按时吃药?」 陛下今日的精神的确比往日要好一些,他对着皇后笑笑:「可能是今日走了这一段路,感觉精神都好了不少,朕这都是借了皇后寿辰的光。」 「陛下身体康健,这才是臣妾的福分。」 皇后低声道。 皇后刚说完越贵妃便从凤藻殿的门进来来,她一边往前走一边道:「陛下都到了?是臣妾来晚了,臣妾该罚。」 越贵妃说着,给陛下和皇后行礼:「臣妾见过陛下,见过皇后。」 陛下倒是没有责怪的意思:「起来吧,今日是皇后的寿辰,是件开心的事情,越贵妃过会儿给皇后敬杯酒道歉吧。」 「是。」越贵妃走到了陛下右手旁的位置上,这个位置要比皇后的远一些。 往日越贵妃都要有些生气,可是今日越贵妃好像根本不在意这些,她在坐下了之后便往下面扫了一眼,在看到了高大人和高夫人到了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人都齐了,那便开始吧。」 陛下对着旁边的太子妃道。 太子妃点点头,旁边的嬷嬷侍女也都听见了传唤,歌舞先上了来,在上菜之前还要各家的祝词。 「儿臣,儿媳恭祝母后福寿延绵,身体康健。」 太子和太子妃先上来给皇后祝寿,小殿下被太子妃抱在怀里,像模像样的给皇后行礼。 东宫一向勤俭,皇后的母家势力也并不大,手中的银钱也不多,所以他们献上的贺礼也不是什么珍宝,而是一副手绣的祝寿图。 「好好,太子和太子妃快起来吧。」 陛下点点头。 皇后一向不太喜欢金银,平常无事的时候更喜欢针线绣活儿,这是她在闺中的时候就喜欢的东西,至今一直也都喜欢着,甚至小殿下的衣物有些都是皇后亲自缝制的。 太子和太子妃退了下去,接着上来的便是二皇子和魏如意。 魏如意今日的穿戴依照规制,看不出来有什么被亏待的地方。 「儿臣,儿媳恭祝母后福如东海,日月昌明。」 二皇子献上的是一尊玉雕的观音,一看便是价值不菲。 「二皇子有心了。」皇后平静的点了点头。 越贵妃在旁边的表情变了变,但还是保持着笑意。 二皇子带着魏如意起身退了下去,接着便是苏珩和谢佳期上前。 谢佳期挑的东西也都是皇后喜欢的绢布,她从一个月前就开始搜集了,到昨日刚好是十匹。 「世子妃挑的料子本宫很喜欢。」皇后笑了笑,「待过两日本宫将这些料子都做夏衫给你们这些小姑娘。」 「多谢皇后娘娘。」 苏珩和谢佳期退了下去。 最后便是剩苏长乐一个人了。 她形单影只的上来,倒是没有觉得尴尬:「安平恭祝皇后娘娘身心同康,福寿双全。」 第三百二十九章 朝露 苏长乐说着,便让阿珠将贺礼拿了上来:「这是之前在豫州安平偶然所得的一柄绢扇,上面用作扇面的绢布是天蚕丝所织成的,到了夏天的时候用来扇风很是凉爽。」 「拿过来给本宫看看。」皇后娘娘朝阿珠招手。 阿珠将锦盒放到了春喜姑姑的手上,由春喜姑姑交给皇后。 春喜姑姑将锦盒打开,看见里面精美的扇子也很喜欢,她将锦盒捧到了皇后的面前:「娘娘请看,好精美的扇子,安平郡主有心准备了。」 「是啊。」皇后将扇子拿了起来随手扇了两下,果然是一阵凉风,令人感觉清爽,皇后都觉得自己的头疼比之前好了一些。 「不错,扇子上面秀的花样本宫也很喜欢。」皇后又端详着看了两眼,这才把扇子放回去。 苏长乐笑着道:「皇后娘娘喜欢就好。」 「安平这丫头一直都是有心的。」陛下看着苏长乐回到了座位上,随即他不着痕迹的往江慎的方向看了看。 江慎并没有在意苏长乐,而是在和旁边的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根本没有看苏长乐一眼。 见此状,陛下的心放下了三分:「好了,众位也都饿了,开席吧。」 「是。」 旁边的侍女都撤了下去,太子妃也悄悄地松了口气:原本她是有些担心会在祝寿的时候出些什么事情,甚至在二皇子祝寿的时候她还攥紧了拳头,不过现在看来一切顺利,她也跟着太子坐了回去。 太子察觉到了太子妃的紧张,在桌子下面安抚的拍了拍太子妃的手:「放心。」 太子妃点了点头,心稍稍放下来了一些。 寿宴上的吃食都是在厨房里面一直备好的,陛下毕竟身体不适,不能在外面待太长时间,所有一切的准备都要快速一些。 这边刚说开宴,那边的餐食便上了来。 这些餐食都是按照皇后的习惯准备的,都是一些简单的素食。 陛下最近吃不下什么,自然也不会在乎合不合胃口。 「来。」陛下让徐公公将酒杯斟满了酒,「皇后今日寿辰,朕这一杯敬皇后。」 「陛下的身子……」皇后有些担心,「不如陛下以茶代酒?」 「无碍。」陛下摇头觉得没有关系,「朕的身体还没有差到一杯酒都喝不了,来,朕敬皇后。」 「那就多谢陛下了。」 下面的众人也都端起了酒杯,朝着陛下皇后的方向敬了过去。 苏长乐在敬酒的时候偷偷地往江慎的方向扫了眼,刚好碰上了他的眼神。 他那杯酒略侧了一点,是往她的方向敬的。 苏长乐抿了抿唇收回了视线。 「好了,众位随意吧。」 陛下放下了酒杯,对着大臣们说道。 本来宫中宴会的规矩就多,今日还是皇后的寿宴,大家就更是板着身子不敢多言语,甚至平常那些话比较多的家眷都默默地吃着自己面前的菜。 这些菜都是苏长乐让人去准备的,她今日的注意力倒是一点都在什么吃喝上。 她全程关注着越贵妃,就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还有那二皇子今日到底要做什么。 苏长乐盯着这两个人,果然没多久便发现坐在二皇子旁边的魏如意刚想伸手去拿筷子,便被二皇子一把抓住了。 魏如意的手停在半空,开始不住的抖。 「你又难受了吗?」二皇子温柔的声音在魏如意的耳边响起。 可是魏如意的手却抖得更厉害了,到最后不仅仅是手,她的整个身子都在抖,说话也都说不利索: 「没……没有。」 「我看你是累了,那便先送你回去吧。」二皇子说着,便招手让后面的翠儿过来,「带皇子妃回去。」 魏如意的离席甚至都不必告诉其他人,这么一个已经半疯了的皇子妃,谁都不会在意。 可是今天却不一样。 苏长乐忽然道:「皇子妃这是要去哪儿啊?菜还没有动呢,难不成是泽溪府里面备了更好吃的吃食,急着回去吃好东西了?」 苏长乐的声音大,本来这寿宴上面就安静,苏长乐这一声便是要铁了心的让所有人都听见。 魏如意彻底愣住了,她惊诧的看向了苏长乐,不明白为什么苏长乐会说话。 苏长乐和魏如意之前的关系可以说是水火不容,甚至自己要嫁给皇室,也有苏长乐的原因在。 明明是最应该看她笑话的人,今日却忽然因为她而说话? 魏如意不明白苏长乐的意思,二皇子也不知道。 二皇子看向了苏长乐,他的眼神冷了三分,但嘴角的笑还是和往常一样:「安平郡主不要生气,今日皇后寿宴的餐食是安平郡主准备的,自然是十分精美,只不过如意她身子有些不适,所以才想着让她先行回府。」 「身子不适?」苏长乐像是有备而来,「本郡主刚好准备了朝露殿给大家休息,既然皇子妃身体不适那舟车劳顿回去了也是折腾,不如在朝露殿休息一会儿,等休息好了再和二皇子一同回去也不迟,本郡主一会儿让人给皇子妃送去一些吃食,皇子妃就算是不在这里品尝,到朝露殿也是一样的。」 苏长乐来势汹汹,二皇子想继续拒绝,可是皇后却忽然说道:「是啊,待晚上的时候安平还给本宫准备了烟花,世子妃入宫一趟不容易,若是身子不适的话,现在刚好有太医在场,不如到朝露殿让太医诊治一下?」 「只是有些累了,既然皇后娘娘这么说了,那便让她去朝露殿休息吧。」 越贵妃之前一直都没有说话,直到现在才出声。 二皇子看到既然越贵妃出声了,自己也不再坚持,他转头道:「翠儿,陪皇子妃去朝露殿。」 「是。」翠儿上前用力扶住了魏如意的胳膊,「皇子妃,请跟奴婢来。」 苏长乐也早就安排好了人在二皇子的身后,苏长乐的眼神过去,身后的宫人也上前:「皇子妃请。」 魏如意被带着离开了凤藻殿,在离开的时候魏如意往后看了一眼苏长乐,可是苏长乐却并没有发现。 朝露殿是凤藻殿后面的一处小的宫殿,苏长乐之前小的时候经常到宫中小住,皇后便让人给她收拾出来一个地方专门给她住,这么多年了就算苏长乐不怎么回宫了,这里还依旧给苏长乐留着。 魏如意被宫人带到了这里之后,旁边的宫人将已经准备好的吃食端了上来:「皇子妃请用。」 吃食被一蝶蝶的摆在了桌子上,魏如意看着面前的东西,心里面有些不是滋味。 她已经在泽溪府好长时间没有吃到饱饭了。 可是苏长乐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这饭菜里面难不成已经下了毒? 魏如意有些犹豫,可是她实在是太饿了,最后也顾不上什么,只拿起来筷子先要去夹,可她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试探地看了一眼翠儿。 翠儿的表情没动,魏如意这才放心的用筷子去夹。 一口菜放到了嘴里,魏如意嚼了两下,忐忑的咽了下去。 没有什么不对的。 她这才继续去夹,大口大口的去吃。 她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的一顿安生的饭是苏长乐给她的。 可是之前的那些 选择,她真的做错了嘛? 第三百三十章 扶腰 在魏如意离开了之后苏长乐朝二皇子点了点头,这才坐下。 二皇子心有不满,可是不过是一个废子,不足以让他在众人面前失态,他甚至还倒了杯酒朝苏长乐的方向敬过去。 「多谢安平郡主安排妥当,这一杯酒我替如意感谢郡主。」 「二皇子客气了。」苏长乐仰头将酒喝下,用袖子挡住了二皇子的视线,在侧面却看向了江慎。 她挑了挑眉。 江慎点头笑,他自然是懂苏长乐的意思:他让苏长乐帮的忙已经准备办妥了,那自己答应她的事情自然也不会出差错。 苏长乐刚将酒杯放下,越贵妃便开始说话了。 「臣妾看着小殿下也已经这么大了,忽然想到了二皇子也成亲了三年,可是如意的身子却总是不好,涔儿也到了为人夫的年纪,臣妾想着不如给涔儿纳一个侧妃,为皇家开枝散叶,陛下以为如何?」 苏长乐捏紧了酒杯:果然,这就来了! 越贵妃的话一出,不仅是苏长乐紧张,下面的高大人和高夫人也很紧张。 今日高若凝没有来,可是女儿的意思他们是知道的。 但若是陛下亲自下旨赐婚,那便不是女儿愿不愿意的问题。 苏长乐控制着自己不往江慎的方向看,可是余光却能看见江慎正在悠闲地端起酒杯喝酒,一点都没有在意陛下会不会答应。 若不是这么多人,苏长乐就要瞪他了。 「哦?那越贵妃可有什么中意的姑娘?」 「臣妾觉得高家的小姐高若凝就不错,之前高若凝在湖边救了落水的小殿下,看起来是个不错的孩子。」 「高若凝?」陛下想了想,随即朝着下面道:「高若凝何在?」 高若凝今日没有来,听着陛下在找人,高大人和高夫人便赶紧起身跪在殿前。 「臣女因身体不适今日并未入宫,臣携夫人见过陛下,皇后娘娘,贵妃娘娘。」 「高小姐可是因为救了小殿下所以身体还未好嘛?」陛下问道。 「是因为小女身体弱,这才缠绵病榻多日。」高大人回答道。 「倒是个好姑娘,只不过这身体就有些弱了。」陛下有些犹豫。 越贵妃看明白了陛下的犹豫,只道:「只不过是风寒,养养便能好,应当是与子嗣无碍,况且涔儿也喜欢高小姐,所以还请陛下赐婚。」 「这样啊。」陛下扫了眼苏沐涔,发现苏沐涔的确有些紧张,陛下想了想便道:「既如此,那便……」 苏长乐听着,她攥紧了拳头。 可还没等陛下将下半句话说完,他便剧烈的咳嗽了几声之后,忽地吐出了一口鲜血,而后重重的倒在了椅子上昏了过去。 「陛下!」 「陛下!」 所有人瞬间乱成了一片,皇后越贵妃冲了过去,而下面的大臣们离得远,看不到陛下发生了什么,可几秒之后他们在看到了满桌子的鲜血之后,也意识到了什么。 他们赶紧跪在地上不敢再看。 难不成陛下就这样驾崩了?! 苏长乐也惊了,但她的震惊和别人不一样。 她知道会出事,可是陛下突然吐血晕倒在宫宴上苏长乐却没有想过。 她忽然想到了之前在暗夜之中,她亲眼看到了江慎去杀人。 那样冷峻端方的青年,在杀人。 而现在那夜在江慎手下的人现在变成了陛下。 苏长乐震惊的回头想要寻找江慎的身影,却发现江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苏长乐的身后。 他将苏长乐转过去,随即扶住 了苏长乐的腰。 「我说过郡主不必担心的。」 江慎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他的胸膛贴着苏长乐的背后。 苏长乐看不到江慎的表情,她只看着周遭跪了一地不敢抬头的众臣。 江慎他没有跪。 他是不是早就有了有不臣之心! 「江慎,你……」苏长乐想说些什么,可是却说不出来。 「郡主应当跟着去长极殿看看陛下。」江慎淡淡的道:「放心,陛下死不了。」 江慎说着,轻轻地用手将苏长乐往前推了推。 苏长乐顺着他的力道往前走了几步,这才回头看他。 江慎站在原地看着苏长乐,他依旧没有跪下,只抬起来了食指压在了自己的唇上。 「嘘……」 在一片慌乱中陛下已经被人抬回到了长极殿。 众人也都跟着陛下往长极殿去,皇后也是一样,只留下了太子对众臣道:「诸位先起来,女眷先回到府中,诸位大臣与我一同去长极殿。」 「是。」听着这话,众臣纷纷起身,跟着太子往长极殿去。 -- 朝露殿。 魏如意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都吃了下去,许久没有吃饱饭的魏如意只顾着吃,直到将所有的东西都吃了下去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撑的不行。 可是饿了许久的人怎么会有饱的感觉呢? 只有撑到了这个样子,还有桌子上的东西全部都吃完,这才能让她停下来。 「不好了!前面出事了!」 忽然有个宫人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魏如意扫了一眼跑过来的人:「怎么了?」 那宫人跪在魏如意的面前:「回皇子妃,陛下方才突发恶疾,在宫宴上昏了过去,现在已经被人抬到了长极殿。」 「什么?那……」 魏如意刚想站起来,可是她却突然感觉肚子里面开始翻江倒海的疼痛。 她捂着肚子一下子栽到了椅子上,头上的细汗也顺着她的脸流了下来。 「这……这饭菜有毒……」魏如意咬紧了牙。 她就知道苏长乐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放过她的! 翠儿赶紧上前,她蹲在魏如意的旁边探了探魏如意的脉象:「皇子妃你可还好?」 「好……好疼……」魏如意断断续续的说话。 翠儿朝后面的宫人道:「还不快去请太医!」 那些宫人冰冷的站在旁边并没有要去的意思。 翠儿也看明白了,她想了想,最后还是站起来往外面去。 此女对二皇子还有很大的作用,若是今日在真的死在了这里,岂不是要误了二皇子的大事! 这些宫人看样子是绝对不会去叫人,那只有她自己去了! 魏如意蜷缩在椅子里面,意识还算清楚,她的视线有些模糊,后来迷迷糊糊的好像有人往她的嘴里塞了什么东西。 片刻之后,她的肚子的疼痛就好了几分。 魏如意睁开眼睛,发现面前的人竟然是许罗。 「许罗?你怎么在这?」 魏如意还是有些虚弱,她的视线也好了一些,发现旁白站着的宫人都已经离开了。 「那些人呢?」 「她们都下去了。」许罗说着便给魏如意倒了一杯水给她喂了下去。 一杯水下肚,魏如意的疼痛彻底消失了。 那些宫人是江慎安排在这里的,为的就是让许罗见到魏如意。 许罗有些抱歉:「要不是为了要见你,你也不用受这种罪 。」 魏如意又不是傻,听着这话便明白了不是苏长乐要毒死她,而是有人要支开翠儿,这才让她吃了这些带「佐料」的东西。 「无事。」魏如意摆摆手,她冷静道:「许公子费了这么大的力气要见我,肯定是有事要与我说吧。」 「如意。」许罗沉了沉声音,「你可知我心意?」 许罗的话太过直接,魏如意的确是愣了愣:「你……你什么意思?」 第三百三十一章 入室 「你这是什么意思?」 魏如意的嘴唇发白。 「时间不多,翠儿一会儿就会回来。」话既然已经说出了口,那许罗便再没有顾及,「魏如意你听着,我从很久以前就喜欢你了,只不过后来你想嫁入皇室,所以我便没有说,可是现在你过得并不好,如果你还贪恋这皇子妃之位的话,那便当我今日什么都没有说,但如果你想离开二皇子,甚至离开金陵,现在只有我能救你出去。」 魏如意忽然想起来三年前在她出嫁之前,许罗冒着大雨来找过她。 只不过当时她沉浸在自己马上就要嫁入皇室的喜悦之中,并没有看到他的真心。 她更没有想过那么一个她瞧不上的风流浪子会喜欢她。 可是他也没有什么错,只不过…… 「你?」魏如意语气柔了些,她叹了口气不是很相信。「你不过是一个风流浪子,甚至连个官位都没有,你能有什么办法。」 「我自然是是没有什么办法,只不过江大人可以帮我们。」许罗对着魏如意道:「今日这场见面便是江大人安排的。」 「江慎?他为何要这么好心?你是不是答应他什么了?」魏如意当初便是对二皇子识人不清,如今对江慎十分提防。 当初江慎被她爹看中想让他做上门女婿的时候她绝看不上江慎。 他们没有仇,自然也没有恩。 现在江慎来帮她,很难不说江慎是图些什么。 难道江慎也知道她爹给她留了一大堆的钱财,想要占为己有嘛? 「是我去求江大人的,这些你就不要惯了。」许罗顿了顿,估算了一下时间,「你快些决定,时间来不及了,翠儿马上就会回来!」 魏如意看了眼桌子上的残羹剩饭,这是她刚刚剩下的,可是她往日里面却只能吃这些。 就算是她爹给她留了这么多钱有什么用,如今不仅自己花不到半分,甚至还为此受折磨。 就算是江慎把自己救出去,自己把那些钱全给了江慎,也不要给那个只知道折磨自己的二皇子。 「好,」魏如意点头,「我答应。」 原本许罗还担心魏如意会舍不得皇子妃的名头而不愿意离开,现在一听到魏如意答应了下来,他松了口气。 「好,那之后若是有什么要做的,我会让人来通知你的。」 许罗深深地看了魏如意一眼:「你多保重。」 许罗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等一下。」 魏如意拉住了许罗的袖子:「许罗,我想离开,但是我不喜欢你。」 许罗没有回头,但他回答:「我知道,你本来也没指望你喜欢我,我只是想就你出去。」 -- 长极殿的门外已经跪满了大臣,他们身上穿着来赴宴的衣服并不是官服,但是大家只能在这样跪在外面。 江慎跪在了最前面,理应是丞相的位置。 官眷们已经被尽数送了出去,大家都很紧张不知道宫内到底会发生什么。 大臣们心中也都在惴惴不安。 若是陛下就这么驾崩了的话,那如今的太子之位仍旧是大皇子的,大皇子理应登基。 可是如今二皇子还有他身后的傅家正虎视眈眈,太子身后又没有什么可倚仗的,若是二皇子真的发起难来,那这朝堂定是有很大的风浪。 若是真有那一日,他们该如何站队抉择? 那些大臣疯狂的在脑海中盘算着,江慎却面色安稳一点都不慌张。 今日太医院的人也都来赴宴了,陛下有了症状之后那些太医便一同跟来了长极殿,现在 正在殿内为陛下诊治。 皇后娘娘和越贵妃还有太子二皇子也都在寝殿外面等候。 苏珩和苏长乐还有谢佳期身为皇室,也都站在后面。 苏珩面上的紧张之色不亚于外面的那些大臣,苏长乐却是没有那么担心。 江慎说陛下没事,那就一定是没事。 她想的是另外的事情。 除了今日让陛下昏迷之外,江慎是不是还对陛下做了其他的? 甚至陛下的身体越来越虚弱,难不成也是因为江慎? 苏长乐在这里想着,那边的太子和二皇子他们互相就算是没有看对方,但是空气中也充满着剑拔弩张的气氛。 所有人都在焦急的等待着太医院的结果。 直到半个时辰后,太医院的人终于尽数从寝殿里出来。 「陛下如何?」皇后赶忙去问。 太医院院首回答道:「回皇后娘娘,陛下暂时无恙,只是现在尚在昏迷,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清醒过来,陛下这段时间需要静养,殿内的人不要太多,只留一两人照顾陛下就好。」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好,这段时间太医院的人轮流在殿外候着,确保陛下稳妥。」 「皇后娘娘放心,臣定当安排妥当。」院首说罢,便带着太医院的人离开。 皇后缓了缓,这才转身对着越贵妃他们道:「陛下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事情了,我们便先回去吧。」 皇后转头对太子道:「让外面的那些大臣也都散了吧。」 太子领命而去:「是。」 越贵妃今日的计划没有顺利进行,她心中本来就遗憾,可是再遗憾她也不能在这里等着陛下醒过来给二皇子赐婚。 更何况现在陛下身体这般不好,若是这个时候说让二皇子娶侧妃的事情,那岂不是火上浇油? 二皇子看出来了越贵妃的心思,他上前将越贵妃带了出去,安慰道:「母妃别急,我们日后再说。」 「也只能如此了。」 越贵妃被二皇子扶着出了去,一出去便看到了翠儿正焦急地等在外面。 「母妃先回宫吧,儿臣还有些事要处理。」 「嗯,你去吧。」越贵妃今日也很累,她现在只想回去好好休息。 二皇子走到翠儿的旁边低声问道:「怎么了?」 「皇子妃腹痛不止像是中毒了,现在她人正在朝露殿,婢子想要来找太医,可长极殿里外围得严实,婢子进不去。」 「中毒?」二皇子冷了冷眼神,「她还不能死。」 二皇子说着刚好看到了太医院院首从长极殿里出来,他走到院首前面将人拉走:「劳烦院首也去帮皇子妃瞧瞧她如何了。」 「好好,二皇子莫要着急,老臣跟二皇子去。」 院首年岁已经很大了,腿脚也有些不利索,紧赶慢赶才追上二皇子的步伐。 苏长乐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的便是二皇子匆忙离去的背影,她无心去看二皇子,只想去找江慎。 原本跪在外面的大臣在听到陛下暂且无事之后便纷纷离开了,此时人还未散尽,苏长乐却没有看到江慎的身影。 难不成他先离开了? 而此时的江慎其实并没有离开,甚至他就在长极殿内。 只不过这个地方除了陛下之外并没有人过来。 他站在密室的门外,好像等待着什么。 果然没过多久便有一个小太监将一枚玉佩拿了过来:「大人。」 「嗯。」 江慎伸手接过了玉佩,他看了看。 是陛下平常佩戴在腰身处的龙纹玉佩。 也是这密室的钥匙。 江慎抬手将龙纹玉佩贴到了那密室的门上,龙纹玉佩与那关卡严丝合缝的重叠上之后,密室的门便缓缓打开了。 他对着旁边的小太监道:「你在外面等着吧。」 「是。」 小太监规规矩矩的在旁边等着,而江慎只身进入了密室之中。 这小小的密室被夜明珠照的通亮。 江慎看着这满架子的密函,他笑了笑:「陛下,你这不销毁密信的习惯,可真是不好啊。」 第三百三十二章 孤星 面前的架子上面全都是这些年来大臣们给陛下的密信。 江慎一封一封的看过去,觉得这些密信里面可精彩的很。 陛下相信所有人,又不相信所有人,所有这密信里面有不少都是朝臣们的辛秘,有真的有假的。 这真假的判断,完全是靠陛下他想不想相信。 江慎今日亲手给陛下下了毒,所以他直到陛下不会这么快就醒过来,这里根本就不会有人来,更不会有人发现。 他一封一封的翻了过去,翻了一些之后便知道这密信的顺序是按照时间来排序,那么他想找的,便在最面前了。 江慎估算了一个位置找了过去,却没想到刚拿到手的第一封,便是他父亲裴若甫当年送回来的密信。 这密信已经十分久远,信笺上面已经开始泛黄。 江慎指尖摸了一下信笺,却发现上面竟然没有灰尘,看起来应当是这几日陛下刚刚翻看过。 陛下为何要翻这么久远的密信呢? 江慎勾勾唇角,倒是有些好奇。 他打开了密信,上面的消息是当年裴若甫去兴修水利的时候传回来的,密信写成的时间,刚好是裴若甫被就地诛杀的前半个月。 江慎神色暗了暗:难不成就是因为这封信裴若甫才被杀了的? 密信上面的字迹已经有些斑驳,江慎借着夜明珠的光才能勉强看清。 随即他惊了惊。 这密信上面的事情竟然谁都不知道,跟随裴若甫去兴修水利的人当年根本一个都没有回来,所以当时在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根本没有传回金陵。 而那年发生了什么事,全都被裴若甫写在了这封密信上。 只有陛下一人知道。 江慎顿了顿,他好像想明白了一些什么,随即将这封密信放回到了信笺里面,妥帖的放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而后他看向了架子的最面前,那第一封密信。 这封密信好像有些厚,跟后面的那些并不太一样。 江慎把这封密信取了过来打开,发现里面除了密信之外,还有一本厚厚的书。 这书江慎并不陌生。 是前朝观星使崔浩所编撰的《天宫书》,只不过看着这笔记,这本《天宫书》应当是崔浩本人所书写的原稿。 江慎随手翻看了一下,发现这书里面夹着一张已经只剩下一半的纸签。 上面是一首诗—— “夜来双月满” 江慎看着这首诗,不由自主地喃喃接到了下一句:“曙后一星孤。” 这是很多年前的一个诗人写的诗。 这纸签上的字与崔浩的一样,应当是崔浩所写。 江慎又翻了翻这本《天宫书》,却并没有发现剩下的一半纸签,那另外一半的纸签早就不知道遗失在了哪里。 江慎想着,便将这半张纸签又夹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将放在书后面的密信展开。 这密信简单,只有短短的一行字。 “崔浩及其家人已全部伏诛。” -- 苏沐涔带着太医院院首匆匆的赶到了朝露殿。 魏如意已经倒在了椅子里面,她脸色苍白,浑身都已经湿透了,好像是真的中了毒一样。 苏沐涔看到魏如意瘫倒在椅子上,他的脸色一下就冷了下来。 这女人不会真的死了吧? “快去!给我看看她如何了。” 苏沐涔也顾不得什么平常装出来的温和了,他现在浑身都散发着冷气,整个人阴郁又狠毒,眼神里面没有半分温度。 院首也被这样的苏沐涔惊到了,可院首到底是在这宫中的老人,已经前后服侍了很多贵人,已经知道了在这宫中最能保命的便是少说少看。 “是。”院首上前,给魏如意把脉。 一会儿之后院首才回身道:“二皇子不必担心,皇子妃只是吃多了胃滞胀气而已,待老臣给皇子妃开一些帮助消化的药便好了。” 二皇子听着,转头去看翠儿。 翠儿感受到了苏沐涔的目光,她跪下道:“方才皇子妃的确是腹痛不止,婢子不太懂医术,让殿下担心了。” “无妨,没事就好,回去再领罚吧。” 苏沐涔说着,便转转头对着院首道:“既如此,那便麻烦院首了。” 话语之间苏沐涔已经变回了之前的那副摸样。 院首道:“不麻烦,老臣这便回去开药方。” “多谢院首了,宫中事多,我这便带皇子妃回府,院首要是开好了方子,直接叫人送到泽溪府便是。” “是,老臣知道了。”院首收拾着东西,“陛下还在长极殿,老臣先去长极殿看护着陛下,先告退了。” “嗯,院首慢走。” 苏沐涔看着元首离开,他侧身扫了眼跪在地上的翠儿,冷声道:“起来吧。” “是。”翠儿从地上起来。 “你离开之前这朝露殿可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翠儿仔细回想了一下:“没有,只不过当时那些宫人侍女都站在原地不动,根本不去请太医给皇子妃诊治,会不会是郡主安排的?” “安平?”二皇子的眼睛眯了眯,“她与魏如意一直不和,之前她离开金陵的时候就灰头土脸的,此前一回来第一件事就是与傅晴起了冲突,今日若是真是她要让魏如意吃些苦头,也说不准。” “那二皇子可要教训一下安平郡主?” “教训?为了她?”二皇子冷哼了一声,“她可不配。” 说着,苏沐涔便敛袖往外面走:“带上她,回府。” 如今陛下昏迷不醒,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驾崩,他有这时间不如多想想要怎么将太子之位夺过来,哪有什么时间去帮她讨什么公道。 -- 苏长乐在长极殿的外面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江慎,她站在长极殿的门口看着那些大臣都离开。 苏珩扶着谢佳期也从长极殿里面出来。 谢佳期拍了拍苏长乐的肩膀:“长乐,你在这看什么呢?我们要回去了,你要和我们一起嘛?” 苏长乐摇了摇头:“不了,我再去看看皇后和太子妃,再看看寿宴那边还有什么事情要处理。” “嗯,这寿宴是你和太子妃一起筹办的,如今陛下晕迷着,这寿宴也应当是不能继续了,皇后和太子妃正在长极殿中守着,你去帮帮忙也好,有什么事你忙不过来的就来锦王府叫我。” “好,你也回去休息吧,感觉你的脚又严重了一些。” “我没事,倒是你忙了好久了都没有休息。” “好了。”苏珩上前一步,将谢佳期半扶半抱着,“陛下昏迷宫中多有不便,我们先回去了。” 苏珩转头看苏长乐:“你在宫中也不要添乱,待处理完了寿宴的事情之后便快些回府。” “嗯,哥哥不必担心。” 苏珩也不再说些什么,转身扶着谢佳期离开。 阿珠看着苏珩离开了这才上前对着苏长乐耳语:“郡主,江大人刚刚出了长极殿,如今正往宫门的方向走,看样子是要出宫。” “出宫?难怪找不到他。” “郡主可要去找江大人?”阿珠问道。 苏长乐心中的确是有无数的问题想要问,可是她现在的确不能离开。 她还要去将寿宴后面的事情给收尾。 “不了。”苏长乐拒绝,“知道他在哪里就好了。” 随即她转身往长极殿里面去,低声对着阿珠道:“我们晚些再去找他。” 第三百三十三章 坦白 月明星垂。 直到了宫门落锁之前苏长乐才从宫里出来,皇后娘娘本来想留苏长乐在宫中,可是苏长乐却拒绝了。 她今日一定要去找江慎。 她有太多的疑问想要问他,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告诉她。 阿珠在旁边问道:「郡主,可要直接去俊园?」 「不必,我们先回郡主府,待后半夜的时候再去。」今日陛下昏倒的事情已经让整个朝堂都震动,所有的事情都在暗中暗潮波涌。 此时不知道会不会有眼睛正在盯着她。 「是。」苏长乐的马车缓缓行驶。 此时天上忽然降下了雾,将原本晴朗的天都遮了起来。 所有的星光和月光都被这层薄纱给围了起来。 待马车到了郡主府的时候,雾已经很浓了。 四周都看不清什么东西,苏长乐被扶着下了马车,铺面而来的便是一股浓雾。 「郡主若是不适便用锦帕遮面吧。」阿珠在旁边提醒道。 「不必。」苏长乐踏进了这浓雾之中。 而她没有发现,有一个人趁着这雾气,早就进入到了郡主府中。 阿珠和余榕在旁边为她掌灯,待到了卧房的前面,苏长乐却好像想到了什么。 「你们先去给本郡主准备些吃食吧。」 「是。」余榕年纪小,得了苏长乐的吩咐便往膳房的方向去。 阿珠看了几眼苏长乐也退了下去。 里面隐隐约约的已经点燃了一盏灯,是余榕在天黑了之后便点燃的。 阿珠吩咐过苏长乐有些怕黑,所以一到了天黑的时候,不管屋中有没有人,都要点上一盏灯。 周遭都没有人了,苏长乐这才抬手推开了卧房的门。 她一进去,那只手便被人给抓了过去。 那人一只手抓着她,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不让她叫出来。 「是我。」 苏长乐没有惊讶。 身后的门被江慎给关上,只有那么丁点的烛光照在他们的身上。 推门的瞬间,苏长乐的身上好像还缠着雾。 「我知道。」江慎捂着苏长乐嘴的手微松,苏长乐趁机说话,「刚刚隐约看到了你的身影。」 「郡主可真是胆大,若不是我怎么办?」 被苏长乐认了出来,江慎彻底松开了苏长乐。 他的手在刚才捂苏长乐嘴的时候蹭上了她的口脂,他将手放下之后便慢慢地搓了搓手。 「除了江大人,应当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来郡主府了。」苏长乐好像没有心情玩笑,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想要问的也太多了,「江慎,本郡主有事要问你。」 江慎很少看见苏长乐这么正经的样子,可是他脸上的笑容不减,依旧蹭着手:「郡主不妨说说,本官定尽力为郡主解答。」 「今日陛下吐血,是你做的?」 「不错。」江慎一口应下,好像这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在去寿宴之前我给陛下递了一个折子,那个折子里面便有药粉,刚好能激发陛下的病症。」 江慎这么轻易的就回答她,苏长乐的确是有些意外。 她试探着接着问:「那……陛下重病缠身是不是也是因为你?」 「不得不承认,我的确是想给他下毒没错。」江慎也毫不避讳,「可是后来我发现就算是我不给他下毒,他的身体也撑不了多久了,刚好便给我省了这个麻烦。」 「江慎,我看不懂你。」苏长乐皱眉,「你可以给陛下下毒,可是又不准备让陛下死,江慎,你到底要干什 么?」 她猜测着:「难道你是有不臣之心?」 「不臣之心?」江慎忽然笑了出来,「本官可对那个位置没什么兴趣。」 「那你?」 苏长乐的表情实在是太好读懂,江慎弯腰倾身,脸贴在了苏长乐的面前,他道:「郡主不是说过吗,郡主可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人,恰巧本官也是,陛下害我家破人亡,如今又在我身上下毒用来控制我,这桩桩件件,本官自然是要与陛下慢慢清算的。」 「所以,你想要慢慢折磨陛下?」 「算不上折磨吧,毕竟今天之前我还没有想好要怎么折磨他,若是在身体上折磨的话,说不定他明日就会死了。」江慎慢慢道,「不过今日,我应当是找到了可以折磨他的方法。」 「什么?」苏长乐赶忙问道。 「郡主真的要听?」江慎却不说了,他只定定的看着苏长乐的眼睛,「若是郡主听了,那便是知道了本官的大事,等于是与本官同在一条船上,郡主想要下船,本官可不允了。」 江慎压低了声音:「就算是这样,郡主也要知道嘛?」 苏长乐顿了顿。 江慎也没有催她,而是一直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脸,不放过她一点表情。 「江慎,你说吧。」苏长乐终于开口,「之前我将你救回来的时候,让你恢复记忆的时候,就知道你一定会做一些什么,况且,只要你没有想要那个位置便可以了。」 「郡主很在意那个位置?」 「不,只是那个位置上前牵扯了太多本郡主在乎的人,有父母兄弟,有知己姐妹,他们从来不想让本郡主掺和进去这些事情,可是本郡主身为郡主,早就已经逃不掉了。」苏长乐叹了口气,「所以江慎,只要与那个位置无关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 「那陛下就不是郡主在乎的人了嘛?」 苏长乐没说话,随即她挪开了眼神,淡淡道:「他做错了事,就应当要得到惩罚。」 听到这话,江慎忽然就笑了。 他笑得声音有些大,吓得苏长乐赶紧上去捂住他的嘴:「你小些声音,一会儿阿珠她们就回来了。」 「放心,宋实会拦住她们的。」 江慎抬手将苏长乐的手拿下来,攥在了自己的手里。 他拉着苏长乐到了桌子旁边让苏长乐坐下,又给她倒了一杯茶放到了她的手边,这才说道:「今日趁着陛下昏迷的功夫,我碰巧知道了一些秘密。」 「嗯?」苏长乐恍然大悟,「原来你今日很长时间都不在,是去听秘密了?」 「差不多吧。」江慎也坐了下来,「郡主可还记得,当初你帮我追查裴若甫的案件的时候,听说过裴若甫在被陛下赐死之前,给陛下来过一封密信?」 江慎称呼着自己的父亲裴若甫,好像这个名字只是当年旧案中的一个名字而已。 「嗯,听说过,可是这密信一直都在陛下的手中,并没有人看到过上面的内容,后来裴大人被杀了之后就更没有人提起了。」苏长乐好像想到了什么,「你看到那封密信了?!」 「嗯。」江慎的手在茶杯上敲了两下,「或许那封密信里面的,才是陛下真正要让裴若甫消失的原因。」 「那密信上面写了什么?」 江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郡主可相信谶语预言之说?」 苏长乐神色闪了闪,她抬手喝了口茶:「怎么忽然问这个?那些应当就是凑巧,要不然就是有心之人杜撰,应当是不必相信的吧。」 「嗯,那些不过都是杜撰,放在平常定是不会有人相信,但若是那人心中有鬼,就另当别论了。」 第三百三十四章 心鬼 苏长乐抬眼看江慎,她神色微敛:「你什么意思?」 江慎没有解释,倒像是讲个故事一般娓娓道来。 「云州乃是陛下的家乡,在他没有登基之前一直都在云州做一个皇室外戚,直到后来前朝陛下不仁又无子,当时朝堂动荡,各地纷纷起事,陛下也借着自己的身份趁乱在云州起事,他一介武夫从云州一直到了金陵,杀了前朝陛下,夺了皇位。」 「这些都是很之前的事情了,陛下登基的时候我还很小,这些事情后来也都没有人提起了。」 「陛下登基之后数年,云州却常年干旱,于是陛下便令当年的工部尚书裴若甫去自己的家乡云州兴修水利,这一去便是半年,直到第二年的春天裴若甫给陛下传来了一封密信。」 「那密信上面说,在引河施工的时候,云河水位渐低,河床袒露,在河床上发现了一块巨大的红石。」 「《天宫书》上记载,红石现……」 苏长乐喃喃接道:「帝星弱。」 江慎扫了一眼苏长乐,并没有问她为何会接上这句话,而是接着道:「此消息一出,陛下便将此消息压住,所有跟随裴若甫去云州的人都被称为裴若甫的同党,杀的杀,流放的流放,而那块红石也被金吾卫碎成了灰,这消息便在此停住了,金陵除了陛下之外,谁都不知道这个消息。」 「也就是说,陛下本意要除掉裴大人,是因为那则预言?而魏太常当初只不过是给陛下搭了一个梯子而已?」 「不错,的确是这样。」 江慎说完了,他抬手喝了口茶:「郡主听完了,感觉如何?」 「什么感觉?」 「是不是感觉,这陛下比郡主想象中的还要坏一些?」江慎拿着茶杯,晃着里面的茶水,「毕竟裴若甫是真的可怜,他可什么都没有做,就被陛下心中的鬼给杀死了。」 「这事陛下的确是做的有些心狠,可是你一直在叫裴大人裴若甫,并没有叫他父亲,可还是一直生他的气,毕竟他那么多年一直都对你不好。」 「生气倒并不至于,只是本官如今是江慎,与那裴大人可没什么关系。」 江慎笑了笑:「本官真的觉得,做江慎很不错,最起码那些肮脏的日子,都是属于裴渡的。」 「对了。」江慎好像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今日本官还看到了一封密信,那密信里面有些意思,是一本《天宫书》。」 「嗯?《天宫书》?那书为何会在密信里?」 「应当是和前朝的观星使崔浩有关,那本《天宫书》和外面的不同,是崔浩的真迹,只不过那封密信的后面写着,崔浩的全家被灭,想来这本书也是金吾卫在杀了崔浩之后给陛下拿过来的。」 「这样啊……」苏长乐顿了顿,她端着茶杯的手却不自觉的摩梭着。 「郡主可知陛下为何要杀崔浩一家?」 「不知。」苏长乐的声音很小,「那个时候本郡主太小了,才一点点大,谁会知道那么久远的事情呢?」 「这事我倒是知道一二。」江慎接着说道,「当初崔浩乃是前朝皇帝的观星使,在陛下还未在云州起事的时候,崔浩便看到了帝星渐衰,新星自云州方向而起的景象,于是便将此事报于前朝陛下。那个时候前朝的陛下只知道饮酒作乐可是却最为相信这些天象,于是便找了人想要暗中杀了云州各部,这件事也就间接的促成了陛下在云州起事,后来陛下在登基建立新朝之后,便直接撤了观星使的职位,还说崔浩是妖言惑众,将崔浩一家全都囚禁在府中,没多久崔浩全家便被杀了。」 「那夜是谁动的手,大家都十分默契的当作不知道。」江慎冷声的嘲笑,「可是没想到,在很多年之后, 陛下也会因为看到了那块红石而相信预言,那预言变成了他心中的鬼,于是陛下便将裴若甫还有云州知道红石之事的人都杀了。」 「裴若甫可真是可怜啊……」 江慎说罢,他抬手将茶杯中的茶水尽数饮下。 他说完就一直在那里停着,他不着痕迹的观察着苏长乐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苏长乐才道:「陛下的确是心狠手辣,那你有想好要怎么报复陛下了嘛?」 「之前我没想好,但是现在却差不多了,陛下既然心中有鬼,那我便将他心中的鬼给捉出来。」江慎笑了笑,「我虽然不能与天地争寿,但是让陛下多活一段时日还是可以的。」 江慎这话也是给苏长乐吃了一个定心丸。 这朝堂就算是要乱,但也要在一段时间之后再乱。 苏长乐「嗯」了一声,她没有反对江慎要做的事,也没有说要帮他。 时间已经过了一些,照理说阿珠应该要回来了,这个时间还没有回来,看来事被宋实拦在外面了。 「这世道上每个人心中都有鬼,那郡主呢?」 「什么?」苏长乐刚才好像在想别的事情,突然被江慎这么一问,她还有些楞:「你刚说什么?」 「我说,郡主的心里有没有什么鬼?」 「本郡主心里哪有什么鬼,本郡主又没有做什么亏心事,自然是坦坦荡荡。」苏长乐说着,她不自觉地捻着袖口。 江慎将她的动作收入到了眼底,他微微笑了笑:「的确,郡主是这金陵最尊贵的姑娘,心中怎么可能会有鬼呢。」 江慎淡淡的道:「就算是有鬼,那也会有本官为郡主担着,郡主永远都是金陵城中最耀眼的那颗太阳。」 「江慎,你……」 江慎的话苏长乐听的清楚,可是她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能叫着江慎的名字。 「郡主若是觉得欠了我什么,不如多爱我一些?」 「本郡主可没欠你什么,今日本郡主不也帮了你的忙。」苏长乐轻轻地哼了声:「今日本郡主可听说那魏如意在朝露殿在吃了本郡主给她送的吃食之后便腹痛不止,本郡主可不记得让人在那饭菜里面放了什么,此时不如江大人给本郡主解释解释?」 「郡主可真计较。」江慎笑开了去。 「本郡主向来大方,本来没想跟江大人计较什么的,可是江大人非要算一算,那本郡主便来计较一下吧,毕竟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苏长乐没打算放过江慎:「说,你为什么要见魏如意?」 「郡主这话可说错了,不是本官要见魏如意,是另外有人要见,本官只是可怜他们而已,毕竟本官还是很爱看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戏码的。」 「不是你?」苏长乐本来以为是江慎要让魏如意做些什么,这才将她的人全都支走了,却没想到还有其他人。 「对,郡主这么多年应该还不知道,那许罗喜欢魏如意吧。」 「许罗?」苏长乐回想了一下,「魏如意?」 「嗯。」江慎起身走到了里屋,将苏长乐的寝鞋拿了过来,他放到了苏长乐的脚边,让苏长乐把脚上的鞋子换了:「许罗喜欢魏如意许久了,非要求着本官要让他见魏如意一面,本官也不好拒绝。」 「浪子痴情可真是……」苏长乐摇了摇头,顺着江慎的力道将脚踩在了舒服的寝鞋里,「可真是让人喜闻乐见啊。」 第三百三十五章 代价 “浪子回头这戏码确实不错,只不过那佳人喜不喜欢这公子就另当别论了。” 见苏长乐穿好了鞋,江慎站起来,又抬手给苏长乐解开头上的发饰。 江慎比苏长乐早出宫了许久,可是他身上的衣服还是今日的那身,也不知道他这么长时间都去干什么了。 “没想到许罗还是在单相思。”苏长乐笑着摇了摇头,随即她问道:“不过江慎果真这么好心,只是让许罗去见见心上人?” “自然。” “别闹了,你江大人可从不做赔本的买卖,说吧,你要许罗帮你做什么了?”苏长乐抬手拦住了江慎,她微微皱眉:“疼,你扯到本郡主的头发了。” 江慎收回了手,转身坐在了她的对面。 她头上重的发饰已经被拆下来了已经轻松了很多。 “没什么。” “真的?”苏长乐撇撇嘴,“我不信。” 江慎现在是真的没有让许罗做些什么,只不过是让他去与杨钰蓉交好而已,可是之后却不一定了。 “听说郡主想在金陵办一个女子书院?” 江慎岔开了话题问道。 这话不过是早上的时候苏长乐才说的,没想到晚上便传到了江慎的耳朵里。 “江大人的消息可真是灵通啊。” “不过就是让宋实和余榕闲聊了几句。”江慎指了指外面,“刚才郡主让她们去准备吃食,可是饿了?” “嗯,有一点。” 寿宴的时候苏长乐就没有吃东西,到后来所有人都因为陛下昏迷而乱成了一团,就更不要提吃饭了。 刚才苏长乐也不是全然特意将她们两个支走,也是真的饿了。 “那好,郡主叫人进来吧。” “你要走?” “话都说完了,郡主难不成还有什么想要问的?”江慎的身体根本没动,“还是郡主不想让我走?” 苏长乐的确是没有什么想问的了。 况且就算是她问了,江慎不想回答的,她依旧也听不到。 “没了,你赶紧走吧,本郡主还等着吃东西呢。”苏长乐伸手推了他一下。 江慎笑着离开。 就算是苏长乐不推他,他也是要准备离开的。 毕竟他还有其他人要去见。 宋实与江慎一同离开,江慎前脚刚走,阿珠和余榕便端着吃食进来了。 看到了宋实,她们自然是知道刚才江慎在屋中。 她们将东西放在桌子上,阿珠问道:“郡主是要现在吃东西,还是换完衣服再吃?” 苏长乐的头饰已经拆了一半。 “现在就吃。”江慎一走,苏长乐才发觉自己是真的饿,她也顾不得已经拆了一半的头发,直接将桌子上那碗小馄饨给端过来三两下就吃了。 管他什么呢,还是吃喝最要紧。 -- 许罗从宫中回来之后先到了樊春楼与杨钰蓉见了一面,这才在入夜之后到了江慎的府上。 今日见过了魏如意,知道她一时半会儿的也不会有什么危险,这便真的放心下来,只不过现在有一件事,那便是今日陛下昏迷,若是他日二皇子要与太子争夺皇位,那魏如意该如何出来? 若是二皇子成功了,那皇后之位必不可能是魏如意的。 若是二皇子失败了,那二皇子却容易让魏如意第一个为他陪葬。 许罗的这些心思他没有显露出来,与杨钰蓉与往常一样在樊春楼吃酒说话。 杨钰蓉并非是世家贵女,今日的寿宴她是不能进宫的,所以在傅府的人都去参加寿宴的时候,她便只能自己一个人出来。 若不是她与许罗约好了,今日的她该是有多么的寂寞? 今日许罗因为要入宫,所以穿得比往日还要精致一些,若是不知道他本性的人,定会被他的外表所吸引。 毕竟“许大公子”的名声,也不是随便叫叫的。 杨钰蓉自然也不例外。 陛下昏迷的事情被有意的拦了下来,杨钰蓉根本不知道宫中发生了何事,只觉得是许罗特意从宫里出来与她相会。 两个人从下午聊到了晚膳前,杨钰蓉才回去。 而许罗也在外面转了一阵之后,这才去找江慎。 就算是这样他也在江府里等了一阵子江慎才叫他进去。 “见过江大人。” 江慎好像是才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一股外面的雾气。 “今日如何了,可见到了魏小姐?”江慎坐在正位上。 “见到了,多谢江大人今日的安排。” “无事,”江慎继续道:“那魏小姐的意思是?” “她愿意配合嘛?” “自然是愿意的,只是不知道江大人可有什么事情要她现在去做?” “现在倒是没有什么。”江慎道:“若是有什么事情本官自会来找你,你现在只要与杨钰蓉保持好关系便好。” “是。”许罗踌躇了半晌,这才决心道:“只是不知道江大人什么时候能将她救出来。” “你着急了?” “不不,只是今日听说陛下在寿宴上昏倒了,便想到了这些日子朝中的传闻。” “你怕陛下忽然驾崩,魏如意被卷入二皇子与太子的争斗,她一个孤女无人照拂,又是二皇子的正妃,不管二皇子能不能继承皇位,她都不可能活着。” “大人英明。” “你放心,本官既然说了会帮她,那就一定会帮她,再说了,陛下的身子一直虚弱,这么长时间了不也好好的,放心,陛下的身子一时半会儿的还不会有什么问题,”江慎冷哼了两声,“就算是那二皇子心中再急,也得给本官等着。” “小人知道了。” “你今日也累了,且去吧,若是有事本官会让宋实再去找你的。” “是,那小人就先告退了。” -- “郡主,卢小姐来了。” 苏长乐睡了一晚上,直到第二天阿珠来叫她她才醒。 这几日她操办寿宴根本没有睡过一天好觉,没想到昨天这寿宴竟然是这么收场,早知道江慎下手这么狠,她就不那么拼命了。 “她来了?”苏长乐打了个哈欠,掀开了床帐。 “嗯,已经来了有一阵子了,余榕正在旁边招待,郡主不如先起身?”阿珠将苏长乐的洗脸水准备好了,她将床帐给掀开。 “她们两个如何?余榕可还喜欢她?” “看起来还不错,余榕还小,一见到卢小姐便上去叫人,说自己要上学堂的事情。” 苏长乐从床上爬起来:“那卢静言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但卢小姐好像并不讨厌余榕,两个人现在还在说话。” “宫中可有什么消息?”苏长乐穿上衣服,在梳妆台上化妆。 “没有,陛下昏迷的消息好像并未从宫中传出来,陛下是否醒了也并不清楚,只不过今日的早朝并没有上。” “嗯,知道了。”苏长乐知道现在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那就说明二皇子也没什么动作。 苏长乐抹上了唇脂:“走,我们过去瞧瞧卢静言,问问她是什么意思。” 阿珠说得没错,她们两个的确是没有互相看不惯,可能是余榕先入为主知道了苏长乐想要让卢静言办学院的事情,所以便对她十分亲近。 苏长乐到的时候,正好看着两个人在有说有笑的。 “本郡主可是打扰你们啦?” 第三百三十六章 选址 “郡主!”看见苏长乐过来,余榕比平日里还要高兴很多,她跑了过去站到了苏长乐的旁边。 “民女见过郡主。” 卢静言本来还有些忐忑,不知道郡主是要让自己过来干什么,直到余榕跟她说苏长乐有意要开一个女子书院的时候她才明白。 只是…… 郡主为什么会选择她? “起来吧。”苏长乐带着余榕坐到园子旁边的石凳上。 昨天晚上下了大雾,今天的天气十分不错,阿珠便将卢静言安排在了园子里面与苏长乐见面。 “你也坐吧。”苏长乐对着卢静言道。 卢静言听着苏长乐这么说,自己坐在了刚才的位置上。 她刚坐好,便听着苏长乐问道:“刚才卢小姐可听余榕说了本郡主想要开一个女子书院的事情?” “听说了。” “本郡主有意让你管这个书院,不知道卢小姐意下如何?”苏长乐抬手拿过来了一块桌子上摆放整齐的糕点吃了一口。 苏长乐也不着急。 卢静言从刚才就开始想一个问题,如今看着苏长乐的表情,她最后还是问了出来:“郡主为何选我?” “卢小姐为人踏实,而且在金陵之中已经没有什么根基,金陵中的人也不会太为难你,而且最重要的是……”苏长乐故意挑眉道:“卢小姐你很闲。” 卢静言愣了。 “据本郡主所知,你在金陵的这段时间并没有什么事情在做,不过若是卢小姐有什么别的更好的打算,你倒是可以和本郡主说说,本郡主好另外找人。” 苏长乐接着道:“哦,对了,若是卢小姐要是说嫁人的事,本郡主劝卢小姐再好好想想,而且就算是嫁人了,也可以管着书院,并不耽误什么。” 原本卢静言听着苏长乐说自己“闲”还有些不舒服,但苏长乐说自己“嫁人”这事,倒是给她提了个醒。 她之前一门心思的在周一杭的身上,可是现在周一杭明显是对自己无意,那也不必再多纠缠。 苏长乐将卢静言脸上的表情收在了眼底,知道是刚刚自己拿周一杭来敲打她成功了。 “卢小姐意下如何?” “好,我愿意帮郡主。”卢静言答应下来,“只不过现在我家中有一个老嬷嬷身体不好,需要我去照料,兴许在书院的事情上还需要郡主的帮衬。” “好说,这事也是本郡主昨日才想到的,今日本郡主也只是想要知道卢小姐的意思,开一个书院需要什么本郡主也还没有准备,你先回去照顾嬷嬷,待本郡主选好了书院的位置,另外的也都准备的差不多了本郡主再叫人去通知你。” 卢静言点头起身:“是,那郡主若是无事的话,民女便先告退了。” “你去吧。” 卢静言往门口走了几步,她忽然停下了脚步,回头去看苏长乐。 苏长乐刚好看见了:“怎么了?卢小姐还有事?” “我……”卢静言顿了顿,她最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样:“郡主放心,民女没有嫁人的打算,一定会尽全力帮郡主办这个书院的。” 她的目光坚定,苏长乐听明白了她想要说什么。 她想要放弃周一杭了。 “好,”苏长乐笑着朝卢静言举起茶杯:“那本郡主就多多拜托卢小姐了。” -- 承明殿。 自从昨夜陛下在寿宴上面昏倒之后,整个宫中的气氛都很压抑。 越贵妃更是如此。 昨天在寿宴上面她明明马上就可以让陛下赐婚了,却没想到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陛下竟然就昏了过去,连个完整话也没说完,这事吊在这里半上不下的实在是令人烦躁! 越贵妃想着气了一晚上都没有睡,她就这么在承明殿等了一上午也没有等到陛下醒过来的消息。 越贵妃一拍桌子:不行,还是得去长极殿看看。 没想到越贵妃刚走出承明殿,却被皇后的人给拦住了。 越贵妃本来就心气不顺,看到面前拦着自己的人是凤藻宫那边的人就更生气了,她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你们是什么狗东西!竟然也敢拦本宫的路!” 拦住越贵妃的宫人躲都没躲,硬生生地将越贵妃的这巴掌给迎了下来:“陛下需要静养,贵妃娘娘请在承明殿内等候,若是有消息,皇后娘娘会派人来通知娘娘的。” “好啊好啊,竟然敢拿皇后来压本宫!”越贵妃气得牙直痒痒。 好你个皇后,陛下才刚刚昏迷,你往日的那些淡然就全都不见了是吧! “所以,皇后是打算把本宫禁足在这宫中了?” 越贵妃阴阳怪气的。 那宫人回答道:“皇后娘娘没有要贵妃娘娘禁足的意思,只是提醒娘娘不要往长极殿去,剩下的地方娘娘可以随意走动。” “好!”越贵妃真的生气,“你们好得很!” “母妃。”越贵妃还要张口就骂,可是却被远处过来的二皇子给拦下。 他刚一过来便看到了越贵妃在骂人,听了几句之后也便知道越贵妃在为什么生气了。 他上前将人拦了下来:“母妃,父皇如今确实需要休息,母妃还是不要过去打扰了,儿子这便来陪母妃。” 越贵妃瞧了眼苏沐涔,本来还是没有想放过那个宫人,可是越贵妃竟然发现自己的身体被苏沐涔架着往殿中去,她一点也动不了。 她这才抬头看苏沐涔,发现他已经比自己高出了那么多,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小孩子了。 苏沐涔将越贵妃带回到了殿中,苏沐涔一抬眼,旁边的侍女宫人便下去了。 “母妃刚才不应该那样。” 原本越贵妃还有些呆愣,听着苏沐涔这么一说,她的脾气就又上来了。 “她皇后敢拦住本宫,还不让本宫生气了!她就算是皇后又怎么样!本宫居于她之下已经这么多年了!眼看着陛下都要……” “母妃。”苏沐涔冷声提醒。 越贵妃也知道自己说多了,便立刻住了嘴。 不过没过一会儿,还是气不过继续道:“她什么都没有,不过就是陛下在云州娶的,若是陛下晚几年娶妻,本宫的身份才配得上这皇后之位!” 苏沐涔知道越贵妃这些年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他倒了杯茶:“母妃消消气,马上这种憋屈日子就要结束了。” 饶是越贵妃再傻,她也猜到了什么。 她压低了声音:“可是你与你舅舅已经准备开始做些什么了?陛下如今昏迷,那东宫也纯纯是个摆设,不如你趁此机会便将代政的权力拿过来?” 第三百三十七章 无缘 越贵妃有些着急。 现在东宫确实像个摆设一样,但毕竟太子之位还是大皇子的,就算是二皇子再优秀,如今也是名不正言不顺,还是要将太子之位抢过来才好。 「母妃不必急,父皇应当这几日就能醒过来,儿臣还有没有与舅舅商议这件事。」 苏沐涔就算是劝着越贵妃,但他自己知道,这些事情也的确应该着急了:「母妃放心,我一会儿出了宫之后,便到傅府去找舅舅。」 「嗯。」越贵妃点头:「你有什么事情要多与你舅舅商量,他定是不会害你的。」 「是,儿臣记住了。」苏沐涔道:「不过如今父皇这样,母妃要父皇赐婚的事情,也就暂且不要再提了。」 「为何?」 越贵妃还想着趁着陛下还能醒过来,赶紧将赐婚的旨意下了。 「母妃糊涂。」苏沐涔道:「父皇之前将自己身体的状况瞒得好,众臣们看不出来什么,可是现在父皇在众目睽睽之下昏倒,那些朝臣就算是不说心中自然也明白了几分,若是父皇刚醒过来,母妃便让父皇赐婚,那岂不是落人口实?」 「那就这么算了?」越贵妃哼了声,「本宫不服气。」 「不过是一个侧妃,也没什么的。」苏沐涔笑着说道:「毕竟还有魏如意在那里,待儿臣登上了皇位,母妃再为儿臣选一个妥帖的皇后也不迟。」 「说的也对。」越贵妃想到皇后的人选,她忽然想起来之前哥哥曾经提过的事情。 傅晴当初让哥哥去给江慎提亲,本来哥哥就存了要拉拢江慎的心思,可是没想到江慎竟然给脸不要脸,他们傅家的女儿,生来就是在皇后之位上的,嫁给江慎那算是下嫁。 若是…… 越贵妃看了看苏沐涔。 若是自己的儿子登基,那皇后之位便可以是傅家的了,傅晴虽然性子有些骄蛮,但毕竟是他们傅家的女儿,谁敢说个不字,况且自己又喜欢傅晴,若是要让傅晴当皇后的话,那便正好了。 想到这,越贵妃开心了许多。 苏沐涔又在承明殿劝了越贵妃几句才离开承明殿,而此时的陛下依旧没有转醒。 苏沐涔不是太子,自然不能在宫中待太长的时间。 他的马车就停在宫门前面,在上车之前他停住了脚步往后看了一眼那个宫门:总有一日,他不用再这般从宫里出去。 太子之位,一定是他的。 -- 大理寺外面依旧跟平常一样没有人闲逛,这地方平常就冷冰冰阴森森的,是个人都避之不及,根本不会有人特意过来。 除非,你要来找谁。 卢静言对大理寺的外面一点都不陌生,当初她父亲便是在这里受审,母亲如今也正在后面的诏狱之中,她喜欢的人如今就在大理寺办公,这地方她来过很多次,更多的时候都是来找周一杭的。 这一次她也是一样。 大理寺里面是没有午饭可以吃的,世子是由家中的世子妃派人送过来,而周一杭则大多数出来吃,或者是家中给他送。 总之,这个时间是最容易见到周一杭的时候。 卢静言靠在墙边没有上前,果然没过多久就等到了周一杭从里面出来。 按照平常周一杭一出来,自己便会迎上去。 但是现在…… 卢静言在一旁站着,可是却没有想上去叫人。 她今日本来是想来和周一杭说郡主要自己去办书院的事情,可是她一站在这里,就觉得或许…… 周一杭兴许也并不关心自己要去干什么? 卢静言想着,周一杭已经上了马车。 卢静言就这么看着周一杭离开,并没有上去叫,也没有打算去跟。 原来没有缘分就是这样。 就算是站在了同一个地方,他们两个之间也不会有任何相交。 她是真的,好像有些懂了。 -- 卢静言答应了之后,苏长乐便开始着手准备女子书院的事情。 这里的书信要到豫州快马也得需要个三五日,待杨渊看过了信之后给她回,也得个三五日,中间这十天的时间够自己去选一个好地方了。 苏长乐是从太傅,她对金陵的书院了解的并不多,大多都是从话本子里面了解到的,其他的贵女也大多都是家里面请来的先生教习。 这事对于苏长乐来说,的确是有些不简单。 总不能一封书信到豫州,让杨渊来帮自己的忙吧。 那杨渊一个山头的书院他都忙不过来了,更何况还要他到金陵来。 况且现在的金陵可是一点都不安全。 「阿珠,你让人先去外面找一找适合做书院的地方,要安静一些的,毕竟是女子书院。」苏长乐吩咐道,「另外让人备车,我们回王府一趟。」 自寿宴回来苏长乐还没有与苏珩沟通过,如今刚好趁这个机会去打听一下,太子那边到底有什么想要做的嘛。 苏长乐的马车到了锦王府,苏珩依旧不在。 谢佳期的脚昨天因为去了寿宴所以有些反复,听见苏长乐来了,便一瘸一拐的过来:「你来啦!」 「我哥呢?」苏长乐进门便找苏珩。 谢佳期哼哼道:「他不在,你和你哥都是没良心的,一进门就知道找他,你看看我这脚,快看看!」 谢佳期把脚抬高。 「哎呦呦呦,我快看看。」苏长乐上前瞧了瞧包裹成粽子的脚,「的确是比昨天的要严重一些,你这包扎的要是再大一点,都已经直接下锅当猪蹄给卤了。」 「你这人!一点不心疼人呗!」谢佳期气哼哼的把脚拿了回来,「就跟你哥学那些个不好的!」 「我哥在大理寺?今日所有的大臣都在家,他怎么去大理寺了?」 「别人我可不知道,咱们这位世子可是日日都长在大理寺了,昨天一回来他便换了衣服,一走就是这么长时间,要不是刚派去送饭的小厮回来说他在大理寺,我还以为他和谁跑了呢。」 「你要是有事的话就去大理寺找他,他应该在。」谢佳期调侃归调侃,但的确是怕苏长乐有事找苏珩,毕竟上次苏长乐遇袭的事情她可是心有余悸。ap. 「没事,等他回来再说。」 「也好。」谢佳期随手招呼了一个小厮,「去大理寺告诉世子,郡主回来了,找他有事,让他晚上回来用饭。」 谢佳期吩咐完了,这才让湛青她们退下,她小声的问:「昨天陛下到底是什么情况,我回来的太早了,陛下之后可是发生了些什么?」 第三百三十八章 地契 “陛下之后一直都在昏迷,一直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昨天你们离开了之后,皇后娘娘便让所有人都在自己宫内等着,长极殿不许人随便进出,说要让陛下静养,陛下现在醒来没有谁也不知道。” “陛下这身体可真是说不好,怎么说倒下就倒下。”谢佳期谈道:“今日大臣们都没有上朝,也不知道如果陛下一直没有醒过来的话,这些朝政要让谁代。” “自然是太子的,东宫之位这么多年都没有变动,就算是傅家再不甘心,也没有用。”苏长乐坚定道:“这太子之位,一定是大皇子的。” 苏珩与太子交好,就算是锦王和锦王妃远在豫州,若是二皇子登基了的话,也不能保证不牵连他们。 “那你今日来是要与你哥说这件事的嘛?”谢佳期顿了顿,她劝道:“这么多年你哥都不想让你掺和进皇位之争,现在如果你要来问你哥哥这件事,他说不定要生气的。” “没,不是跟他说这件事。”苏长乐自然知道苏珩的意思。 就算是想要知道太子的动向,也不能这么直接了当的问。 那苏珩肯定会把自己关在府里不让出来! “我是想问问哥哥有没有什么好地方可以让我办个书院。” “书院?”谢佳期倒是有些惊讶了,“你怎么忽然要办个书院了?你是想要送谁去上学嘛?” “我从随县回来之后就带回来了一个小丫头,这小丫头不错说想让去上学,可是金陵没有什么女子书院,所以我想着不如办一个,便给杨渊去了信想要请教他,估计再过些日子就可以接到他的回信了。” “女子书院?”谢佳期听完也觉得不错,“好事啊!” “对啊,上午的时候卢静言也说可以管这个书院,之后的事情交给她就好,现在第一件事就是找个稳妥的地方,不知道哥哥这儿有什么推荐没。” “他哪儿能知道这些啊,不过问问他也行,毕竟金陵城的关系复杂,万一要是让那些与我们不对付的人知道了,说不定要搞什么乱子!” 谢佳期这段时间在王府里面都快养废了,连体重都重了不少,好不容易有件事可以做,她立刻兴奋了起来。 “你快搞起来,要是有些什么需要我做的,我可以帮你!” “你?”苏长乐看着她的脚,“你还是先把脚给养好吧!” “这脚没问题,一点问题都没有!”谢佳期一改刚才矫揉造作的样子,恨不得马上在原地跑三圈。 “没事不着急,你先养着,这也不是一天半天能解决的事。” “事情倒是一件好事情,就是之前并没有女子书院的例子,不知道你哥哥会不会同意。” “没事,我们两个好好的跟他说。”苏长乐不很在意,“就算是他不同意,本郡主也会” 苏长乐来得时候也不是很早了,她和谢佳期准备吃饭的时候,苏珩也回来了。 因为给他带了话,一到时间他便回来了。 “哥哥。” “世子。” 一回到锦王府,苏珩便被面前的两个人给吓到了。 他立在了原地:“你们这是?” 谢佳期将苏长乐推了出去:“安平有话要跟你说。” 苏珩敛眉,下意识地觉得苏长乐的表情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说。” 直到苏长乐把事情说完,苏珩才松开了眉头。 “就是这件事?” “不然还有什么?” 苏珩看了苏长乐一眼:还以为你要说陛下的事情。 他是希望苏长乐离这些事情越远越好的,如今女子书院这件事也算是让苏长乐有点事情做。 “好,我会帮你留心的。” 苏长乐和谢佳期互相对视了一眼:成了。 “好啦,那就吃饭!”谢佳期拖着脚坐到了苏长乐的旁边,“到时候你书院要是建成了,我可要日日都去的。” “好啊,你的拳脚不错,到时候可以教她们一些防身的身法。” “说的对!” 苏珩听到苏长乐这么说,想到谢佳期的脚就是跟傅晴打架而伤的,他虎着脸道:“不许去。” “为何?!”谢佳期一下子炸了! “我又不是去做什么,总不能天天闷在锦王府里不出去,我从来也不是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三年了!我都在锦王府里面憋够了!” “那也不许去,世子妃武枪弄棍的成什么样子。” “苏珩!”谢佳期真的快被气死了。 本来她以为苏珩那么轻易的就答应了苏长乐,没想到到了自己这里就不行了! 想到这谢佳期真的咬牙切齿:“我怎么就忘了你和我爹一样是个老顽固了呢!凭什么安平去就可以,我去就不行!” “安平她没有舞刀弄枪的。” “那我不教她们一些东西,我日日去做什么?上学堂嘛?!”谢佳期真的生气,“再说了,这世道这么乱,就算是金陵也说不上哪天就乱起来了,凭什么不让我去!” “你的那些功夫上不了台面。” “你!”谢佳期不仅生气,还颜面扫地,她一摔筷子:“苏珩!你!” 谢佳期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毕竟剩下的话实在是太脏了。 她选择闭口不言,转身拖着脚走。 她走还不行嘛! “佳期你……”苏长乐想要喊。 “把饭吃了。”苏珩先道。 “我不吃!功夫不好的人不配吃饭!”谢佳期一瘸一拐的走了。 苏长乐劝道:“哥,你这说话也太难听了,而且她走的这么慢,你怎么也不去拦一下?” 苏珩没有回答,只冷声道:“你还有事?” “没了。”苏长乐本来想试探着问苏珩太子的状况,可是谁知道竟然碰上了他们两个吵架。 苏珩现在的心情显而易见的不好,她要是再问就是往枪口上撞。 这气氛实在是差,她只好吃完饭就离开。 没有什么收获苏长乐也很无奈。 现在太子身边只有两个人,一个谢温礼一个苏珩,这两个人算是统一战线不想让自己和谢佳期掺和到这些事情里面。 但苏长乐总觉得这俩人想的真的很天真。 他们两个与太子交好,若是有一日太子真的败了,那身为家人的她们,怎么可能独善其身呢? 算下来太子也真是寡助,就这么两个左膀右臂,还都这么顽固不知变通。 她想要知道点什么事情都得从他们两个身上知道。 总不能去问江慎吧?! 江慎? 苏长乐眼睛一亮:说不准江慎真的知道什么呢。 苏长乐这么想着便回到了郡主府。 刚一进去便看到了余榕拿着一张地契朝她跑过来:“郡主!刚才江大人让宋实送过来的!说是要给郡主的!” 第三百三十九章 你我 苏长乐接下来了地契,扫了一眼上面的位置。 是金陵城中极好的一处院子,那里不偏僻却很清幽,的确是一个做女子书院的好地方。 如今地契在自己的手上,这处院子应当是已经被江慎给买下来了。 「江大人出手可真是阔绰啊。」苏长乐将地契放到了阿珠的手上让她收好,「宋实人呢?」 「他把东西给我之后就走啦。」余榕现在还是有些怕宋实那个冷脸,可是一想到现在她在郡主府,又好像没有可怕的了。 余榕壮着胆子问道:「郡主,这是我们书院以后要用的院子嘛?」 「嗯,待本郡主过去看看再说。」 苏长乐这么说着,可是她相信江慎既然能将地方给她选好,那定是不会让她操心的地方,一定是很好的。 不过这个地方可不便宜,江慎能随随便便将这个院子买下来。. 看来现在的江慎远比她想象的要有钱啊。 只不过今日江慎没有亲自来,而是让宋实把地契送来,倒是让苏长乐有些意外。 「郡主,你是在想江大人嘛?」 阿珠跟着苏长乐进了屋子,看着苏长乐若有所思的表情,调笑着问。 苏长乐虎着脸:「哪有!」 「可是郡主的脸上都已经写满了一个词啊。」 「什么?」 阿珠指了下苏长乐的左脸,又指了下苏长乐的右脸。 蹦出来了两个字:「落、寞!」 「净瞎说!」苏长乐拍掉了阿珠的手,「本郡主只是觉得江慎给本郡主送来了这么张地契,本郡主要给他多少银子。」 阿珠一听,便道:「找我说,那江大人兴许也不差郡主给的这些银子。」 苏长乐当然知道。 可是…… 苏长乐喃喃道:「他不缺归不缺,可是本郡主也总不能不给。」 这种不分你我的事情,已经超出了客卿的范畴了。 -- 苏沐涔从宫里出来后没有直接去傅府,而是先回了泽溪府。 他一回到府上就往魏如意的院子去。 翠儿守在院子里,看到苏沐涔过来:「殿下。」 「她还没有醒过来?」 魏如意从寿宴开始就一直在昏迷没有醒来。 苏沐涔其实不太在乎魏如意是不是死了,若不是她身上还有魏太常给她留下来的钱,她早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太医给她开的药自然也没有人给她熬。 「呵,」苏沐涔进了屋中,看着魏如意躺在床上呼吸均匀,他的心口便泛起了一阵烦躁,他上前半蹲在了魏如意的床边,一副关心的样子下面,却是他的手掐在了魏如意的脖子上。 他亲眼看着魏如意的呼吸变得急促,最后脸被憋得通红,可是还是没有转醒的迹象。 「殿下。」翠儿在旁边提醒道。 苏沐涔松了手。 差一点点,魏如意马上就要死了。 苏沐涔看着魏如意躺在床上不稳的喘息声,心情忽然好了一点。 他若是不舒服,别人凭什么舒服? 他掸了掸自己的手,不经意地问道:「你的伤如何?」 翠儿昨天回来之后便去领了罚,现在身上都是鞭伤,昨夜她鲜血淋漓的回来,只自己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便继续回来看着魏如意。 「婢子没事。」 「嗯。」苏沐涔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看好她。」 「是。」 待翠儿也跟着苏沐涔出去,魏如意 才睁开眼睛。 她捂着自己刚才被掐的脖子,眼睛里面全都是恐惧。 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刚才她就死了。 可是她就算是醒了,也是会备苏沐涔折磨,那便是生不如死! 可是她怕啊,她真的害怕啊。 这种头上悬着一把随时会落下来的剑的感觉,让她时时刻刻都很紧张。 若是之前她以为自己只能在悬崖下面也就算了,可是现在有人要救她出去,有人能救她出去。 她想活。 她想活着。 -- 苏沐涔整理好了衣物又从泽溪府离开。 他到傅府的时候,刚好落日渐沉。 傅青松好像早就料到苏沐涔会来,门口的人见到他来了,便直接将人带到了傅青松的书房。 「见过舅舅。」 刚才苏沐涔在魏如意面前的阴郁一扫而空,现在他完全就是一个任凭傅青松吩咐的羔羊。 「嗯。」傅青松指了指椅子:「坐。」 说着,傅青松亲手给苏沐涔倒了杯茶:「这是刚刚泡好的茶,你尝尝。」 「是。」苏沐涔抬手品了一口:「舅舅这里的茶与母妃宫中的一样呢。」 「二皇子说得对,这正是刚才越贵妃从宫中给我送来的。」 「母妃的茶也是很不错。」苏沐涔将茶杯放下。 越贵妃自然不可能是仅仅送茶这么简单,肯定还有别的话要带给傅青松。 果然,傅青松说道:「你母妃说,纳高家小姐的事情便先放一放,现在陛下这样实属到了皇位关键的时候,你母妃希望我能够全力帮你。」 「舅舅一直很帮衬我的。」 「你是个好孩子,心中自然是有数的。」傅青松继续道:「你母妃说,她这一辈子最遗憾的事情便是没有成为皇后,她希望日后的皇后之位,一定要是我们傅家的。」 傅青松给苏沐涔填满了茶:「涔儿觉得呢?」 苏沐涔抬了抬眼,他已经知道了越贵妃在想些什么了。 他低头道:「母妃的心愿,儿臣自然应当完成。」 「这便很好!」傅青松也很愉快。 自从上次他舔个老脸去帮傅晴给江慎求亲被拒绝之后,傅晴的亲事就更难了,若是让傅晴成为皇后的话,对大家都好。 「涔儿觉得晴儿这孩子如何?」 「舅舅的女儿自然是很好的,当配皇后之位。」苏沐涔点头笑着道。 苏沐涔的话傅青松也不是很相信,毕竟傅晴是个什么样的,他比谁都知道。 可是那又如何? 他傅家的女儿,就是最尊贵的。 此事既然定下了,傅青松自然会极力去帮苏沐涔:「陛下如今还没有清醒,若是陛下醒来了之后,应该也不会再亲政了,二皇子可有什么想法?」 「舅舅在朝中势力大,如今东宫不过只有两人,一个是锦王世子苏珩,另外一个便是谢温礼。」苏沐涔算计着:「这俩人是太子的左膀右臂,不过这俩人木讷又刚正,若是将太子身边的这俩人给砍掉,太子便孤立无援了。」 「一个孤立无援的太子,就算是代政,又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不错,老夫也正有此意。二皇子想好了要如何整治他们了嘛?」 「没有。」苏沐涔低头,「如今我在朝堂上不能立足,还是要靠舅舅安排。」 「好,你放心,待老夫来安排。」傅青松拍了拍苏沐涔的肩膀,「你放心,老夫自会全力而为。」 第三百四十章 懂事 「那一切都拜托舅舅了。」苏沐涔对傅青松乖巧的行礼。 「哎,不必客气,日后我们便是亲上加亲的一家人了,这些事情舅舅自然会为你做的。」茶杯已经空了,傅青松也没有招人进来将水续上,「也到了晚饭的时间了,不如二皇子一起在府上用饭?」 「那便多谢舅舅了。」苏沐涔想了想,他有意的问道:「表妹是不是也要一起吃饭,不如我去叫她?」 傅青松一抬眼便明白了苏沐涔的意思。 刚才既然已经把话给摊开来说了,那苏沐涔此时要去叫傅晴一起吃饭,肯定是要培养感情了的。 傅晴现在一门心思的都在江慎的身上,跟二皇子根本没有什么交往,若是贸然让她知道自己要与二皇子结亲,说不定会要闹起来。 「也好。」傅青松点头同意,「不过你先别跟她说太多,毕竟一个小姑娘,我们还是不要让她知道朝堂上面的太多事,省得她跟着担心。」 「舅舅放心,这些事情我都明白的。」苏沐涔甚至贴心的道:「若是我终是与皇位无缘,也不会耽误表妹另觅良缘。」 「二皇子有心了。」傅青松没想到苏沐涔竟然想的这么妥帖,他有些感慨:「二皇子放心,老夫定会帮你筹谋。」 「好,时间也不早了,表妹或许已经饿了,我现在便去叫她。」 说着苏沐涔便起身离开了傅青松的书房,往傅晴院子的方向去。 傅青松看着苏沐涔的背影不由得骂道:「傅晏那个孽障!要是他有这二皇子一半懂事妥帖就好了。」 -- 从昨日的寿宴回来之后,傅晴的禁足便被解除了。 傅晴被傅晏关在府中已经好久了,要不是昨天的寿宴,她现在连出来喘口气都不能。 这段时间她被关着,也不知道边三现在在做什么。 她的那件事可被捂严实了? 傅晴招了侍女过来:「你们去让边三来见本小姐。」 「是。」侍女不知道傅晴又要做些什么,毕竟找边三来肯定不是做什么好事,听着傅晴的吩咐,侍女转身就麻利的去找外面的小厮,让他们去将边三带过来。.br> 却不想在传话的时候,刚好被傅晏逮个正着。 傅晏刚才听说二皇子来到了府上,此时二皇子来傅府,就算是瞎子也知道他来做什么。 可是刚一出来,便看到了傅晴的侍女在和小厮说傅晴要见边三。 「你说,小姐要见谁?」 冷冷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那侍女一转头看见是傅晏,立刻吓得跪了下来。 「大公子。」 「傅晴要找谁来?」 「没,没谁……」 那侍女不敢说,要是让傅晴知道了自己的差事办砸了,肯定是要扒了自己的皮的! 「说!」 傅晏继续冷声呵道。 那侍女抖了抖,还是后面的小厮不敢得罪大公子,他逗着说了:「小姐要让小人去找边三来,可是边三这段时间都没有在金陵出现过,小人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找。」 「边三?」 这府中的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都是由边三做的,这事傅晏知道,但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他没想到傅晴竟然也会找他。 他一下子想到了傅晴对苏长乐做的那件事! 他敛了神情:「你是说边三不见了?他不见多久了?!」 「边三本就是个无赖,他居无定所,平常也做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有点钱便去赌钱喝酒,这次说不定是不是欠了赌坊的债躲出去了呢。」 那小厮根 本不在意这种混子到底去了哪里,更不知道傅晴之前让边三做了那些事情。 可是傅晏听到了这些之后,一言不发的调过了头往傅晴的院子走去。 那小厮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这边三到底惹了小姐和大公子什么不痛快,竟然都盯着他。 而那个侍女则是面如死灰。 完了,小姐肯定不会放过她了。 -- 江慎出宫的时候正好要入夜。 今日江慎在宫中呆了一阵子,陛下昏迷未醒,自然是要金吾卫们在旁边保护,要不然陛下连昏迷都不安心。 这一日除了江慎之外的所有大臣都在家中等候消息,宫中也是严阵以待,风声鹤唳。 直到了晚上,江慎才出宫。 他一身官服的走出宫门,马车已经在外面等候。 江慎上了马车:「地契给郡主送过去了?」 宋实答道:「已经送过去了。」 「那地方她可还喜欢?」 「属下去的时候郡主并不在郡主府上,所以并不知道郡主是不是喜欢,刚才郡主让人到府上说要见大人,大人可亲自问郡主。」 「她要见本官啊。」江慎整了整袖子,笑道:「那便直接去郡主府吧。」 「是。」 「等下。」江慎想了想,「还是回静楼吧,要是让她看见本官就这么去看她,她又该生气了。」 宋实不发一言,默默地将马车的方向转了头。 苏长乐想要去找江慎,除了想要跟他说说地契的事情之外,她想知道的也有太子的想法。 哥哥和谢温礼的身上她怕是问不出来什么了。 现在只能将主意打在江慎的头上。 苏长乐匆忙的换了衣服,坐了小的马车往俊园去。 如今这金陵的注意力都在陛下东宫还有二皇子的身上,没有人会在乎一个翻不出来花样的小郡主身上。 饶是这样,苏长乐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去找江慎。 只好还是这样偷偷摸摸的。 苏长乐本来以为自己到静楼的时候江慎应该已经回来了,却不想她在静楼的面前拉了下铃铛,都没有听到里面有什么声音。 苏长乐自己推门进去,往三楼的卧室走。 江慎果然没有在。 也不知道江慎什么时候会回来。 难不成是宫里出了什么事?! 苏长乐有些紧张,随即她又淡定了下来:江慎说陛下不会出事,就是不会出什么事,江慎没有必要骗她。 况且若是陛下出事了的话,就算没有召集群臣,那二皇子也肯定会坐不住的。 苏长乐这么想着,便推开了静楼的窗户。 「哎?」苏长乐发现窗户旁边的矮桌上放着一小碗的小米,看起来像是喂鸟的。 可是江慎并没有养什么鸟啊。 苏长乐忽然想起了之前江慎说自己像是一只小麻雀的事情,她一下就气得将瓷碗扔在了那个小桌子上。 「怎么?郡主怎么生气了?」江慎的声音从苏长乐的身后传了过来。 吓了苏长乐一跳。 苏长乐回头唬他:「江慎,你是鬼吗!怎么走路都没有声音的!」 第三百四十一章 留下 江慎走过来扫了一眼被苏长乐扔在桌子上的瓷碗,轻声劝道:“郡主和这瓷碗生什么气?” “本郡主没有生气。”苏长乐板着脸说。 “好。”江慎也不多做纠缠,“那郡主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提到这个,苏长乐才想起来今日来找江慎是做什么的。 “你今日送来的地契本郡主看了,院子的位置不错,不过里面到底能不能做书院,还要待本郡主明日亲自去看看。” “那是自然。”江慎道,“那院子既然送给郡主了,自然就凭郡主处置,郡主是要做书院还是作别的,全凭郡主喜欢。” 送给本郡主了? 她来就是要给钱的。 “这可不行。”苏长乐拒绝道,“江大人挣点俸禄不容易,本郡主还不差那么一个院子的钱,你且告诉本郡主那院子你花了多少钱,本郡主好将钱结给你。” 听着这话,江慎脸上的笑顿了顿。 他原本眼里的笑意瞬间也不达眼底了。 “郡主很有钱?” “本郡主还可以。”苏长乐回问道:“江大人出手这么大方,倒像是不缺钱的样子。” “那自然是没有郡主富有的。”江慎可惜的摇了摇头:“这院子可是我砸锅卖铁才买下来的,本来想着讨郡主开心,没想到郡主现在却不领这个情,让我很伤心。” 江慎这话半真半假。 砸锅卖铁倒是不至于,可是花了很多钱倒是真的。 苏长乐想到之前和离的时候虽然给他留了一些钱,还有陛下的赏赐也都尽数留给了他,生活应该是没有问题。 只不过出手便送了一个金陵城中好位置的院子,江慎应当是用了很多。 “本郡主没有不领情的意思,只是这女子书院是本郡主要做的,现在却让你拿钱,的确是不太好。” “这样啊。”江慎想了想道:“那郡主也不必给钱了,我送给郡主一个院子,那郡主便也送给我一间屋子吧。” “好。”苏长乐点头,“你看上哪里的屋子了?本郡主马上叫人去谈。” “这事郡主就能做主。”江慎笑着道:“郡主府的书房是我这么多年以来用过的最舒服的书房,若是郡主能将那间屋子给我就好。” “你的意思是?”苏长乐皱眉:“本郡主让人把那间屋子给你搬来?” 江慎的脸色顿了顿。 苏长乐接着说:“那样太麻烦了,本郡主不如让人给你按照那间书房一比一的在俊园给你修一个,本郡主看着俊园还有很大的地方,足够建一个书房了。” 江慎拦住:“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苏长乐想了想,“你不会说的就是郡主府上的那个书房吧?” 江慎点头。 苏长乐沉默。 那他的意思就是要在郡主府的书房办公喽? “不行,”苏长乐拒绝,“这不行。” 她说着就要让人将那地契拿过来:“本郡主这就让人把地契拿过来。” 虽然有点舍不得,但也不能就这么让江慎登堂入室了吧? “郡主在怕什么?郡主不是说了要在离开金陵之前与我相好吗?”江慎拉住了苏长乐,“况且现在我出入郡主府也没有人会拦着,郡主就这么小气,不肯将那间书房给我吗?” “这就不是一间书房的事。” “哦?那是?” 苏长乐找理由:“你看,你要是日日都来郡主府的话,时间一久肯定会有一些好事之人发现的,若是被他们发现了你与本郡主的关系,那就什么都完啦。” “原来郡主在担心这个啊。”江慎轻笑一声:“郡主不必担心,我不会经常去书房的,也一定不会被人发现,郡主只要答应我就好。” 江慎继续加码:“反正郡主以后就要离开金陵了,这书房在郡主离开之后,我还依旧可以继续用。” 离开之后…… 苏长乐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竟然接受了自己肯定会离开金陵的事? 既然如此…… “那好吧。”苏长乐艰难点头同意,“本郡主答应你将那间书房给你,不过你这段时间不要总是来,也不要被人发现!” “嗯,好,郡主放心。” 江慎既然答应了,苏长乐自然是放心的。 “郡主今日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的?” “不是,还有别的事。” 苏长乐说得有些踌躇:“你今日在宫中可是听到了什么消息?太子那边可有什么动作?二皇子那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苏长乐还是问了出来。 江慎没有回答,反倒是坐在了桌子旁边给自己倒了杯茶,这才慢悠悠的道:“郡主想知道这些?” “嗯,”苏长乐也没有遮掩,“今日本郡主去王府,原本想问问哥哥太子的消息,可是哥哥却根本不告诉本郡主,所以……” “所以郡主便将主意打在了本官的头上?” 苏长乐抿抿唇。 点头。 “可是本官从不插手太子与二皇子之间的争夺的,况且之前本官也只是答应做郡主的客卿,最后的目的也是将让郡主离开金陵。” 江慎的指尖“哒哒”的敲在茶杯上。 “郡主问的这些事情,可不在本官答应郡主的事之内。” “所以……”江慎的手指停了下来,“郡主是打算要拉本官下水吗?” 这次该苏长乐愣了。 “这……”苏长乐好不容易找到了理由,“本郡主是想着,若是二皇子登上了皇位,他定是不会对锦王府客气的,到时候本郡主自然也是在他的针对之内。” “本郡主是想要离开金陵,但是本郡主也想好好的离开金陵,过不再心惊胆颤安全舒心的日子。” “那郡主不如留下来。” 江慎忽然道。 他没有看苏长乐,而是看着手中的茶杯。 他说完这个话,苏长乐也沉默了。 “郡主留在金陵,本官自然会保证郡主能过上安全舒心的生活。”江慎为她勾勒着日后的生活:“郡主生在金陵,又长在金陵,最爱的便是金陵的桃花,这些郡主若是留在金陵的话,便都可以拥有。” “而郡主依旧是金陵城中最尊贵的姑娘。”江慎定定道:“不管是谁登基,都不会改变。” 苏长乐依旧沉默。 她是真的有些动心。 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在豫州的这几年,她又多想念金陵,就算是锦王和锦王妃在她的身边,她也依旧想念金陵。 可是…… 过了好久,苏长乐才小声道:“不行。” 江慎动了下唇:果然还是拒绝。 可随机苏长乐又加上了一句:“这不能。” 第三百四十二章 争吵 傅晏快步往傅晴的院子方向走去,没几步路便到了。 傅晴正在屋子里面等着来人叫吃晚饭,听着外面的脚步声,她头也没抬,以为是侍女回来了:“边三什么时候能到?” “你找他做什么?” “哥哥?!” 听到傅晏的声音,傅晴一下就慌了。 可是她总不能自乱阵脚:“也什么啦,就是身边的丫头用着不顺心,想要让边三去外面找两个听话的丫头。” “是嘛?”傅晏看着自己张嘴便扯谎的妹妹,他心也凉了半截。 之前苏长乐让他不要告诉别人,甚至连傅晴也不要告诉。 可是现在傅晴却以为自己做的滴水不漏,甚至还要继续去惹事。 “傅晴!”傅晴走到了她的面前,压着声音冷声道:“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别人都不知道吗?!” 傅晴心也咯噔一下。 “哥……哥哥说得是什么事情。” “安平郡主。” “安平郡主?”傅晴装傻,“我之前是与安平郡主有些不愉快,可是在哥哥教训过我之后我就不惹她了,甚至昨天寿宴的时候还主动与她说话,哥哥是要一直捏着我之前的过错捏着不放嘛?” “你!”傅晏便傅晴这狡辩的样子气得闭了闭眼。 她不知悔改,甚至…… “我说得是,你让人刺杀安平郡主的事。” 傅晴愣了。 她甚至傻了! 哥哥怎么会知道? 除了他之外还有谁知道?! 早知道就不应该放边三走,应该把他给杀了! 把他给杀了就没有那么多事情了! 她瞪大了眼睛瞪着看傅晏。 傅晏也看着她,可是在她的眼睛里面傅晏看不到半分的后悔,之后被发现之后的慌乱。 “你……” “哥哥怎么知道?是边三跟哥哥说的?”傅晴赶紧道:“哥哥不要听那个人的话,那个人是个痞子流氓,是个赌鬼,他的话哥哥千万不能相信,都是他为了多骗一些钱攀污我的!” 傅晴越说越真:“你看那苏长乐现在能跑能跳的,哪有什么被人刺杀的样子,而且她是郡主,若是被人刺杀的话早就闹得满城风雨了,怎么可能还像现在这样平静?” 对,就是这样,苏长乐肯定不知道。 傅晏看着傅晴,话却没有出口:苏长乐并不是不知道,而是用这件事来威胁了自己。 “傅晴。”傅晏没有将话说透。 他怕傅晴在知道了之后害怕,更担心苏长乐在知道了事情挑明了之后,苏长乐直接带人来将傅晴抓走。 傅晏最后决定道:“此事不管安平郡主知不知道,你日后都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了,如今陛下正在昏迷,朝政不稳,你若是再出些事情,难保有人对付我们,你要乖一些。” 傅晴低头:“是。” 傅晏言至于此,他转身便出了门。 而傅晴一直低着头,心里却在担心:看起来这件事情现在只有哥哥一个人知道,可若是之后苏长乐知道了,那定是要向自己发难,如今陛下正在昏迷,没有人能给苏长乐撑腰,干脆…… 一不做二不休,这件事她自己来好了。 而在房门外面的不远处,二皇子站在院子外面。 旁边的小厮看着傅晏出来了,便提醒道:“殿下,您可以进去了。” “嗯。” 苏沐涔笑着回答道。 刚刚这小厮没听见任何声音,可是他的听力却好得很。 就算是傅晏的声音不大,他却听得清楚。 苏沐涔笑得更愉快了:没想到这个傅晴比他想象中的更精彩一些。 “小姐,二皇子来了。” 小厮带着苏沐涔进了傅晴的院子。 傅晴本就又慌又气,想着要怎么办才好。 她眼睛里面的恨意还没有压下去,便听着外面有人在喊。 若不是听到二皇子三个字,傅晴定是要将人给骂走的。 可是现在二皇子来做什么? 傅晴有点搞不明白,她尽力的敛住了情绪:“让他进来吧。” “是。” 小厮将二皇子给请了进去。 “臣女见过二皇子。” “快起来。”苏沐涔打量着傅晴,“表妹不必这么客气。” 在听到了傅晏说的话时候,他再看这个小丫头。 真是有意思啊。 -- “我不能。” 江慎本以为苏长乐是单纯的拒绝,可是后面加着的这个“我不能”却让江慎好像想到了什么。 “好。”江慎点头同意,“不过既然如此,大皇子和二皇子的事情,本官也并不知道很多,郡主还是去问其他人吧。” “江慎,你……” 苏长乐有点失望,她垂下了眼:“其实今天来本郡主想着,要不要旁敲侧击的去问你,可是本郡主太累了,所以就这么直接问了。” 她顿了顿:“不过江大人不告诉本郡主,不想趟这浑水,本郡主自然也是理解的。” 明哲保身而已。 他做得对。 江慎能用这么短短的几年时间爬到这个位置,除了他本身的能力之外,审时度势明哲保身,这他也定然是翘楚。 她当初想给洗刷冤屈,想让他做自己的事情,如今他若是不想,那自己就定不会拉他下水。 “好啦,时间也不早啦,本郡主就先回去了。” 苏长乐回头准备离开。 江慎却道:“有一事本官有些不太明白。” 苏长乐停下了脚步:“你说。” “郡主虽然身为皇室女子,可若是像是世子说得那般不参与皇位之争,待他日郡主嫁人之后,郡主的荣华富贵自然不会变,即是如此,郡主为何要背着世子,非要掺和进来呢?” 江慎的问题尖锐,这也是苏珩一直不明白的问题。 “这事要怎么解释呢?”苏长乐想了想,“如果本郡主说,本郡主讨厌自己的命被别人捏在手里的感觉,你会相信嘛?” “信。”江慎坚定的点头,“郡主的确是一直都是这样。” 不喜欢被人掌控。 “可是,郡主也说过,自己很怕死。”江慎更是不解,“所以岂不是躲起来更安全一些?” “缩起来的确看起来像是更安全一些。”苏长乐哼笑了一声,“可是本郡主却觉得有些事情若是自己争取的,而不是靠别人庇护施舍的,才能更安全一些。” “荣华富贵是这样,命也是这样。” 她一直背对着江慎,江慎看不到她的表情。 她的眼睛亮亮的,好像即使在做很危险的事情,她也从来不会后悔。 “太子今日在东宫未出也没有见人,二皇子上午的时候入了宫去见了越贵妃,现在他应当是傅府。” 苏长乐猛地回头:“你?” “这是……”江慎慢慢地走过来:“真话的奖励。” 第三百四十三章 书院 「殿下怎么来了?」傅晴有些不解。 她与二皇子素来都没有什么交际,来往也不深,就算是这段时间二皇子总是与父亲说话,她也没有见过几次。 怎么突然就来找她了? 傅晴根本想不到自己已经在刚刚被安排好了下半辈子。 苏沐涔也并不会告诉她,只是道:「刚才舅舅让我来叫表妹去吃饭。」 「这样啊。」傅晴也没有多想,「劳烦二皇子了,只不过现在我不太饿,就不去吃晚饭了。」 傅晴的心情不好,不想吃饭。 苏沐涔心里面很清楚傅晴为什么不想去吃,自然也不会强迫她。 「好,那表妹若是饿了,记得要让人端些东西来吃。」 「多谢二皇子关心。」傅晴礼貌道。 之前她还有些看不上这个表哥,没想到如今父亲这么帮着他,说不定真能将那个废物太子给搞下位。 这么一想,自己当然要尊敬他一些。 苏沐涔说完也不好在女子闺房多留,只转身离开。 傅晴起身看着二皇子的背影—— 若是二皇子他日登基的话,自己的姑母便是当朝太后,他们傅家便是权势最盛的外戚,她便是这金陵城中最尊贵的贵女! 现在陛下昏迷不醒,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一命呜呼。 若是她趁机做点什么,谁也不会追究她。 苏沐涔离开了傅晴的院子便往饭厅的方向去,他已经在饭厅坐着等了一段时间,本应该早就到的傅青松却一直都没有到。 旁边的小厮看着苏沐涔等了很长时间,便道:「二皇子,刚刚大公子去书房找了老爷,现在两个人正在书房说事,不如二皇子先行用饭?」 「不急。」苏沐涔喝了些茶,「舅舅定是有事耽搁了,我还不饿,等舅舅一起来吃就好。」 「那便请殿下稍等。」 苏沐涔在饭厅安静的喝着茶,可是傅青松的书房却没有那么平静了。 原本傅青松心情刚好一点,毕竟傅晴的婚事算是解决了,正准备收拾收拾去吃饭,没想到一抬头就看到了自己一点都不听话的冤种儿子。 「你来做什么?」傅青松脸色一撂。 「见过父亲。」傅晏先行礼,随即道:「刚刚听说二皇子来了。」 「是啊,」傅青松将外衣穿上,「现在二皇子应该在饭厅等着一起吃饭呢,你若是有空便一起去。」 「陛下昏迷,父亲是打算做一些什么嘛?」傅晏问道。 傅青松顿了顿,他皱了眉头:「陛下身体这样,我还能做些什么?」 「那太子和二皇子,看父亲的打算是要全力支持二皇子上位了?」傅晏这段时间一直都没有去户部,明面上是他因为拒婚的事情惹傅青松生气了,可是他却隐隐的觉得好像并不仅仅是这样。 「父亲,是你与二皇子已经在户部做了些什么嘛?」 傅青松整理着袖子的动作顿在了原地。 他缓缓转身看着傅晏。 很陌生防备的眼神。 「傅晏。」傅青松第一次这般正经的叫傅晏的名字,好像他并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一个朝堂上同僚,他正在判断此人是敌是友,「本官问你,若是陛下今朝驾崩,太子与二皇子你拥护谁继位?」 傅晏从来都没有想过傅青松会这般挑明的问这个问题。 于是傅晏沉默了一瞬之后,道:「儿子觉得,太子仁厚,当为仁君。若是太子为帝,定不会苛待外戚。」 「你!」傅青松气得身子直抖:「傅晏,你别忘了你是傅家的人!」 「可是父亲!」傅晏迎着傅青松的眼神,「我并未有像父亲那样的野心,父亲敢说父亲想要帮助二皇子,仅仅是为了保住傅家,还是希望自己权倾天下?甚至……」 傅晏闭了眼:「将陛下也挟持在自己的手上,成为这朝堂上的无冕之王?」 「你闭嘴!」傅青松红了眼睛,抬起手狠狠地打在了傅晏的脸上。 傅晏直接被扇倒在了地上。 傅青松甚至不解恨的往傅晏的身上踹了两脚:「你个畜生,早知道你出来是跟老子唱反调的,当初老子就应该把你给掐死,你要记住你在金陵人人称你一句小傅大人,皆是因为你是傅家的人,是傅家的大公子!」 「你周身的荣耀全都是傅家给你的!你的姑母是当朝宠妃,你的父亲是当朝权臣,所以你才会这样,若是不然,那裴渡的下场便是你的下场!」 「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父亲往斜处越走越深!」 傅晏依旧没有松口。 太子仁善,待人宽厚,就算是这三年傅家和二皇子步步紧逼,他也只是退居东宫不与他们迎战,之后就算是他继承皇位,也定不会为难傅家。. 但这个前提是,傅家清清白白的,只想在金陵安稳的做一个大臣。 可是现在傅青松走的这条路却是不管是太子登基还是二皇子继位,他们抖不会容忍的事情! 用全族的安危包藏着自己的野心。 傅晏一点都不退让,他倒在地上,嘴角流着血,直看着傅青松。 傅青松已经整理好了自己被戳破的暴怒,他甩了袖子:「好!既然你与本官的政见不同,那日后也不用再回户部了!日后就没有什么小傅大人,而只有被关在家中的傅大公子了!」 「父亲!」 傅晏还想说什么。 可傅青松都已经走到了这步,这么大的胜算,就算是赌,也绝不可能放弃。 -- 苏长乐没多晚便回到了郡主府。 回去之后苏长乐第一件事便吩咐道:「日后江慎的书房依旧给他用。」 阿珠有些惊讶:「江大人是要搬回来?」 搬回来这话苏长乐听着有些…… 说不好的感觉。 「不是。」苏长乐道:「只是他若是回来进那间书房的话,不必拦他。」 「是。」阿珠懂得的点头,「郡主是将帐与江大人算清楚了?」 「嗯,差不多了。你安排一下,明日我们去那个院子看看,适不适合做书院。」 「好。不过我觉得郡主这些日子这么累,也不必亲自去看了,江大人给郡主挑的东西自然是最好的,郡主只请工匠去院子里面,让他们将院子修缮成书院的样子,然后再等着杨渊先生给郡主回信,将书院需要准备的东西和人准备齐全,便可以直接招学员了。」 「你这么一说,这件事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了呢。不过就算是这样,本郡主也要亲自去看过那个院子才安心,明日还是去一趟吧。」 「好。」阿珠点头,「那明日也将余榕一起带上吧,卢小姐要不要也一起叫上?」 「也好,都一起带着吧,你让人去告诉卢静言一声,明早我们去接她。」 第三百四十四章 收拾 傅家的晚膳除了傅青松还有夫人以及二皇子之外,剩下的人都没有出现。 傅青松的面色不善,明显是刚刚与谁吵了一架。 傅夫人倒是和平常一样,她就算是在内宅,但也知道日后傅青松准备将赌注压在二皇子的身上。 傅夫人并不是一个热情的人,能做到的也只是有礼客套。 可是刚刚她在来的时候便听侍女说老爷将大公子关回到了屋子里,傅夫人就算是表面没有说什么,但心里面还是不免有些担心。 审时度势这四个字二皇子很懂。 所以他刚吃了没有几口,便道:“忽然想起来府中还有些事,我就不陪舅舅舅母吃饭了。” 原本傅青松和傅夫人就心不在焉,听到二皇子这么说,傅青松也没有阻拦:“嗯,二皇子若是进宫看你母妃,记得问候她。” “是,多谢舅舅关心母妃。” 苏沐涔起身离开,走到外面的时候马车正在外面等着。 他上了马车坐稳之后,对着外面的人道:“让人盯着傅晴,将她每一日做了什么都告诉我。” “是。” 马车启动,苏沐涔听着马车哒哒的声音。 这傅晴或许…… 比他想象的更有用。 -- 苏长乐第二日一早就起来了。 令苏长乐没想到的是卢静言没有等着苏长乐去接她,而是一早便到了郡主府等着苏长乐。 苏长乐洗漱好了出去,正好看到卢静言与余榕在正厅里面笑着说话。 “你看,她们两个还挺投缘。” 苏长乐和阿珠走到正厅便停住了脚步。 此时晌午的阳光刚好照在了苏长乐的身上,那阳光也将整个正厅照的透亮,所有的人脸上都有眼光,好像所有的那些不确定的令人不愉快的事情,都被这阳光晒得消失的一干二净。 像是被子上的霉味。 像是湿漉漉的雨气。 都被这好的阳光晒得全都消失不见。 一起都是新的。 苏长乐抬起手遮住了照在眼睛上的光,对着正厅里面的人喊:“走啦,我们去看书院啦。” “好!”余榕没有生活在金陵,从随县来的她身上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刚到这郡主府的时候余榕还有一些紧张,可是后来等到她放松下来了之后,就没有那么拘谨了。 余榕拉着卢静言走过来。 卢静言和余榕不一样,她深知金陵城中的规矩,自然也没有与苏长乐那么熟悉,见到苏长乐的第一件事,便是给她行礼。 “见过郡主。” “不是说去接你嘛?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回郡主,之前是在家照顾嬷嬷,现在嬷嬷的身体好了一些,家中的事情也能帮忙,所以便可以早些过来。” 而且…… 她对书院也很期待。 那天晚上卢静言回家之后仔细的想了想,发现除了是郡主想让她帮忙之外,办一个书院也的确是她想做的事。 就算是现在让她继续追着周一杭走,她也不想失去这次机会。 更何况现在她现在已经不想再追着周一杭跑了。 “好,我们上马车吧。” 苏长乐也没有多问,直接让大家都上了马车。 苏长乐的马车大,就算是再坐几个人都绰绰有余。 “郡主,那个院子离我们这里有多远啊?” 余榕到金陵的时间短根本分不清哪儿是哪儿,更不要说来了之后她也只出来过几次,还没有将金陵好好看一看。 可是她看着郡主往日很忙的样子,都没有机会说让郡主带自己逛一逛金陵。 这金陵好像真的很大很好哎。 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繁华和富硕。 “坐马车大概也要半个时辰吧。”苏长乐只是对这个地方有个大概的印象,“若是你日后去这个院子里面上学的话,每日来回这个折腾,好像真的会很辛苦。不如在书院中建一个院舍,这样那些路途远的便可以在书院中住了。” “也好。”卢静言也赞同,“待一会儿去看看那个园子有多大,可以将院舍设在哪里。” 想到这,卢静言问道:“郡主,其实有一个问题……” “什么?没事,你有什么问题说便好。” “我想问的是……郡主打算有多少预算在这个书院里?” 卢静言说得很艰难。 之前她真的没有想过要做些什么,更不要提用别人的钱做。 万一郡主只是玩一玩儿,并不打算在里面投入太多的钱,若是她花了太多郡主的钱,那岂不是…… “多少都可以。”苏长乐道:“本郡主是真的想做这个书院,只要是合理的东西都可以置办,若是要钱的话,可以直接找阿珠要。” “郡主若是没有准备那么多的,我这里倒是有一些。” 之前卢府在出事了之后便空了,之后卢静言也没有办法回去住,周一杭帮她回去收拾了一些钱财还有物件,换出来的银子也足够卢静言生活,甚至生活得不错。 “不必,卢小姐的钱还是留着,等到你管理书院之后,便给自己置办一些好衣服好首饰,你可是我们书院的门面。” “门面?”卢静言有些顾虑,“现在我在金陵无依无靠,做郡主的书院的门面,岂不是……” “那又能怎样,本郡主的书院犯不着用什么名人来给本郡主举招牌,本郡主说你行便是行!” 她们说着,马车便停了下来:“郡主,到了。” “我们下去吧。” 阿珠先下了马车,随即苏长乐她们也都下来了。 阿珠看着面前的园子有些惊讶:“郡主,这好像是有人已经收拾过了。” “嗯。” 这园子已经好几年没有住人了,现在连门匾都是干净的,显然是有人来收拾过,而这个人定是没有别人。 只有江慎。 阿珠也猜到了。 她悄悄地对苏长乐说:“郡主你看,江大人肯定会给郡主收拾好的,里面的地方也肯定是最好的。” 苏长乐瞅了她一眼:“本郡主发现,你对江慎的印象很不错。” “是啊,他毕竟救了郡主的命啊。”说到这个,阿珠现在还心有余悸,“而且江大人之前不喜欢郡主,但是现在我却觉得江大人已经喜欢上郡主了。”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就是江大人很护着郡主啊,而且江大人在知道了郡主没有找到好地方之后,便给郡主送来了这个园子,他多关心郡主啊。” “仅仅是这样嘛?” “主要是……”阿珠的声音压得更低,“郡主还是喜欢江大人啊。” 苏长乐沉默了。 阿珠说得是实话。 就算是她在豫州那么许久,在回来之前也做了那么多的心理建设。 她依旧喜欢他。 阿珠看着余榕和卢静言已经在门口等了许久,她拉了拉苏长乐的袖子:“郡主,我们先进去吧,兴许里面已经收拾好了也说不定。” 苏长乐决定不再想江慎。 今日来的目的是来看园子的! 苏长乐走到了门口,亲手将园子的门推开。 “好,进去吧。” 第三百四十五章 利用 自从陛下昏迷之后,整个宫内都依照皇后的命令严了起来。 皇后明面上是封了陛下的长极殿,不让别人去打扰,可是整个宫中都明白现在的情况,谁都不敢行差踏错。 太子的东宫也不例外。 自从陛下昏迷之后,本来就没有什么动静的东宫甚至更安静了一些。 谢温礼和苏珩来的时候,便是这中情况。 谢温礼往日教授小殿下课业,今日在授课时间到了之前,他便与苏珩先行到了东宫,想问问太子有何动静。 太子正在书房,看到他们来了,一点也不惊讶。 “你们来了?” “臣参见殿下。”谢温礼和苏珩都是礼不可废的人,就算是屋子里面只有他们几个人也要恭恭敬敬的行礼。 太子十分了解他们,也没有拦:“起来吧。” “是。” 两个人起来,苏珩不想在东宫久留,便直接问道:“殿下,陛下可醒过来了?” “没有。”太子摇头,“太医院的人一直都在长极殿,可是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母后下了令谁都不许去打扰父皇,如今我也只是在东宫静坐,等着父皇的消息。” “如今陛下昏迷,朝政积压,若是陛下一直都不醒来的话,那算来二皇子就要先行做些什么了。”苏珩皱眉:“听说昨日二皇子来宫中见了越贵妃。” “是,他就算在宫外已经另立府邸,但是来宫中也并没有减少,隔一段时间便要给越贵妃来请安。” “二皇子昨日在离开宫中之后便去了傅家,所以二皇子昨日进宫定不仅仅是看望越贵妃那么简单,还希望太子能够早做准备。”苏珩有些担心。 “自上次的事情之后,我便一直提防着他们。” “那太子准备做什么嘛?”苏珩接着问道。 谢温礼没有说话,自从谢太傅离开了之后,谢家便更没有什么势力可以去与傅家抗衡。 “我能做什么?”太子有些无奈的笑,“我本醇厚仁义,或许本来就不适合做储君,如今现在这个关头,更是有许多人在抓东宫的错处,我能做什么?” 苏珩和谢温礼明白太子的意思。 他们都有些沉迷。 若是太子此刻做了些什么事情被二皇子抓到了,或许连东宫之位都保不住,这便是二皇子一直想要的结果。 “其实,这中间最重要的便是陛下的心意,”苏珩分析道,“若是陛下想要让二皇子成为储君,那陛下早就可以随意找个理由让东宫易主,但是现在陛下却一直都没有这么做,可若是陛下不想那么做,日后殿下要是继位,二皇子和傅家反了,我们要怎么办?” 这也是谢温礼所担心的事情。 他们手中并没有兵权,金吾卫在江慎的手中,另外的人马都在边疆,就算是紧急召回来,太子也没有办法能保证这些人马都是来保护自己的。 到时候朝臣都已经被傅家所控制,他们便是腹背受敌。 “此事的关键,在于金吾卫中,若是陛下能够将金吾卫交给殿下,那殿下便可以与二皇子抗衡。”谢温礼分析道。 “那金吾卫是父皇的命脉,他怎么会将金吾卫交给我呢?” “其实……或许陛下不交给太子也无事,若是有一人能够令太子所用,那金吾卫便可以全都归于太子。” 谢温礼说完,他们三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道出了一个名字。 “江慎。” 可是说完他们就都沉默了。 江慎的态度很早便表明了,他只为陛下做事,不管太子和二皇子如何争斗都不关他的事,就算是陛下驾崩了,他依旧可以继续给下一任陛下做官。 但这下一任陛下是谁都不重要。 之前谢温礼与江慎接触过,可是江慎却半分都没有被劝动。 如今就算是他们想到了问题所在,可是现在没有人能解决江慎。 三个人都有些沉默。 太子先开了口:“此时我们待父皇醒了之后再议,时间差不多了,温礼你先去上课吧。” “是。” “那臣也先回去了。” 谢温礼离开,苏珩也出了宫。 门外等着的马车问道:“世子,可要去大理寺?” 苏珩摁着眉间:“不,回王府吧。” 刚才他这一路上想的是如何能让江慎帮助东宫,可是他思来想去,锦王府唯一能与江慎扯上联系的便是苏长乐。 而他最不愿意的便是将苏长乐卷进这件事里面。 更何况现在苏长乐与江慎应当已经没有什么联系,就算是苏长乐当年救了江慎,那这次在苏长乐被刺杀的时候,江慎也已经把这恩情给报完了。 苏珩不禁会想,若是傅家的人,定会不择手段的也要将江慎拉过来。 即使要利用家人也无所谓吧。 可是他是苏珩,他不能这么做。 要想其他的办法。 苏珩这么想着,马车便到了锦王府,他刚一下车便看到了门口还停着另外一辆马车,明显是谢佳期要出门。 果然,他刚一走到门口,便与谢佳期撞了个顶头碰。 自从昨日吵架之后谢佳期就一句话都没有再与苏珩说,现在撞到了,也只是哼了一声从他旁边走过去。 苏珩皱着眉一把将谢佳期给拉住。 “你要去哪儿?” “放手!”谢佳期一下甩开了苏珩抓着自己的手,昨天的气她还没有消:“今日安平要去书院,我也过去看看有么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她找到地方了?”苏珩有些惊讶,“昨日不还没有找到?” “是啊,安平做事情什么时候拖拉过。”谢佳期瞥了苏珩一眼,“若是要让你这么个哥哥帮忙,说不定等到明年也开不起来!” 想到这,谢佳期就更生气:“一天到晚的就对大理寺的事情上心,我看你对大理寺的犯人倒比你妹妹还要上心些!” “你!”苏珩的头被气得直突突。 “你什么你!”谢佳期昨日的气还没有撒出来,“难不成你要将我关在这府里一辈子?!我告诉你今天我是一定要去的!谁也拦不住我!” 谢佳期这么说着,脚下的步子也快。 原本还有些疼的脚踝被苏珩这么一气甚至都忘了。 她气哼哼的上了马车,在上马车之前用余光瞟到了依旧站在门口的苏珩。 他还保持着刚才被自己甩开的姿势。 谢佳期也揉了揉自己的胳膊,刚才苏珩抓她的时候用了力气,现在她的胳膊还疼呢! 生气生气生气! 难不成自己是他的犯人不成! 谢佳期钻到马车里,对着车夫喊道:“走!” 第三百四十六章 后院 谢佳期没有好气的吩咐,车夫自然明白,赶紧回答道:“是。” 车夫自然是看到了世子和世子妃吵架的状况,既然世子没有来拦住人,应当就是让世子妃去的意思吧? 车夫也没多说话,在湛青也上了马车之后,赶紧将马车赶了起来。 马车的速度比往常还有快一些,没一会儿便离锦王府挺远了。 刚才谢佳期只顾着和苏珩吵架,一点都没看见苏珩的表情,湛青站在旁边却看得清楚。 “刚才世子的情绪好像不佳。” 湛青在旁边提醒道。 谢佳期揉胳膊的手顿了顿,下意识地生气:“谁管他!他把我胳膊都捏疼了!” 湛青也没有继续再往下说。 过了一会儿之后,谢佳期才小声问道:“他怎么了?” “世子往日这个时间都应该在大理寺,今日却回到了王府,这一点就和平常不一样。” “他兴许是回来拿什么东西的呗。” “世子往日不曾忘过什么东西,就算是真忘了什么,也可以派人回来取。”湛青接着道:“况且,刚刚奴婢看着世子的脸色在小姐说了郡主之后,突然变了一下,之后就愣住了。” 经过湛青这么一提醒,谢佳期才想起来。 刚才自己在提了安平之后苏珩的确是美誉再说什么了。 “哎呀呀,谁管他!”谢佳期哼道,“反正今天我是一定要去书院看看的,至于他……就再说吧!” -- 苏长乐一行人推开了园子的门往里面看,与平常园子不同的是,这园子一推开门便是一潭清凉的潭水。 “郡主,这个园子之前叫做鞠水园,”阿珠在旁边说道,“昨日我找人打听了一下这个园子,之前是一个富商作为避暑别院用的,不过那富商在几年前便离开了金陵,这个园子也空出来了,里面不曾发生过什么,郡主可以放心。” “嗯。”苏长乐也很满意。 遇水则活这词在这个园子里面体现的淋漓尽致。 整个园子都是被人精心打造过的,一看就是用了心。 她们越往里面走,越觉得这个园子不错。 余榕也很喜欢:“郡主!这园子好好看!” 余榕是从随县来的,随县哪里有什么精心雕琢过的园子,她本来以为郡主府已经够精致了,哪里想过这么个不知名的园子都这般好。 “你喜欢啊,那日后书院就设在这了。” 苏长乐刚才已经粗粗的看过整个园子,因为这个园子平常就是供主人休息和设宴的,所以厅台设立的比较多且很雅致,直接在上面摆上书案便可以直接使用了。剩下后面还有几间客房,兼并一下,再扩建几间,便可以变成屋舍,也足够那些小姑娘们寄宿了。 “很不错!”苏长乐满意的点头,“你们觉得如何?” 阿珠自然是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余榕也很喜欢。 “的确不错。”卢静言也点头,“此处雅致,当作女子书院最适合不过,郡主挑的地方很好。” “大家满意就好。” “安平!” 谢佳期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苏长乐往后面看去,便看到了谢佳期和湛青的身影。 谢佳期走路费劲,苏长乐看见人了便迎过去:“你怎么来了?” “你这么快就找到了园子,我肯定是要第一时间过来看看啊!”谢佳期环视了一周,“本来想着你这么快肯定找不到什么好地方,没想到竟然还不错。” “你这是怎么?”苏长乐压低了声音,“瞒着我哥偷偷跑出来的?” “才不是。”谢佳期哼道:“刚才出门的时候我还碰到他了呢。” “这个时间他不应该是在大理寺嘛?你怎么会碰到他?” “这谁知道了,好了不管他了,我们还是看看这园子怎么样吧。”谢佳期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苏长乐知道她肯定是还没有消气,也不再提了。 “那我们往后面走走吧,前面都已经看得差不多了。” 几个人说着便往园子后面走。 跟前面相比,后面虽然有些脏乱,但是那些屋子依旧可以辨别出来是做什么的,是一些小厨房还有柴房。 跟前面的那些屋子相比,这些屋子就损毁的有些严重了。 谢佳期推开了一件屋子的木门,里面放的都是一些枯木还有碟碗,一看就是柴房。 “咳咳,”谢佳期被灰呛得咳嗽了两声,“这几间屋子看起来不能用了,得让人重新建一个。” 苏长乐也同意:“的确,这些房屋都是用木头建的,现在看起来随时都要倒,就算是不倒若是碰上点火星立刻就会起火,过两日我拿到了设计图便让人一块将这里休整一下,在此之前谁都不要来了。” “好,等人来了一起收拾也行。” 谢佳期扑了扑脸上的灰:“我们再看看去前面,将什么地方要做什么都规划清楚,这样的话就更方便交代工人了。” “对了。”谢佳期忽然想到,“你说的那个杨渊,他还没有回信嘛?” “没有,兴许是他事情太多了耽误了吧,不过放心,他这个人绝对不会不回信的。” “好吧,那就再等等。” 谢佳期说完,几个人又在园子里面逛了逛,直到傍晚才离开。 谢佳期与苏珩吵了架一点才不想那么早回去,苏长乐也看着人正全,几个人便一起去了樊春楼吃了酒菜,直到夜深了才散开。 谢佳期自己坐马车回了锦王府,苏长乐将卢静言送回了家,这才回到了郡主府。 这一日很快便过去了。 苏长乐今日办了很多事,可是陛下那边依旧没有消息,陛下还是没有醒。 “阿珠你去让人给我端水过来,我要沐浴。”苏长乐摁了摁有些发晕的头。 她今日喝了些,准备洗漱完了就睡了。 可是阿珠却拦住了她,小声道:“郡主,郡马的书房灯在亮着。” “嗯嗯嗯?”苏长乐眉头一皱,“江慎来了?” “应当是。” “他这个人说话好不算数,昨日明明已经说好了不会轻易过来的,今天怎么就来了?!”苏长乐想了想,最后一拍脑门:“不行!我得去跟他说!” 苏长乐要去找人,阿珠也没拦,甚至将人全都给支走。 苏长乐就这么横冲直撞的走到了江慎的书房外面。 她甚至都没有敲门,直接推开了书房的门便进去:“江慎,你说话不算数!不是说好了本郡主离开金陵之后你再来的嘛!你怎么现在就来了!” 第三百四十七章 沉沦 苏长乐踹开了门江慎并没有在意。 他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起来一下。 这是苏长乐回到郡主府之后第一次来这个书房,之前这里一直都是江慎在用,苏长乐除了江慎在这里来找他的时候根本不会过来,更不要提江慎离开了之后,苏长乐就更不会来了。 苏长乐发现江慎竟然没有理她,他的手中好像拿着什么东西正在看。 苏长乐眯了眯眼,发现是一封信。 “你在看什么?” 苏长乐有些生气,走近了才发现那信封上面写得是“安平郡主亲启”这几个字。 这是她的信! 那字迹苏长乐也熟悉,是杨渊给她的回信。 本来今日还想着杨渊差不多是时候给她回信了,没想到这信晚上就看到了。 只不过这信为什么会在江慎的手上?! 苏长乐扑上去要拿:“你给我!” 江慎把手一收,隔着书桌的苏长乐根本抢不到。 苏长乐气急败坏,提着裙子绕到了书桌后面:“你给我,这是我的信,怎么跑到你的手上了!” 苏长乐一走近,江慎才闻到了苏长乐身上的酒味。 “陛下如今正在宫中昏迷,安平郡主便出去寻欢作乐,若是被别人看到了,岂不是要去参郡主一本?” “你别在那说什么风凉话,本郡主还没有说你呢,要是让别人看到江大人半夜出入郡主府,他们可不会记得本郡主喝酒的事!”苏长乐一边说着,一边去抢信,“你拿来!” “郡主这么想看杨渊来的信?” “你知道杨渊?”苏长乐皱眉,本来还想问上两句,不过转念一想,她当初要与杨渊定亲的事情也没有瞒着大家,江慎知道了也没有什么稀奇的。 “本官知道的事情可比郡主想的多多了。” 趁着江慎说话,苏长乐一把将信抢下来。 江慎本来也媚香将这封信如何,便顺势给了苏长乐。 她看了一眼江慎,小气吧啦的跑到了桌子旁边,这才将信封打开,将里面的信拿出来。 杨渊的信简短,只是粗略的告诉了一下苏长乐书院都要准备一些什么,还有女子需要学习的一些书,甚至还给她推荐了几个人。 苏长乐看着这信上的信息很是满意。 就说杨渊很靠谱! 只不过在信的最后,杨渊说他最近不是很忙,要送一些学生到金陵来,他便一同前往。 苏长乐有些惊讶。 江慎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苏长乐的旁边,他忽然说了一句:“杨渊要来啊。” “你怎么知道?!” 苏长乐一抬头便发现了江慎正靠在自己的旁边,他正低着头看自己手上的信。 苏长乐将信叠了起来:“这有什么的,他不过就是来送学生,到时候再帮本郡主一把。” “杨渊先生可真是闲,豫州偌大个书院都不够他忙的,还有闲情逸致来管郡主的闲事。” “这怎么能算是闲事呢?”苏长乐本来想反驳一下,“算了,反正江大人也是爱管闲事的人,要不然怎么巴巴的将园子送给本郡主,让本郡主做书院呢。” “郡主今日去看了鞠水园?”江慎坐到了苏长乐的旁边,“郡主可还满意?” “还不错。”苏长乐的确是很满意,“里面的前厅应该不用更改一些什么,只剩下后面的一些旧屋子看起来有些危险,等到确定好了要怎么重新修建,再一并将它们处理了就好。” “也好。” “江慎,你还没说你为什么要来呢?”被江慎七绕八绕,苏长乐都要忘了自己是来问江慎的了。 “郡主今日去看了园子,那我自然也要过来看看自己的书房啊。” “你!”苏长乐想反驳,但却反驳不了,只好道:“好,好,好。” 苏长乐起身准备离开:“那江大人在这慢慢看,本郡主就不陪江大人了。” “站住。”江慎伸手,一下将苏长乐的手腕拉住,用力一带,苏长乐便跌坐在了江慎的腿上。 江慎从善如流的箍住了苏长乐的腰。 “江慎,你做什么?” 苏长乐低声的喊。 “郡主可真是狠心,怎么这就忘了我可是郡主的客卿,怎么郡主与我还越来越生分起来了呢?” 苏长乐顿住了。 之前她是说好了和江慎只争朝夕的,可是每一次苏长乐见到江慎的时候她都会有些害怕。 她每一次都害怕自己越陷越深,到最后自己离开金陵的时候,自己会锥心蚀骨的痛。 所以每一次的亲近她都会下意识地推开,以免自己沉沦。 可是江慎却每一次都拉着她回来,像是告诉她她跑不了。 本来苏长乐以为江慎根本看不出来,可是却没想到江慎他看得十分清楚。 江慎感觉到了苏长乐身体的僵硬,他笑着伸出手与苏长乐十指相扣。 “郡主不是说了,要只争朝夕,片刻欢愉嘛?”江慎贴着苏长乐的耳垂道:“怎么?郡主是说话不算数,还是……” “不敢了?” 苏长乐没有说话,她身上还是有一些酒味,但是谁都知道,这些酒不足以让苏长乐神志不清,更不至于让她借酒说一些往日里面不肯说的话。 可是她的沉默已经是她最好的回答。 江慎知道,他猜中了。 苏长乐的心思不太好猜,就算是江慎往日猜中了,苏长乐有而一定会竭力否认,可是她这次却是沉默。 过了一会儿,苏长乐忽然问道:“江慎,本郡主这般如此反复,你会不会觉得很奇怪?甚至会觉得厌烦?” 苏长乐其实有时候自己都有些讨厌自己。 明明之前那么敢爱敢恨的一个人,为何现在却变得如此畏畏缩缩。 自己想享受当下的欢愉,却总是害怕未来不能潇洒的抽身。 江慎抬头望着苏长乐。 “就像现在……”苏长乐伸手点在了江慎的唇上,“本郡主想要亲亲你,可是却总是不敢。” “是怕我拒绝嘛?” “不,你不会。”苏长乐笑着回答,“就算是本郡主不知道你是不是喜欢我,但是本郡主依旧可以断定,你不会。” “郡主倒是很有信心。”江慎也笑着回答,“那郡主害怕什么?” “害怕,害怕本郡主陷得太深出不来怎么办?”苏长乐遗憾的叹气,“本郡主早晚是要……” “是要离开金陵的。”江慎接下了苏长乐的话,“郡主是害怕离开的时候舍不得我嘛?” “本郡主是害怕,舍不得金陵的一切。” “那郡主为何不换个方法想呢?”江慎引导着苏长乐的思维,“郡主如何想,那便如何做,此刻的郡主是欢愉的,那郡主何必要担心日后的郡主是不是会痛苦呢?” “嗯?”苏长乐疑惑,“你这是什么意思?” “郡主太为日后考虑,便不能活在当下。”江慎贴近了苏长乐,“就像现在,郡主想要亲我,那便亲我,若是日后郡主要离开,伤心的也只是我,郡主那时都离开金陵了,那我的心绪,郡主又何必管呢?” 第三百四十八章 负责 江慎说着,便贴近了苏长乐。 苏长乐是喝了酒,但是脑子却没傻。 她反应过来,推开了江慎。 “不……不对。”苏长乐差点被江慎的思维带走,“你这是教本郡主不负责任啊。” “我不需要郡主负责任这还不好?还是……”江慎想到,“郡主是想要对我负责任?” “都,都不是。天太晚了,本郡主要回去睡了!” 苏长乐没想明白到底要怎么办,她从江慎的身上起来。 江慎也没有拦她,只道:“陛下这两日便要醒了,郡主要做好准备,那些人说不定会做些什么。” “好,本郡主知道了。” 苏长乐没再回头看江慎一眼,抬脚就走了出去,出门的时候只留下了一句话。 “江慎,你回去的时候注意一点,要是被别人看到了……” “郡主放心,我既然能进来,那便不会让别人发现。” “好,本郡主信你。” -- 傅府。 “怎么样,苏长乐最近在做些什么?” 自从昨日之后傅晴便派人去看着苏长乐,刚好今日便看到了苏长乐出门。 不过现在边三消失了,做这种事情只能让小厮去办,肯定不能做的那么好,傅晴只能让小厮远远地跟着,不让苏长乐发现。 那派去的小厮说道:“安平郡主今日去了鞠水园,和原来卢家的小姐还有世子妃一起,我远远的听着,好像是安平郡主要办一个书院,那鞠水园便是她选好的位置,如今听说正准备找工匠把鞠水园重新修整一番。” “书院?”傅晴哼道,“那苏长乐怎么忽然想到要办什么书院?” “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 傅晴冷笑道:“你确定是鞠水园?” “是,安平郡主今日在鞠水园里面待了许久才出来,不过安平郡主到底要在鞠水园中做什么,小人还是要去查一查的。” “好,你去查一查,反正她想做什么本小姐都不会让她如愿的。不过现在本小姐倒是有一件事必须马上去做,她不是看上了那个什么鞠水园嘛,本小姐就让这个园子彻彻底底的消失好了。” “小姐打算怎么做?” 傅晴冷笑了一声,她问道:“我哥呢?” “大公子被老爷关在院子里,说是这段时间大公子都不必出来了。” “那我爹可说了我的事情?” “没有,老爷没有说小姐什么。” “很好。” 傅晴非常愉快:本来她还担心自己做的事情哥哥会告诉父亲,没想到哥哥倒是自己把父亲给惹生气了。 哥哥已经自顾不暇了,哪里还有功夫来管她? 现在就算是她想做什么,哥哥也管不着了吧。“你花钱在外面雇上几个小流氓,让他们去鞠水园等本小姐,待夜深之后本小姐自会前去。” “是。” 小厮领命离开,傅晴笑着换了身衣服:她就是要给苏长找麻烦,就算是苏长乐那天晚上福大命大的逃跑了,但她也绝不会让苏长乐过得舒心的。 等到二皇子当上了陛下,整个天下岂不是都在他们傅家的手中了? 到时候那苏长乐不过是一个没了权势的小郡主而已,还拿什么与自己作对? -- 泽溪府。 “她这么快就有了动作?”二皇子派过去盯着傅晴的人在知道了傅晴的动作之后赶紧回来向二皇子禀报。 “是,傅小姐让小厮去大街上找几个小混混,让他们往鞠水园的方向去了。” “鞠水园?”苏沐涔没想明白,“他们去那个地方做什么?” “具体做什么不太清楚,只不过今日一天安平郡主都在里面,好像是要用这个园子做些事情。” “安平郡主?这园子是安平郡主的?” “应当是,安平郡主好像将这个园子给买下来了。”侍卫问道:“二皇子,可要继续去查一查安平郡主要鞠水园做什么?” “先不必。”苏沐涔笑道:“这个园子只要是安平郡主的,那傅晴定是要去找安平郡主的麻烦,她要做些什么我们跟去看看便是。” “是。” “走吧,备车。”苏沐涔起身,他整了整衣袖,“让我们去看看我们这位傅小姐到底有多大的胆量。” -- 小厮的动作快,马上就在街上找到了几个混混。 那几个混混都喝了些酒又从赌场刚出来,正好是手头空空的时候,一出门便撞到了有人要给他们送钱,他们自然是屁颠屁颠的跟过来。 小厮将他们领到鞠水园外面等着。 那几个混混喝了酒,现在头脑有些昏沉,边打哈欠边问:“我们在等谁啊,他什么时候来啊?” “别问那么多!”小厮斥道。 那几个混混被骂了,他们本来想反骂回去的,但是毕竟人家的钱给足了,还是要给些面子的。 他们看了看鞠水园。 这园子早就没人住了,也不知道谁大晚上的要在这里做什么。 他们靠在墙边昏昏欲睡,而那边的傅晴才刚刚上马车。 就算是傅晏现在被关着没有人看着她,她也是要小心一些,待这傅府的人都睡了,她才从后门悄悄的溜走。 此时夜黑风高,一看就不是办好事的时间。 当然,傅晴她干的也不是什么好事。 为了不让别人发觉,她连马车都用的不是家里的,而是让人从外面雇的,随身也只带了一个侍女。 趁着夜黑,傅晴上了马车,小声对侍女问道:“这车夫靠谱嘛?” “应当是靠谱的,以前都是边三的人,现在就算是边三不在了,小厮们也都能联系到。” “嘴严就行。” 车夫也不多问,等傅晴坐好了之后便出发往鞠水园去。 马车哒哒的声音回响在夜晚的街巷上,一直往鞠水园去,直到那些个混混都要睡着了,傅晴才的马车才到。 而苏沐涔的马车已经在旁边等了许久了。 苏沐涔掀开车帘,看着不远处的傅晴。 傅晴头戴着白纱斗笠从马车上下来,根本看不出请来人的样貌。 那些小混混们知道这些小姐们的规矩多,况且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地方,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自然要隐瞒身份。 “小姐。”小厮上前说道:“就是这几个人了。” “嗯。”傅晴隔着白纱看了眼他们,一个个吊儿郎当的,是她平常看不上的样子,“你们几个帮本小姐办事,本小姐是不会亏待你们的,但是你么也要嘴严,你们懂吗?” “懂,懂!” “好,今日你们要做的是,到鞠水园中,将整个院子给点了,最好是不漏马脚,懂了吗?” 第三百四十九章 起火 “小姐放心,我们定将此事给小姐妥当!” 那几个人在接了银子点头哈腰的,转身便离开往鞠水园里面去。 傅晴并没有跟着他们进去,而是站在旁边看。 小厮有些不明白:“小姐,这种事情我们来做就好了,小姐为什么还要亲自前来,这更深露重的,小姐要是着了凉可怎么好?” “无事,我还是亲自来看看比较稳妥。” “那小姐还是上马车等着吧,外面风大,小姐若是着了凉可就不好了。” “嗯。”她转身回了马车掀开车帘往鞠水园的方向看。 自从上次刺杀苏长乐的事情没办成之后她便觉得还是不要轻信他人,这些事情还是要自己确认过才算稳妥。 今夜的事情只不过是给苏长乐一个教训,她自然是要来看一看。 如今哥哥已经知道了当初自己刺杀苏长乐的事情,现在边三也不见踪影。 要是让苏长乐找到边三,那事情也可就没有那么好解决了。 傅晴问小厮:“边三消失多久了?” 那小厮回想了一下:“应当是有一阵子了。” “旁边的人没有人发现?” “他那种人每日都没有个正事,平常不是喝酒就是赌钱,要不是经常能为府里办点事,现在不过就是一个要饭花子,根本就没有正经营生,谁会在乎一个地痞流氓。” “不行,他始终是个祸害。”傅晴冷声道:“明日开始让人去找,必须把人给本小姐找回来。” 小厮看出来了傅晴的不悦,赶紧应道:“是,奴才明日便让人去找。” -- 傅晴坐在马车上等着园子里面的火起势,而另一旁的苏沐涔也在等着。 “殿下,傅小姐让那几个人进鞠水园放火了。” “只是放火?” “只是放火。” “安平郡主没有来?” “安平郡主没有来,似乎不知道傅小姐在鞠水园做的事。” “居然没有想要苏长乐的性命,只是想烧她一个园子,看来这傅晴胆子倒是没有之前大了。”苏沐涔有些遗憾,“之前还敢雇凶杀人呢,现在就只敢放火了。” 本来以为今天晚上会碰上一出好戏,没想到只是这样。 真是白瞎了他今夜在此等候。 不过…… 等一下? 苏沐涔的嘴唇勾了勾,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掀开车帘看了眼傅晴的马车对着车夫耳语了几句。 那车夫点点头,转身飞走离开。 苏沐涔一个人坐在马车中,他放下了车帘。 深夜本就没有亮光,他的脸彻底隐匿在黑暗之下。 “既然她胆子没有那么大,又那么讨厌苏长乐,那不如本殿下帮她一把,也算是帮妹妹一个忙了……” -- “那几个人动作怎么这么慢?” 刚刚傅晴想到了苏长乐,性子就急了起来,现在看着那几个人进去了许久也不见有火,便呵斥道:“是不是他们几个卷了钱从别处跑了?!” 傅晴十分生气,她对着旁边的侍女和小厮说:“你们两个进去找找,看看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侍女有些犹豫。 里面实在是太黑了,她可不敢进去,于是说道:“小姐一个人在这里实在是有些不安全,还是奴婢……” “有什么不安全的,不还有车夫在这儿嘛!”傅晴根本不在意别的,现在她只想知道那几个人在做些什么! 傅晴不耐烦道:“你快些去!” 小厮知道傅晴的脾气,一边应着“是”,一边将侍女拉走,和他一起进了鞠水园。 他们两个顺着路进去往里面走。 侍女本来就害怕,那小厮胆量也不是那么大,所以他们俩走的也慢。 索性没走到园子中间,侍女便看到了远处有火光亮起。 她拉了拉小厮的袖子:“他们好像是得手了,我们别往里面走了,出去给小姐报信吧。” “行。” 小厮也不想往里面走,看见火光之后他也松了口气。 这几个混混是他找的,要是真的在半路跑了,小姐指不定要怎么罚他呢! 两个人赶紧原路返回。 他们实在是太害怕了,所以回去的时候两个人的步子都很快,差点跑起来,直到回到了园子门外的时候他们才松了口气。 他们两个站在门口先将气给喘匀了,这才往马车的方向走。 “哎?车夫怎么不在?”侍女先发现了一些不对劲儿。 那小厮却没在意:“兴许是尿尿去了,没事,我也会赶车,他要是不回来我把马车赶回去就行。” “嗯,行,回去的时候的你赶车稳一点,小姐最讨厌摇晃。”侍女应答着,回头看了眼鞠水园的火势越来越大,这才走到马车前面禀报:“小姐,鞠水园的火烧起来了,他们应当是得手了。” 侍女说完,马车里面没有动静。 侍女和小厮对视了一眼:难不成小姐是睡着了? “小姐。” 侍女喊了一声。 里面依旧是没有人回答。 侍女心忽然慌了起来,她走到马车旁边伸手掀开帘子。 那马车里面空空如也,哪有傅晴的影子。 “小姐?小姐呢?!”侍女喊道。 小厮也赶忙过来朝马车里面看,里面根本就没有什么人! 小厮也慌了。 车夫不见了!小姐也不见了! 这车夫是他找的,要是就这么回府,自己肯定就是会没命的! “我们回府告诉老爷吧!”侍女慌张的准备往回跑,却被小厮一把拦下。 “你就这么回去是不要命了嘛!”小厮拉住了人,“要是小姐根本没有走远,我们现在就这么回去,小姐今天晚上做的事情岂不是都暴露了嘛!” “那……那怎么办?” 侍女整个人都懵懵的,直接被吓哭了! “园子里面现在起了火,小姐肯定不会往园子里面去,我们现在马上在周围找一找,小姐说不定要没有走远!” “嗯……嗯……” 两个人分头跑去,连滚带爬的在鞠水园旁边喊找。 而另一旁的苏沐涔则早就离开了鞠水园的附近,他回到了泽溪府,后院处已经跪着了几个人。 苏沐涔路过他们面前:“事情都办好了?” “回殿下,事情已经办好了。” “先起来吧。”苏沐涔站在了他们的面前。 “是。” 几个人站了起来,月光照射之下,他们几个人的脸被看得清楚。 就是刚才傅晴小厮所找的那几个混混还有车夫! 苏沐涔点头道:“今日的事情办得不错,你们知道之后要怎么回答吧。” “是,属下知道。” “去吧。” 苏沐涔摆摆手,那几个人便飞身离开。 苏沐涔看看着那几个人的背影,勾唇笑了笑。 他低声道—— “看来今晚的好戏或许才刚刚开始。” 第三百五十章 事发 凌晨的金陵城一片寂静。 鞠水园的火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蔓延着。 鞠水园的火势渐渐变大,因为是无人看管的园子,所以就算是起火了也没有人去救。 小厮和侍女在围着鞠水园找了好几圈之后也没有发现傅晴的身影,无奈之下只好往傅府的方向跑去报信。 “老爷夫人!不好了!小姐不见了!” 傅青松和傅夫人正在熟睡着,听着外面下人慌忙的来报,傅青松还没有意识到什么。 “小姐不应当是在睡觉嘛?说不定她是睡不着随处逛逛,你们大惊小怪的做什么?!” 傅青松和傅夫人被吵醒,他们两个起来披衣服往外面去。 “老爷,小姐她现在不在府内。”管家十分焦急,“小姐在入夜大家都睡了之后便从后门出去了。” “这么晚了她出去做什么?!”傅青松神色一敛。 “小姐好像是……”管家走到傅青松的旁边耳语了几句。 “什么!”傅青松气得胸口一紧,“她好好地又去惹安平郡主做什么!” 管家退到了一旁,垂手等吩咐。 “去多派些人找!记住先不要声张,要是找到了小姐,立刻将她带回来!” 管家后退了几步:“是。” 傅青松看着管家转身离开了,他的手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 傅夫人被吓了一跳。 刚才管家的话她大概也听到了几句,用不着细想也知道肯定是傅晴又与苏长乐不对付了。 傅夫人皱着眉在心中叹气: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 她一共两个孩子,如今傅晏被傅青松关在家中,另外一个现在胡作非为不知去向。 傅夫人将眼神看向了傅青松—— 他与二皇子联手,真的是对的嘛? -- “郡主,出事了!” 苏长乐喝了酒,她在确定江慎离开了之后这才迷迷糊糊的睡着,感觉自己不过才刚刚睡下,就被阿珠的声音吵醒。 “怎么了?” 苏长乐眼睛都没有睁开。 阿珠掀开了苏长乐的床帐,余榕正在外面将蜡烛给点燃。 光亮照在了她的眼睛上,她下意识地用手去遮挡。 “郡主,鞠水园着火了。” “嗯?”苏长乐瞬间清醒,“着火了?” “是。已经派人去灭了,听来报的人说,是从后面的那几间房子里面着起来的火。” “现在如何?火势可大?可有人伤亡?” “鞠水园没有人居住,所以那火是着了一段时间才被人发现的,后面的几间房已经被彻底烧毁了,园子前面还好,没有波及到太多。” “那就好,我们过去看看。”苏长乐松了口气,她一边穿衣服一边道:“我们今日才去过,晚上便着火了,这把火定是别人去放的。” 苏长乐从床上起来:“看来本郡主的行踪倒是被有心人看得清楚啊。” “郡主觉得是谁?” 阿珠将衣服给苏长乐穿好,又将她的头发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 “不想让本郡主好过的不就是那么几个人,待本郡主抓到了放火的人,自然就知道了。” “还有另外一件事很奇怪。” “说说。” “刚才派去的人说,傅家的人好像也在鞠水园附近,好像是在找人。” “找人?”苏长乐皱眉,“他们傅家丢了什么人要在鞠水园旁白找?” 苏长乐刚说完便抬手:“等下!” “郡主是想到了什么嘛?” “知不知道傅家在找什么人?” “不知道,傅家的人在悄悄寻找,傅家现在一片正常,没有听说谁不见了,说不定是抓什么贼人。” “抓贼?”苏长乐冷哼道:“他们傅家要抓什么大贼需要大半夜的出来抓,说不定鞠水园的这场火就与他们傅家脱不了干系!” 苏长乐的头发已经被梳好,她起身将外衣穿上:“走,我们现在便去看看,到底是谁这么看不得本郡主好!” “是,马车已经在外面准备好了,郡主可以立刻出发。” 阿珠跟在苏长乐的身后。 苏长乐看着余榕也跟着了,她眼睛红红的,应当是在听到了鞠水园被烧了之后,觉得书院的事情没有着落了而伤心。 苏长乐回身劝道:“榕儿别伤心,不过是一处园子,就算是这个地方本郡主不能用了,整个金陵这么多园子,本郡主还找不到另外一个?你放心,这书院的事情本郡主说要做,便一定会做的。” 余榕看着苏长乐好像说的不是假话,便抽了抽鼻子:“我相信郡主……” “那边危险,你就在郡主府等着,不要跟着去了。” 余榕点头:“好。” 苏长乐说完,便急匆匆的上了马车往鞠水园的方向赶。 而此时的傅家并没有外面看到的那么平静。 管家连夜离开,傅青松和傅夫人一夜无眠直到天明。 他们一直等着管家传来的消息,直到天光渐明也没有看见傅晴的身影。 那跟着傅晴出去的侍女和小厮已经被折磨的说不出来什么了,他们奄奄一息的等在院子里。 而鞠水园的那场火也在天明的时候才扑灭。 大家都以为鞠水园没有人居住,也不知道怎么就着了这么大的火,他们不知道苏长乐已经是鞠水园的主人。 苏长乐一直等在鞠水园的外面,直到里面的火全都灭了,里面的人才出来。 “园子里面可还有什么能用的?” “禀郡主,园子的后面烧的最严重,应该已经全都不能用了,火也是从后面烧起来的,前面被波及到的不多,郡主要是修缮一番的话,这个园子应该还能用。” “可能看出来这火是不是人为的?” “看起来应当是有人放了把火,具体怎么放的小人也看不出来。”那人说道。 “好,等到里面的烟散了,你们再去看一看。” 苏长乐说着,便听着苏珩的声音传了过来,跟着他一起来的还有谢佳期。 “这是怎么回事?我们一听到鞠水园起火了便赶过来了,你没事吧?里面怎么样?” 苏长乐被谢佳期上上下下的检查了一番,苏长乐解释道:“我没事,他们是冲着这园子来的,又不是冲着我来的,要不然也应该去点郡主府。” “你还在这贫嘴!”谢佳期有些可惜,“这么好的园子,本来都已经说好了要怎么用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竟然这么见不得人好,这么好的园子竟然就给烧了,要是抓到那个人的话定不会放过他!” 谢佳期在这边骂着,苏长乐则是走到了苏珩的面前:“哥哥,此事有蹊跷,昨日我刚刚来看过这个园子,晚上便着了火,这里面定是有人在搞乱。” “你放心,待里面的烟散一散,我便进去看看,定会将那个人给你揪出来。”苏珩冷声道:“若是有人故意纵火,我定当严惩!” “好,我刚才已经让人进去看看了,昨日我来看过,里面应当不会有人,放火的那些人应该早就已经跑了,不会有人在的。” “就算是无人伤亡,那这纵火也定当查明。”苏珩眉头紧蹙,“在金陵城中纵火本就是大罪,若是再伤人,那便是罪上加罪。” “伤人倒是不至于,只不过就是可惜了这个园子。” 苏长乐说着,便看着里面有人慌张的跑出来。 “郡主!郡主!” 那人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直接跪在了苏长乐的面前。 情况好像有些不对。 苏长乐的心也悬了起来。 苏珩也意识到了不对。 苏长乐神色一敛,冷声问道:“怎么了?” 那人喘了几口气,这才对着苏长乐道:“郡……郡主。在后院着火的最深处,发现了一具尸体!” 第三百五十一章 是谁 天渐渐亮了起来,管家从大门处疾步走到了傅青松的房间。 “老爷!” 整个傅府虽然在外面看来和以往一样,可是自从下半夜傅晴失踪开始,傅青松和傅夫人便一直坐在屋子里面等消息。 “如何?可找到小姐了?” “并未。”管家脸上都是冷汗,“我们已经将鞠水园的周围都翻了一遍,可是都没有小姐的踪影,而且鞠水园起了火,天亮之后那边的人会越来越多,我们怕打草惊蛇,便先回来告知大人。” “你们继续去找!所有人都去!”时间一长,傅青松明显没有那么淡定。 傅夫人也十分焦急:“让府上的所有人都出去找!” “可是那样小姐失踪的消息便会传出去……” 管家有些犹豫。 “府上的人还是不要用,他们出去也不过就是乱找,找不到人不说,甚至还会惊动别人。”傅青松起身穿了外套,“我去一趟泽溪府,二皇子手下有人,让他派人去找或许更有用。” 傅青松说着便离开了府上往外面走去。 傅夫人看着傅青松的背影,她神色一敛眉:“来人。” 侍女进了屋:“夫人。” “把大公子叫过来,我有事要与他说。” 侍女有些犹豫:“大公子昨日被老爷罚了禁足,夫人若是放大公子出来,老爷兴许会生气。” “管不了那么多了。”傅夫人有一种预感,或许傅晴失踪只是一个开始,这府上怕是要有变动,她冷声道:“你只管将人带过来便是。” “是。”侍女领了命,转身往傅晏院子的方向去。 傅晏被带出来的时候还有些不明白。 母亲这么多年都没有违抗过父亲,今日为何就算是父亲生气,也要将自己放出来? 难道是母亲出了什么事? 傅晏这么想着,他脚下的步子渐快,没多久就到了傅夫人的房间:“母亲!” “你们出去,将门关上。”傅夫人让侍女出去。 待所有人都离开了之后,傅夫人才红了眼睛,对着傅晏道:“晏儿,晴儿失踪了。” “失踪了?”傅晏皱眉:“我昨日才让她在府中静思,她为何失踪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昨天晚上的事情,她任性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若是没有被关起来她兴许还会听你的话,但是你被关起来了之后,她哪里还会怕你。”傅夫人道:“听跟着她去的侍女说,昨天晚上半夜,晴儿雇了辆马车从后门偷偷走的。” “那么晚她出去做什么了?” “是因为安平郡主。”傅夫人就算是担心傅晴,可是提起来傅晴做的事情傅夫人也很生气,“她说不要安平郡主好过,所以她在知道了郡主买下了鞠水园了之后,便带了几个人去放火,想要将那鞠水园给烧了。” “什么!”傅晏气得直咬牙。 本来他以为与傅晴说了那些事情之后,她会因为害怕而有所收敛,却没想到她不仅没有反思,甚至还变本加厉! “母亲不必急,我定会将她找回来!”傅晏沉了口气,“跟着她出去的小厮和侍女现在在哪里,我有话要问他们。” “在后院。”傅夫人拉住了傅晏的手,“晴儿虽然胡闹,但是她毕竟是你的妹妹,就算是犯了错自有家中惩罚,你这次一定要把人给带回来。” 傅晏收敛了脸色,他安抚的拍了拍傅夫人的手:“母亲放心,我定会将她给带回来,母亲一夜未睡,还是先休息一会,我先去问问。” “好。”傅夫人点头,“你想做什么便去做,不用担心你父亲那里,一切都有母亲呢。” “是,多谢母亲。” 傅晏转身出门往后院去,而那边的傅青松也沉着张脸到了泽溪府。 “殿下,傅大人来了!” 泽溪府的人都知道傅青松和二皇子的关系,傅青松来泽溪府自然没有人去拦他。 傅青松刚在正厅站定没有多久,苏沐涔便急急忙忙的来了。 “舅舅怎么来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苏沐涔明显刚刚起身,好像听到了傅青松来便十分着急的就过来见他,连衣服都没有整理好。 “你让他们都下去。”傅青松的话里说不出的严肃。 “你们都下去吧。”苏沐涔照做的吩咐。 待旁边的人都下去了之后,苏沐涔才问道:“舅舅这是发生了何事?这么早便来找我。” 傅青松也不废话,直接道:“二皇子,傅晴失踪了。” “怎么会失踪了呢?会不会是表妹出去玩了忘了告诉府里,说不定现在在哪个小姐妹家睡觉呢。”苏沐涔下意识地否认。 “不会。”傅青松也不怕傅晴的名声不好了,直言道:“之前她与安平郡主一直都有些不愉快,所以昨日她半夜偷偷出门,带着人去烧了郡主新买的园子。” “这……”苏沐涔顿了顿,过了一会儿才说:“表妹不过就是小孩子心性,说不定她已经知道错了,这才不敢回家躲起来了。” “若是这样便好了,可是昨夜她失踪的时候,小厮和侍女都不在身边,如今陛下昏迷,朝堂上下说不定谁在盯着我们,若是他们拿晴儿作为筹码,那便是对我们最大的不利。” 说到这,苏沐涔的神色也严肃了起来。 “舅舅放心,我现在便让我的人都去找,一定将表妹给找到。” -- 鞠水园外。 “什么?!” 苏长乐的眉头皱了起来,她以为不过就是烧了一个园子而已,万万没有想到里面竟然还烧死了一个人! 那小厮不敢多说,只道:“在后院的位置有一具尸体,在火灭了之后我们进去才发现的。” 苏珩走到苏长乐的前面:“可能确认那人是谁?” “不……不能,那人浑身已经被烧焦了,不能辨认是谁,不过看着那身量应该是一个女子。” “女子?”苏长乐将自己旁边的人都回想了一遍。 余榕在府上,阿珠就在自己的旁边,难不成是卢静言? 可是卢静言大半夜的来这里做什么? “阿珠,你带人去卢静言家看一看,看看她在不在家。” 阿珠明白苏长乐在担心什么,她带了一个侍卫离开,刚走了几步,便听着卢静言的身影。 “郡主,卢小姐来了。” 阿珠停住了脚步。 卢静言也跑到了苏长乐的旁边,她看着本来只是有些旧的鞠水园现在被火烧的破败不堪,心里竟然生了几分恨意。 她明明已经准备要开始新生活了,可是现在却变成了这样。 她早上出门的时候听到了消息,便不信的跑过来看,却没想到是这样。 卢静言咬着牙问:“是谁?” “没事,不过是一个园子而已。” 苏长乐在看到了卢静言的那一瞬间松了口气。 不是卢静言就好。 那如果不是卢静言,里面那个被烧死的人是谁呢? 第三百五十二章 镯子 “里面的火已经全部熄灭了吗?” 苏珩上前去问小厮,小厮回答道:“里面的火已经全部都灭掉了,只不过现在里面会有一些水滴下来,世子若是要去的话可能会有些脏。” “没关系。”苏珩抬手让一个侍卫过来:“去大理寺,让周大人过来。” “是。”那侍卫领命离开。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看看。”苏珩回头对着苏长乐和谢佳期说道。 苏长乐有些放心不下:“我也一起去看看。” “不必,里面还是有些危险,而且我先进去看看,里面既然有尸体在,那一切便要等仵作来了看了再动,你们在外面等着就好。” “你就听你哥的吧。”谢佳期将苏长乐拉住。 苏长乐也知道大理寺办案定是有他们的章法,只好点点头道:“那好吧。” 苏珩抬步往鞠水园里面走去,苏长乐她们等在外面,看着苏珩往里面走。 “佳期,我总是觉得不对劲儿。”苏长乐的心有些慌,“你说那具尸体到底是谁呢?” “你别瞎想,说不定是很早之前就在里面的人呢,不一定死了多久了,兴许现在才发现而已。”谢佳期宽苏长乐的心,“总之这事跟你没关系,就算是要找人也要找那个放火的人。” “嗯,你说的对。”苏长乐说道。 而一旁等着的卢静言情绪稳定了下来,她问道:“郡主,这到底是谁做的?” “不知道,但既然大理寺的人在这里,总会将这件事给查清楚。” “那我们的书院……”卢静言有些担心。 “没关系,不过就是一个园子,既然这里用不了,那金陵肯定还有别的能用的地方,我们到时候再找便是。” 卢静言松了口气。 她本来以为这件事这么不顺利,万一郡主不准备继续往下做了怎么办。 现在她听到苏长乐没有放弃的意思,她便真的放下心来。 “好,那郡主还有别的看中的地方吗?” 卢静言问道。 “暂时没有,你往日也可以留意一下,若是有什么中意的地方,便可以告诉我,只不过这件事要悄悄去做,要是被别人知道……” 卢静言看着那被烧焦的院子,她心里明白明白:“那今天的鞠水园就是最好的例子。” “嗯,所以我们要悄悄的,这件事在找到放火的人之前,本郡主便暂时不参与了,你全权去做就好,价钱什么的不是问题。” “好。”卢静言点头。 几个人就在鞠水园的门口等着,好一阵子苏珩也没有出来,倒是周一杭带着几个人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 周一杭走到了她们几个的前面,在看见卢静言的时候他愣了愣,随即他对着苏长乐行礼:“下官见过郡主。” “嗯。”苏长乐看了眼后面跟着的人,除了几个侍卫之外,还有一个仵作,“你们进去吧,世子已经在里面了。” “是。”周一杭也没有多做停留,带着人便进去了。 苏长乐看着他们的神色有些紧张,自己心中的慌张又多了几分,她眉头一直敛着,恨不得飞到园子里面去。 只是烧了一个园子,这事可大可小。 但现在这场火灾中进入干有人死了,而且还不知道这个死了的人是谁,这便是件大事了。 不仅是苏长乐觉得这事有些麻烦,在鞠水园里面的苏珩也是这样。 他站在已经被烧焦的后面连房的空地处,看着那处已经被水给浇湿的房子,沉默不语。 这处便是起火的地方,是有人泼了酒随后点燃的,这场火是人为的,并不是什么意外。 那具尸体便也在这出,那尸体就在这房子的中心。 仵作没有来之前,尸体谁都没有动,现在还在那处。 而苏珩站在外面,刚好能看到那具尸体。 尸体的面目和身体已经被烧成黑炭的颜色,甚至连衣服也看不出来什么,可是他总觉得这尸体有些眼熟。 他就站在外面静静地看,静静地想,直到周一杭出现在他的身后。 “大人。” “嗯,让仵作进去看看吧。” “是。”周一杭侧身让仵作先进去。 仵作带上了工具,也穿好了防护,便进了那个起火的屋子。 没过多久,那仵作便出来对着苏珩道:“大人,这人已经被烧焦,口鼻处被吸进了灰烬,但是身上却没有什么挣扎的痕迹,这么看来应当是昏迷了之后被扔到火场之中的。” “是昏迷了被扔进来的吗?” “对,因为她的身上没有任何挣扎的迹象,若是有意识的活人在火场之中,定会因为挣扎而有一些破损,不过剩下的更具体的还需要带回去刨验一下才能确定。” “好,那先把尸体带回去吧。”苏珩问道:“那她身上可有可以证明身份的信物?” “有,死者的头上的金簪还有手上的镯子都未被烧坏,不过现在它们和尸体粘连在了一处,需要回去处理一下才能拿下来。” “好。那剩下的事情我们先回到大理寺再说。” 苏珩转身离开,周一杭跟在苏珩的身后。 园子里面的事情由仵作带着人料理,他们先离开回大理寺。 一出了园子的门,苏长乐便迎了上去,她有些紧张:“现在可以确定那个人是谁了嘛?” 苏珩摇了摇头:“没有。” “那她是因为这场火死的嘛?” 苏珩缓慢地点了点头。 苏长乐闭了闭眼睛:“那现在要怎么办?” 苏珩没有多说,只是道:“你先回去,一切的事情交给大理寺来办。” “好。”苏长乐侧了侧身子。 后面的仵作带着侍卫将那尸体抬了出来,尸体上面虽然盖着白布,但是在抬出来的时候,那尸体的一只手在颠簸下从白布下面露了出来。 苏长乐和谢佳期一下子便看见了那只被烧焦的胳膊。 她们顿在了原地,而后互相看了一眼。 待尸体被抬走了之后,谢佳期小声的问道:“你有没有看到那个手镯?” “看到了。” “那你有没有觉得熟悉?”谢佳期的声音也有些发抖。 “是很熟悉……” 苏长乐知道,她们两个心中都大概有了一个人。 那刚刚被抬走的,好像是…… 傅晴。 第三百五十三章 报案 苏长乐和谢佳期对视了一眼,她们周遭的凝重蔓延开来。 那尸体手上的镯子她们很眼熟,在皇后寿宴的那日傅晴便戴着这个镯子。 当时她们都穿着春装,手上的饰品都很显眼,更不要提那天傅晴特意在苏长乐和谢佳期的面前晃悠,苏长乐自然对这个手镯有印象。 可若真的是傅晴,那今日的事情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站在她们周围的人也感受到了,大家都不敢说话。 若是别的什么人苏长乐或许能洗清嫌疑,但是现在是傅晴。 傅晴一直与苏长乐有矛盾,甚至在前阵子还与谢佳期打过一架,如今又死在了苏长乐新买的园子中,这其中的干系任谁都会往苏长乐的身上想。 “郡主,若真的是傅小姐该如何?” “能如何?”苏长乐强镇定了下来,“本郡主没有做过的事情本郡主有什么好怕的,说起来本郡主也是受害者。” 苏长乐这么说着,明面上是能说得通,苏长乐的确是受害者。 若是死的人是别人也就罢了。 可现在若是死的人是傅晴,那便是另外的事情了。 她是傅家的人,就算是真的与苏长乐无关,可是现在事情发生在了苏长乐的园子中,苏长乐都脱不了干系。 最起码傅家是不会放过苏长乐的。 苏长乐自然也清楚这一点,她闭了闭眼睛:“走,我们去大理寺。” “好。”谢佳期自然明白苏长乐的意思。 湛青上前拦住了她们:“小姐郡主,刚刚世子说让你们回去等着,若是你们现在去大理寺的话,世子说不定会生气。” “哥哥是一定会生气的,只不过事情都到这了,本郡主自然要去看看到底是谁做的,说不定到时候还要劳动哥哥去府上抓人,那多麻烦。” 谢佳期道:“不过是一个镯子而已,万一是别人有一样的呢。” 谢佳期说着,便与苏长乐站在一处:“走,我们一起去大理寺,看看那人到底是谁,想要做些什么。” 她们说着,大理寺留下的人已经将现场整理完毕,并且在大门前贴上了封条,在结案之前都不会摘下。 卢静言看着园子大门上的封条,想要说些什么,可还是接着沉默。 苏长乐和谢佳期要去大理寺,在上车之前,苏长乐回头对卢静言道:“卢小姐,你就不必与本郡主一起去了。” “那……” 苏长乐知道卢静言想要问些什么,苏长乐只低声道:“如今这件事明显着是冲着本郡主来的,不过书院的事情本郡主还是决定要继续做下去。现在有件事本郡主要麻烦你去做。” 卢静言认真的回答:“郡主请说。” “这一次本郡主去大理寺说不准要纠缠多久,过几日有一个叫杨渊的先生会从豫州前来,他是本郡主的好友,也是豫州书院的院长,此前本郡主已经将想要开书院的事情与杨渊说了,他来就是为了帮本郡主的。不过现在本郡主应当是会以这面的事情为重,过几日若是本郡主没有在郡主府,阿珠便会带你去认识杨渊,我将事情让阿珠与杨渊说一下,接下来书院的事情就麻烦你们帮本郡主跑了。” “这……”卢静言不认识杨渊,只是有所耳闻,要是有郡主在中间她还能觉得没有那么尴尬,但是现在郡主却摊上了这么件事。 卢静言想了想,她还是点了点头,将事情应了下来:“好,郡主放心,我会与杨渊先生一起努力将书院的事情办好的。” “好,价格的事情你们不用担心,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只管去问杨渊就好,他可以帮本郡主拿主意的。” “好。”卢静言答应下来,她现在是不担心书院的事情了,可是她现在却有些担心苏长乐:“可是郡主,你这里真的没事嘛?” “没事。”苏长乐安抚的拍了拍卢静言的手:“本郡主没有做过的事情就是没有做过,本郡主自然是问心无愧的。” “好。郡主一切小心。” 卢静言停在了马车后面,看着苏长乐和谢佳期上了马车,往大理寺的方向去。 卢静言回头看了眼那个已经被封条封上的大门,深深地叹了口气。 -- 大理寺内,验尸房外。 苏珩和周一杭站在外面,等着仵作的刨验结果。 过了一阵子之后,验尸房的门被打开了。 仵作拿着验尸单子过来:“大人,已经验好了。” “如何?” “死者年约二十左右,并未婚配,她的肺部有烟灰的痕迹,应当是在有意识的时候被扔进了火场,只不过扔进去的时候人是昏迷的所以才没有挣扎的痕迹。” “所以人是被烧死的无疑?” “是。”仵作道:“具体的结果都已经在验尸单上了,大人若是还有什么不确定的随时叫属下来。” 仵作说着,拿出来了一块布包:“大人这是死者身上的首饰,大人可凭这些查找死者身份。” “好。”苏珩让人将东西拿过来打开。 里面的首饰已经被处理干净,金银的首饰因为大火已经有些变形,可是玉器却没有半分的毁坏,稍微清洗一下便能复原。 苏珩拿起来了那个手镯仔细的看。 这玉镯十分雕刻一看便是出自名家之手,定是金陵中非富即贵的贵女才能让人去打造的,苏珩问道:“最近金陵中可有失踪的名门贵女?” 周一杭想了一下:“并没有什么人来报,说不定这人是金陵中的商贾之女也说不定。” 苏珩却觉得不像。 这玉镯的样式一看颇有几分宫中的制式,这这制式的镯子定是与宫中的人有很大的关系。 苏珩将镯子交到周一杭的手中:“去,将这手镯的样式描画出来,去金陵的大臣们各家中找,谁见过这样的玉镯。” 周一杭接下镯子:“是。” “还有,若是有人来报金陵中有贵女失踪,便马上来报。” “是。下官现在立刻去找画师将这镯子描画出来。”周一杭领命而去。 苏珩也准备去案署先要查一下之前的案情,却没想到有侍卫来报:“大人,郡主和世子妃来了。” 苏珩皱眉:“不是让她们回去等着,怎么跟过来了?” “属下不知,郡主说既然这件事是发生在鞠水园中,那郡主便在大理寺等一个结果。” “胡闹!”苏珩皱眉呵斥,他气冲冲地准备出去让她们回去,却不想在半路被拦了下来。 那侍卫急匆匆地跑到了苏珩的面前:“大人,二皇子来了。” “他来做什么?” “二皇子说他要来报案。”侍卫缓了口气,道:“二皇子说,昨夜傅大人家中的傅晴小姐失踪,请大理寺帮忙寻找!” 第三百五十四章 序幕 “傅家……”苏珩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傅家的傅晴?” “是。” 苏珩顿了顿,他压住了胸口的那一口气,沉声问道:“二皇子现在何处?” 侍卫回答:“二皇子现在正在正堂处。” “郡主呢?” “郡主也在。” “速速跟上。”苏珩的脸色瞬间变了,他脚步匆匆的往正堂走。 若是那个尸体要是别的名门贵女便还能容苏长乐辩驳,可是此人若是傅晴,又在苏长乐的园子里面被烧死,那傅家便定是要苏长乐一层皮的! 傅晴与苏长乐一直都不合,若是再加上之前…… 苏珩忽然想起来了之前傅晴雇凶刺杀苏长乐的事情! 若是这件事被掀了出来,那苏长乐身上的嫌疑便十分大了。 而且就算是苏长乐真的没有做过,如今的傅家也不可能会放过苏长乐。 苏珩的脑海中一下想到了这些,他的脑海中飞速的在转,想着此案要如何帮苏长乐。 而此时在正堂等着的苏长乐身上也都是冷汗却依旧保持着镇定。 在刚刚二皇子进来的时候,苏长乐便知道里面躺着的那个人应当是傅晴无疑了。 可是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傅晴会在鞠水园出现?为什么她会死在那里,到底是谁想要杀了她? 苏长乐的脑子也在急速的飞转。 她面上不显,一直和谢佳期坐在正堂旁边的椅子上。 苏沐涔也在正堂等着苏珩过来。 他们都是皇家的人,总不能面面相觑。 苏沐涔首先与苏长乐说话:“刚刚来的时候听说,郡主新买下的鞠水园昨夜走了水?” “嗯。”苏长乐点头,“本郡主也在这里等着,想要将放火之人给揪出来。” “看来昨夜的确是发生了很多事。”二皇子神色凝重,“昨夜表妹无故失踪,到现在也是下落不明,昨夜舅舅和舅母一直在派人寻找,可是也没有找到什么,如今父皇正在昏迷,我便只好先到大理寺来报案,想着若是世子手中有多余的人便借我们用一用。” “傅小姐昨夜失踪了?”苏长乐装着很震惊的样子,“那傅大人昨夜为何没有来大理寺让人帮着找?” “昨夜想着兴许是表妹贪玩没有回府,所以舅舅便私下让家丁出来寻找,可是今晨还没有表妹的消息,舅舅便来找我了,本来想着我们自己找,可是思来想去还是要来大理寺通报一声,有了大理寺的帮助兴许找人能快一些。” “说的是。”苏长乐应和着。 此时苏珩已经从后面到了正堂,再给二皇子行过礼之后,二皇子便直接道:“刚刚世子应该已经知道了傅晴失踪的事情,若是世子手头的人手够,便借一些给我们去找人,毕竟一个姑娘家一夜未归,家中已经十分着急了,还是要尽快将人找到。” “这是自然,不过有样东西二皇子看看是否眼熟。” 苏珩说着,便将刚刚从尸体上拿下来的手镯给二皇子看。 这是刚才苏珩让人从周一杭那里取回来的。 “这手镯有些眼熟,好像是母妃那里也有差不多的,不过女子的首饰我还是有些认不准,不知道这手镯是何人的?” 二皇子端详了几眼,最后也不能确定这手镯是谁的。 苏珩将手镯拿了回来,他没有回答二皇子的话,只说道:“二皇子若是记起来了这是谁的手镯,便来告诉我。” “那是一定。”二皇子接着道:“只不过这手镯的工艺一看便是出于宫中,世子不如拿着手镯去宫中问问,这手镯若是有描下来的样子,我也可以带回到宫中给母妃看一看,兴许能帮上世子几分。” “那便多谢二皇子了。” 苏珩说着,让旁边的侍卫将手镯的描样给了二皇子一张。 “不知道二皇子需要多少人去找,现在这大理寺也有些忙,兴许是腾不出来太多的人手。” “世子不必为难,尽力即可,还是大理寺的事情比较重要。”二皇子说着便转身要离开,“世子若是有人的话直接出去找即可,只不过还希望世子不要太过张扬,毕竟一个小姑娘一夜未归家,总归是不好的事情。” “明白的,二皇子放心,他们定不会多嘴。” 苏沐涔点点头:“那我便先离开了,多谢世子了。” 苏珩也没有拦,他看着苏沐涔的身影离开,这才冷声的将旁边的侍卫都屏退,连侍女都没有留下。 整个正堂就只剩下苏长乐谢佳期还有苏珩三个人。 “是你做的吗?”苏珩冷冷的看着苏长乐。 事情就算是没有明朗,但是聪明如他们,早已经猜出来了那个人到底是谁。 苏长乐自然也知道。 天下就没有那么巧的事情,傅晴刚好失踪,苏长乐的园子里面又烧死了一个人。 “不是我。”苏长乐坚定的回答。 “你可知道之前是傅晴雇凶刺杀的你?”苏珩接着逼问道,“你可有什么报复的想法?” 这不是往日苏珩审问犯人的地方,但是现在苏珩的语气却与犯人一般无二。 苏长乐知道,里面的那个人要真的是傅晴,不出一个时辰,傅家定会带人来质问她。 现在苏珩将旁边的人屏退只留下她们两个,就是要将事情搞清楚。 他不是不相信苏长乐,而是因为相信她,想要保她,这才像现在这么询问。 “我没哟要报复她的想法,在我知道了是她雇凶刺杀我的时候,我是想要以此做威胁,让傅晏帮我做事,仅此而已。” “你被刺杀的事情傅晏也知道?” “是,我找他去谈过。”苏长乐点头。 谢佳期站在旁边一句话都没有说。 就算是她再傻,也知道现在这种局面是有多么的麻烦。 “好,我知道了,你们先回王府,等我的消息。”苏珩的脑袋飞转,他想要将整件事连起来。 “不必了,我就在这里等着就好。”苏长乐拒绝,“毕竟到时候如是他们闹到锦王府去,朝堂上下那么多人在盯着,锦王府若是出事,东宫也脱不了干系,若是这件事能压下,那我便光明正大的从大理寺走出去,若是他们就是冲着我来的,那自然不能将锦王府拖下水。” “你……”苏珩深深地看了苏长乐一眼。 他没有反驳,也没有强硬的让苏长乐的回去,而是对着她道:“安平,你不用怕,你没有做过的事情,哥哥是不会让他们害你的。” 苏长乐点头,她嘴角尽力扯起来了笑:“我相信哥哥会尽力帮我周旋的,只不过那些豺狼虎豹凶狠,又是有备而来,哥哥若是撑不住了,也可以与我说一声,说不定我也能帮上什么忙呢。” 苏长乐说得轻松,可是谁都知道,这是一场硬仗。 更或许…… 这便是为朝堂动荡所拉开的序幕。 第三百五十五章 认出 “好,那你便在这里等着,我再去后面看看,一会……”苏珩说着,他顿了顿,随即接着说道:“一会儿若是傅家的人来了,你千万不要……” “哥哥你放心,我绝不会与他们硬来。”苏长乐接下苏珩的话。 她明白苏珩的意思:“哥哥,若那个人真的是傅晴,那这件事必是冲着我来的,哥哥身为大理寺卿,自然是要秉公执法的,定不会因为我是哥哥的妹妹而徇私。” 苏珩点头:“你明白就好,不过我也定然不会让人来诬陷你,你不要害怕。” “我明白的,我相信哥哥,也不会害怕。”苏长乐点头道。 苏珩深深地看了苏长乐一眼,随即又对着谢佳期道:“照顾好她。” 谢佳期扶住了苏长乐的胳膊:“好,你放心。” -- “殿下,看来傅晴已经被他们发现了。” 苏沐涔拿着那手镯的描画从大理寺出来,他上了马车,将画纸展开。 画上的手镯他并非不认得,他可是熟悉的很。 这是宫中的样式,是越贵妃前些日子刚得到的一块玉所打造出来的。 这手镯一共有两对,一对在越贵妃的手上,另外一对则是给了傅晴。 “火灭了,自然是要发现的。”苏沐涔暗声道:“你们接着派人去找,要多派一些人过去,若是大理寺也排出来人的话,也让他们去找。” “是。那二皇子现在要去何处?是要回府吗?” “不,去傅府。”苏沐涔将画纸收起来,“这手镯自然是要人能够认出来的。” 苏沐涔说完,马车便往傅府的方向去。 陛下依旧昏迷,朝中今日仍旧没有早朝,傅青松在从泽溪府离开了之后便回到了傅府。 他现在头痛欲裂,却不想刚一进府,管家便迎了上来。 “大人,大公子被夫人放出来了。” “是谁将他放出来的?” “是夫人。” “混账!”傅青松狠狠地斥骂,“反了!都反了!我的话在府中是没有人听了!” 傅青松说着就往房间去。 傅夫人此时正在房间中等着消息。 她沉默不语,但是她的全身都在抖。 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一次傅晴定是出事了。 看见了傅青松从外面回来,夫人冷着声音问道:“可是找到了晴儿的下落?” “没有。”傅青松根本就不是因为这件事来的,他冷冷的盯着傅夫人,质问道:“你为何将傅晏放出来?你也要来忤逆我吗?” 以往傅夫人从来不会与傅青松唱反调,今日是她第一次不顾傅青松的反应,将傅晏放出来。 她已经做好了被责罚的准备。 可是…… “忤逆你?”傅夫人忽然冷笑道,“傅青松,这么多年我从未有过什么野心,想的就是若是能保住现在的日子便好,可是现在我一子一女,一个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一个被自己的父亲免去了职位囚禁在府中!” “你!”傅青松被气得捂住了胸口。 “傅青松!你又野心我不管你!可是你现在敢说,晴儿的失踪与你要做的事情无关吗?!” 傅夫人字字句句的质问,傅青松冷笑道:“你们本就是我妻儿,如今朝堂动荡,你们自然也会被搅入其中,晴儿的事情我自会查明,既然夫人情绪这般激动,那夫人便在屋里好好冷静一下。” 傅青松说着,转身就要走。 “傅青松!”傅夫人将他叫住,“我与孩子们的命,你到底有没有在乎过?!” 傅青松背对着傅夫人,他没有回答。 傅夫人哭了出来,她卑微的喊道:“傅青松,你要做什么我管不了,我现在只希望晴儿平安回来就好,你能答应我吗?” 傅夫人看不到傅青松的表情,只能听到声音传过来:“夫人先好好冷静一下。” 他说完便走出了屋子。 傅夫人看着他的背影,身上再没有任何力气,身子从椅子上滑到了地上。 傅青松一出来,管家便迎了上去:“大人。” “去将大公子找回来。” 管家有些犹豫:“大人先别气,大公子出去也只是去找小姐而已,现在小姐下落不明,若是大公子有些什么线索,能找到人也说不定。” 傅青松叹了口气:“可有人见到他往何处去了?” “大公子要了匹马,只身出去了,身边没有带任何人。不过看着大公子离开的方向,像是往郡主府去的。” “他糊涂,晴儿昨夜是去招惹安平郡主,他难不成还想找安平郡主要人不成?”傅青松摁了摁眉间,“宫中现在是什么情况,陛下可醒过来了?” “宫中尚未有什么消息,陛下依旧在昏迷之中。” “嗯。”傅青松脚步沉重的往书房去:“你们在带人去找人,有什么消息便来通知我,我在书房。” “是。”管家知道傅青松需要安静,他便先退下。 傅府的人都知道傅府出了事,大家都紧张兮兮的不敢说一句话,低着头做自己的事情,甚至连个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没过多久,二皇子便到了傅府。 他走到了正厅问管家:“舅舅呢?” “大人正在书房,二皇子可是找到了小姐?”管家说着,便将二皇子往书房的方向带。 “没有,只不过我刚才得到了一个消息,我不敢私自不敢确认,所以先来傅府找舅舅和舅母来辨认一下。” “是,麻烦二皇子了。”管家将二皇子带到了书房。 傅青松正在书桌前面闭目养神,听到二皇子的声音,只道:“可是找到人了?” “并未,不过舅舅先看看这个。”二皇子将画纸放到了傅青松的面前,“这是刚刚世子给我的,我看着眼熟,想了一路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舅舅看看是不是认识。” 傅青松拿起来看了看:“这是女子的手镯,我也不太熟悉,现在去问问夫人,兴许她们妇人家认识。” “好,我与舅舅同去。” -- 鞠水园失火的消息在天亮之后彻底的传开。 江慎站在静楼的二楼往鞠水园的方向看。 他手里面端着瓷碗,时不时的从瓷碗中捏出来一些小米撒出去。 外面的麻雀叽叽喳喳的啄着米粒。 宋实从外面回来站在了江慎的身后:“大人,鞠水园昨夜的火傅晴让人进去放的,只不过鞠水园的火在扑灭了之后,在里面发现了一具尸体。” “是谁?” “还未可知,尸体已经被世子带回了大理寺,现在应当是在找人,不过昨夜傅晴在雇人放火之后便消失了,现在二皇子和傅府都在找人,有很大的可能,鞠水园里面的尸体便是傅晴。” 宋实平静地说完,江慎的手却顿了顿。 “你是说,傅晴死在了鞠水园?” “大概率是这样,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郡主让人下的手。” 江慎摇头:“不会是她,况且就算是要杀人,她也不会让人死在鞠水园。” “那大人……” “郡主现在在哪里?”江慎没有了耐心,将手中瓷碗里面的米粒全都洒了出去。 “郡主现在在大理寺,应当是在等结果,只不过……”宋实顿了顿,“傅府好像已经得到了消息,傅青松和傅夫人也在往大理寺赶。” 第三百五十六章 避嫌 傅青松和傅夫人一路赶往大理寺,一进去先看到了在正堂等着的苏长乐。 “见过郡主世子妃,世子呢?” 傅青松匆匆行了礼直接问道。 刚才傅夫人在傅府已经认出来这便是傅晴的镯子,她拿着那张画纸,站在傅青松的身后。 “应当在后面查些东西,已经让人去叫了。” 苏长乐刚说完,苏珩便到了正堂。 傅夫人上前:“敢问世子,晴儿现在在何处?” “傅晴还没有消息。” “这镯子便是晴儿的,前些日子越贵妃刚刚赏赐给晴儿,她很喜欢所以就日日都戴着,不知道世子从哪里看到的这手镯?” 苏珩听着,他顿了顿,心中已经完全确定了那个人就是傅晴。 “若思傅夫人没有认错的话,本官这里还有一些别的东西,傅大人和傅夫人也可以来认一认。” “好。”傅青松扶着傅夫人往后面去,二皇子也一起往后走。 苏长乐一直坐在原地没有动,苏珩对着她说道:“在这等着。” “嗯。” 苏长乐心中有了几分准备,一会儿待傅家的人把傅晴给认出来之后,定是一番恶战。 苏长乐等在正堂,一盏茶的时间左右,苏长乐便听到正堂后面传来了一阵凄厉的哭叫声。 苏长乐和谢佳期互相扶住对方,捏紧了对方的手。 那声音是傅夫人的。 苏长乐和谢佳期见过几次傅夫人,傅夫人往日是端庄安静的,之前也就是在让傅晏成亲的时候话多了一些,剩下的她哪怕是在府里也不怎么说话,更不要提如此失态的吼叫。 能让她这般,定是她已经认出来了傅晴。 “要不然我们先离开?”谢佳期低声说道。 要是这傅夫人疯起来,说不定一会儿要做出来什么事。 “不,既然刚刚都没有走,现在就更不能走了,要不然显得我多心虚。”苏长乐捏了捏谢佳期的手,“我什么都没有做,自然也就不怕他们。” “好。” -- 傅晏驾马去了郡主府,可是却扑了个空。 而此时傅晴在鞠水园被烧死的消息也已经传回到了傅府。 傅晏回来的时候,刚好看见大理寺的人将昨夜跟着傅晴出去的小厮和侍女带走。 傅晏将人拦下:“这是怎么了?怎么惊动到了大理寺的人?” “大公子……”管家忍住了悲痛,“小姐找到了。” “人在哪里?” “小姐……小姐昨日已经被烧死在了鞠水园中,今晨才被大理寺的人发现,现在老爷和夫人已经在大理寺了。” “什么?!”傅晏瞬间红了眼,他翻身又上了马车,直接往大理寺奔去。 而此时的大理寺正堂中,充满着剑拔弩张的气氛。 傅夫人在认出来傅晴之后便在嚎叫之后直接昏了过去,现在正在内堂休息。 此时的正堂,便是苏长乐,二皇子还有傅青松在堂上。 他们一言不发,只等着将那小厮和侍女提来审问。 而苏珩则是神情严肃的看着手上的案卷。 在小厮和侍女到之前,则是傅晏先到了大理寺。 傅晏直直奔着内堂而去,他一眼便看到了苏长乐。 傅青松看了一眼傅晏,他面色不善,但现在是在大理寺,只将心中的火气压下。没过多久,那侍女和小厮便被带到了。 那侍女和小厮昨天晚上本就吃了些苦头,现在一听说小姐死了,早就已经吓破了胆,直接跪在正堂处朝着苏珩磕头:“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昨夜的事情都是小姐让我们去做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将昨夜的事情细细讲来。”苏珩沉声道。 “是,是。” 侍女和小厮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都讲了一遍,包括傅晴让小厮去找小混混去给鞠水园放火的事情。 这事情已经闹到了这里,甚至傅晴都已经死了,那放火这件事也只是件小事。 傅青松道:“放火这事却是本官的女儿做得不对,可是如今我女儿也已经死了,世子难道不应该去找杀了本官女儿的凶手?还是……” 傅青松扫了一眼苏长乐:“还是世子想要包庇这凶手?” 苏珩冷声道:“傅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本官乃大理寺卿,自然会秉公执法,傅小姐葬身火海,本官自然会给傅小姐一个公道。” 听着苏珩这么说,傅青松的情绪也激动了起来:“昨夜小女并未进鞠水园,就算是放火也是让别人去放的,难不成是小女自己想不开,往那火堆里面闯?况且仵作已经验明,小女是被人打昏了之后仍在火场中的,这分明就是杀人!” “傅大人冷静一些,一切还需要本官继续查问,本官已经让人去找昨夜那几个小混混了,等到那几个小混混过来,我们再问也不迟。” “本官冷静不了!” 傅青松忽然大声,“本官的女儿现在就在后面躺着,你让本官如何冷静!安平郡主,这里就属你与小女的矛盾最大,如今小女又死在了你的园子中,安平郡主可有什么解释的!” “傅晴放火烧了本郡主的园子,本郡主自然是受害者,本郡主有什么可解释的?” 苏长乐的脸也冷了下来,“难不成整个金陵与本郡主有矛盾的人,本郡主都要杀了他们嘛?” 苏长乐这么说着,苏沐涔接话道:“安平郡主自然是不会这样的,当初裴渡也是在判了流放之后郡主才亲手送他上路,这次表妹的事情的确需要再查一查。” 苏沐涔这话明面上好像是在替苏长乐说话,可是却暗地里将苏长乐之前捅了裴渡一刀的事情给掀了出来。 的确,这么一想,苏长乐的确是心狠手辣的小郡主。 “呵,本郡主就算是要杀傅晴,也不必傻到拉到自家的园子里来杀吧,况且本郡主与她不过就是往日的一些小矛盾,也不必要她性命吧。” “那若是……杀人的仇呢?” 一直站在旁边的傅晏忽然出声。 苏长乐的眼神扫向了他:“小傅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之前傅晴找人刺杀郡主,郡主侥幸逃脱。”傅晏闭了闭眼睛,“此事郡主早已经知晓,再加上这次傅晴找人放火,郡主还会容忍她嘛?” 此话一出,不仅是苏长乐的脸色变了,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苏珩和苏长乐是没想到傅晏竟然将这件事说了出来。 而傅青松是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可就算是之前不知道现在傅青松更确定是苏长乐做的了! “竟然有这件事!可是就算是之前本官女儿有些不妥,但毕竟没有伤及安平郡主性命,安平郡主就这样便要了本官女儿的性命,真是心狠至极!” 傅青松捏紧了拳头:“既然世子要包庇郡主,那这大理寺也不是说理的地方!只待陛下醒来之后让陛下为老臣做主!” “傅大人你急什么!”苏长乐走到了傅青松的面前,“就算是本郡主有罪,那也要人证物证俱全,难不成就凭傅大人的几句话就要给本郡主定罪嘛,如今陛下还在,傅大人难道就要一手遮天了?!” “安平郡主慎言!”傅青松对着苏长乐吼道:“安平郡主现在嫌疑重大,世子又是安平郡主的哥哥,照理说应当避嫌!” 双方僵持不下,而此时有侍卫来报道:“大人,那几个混混已经找到了。” “把人带进来。”苏珩说道。 侍卫领命转头而去,将昨天晚上那几个混混给带了进来。 那几个混混直直跪在了地上,止不住的磕头:“各位老爷恕罪,我们招了,我们都招了!” 第三百五十七章 囚禁 “昨夜你们干了什么,从实招来。”苏珩的声音从上面威压而下。 那几个混混先磕了几个头,这才让他们之间的一个混混头子来说:“昨夜有个小厮来找我们,说要给我们一笔钱让我们去办点事,我们看着钱很多,便答应了,等到了晚上,那小厮便带着我们到了鞠水园,到那我们才知道是要我们去放火。” “后来等到了很晚,一位小姐便来了,说要亲眼看着我们放火,本来我们是是想拿着钱就走的,可是没想到那小姐来了,偏要看着我们放火,后来我们想着反正鞠水园也是一个没人要的园子,烧了便烧了,我们想了想就进去了。” 苏珩问道:“那小姐也跟着你们进去了嘛?” “没有,那小姐说她在外面等着。”那头头接着说道:“我们在那犹豫了半天,最后挑了一处看起来不太重要的房子,这才把那个房间给点了。” “你们在点之前,有没有看房间里面有什么?”苏珩问道。 “那看起来不过就是一间柴房,里面肯定只是一些杂乱的东西……”那几个混混有些不确定的说道:“这园子之前是没有人住的,所以我们就想着烧了也没有什么,难道里面有贵重的东西?” 后面一直跟着跪着的混混一听也有些慌了。 他们三个磕头:“老爷明鉴,老爷明鉴!我们是点了把火,剩下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苏珩接着问道:“你们在进去的时候,可看见了其他的什么人?” “其他的人?”那混混摇头,“没有啊,没看到什么……” 他回头问另外两个人:“你们看到了嘛?” 一个混混跪在地上摇头否认:“没!没有!我什么都没看到。” 而另外一个却不说话。 “你是看到了什么人嘛?”苏珩冲着那个不说话的问道。 “回老爷,我在出来的时候往后看了一眼,好像看见了一个人往火场里面去了。” “可看清了是什么人?!” “没有看清,而且我不太确定那个是不是人,只是一个影子而已,当时天太黑了,说不定是树啊什么的……” “你们再好好的想一想,来人,先将他们带下去。”苏珩一挥手,旁边的侍卫便将这三个人带了下去。 “世子这是何意?”傅青松上前问道:“这三个人如今在大理寺里面,若是要出个什么事情,我们都找不到人!” “那傅大人想如何?” “将此案移交到宫中去,由陛下定夺!”傅青松盯着苏珩,“为保证此案公正,还请世子避嫌!” “你!” “傅大人是打算将此事闹到宫中?”苏长乐哼道,“陛下如今正在昏迷,你这事还需要陛下劳心嘛?” “安平郡主这是什么意思?!本官家里出了命案,自然是要请陛下定夺的!”傅青松回头瞪着苏长乐,“难不成本官还会陷害郡主嘛?!” “本郡主没有做过的事情,何怕你陷不陷害?”苏长乐敛眉,“只不过如今并没有证据指向本郡主,傅大人便这般攀灭本郡主,到底是何居心?!” “安平郡主,你!” “既然安平郡主没有什么害怕的,那去宫中也没什么。”苏沐涔接着道,“我们不如到父皇面前去说一说,父皇到时候醒了,若是安平郡主实在无辜,那父皇自会给安平郡主主持公道。” 苏长乐看着苏沐涔,发觉他今日定是要将自己带走。 既然如此…… “也好。” 苏长乐直接往大理寺的外面走:“这事情要是在大理寺掰扯,怕是耽误了别的案子,既然傅大人想要本郡主进宫,那本郡主便随你进宫。” “不过你们记着,本郡主社么都没有做,就算是进宫了,也不过是在等着结果。” “安平,你……” 苏珩出声想要拦住她,可是苏长乐却说道:“哥哥不必担心,我什么都没有做过,不过就是跟着二皇子进宫住几日,等到事情查明白了,我便回来。” 苏长乐说完,她转头看着二皇子:“走吧,二皇子。” “安平郡主请。”苏沐涔侧身给苏长乐让开了路。 苏长乐走过傅晏身边的时候,侧头看了他一眼,低声说道:“傅晏,不管你相不相信,你妹妹的确不是本郡主杀的。” 傅晏眼睛红着,盯着苏长乐。 他的理智告诉他,若是苏长乐想要杀傅晴的话,早在苏长乐知道傅晴刺杀她的时候,便可以将人杀了,不必留到今日。 可是现在这个局面…… “你今日将那件事说出来,本郡主也不会再隐瞒什么了,小傅大人保重。” 苏长乐说完,便转头离开。 傅晏看着苏长乐的背影,开始沉思,直到有侍女到他旁边说傅夫人醒了过来,他才转身去了后堂。 而苏珩则是直接去了诏狱,将周一杭叫了出来:“将边三看好,待陛下醒过来之后,便带他进宫面圣。” “可是安平郡主那里出了什么事?” “她没什么事,现在被带进宫中了。”苏珩说完便沉默了下来。 他总感觉傅晴的死不是那么简单的。 -- 苏长乐一路被苏沐涔和傅青松压着到了宫中。 在来之前皇后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在苏长乐来之前,越贵妃便到了凤藻殿。 陛下昏迷,皇后本来就十分烦躁,如今又出了这么件事。 “臣妾见过皇后,请皇后为臣妾做主,严惩安平郡主!” 越贵妃上来便哭喊着跪在了皇后的面前。 “你先起来。”皇后扶住了头,“此事现在还没有定夺,他们也只是让世子避嫌才将人送到本宫这里来的,到时候如何评判还是要等陛下醒来再说,越贵妃不如先回去,好好养养身子。” “皇后这是打算包庇安平郡主了?” 越贵妃这话没有逻辑且咄咄逼人,好像非要苏长乐给傅晴偿命一样。 “本宫并未要包庇谁,放在本宫这里也是要等陛下醒来,越贵妃这话实在是没有根据。”皇后说着,便摆手让春喜姑姑过来:“越贵妃情绪不稳,你亲自将越贵妃送回去。” “是。”春喜姑姑走到越贵妃的旁边将人扶起来:“越贵妃请吧。” “别碰本宫!本宫自己会走!” 越贵妃最后瞪了皇后一眼,而后转头带着宫人出了凤藻宫。 没过多久,苏长乐便到了。 “安平见过皇后娘娘。” 二皇子与傅青松也在后面跟着行礼。 皇后抬眼扫了一眼下面的三人:“都起来吧。” “是。” 皇后看着苏长乐:“安平,事情本宫已经知道了,既然二皇子和傅大人相信本宫,那本宫便将你禁足在朝露殿,等待陛下醒过来再做判断。” 苏长乐低头道:“都听皇后娘娘的。” 皇后点了点头,她转头看向后面的二皇子和傅青松:“不知这么处理,二皇子和傅大人可有什么异议?” 二皇子和傅青松道:“全凭皇后娘娘安排。” “傅大人刚刚经历了这事,心中定是十分悲痛,既然已经将人送到,便回府好好休息,待陛下醒来之后定会给傅大人一个答复。” “是,那下官便告退了。” “嗯,傅大人慢走。”皇后说着,叫住了苏沐涔:“二皇子若是有空便去看看你母妃吧,刚刚越贵妃在本宫这里情绪不佳,本官让人将她送回去了。” 二皇子低头道:“是,多谢皇后娘娘。” 待二皇子和傅青松离开,皇后才看着跪在地上的苏长乐。 她神态严肃,与刚才的神情完全不一样:“安平,你实话告诉本宫,那傅晴可是你杀的?” “不是,我没有杀傅晴,这是有人栽赃陷害。”苏长乐坚定的摇头。 “既如此,那便是另有他人了。”皇后叹了口气,“如今陛下昏迷,朝中上下风起云涌,东宫的位置又十分动摇,若是现在你们都出了事,那便是真的要动起来了。” 苏长乐看着皇后,道:“皇后不必担心,陛下好像没有动东宫的心思。” “陛下没有动心思是他的事情,可若是其他人忍耐不住了呢……” 第三百五十八章 宫夜 苏沐涔在离开皇后的凤藻宫之后便朝着承明殿去。 他本来以为越贵妃真正该大吵大闹的发脾气,可是直到他走到了承明殿中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母妃呢?” 苏沐涔拉住了宫人问道。 “娘娘现在正在后殿,二皇子直接去找娘娘即可。”宫人给苏沐涔指了方向。 苏沐涔直接朝后殿走去,这一路上都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母妃。” 苏沐涔站在殿外行礼叫道。 “进来吧。”过了好一阵子,越贵妃才叫苏沐涔进去。 苏沐涔绕过了殿外的屏风,一眼便看到了正在殿中贵妃椅上半躺着的越贵妃。 她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裙,脸上的妆容也不似往常精致,甚至眼角还有泪痕,整个人都好像垮掉了一般。 “母妃节哀,表妹她是被人害死的,儿臣定会将此人找出来绳之以法,给表妹报仇。” 苏沐涔走到了越贵妃的身旁半蹲下去,伸手握住越贵妃的手。 “哎……”越贵妃深深地叹了口气,“你表妹她命苦,本来想着她日后和你成亲,一辈子便能荣华富贵,却不想她没有这个命。” 越贵妃说着,她忽然睁开了眼睛,对着苏沐涔问道:“涔儿,你跟母妃说实话,是不是真的安平郡主将你表妹害死的?” 苏沐涔摇了摇头:“这个并不知道,现在虽然安平郡主的嫌疑最大,可是并没有什么证据证明就是安平郡主做的。” “所以现在就是你表妹在冰冷的在大理寺躺着,而苏长乐那个贱人安安稳稳的睡在她的朝露殿?!”越贵妃夭折嘴唇,“不行,这绝不行!” “母妃不必动气,待父皇醒来之后,便让父亲为表妹做主。” “谁知道那陛下什么时候能醒来!”越贵妃的脸色苍白,“今日是你表妹,说不定他日便是我们了,这件事绝对和东宫的人脱不了干系!” “母妃放心,父皇兴许这两日便会醒了,到时候我们再从长计议。”苏沐涔说着,抬手将放在旁边桌子上的安神汤给越贵妃端过来,“母妃喝了这个先休息一会儿吧,一切都有儿臣在。” “嗯。”越贵妃就着苏沐涔的手将安神汤喝了下去,侧身躺倒睡下。 待越贵妃睡熟了,苏沐涔才离开。 走到承明殿的门口的时候,他叫住了一个宫人。 “二皇子。” “母妃这几日太过劳累,你们看着些,不要让母妃到处走,她若是想要出去,你们赶紧派人来通知我。” 宫人点头:“是,二皇子放心,我们定会将越贵妃照顾妥当。” -- “大人,郡主已经被送到了宫中,皇后娘娘将郡主禁足在了朝露殿,等着陛下醒来之后再行审问。” 苏长乐刚刚到宫中,宋实的消息便传了回来。 “他们可对郡主做了什么?”江慎抬了抬眼眸。 “没有,只是将人送到了皇后娘娘那里,并没有对郡主做什么。而且他们手里面的证据本就不足以证明是郡主杀了人,所以郡主现在正好好地呆在朝露殿。” “昨日点火的那几个人你可去查了?” “已经让鬼市的人去查了,刚刚得到了消息,说那几个人根本不是混混,而是死士。” “死士?”江慎皱眉,“你仔细说说。” “那三个混混原本是有着三个人的,可是昨夜在他们从酒坊出来之后,便被人拉到了一个地方杀掉了,尸体被扔在了河中,现在已经找到了,后来就是那三个死士装作混混的样子,出现在了鞠水园外。” “所以,是有人在算计傅晴?” “应该是这样,只是现在还没有查到这三个人是谁的人,想来还需要一段时间。” “呵。”江慎冷哼了一声,“看来这个人不仅是要算计傅晴,还要算计郡主。” “大人可要打算做些什么?” “暂时先不动。”江慎起身,换了一身官服,“备车,进宫。” 宋实转身离开了静楼出去备车。 江慎推开了静楼的窗户,让外面的风吹进来。 他看着远处的云,心中暗自的在想:这朝堂的破事,果真沾到了苏长乐的身上。 -- 谢佳期一直在大理寺的后堂等着,直到苏长乐被傅青松和二皇子带走她才出来。 她回到了正堂,发现里面已经没有人了。 她心里急,不知道苏珩怎么就敢让苏长乐被傅青松和二皇子带走,她直接抓住了一个侍卫问道:“世子呢?” “回世子妃,世子往诏狱的方向去了。” 谢佳期也不管那么许多,直接往诏狱的方向去,刚走到诏狱门口便与苏珩装个正着。 还不等苏珩说话,谢佳期便劈头盖脸的一顿吼:“苏珩你到底在干什么!你怎么敢让安平被那两人带走!你的心可是真大啊,要是在半路安平被他们给杀了怎么办!” 苏珩心里本就急躁,不过在对着谢佳期的时候,他还是沉住了气。 “他们不会。”苏珩缓了几个呼吸,“我已经派侍卫在后面跟着他们了,要是他们敢动安平一下,那些侍卫便会将安平带走。” “那你!”谢佳期的语气还是不善,可是苏珩又没有发脾气,让她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她也不知道说什么,最后还是瞪了一眼苏珩,便转身离开了大理寺。 马车就在门口等着,谢佳期在上了马车之后湛青也跟着上来。 湛青问道:“小姐可要回府?” “不。”谢佳期摇摇头,“我们去找哥哥。” 这事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 入夜,许久没有掌灯的朝露殿灯火通明。 苏长乐明面上是被关在了朝露殿,但她却对这里熟得很。 从小她若是在宫中留宿,便会夜宿在这里,到最后皇后直接将这间朝露殿留给了她,只不过成年了之后苏长乐就不怎么经常过来住了。 此时苏长乐坐在矮榻上,正趴在窗户旁边看着外面的月亮。 “郡主,洗漱的水已经放在这里了。” “你先下去歇息吧,不必留人在外面,再把外面的灯给熄了,本郡主要歇息了。” 既然说是囚禁在宫中,那便是不应当有许多宫人在此伺候。 苏长乐没有带阿珠进宫,把她留在了郡主府里等着杨渊。 “是。” 宫人转身出去,随即外面的灯便暗了下来,直留下了一盏宫灯隐隐约约的照着路。 慢慢地连外面的灯也没有几盏了。 苏长乐趴在窗边也不知道多久,直到自己的腰身被人揽住。 “郡主的心可真大,还在这里吹风。” 江慎坐在苏长乐的后身,他伸手搂住了苏长乐的腰,下巴也搭在了苏长乐的肩上。 苏长乐连头都没有回就知道是他。 “江大人怎么这个时间还在宫中?不怕被人抓到了赶回去?” “郡主若是害怕的话,便将本官藏好。况且……”江慎叹了口气,“郡主如今被关在这里,应当是没有人能够进来吧。” “也不一定,江大人不就进来了。” 苏长乐转头回身看他:“夜这么深了,江大人不在家睡觉,到宫中来做什么?” “自然是为了郡主了。”江慎也并没有遮掩,“本官是郡主的客卿,若是郡主被人算计了本官还佯装不知,那可真是罪过了。” “本郡主被谁算计了?”苏长乐看着江慎,“你知道了些什么?” “郡主想知道些什么?” “本郡主是受害人哎,自然像全都知道,江大人还不将知道的全都告诉本郡主,不怕本郡主生气嘛?” 江慎看着苏长乐气鼓鼓的小脸,忍了忍笑。 随即他将自己的侧脸伸了过去。 第三百五十九章 轻吻 看着江慎伸过来的侧脸,他的意图不能再明显一点了! 苏长乐自然不是傻子。 “你这人……” 苏长乐叹了口气,将唇在他的侧脸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这样行了吧。” 江慎有些不满意,可还是算了。 这个吻的确是有些敷衍啦,可毕竟聊胜于无。 “昨夜去鞠水园放火的那几个混混,不是混混,是金陵中谁家养的死士。” “什么意思?”苏长乐没太明白,“那傅晴怎么一找就找到了死士呢?” “她让人找的的确是混混,只不过这个混混在半路被死士掉了包,原来的那三个混混在昨夜就已经死了。” “什么?”苏长乐震惊,“是谁干的?!” “这还暂且不知,不过很快我们就能知道了。”江慎低声道:“不过今日发生的这件事,便是说明了有人要冲着你来了,你自己在宫中要小心一些。” “不是傅晴嘛?” “可是傅晴现在已经死了。”江慎低声温柔对苏长乐解释:“我的小郡主,你难不成以为那人布了这么大的局面,还将重臣之女杀了,就是为了把你困在宫中嘛?” “他们会杀了我?” “我不会让他们动你一下。” 江慎坚定的看着苏长乐。 苏长乐一望便望到了江慎的眼睛里。 苏长乐错开了眼神:“对啊,本郡主还有一位权倾朝野的江大人作为客卿呢,本郡主自然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这朝露殿的宫人都是我的人,郡主安心呆在这里,不必担心,有什么想要便找他们就好。”江慎将苏长乐的衣裙整理好,“明日陛下就会醒来了。” “江大人可真是神机妙算,这你都能掐算的准?” “这是小事,本官自然能掐算的准。”江慎刮了刮苏长乐的鼻尖,“郡主这两日的确是有些累了,刚好可以在朝露殿休息一段时间。” “好吧。”苏长乐点头,“既然江大人都安排好了,那本郡主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时间不早了,郡主休息吧。” 江慎起身准备要离开。 “江慎。”苏长乐叫住了他。 江慎回头,笑着看苏长乐:“怎么了?” 他的语气温柔让苏长乐想起了当初他还是郡马的时候在郡主府的日子。 他也是这么对自己说话的。 温柔归温柔。 可是却没有爱。 如今再听到这个语气,苏长乐只觉得恍若隔世。 她竟然在他的话里面听到了那么一丝丝的喜欢。 “没什么。”苏长乐笑了笑,“只是觉得……” “江慎,你好像和之前的确有些不一样了。” -- 大理寺。 苏珩在苏长乐被带走之后就一直在大理寺等着。 他的桌面上放着的仵作今日填写的验尸报告。 上面清晰地写明了傅晴的死因。 在被人打昏之后扔到了火场之中,然后活活被火烧死。 也就是说,有一个混混他说见到了人,这话是真的。 那个车夫?! 车夫去了哪里?! 苏珩的脑子一下子通明了。 所有人今日的关注点都在那三个混混身上,可是大家好像都忘了,好像还有一个同傅晴一起失踪的车夫。 “大人。”周一杭在外面敲门。 “进。”苏珩的思绪回归,他看着周一杭站定在自己的面前,“那三个混混可有什么不对?” “他们在进了诏狱之后就一直都缩在角落里,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只不过下官总是感觉他们不像是混混。” “怎么说?” “下官在到大理寺之前一直都在小县城中生活,那里达官贵人不多,可是小混混却不少,他们总是有些自己的气质,还有一些小动作,这些是改不掉的。” 周一杭分析道:“可是这三个人现在虽然缩在那里一动不动,可是他们的身形稳健,不像是在街市上面的混混,只不过这些都是下官的推测。” “若是要证实的话,可能还需要一些人来认一认。”苏珩皱眉,他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 “边三。”苏珩忽然道,“傅家既然能一直用着边三,那这个人定是有一些自己的能耐的。” “对啊。”周一杭也忽然想到,“边三认识这金陵中的三教九流之辈,他经常出没于酒馆和赌坊,那些混混他就算是不认识也会眼熟。” 苏珩点头:“你速速去让边三辨认一下那三人,注意不要让那三个人发现。” “是。” 周一杭转身而去,没有多久之后便回来了。 “如何?”苏珩问道。 “边三已经仔细的看过了,那几个人,他确定没有在金陵的混混中看到过这几个人,大人,这几个人果然不是混混。” “既如此,这三人定是与傅晴有关。”苏珩道:“你现在立刻让画师去找那个小厮,让他将车夫的面容画出来,带人去找到这个人。” “是,下官领命。” 周一杭匆匆离开。 此事关乎安平郡主,就算是苏珩不来吩咐,他也是要尽十二万分的心的。 而此时的泽溪府灯也一直都在亮着。 苏沐涔在书房中坐着,面前放着的是一杯茶,他闲适地翻看着手中的书,好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殿下。” 黑暗之中,有一个暗影出现,看那身形,竟是昨夜的那个车夫。 “昨夜你做的不错,可留下了什么痕迹?” 苏沐涔抬手喝了口茶。 “没有,昨日属下先将傅晴打昏,然后将她扔到了火场之中,这之间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殿下放心。” “这几日你先藏起来不要让别人找到你,想来这个时候苏珩应该已经在到处找你了。” “是,属下这便回去,不会让他们找到的。” “对了。”苏沐涔想到了一件事,“昨夜那三个人的尸体你可处理好了?若是让人发现的话,那诏狱中的三个人可就有些可惜了。” 那人知道,若是让人发现了那三具尸体,那诏狱之中的三名死士也要自尽。 “我已经处理好了,不过是几个混混,应当不会有人发现。” “还是小心为上。”苏沐涔将茶杯放下。 “殿下可还有别的吩咐,昨夜的事情并没有太过针对安平郡主,我们是不是还要放出来一些证据将安平郡主的罪名坐实?” “坐实?”苏沐涔哼笑了一声,“她安平郡主在金陵这么多年深得父皇的喜欢,且不说这件事不是她做的,就算是她做的,她也比不可能为傅晴偿命。” 苏沐涔说着,眼睛眯了眯:“而本殿下要做的,只是要借安平的事情去对付苏珩和谢温礼,等到他们两个一倒,那东宫便什么都没有了。” “既然他们装乌龟不出手,那本殿下倒是不介意帮他们一把。” 那侍卫道:“殿下高见,属下明白了。” “好了,你回去吧,有事我会叫你的。”苏沐涔摆了摆手。 书桌上的烛光随着他手的摆动而晃了晃。 “是。” 昨夜的“车夫”转身离开,苏沐涔将手中的书又翻了一页,却没有看进眼中。 明日天一亮,傅晴的死讯瞬间就会传遍整个金陵,不仅如此,苏长乐被带进了宫中的事情也会传出去。 到时候若是苏珩和谢温礼甚至东宫想要救人,那定是要做一些事情的。 “东宫啊……” 苏沐涔将手中的书给捏皱。 早晚有一天,那个东宫是他的。 甚至连整个天下,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第三百六十章 醒来 傅晴被烧死在鞠水园中,安平郡主怒苏长乐被当作嫌疑人暂时扣押在朝露殿里。 这个消息果然不出二皇子所料,没到第二日便传遍了整个金陵。 今日陛下并未清醒,早朝依旧暂停。 这已经是好几日了,下面的官员就算是面上不显,可是暗地里早已经互相沟通,猜测着陛下若是醒来是否还会亲政,若是陛下不再额能够亲政,那朝堂将会交给太子还是二皇子? 一夜过去,整个傅府已经挂满了白绸。 昨天夜里,傅晴的尸首已经从大理寺被带回到了傅府。 虽然还没有结案,但是尸首已经验过,可以让家属带走安葬。 各家与二皇子和傅青松交好的官员在得到了消息之后,便立刻去傅府吊唁。 傅晴本就是被人害死的,可是此案牵连甚广,甚至牵扯到了锦王府和东宫,这事大家便按下不表,只说傅晴年纪轻轻,实在可惜。 傅青松在前面招呼着人,傅晏也跟在旁边。 傅夫人昨日回到府上之后便一直昏昏沉沉的,醒了就哭,哭累了就昏,还是硬给她灌了安神汤才勉强镇定下来,现在正在后堂歇着。 没到晌午,二皇子便到了傅府吊唁。 不过一夜而已,傅青松好像就已经老了很多。 将那些官员给送走之后,他就颓废的坐在正堂里。 “舅舅节哀。”二皇子走到傅青松的面前,“表妹若是知道舅舅和舅母这般上伤心,定是不安心的。” 傅青松闭了闭眼:“安平郡主如何?” “她现在还在朝露殿中,皇后娘娘将她囚禁在那里,舅舅放心。” “那陛下呢?”傅青松叹了口气,“陛下什么醒?” “这个……”苏沐涔犹豫着,“太医署的人一直都在父皇的长极殿看顾着,或许这两日便回醒过来了。” “如今朝堂许多事情都不定,这次陛下能醒来,若是下次的话,陛下就不一定了。”傅青松沉了声音,“若是这次我们不能将东宫的人一网打尽,让他们永远不能翻身,那日后就更难了。” “舅舅说得对。” “晴儿的事情,就算是他们不认,我心中也有些猜想,若是就这么放过他们,那晴儿不就算是白死了!” 傅青松说着,语气狠毒了起来。 “舅舅放心,表妹绝对不会白白被人害死的!”苏沐涔坚定道:“一定不会!” -- 宫中的长极殿内十分安静。 皇后在陛下昏迷之后便将长极殿圈了起来,不让别人打扰陛下静养,于是长极殿就只剩下伺候的宫人还有照顾陛下身体的太医署。 徐明盛一直侯在陛下的身边,他时刻不离的看着陛下。 陛下已经昏迷了好几日了,按照太医署的人说,陛下这两日便会醒来。 徐明盛怕陛下醒来身边没有人,便撑着身子一直等在这里。 他也很老了,身体也已经不像是年轻时候的那样,这几日守在陛下的旁边,他也很是疲惫。 “徐明盛……” 明黄色的床帐里面好像隐隐约约传来了声音。 那声音微弱没有力气,可是长极殿里面太安静了,这声说话的声音便让人能听得清楚。 “陛下!”徐明盛抖着手将床帐掀开,“可是陛下醒来了?” “嗯……” 徐明盛看着陛下并没有睁开眼睛,他好像暂时没有力气,只能由嗓子里面传过来几个字音。 不过就这么几个字音便就已经够了。 足够让徐公公知道陛下已经醒了。 “陛下可是要些什么?可是要喝些水?老奴现在就去将太医署的人请来给陛下看看。” 徐明盛说着,便招手让等在门口的小黄门进来。 “去请太医署的人来,还有去通知皇后娘娘,说是陛下醒了。” “是,是。” 那小黄门赶紧弯着腰离开。 徐明盛在吩咐完人了之后便回到了陛下的床榻边,此时陛下的眼睛已经睁开了。 “徐明盛。” “老奴在,陛下想要什么?” “他们……可好?” 陛下刚刚醒来,他的眼睛还十分浑浊,脑子也不是十分清楚。 可徐明盛知道陛下在担心什么。 他赶紧弯腰道;“陛下放心,朝堂没有乱,大臣们这几日都没有上朝,都在府中等着陛下的消息,陛下要赶紧好起来,这朝廷离不开陛下……” “呵。”陛下闭着眼睛摇了摇头,“这天下,没有什么谁离不了谁的。” 只不过是简单的一句话而已,却像是用尽了陛下的所有力气。 “师父,太医署的人来了。” 刚才出去找人的小黄门带着太医回来,正在门外。 “陛下,可要让他们进来。” 陛下闭上眼睛,抬了抬手指。 徐明盛明白陛下的意思,他朝着外面说道:“陛下宣。” 听见陛下醒了,太医署的人全部都涌了过来。 皇后娘娘到长极殿的时候,陛下已经被太医署的人给诊治过了,他们给陛下开了提神温补的药,陛下现在已经能半靠在床榻上了。 “臣妾见过陛下。”待太医署的人离开,皇后才走到陛下的前面:“陛下终于醒了,陛下现在感觉如何?” “朕无事,皇后不必担心。” 陛下抬眼,直直看到了皇后眼中的红。 他有些楞。 皇后是他的发妻,他们相识于微时,从跟着他逃亡,到跟着他君临天下,一直都是皇后在他的身侧,只不过是后来他太忙了,又有了越贵妃,他们两个之间便开始生疏了起来,皇后本就是温润的人,在做了皇后之后,便一直恪尽职守的守在皇后的位置上,一刻也没有放松过。 更不要提哭了。 如今他昏迷,醒来的时候皇后却在他的旁边,甚至有些失态。 那都是关心他的证明。 恍然间,陛下好像是回到了他年轻的时候,那个时候皇后还没有这样,跟着他东奔西跑的时候,也经常会担心的红了眼睛。 “皇后不必慌,朕没有事。” 陛下想着,声音也极尽温柔。 对这位发妻,他到底是亏欠的。 他接着说道:“那日扰了皇后的寿宴,待朕好了,定还给皇后一个好的寿宴。” 皇后摇摇头,她平静地端起了放在旁边的粥:“陛下如今醒过来就好了,朝堂和臣妾都不能没有陛下。” 皇后说着坐在陛下的床榻边:“陛下好几日没有吃东西了,现在还是吃一些吧。” “好。” 陛下本来没有什么胃口,可皇后如此温言劝说,陛下也不想让皇后担心,于是便硬着头皮喝了几口。 “这几日宫中没有出什么事吧?” 只几口之后,陛下摆摆手表示喝不下了。 皇后也收了碗:“陛下在昏迷之后,臣妾便将宫中戒严了,并未发生什么。” “皇后做得对。”陛下咳嗽了两声:“宫中交给皇后,朕还是放心的。” “只是有一件事……” 皇后娘娘想着要如何说。 “怎么了?” “虽然宫中没有发生什么,可是宫外却发生了件事情。”皇后叹了口气,“本来臣妾想着待陛下养两日再说,但想着一会儿越贵妃来了,定会跟陛下说起这件事。” 皇后的神情紧张,陛下便知道这定是件棘手的事。 难不成是东宫? 陛下皱眉:“无事,你说。” “昨日傅大人家中嫡女被烧死在了安平郡主刚买的鞠水园之中,傅大人怀疑是安平杀了傅晴。此案原本在大理寺手中,可是因为世子为大理寺卿,傅大人信不过大理寺,于是便将安平郡主送到了宫中,等待陛下醒来之后,让陛下做主。” “傅晴死了?” 陛下万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 皇后点点头还想说些什么。 可还没等皇后说出来,外面的徐明盛便道:“陛下,越贵妃来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 证据 “让她进来。” 陛下扶了扶额头。 “陛下,你刚刚醒过来,越贵妃定是要与你说安平的事情,陛下要是不舒服的话,可以过阵子再处理也不迟。” “皇后不必担心。”陛下握了下皇后的手,“若是今日不让她进来,说不定要闹成什么样呢,还是让她进来吧。” “也好。” 皇后说完便起身站到了床榻的旁边。 越贵妃疾步走了进来,她还没看见陛下,便跪在了陛下的床榻前:“陛下你终于醒了,你要为哥哥他们一家做主啊!” “你先起来。” 陛下叹了口气,说话还是有气无力的。 “陛下若是今日不严惩安平郡主的话,臣妾今日便在这里一直跪着!” 陛下听着越贵妃的话脑仁儿疼,他这才朝越贵妃的方向看一眼。 往日越贵妃的衣饰要多华丽有多华丽,可是今日却穿得十分素净,并不像是她往日的装扮。 应当就是为了傅晴了。 “刚刚皇后与朕说了安平的事情,你们可有什么证据可以表明是安平做的?”陛下问道。 “傅晴昨夜活生生的被人扔到了火里,那园子便是安平郡主前两日刚刚买的,整个金陵都知道安平郡主与傅晴矛盾颇深,之前甚至还在锦王府与世子妃打了一架。”越贵妃说着便抽抽嗒嗒的哭了起来,“原本以为这不过是小女儿家的玩闹,谁承想安平郡主有这么狠的心,竟然将傅晴就这么杀了!” “陛下!陛下!您要为哥哥他们一家做主啊!” 越贵妃说完,陛下迟迟没有回答。 越贵妃一直在下面跪着,她等了好久才听到陛下问道:“除了这些,还有别的证据嘛?” “别的?”越贵妃愣了愣,“这些还不够嘛?这金陵除了安平郡主之外,谁还与傅晴有仇?!” “这些不过是推测,你也说了,这些不过就是女儿家的吵闹,自然也不会用这些猜测就定了安平的罪。咳咳咳……” 陛下说着便咳嗽了几声。 皇后站在一旁,听着陛下咳嗽便赶紧给他端水。 陛下喝了几口,这才接着说道:“如今安平已经在宫中了,若是他们找到了证据说就是安平做的,那朕定不会姑息。” “可是……” “越贵妃,陛下刚刚醒来,身体还十分虚弱,刚才太医署的人已经嘱咐说陛下不能劳累,今日的事情便到此吧。” 皇后开口说道。 越贵妃愣了愣,她不可置信的看了看皇后娘娘。 这是这么多年来皇后第一次这般命令她。 她在这宫中独宠多年,宫中的人早就已经知道她才是无冕之后,她那个皇后不过是个摆设,和那个无用的东宫一样。 可是她竟然现在这般对自己说话! “臣妾……” “好了,皇后的话你难道没有听见嘛?”陛下也说道:“你先回去吧,此事朕已经知道了,后面自会叫人去调查,你放心吧。” 越贵妃原本的哭还有些装的成分,但如今的她却是真的想哭了。 她不甘心的看了皇后一眼,最后只能称是。 她从地上起来慢慢离开长极殿,只看她的背影都能猜到她有多不甘心。 皇后看了眼越贵妃的背影,内心明白:她今日是将这越贵妃彻底惹疯了。 “皇后,你觉得此事是安平所为嘛?” 陛下忽然问道。 “不像是安平。”皇后分析道:“若是安平的话,她将人带到自己的地方去杀,岂不是太不聪明了?” 陛下也微微笑了下:“是啊,安平可是个聪明的小姑娘,她要是想杀个人,也不会到自己的地方去杀。” -- 陛下醒来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 苏长乐人被困在朝露殿,可是消息却没有封闭。 朝露殿的小宫女是江慎留下的,于是在陛下醒来的第一时间苏长乐就知道了。 “那陛下可说了要怎么处置本郡主嘛?” 小宫女声音柔柔的:“没有,陛下让越贵妃回去了,说要是有证据能够指明是郡主做的,陛下绝不姑息。” “这样啊……”苏长乐摇了摇头,“那他们是永远不会找到证据了。” 因为她根本就没有做。 除非栽赃嫁祸的那个人将事情做得再周全一点,最好是能以假乱真。 “江大人可有什么话要你告诉本郡主?” 那小宫女低着头,将洗漱的水端到了架子上。 “江大人没说什么,只是让奴婢听郡主的吩咐。” “你叫什么名字?” 苏长乐洗好了脸,这才转头去问。 “奴婢叫丹月。” “丹月。”苏长乐念了一下,“好,本郡主记住了。” “郡主要是有什么吩咐便可以直接与奴婢说,奴婢都能给郡主找来。” “好。”苏长乐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有事本郡主会叫你的。” 丹月听着,便端着刚才的水盆出了去。 苏长乐吃着桌子上的饭食,想着江慎果真说得没错,陛下的确是在今日醒过来了。 她大概能猜到陛下不会处置她,可是陛下对越贵妃的态度却是她没想到的。 陛下对于越贵妃的态度也就等于对二皇子的态度。 如此这般…… 陛下是不是已经想好了,要让谁代理政事呢? 苏长乐在这里想着,金陵城中的其他人也都在等着。 陛下这次醒了,可是下次呢? 谁也说不准。 陛下也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到底如何,所以他现在要做一个决定。 入夜之后,长极殿又安静了下来。 本应该休息的陛下现在却没有睡着,他叫道:“徐明盛。” “老奴在。” “你去把江慎找来,朕有事要与他说。” “陛下稍等。” 江慎虽为外臣,但是因为他掌管着金吾卫,乃陛下近臣,所以便可以随意出入宫中。 徐公公打听了一下江慎的所在,便直接让人去请。 而此时的江慎,正在静楼中宋实调查起火的事。 “也就是说,这金陵中养死士的人并不多?” “是。死士不同于一般的侍卫,都要是很早之前养的,或者是被拿捏了性命的,所以这样的人并不好找,所以一般的大臣家中只有会武的家丁或者是暗卫,用不上死士。” “那这几个人到底是谁的?” “金陵中养死士的人只有一人。” “是二皇子苏沐涔。”江慎缓缓地说道。 宋实点头:“大人猜的对,就是二皇子,他从很早之前便收拢了一些孤儿,而后在他从宫里出去立府之后,便将这些人训练成了死士。三年时间,就算是武功不行,但是别的事情却总能帮得上二皇子的忙。” “比如说……替身。” 江慎点了点头:“这二皇子倒是比本官想象的还要聪明一些,以前本官可从没有想过他会养什么死士,看来二皇子想要夺位的心不是一日两日的了。” “那大人是打算如何?将此事捅破吗?” “先不必,”江慎想了想,“本官总是觉得,这二皇子诬陷郡主,定不仅仅那么简单的,况且如果是二皇子杀了傅晴,那他定是在下一盘大棋,若是现在本官将他的棋子拿走了,他说不定就不知道怎么下了。” “那大人的意思是?” “先等等看,本官倒是有些好奇,他想要做什么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 天明 江慎入宫的时候,宫门已经落了锁。 他从暗夜中前去直接到了长极殿。 隔着明黄色的床帐,江慎看着在床榻上躺着陛下。 “臣见过陛下。” “咳咳……”陛下咳嗽了两声,“江慎来了?” “是。陛下刚刚醒来便深夜急召,定是有要事,臣听到消息便赶紧赶来了。”江慎低头,“陛下有何吩咐?” “倒也没有什么。”陛下叹了口气,“朕在昏迷的这几日内,他们都有何动作?” “大臣们都在家中等待陛下的消息,除了去傅家吊唁之外,并没有别的举动,不过都在猜测陛下醒来之后要将政事交予谁。” “朕还没死,他们就想着怎么要朕的江山了?” “陛下万寿无疆,定会安然无恙。” “罢了……”陛下无奈的摇了摇头,“哪有什么人是万寿无疆的,朕就算是天子,也不会是真的万岁。” 陛下感叹着,忽然又问道:“那他们觉得朕会将政事交给谁呢?” “大部分都觉得,陛下会将政事交予二皇子。” “果然……”陛下说道:“那你觉得朕应当把政事交给谁呢?” “臣不敢妄言,只不过……”江慎忽然道:“随县的事情好像与二皇子有关。” “随县?”陛下的声音立刻变得严肃,“你可是有什么消息了?” “只是有一些苗头,不过此事还没有确定,待下官将此事查明,便会第一时间告知陛下。” “嗯,你先下去吧。” “是。”江慎转身离开。 而陛下看着江慎的背影沉思了起来。 陛下醒来之后并没有立刻决定将朝政由谁代理,而是与他昏迷时候一样,暂时不上朝,若有急事的话便可以奏折送至长极殿。 傅青松原本是想着第一时间进宫找陛下说傅晴的事情的,可是在听说越贵妃被陛下无视之后,他便觉得过阵子再去。 这两日傅青松守着傅晴的尸体想了很多。 傅晴那夜去烧鞠水园是到哪里才说的,就算是苏长乐想要害人,除非叫人时时刻刻的盯着傅晴,要不然不会知道她的举动。 可苏长乐真的会如此嘛? 那鞠水园是她刚刚选好要用作书院的地方,她舍得将那个园子烧了嘛? 傅青松坐在正堂处,他的眼神看向了傅晴的棺。 到底是谁害了你呢? 同样觉得疑惑的还有傅晏。 从大理寺回来之后傅青松并没有将傅晏继续禁足。 他坐在桌子前面看着那忽明忽暗的烛火。 从他将傅晴刺杀过苏长乐的事情说出来的那一刻,他便清醒了。 苏长乐若是想杀了傅晴,早在很早之前便杀了。 可是她是怎么做的呢? 利用那件事来找自己,希望自己能够帮她。 她所作的一切都不是单纯的想要报复傅晴。 那傅晴的死,也不应该与她有干系。 外面的天已经开始亮了。 桌子上的蜡烛也燃到了底部,火光不再清楚。 傅晏看着那烛火,他隐隐有种感觉—— 或许,杀了傅晴的人,是谁都想不到的。 -- 天大亮了之后,金陵的城门大开。 一辆简单却精致的马车缓缓驶入了金陵。 阿珠和卢静言已经在城门口等了一阵子,在看见了那辆马车之后,便迎了上去。 “杨渊先生。”阿珠走到了马车的面前。 杨渊听到了阿珠的声音,一只素净的手掀开了车帘,他的脸上有些疲惫,但在看见阿珠的时候,还是温柔的笑了笑:“阿珠姑娘。” 他朝着阿珠的后面看了看:“郡主也一起来了嘛?” “郡主并未来,不过是郡主吩咐我在这里等着先生的。”阿珠说着,便将身后的卢静言请到了前面,“这是郡主选的日后女子书院的院长。” “卢静言见过先生。”卢静言屈膝行礼。 “卢小姐不必多礼,郡主已经同我来信时说过。” “那日后便劳烦先生了。”卢静言说完便依旧退到了阿珠的后面。 阿珠接着道:“郡主本来想着将杨先生接到郡主府住的,可是前几日郡主身上惹了麻烦,原本选好的园子也被火烧了,所以郡主便暂时租了一个院子给先生居住。” 一听到苏长乐出事了,杨渊的脸上也紧张了起来。 “郡主怎么了?” “郡主现在无事,只不过是惹上了一些麻烦,所以暂时到宫中居住。为了书院的事情能够顺利一些,郡主吩咐之后的事情便全都交由卢小姐决定,劳烦先生帮卢小姐解决了。” “郡主放心。”杨渊说着,便从袖子中拿出来了一封信,“锦王和锦王妃在听说我要来金陵帮助郡主之后便让我带来了一封信,原本想着亲手交给郡主,但现在郡主既然在宫中,那定是不方便见面了,这信还要劳烦阿珠姑娘。” “先生放心,我定会将这信交给郡主。” 阿珠伸手接过信,转头对卢静言道:“剩下的事情就麻烦卢小姐了。” “郡主那里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吩咐。” “好。”阿珠转头对着杨渊道:“日后郡主若是出宫了,定会第一时间去见先生的。” 杨渊缓缓地点点头。 阿珠转身上马车离开,卢静言看着杨渊,踌躇了半天才道:“郡主为先生准备的宅子我知道在哪里,我可以给先生带路。” “那就有劳卢小姐了。”杨渊侧了侧身子,“卢小姐请上车吧。” -- 这几日苏长乐被关在朝露殿中,没有人来找她,陛下也没有传召她。 她好像就是只是在宫中借住而已。 别的人没有什么动作苏长乐觉得都很正常,可是傅青松却一直没有动作,甚至连进宫求见陛下都没有,这让苏长乐有些慌。 “丹月,今日外面可有什么消息?” 丹月将早饭摆在了桌子上:“回郡主,现在外面没有什么消息。” “陛下醒了之后没有说要将政事交给谁代理?” “没有,陛下并没有提。”丹月弯腰小声对苏长乐道:“郡主晚上的时候稍稍留门,大人今夜要来。” 听到江慎,苏长乐的心漏了一拍。 “嗯。知道了。”苏长乐点头。 江慎要见她,定是有事要与她说的。 难道是找到了别的线索? 还是…… 单纯的想要见她? -- 天色逐渐明朗,江慎睁开眼睛看着外面的光亮。 又是晴朗的一天。 宋实早就已经等在了静楼外面,听到江慎醒来的声音便进了门去。 “大人,有消息到了。” “谁的消息?”江慎起身,在床榻前自己穿衣。 “是林怀川传来的消息,他已经在半路找到了那个首领,又跟着他一路跟着他,今晨将消息传回来。” “嗯、” 江慎穿好了衣服出去。 信件已经放在了二楼,江慎走到了二楼桌子处,看到了桌子上面除了林怀川传回来的消息之外,还有另外一封信。 江慎扫了一眼:“这是?” “这是阿珠刚才送过来的,说是豫州锦王给郡主传过来的信,她现在进不了宫,所以便将这信交给大人,让大人递给宫中的安平郡主。” “她倒是聪明。”江慎点头说道。 他没有去拆苏长乐的那封信,而是去看林怀川的那封。 他扫了几眼,神情有些闪烁。 “原来……是这样啊。” 第三百六十三章 扶腰 信件由宋实传递过来,但是他却没有看里面的内容。 “林小将军可是查到了什么?” “林怀川顺着那首领离开的路一路追到了崇山。” “崇山?”宋实想了想,“那处不是荒山嘛?” “是啊,一个荒山有什么好进的。而且有趣的是,那荒山外面也有着一层浓烟,他在进山之前将那首领抓了,然后用之前在随县的方法在晚上的时候进了山。”江慎笑道:“你猜,他发现了什么?” 宋实摇头。 总不会是老虎吧? “私兵。”江慎说道:“那崇山里面,有一队私兵。” “这能是谁的?” “还能有谁,养死士和私兵的人,只有那么一个。” “二皇子不仅养了死士,还养了一队兵?”宋实的确是没有猜到,“二皇子是打算逼宫嘛?” “说不准,要是把他给逼急了,说不定能如何。难怪这二皇子一直这般缺钱,想要知道魏约给魏如意留下的钱在何处。” “那大人可要将此事……” “先等等,那二皇子将山林之中的人全都杀了,唯独留下这么一个人回到崇山,那定是这个人十分重要,他帮二皇子做完随县的事,接下来便是会让他去做别的了。”江慎说着,他抬笔给林怀川写下了字条,让他冒充那首领,与对方进行联系,确认一下到底是不是二皇子在养私兵。 “你去将消息传回给林怀川,我进宫一趟。” 宋实将纸条接下,看着江慎把给安平郡主的信揣到了怀中,转身离开。 江慎没有直接去找苏长乐,而是先到了长极殿面见陛下。 “臣见过陛下。” “江慎你来了。” “是,臣有事要与陛下说。” 陛下垂了下眼睛,徐公公便明白了陛下的意思。 徐公公转身带着旁边的宫人都下去了,只剩下江慎与陛下两个人。 “说吧。” “臣已经有了消息,随县的贼乱是二皇子所为。” “他为何要这么做?”陛下皱眉。 “为的就是与户部尚书傅青松联合,将林怀川的罪名扣住,让陛下杀了林怀川,待陛下将林怀川杀了之后,林将军定会有所动作。” “这样的话,那朕便会分身乏术,若是朕身子要是再不好一些,万一直接驾鹤西去了也说不定。” “陛下……” “江慎,这些是你的猜测还是有证据?” 江慎顿了一顿,低着头说道:“臣手上确实没有确凿的证据,只是在随县的时候百年发现此案里面有诸多疑点,再加上户部迟迟不往随县派人,便有此猜想。今日早晨,臣得到了消息,说那些在林中被杀掉的人与二皇子有关系。” “查,继续给朕查!” 陛下咳嗽了两声,他情绪有些激动。 “陛下不要动怒,要小心身体。”江慎低头对着陛下道。 陛下摆摆手表示没有事:“有一件事,朕要你去查一查。” “陛下请说。” “安平的事情你应当听说了,这几日她被关在朝露殿中,傅青松不相信大理寺非要将人带到宫里来,你去给朕查一查,傅晴的死是不是真的与安平有关。” “臣明白了。” 吩咐完了,陛下也十分疲惫了,他摆了摆手:“江慎,你先下去吧,出去的时候叫徐明盛进来。” 江慎行礼离开,走到门口刚刚把门打开,便看到了徐明盛守在了门前。 “徐公公,陛下叫你。” “好,老奴这就进去,江大人慢走。” 徐明盛匆匆进了殿内:“陛下有何吩咐?” 陛下先是咳嗽了两声,随即道:“扶朕到桌边,朕要拟旨。” -- 离开了长极殿后江慎没有直接去找苏长乐,而是到了金吾卫。 金吾卫的人不少,往常便是保护陛下的安全,等到陛下有吩咐才会帮陛下去做事。 而今日陛下吩咐的事情,便是去查安平的案子。 江慎勾了勾唇:这事儿,他可不想查。 而此时的大理寺却没有那么清闲。 苏珩知道陛下这几日没有召见苏长乐是因为没有别的证据,可若是他现在找不到证据,有一日若是陛下问起来了,或者是傅家又找到了什么,那便是真的麻烦了。 “朔风。” “属下在。” “还是没有那个车夫的消息嘛?”苏珩捏紧了手中的卷宗。 这几日他都没有回家,谢佳期也没有再来,可是他知道谢佳期是着急的,她那日从大理寺出去之后便去找了谢温礼,可是也并没有什么好办法。 这些事情他都知道。 “还是没有消息,那个车夫并不是车行的人,所以这一切应当是有人冲着郡主来的。” “为今之计,便是找到那个车夫,还有原本的那三个混混。” 苏珩深深地缓了口气:“郡主如何了?” “宫中没有任何消息,郡主应该是没有事,今晨郡主从豫州请来的杨渊先生也已经到了金陵,是阿珠去接的,只不过阿珠在接到人之后便把人交给了卢静言。” “也好,书院的事情要是想办下去,那安平现在的确是不便插手。”苏珩顿了顿,最后还是问道:“那……世子妃呢?” “世子妃那日从谢府出来之后便回了王府,这几日一直都在府中待着。” “嗯,我知道了。” 苏珩松了口气:现在金陵很乱,若是谢佳期再出些麻烦的话,他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 入夜之后,苏长乐如丹月所说,将门留了一道小小的缝还有一盏亮亮的烛灯。 苏长乐依旧趴在窗户旁边看月亮,一会儿便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传来。 那人推开了门,带进来了一阵风,又将门轻轻地合上。 苏长乐知道是谁,也没有转头,依旧看着她的月亮。 直到一封信出现在她的眼前。 那封信从上而下的出现,上面的字迹是她熟悉的。 是父亲母亲的信! 苏长乐伸手要去拿,信却被一下子抽走。 “江慎!给我!”苏长乐转头去抢,可是她在坐着,江慎站着,根本够不到。 苏长乐站了起来,江慎却抬高了手。 够不到,还是够不到! 苏长乐才发现,这个江慎的个子怎么这么高! “江慎……”苏长乐蹦跶了几下,“这是本郡主的信!” “这是本官给郡主带进来的。” “那也是本郡主的信!” “郡主不应该感谢一下嘛?”江慎低声说道。 “哼,本郡主才不要!”苏长乐说着,她揪着裙子一下子便踩上了刚才坐着的软榻上。 她的身高凭空高出来了许多,一下子就抢到了江慎手中的信。 可是这个软榻上面铺着厚厚的软垫,坐着倒是十分舒服,可是要是踩上去就没有那么稳当了。 再加上苏长乐要抢江慎手中的东西,自然要往前倾。 于是她是抢到了信。 可是整个人却扑到了江慎的怀里。 被他搂住了腰。 第三百六十四章 信件 苏长乐的手撑在了江慎的肩膀上,稳住了自己的身子。 她小小的喘了一口气,随即拳头锤在了江慎的肩膀上:「多大人了,幼不幼稚啊你。」 江慎扶着苏长乐下来,也不再闹她,而是看她将信拆开。 不过是一封家书,苏长乐也没想背着江慎。 锦王和锦王府不知道金陵的情况,信上只说了些锦王和锦王妃在豫州的日常还有最近他们去哪里游山玩水,最后询问了一下林怀川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苏长乐看完了信,直接走到桌子旁边拿起了笔。 江慎就在她旁边等着,看着她认真的在欣赏写着自己的近况,还有要筹备书院的事情,倒是对自己现在的处境只字未提。 「郡主不打算和锦王锦王妃说?」 「说什么?本郡主什么都没有做,自然什么都不必说。」 「可是郡主的消息过阵子一定会传到豫州,到时候郡主要是想瞒都瞒不住。」江慎不太懂。 「到那个时候,事情肯定都已经解决好了。」苏长乐写好了信,又将信仔细的封好,这才抬头看江慎:「怎么,难道江大人是对自己没有信心?」 「自然不是。」 「那就好,本郡主也相信江大人是不会让本郡主在宫中太久的。」苏长乐说着,便把自己刚刚写好的信交给江慎,「那就麻烦江大人帮本郡主把信交给阿珠喽。」 「那是自然。」江慎将信接过,他忽然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问道:「在豫州的三年,郡主可想过给我写一封信?」 「写什么?」 说到写信,苏长乐倒真的是给江慎留过一封的。 只不过是和离书而已。 可是这事现在真的不能提。 「哎呀,本郡主不怎么写信的,要不是怕父亲母亲着急,本郡主是不想写这些的,毕竟写信什么的,都比不上一次见面啊。」 苏长乐前半句话是半真半假,但后一句话却是真的。 在她心中,的确是什么都比不过见面。 「所以……江大人今天晚上来见本郡主,仅是单单为了送这封信?」 「自然不是。」江慎说着,他抓住了苏长乐的手腕,将她拉回到了刚才的软榻上。 已经是初夏的时节了,就算是不关窗也没有那么冷。 甚至会偶尔吹过来一些温软的风。 那风吹过窗子,将苏长乐额前的碎发给吹乱。 江慎见状,抬手将那碎发拢到她的耳后。 「我想郡主了,便过来见见。」 江慎轻轻说道。 「你……」他什么也没干,指尖甚至在拢发的时候都没有碰到她的脸,可是她总是觉得,刚才她拂过的地方痒痒的,像是沾了柳絮一样。 「郡主刚才不还说,写信不如见面嘛?」江慎叹道:「我想郡主了,便过来见郡主了。」 「真的?」苏长乐半信半疑。 「真的。」 「好吧,你说什么本郡主就信了。」苏长乐皱了皱鼻子,她抿唇,稍微有些得意。「江慎,虽然你的心和你的眼睛一样,有些分不清楚自己的感情,但是这话本郡主是相信的。」 苏长乐倾身,在他的脸上吻了一下。 「这个就当作本郡主给你的奖励吧。」 江慎的嘴角弯了弯。 随即他捧住了苏长乐的脸,吻在了她的唇上。 苏长乐也没想躲,直到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她的轻轻咬了下江慎的嘴角。 江慎这才放开了她。 「明日陛下便会下旨,二 皇子那边可能要乱起来,你要保护好自己。」 「陛下要将监国的权力给东宫?」苏长乐问道:「陛下怎么会下这个决定?」 苏长乐猜测道:「是你说了些什么?」 「我只是给陛下提醒了一些东西而已。」 「江慎。」苏长乐顿了顿,她说道:「你之前说过,你不会帮太子和二皇子中任何一个人的,可是现在……」 「傻郡主……」江慎沉了声音,「我没有在帮他们,我只是在帮你啊。」 -- 第二日一早,陛下让太子代政的旨意便传到了朝廷上。 陛下虽已经醒来,但是还是需要静养,这段时间便由太子代理朝政,早朝照常,若有重要的事情便由太子上呈陛下。 太子在东宫接到圣旨的时候,他稍微的愣了愣。 直到徐公公说道:「太子还不接旨?」 太子将圣旨接下,他还是有些犹豫的问道:「徐公公,父皇现在如何了?」 自从陛下醒过来之后,太子便只去看过一次,剩下的时候陛下则是以静养为理由免去了所有人的探望。 「陛下这几日还好,陛下说了太子殿下若是朝政上有什么不懂的,便可以随时去问陛下。」 「是,请父皇放心。」 「陛下的旨意老奴也已经传到了,陛下那边还要老奴伺候,老奴便先回去了。」 「有劳公公了。」 太子亲自送徐公公出了东宫,回来的时候,他便看着自己手中的圣旨发楞。 陛下让他代理政事,那傅青松和二皇子说不定又要起出什么乱事。 而那边的二皇子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脸阴沉着。 「消息可准确?」 「准确,陛下已经让徐公公去东宫了。」 「好!很好!」二皇子说着,忽然怒极反笑,「既如此,那便不要怪我不留情面了。」 侍卫说道:「殿下想如何做?」 「去给他传信,让崇山的人随时待命。」 「是。」侍卫领命而去。 苏沐涔看着侍卫离开的方向,阴沉沉的说道:「他以为父皇将代政的权力交给他,他就可以握在手里吗?」 苏沐涔在正殿中站着,而没多久便从泽溪府飞出去了一只鸽子。 那鸽子朝崇山的方向飞去,一转眼便没有了踪影。 同样飞出去的还有东宫掌权的消息。 傅青松美哟想到陛下竟然这么快的做了决定,更没有想到陛下真的会将代政的权力交给东宫。 他这么想着便转身回到了房间,换上了官服。 「父亲这是要去哪里?」 傅晏也刚刚得到了消息,他知道傅青松定会第一时间入宫找陛下。 「傅晏,你要做什么?」傅青松看着在门外拦着自己的傅晏,心中的涌了出来,「你若是不想再被禁足就让开!」 「父亲是打算去找陛下说东宫的事情吗?」傅晏气急:「陛下将政事交给东宫名正言顺,父亲现在入宫面见陛下,是要质疑陛下的决定吗?」 「还是……」傅晏顿了顿,「父亲觉得自己能够左右陛下的决定?」 「你!」傅青松抬起手一巴掌朝傅晏扇了下去。 他指着正堂的位置:「你睁开眼睛看看,你妹妹现在就躺在哪里!甚至连面貌都不得保留!如今陛下又要将政事交给东宫,你难道要让你妹妹死不瞑目嘛!」 「正因为是这样!」傅晏的嘴角流下了血,他抬起头定定的看着傅青松:「我们如今更应该找到的是害死妹妹的凶手,而不是在 意陛下将朝政交给谁!父亲做的事情要是失败了,那整个傅家便会死无葬身之地,那种场面也定是妹妹不想看见的!」 「我一生骁勇,怎么就生出来了你这么个胆小如鼠的儿子!」傅青松一脚踹在了傅晏的身上,「你给我滚开!」 傅青松不顾傅晏的阻拦,直直的朝大门处走去。 而傅晏看着傅青松的背影,他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第三百六十五章 守拙 傅青松出了傅府并没有直接朝宫中去,而是到了泽溪府。 二皇子已经收敛了刚才的表情,他看着傅青松过来,亲自出去迎接:“舅舅怎么亲自来了?” “你可知道了消息?”傅青松皱眉,“陛下已经将政事交给了东宫。” 苏沐涔给傅青松倒了杯茶:“舅舅先坐。” 傅青松可顾不得什么茶不茶的,追问道:“你可知道?” “刚才已经有人来告知我了,父皇已经将代政的权力交给了东宫。” “那你还能坐的住?!”傅青松狠狠地拍了下桌子。 “舅舅不必动怒。” “不动怒?”傅青松冷哼道:“我的女儿就在哪里躺着,如今甚至连朝堂上的事情都要失手了,我怎么能不动怒!” “舅舅不要着急,那东宫就算是能接了代征之权,他也握不住多久。” “你有什么好计策?”傅青松低声问道。 “舅舅莫急,也暂且不要去宫中找父皇,待过两日舅舅再去找也不迟。”苏沐涔说道:“舅舅今日就去让那些与舅舅交好的朝臣,让他们将最近这段时间所挤压的公务全都交上去,我们倒是要看看,东宫到底能不能将这些事情都给处理好,若是处理不好,那便……” 苏沐涔与傅青松对视了一眼。 傅青松想了想,他这两日也的确是累极了:“好,这次便先听你的。” -- 东宫。 谢温礼在得到消息后便匆匆的入了宫,此时的东宫已经被各处送来的奏章给淹了。 “臣参见太子。” 谢温礼到了太子的书房,看见堆满了一整个桌子的奏折先是愣了一下,这才行礼。 太子也在忙着翻奏折,他随口应道:“起来吧。” “是。”谢温礼直起身来,“这些都是陛下下了圣旨之后朝臣们送来的奏折?” “嗯,听说已经挤压了许久,现在都送过来了。” 太子从来没有处理过这么多的政事,猛然的全都搬来,他还是有些手忙脚乱的。 他知道,若是这些事情里面有一点疏漏,那傅家便会和二皇子捉住错漏,将东宫的代政之权抢走。 这一抢,便是将东宫彻底架空了。 “殿下若是有哪里不懂的,倒是可以去问问陛下,如今陛下将代政之权交给殿下,便是确定了殿下的位置。” “父皇如今身子不好需要静养,若不是到万不得已,不能去打扰父皇,这些奏折不过还是往日的批文居多,若是有什么大事再去找父皇……” “殿下此行或许不妥。”谢温礼道:“太子这么多年都在东宫守拙,如今陛下将代政的权力交给殿下,说不准会有试探的意思,若是殿下所有的事情都能处理,那陛下或许会怀疑殿下这么多年是不是都在装傻。” 太子的手顿了顿:“那你的意思是……” “太子还是每日都去长极殿,将每日的折子整理出来,给陛下汇报,需要做决定的事情也要事事问过陛下,殿下不要擅自做决定。”谢温礼道:“毕竟陛下现在还是陛下。”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太子点头,他这才问道:“你今日进宫是有何事?” 谢温礼顿了顿,这才道:“确有一事。” “你我之间就不需要这么话了,你有什么事情直说便好。” “前几日世子妃回到傅府与臣说了安平郡主的事情,她这几日被关在宫中,不知道安平郡主可还好?” 太子抬头看了眼谢温礼:“这是你妹妹让你问的?” 谢温礼顿了顿:“是。” “谢温礼啊谢温礼,你说你喜欢一个姑娘怎么就不敢说呢。” “殿下……” 谢温礼被戳破了心思,他也不再说什么。 “你这些年一直都没有娶妻的打算,定是心中有个姑娘,可是这些年与你有接触的只有安平一人。” “好了。”太子也不再多言,只是道:“安平在母后的朝露殿里没有事,她的事情父皇还没有过问,现在既然她被盯上了,那宫外倒是也不比宫中安全,就让她在宫中待着吧。” 谢温礼低头道:“是。” “也让苏珩多上点心,傅青松虽然说不相信大理寺,可是若是有一日傅青松发难,大理寺要是有证据,安平自然也会无事。” “是。多谢太子了。” 谢温礼说罢便转身出去,而谢佳期此时也在宫外等着谢温礼。 看着谢温礼从宫里出来,谢佳期赶紧迎上去:“哥哥,刚刚我去府上听你入宫了,便来这里等你了!” 谢温礼拉着谢佳期上了马车,谢佳期这才问道:“哥哥刚才入宫,可知道现在安平过得如何?她连阿珠都没有带进去,定是有很多不方便。” “她无事,你不必担心。” 谢温礼虽然寡言,但是他从来不哄骗人,他说没事就是没事了。 谢佳期松了口气。 谢温礼对着她道:“现在我要去大理寺找世子,你可要一起去?” “我才不要去!”谢佳期下意识地拒绝。 待她说完才发现自己的情绪实在是过激了。 她赶紧找补道:“他这么忙,我要是去了肯定会打扰他,我就不去了。” 谢温礼点头道:“好,那你便回府吧,不要在外面乱晃。” “嗯,我知道了。”谢佳期闷闷道。 谢佳期下了马车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她看着谢温礼的马车往大理寺的方向去,她这才不情不愿的对湛青道:“走吧,回府吧。” 而远在崇山的林怀川,此时也收到了一只鸽子。 林怀川如今正和那个首领在一处山洞中,那个首领也被绑在山洞里。 什么都没有准备,他自己也不会贸然进崇山,只能在这里飞鸽给江慎,等着他的消息。 这几日他在洞中等消息,自然也想了许多。 他怎么也没想明白,自己一个堂堂的林小将军,怎么就被那个春九娘关在了密室里,又怎么会被放出来了之后,与江慎混在了一起,现在竟然还在这个山洞之中,真是…… 他暗暗捏拳。 等到他回到金陵,他一定与江慎把新仇旧恨都给他清算了! “咕咕咕咕。” 林怀川靠在山洞口休息,便听到了鸽子扑腾的声音。 林怀川睁眼将那鸽子抓住,把它脚上的信岔拆开来看,刚扫了一眼他便气道:“什么!那兵营能是我想进就进的!他在做什么春秋大梦!” 林怀川正骂着,有听到了一只鸽子扑腾着飞了过来。 “怎么一个还没完了!”林怀川气急败坏的将那只鸽子也给抓来,他拆开了鸽子上面的信,扫了一眼之后就愣了。 他扫了一眼那个被他打昏的首领。 这封信…… 是给他的。 第三百六十六章 营地 林怀川扫了一眼那封信,他的表情渐渐舒展,随即捏着信走到了那个首领的面前,从怀里掏出来了一个小瓷瓶在他的鼻子下面晃了晃。 那个晕倒的人缓缓转醒。 他先是愣了一会儿,待眼睛聚焦了之后,便发现自己现在被捆在了山洞里,他的面前还蹲着一个人。 “你是谁?!为什么要绑我?!这里是哪里?!” 他的声音大,山洞里面还有回音,林怀川被震得耳朵嗡嗡的。 “你小点声。”林怀川说道:“你不必知道我是谁,我现在知道你是谁就好了。你叫陆黑对吧。” 陆黑满脸震惊:“你怎么知道?” 林怀川将刚才那封信拿过来:“巧了,这是给你的信吧。” “你!你给我!”陆黑挣扎着想要去抢林怀川手上的信,可是自己被绑的十分严实,根本就挣脱不开。 “陆黑,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我都能在你进山之前把你绑过来,那现在你就是在我的手上,是生是死都是我说了算,而不是它。”林怀川捏着那封信说。 陆黑沉默:“你想要做什么?” “做什么?做什么我还没想好,不过倒是你可以先将自己是谁,是谁派你到随县来的,还有为什么要到崇山来与我说一说。” 陆黑闭口不言。 “你若是不说的话,纳我这里还有许多可以让你张嘴的方法。”林怀川说着,便从怀里面又掏出来了一些小瓷瓶。 “这里面可都是上好的药,用在你身上的确是有些浪费,不过若是你不听话的话,那本公子就只能舍得一次了。”林怀川说着,他打开了一个瓶盖,“哦对了,出来的急,这些药本公子可没带解药。不过你也不要害怕,这些东西都不要命的,只会让你生不如死。姚明的只有这一瓶……” “说说说!我说!”陆黑隐约知道林怀川不像是在说假话,这些药真的会让他生不如死。 “那就快说吧。” “我叫陆黑,之前是山匪,一年前被户部的人缉拿了之后便被关在了大牢里,后来二皇子将我从大牢里面带了出来,他给我改了名字,让我带着之前的那些山匪兄弟们为二皇子卖命。我们都是犯了死罪的人,若是不听话的话二皇子就会把我们再关回到牢里,那个时候我们就真的是要等死了!” “那你们出来了之后,二皇子让你们做什么了?” “我们出来的这一年,二皇子什么都没让我们做,甚至让我们回到了原来的寨子中等着消息,直到前阵子,二皇子忽然让我们杀入了随县,让我们在城中作恶,待出去之后躲在密林里面,外面点上烟,就可以躲过朝廷的追查。” “你撒谎,你们明明躲在了树林里,为什么那些兄弟却死了?你为什么还活着!”林怀川听出来了事情的端倪。 “因为……”陆黑顿了顿,最后一闭眼,“我知道那些食物里面有毒,二皇子他从来都没想让他们活着!” 林怀川听着,他一拳捶在了陆黑的肚子上。 “也就是说,你背叛了你的兄弟们?!” 陆黑挨了一拳,疼得闷哼一声,他龇牙咧嘴的说:“本来我们这些人在一年前就应该死了,现在是因为二皇子才多活了一年,所以……” “那你为什么没死?还来了崇山?” “二皇子需要一个通信的人,所以才将我放了出来。” 林怀川眉毛扬了一下:“也就是说,你不知道崇山现在在做什么,崇山的人也从来都没有看见过你?” “嗯,他们只知道有一个人叫做陆黑。” “怎么证明你的身份?” “我身上有一块令牌,上面可以证明我的身份。” “可是这块?”林怀川掏出来了一块令牌。 他在打晕陆黑的时候就给他搜了身,他身上除了这块钱财之外就只剩下这块令牌了。 “对,就是这块。” 林怀川看着那块令牌,眯了眯眼睛:有了这块令牌,他便可以进入到崇山之中了。 林怀川将陆黑的嘴堵上:“要是不想死的话,就在这里好好呆着,要不然说不定本公子什么时候就会忘了你,你就等着喂狼吧。” “呜呜,呜呜呜……” 陆黑挣扎着点头。 林怀川将人重建又绑了一圈,这才转身出了山洞。 那条去军营的路他已经悄悄探过了几次,现在有了正式的身份,自然就不用偷偷摸摸的了。 他穿过了一片密林,走到了军营的前面。 两个兵将林怀川给拦住:“站住!令牌!” “我是陆黑。”林怀川将令牌亮了出来,“是上面的人派我过来的。” 那两个兵在检查了令牌没有问题之后,便将人放了进去。 因为陆黑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二皇子也没有与他说过崇山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的,只是将他当作一个联络员而已,所以他就算是个假的,也不会暴露出来太多。 “带我去见你们的头儿。” 林怀川说道。 守门的两个兵招呼过来了另外一个路过的小兵,让那个小兵带林怀川进去:“带这位大人去见齐监军。” “是。”那小兵领着林怀川往里面去:“大人请这边来。” 林怀川跟着那个小兵往军营里面去,发现这军营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一些,里面的私兵也不少,若是二皇子想要冲进金陵皇宫,若非有林家军进行护卫还是十分危险的。 小兵带着林怀川往里面走,里面有一个营房,他们说的监军便在这里了。 “齐监军,有大人来见。” “进吧。”里面传来了声音。 那小兵给林怀川引了路之后便退下了,只剩下林怀川一个人掀开营帐的帘子进去。 原本他还有些担心,若是这个监军是金陵来的人,将他给认出来该怎么办。 他这一路上都在想金陵是不是有姓齐的人,直到掀开帘子他也没想起来。 “是金陵派来的人吗?”齐监军听到林怀川进来,赶紧迎上来:“是陆黑大人来了,二皇子早就已经交代下来,说让我们听陆黑大人的,日后金陵有什么动向,便由二皇子亲自与陆黑大人联络。” “嗯。”林怀川装着陆黑的样子,“二皇子今日已经给我通了消息,说让我们随时准备着。” 齐监军点头:“知道的,我们这段时间也都时刻准备着,只是……” 齐监军有些支支吾吾,最后还是说道:“只是二皇子最近有一段时间没有拨发军饷了,这林子中人多,又不能出去,本来花钱的地方就多,要是不出去的话或许还能再撑一段时间,可若是这么多人都要从林子里出去,那现在的军饷……” “懂了。”林怀川点头:“就是缺钱呗。” “对对!若是大人方便的话,可否可二皇子说说,让二皇子多拨一些军饷过来。” “行,这事我知道了。” “那便麻烦大人了。”齐监军招呼着外面的人:“快快,陆大人这一路上肯定是累坏了,我已经给陆大人准备好了营帐,陆大人可以先去休息一下。” “好。”林怀川跟着外面等着的小兵往为他准备的营长方向走去。 “大人,到了。” “你先下去吧。”林怀川摆摆手让那小兵离开,自己掀开了帘子走进了营帐中,躺在了木制的床上。 这里地方的确比那个山洞要舒服得多。 可是…… 却好像比不过那个地牢。 林怀川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点:怎么就想到了那个地牢了呢。 明明在那个地牢里面发生了那么不堪的事情。 林怀川想着,一翻身睡了过去,这一觉便睡到了第二日的早上。 林怀川醒来后看着外面的人还不多,便起身出了营地。 他回到了昨天的那个山洞中,给陆黑带了些水和干粮。 陆黑看着自己的手被放开,可是脚并没有被解开。 陆黑已经被饿疯了,他叼着嘴里面的馒头吃了几口,才发现有些不对,他对着林怀川道:“你想要做什么?” “等吃饱了,给本公子传个信。” “什么?” 陆黑防备着。 林怀川则拿出来了纸笔:“自然是让你跟金陵的人通消息了,你放心,这消息绝对是真的,毕竟军中缺钱,二皇子定不是第一日知道了。” 陆黑没有反驳。 陆黑从很早之前就知道了这个二皇子一直很拮据。 林怀川盯着陆黑将纸条写完,又看着他用兽哨叫过来了一只鸽子,将消息传了出去。 “这样行了吧?” 陆黑倒是很听话。 “行了。”林怀川又将他绑住了,“你多吃一些,待明日本公子才能给你喂饭了。” 待林怀川将陆黑处理好了之后,他出了山洞也招来了一只鸽子,将自己的消息传了出去。 林怀川看着鸽子飞去的方向,慢慢道:“江慎,你最好是能将本公子身上的脏事给洗清。” 第三百六十七章 钱财 交错不远的两只鸽子分别落在了它们应该降落的地方。 江慎的鸽子落在了静楼的二楼窗户外,江慎伸手便将那鸽子招了过来,将它脚上的信拆下了之后一扬手,鸽子便扑愣愣的飞走。 「是林小将军传回来的消息?」宋实一直站在江慎的旁边。 此间与江慎传信的只有林怀川一人。 「嗯。」江慎应着,将手上的消息拿了出来,他扫了一眼:「原来二皇子这么缺钱啊。」 「二皇子缺钱?」 「正因为缺钱,所有一直惦记着他那已经死了许久的魏约的钱。」 「可是二皇子身后不是应该有傅家吗?傅家掌管户部,应当是不缺钱的。」 「是啊,他怎么没有朝他最爱的舅舅要呢……」江慎一抬手将纸条给烧掉,「除非,二皇子在崇山做的事情,连傅青松都不知道。」 江慎勾唇笑了笑:「你去让许罗来见我。」 「是。」 宋实领命而去,没多久便将许罗带了回来。 许罗就算是不在朝堂也知道这几日朝堂上有大的变动,他有些紧张:「大人可要我去做些什么?」 「没什么,只是让你再去见魏如意一面。」江慎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些日子魏如意一直都在装昏迷,若是再这么下去也不行,你这次见到她只要给她带个话,让她与二皇子说她想好了,要将她父亲留下的钱财告诉二皇子。」 「那她……」 「你不必担心,本官自会保她周全,她也不必告诉二皇子真正的位置,只让二皇子去原来的魏府就好了,本官自会将东西准备好。」 「好,可是我要怎么见到她呢?」 「今夜你便在泽溪府外面等着,自然有办法让你进去。」江慎道:「你放心,现在苏沐涔可没有心思去盯着魏如意。」 -- 差一刻子时,许罗如约等在了泽溪府的后门外。 他已经在这里等了一会儿了,直到泽溪府的后门被打开。 里面传来了一个小厮的声音:「这里。」 许罗知道这定是江慎安排好的人,他跟着那小厮进入到了泽溪府中,那小厮在前面给他引路,小声道:「翠儿是二皇子的人,一直盯着皇子妃的,她现在出去给皇子妃端药,会有一个间隙,大概能说二十句话左右的时间。」 「好,我尽快。」 许罗匆匆进了魏如意的屋子,轻轻地蹲坐在床榻旁边叫她。 「如意?如意。」 魏如意这段时间一直都在装晕,每日也只靠着翠儿喂进来的米水过活,现在已经非常虚弱了。 她听见有人叫她便睁开了眼睛。 「嘘,我知道你现在没有力气说话,我也只说几句话就走。」许罗抓紧时间说道:「明日你便不用装晕了,你可以提任何条件,最后将魏太常给你留下的钱财位置告诉二皇子,就说那钱财在魏府的宅子密室中,需要你带他去。」 「嗯……」 魏如意用尽全身力气点点头,表示知道。 许罗害怕翠儿回来,便迅速的道:「你要保护好自己,千万不要与二皇子起冲突。」 「嗯。」魏如意眨了眨眼睛。 她看着许罗离开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许罗前脚刚走,翠儿便回来了。 她警惕的扫了眼周围,发现并没有人之后这才走到了魏如意的床前,将手里面的药给魏如意灌了下去。 「咳咳,咳咳咳。」 魏如意被呛醒。 翠儿也并不惊讶,只是神色 平淡的看着魏如意:「皇子妃醒了。」 「嗯……」 魏如意的眼神有些空洞,她下意识地说道:「你给我拿些吃的来。」 「二皇子并未说让皇子妃用饭,皇子妃还是等天明再说吧。」翠儿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等下。」魏如意将人给叫住,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吃东西了,只能虚弱的说出来几句话,「你去和二皇子说,我想明白了,二皇子想要什么我都给他。」. 翠儿回头看了魏如意一眼,感觉魏如意说的是真的:「好,皇子妃稍等,奴婢这便去请殿下。」 翠儿依旧没有在意躺在床上像破布娃娃一样的魏如意,而是直接转头出了去。 夜已经很深了。 苏沐涔来的时候也没有声音。 翠儿没有进来,而是直接守在了外面。 苏沐涔推开了门,他坐在了桌子前给自己倒了杯茶,连个眼神都懒得给魏如意:「听说,你有话要跟我说?」 「二皇子想要的东西那么多,如今我现在不过就是想要一口饱饭,二皇子也不想给吗?」 「本殿自然是不会那么小气。」苏沐涔朝着外面吩咐:「翠儿,端一些吃的来。」 「是。」翠儿从外面离开。 魏如意刚才想要自己挣扎着起来,可是身上却没有力气,她只能堪堪的靠在床边,将自己挪起来。 苏沐涔也不着急,他就坐在那里喝着杯子中的茶。 翠儿很快端了一碗粥回来,里面掺着肉丝,闻起来很香。 魏如意许久都没有吃饭,嘴里面全都是药的苦味,吃了几口之后胃里面就开始翻腾,她摇了摇头表示不吃了。 翠儿将粥放到了床边的矮桌上。 「说吧。」 魏如意吃了东西之后身体的确是有力气了一些,她又喝了口水,才道:「我可以将我爹留给我的钱财在哪里告诉你。」 「嗯,说吧。」 「不过我有条件。」魏如意撑着身子说道。 「呵,条件?」二皇子冷笑了一声,「魏如意,你可知道现在你根本就没有资格与本殿谈条件。」 「不,我有资格。」魏如意抬头道:「我父亲将钱财藏在了两个地方,我可以先带你去找一处,另外一处只待你办完了答应我的事情之后,我才能告诉你。」 「你威胁我?」 「我只是想要活命而已。」 苏沐涔看着魏如意干枯的脸,他已经有些忘了当初那个风光无限的魏如意长成什么样了。 下午的时候他刚收到消息,说崇山那边需要钱,他本也是想找魏如意来问的,只要是魏如意还没死,她就得说。 却没想到魏如意竟然自己想开了。 「你且说说。」 魏如意知道这是苏沐涔松口了:「我想要拿那些钱买我自己的一条命,我也不奢求跟着你荣华富贵,也不想着离开你,若是你日后登基了,你便可以将我囚禁在后宫中,若是你败了,我想我的下场也十分凄惨。」 苏沐涔看着魏如意:「魏如意你是真的很怕死?」 「这世人谁不贪生怕死?」 「好。」苏沐涔点头,「本殿下答应你,留你一条命。」 听着苏沐涔的话,魏如意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对着苏沐涔道:「我父亲将那些钱一部分留在了魏府,一部分放在了外面,那处只有我一个人能打开,所以我需要跟着你一起去。」 苏沐涔点了点头:「好,那便明日。」 他盯着魏如意,眼神里面全都是危险:「魏如意,若是你骗本殿, 你将会死得很痛苦。」 魏如意狠狠点头:「嗯,我知道。」 「那明日本殿下便在外面等你。」苏沐涔起身往外面走,他对着翠儿吩咐道:「明日给她穿得得体些。」 翠儿低头称是。 苏沐涔离开了之后,翠儿把房间的门也给关上了。 魏如意颤颤巍巍的将放在床边上的那碗肉粥拿过来,一口一口的让自己喝下去。 她不能死,她得活着。 第三百六十八章 魏府 第二天一早,苏沐涔的确在门口等着。 这一晚上魏如意根本就没有睡着,天一亮翠儿便拿着衣服进来给她洗漱。 那衣裙是她以前的,可是现在她穿着却十分宽大。 魏如意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有些认不出来,以前她还为了自己身上长了些肉而生气,没想到现在她却变成了这般…… 她对着镜子里面的自己苦笑。 “皇子妃,时间到了,殿下正在外面等着。” 翠儿在旁边冷冰冰的提醒。 “知道了。”魏如意抬脚往外面走去。 她身上没有力气,只能慢慢地走,翠儿扫了她一眼,直接拽着胳膊将人架了起来。 魏如意就这么一路被架着到了外面,直接被塞进了马车里,直接摔在了马车的地面上。 苏沐涔看都没有看她一眼,还不等她爬起来坐稳,便让车夫赶车。 魏如意挣扎了两下也没有起来,她干脆直接坐在地上。 苏沐涔扫了一眼,也没有伸手去扶她。 从泽溪府到魏府的路不算远,不过就算是这么近的路,魏如意也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走过了,她坐在地上只能隔着车帘看见上面的天,根本看不到周围的景色,可是她就是觉得这条路分外安心。 她已经…… 很久很久都没有回家了。 待马车停下,苏沐涔才起身准备下车,他绕过了魏如意让外面的翠儿来扶。 马车停在了魏府的后门,这处并不显眼。 魏如意被拽了下来,她和苏沐涔一起站在门外。 魏府在魏约被处死之后便无人居住了,门上都是户部所贴的封条。 经过三年的风吹日晒,这封条也已经落了颜色。 “你确定在这里?” “嗯。”魏如意点头,“只不过现在门上有封条,我们要怎么进去?” 不过是一个封条而已。 苏沐涔扫了一眼,便有一个侍卫上前将封条撕开。 “这样就行了。”苏沐涔盯着魏如意:“走吧。” 魏如意走在前面给他们带路,她推开了门,迎面而来的便是灰尘落在了他们的脸上。 魏如意咳嗽了几声,这才接着往里面走。 这后门往常都是丫头小厮们出门用的,她从来都没有走过这个门,自然这后院里面有什么她也不熟悉,直到饶了一圈之后才走到平常魏如意所生活的院子。 可就算是她最应该熟悉的地方,现在她也有些认不出来了。 这里全都是灰尘不说,那些当初在被抄家的时候砸碎的桌椅板凳也都散落一地,更不要提那些破损的布。 魏如意顿了顿。 “到底在哪里?”苏沐涔显然开始有些不耐烦。 翠儿听着苏沐涔的话,直接推搡了魏如意一下。 魏如意被推的一个踉跄,她回过神儿继续往前走去。 她隐约记得父亲的密室在那里,只不过父亲并没有告诉过她要怎么将密室的门的打开。 不过已经到这儿了,就算是拼也要去试试看。 “在密室里。”魏如意扫了一眼周围,“那密室在父亲的书房里,我许久都没有回来,这府中又变了个样子,所以这才慢了些。” 苏沐涔眼神冷了一瞬:“你快一些,本殿没工夫陪你在这里耗着。” “嗯,马上了。” 魏如意又继续往前走着,她走到了魏约原来的院子里,记忆回来了几分。 “书房在这里,密室也在里面。” 苏沐涔给旁边的侍卫一个眼神,那侍卫上前,将书房的门一脚踹开。 “殿下,里面没有问题。” “走吧。”苏沐涔看魏如意,发现她的确没有什么心思后,让她进了书房。 魏如意被推了进去。 魏如意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倒在地上的屏风。 这屏风是魏约最喜欢的,喜欢到要摆在书房中日日都要看见,如今却像破布一般被人践踏。 如她一般。 魏如意闭了闭眼睛不敢再看,她朝一个书架走去。 那书架上原本应该放着的都是书卷,可是现在那些书卷散落了一地。 “这便是密室的入口了。” “将门打开。”苏沐涔站在很远的地方没有靠近。 魏如意迎着头皮上去,直接在隐藏在书架中的密室门上推了两下。 那密室的门竟然被推动了! 魏如意满脸震惊! 正好她正背对着苏沐涔,要不然她震惊的眼神定是逃不出苏沐涔的眼睛的。 她想了下:这定是江慎叫人安排的。 想到这,她便放下了心。 “就是这里了。” 魏如意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她侧开了身子,让苏沐涔进去。 苏沐涔自然让身边的侍卫先进去,那侍卫点燃了火折子进去转了一圈儿,出来的时候对着苏沐涔道:“殿下,里面却有黄金和珠宝首饰。” 苏沐涔看了眼魏如意之后,自己这才亲自进去。 魏如意则依旧站在密室外面。 她不知道里面究竟放了些什么,但她知道苏沐涔应当会相信自己所说的话了。 里面其实没有放太多东西,只有一箱金子还有些珠宝首饰,看起来的确是被魏如意留下的。 苏沐涔将东西尽数搬了出来,魏如意还站在原处,苏沐涔低声道:“剩下的那些东西在哪儿?” 魏如意知道,自己有了谈判的筹码:“二皇子还是先将我的要求达到吧,如今我只求留我一命,三餐丰足,若是二皇子连这些都不肯,那我定是死了也不肯告诉你剩下的东西在哪儿的。” 苏沐涔狠狠地盯着魏如意,最后他闭了闭眼:“好,就依照你说的。” -- 静楼。 江慎正在二楼的窗户处用小米喂外面的那些小麻雀。 要到盛夏了,那些小麻雀醒的比平时都要早,和苏长乐一点也不一样。 宋实从外面进来:“大人,二皇子已经被魏如意带到了魏府,将那些东西都给拿走了。” “果然……”江慎将手中的小碗放到了旁边,“走吧,今日好像是傅晴下葬的日子,我们也去送她一程。” 江慎说着,换了一身玄色的衣袍,起身离开了静楼。 傅晴的棺椁一早便离开了金陵往老家去安葬。 江慎也没有真的去送她一程,而是到了傅府的门前等着傅青松。 傅青松一早便送傅晴出了金陵,出了金陵的城门,傅青松便回来了。 直到今日,他送傅晴的棺椁离开,他才真的觉得自己的心里空了一块。 他坐在马车上回来,到了家门口便听着管家道:“老爷,江大人在门口。” 傅青松皱了皱眉:“江慎?他为何会来?” “不知,可要去问一问?” “算了。”傅青松想了想,“我一会儿亲自去问吧。” 傅青松的马车在傅府的门前停了下来。 江慎也看到了傅青松的马车。 他从马车上下来,朝着傅青松的马车方向迎了过去:“傅大人。” 傅青松的马车停在了江慎的面前,傅青松被管家扶下了车,他看了看江慎:“江大人为何在此?” “听说傅小姐今日离开金陵,本官特来送傅小姐一程。” 第三百六十九章 光明 江慎去傅家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苏沐涔的耳朵里。 他刚刚将魏府搬出来的东西搬回到泽溪府,一直盯着傅府的人便回来报。 「江慎?」苏沐涔皱眉,「他去了傅府做什么?」 「只是在门口与傅大人说了几句便转身回了府。」 「说了什么?」 「属下没有听见。」 「你回去继续盯着,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来报。」苏沐涔摆摆手让人下去。 他今晨刚从魏府拿了东西出来,后脚江慎便到了傅府不知道说了什么。 难不成是江慎一直在派人盯着自己? 苏沐涔神色微敛:江慎此人神出鬼没,这么长时间他都没有清楚的说明自己站在谁那里,好像只是忠于陛下一人,如今为何会主动与傅家联系?若是他发现了自己背着傅青松养私兵,那傅青松定是要与自己闹翻。 若是再让江慎知道了杀害傅晴的凶手就是自己…… 不行。 这不可以。 苏沐涔起身往外走:「去江府。」 侍卫在外面听到苏沐涔的吩咐,将马车又重新备好。 苏沐涔消息快,江慎的马车又故意慢了些,苏沐涔到江府的时候江慎甚至还没有回来。 江慎看着苏沐涔在堂中等着自己,惊讶的问道:「真是稀客,二皇子怎么有空来臣的府上?」 苏沐涔知道江慎在故意兜圈子,他也不急着戳破:「江大人这是去了宫里?」 「不,刚刚去傅府送了傅晴小姐一程。」江慎十分惋惜,「没想到傅小姐年纪轻轻便遭此祸事,真是可惜。之前傅晴小姐错爱于我,如今于情于理我都要去送她一程。」 江慎忽然抬头看向了苏沐涔:「只是今日没看到二皇子这个表哥去了哪里,为何没有去送傅小姐一程?」 苏沐涔眯了眯眼:「本殿下今日有事未来得及去送,多谢江大人挂念了。」 「倒也不是挂念,只是看着傅大人有些不忍。」江慎说到这,抬头看苏沐涔:「还不知道二皇子来找臣有什么事情?」 苏沐涔勾了勾嘴角:「江大人一直都常伴父皇左右,不知道父皇最近的身体如何?」 「陛下身子一切如常,只需要养着变好。」江慎回答道:「二皇子有如此孝心,为何不亲自入宫探望?」 「太医署既然说父皇要静养,那本殿下自然是不能去打扰父皇。」 「还是二皇子想得周到,最近太子到晚间的时候经常拿着奏折去请教陛下,陛下日日都在教授太子,倒是有些辛苦。」 「这些江大人是如何得知的?」 江慎笑了笑:「二皇子刚刚不是说了嘛,臣常伴陛下左右,自然是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江大人。」苏沐涔忽然离江慎近了一些。 江慎不自觉的皱眉,想要往后躲,却被苏沐涔给抓住了袖子。 江慎十分不悦,声音也冷了下去:「二皇子这是要做什么?」 「本殿下倒是看不明白江大人要做什么。」苏沐涔低声道:「江大人这么多年从不站队,如今为何要掺和进这些事情中,难道江大人是打算帮助东宫了?」 江慎不答,只是看着苏沐涔。 苏沐涔忽然慌了起来,他手下也攥紧了江慎的袖子:「难道父皇已经下旨让东宫即位?」 江慎依旧不答。 苏沐涔知道从江慎这里问不出来什么,他闭了闭眼,最后狠狠地将江慎的袖子甩在了一边。 他背过身去:「本殿下倒是觉得江大人现在这般就很好。若是江大人能够谁都不帮,那 日后金吾卫的统辖权自然还是在江大人的手上,江大人依旧是天子近臣,若是江大人非要支持一派的话……」 苏沐涔阴恻恻的看向江慎:「本殿下希望,江大人的选择只有本殿下一个。」 「若是江大人不愿意的话,那本殿下便会把江大人珍惜的东西全部都毁掉……」苏沐涔说着,他笑了起来,「想必江大人知道魏如意的下场吧。」 江慎还是看着苏沐涔,寒意融在了眼底。 苏沐涔说完,便转身离开。 江慎看着苏沐涔的背影从门前消失,他抬起手攥起了苏沐涔刚刚拽过的袖子。 「撕拉」一声,江慎的袖子便被他自己扯断。 他将破布一般的袖子扔在了地上:「这么脏的手,也配碰本官?」 -- 夜晚,朝露殿。 苏长乐吹熄了蜡烛上了床准备睡觉,没想到门却被推开了。 「谁?」苏长乐低声问道。 借着月光苏长乐隐约觉得门口的人是江慎。 丹月没有说晚上江慎会来找她啊,那门口的那个人是? 「嘘,是我。」 那人说着,回身将门给关上。 苏长乐听到是江慎的声音,提起来的心放下了一半,她甚至都没有下床:「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江慎说着,他走到了床榻边,甚至还坐了下来。 苏长乐感觉到了他的情绪有些不对,也没有赶他,甚至将腿挪了进来给他腾了位置。 谁想到江慎不仅坐下了,还伸手搂住了她,与她一同躺倒在了床榻上。 苏长乐的背靠在了他的怀里,安稳的像是去随县的那一路一样。 「你怎么了?」苏长乐也没有挣扎,只闷闷的问道:「可是陛下出了什么事?」 「不是。」江慎否认道。 「那是怎么了?」苏长乐感觉,今日定是出了什么事。 江慎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而是将头埋在了她的颈窝处,手臂紧紧地搂住她。 直到她快要呼吸不过来,才听着江慎低声说道:「桃桃,要不然我把苏沐涔给杀了吧。」 嗯? 苏长乐皱眉。 「怎么忽然想要杀了他?」苏长乐问道:「可是他今日惹到了你?」 江慎没有回答,只是说道:「你不是一直想让东宫继位嘛?与其这般麻烦的斗来斗去,不如我去将他给杀了,一切的事情就全都解决了。」 「不是这样的。」苏长乐忽然正色道:「江慎,你本就不在东宫与二皇子之间,之前我也问过你,也知道你的答案,现在你为何要掺和进来?」 「我……」江慎深深地吸了口气,「我只是忽然觉得,我好像比想象中更在乎你。」 他的话没头没尾,但是苏长乐却听明白了。 「是苏沐涔要动我?」 「他没有这么说。」江慎解释道:「只是若是再这么下去,你一定会被他们所连累。」 「我本就和他们是一起的,何谈什么连累,倒是你……」苏长乐叹了口气:「江慎,本郡主当初好不容易将你救了下来,几经周折你终于能在金陵做你的江大人,本郡主不希望你为了这些事情而改变。」 「可是你之前明明要我去帮东宫的。」 「但那是要堂堂正正的帮,让二皇子堂堂正正的败,他的结局应当由他自己去做,他的罪也是需要律法去审判,而不是就这般轻易地要了他的性命。」 苏长乐抬手搭在了江慎的手背上,甚至还轻轻地拍了拍,像是哄他一般:「我知道你手中有人命,有鲜 血,但那些都不是你主动要去杀的,那些人命都是葬送在皇权之下,你只不过是执行者而已。」 「但若是你现在亲手杀了二皇子,那便是你手上的鲜血了。」 苏长乐转过身来,她抬眼望着江慎。 隔着黑暗,他的眼睛是亮的。 「江慎,我不想你杀人。」 「我希望你永远都是金陵的江大人。」 「那个干干净净,站在光明之处,让所有人都仰望的江大人。」 第三百七十章 藏星 江慎看着她的眼睛,知道她是真的这么想的。 “好。”江慎柔声回答道:“就听你的。” 既然你想让我做那个江大人,我便做那个江大人。 “嗯。” 得到了他的答案,苏长乐放下心来接着问:“所以,今天是二皇子对你做什么了嘛?” “没有。”江慎直接将人搂进了怀里,“是我吓唬了他一下。” “吓唬他?”苏长乐听着,就算是被人搂进了怀里也皱起了眉,“好好地你去招惹他干嘛?” “不算招惹吧,今日只是顺路去了傅府一趟,又刚好与傅青松说了几句话,没想到那二皇子便到我这里来发疯。” “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 苏长乐不太相信,可江慎不想说,苏长乐肯定问不出来。 苏长乐干脆放弃,只是这么被他搂在怀里,没有多一会儿竟然觉得有些困了。 她被禁足在朝露殿那日十分匆忙,她什么东西都没有带,甚至连阿珠她都留在了郡主府里。 别的时候还好说,就是睡觉的时候她搂不着什么东西,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江慎……” 苏长乐在他的怀里轻声地叫。 “嗯?”江慎的声音也沉了下来,好像有点要睡着了。 “跟你说个事呗。”苏长乐动了动。 江慎抬手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背:“怎么了?” “你明日去我府上一趟,将我屋子里面的那个老虎枕头拿来好不好?没有它我睡不踏实。” 过了好一会儿,江慎才回答道:“好。” 苏长乐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夜晚的朝露殿被月光笼罩,守护着一室的静谧。 可泽溪府的夜晚却是不能平静。 苏沐涔从江慎那处回来之后边一直在书房里,整整一日都不敢有人去打扰他。 从魏府搬过来的东西就在书房里面放着,苏沐涔看着那些东西,嘴角勾了勾。 今日江慎说太子近日一直都在长极殿,若是长此以往下去东宫的地位只会越来越稳固,就算是现在朝中的人有大半都是支持他的,可是他们都是在朝堂上历经多年的老狐狸,最会察言观色,若是让他们看出来了些苗头,那时时刻刻便有可能倒戈。 既然如此,那便加快一些速度。 “来人。” 守在书房外面的侍卫听到了召唤推门进来:“二皇子。” “找两个人将这些东西换成银子运往崇山,速去。” “是。” 侍卫将箱子抬走,苏沐涔叫住了他:“等下。” “殿下还有何吩咐?” 二皇子走了过去,贴近他的耳朵说了几句。 -- 黑夜进入了最暗的时候,再过不到一个时辰,世界便会迎来光亮。 江慎睁开了眼,他怀里的苏长乐已经睡熟了。 他将苏长乐的头抬了起来,放回到了枕头上,又将被子给她盖好,这才转身离开。 出了宫的江慎没有直接回到静楼,而是直接去了郡主府。 他没有惊动别人,直接到了苏长乐的房间。 苏长乐现在人在宫中,房间里面自然没有人。 此时的天已经微微亮了起来,江慎推开门进到了苏长乐的屋子中,扑面而来的便是苏长乐房间里面的香甜味道。 苏长乐说的老虎枕头便在床上。 江慎顺着床的方向走过去。 苏长乐的床有些大,江慎需要坐在床上伸手才能碰到里面的被子,他伸手把那老虎枕头拿过来。 他手一顿,好像碰到了什么。 将老虎枕头挪走,放在老虎枕头下面的好像是一本书。 江慎扫了一眼,将那本书拿起来看。 是一本《天宫书》。 江慎想起来,之前苏长乐也说过自己看过《天宫书》,当时他以为是苏长乐为了哄自己而硬着头皮看的,没想到苏长乐竟然把书放到枕头边。 他将书翻开,随即一张纸片便飘了下来。 江慎弯腰将纸片捡起来扫了一眼,而后顿在了原地。 那张纸片与他在陛下密室中《天宫书》里面夹着的纸片一摸一样,看着纸片上的痕迹来说,这半片纸就是那余下的半张。 他把纸片翻过来看,果然是那首诗的下半句—— “曙后一星孤。” 这字迹便是与崔浩的字迹一样,定是崔浩所写的。 江慎的脑袋好像被重重的敲了一下,他好像忽然明白了些什么,又不敢确定。 他将这纸片重新夹回到了那本《天宫书》中,他夹着老虎抱枕郡主府。 天彻底亮了之后,江慎才回到静楼。 “宋实。”江慎把枕头放到了旁边,把人叫过来。 宋实闻声进来。 “你去帮我查一查,当年崔浩家里除了他之外,还有什么人。” -- 卢静言一早便到了郡主给杨渊准备的别院前。 那日听说杨渊要先安排来金陵中的学子,所以这两日她没有来打扰杨渊,直到昨夜杨渊派人去告诉她琐事已经了了,让她找时间与他一起去看书院。 她本就没有什么事,杨渊又不会在金陵多做逗留,自然是越抓紧时间越好。 苏长乐给杨渊安排的院子离卢静言家不远,她早上吃完饭之后走着就到了。 可是到了门口,她忽然感觉会不会太早了? 卢静言在门口踌躇着。 “卢小姐?” 卢静言听见声音一转头,发现是周一杭。 卢静言微微愣了愣。 好像…… 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看见周一杭了。 而这段时间她也并没有去想到过他。 这么猛地一见到,卢静言还有些尴尬。 周一杭坐在马车上掀开车帘看她,远远地便看到了卢静言在这个门口等着,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见过周大人。”卢静言终于开口,她问道:“周大人可是要去大理寺?” 可是去大理寺的路也不是这条啊。 “不是,我去办一些差事,不去大理寺。”周一杭的马车停在卢静言的面前,他想了想最后还是问道:“卢小姐在这里干什么?” 卢静言支支吾吾的没有回答。 而此时,那别院的门竟然开了。 杨渊听着小厮来报说是卢小姐到了门外,他刚好无事便想着亲自过来给卢静言开门,没想到一开门便看见卢静言在和马车上的人说话。 “卢小姐。”杨渊打开门,站到了卢静言的旁边。 他看着周一杭问道:“这是?” 卢静言赶紧介绍道:“这是大理寺的周大人,与世子和郡主十分熟悉。” “原来是这样,之前在豫州的时候听郡主提起来周大人,不想今日便见到了。”杨渊说着便向周一杭行礼:“在下杨渊,见过周大人。” “原来是杨先生。” 杨渊这个名字周一杭也不陌生,当初安平郡主说要在豫州成婚的对象便是这个杨渊,只是他怎么现在在金陵,还与卢静言在一起? 杨渊自是看出来了周一杭眼中的询问。 他回答道:“在下最近送学生到金陵来,刚好也可以帮郡主一些忙,需要在金陵留一些日子。” 周一杭用眼神询问卢静言。 卢静言点头:“嗯,杨渊先生最近在帮郡主的忙。” “原来是这样。”周一杭点了点头,“郡主现在身在宫中多有不便,若是杨渊先生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助的话,便可随时来找本官。” 周一杭说着便看向了卢静言:“卢小姐也是一样。” 第三百七十一章 黑影 卢静言哽着没有说话。 她自己也没有想到,不见周一杭的这段时间里她将自己处理的很好,甚至都不会想起他,可是当他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自己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动了心思。 他们二人之间的气氛微妙,杨渊自然看在了眼中。 过了一瞬之后,卢静言点点头:「是,那便多谢周大人了。」 「另外……」周一杭低声道:「若是卢小姐想要去见母亲,便可以随时来找我。」 「嗯。」卢静言低下了头不再看他。 表面上谦和有礼,可是她知道自己是在逃避。 直到周一杭走了很远,卢静言的头也没有抬起来。 「卢小姐?」杨渊在旁边喊她。 「嗯嗯。」卢静言听到声音抬头。 杨渊看到她眼圈微红,他愣了下,随即只是微微的笑了笑并没有戳穿:「走吧,郡主之前除了鞠水园之外还有没有看上的园子,我们今日都可以去看一看。」 「有的,」卢静言整理好了思绪,再抬头的时候就已经看不到眼睛里面的红痕了,「昨日世子妃让人送来了几个园子的地址,说是世子之前让人给郡主挑选的,我们可以一个一个的去看。」 「好。」杨渊温柔点头,「在下对金陵不熟悉,还是要请卢小姐带路。」 「杨先生客气了,郡主本来就让我好好招待杨先生的。」卢静言的情绪已经被转了回来,她拿出来了写着地址的纸,「那我们就从最近的开始看过去吧。」 「好,我们现在就可以走了。」 杨渊的马车刚才就已经准备好了,卢静言跟着他上了马车,一路上还在说着这些园子的利弊。 她没有看见,原本应该早就离开的周一杭,如今正停在转角处。 周一杭看着卢静言与杨渊上了马车,他这才将车帘放下:「走吧。」 如今郡主被关在朝露殿,案发当晚的那个车夫还没有找到,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这一日卢静言与杨渊看了好几个园子,地方都是好地方,可是却不适合做书院,这一日下来他们都有点累了。 回程的马车上,杨渊看着卢静言十分疲累,便道:「听说樊春楼,不如卢小姐今日与在下一起去用下晚饭?」 卢静言的确是又累又饿,本来她还有点犹豫,可是回去的路上就可以路过樊春楼,实在是…… 「好,那里的金陵菜还是很好的,杨先生远道而来,自然是要来尝一尝的。」 「好,在下以前经常听郡主说金陵的菜好吃,在豫州的时候她便十分想念,今日终于可以品尝一下了。」 他们说着没多久便到了樊春楼。 卢静言与周一杭一起往里面走去。 她之前没怎么来过樊春楼,所以对这里也不算太熟悉。 杨渊扫了一眼便知道卢静言不是很熟悉了,待坐定之后,杨渊道:「既然来了金陵,那便上樊春楼的招牌好了,卢小姐觉得如何?」 卢静言小小的松了口气:「好,都听杨先生的。」 杨渊要了一个包间,就算是已经接触了一日,在面对杨渊这个男子的时候,卢静言还是有些拘谨。 她坐在杨渊的对面,手里面捏着衣角。 杨渊看出了卢静言的紧张,他给卢静言倒了一杯茶放在她的面前。 「多谢杨先生。」卢静言把茶杯端起来。 待卢静言把茶杯里面的水喝完,杨渊才一边给她添水,一边问道:「今日我们看了这几处园子卢小姐可有觉得合适的?」 提到这个,卢静言马上就放松了许多。 她仔细的回想了一下:「这几个园子各有各的好,却也各有各的不合适,总的来说……」 「还是鞠水园比较好?」 「嗯。」提到这个,卢静言就有些可惜,「要不是那么好的园子着了火,如今我们都已经重新开始修缮了。」 「没关系的,已经过去了的事情也不必耿耿于怀,这金陵这么大,一定可以找到更合适的。」 杨渊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喝着,好像不经意间说的这些话。 可是卢静言却在听到这话的时候悄悄地抬起了头。 他好像猜到了什么,可是又好像没有。 他像是朋友,更像是老师一般对自己循循善诱,开解自己。 卢静言不由自主地问道:「听说,先生和郡主在豫州是很好的朋友?」 「嗯。」杨渊也不避讳,「当初郡主与锦王锦王妃刚刚到豫州,偏巧之前家父与锦王相识,那个时候郡主的心情不好又水土不服,身边也没有朋友,我便带着郡主熟悉豫州,一来二去的变成了朋友。」 甚至还是差点订婚的朋友。 这件事连卢静言都有所耳闻,可杨渊没有提,卢静言也自然不会往上面说。 毕竟郡主是很好的,她有朋友真的不意外。 可是她没想到,杨渊竟然也是个很好的人。 「杨先生很好,郡主也是个好人。」 听着这话,杨渊看了一眼卢静言,温和的笑了笑。 樊春楼的饭菜上的也快,没一会儿菜便上齐了。 「卢小姐,请吧。」 「好,多谢杨先生。」 杨渊和卢静言在樊春楼内吃饭,而此时的江慎却在静楼听着宋实带来的消息却在沉思。 早上的时候江慎让宋实去查崔浩,晚上的时候宋实带着消息回来了。 「大人。」 「如何?」 「崔浩家里面别的人都已经在陛下下令之后便全都被杀了,只是有一件事有些奇怪。」 「什么?」 宋实说道:「当时崔浩的夫人正在八个月的孕期,崔浩全家在逃亡的途中被冲散,最后被金吾卫给找到,不过崔浩的夫人在被找到并杀死的时候,肚子里面好像并没有胎儿。」 「兴许是流产了,也兴许是……」 江慎淡淡说道:「生了下来。」 「若是生了下来,那这个孩子现在应该在哪儿呢?」 江慎的心中有一个人,而这个人如今正在朝露殿,等着江慎给她送老虎枕头。 苏长乐吃过了晚饭便一直在等着,丹月收拾完了桌子,便出去给苏长乐打洗漱的水。 整个朝露殿只有苏长乐和伺候她的丹月,原本苏长乐还有些不习惯,但是时间一长,苏长乐甚至觉得还挺安静的。 刚才吃饭的时候正好是日落。 现在天慢慢地黑了下来,甚至还能看见天上的星星。 苏长乐随手捞了一个枕头抱着,坐在窗户前的矮榻上翘着脚吹着风,等着江慎。 等着江慎…… 苏长乐的嘴角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她对自己的表情毫无意识,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嘴角快要扬到了耳后根。 「吱呀……」 苏长乐听到了门被推动的声音,她以为是丹月回来了,于是头也没回:「丹月,我等会儿再洗,你把水放在那就行了。」 「丹月」没有出声。 可是苏长乐却感觉到有人再向她靠近。 难道是江慎? 苏长乐没想到江慎来得这么早,她回 头去看,却没想到一转头看到的竟然是一个黑影。 那黑影就站在她的身后,苏长乐刚想叫便觉得自己脖子一痛,直接失去了意识。 在晕迷之前苏长乐还在心里想着:完蛋,这次自己肯定完蛋了。 第三百七十二章 革职 安平郡主被袭击昏迷的事情像安在风上了一样,瞬间就传遍了金陵。 苏珩在知道了消息之后第一时间便冲到了宫里,这个时间本来宫门已经要落锁了,可苏珩和谢佳期还是冲到了宫门口。 太子得到了消息,正在宫门处等着苏珩。 苏珩下了马车对着太子行礼:「太子。」 「随我来。」太子摆手让他免礼,三个人急匆匆地往朝露殿赶。 太子便走便解释道:「今夜晚膳后也不知道在哪里出来了一个人,直接冲到了朝露殿中去袭击了安平。」 「可是要刺杀安平?」苏珩眉头紧皱。 「这也是奇怪的地方。」太子夜有些不明白,「按照道理说,那刺客若是想要安平的命,那些时间完全可以让安平一击毙命,可是他只是打晕了安平,并没有其他的举动。」 「那她殿中的东西可有缺失?」 「也没有。」太子也没太明白,「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觉得奇怪。」 「那人可抓住了?」 「也没有。」太子道:「那人应当十分熟悉宫中的地形,很快便逃走了。此事蹊跷,我们还是先去看看安平吧。」 「嗯。」苏珩现在十分担心安平,直奔着朝露殿去。 朝露殿这些日子都没见到过几个人,如今倒是围了很多。 苏珩他们一进去,便看到了皇后和春喜姑姑坐在苏长乐的床边。 怕别人伺候不好,给苏长乐喂水喂药都是皇后亲自来的。 「见过皇后娘娘。」 苏珩和谢佳期行礼。 「你们来了,快起来吧。」皇后轻声让他们起来,「刚刚太医已经来看过了,说是被人打昏了而已,应当没有什么别的问题,养两日便好了。」 「是。」苏珩隔着人往苏长乐的方向看了一眼。 皇后顿了顿,随即解释道:「此事怪本宫,是本宫没有好好保护好安平。」 看到苏长乐的确是没有事,苏珩也松了口气。 「皇后娘娘不必自责,此事应当不是那么简单。」 苏珩说着便与太子对视了一眼。 太子说道:「母后,儿臣与苏珩出去谈些事情。」 「好,你们去吧。」皇后将谢佳期招了过来,「你也担心坏了吧,本宫也有些累了,接下来你便在这里照顾吧。」 谢佳期走了过去:「好,皇后娘娘先回去歇着,这里有我就好。」 皇后说着与春喜姑姑也出了去。 太子和苏珩则是出了朝露殿,到了旁边这才商议。 「此事你觉得事什么人做的?」 「还能有谁,左不过就是那边的人。」太子声音沉了下来,「如今我受父皇之命代政,那边的人自然是坐不住的。」 「那今日的事情?」 「不过就是一个警告罢了。」太子闭了闭眼,「就像是之前孩子的事情。」 说到这,苏珩便想到了小殿下被推到了水中的事情。 就算是这件事一直都没有抓到到底是谁做的,可是那个在背后的人大家心中清楚。 「既然这次的事情是他做的,那鞠水园的那把火或许……」 太子摇摇头:「就算真的是他也需要证据来说话,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安平留在宫中可能也不会安全了。」 苏珩说道:「那我这便去找陛下,让安平回到锦王府。」 朝露殿的人都很紧张,而丹月此时正在江慎的面前,她将朝露殿的事情与江慎仔细的回忆了一下。 「郡主一个人坐在房间里,那个时候奴 婢正出去给郡主打水,听到声音回来看郡主,发现郡主已经被人打晕昏倒在地,那个人发现奴婢来了便从窗户处飞了出去。」 丹月说罢,她跪在了江慎的面前:「郡主受伤是奴婢的疏忽,请大人责罚。」 江慎没有回答,任由丹月跪在前面。 他闭上了眼睛,用理智压制住了怒气。 看来二皇子已经完全等不及了,只是他明明可以将苏长乐杀了却没有,只是吓唬了一下,他定是有后招。 只是江慎没想到,苏沐涔真的敢对苏长乐下手。 他的脑海里面忽然回响起来苏沐涔的那句话—— 「若是江大人不愿意的话,那本殿下便会把江大人珍惜的东西全部都毁掉……」 想到这里,江慎忽然勾了勾唇。 那便让他试试。 「你先起来吧。」江慎扫了一眼丹月,「继续守在郡主身边,同样的事情不要再发生了。」 丹月起身低头离开:「是。」 丹月离开了之后,江慎也起身。 此时他正在宫中的金吾卫处,刚才听人来报,苏珩已经往长极殿的方向去了。 江慎整理了一下官服便向长极殿走去。 -- 苏珩在从朝露殿出去之后便直接去了长极殿。 ***盛远远地便看到了苏珩前来,他先进了殿中对陛下道:「陛下,世子来了。」 苏长乐遇刺的消息早就传到了陛下的耳朵里,苏珩来长极殿也是在陛下意料之中。 「太子也来了?」 「并未,只有世子一人。」 听到太子没有来,陛下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满意的点头。 若是太子日后继位,苏珩这些便都是世家,自不可以与他们走的太近。 「那便让他进来吧。」 徐公公弯腰出了长极殿,一出去便看到了苏珩正在门口。 「世子,陛下召见。」 「嗯,多谢徐公公。」苏珩起身进了长极殿。 长极殿里面如今全都是浓浓的药味,就算是点了龙涎香也盖不过去。 陛下神智清楚但身体还是虚弱的下不了床。 「臣参见陛下。」 「苏珩……咳咳,你起来吧。」陛下还是不由自主地咳嗽了两声,「你这时间还来找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陛下,刚刚在朝露殿安平无故被人袭击,如今尚在昏迷,臣肯定陛下让臣带安平回到锦王府好生修养。」 「安平受伤了?」陛下像是很吃惊的样子,「宫中为何会出现这样的事?宫中的守卫何时这么松懈了?」 陛下对着***盛道:「去把江慎叫来。」 「是。」 ***盛刚一出去便看到了走过来的江慎。 「江大人。」***盛将门给江慎打开,「陛下刚刚要让老奴去找大人,大人快进去吧。」 「嗯。」江慎直直地进入到了长极殿内,入眼的便是跪在地上的苏珩。 陛下给了江慎一个眼神,让他先站在旁边,随即对着苏珩道:「苏珩,你明明知道之前傅晴被烧死在了鞠水园里,傅家最近忙着操办丧事没有入宫来找朕说,你真以为他们会放过安平吗,若是安平今日被你带出了宫,明日一早傅青松便会进宫来找朕,此案一日不明,安平便一日都要呆在宫中。」 「可是安平今日被刺说不定就是……」 「苏珩,你想说什么?」陛下的声音忽然沉了下来,「朕看你实在是关心则乱,脑子都不清楚了!」 「陛下!」 「苏珩!」陛下看着苏珩还要说什么实在是头疼,陛下直接拦住了苏珩的话,「既然你最近脑子这么不清楚便在府中好好养两日,大理寺你就先不用去了!」. 苏珩顿了一瞬:「陛下是准备革了我的职吗?」 「朕只是看你太累了,让你回去休息几日。」陛下的语气也软了些,「你且回去等着,待此事查明了,朕自然会让安平回去的。」 陛下也不再看苏珩:「来人,请世子出宫。」 ***盛知道陛下这是决定了,于是他赶紧上前将苏珩扶了起来:「世子还是听陛下的,陛下肯定是有考量的。」 苏珩被***盛扶了出去,在路过江慎旁边的时候,还与他对视了一眼。 江慎看着苏珩,忽然勾唇笑了一下。 他好像明白二皇子想要做什么了。 既然如此,他不如推一把。 待苏珩被带出去之后,陛下才问江慎:「今日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陛下,安平郡主遇袭,那人并非想要郡主的性命。」 「人抓住了吗?」 「尚未。」 「如今宫内的防卫已经松懈成这样了吗?」陛下生气的质问。 只不过宫内的防卫一直都是交给禁卫军的,陛下就算是骂也骂不到江慎的头上。 「江慎。」陛下咳嗽了两声,「你将所有的金吾卫力量都集中调度,保护朕的安全。」 江慎微微低头:「是。」 陛下吩咐完明显已经很疲惫了:「你先下去吧。」 江慎转头离开了长极殿,随即径直走向了朝露殿。 朝露殿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谢佳期也跟着苏珩一起被禁足在了锦王府,现在苏长乐的旁边只有丹月一个人在照顾。 江慎走到了朝露殿,丹月看着是江慎来了便起身离开。 只剩下他们两个。 苏长乐还在昏迷着,江慎靠在床边看着苏长乐,将她额边的碎发拢了拢。 他小心翼翼地将苏长乐的头抬起来看。 她这次受伤的位置,和上次的一样。 第三百七十三章 梦中 江慎摸着苏长乐已经肿起来的头,眼神冷了下来。 还在昏迷着的苏长乐的眉头皱着,她的头真的很痛,就算是昏迷着都还是眉头紧锁,甚至连嘴角都是耷拉下来的。 江慎将她的头放了回去,转身离开了朝露殿。 苏珩刚刚被送出了宫,吼叫就有苏珩被禁足在锦王府的消息传了出去。 朝臣们都在猜测,世子一向都是与太子关系密切,这次陛下处置世子,是不是代表着陛下对太子也没有那么信任了? 这消息一出便甚嚣尘上,原本已经好像有了结果的事情现在又变得不确定起来。 次日一早太子依旧在来到了长极殿的正殿参与早朝。 太子代政,早朝也不能总是停着,今日便重新开始。 陛下还是不能上朝,只让太子来前面,要有什么事情的话便可以去问陛下。 第一次以这种身份上朝太子还有些紧张。 他看了看下面的人,苏珩和谢温礼都不在。 现在只有他了。 太子沉了沉声音,直道:“父皇如今卧病在床,众爱卿若有事即可上奏,若是无事便可以退朝。” 那些大臣们互相看了看,都没有说话。 他们手上的确是没有什么事,但更重要的是他们有些闹不准陛下的心思。 到底是中意太子继位,还是二皇子继位。 就在别人在装鹌鹑的时候,礼部尚书站了出来:“太子殿下,臣有事要请奏。” “礼部尚书请说。” 礼部尚书上前一步道:“过些日子便是到了皇陵祭祀的日子,往年都是陛下亲临以求庇佑,今年陛下身体欠佳,不知陛下是准备将此事取消,还是由他人代陛下前去。” 太子想了想:“此事还需要问过父皇之后再做商议。” 礼部尚书退下。 太子看着其他人:“还有事要奏吗?” 大家都不说话。 太子先看了一眼江慎,又看了一眼傅青松。 傅青松今日却像是受了什么打击一样,根本没有想要说什么的意思。 太子原本还在防备,但看着傅青松这样,他终于松了背。 “既然这样,那就退朝吧。” “臣恭送太子殿下。” 待太子离开,那些大臣们才纷纷从长极殿离开。 江慎跟着他们离开了长极殿,没走几步便有人将他拦住:“江大人。” “嗯?”江慎根本不在意叫住他的人是谁,只是礼貌的回头。 “江大人,你最近可见过陛下?” “见过的。” “陛下最近可好?” 那两个人的官职不高,根本见不到陛下,他们又想直到现在的情况,于是便找了最温润的江大人来问。 江大人是陛下倚重的近臣,应当会知道一些吧。 “陛下只是身子有些不好,现在还是能处理政事的,二位要是有什么事情要陛下做决断,随时可以到长极殿去找陛下的。” “下官无事,暂时无事,只是担心陛下,江大人先忙。” 那两个人可是有些害怕见到陛下的,他们只是想要打听打听而已。 他们只是小官,要是朝堂上的风吹草动扫到了他们可就不好了。 太子在离开正殿之后并没有直接去找陛下,而是在长极殿内的小花园坐着发呆。。 昨夜苏珩惹了陛下生气的消息让他有些不安。 但除了不安之外,还有些愧疚。 昨天晚上太子本来想与苏珩一起去求陛下的,可是苏珩却怕连累他没有让他去。 “陛下刚刚醒了,太子可以去找陛下了。” 江慎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太子抬头便看到了江慎站在自己的面前。 “见过太子。” “江大人免礼。”对于江慎的出现,太子还是有些惊讶的,“江大人这是也要见父皇?” “并不,只是路过而已。不过……”江慎忽然说道:“昨日臣刚好碰见了世子找陛下,陛下将世子禁足在了王府内,太子难道不想去帮世子求情?” 太子抬头看着江慎。 他看不明白这个人。 “江大人倒是很关心这件事。” “倒也不是担心,只是想给太子提个醒。”江慎靠近了太子,低声说道:“昨夜太子没有来求情,陛下十分满意,太子若是想为了自己和世子好,便是不要与陛下说这件事最好。” 太子顿了顿,他有些迟疑:“江大人为何会来提醒?” “只是善意的提醒而已,太子不必多想。” 江慎说完,转身准备要走。 “江慎。”太子叫住了他,“你是要做什么吗?” 刚才江慎的那番话太不像他了,好像他要做些什么一样。 “臣想要做什么是臣自己的事情,太子无需多心,定不会影响太子的。” 江慎什么都没有解释直接转身离开。 而此时徐公公走了过来:“太子,陛下要见你。” 太子跟着徐公公进去。 陛下好像刚刚起来喝完了药,看见太子进来便直接问道:“今日早朝可有事情?” 陛下这么问着,太子便将礼部的事情与陛下说了。 “祭祖啊……”陛下顿了好一阵才说道:“朕的身体不能撑到去那么远的地方,这次便由你代朕去吧。” 在这之前太子还有些紧张,不知道陛下会怎么选。 甚至在想,陛下或许会取消祭祖。 却没想到陛下竟然是让他去了。 他郑重的朝陛下拜了拜:“是,儿臣领命。” -- 朝露殿内,丹月在旁边给苏长乐擦脸。 苏长乐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在出汗,好像在做什么噩梦一样,可是她还是在昏迷中,丹月根本叫不醒她,只能给她擦脸上的汗。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的苏长乐正陷入了一场梦中。 梦里的苏长乐走在一个宅邸当中,这里被雾笼罩着。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这是在梦里,可是她怎么都醒不过来,只能漫无目的的走着,可是走着走着,她居然还感觉有些熟悉。 苏长乐仔细的回忆,最后确定这个地方她从来没有去过。 冥冥之中她走到了一个房间的门外,她伸手推开了门。 迎面而来的便是一张大大的观星图。 苏长乐好像忽然知道了这是哪里。 她踏进了屋子里面循着一个方向看过去,那是一张大大的书桌,书桌上面都是纸,那纸上面有的画的是星宿,有的是一些记录。 而书桌后面是一个人影。 苏长乐看不到他的脸,只能模糊的看到他的身形。 苏长乐走近了看,也还是看不清。 他好像正在伏案写一本书,他很认真,像是把所有的心力都放在了这本书里、 苏长乐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直到那个人影将那本书的最后一页写完,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将那本书合上。 苏长乐终于看到了书封上面的字 苏长乐不由自主地念了出来:“天、宫、书……” 这三个字像是破开梦境的咒语一样。 待苏长乐念完,她便从梦境中醒来。 她睁开了眼睛,外面已经是深夜,屋子里面一片漆黑。 她深深地舒了口气。 她醒了过来。 而她不知道的是,有另外一个人,即将陷入噩梦。 第三百七十四章 噩梦 长极殿中,龙涎香的味道和药的味道混杂在一起。 明黄色的床帐后面陛下睡得并不安稳。 或者说,他自登基以来,他就没有睡得安稳过。 不过今晚的梦和往常的不同,他也走在一个府邸中,只不过他能认出来这个地方是哪里。 这里便是崔浩的府邸。 也是崔浩被杀的地方。 那也是一个晚上,他对金吾卫下了命要暗中杀掉崔浩以及他的家人。 他没有亲自去,可是现在这个场面,他却能知道就是那天晚上。 崔浩好像已经知道了自己难逃一劫,于是早就让自己的家人逃了出去,而他因为想要整理书房里面的东西没有追过去。 崔浩拿着自己的书稿从书房出来,却没想到一打开门便只有金吾卫在等着他。 他往后退了几步,可是金吾卫还是手起刀落,一刀捅进了他的胸口。 他重重的倒在了书房里,直到死亡之前,他还一直护着自己手上的手稿。 那些金吾卫们只是要他的命,对于他手上的手稿并没有兴趣。 待崔浩彻底断了气之后,那些金吾卫才离开去追崔浩的家人。 在这场梦中,陛下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旁观者,可是当他往书房里面去站在了崔浩的尸体面前,他才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根本就动不了。 他的脚被死死地定在了原地。 他眼睁睁地看着满身是血的崔浩站了起来,那些书稿已经被血给全部染红了。 崔浩站了起来,立在陛下面前。 他的眼神空洞,已经没有任何的活人气息。 可是他就是那么静静地看着陛下。 盯着那个人。 空洞的眼神里面好像隐藏着巨大的吸引,像是想要拉陛下一起去死的感觉。 “崔浩,你不甘心吗?”陛下也回盯着崔浩:“朕没有禁你的书,已经算是完成了你的遗愿,你还有什么不甘吗?” 崔浩的眼神没有任何的变动。 “既如此,那朕也不必再给你留什么了……”陛下闭了闭眼,他狠劲的攥紧了拳头,最后将手抬了起来,他放到了嘴边将手指咬出了血。 血色浸染着疼痛,周遭的迷雾消失。 陛下从睡梦中惊醒。 已经是黎明了…… -- 苏长乐从半夜醒过来之后丹月就一直守在她的身边,直到快要天亮的时候江慎得到了消息过来。 “江慎……”苏长乐还是有些懵,看着江慎的身影委委屈屈的,“这次又是谁?” 她为什么总是被人敲脑袋? 江慎把她扶了起来,喂了一副他自己开的药:“头还疼吗?” “疼。”苏长乐皱眉,她安稳的被江慎抱在怀里,“好像还是之前伤过的那个地方,为什么总是被打头呢。” “这是我配过的药。” 苏长乐就着江慎的手把药喝下去:“这药的味道和随县的那个差不多啊。” “嗯,就是随县的药,我改动了一些。” “果然喝起来没有那么苦了。”苏长乐还是继续问,“不过这次又是谁,他想要做什么啊?” “你猜猜。” “肯定是二皇子他们吧,不过我有点奇怪,他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江慎听着苏长乐的话有些不高兴。 “怎么,郡主还想死?” “嗯?” “郡主不是最怕死了吗?如今怎么说着竟是一点都不怕?” “当然是怕了,”苏长乐小声的说,“可是总是觉得有些奇怪。” “二皇子的目的,自然不是杀你。”江慎低声道:“苏珩已经被禁足在锦王府。” “什么?”苏长乐想起来,却被江慎摁在了怀里,“哥哥从不行差踏错,怎么被陛下禁足了?” “自然是为了要带你出宫。”江慎想了想还是说道:“这应该就是二皇子的目的了。” “他想要东宫再无依靠?” “看起来是这样。”江慎看了看外面的天已经大亮了,他到时候应该走了,“最近朝堂动静肯定会很大,你要保护好自己。” “嗯,我知道了。”苏长乐一受伤就变得特别的乖,“哦对了,我的老虎枕头呢?” 江慎随手一抽便将旁边放着的老虎枕头给了苏长乐。 苏长乐一把抱住。 “上朝的时间差不多了,臣走了。” “嗯嗯,走吧。”苏长乐抱着老虎枕头挪回到了床上。 江慎看了眼苏长乐,温柔的笑了笑: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小白眼狼。 江慎从朝露殿离开便直接去了早朝。 今日的早朝一共就只有一件事,那便是陛下宣了旨意,说自己身体不适于是命太子替自己去皇陵祭拜,时间就定在半月之后。 此事一出所有人都有些震惊,可是却不能说些什么,只能跪在地上接旨。 而远在泽溪府的苏沐涔自然也知道了这件事。 他一直沉默着,周遭的气氛随着他手中的茶杯一样慢慢变冷。 最终那个茶杯还是被砸碎在了地上。 “既然如此,那便让他死在皇陵好了。” 苏沐涔起身往宫中去。 -- 早朝之后,江慎跟着众臣一起离开长极殿。 他刚一出殿门便被徐公公拦下:“江大人,陛下让您过去。” “劳烦公公了。” 江慎跟着徐明盛到了长极殿的后殿,陛下刚刚起身,神色比以往都要难看。 陛下摆了摆手,只让江慎一个人留在殿中。 徐明盛带着宫人出去,将门给陛下关上。 “臣参见陛下。”江慎行礼道:“陛下今日的神色有些不好,可是昨夜没有休息好?” “无碍,朕昨夜做梦没有睡好而已。” 陛下说罢,他用明黄色的帕子捂住了嘴咳嗽了几声。 那咳嗽的声音不大,可是当他把手帕拿下来的时候,那明黄色的帕子上面赫然沾着一口鲜血。 陛下闭了闭眼,他将帕子扔到了里侧,没有在意江慎他看没看见。 “江慎。”陛下扬声说道:“你身上的毒已经很长时间了,若是再没有彻底的解药的话,恐怕是真的要伤了身体。朕只想让你帮朕做事,可是却从没有想过要伤害你的身体,如今朕手上还有最后一个要杀的人,待你办完之后,朕便将解药给你。” 江慎冷冷的笑了一下。 那个毒药早就已经深入到了他的骨髓,就算是要不了他的命,就算是现在给他了解药,再每个毒发的日子他都一样难熬。 “陛下请讲。” 陛下顿了顿,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对着江慎道:“杀了安平。” 江慎微楞在了原地。 明明苏长乐的事情没有查出来什么,甚至傅青松都没有来长极殿面圣,陛下为何忽然想要杀安平? 江慎低着头,陛下看不到江慎的表情,只是道:“此事你务必要做的仔细,就像之前那些人一样。” 仔细? 不过就是不让别人知道是你做的罢了。 只不过…… 江慎忽然想明白了些什么,他低头称:“是。” 而此刻的江慎并不知道长极殿的外面二皇子也在,更不知道苏沐涔已经将这些话都听进了耳中。 他从江慎进去就等在外面了。 听着里面的话,苏沐涔转身离开。 徐公公问道:“二皇子不见陛下了吗?” “父皇好像是身体不舒服,我也没什么事,待父皇身体好一点再来见他。” 第三百七十五章 昏迷 晌午左右的时候,卢静言拿着一个地址走到了杨渊的门前。 “当当当。” 卢静言轻轻地敲响了门。 前两日她与杨渊一直都在看园子,差不多将大半个金陵都给跑遍了。 来开门的小厮看见是卢静言来了赶紧让人进去:“卢小姐,杨先生已经再里面等着了。” “好。” 卢静言跟着小厮往里面去,走到正堂之后没多久便看到了杨渊走了进来。 “卢小姐早。”杨渊朝卢静言点头。 “杨先生早。”卢静言微笑回应,她拿出来了那个地址解释道:“杨先生,这是郡主给我们留下的最后一个地方,今日我们我们去看看。” “好。” “只不过这地方有点远,可能需要一日的时间,杨先生今日若是有事的话,可以提前先安排一下。” “不必,我没有什么事,之前学生们的事情我已经全部办妥了,剩下的事情都可以以书院的事情为主。” “好,那我们今日便去这里看看。” 卢静言说完便与杨渊一起往外面走去。 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停在外面,杨渊先扶着卢静言上了马车自己才随后跟上。 一上去坐好,他便发现了马车上有一个食盒。 “这是?” “这是我刚刚来的时候准备的,今日路程会远一些,半路可能会饿,所以我准备了一些吃的,”卢静言打开食盒给杨渊看,“也不知道杨先生爱吃什么,就准备了一些金陵的小食,若是先生有想吃的东西可以沿路再买一些。” 杨渊看了眼卢静言手中的食盒,准备的是三个人的份。 “卢小姐准备的东西都很好。” 杨渊这话倒不是在诓她,而是看见了食盒里面有几样小食是他在前两日与卢静言一起吃饭的时候说过好吃的。 杨渊接着说道:“卢小姐很细心,还给车夫准备了一份。” “这是应该的嘛,大家一起出去当然不能饿肚子。”卢静言扣好食盒后掀开车帘往外面看了一眼,“这还有好一段路,杨渊先生要是有些疲惫的话可以先休息一会儿。” “没事,我看会书便好。”杨渊说着便从马车的一旁拿出来了一本书。 卢静言本来这几日就累,今日起得早又在早市上走了一圈,现在马车晃晃悠悠的实在是让人犯困。 本来她还想撑住的,可没一会儿她的头就一点一点的打起了瞌睡。 杨渊看见卢静言的头最后靠在了马车上睡了过去。 他将眼神收回在了自己的书上,没有再继续看卢静言。 马车在路上静静地走着,而此刻的江慎也从长极殿离开。 他从长极殿出来直接出了宫,一路回到了静楼。 宋实不知道江慎发生了什么,只看着他的脸色有些不对。 江慎的静楼之中有专门放药材的地方,里面有一些是江慎闲来无事研制的药,这习惯还是当时他在谷中治病的时候留下的。 宋实在一楼守着,直到江慎叫道:“宋实。” 宋实抬步上了二楼,最后站定在了楼梯口:“大人。” 江慎走过来,他将手上拿着的一个瓷瓶放在了宋实的手中:“你去将这瓷瓶里面的东西放在陛下每日要用的熏香中。” “是。”宋实拿着瓷瓶转身离开。 江慎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暗道:既然陛下已经动了杀安平的心,那他也不必再清醒了。 -- 没到下午,陛下再次陷入昏迷的消息便传到了凤藻殿。 皇后这两日本来就为了苏长乐的事情而忧心,今日听到陛下又陷入昏迷了之后她便觉得瞬间天旋地转,一下子跌坐在了贵妃椅上。 春喜姑姑赶紧将人扶住:“皇后娘娘。” 皇后用手扶着头才让自己不那么晕,缓了好一会儿才道:“现在长极殿如何了?” “太医署的人一直都守在长极殿,看到陛下昏过去了之后便立刻进去诊治了。” “好,本宫缓一会儿就过去,你们先出去吧。” 宫人们都出了去,只剩下春喜姑姑的一个守在皇后的身边。 她十分担心皇后:“娘娘,可否要太医署的人过来看看?娘娘的脸色很不好。” 皇后娘娘的脸色现在十分苍白,没有半分血色。 “春喜。”皇后忽然叫道。 “奴婢在。” “本宫觉得,陛下的时候要到了。” 皇后的声音很轻,可是春喜却听到了,也没有反对。 陛下上次是醒来了,可是太医署的人早就与皇后说过陛下现在的身体已经是在硬撑了,这次能醒过来,但下次却不一定。 皇后将这件事情压住没有外传,她怕当消息外传之后二皇子立刻就要做些什么刺激到陛下,让这个皇位成为陛下的催命符。 可是如今看来…… 陛下的身体好像真的已经到了极限了。 春喜姑姑一直在扶着皇后,听着皇后这么说,她也一言不发。 这不是皇后的猜测,而是事实。 皇后叹了口气:“春喜,本宫一直都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是却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皇后就着春喜姑姑的手站了起来。 “走吧,我们去长极殿。” 皇后整了整衣服:“有些该来的事情总归还是要来的。” “娘娘不用怕,不管怎么样奴婢陪着你。”春喜姑姑走在皇后的旁边,她扶着皇后踏出了凤藻殿的门,往长极殿的方向而去。 长极殿的太医正在挨个给陛下诊脉。 他们每个人的头上都是冷汗,甚至在诊脉的时候手都有些发抖。 太医署的人在诊完脉之后便凑在一起说陛下的现状。 “皇后到。” 门外的宫人喊道。 太医署的人听着皇后来了赶紧跪在了地上:“见过皇后。” “起来吧。”皇后的头还是有些晕,一到了长极殿便坐在了椅子上,她有些有气无力,“陛下现在如何了?” 太医院院首站到了皇后的面前:“回娘娘,陛下这是再次陷入到了昏迷。” 皇后心中已经有数了:“陛下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这……”太医院院首有些紧张的点头,“这次陛下的昏迷比上次还要深,这次,这次……” “是不是不会醒来了?”皇后到底问了出来。 太医院的人一下子都跪在了地上:“陛下的身体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就算是醒过来,也是强弩之末,娘娘或许可以通知礼部早做准备。” 皇后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所有的情绪都已经收在了眼中:“本宫知道了,你们尽全力去保陛下,让陛下能够醒来。” “是,娘娘放心。” “明日告知朝廷,陛下再次昏迷,若是有事直接禀告东宫。” 徐公公一直都在陛下的身边守着,自然也听到了皇后的这些话。 他没有反对,而是带人给皇后拟旨。 徐明盛一直都是知道陛下的心思的,如今徐明盛直接带人去拟旨,也证明了陛下的意思 想到这皇后的心放下了三分,只是现在问题就在二皇子的身上。 “让人将长极殿围住,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陛下,陛下昏迷的事情待明日再告诉朝臣。” “是。”宫人们纷纷散去。 皇后将所有的事情吩咐完,这才像是松了一口气的倒在了椅子上。 她看着被明黄色床帐隔开的陛下,总觉得躺在那里的人不是他。 “啪嗒”一声。 皇后的眼泪砸在了衣袖上洇湿了一片。 她的眼泪越来越多,可是却没有声音。 所有的悲伤好像都压抑在了这座宫殿之下。 -- 苏沐涔上午从长极殿离开之后,他便到了越贵妃的承明殿。 自从傅晴被烧死了之后,越贵妃的精神好像一下子被击垮了,她这些天没有什么精神头,更多的时间都是在寝殿里面躺着。 直到二皇子来了,她才被宫人扶着起来。 “涔儿来了。” “儿臣见过母妃。”苏沐涔走到了越贵妃的床边,看着她一脸病容:“母妃身子不适嘛?怎么没叫太医署的人过来看看?” “看过了,说是什么大碍,开了个安神的方子就走了。” “那母妃喝了之后有好转嘛?” 越贵妃摇了摇头:“本宫没喝。” 苏沐涔听着这话一下严肃了起来:“母妃不喝怎么行?” “本宫的身子本宫自己知道,根本就不是这些药的事。”越贵妃示意让那些宫人退下,这才抓着苏沐涔的手道:“涔儿,你跟母妃说实话,傅晴的死是不是不是意外?” 听着越贵妃这么问,苏沐涔的脸一下变冷:“母妃怎么会这么问?” “你不说本宫也能知道,傅晴的死一定不是意外,一定是有人要害她,一定是因为皇位的事情才会如此。”越贵妃说着,她松开了苏沐涔的手。 苏沐涔刚才还以为越贵妃已经知道了是自己做的,可是现在看来,越贵妃什么都不知道。 “母妃还是安心养身体,这些事情有儿臣和舅舅操心就好了。” “涔儿,你表妹死得冤,这事八成就是东宫那边的人做的,如今皇后将长极殿围了起来,母妃也不能经常去见你父皇,实在是帮不上你们什么忙。”越贵妃闭了闭眼,“不过涔儿,母妃真的是有些害怕。” 苏沐涔温柔的问道:“母妃怕什么?” “母妃总觉得,我们的结局便是你表妹的样子,每当想起来这件事母妃都睡不了觉,若是你最后……”越贵妃越说越激动,她攥住了苏沐涔的手,狠狠地盯着他。 “你一定要夺得那个皇位,知道嘛。” 苏沐涔看着越贵妃,他像是安抚,像是保证:“母妃放心,儿臣一定不辜负母妃的期望,不过母妃可不可以答应儿臣一件事?” 越贵妃看着他:“你说。” “母妃要将身体养好,儿臣日后还要指望母妃给儿臣镇住后宫呢。” “你这孩子。”越贵妃笑了笑。 苏沐涔顺着道:“所以今晚儿臣便在宫中照顾母妃吧。” 第三百七十六章 试探 马车哒哒的在官道上走着,卢静言一路睡得并不实,直到一阵风从车窗外面吹过来她就被惊醒了。 卢静言睁开眼先是懵了一会儿,发现自己是在马车里面的时候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去看园子的路上。 “抱歉杨先生。”卢静言有些不好意思,“今晨起的太早了,所以……” “无碍。”直到听到了卢静言的声音,杨渊才将眼神从书上离开,“现在已经是过了晌午了,卢小姐可饿了?” “过了晌午了?”卢静言也有些惊讶。 她本来以为自己只是小小的打了个盹,没想到竟然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时辰。 杨渊不提还好,杨渊这么一提卢静言倒是真的觉得有些饿了。 “杨先生饿了嘛?” “略有一些。” “那我们便停车吃些东西吧。”卢静言说着便将食盒拿了过来。 “好。”杨渊也将手上的书给收了起来,他对着外面的车夫道:“找一处地方休息一下吧。” “是。”车夫回答道:“前面有一处小溪,那里风景不错,倒是可以休息一下。” “好,就去那里吧。” 马车还要再行驶一会儿才能到,卢静言在马车里面抱着食盒端坐在那里。 车里面实在是太安静了,杨渊随手拿起了刚才的书,问道:“听说卢小姐之前可读过些什么书?” “一般的都读过一些,”卢静言回想着:“之前家父还在的时候给我请过先生到家中来。” “那已经很不错了。”杨渊温和的笑:“之前在豫州的时候,郡主与我说过卢小姐是个不错的人,这几日接触下来的确如此。” 卢静言一愣:“郡主是这么说的嘛?” “嗯,”杨渊想了想,“在郡主的口中,金陵的人和事都很好,所以我一直也想到金陵来看看,想看看郡主口中的金陵到底有多好。这几日与卢小姐一起看园子,也刚好将金陵看了个许多。” 卢静言这才抬头看杨渊:“那先生觉得金陵如何?” 杨渊点头道:“金陵很好,是郡主口中所说的那个好地方。” “金陵是不错。”卢静言也是这么觉得,只不过…… 卢静言忽然打趣的说道:“杨先生是觉得金陵好,还是郡主好?” “都好。”杨渊毫无保留,“我心仪郡主,自然爱她所爱。” “爱她所爱……” 卢静言重复着这四个字,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相比杨渊的坦荡,她的确是有些女儿心思。 她喜欢周一杭,会因为这件事而去试探郡主,此事郡主应当是能感觉到的,可是如今郡主却毫不计较的将书院的事情都交给她。 相比郡主而言,她的确是没有那么坦诚。 也不会做到什么“爱他所爱”。 “先生大格局。”卢静言夸道,“不过若是做不到爱屋及乌的话,那干脆的选择放手或许也不错。” “的确。”杨渊笑得坦荡,“爱谁恨谁讨厌谁都是我们的权力,我们又不是圣人,自然会有情绪。” “对!”卢静言心思忽然开阔了许多。 他们在车上聊着,车夫已经把马车停在了小溪的旁边。 “可是到了?” “到了,先生小姐先下来休息一会儿吧。” 这车夫是苏长乐给他们安排的,自然十分妥当。 卢静言抱着食盒下了马车,抬眼望去的便是一片宽阔。 眼前的都是绿色,那条小溪在草地上穿过,小溪的旁边一些野花,小小的很可爱。 一切都好像已经过去了。 一切又都是新的。 她的心是新的,她的生活是新的,前方的路也是新的。 有没有周一杭都可以的那种。 她可以完全的放手了。 -- 江慎入宫的时候刚好得到了皇后封锁了长极殿的消息。 他心中明白这是陛下又再次陷入了昏迷。 之前陛下留下了话,说自己若是再次昏迷了之后,便由金吾卫贴身保护。 所以江慎进入长极殿的时候并未有人阻拦。 他走到皇后的面前行礼:“臣见过皇后。” “是江大人啊,起来吧。” 皇后疲惫的抬眼,对着江慎点点头:“江大人已经奉命将金吾卫调来了嘛?” “是,皇后放心,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 “那便麻烦江大人了。”皇后的精神明显有些不好,她好像是在撑着处理这些事情,“陛下现在还在昏迷当中,这次太医署的太医说陛下不一定什么时候会醒过来,若是有什么动静,江大人还请记得要保护陛下。” “皇后放心,这是臣的职责所在。皇后若是有什么事情,臣一直会在金吾卫处待命,皇后可以随时遣人来找臣。” “好,本宫知道了。” -- 陛下再次昏迷的消息直到晚上才传到了苏长乐的朝露殿。 自从苏长乐被人伤了之后,皇后便每日都派人来看看苏长乐,可是今夜都要等到入睡了,苏长乐还是没有等到人。 丹月端着水过来:“郡主先歇着吧,如今皇后应当是在长极殿。” “是陛下不好了嘛?” 丹月小声的对着苏长乐道:“陛下在下午的时候又陷入了昏迷,皇后怕宫中乱起来,于是便将消息和长极殿都封锁了起来,看来这次陛下好像是真的不行了。” 苏长乐听着,她的眉头一皱有些担心:“那如今的政事?” “还是在东宫的手中,若是陛下驾崩,东宫应当继位。” “好。” 丹月是江慎的人,她的话应该可信。 只不过苏长乐有些担心,现在陛下的心意已经向东宫靠拢,傅青松和二皇子现在还是没有什么明显的动作,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苏长乐一边存疑一边洗漱好就准备躺床上,可是在熄灯之前,朝露殿外面好像忽然有人来了。 苏长乐原本以为是江慎,可苏长乐的心中总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在上次自己被刺杀之后,朝露殿的防卫已经严密了一些,能如此到她门外的,除了江慎之外,便定是这宫中的人了。 会是谁呢? 苏长乐走到了房门前问道:“门外是谁?” “安平郡主,是我。” 苏长乐一惊:是苏沐涔的声音? “现在宫门已经落了锁,二皇子为何还在宫中?” 苏沐涔已经在宫外另立府邸,这个时间了他不应该在宫中。 “我母妃这两日抱恙,于是我便在宫中侍奉母妃,刚刚母妃已经睡下了,我便想着郡主前两日受到了惊吓,便过来看看。” “这样啊……”苏长乐道:“我已经好多了,就不劳烦二皇子惦记了,我已经准备睡了,二皇子请回吧。” 苏沐涔在外面沉默了一刻,说道:“郡主莫不是不想见我?” 苏长乐白了他一眼,但还是只能说道:“怎么会。” “那郡主不如把门打开?” “不太方便。”苏长乐直接拒绝,“我刚才已经洗漱完了正准备睡觉,二皇子若是有事的话明日再来吧。” “明日一早我就要出宫,有些事情还是今晚说比较好。” 苏长乐眉头皱了起来:这二皇子今日是非要进来? “二皇子有什么事非要与我说?” “是关于那日放火的事情,郡主不想知道嘛?”苏沐涔一直在外面站着,可是半点要走的意思。 苏长乐自然是想知道,不过她倒也并不相信二皇子说的就是真话。 况且现在旁边都是江慎安排的人,若是有什么危险,应当叫一声就好了。 “既然如此,那便请二皇子稍等。” 苏长乐转身给自己套了一个薄披风,将里面的寝衣给遮住,这才给苏沐涔开门。 门一打开,苏沐涔便看向了苏长乐:“郡主的身体可好些?” 苏长乐伤在了头上,看不出来什么:“多谢二皇子关心,二皇子里面请吧。” 苏长乐侧身让苏沐涔进来。 “郡主头上的伤还是要注意一些。”苏沐涔走进来坐到了桌子的旁边,“郡主这么早就准备睡了?” “是啊,反正在朝露殿也没什么事。”苏长乐也顺势坐下,“二皇子刚才说知道关于那日放火的事情?” 苏长乐亲手给苏沐涔倒了杯茶。 “知道一些。”苏沐涔端起了茶杯,他扫了眼外面,“我知道那日鞠水园的火不是郡主所为。” “二皇子知道是谁做的?” “郡主觉得是谁?” 苏长乐瞥了他一眼:“这本郡主上哪儿能知道,反正不是本郡主做的,本郡主就不会背这个黑锅。” “那是自然,郡主纯善,自然不应该背这种黑锅,本殿也不愿意看到郡主蒙冤,所以此番才来告诉郡主。”苏沐涔声音低了些,“此事乃是东宫所为。” “东宫?”苏长乐有些不信。 “郡主没发现此事东宫和世子都没有管嘛?他们任由郡主被带到宫里而没有做别的事,郡主到底还是替他们背了黑锅不说,甚至在被刺杀之后,他们都没有来看郡主一眼,可真是心寒。” 他说的话苏长乐一个字都不会信。 苏长乐抬手喝了一口茶:“二皇子这话本郡主听着倒像是挑拨离间。” 二皇子笑了笑:“郡主不信?” 苏长乐看着二皇子,认真的回答:“二皇子说的话,本郡主一个字都不信。” “郡主倒是比那魏如意聪明许多。” 苏长乐白了他一眼:这话不用太聪明也能听明白吧。 “二皇子说吧,今夜过来到底事为了什么?” “说出来可能不信,我是来救郡主的命的。” “救本郡主的命?”苏长乐冷笑,看着二皇子顾左右而言他,也不再给他面子:“二皇子有如此好心的话,怎么不见魏如意的日子好过些?” 提到魏如意,苏沐涔的脸色明显变了些。 他将茶杯放下:“郡主是不信?” “自然不信。” “好吧,那一会儿就别怪本殿下不护着你了。”二皇子说着,他扫了一眼外面,忽然说道:“你看,这就来了。” 第三百七十七章 暴露 「什么人?」 苏长乐一脸懵,顺着苏沐涔的眼光望去。 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苏长乐就觉得自己的脖子被人勒住直接往后一带,便被人钳制住了。 「苏沐涔,你疯了吗?!」 苏长乐的脖子被掐着,她现在头动弹不了,只能用手去拽苏沐涔的胳膊。 可是她越拽苏沐涔的手收得越紧,到最后直接掐的苏长乐喘不过气来。 「咳咳,咳咳咳……」 「别动。」苏沐涔贴在苏长乐的耳边威胁。 「好,我不动。」苏长乐不知道苏沐涔到底要做什么,不过现在看来,他好像没有想要自己命的意思。 那他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苏长乐被苏沐涔掐住了脖子禁锢在怀里,随着他的视线往外门的方向看去,竟然看到了一个人影。 相对比于苏沐涔,这个影子苏长乐就十分熟悉了。 是江慎! 苏长乐有点紧张! 她是知道江慎平常时不时的就会过来,可是如果江慎这个时候过来的话,那岂不是被苏沐涔给抓个正着?! 要怎么样才能让江慎离开呢? 苏长乐的脑子正在飞速运转,可是还不等苏长乐做些什么,江慎便推门进来了。 江慎一进门便直接与苏长乐对视上! 苏长乐赶紧用眼神和表情示意让江慎赶紧离开,可是在江慎发现苏长乐被苏沐涔掐住脖子的时候,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苏沐涔看着江慎,他笑着说道:「江大人,你果然来了。」 苏长乐疑惑:他怎么知道江慎会来? 江慎震惊:他怎么知道自己今夜会来「杀」苏长乐? 房间里面的气氛瞬间凝固,三个人都站在原地保持着姿势互相看着。 「郡主一定很惊讶吧,江大人这么晚了为什么还出现在朝露殿。」苏沐涔慢悠悠的说道。 苏长乐真的不想回答:江慎这也不是第一次来朝露殿了。 苏沐涔看不到苏长乐的表情,可是他能看见江慎的。 于是他看着江慎,继续说道:「郡主猜猜,江大人来是为了什么?」 苏长乐闭眼十分不耐烦:「本郡主不想猜。」 「好,那本殿便告诉你吧。」苏沐涔好像是有什么恶趣味,他盯着江慎的脸,直接将江慎的目的拆穿:「江大人他是来杀你的。」 苏长乐整个一个震惊还有不信。 江慎? 来杀她? 苏长乐顿在了原地,苏沐涔以为她是被吓到了,于是接着说道:「郡主还不知道吧,晌午的时候父皇让江大人来办这件事,没想到江大人可真是听话,晚上便来了。」 江慎刚才一直在看着苏长乐,在他发现苏长乐没有受伤之后,这才将眼神放到了苏沐涔的身上。 「二皇子可真是神通广大,竟然在长极殿内安插了人。」 「长极殿内有没有人本殿倒不必与江大人说,只不过本殿下没想到,江大人竟然对安平郡主这个前妻一点感情都没有,竟然真的来了。」 听到「前妻」两个字,江慎的脸色更黑了。 「江大人在朝中一直都十分干净,没想到竟然背地里帮父皇做这么多肮脏的事,怪不得父皇如此器重你。」 「二皇子想要做什么不妨直说。」 「也没什么,只是本殿下实在是爱才。」苏沐涔将视线转移到苏长乐的头上,「今夜本就是江大人要杀安平郡主的,只不过江大人一向爱惜名声,若是杀了「前妻」这样的事情被传出去,想来对江大人的官 声也不好,既然如此,不如由本殿下帮江大人这么个忙?」 苏沐涔说着,他的袖子里面忽然滑出了一把银晃晃的小刀,直接抵在了苏长乐的脖子上。 那刀尖冰凉十分锋利,只需要将刀尖轻轻地往苏长乐的脖子里面一捅,便是神仙也难救回来。 苏长乐的脖子一凉,她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 这一下落在了江慎的眼中,他的眼光更冷。 「不必麻烦二皇子了,这本就是陛下交给臣的差事,本官自己来就可以。」 「江大人何必这么客气,现在我们也算是一条绳上的人了,江大人如此紧张,是害怕今夜的事情泄露出去,还是……」 苏沐涔扫了苏长乐一眼,慢悠悠的道:「还是你根本不舍得杀了她。」 苏长乐和江慎心里都清楚,今夜江慎来定不是为了杀苏长乐。 可是现在…… 苏长乐看着江慎的眼神,发现他的眼神里面又浮现出来了那股杀气。 他现在想杀了苏沐涔。 像之前杀了那些人一样,杀了苏沐涔。 苏长乐心中清楚:原本江慎就想杀了苏沐涔的,若不是自己把江慎给拦下,现在苏沐涔早就已经死了。 可是现在若是江慎把苏沐涔杀了,东宫岂不是更加的落人口实?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东宫绝不能有什么意外。 不仅是东宫,江慎也不可以。 她不能让江慎搅和进来。 苏长乐看着江慎缓缓地慢慢地摇了摇头。 江慎看到了苏长乐的动作,他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眼中的杀意已经被压制住了几分。 「二皇子想要什么,不妨直说。」 江慎没有正面回答苏沐涔的话,可这就是江慎的答案。 苏沐涔忽然笑了出来,那柄银色的小刀在苏长乐的脖颈处划来划去:「没想到啊没想到,江大人竟然对强抢自己的「前妻」念念不忘,江大人可比本殿下想象的要深情啊。」 江慎阴恻恻的看着苏沐涔。 苏沐涔继续猜测道:「所以江大人这些年一直都没有娶妻,甚至还拒绝了傅晴,原来竟是因为这样……」 苏沐涔在那里猜测着,苏长乐也在听着。 原来她没怎么在意过的事情,现在一桩桩一件件变成了江慎喜欢自己的证明。 江慎扫了一眼苏长乐的表情,脸色缓了许多,可是在看见悬在她脖子上的小刀的时候,表情又冷了下来。 那白皙的脖子上已经有些细微的血痕。 江慎冷声道:「所以二皇子是想做些什么?」 「江大人一直不愿意站队,可现在本殿下只有一个条件,便是江大人来帮本殿下取得皇位。」苏沐涔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同时手上的小刀向苏长乐的脖子更近了一分。 只要一点点,再使劲一点点,苏长乐的脖子便会被刺穿。 「与你一起。」江慎忽然冷笑了一声,「二皇子是想用安平的命来威胁本官?」 「原本本殿下还不太确定,可是现在本殿下却觉得,安平的命倒是很值钱。」苏沐涔抬眸朝江慎看去:「江大人若是同意,那安平这条命今日便可以保住,若是江大人不同意,本殿下倒是不介意帮江大人一把。」 苏沐涔这么说着,苏长乐在江慎的眼中又看到了杀意在升腾。 江慎长久的沉默,好像是在认真的思考。 苏沐涔一直在等江慎的回答,直到一会儿之后,江慎忽然看向了苏沐涔,他的表情开始变化。 「二皇子不会真的是有些天真,今日本官既 然不会取安平的命,那自然也不会让别人伤她半分,更不用提什么用她来威胁本官。」 江慎说完这句话,宋实便不知道从哪里冲了进来。 宋实直奔苏沐涔手上的小刀,他面无表情直接用手掌隔开了那小刀与苏长乐脖子之间的距离。 苏沐涔本就没有功夫在身,刚才也不过是在利用距离的优势来钳制苏长乐,如今被人这么迅速的攻击,他下意识地将手上的小刀向下面刺去,可是那小刀早已经被宋实隔开,刺穿的只是宋实的手掌! 江慎在看到宋实手掌流血之后他瞬间冷了脸色,杀意升腾到了顶点。 苏沐涔他是真的想要杀了苏长乐! 苏长乐被宋实救了下来,却摔在了地上。 借着烛光,苏长乐看到了江慎的脸色。 她赶紧伸手拉住了江慎的衣摆,轻轻叫了句:「江慎。」 只要这两个字就足以让江慎归回理智。 江慎闭了闭眼,蹲下将苏长乐扶了起来。 他的指尖在苏长乐的脖子上摩梭了两下,将那点血痕都抹掉。 「没事的,不疼。」苏长乐轻声安抚江慎。 平常说话阴阳怪气的江慎其实并不可怕,现在江慎这样不说话的样子才是最可怕的。 那边的宋实就算是手受伤了,也可以将二皇子给制住。 苏沐涔被宋实抵在了柱子上,他一脸邪笑的看着江慎:「呵,江慎,原来这就是你的弱点。」 苏沐涔这么说着,江慎又想起了苏沐涔威胁自己的那些话。 他是真的想把苏沐涔给杀了。 「让他离开。」苏长乐压住了江慎的手,「若是他今日死在了宫中,那我们谁都跑不了。」 苏长乐踮脚在江慎的耳边轻声说:「你今日杀了他容易,难道还要杀了他背后的那些人嘛?」 「都杀了又如何,东宫如何又与我何干?」 「可是我不想让你那么做。」苏长乐低声道:「如今我们的关系已经被他知道,你已经被牵扯了进来,若是日后东宫继位要你背上这等罪名,江慎,不可以。」 江慎沉了口气:「好。」 宋实听到了江慎的话,将苏沐涔放开。 苏沐涔知道今日他是没有危险的,于是他走到了江慎的面前,看着苏长乐被江慎搂在怀中。 「江慎,你如今与安平站在一起,那本殿下是不是可以认为,江大人是准备帮助东宫了?」 「今日之前并没有,但是今日之后便不好说了。」 「既然如此,今日你们放了本殿下,日后你们要是落在本殿下的手里,可不要妄想本殿下会放了你们。」 江慎听着苏沐涔的话,他也笑了笑:「好啊,那本官便拭目以待了。」 第三百七十八章 身份 江慎一直注视着苏沐涔离开,他将苏长乐箍在怀中,手紧紧握着苏长乐的手腕。 待苏沐涔离开,江慎一言不发的拉着苏长乐往外面走。 他的脸色阴沉苏长乐本来不敢问什么,可是当她发现自己要被带出朝露殿的时候她才赶紧问道:“江慎,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宫中不安全。” “那也不能出宫啊,我毕竟还在禁足,怎么能说出去就出去?” 苏长乐使劲儿地挣脱,可是江慎的手拉的太紧,根本就挣脱不下来。 “江慎,你快放手。” 苏长乐有些着急。 江慎好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非要带苏长乐离开,看着苏长乐不配合,他直接回头对着苏长乐说:“跟我走,或者是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那个“他”指的是谁苏长乐当然知道。 好不容易在刚刚把人给劝下来,总不能让他再过去吧? 苏长乐立刻放弃挣扎,乖乖的任由江慎牵着:“好,我跟你走。” 江慎知道苏长乐是不会反抗,拉着她的手这才松了一些。 他一路带着苏长乐从朝露殿到了宫门口,直接把人带上了马车,也没有人敢说些什么。 待江慎也在马车上坐好,苏长乐才小声问道:“是要回郡主府嘛?” “不,去俊园。” “哦。” 这一路上江慎的脸色都不太好,苏长乐也没有出声,只是坐在马车里任由江慎把自己带走。 而另外一边的苏沐涔也没有留在宫中,他从朝露殿离开了之后便回到了泽溪府。 他的手刚刚在打斗中被扭伤,身上也沾上了宋实的血。 泽溪府的侍卫一看到苏沐涔十分惊讶:“殿下可是遇袭了?” “无事。”苏沐涔径直到了书房,那侍卫因为担心也跟着他进了来。 苏沐涔先是咬着牙,将自己有些错位的胳膊给扭了回来。 “咔哒”一声,苏沐涔额头上的冷汗便落了下来。 “殿下!” “无事。”苏沐涔虚弱的开口。 剧烈的疼痛使他清醒,让他清楚地知道,今夜他对苏长乐动了杀念,而江慎再也不会放过他了。 可是他今夜本就是去试探江慎的,没想到竟然真的被自己抓到了江慎的软肋。 既然有了软肋,那便好办多了。 “你去办两件事。”苏沐涔吩咐道:“第一件事,去通知崇州的方向,让他们在接到消息之后立刻出发到金陵,一定要在东宫祭拜皇陵之前到达。” “是。” “另外一件事。”苏沐涔的眼神阴了下来,“去豫州,将锦王和锦王妃请来,金陵的这场大戏,他们怎么可能缺席呢。” -- 江慎的马车停在了俊园的外面,他先下了马车,转头牵着苏长乐的手将她带下来。 这一路上江慎一言不发,显然是生气了。 苏长乐也很乖的没有闹他,直到江慎把她带到了俊园的卧房之中,苏长乐才小声问道:“江慎,你是不是生气了?” 江慎不回答。 他甚至背对着苏长乐。 “江慎。” “郡主累了一晚上,还是先休息吧。”江慎说完便要离开。 “江慎!”苏长乐站起来哒哒地跑到了他的身后,从后背搂住了他。 “江慎,你是不是生气了呀?” 苏长乐的脸也贴在了江慎的背上。 “嗯。” 听见了这个字,苏长乐也是一愣。 她也没想到江慎竟然就这么承认了? “所以,你是因为想要杀了二皇子而我不让,所以生气了?” “他想要杀了你,若不是宋实过去,你现在已经死了。” “我知道。”苏长乐也心有余悸,“我也并没有打算放过他,只不过不是由你来杀。” 江慎重重的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随你。” “江大人,你不会是怕了二皇子吧?” 苏长乐知道江慎现在已经放下了要杀二皇子的心,剩下的便是今天晚上他们两个关系的暴露。 “郡主怕吗?” “本郡主才不怕。” “我是说……”江慎缓缓说道:“如今二皇子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关系。” 苏长乐一直想要掩盖的关系。 听着江慎这么问,苏长乐在江慎的背后沉默了一瞬,紧接着她小声问道:“你怕吗?” “我从来都没有怕过。” 江慎没有半分犹豫。 苏长乐也叹了口气:“本郡主也没有怕过。” 苏长乐的确是没有怕过,因为与他相好从来都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相反,那是她还在很小的时候就一直想要的。 “只是,之后就会很麻烦了。” “不必担心。”他将苏长乐环着自己的手给拿了下来:“郡主休息吧。” 江慎轻轻地拨开苏长乐的手,可是苏长乐却没松。 温温软软的声音从背后又传了过来:“江慎,你是不是还在生气啊?” 江慎没说话。 他其实没有在生气了,只是刚才那一幕就在他的脑海里面不断的出现。 他差一点,差一点就要失去苏长乐了。 每当看到那个场景,他就克制不住自己的心想要杀了苏沐涔。 “既然这样,那本郡主便跟你说一个秘密,你要不要听?” 苏长乐说着便圈着江慎的手带着他往床边去。 他们坐到了床边,两个人的姿势也变了,江慎把苏长乐圈在怀里,让她摆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江慎,你看过《天宫书》吧?” “嗯,看过。”江慎抚着她的头发,一下一下的顺着她的发丝,好像真的在认真的听苏长乐的故事。 “《天宫书》的作者叫做崔浩,他是前朝的观星使,后来在陛下登基了之后,便无故被灭门,这件事成了金陵的悬案,可是却也没有人去查。”苏长乐慢慢地说着:“那么一大家子的人一夜之间全部被杀,可应该谁都想不到,崔浩的夫人当时已经怀有身孕,在她逃出去了之后便给自己灌下了一碗催产汤,拼死在临死前将孩子生了下来。” “崔夫人是个好的母亲。” “是啊,这些事情听着就能想到那天晚上究竟有多么漫长。”苏长乐不自觉地咬紧了唇,“崔夫人在生下了孩子之后一刻也没有耽误,她将孩子留下自己跑了出去,最后也被人杀害,而孩子就被人抱走,交给了她的闺中密友,也就是锦王妃……” 苏长乐说着,她忽然抬头看向了江慎。 “那个被抱走的孩子,便是我……” 江慎抚着苏长乐的背,他一下一下的顺着尽力安抚:“嗯。” “锦王府为了瞒住这个消息,于是她便将我藏到了一个别院中自己在府中假装有孕,一年之后才假装分娩,将我接到了王府。” “原本这些事情我是不知道的,直到六年前我在无意中看到了那本《天宫书》还有父亲母亲的对话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的身世,也知道了崔家一家都是陛下命金吾卫所作。” 苏长乐叹了口气:“我虽然是崔浩的女儿,也知道了崔夫人十分爱我,可是这么多年来我都是苏长乐,崔大人和崔夫人很好,也很爱我,可是在我心中现在唯一要担心的父母就是锦王和锦王妃。” “所以自那之后我便害怕陛下知道我的身份,也知道了为什么这么多年父亲一直想要离开金陵,而陛下却不愿意。” “想来,陛下早就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了。” 苏长乐闭了闭眼:“我当时十分害怕这件事,于是找各种各样的方式让陛下罚我,一直到了你出事。” “那个时候我想这如果我要是刺伤你,那样的话不仅能救了你,陛下也能觉得我胡作非为而将我们一家贬到封地,可是陛下并没有那么做。” “直到后来三年之后你回到金陵,所有的事情陛下都已经知道,我才能顺势与父母到了豫州。” “却没想到,最终陛下还是不肯放过我,让我回到了金陵。” 江慎其实有些楞,他一直以为苏长乐只是为了救他。 “安平郡主,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江慎由衷的说道:“这些事情时间跨度之大,而你当时只是一个小姑娘,竟然能想到这么多。” “是吧,本郡主很聪明吧。”听到江慎夸自己,苏长乐也附和。 “那郡主当初救我只是因为顺水推舟?” “不是。”苏长乐抬头认真的看着江慎:“对于我来说,我的家人和你都是一样的重要,我希望你们都能够平安,过自己想要的日子。” “所以,这也是郡主一直说一定会离开金陵的原因?” 之前苏长乐一直都十分笃定说自己一定会离开金陵,江慎一直都不知道为何,那个秘密一直藏在了苏长乐的心底,谁也不知道这个表面上好像有些骄纵的小郡主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些是她藏在心底里面最深处的秘密。 “是,”苏长乐终于承认:“这便是我一定要离开的原因。” “如果我要是留在金陵,迟早有一日陛下会发现我的身份,他为何要杀我的生父大家虽然不说可是都有数,那我这样一个本不应该存在在世界上的人,性命自然是抓在了他的手中。” “可是如今看来,陛下好像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苏长乐说道:“今夜陛下让你来杀我,定是因为这件事吧。” “我不知,他并未解释。” “没事,反正我心中早已经有数了。”苏长乐说着,她捏了捏江慎的腰侧:“那陛下昏迷的事情也是你做的吧。” “郡主这么聪明,实在是令人有些担心。”江慎抓住了她胡作非为的手:“而且……” 江慎的声音忽然沉了下来,他贴着苏长乐的耳朵:“郡主难道不知道,不要随便碰男人的腰嘛?” 第三百七十九章 晓星 苏长乐的手被江慎抓住,可是她好像完全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江大人知道了本郡主的秘密,难道还想跑嘛?”苏长乐说着,她抬头吻上了江慎的唇。 她轻轻啄了几下之后在他的唇角停留:“江慎,你别想跑。” “郡主想要怎么来绑住臣?” “江大人说呢……”苏长乐的声音娇了下去,“那日在随县做了一半的事情,今日不如就做完吧。” “反正本郡主的事情,江大人已经从里到外都清楚了,那现在……”苏长乐又仰头吻住了江慎,“江大人,你还想跑嘛?” “我自然不会。”江慎也闭上了眼睛去回应苏长乐的吻。 与之前的那次不一样,这一次的江慎不带着任何的克制,他甚至已经沦陷。 从三年前他就已经准备好了一辈子与苏长乐纠缠在一起。 可是之前的种种,他都感觉他与苏长乐之间有层薄纱一样。 他看不清这个小姑娘。 也抓不到这个小姑娘。 但今日,这层薄纱被苏长乐亲自拨开。 他知道了她心中的“鬼”,也知道了最真实的她。 她比他想象中的要更聪明,也更坚强,甚至更让人爱。 他轻轻地吻上了她的耳垂,低语道:“不是郡主要绑住臣,是臣终于捉到了郡主。” 一个真真实实,一个没有秘密的安平郡主。 当两个人之间再没有任何的秘密之后,剩下的事情便水到渠成。 苏长乐觉得这次和上次在随县的时候不一样。 那个时候自己的确是想要与江慎成为真正的夫妻,可是连自己都记不得自己到底是谁的情况下,江慎拒绝了。 可是今日…… 所有的事情都分明又清楚。 她的心,她的情,她的秘密,她的筹谋,她的一切。 江慎都知道。 他也依旧爱她。 用她给的身份。 苏长乐看着床帐被放下,外面的月光被遮住。 苏长乐只是给了他一个吻,剩下的事情就全部由他来主导。 直到进入的那一刻,苏长乐一口咬在了江慎的肩头。 “江慎,”苏长乐夹杂着闷哼,语气也是她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柔,“你的身体还好嘛?” 江慎吻在她的脖颈,用身体力行来告诉苏长乐他到底好不好:“郡主不如自己试一试?” 于是接下来的一夜,苏长乐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江慎的身体好不好。 直到外面天方渐白,床帐里面才停歇了下来。 江慎亲自给苏长乐擦洗完,这才上榻搂住了苏长乐。 苏长乐累极了,她被江慎圈在了怀中,眼皮已经在打架,可是意识却十分清楚。 她忽然问道:“江慎,其实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 江慎顺着她的头发:“郡主为何这么问?” “因为你都没有惊讶啊。”苏长乐猜测道:“而且陛下让你来杀我,你定是回去查一些什么的。” “郡主聪慧。”江慎赞赏道:“臣的确是在早些时候就猜测到了郡主的身份。”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郡主让臣去取老虎抱枕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了郡主枕头旁边的那本《天宫书》,里面夹着那半句诗。”江慎慢慢地解释:“而这首诗的上半句,臣在陛下手中的那本《天宫书》中看到过。” “我觉得陛下应当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只是为什么陛下之前都没有要杀我,而却在现在这种时候来让你杀我呢?” “兴许是陛下心中的‘鬼’开始作祟了吧。” “嗯……”苏长乐的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江慎,我好害怕我的身份暴露,父亲母亲被我连累啊……” 江慎抱着她,听着她的低语。 “江慎,你知道嘛,其实我在出生之前就已经被取好了名字。” “我叫晓星。” “崔晓星。” 苏长乐轻轻地念着,声音轻了下去。 江慎抚着她的头发,轻轻地吻了她一下。 “郡主放心的睡吧。” 安稳的睡吧。 他既然知道了她心中的惧怕,那必不会让她害怕的事情成真。 他一边抚着苏长乐的头发,一边朝窗户处望去。 外面已经渐渐地亮了,过不了一个时辰,便会有新的朝阳将世界照亮。 所有人心中的“鬼”都会消失。 江慎低头看了眼睡在自己怀中的姑娘,他的眼中好像忽然能除了黑白两个颜色之外,还能看到了余下的色彩。 他原本已经想好了报复陛下的方法。 那便是将陛下心中的“鬼”捉出来,摊在世人的面前,让他害怕的事情变成真的。 可是现在…… 江慎低头又在苏长乐的头顶吻了一下。 这个小姑娘在害怕。 那那些事情或许被埋藏起来,也没有什么不行的。 -- 天亮了之后,江慎便起身去上了朝。 陛下再次昏迷的事情皇后已经在朝堂宣布,陛下昏迷,太子监国,下面的人虽然有一些人质疑,可是傅青松没有发话,大家在明面上面还是不敢多说一些什么的。 昨夜在朝露殿的事情好像并没有人知道,甚至连安平郡主现在已经不在宫中了他们也不知道。 下了朝之后,江慎与傅青松走向了两个不同的方向。 傅青松往宫外走。 而江慎则去了长极殿的方向。 陛下依旧在昏迷,江慎自然不是去找陛下的,他现在要找的人是太子。 “太子请留步。” 江慎在太子的背后出声叫住了人。 太子回头看了眼江慎:“江大人是有事?” “太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旁边的宫人看到太子要与江慎说话,都有眼力见儿的离开。 “江大人请吧。” 江慎与太子走到了上次说话的花园,太子站定了之后回头问道:“江大人要说什么?” “昨夜安平郡主在宫中遇袭,已经被臣带到了安全的地方。” 太子顿了顿,他眼睛里面有一瞬间的惊讶,可是再看向江慎的时候,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没想到江大人竟然对安平有情。”太子忽然笑了笑:“之前安平那般胡作非为,我们都以为江大人对安平说不上厌烦,但定不会喜欢,可是如今看来却不是这样。” 太子素来敦厚,他是看着苏长乐长大的,甚至都师承太傅。 他早已经把苏长乐当作了自己的亲妹妹。 知道了江慎的心思,他只是道:“如今朝堂混乱,有江大人在,安平定会安全。” “臣定当会全力护郡主,只不过昨夜二皇子已经知道臣与郡主的关系。” 听到这里,太子的脸色变了变。 “他知道了?” “嗯,昨夜去朝露殿刺杀安平郡主的人就是他。” “他竟敢如此大胆!”太子攥紧了拳头,“昨日若不是你在,那安平岂不是昨夜就危险了?” 江慎直接道:“如今陛下昏迷,朝堂上傅大人的势力又大,太子若是想做些什么的话定会被他们抓到把柄。” “那……” “太子现在不如和以前一样,什么都不做。”江慎看着太子,“若是太子相信臣的话,登上皇位一定是太子。” 太子看着江慎的眼睛,发现他十分认真,不像是骗他的样子。 他已经将自己和安平的事情告知与他,相当于投诚。 “江大人这些年都没有站队,如今是……” “臣只是希望安平郡主不受到伤害,剩下的,臣还是与之前一样。” “好,我知道了。”太子明白了,是因为自己登基之后,安平才能一世无忧,所以江慎才站在他这面,而不是其他。 “江大人准备做什么?” “臣要做什么,还要看二皇子想要做什么,臣只能见招拆招,不过只有一点,”江慎看着太子,“太子如今只需要好好地监国,好好地去准备去皇陵,剩下的事情太子都不必担心。” 太子自嘲的笑了笑:“但本来我也做不了什么。” 江慎没有说些什么,只是继续道:“也请太子告知世子,让他好好在王府中禁足,不要过多的担心。” “好。”太子应了江慎的话。 “还有一事……” “江大人请说。” “臣愿意一路护送殿下登基,只是希望殿下在登基之后答应臣一件事。” 江慎不必多说,太子便也猜到了三分。 “江大人若是愿意护我一路登基,那不仅是稳定社稷的功臣,与我来说,还有救命之恩,江大人所求的事情,我一定会答应。” “既如此,那臣便放心了。”江慎说完之后便转身离开了长极殿。 而太子看着江慎的背影离开长极殿,内心的慌乱忽然好像平了几分。 江慎。 他既然说了,那便是能去做的人。 毕竟只有自己登基,安平才能真的平安。 自己能被江慎所相信的,便是自己的仁慈之心了。 -- 傅青松结束了早朝,直接回到了傅府。 自从傅晴离开了之后傅府虽然将灵堂撤了,可整个府中好像却一直都在办丧事,一回来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傅青松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因为这件事影响什么,可事实上他的精神在傅晴离开了之后便一直不济。 他不得不承认。 他老了。 他从马车上下来回到府中,刚踏进门中便听到了后面有人在叫他:“舅舅。” 傅青松回头一看,是苏沐涔。 傅青松叹了口气:“二皇子可是知道了今日早朝的事情?” “知道了,父皇昏迷,太子监国。”二皇子低声道:“正是如此,便是该我们最后一击的时候了。” 第三百八十章 软禁 傅青松自然知道苏沐涔在说什么。 「舅舅切勿悲伤过度,如今表妹尸骨未寒,正是舅舅要帮表妹报仇的时候,若是舅舅现在就觉得败了,那岂不是白白让东宫捡了便宜。」 「舅舅想想,若是东宫继位,可还有舅舅现如今的荣耀?怕是连性命都保不住了。」 傅青松闭眼想了想,之前自己做的种种事情已经不允许他放手了。 他也不甘心放手。 「好,二皇子说的是。」傅青松睁眼,「那二皇子里面说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了傅青松的书房,里面没有留其他人。 「二皇子现在想做什么?」 「其实现在有一件事我一直都觉得十分奇怪,为什么父皇在昏迷了之后,皇后便将长极殿封锁住,根本不让别人去探望父皇,说不准东宫明面上是说想让父皇静养,可暗地里却是将父皇给软禁了。」 傅青松也一惊:「可是陛下的身体的确是……」 「可是父皇现在昏迷,到底有谁见过呢?」二皇子忽然说道:「舅舅还不知道吧,江慎是因为苏长乐才拒绝表妹的。」 「江慎?」提到这个名字傅青松像是想起来了一些什么,「你是说,江慎与苏长乐?可是他们不是已经和离了嘛?」 「所以,这便是江慎的可怕。」苏沐涔淡淡的道:「他表面上是没有站队,是谁也不帮,可是实际上他与安平相好,便是早已经失去了选择的权力。」 「那我们的胜算岂不是少了很多?」 「不,看东宫的样子,江慎应当没有完全去帮他们,所以只要我们的动作快一些,在江慎的心全都倾向于东宫之前,将东宫解决掉,那江慎到时候也不会如何,更何况……」苏沐涔冷冷的笑了下,「现在江慎已经背叛了父皇。」 「那现在我们要如何做?」 「舅舅现在能做的便是两件事,一件事是在朝中传出消息,说父皇没有昏迷,而是被东宫的人软禁在长极殿,东宫想要趁机夺权监国。」 「而另外一件,便是想借舅舅在户部的兵,在祭拜的那日,让东宫直接留在那里。」 「你想杀了太子?」傅青松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如果东宫不死,那我们不论做什么都是言不正言不顺,只有东宫死了,我们才能有名头继承皇位。」 傅青松想了想。 「舅舅,若是不能一举将东宫打败的话,那日后我们便没有机会了。」苏沐涔沉声道:「父皇现在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既然这样。」傅青松闭了眼,他下定了决心:「好,那便这么做吧。」 -- 苏长乐直到过了晌午才醒过来。 她动了动身子,除了头上的伤有些痛之外,剩下的身子也十分酸痛。 她忽然想到了昨天晚上自己和江慎…… 只是这么想着,她的脸便红了。 这次和上次在随县的时候不一样,这一次是彻彻底底的什么都做了。 她掀开床帐,发现屋子里面只有她一个人。 现在她知道自己在俊园,可是要喊谁呢? 阿珠在郡主府。 丹月在宫中。 苏长乐想了想,她还是先拿起来旁边的寝衣穿上,这才叫道:「来人。」 「郡主醒了?」 外面的人听到声音,端着水盆进来。 是阿珠的声音? 苏长乐有些惊讶:「阿珠,你怎么在这里?」 「今日一早宋实便把我接了过来,说郡主现在在俊园。」阿珠把水放下,这才过来给苏长 乐穿衣,在看到苏长乐身上的痕迹的时候,她愣了愣。 她本来以为郡主只是被接到了俊园而已。 没想到…… 苏长乐知道阿珠在想什么,她也办法否认,只能赶紧将衣服接过来把自己的身子盖上:「阿珠,我想洗澡。」 「好。」阿珠抿着唇,「洗澡水早就已经准备好了,郡主直接到浴间便好。」 苏长乐跟着阿珠往浴间去,直到身子泡在温热的水里,她才像刚刚活过来一样舒服的叹了口气。 除去苏长乐身上的痕迹,她脖子上的伤口也十分显眼。 「郡主的脖子也是……」. 「不是,这是昨天晚上苏沐涔伤的。」 「二皇子?」阿珠听到这个名字,也警觉了起来,「听说之前郡主在朝露殿的时候就受伤了,没想到二皇子竟然疯到了这种程度!难怪江大人要让郡主在俊园里面修养。」 「江慎说让我一直在这里?」 「嗯,江大人说最近朝中一定会有些动荡,郡主还是在俊园比较安全。」 苏长乐自然知道朝中会动荡。 若不是这样昨夜二皇子也不会来发疯。 可是现在她的确是有些担心。 昨夜苏长乐已经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了江慎,那江慎现在会如何做呢? -- 崇山的私兵已经操练了许久,林怀川也借着陆黑的名头在军营中混了出来。 林怀川本来就在军队里面带过,他娴熟的样子连齐监军都没有猜测林怀川的身份。 每天早上的时候林怀川便到山洞里面给陆黑一些粮食,再看看金陵那边是不是有消息传来。 中间隔了几日,林怀川终于等到了消息。 林怀川将那传信的鸽子抓了过来,将上面的纸条拆开来看。 他神色一敛:前几日刚刚收到钱财,没想到今日便收到了二皇子要私兵去金陵的消息,看来金陵是要发生大事了。 陆黑这些日子被绑在这里,没死也被折腾的差不多。 林怀川先叫来了自己的鸽子给江慎传了消息过去,这才回头看着陆黑。 陆黑不知道林淮川想要做什么,只是有些害怕的看着他。 「把你送到哪里去呢?」林怀川看着路虎,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于是他提笔又写下了一个纸条,飞鸽给了江慎。 鸽子从崇州飞到了金陵用了将近两日。 江慎在收到林怀川的信的时候,他正在静楼的二楼写些什么。 宋实拿着鸽子走到了江慎的面前:「大人,林怀川有消息到。」 「嗯。」 江慎把手中的东西写完,叠好了之后才接过宋实手上的鸽子,将消息从鸽子的脚上面拆下来。 他展开看了看:「二皇子开始动作了,应当是要在祭拜那日做些什么。」 「那我们可要安排些什么?」 「暂时先不动,等到他们到了的时候再说。」 江慎把手中的消息给烧掉,却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又有一只鸽子飞了过来。 宋实把鸽子抓了过来。 江慎以为是二皇子那处又有什么动静了,他迅速的将消息给拆开,扫了一眼之后他差点被气笑了。 这条消息又被江慎给烧掉。 「林怀川说,不知道要怎么处理陆黑,他想若是让春三娘去把人带走关在之前的那个地牢就行了。」 「可是春三娘最近一直都没有消息,看她的意思,应当是不会再见林怀川了。」 「她是不会见了,可是鬼市又没有歇。」江慎起身 整理了一下衣服,「去告诉鬼市的人,让他们把那个叫陆黑的带着,一路随私兵入金陵。」 「是。」宋实转身离开。 江慎也下了楼,直接走到了一个酒肆。 这个酒肆并不陌生,就是之前苏长乐和傅晏见面的地方。 江慎走到了酒肆的里面直接进了一个包间。 傅晏已经在这里等着他了。 「江大人来找我有什么事?」傅晏给江慎倒了一杯茶。 「本官来找小傅大人自然事有事相商。」江慎坐到了傅晏的对面,他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听说前两日二皇子到傅府拜访了傅大人?」 「家父乃是二皇子的舅舅,与二皇子也算是亲戚,二皇子出宫自立府邸之后便与我府常有来往,江大人这是何意?」 「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二皇子实在是对不起傅大人这般抬爱。」 「江大人此话是单纯来挑拨的,还是……」傅晏顿了顿,「还是江大人知道了一些什么?」 「本官知道的,小傅大人真的想知道嘛?」 江慎无所谓的说着,傅晏则是放下了手中的茶,他肯定道:「你一定知道一些什么。」 「本官今日既然来找你,那定是知道的,只是,小傅大人真的想要知道嘛?」 江慎把茶杯放到了桌子上。 他看着傅晏,等待着他的答案。 傅晏与江慎对视着,他知道江慎一定是确定了什么才来找他的。 现在的问题是,他有没有这个能力去承受江慎所说的事情。 江慎也不着急,他一边喝着茶一边等着傅晏的回答。 直到他好像终于下定了决心。 「江大人请说。」 第三百八十一章 保命 “小傅大人既然想好了,那本官也不会隐瞒什么,只是在此之前,本官有件事情十分好奇。” 江慎说着,他的眼神赚到了傅晏的身上,眼睛里面带着审视。 “小傅大人被傅大人关在家中,到底是因为什么呢?”江慎猜测道:“是单纯的因为拒绝成婚而惹了傅大人生气,还是因为……” “你对傅大人和二皇子所要做的事情不同意?” 江慎这话说的清楚,傅晏听到这话的时候也十分震惊。 他刚才的话是问句,可是他知道,自己的回答是肯定的。 傅晏不回答,江慎也不催他,而是顿了一会儿之后才说:“如果要是因为二皇子的事情,那小傅大人的确看的不错。” “江大人如何这么认为?” “因为若是傅大人这般继续帮助二皇子的话,不仅二皇子不会感谢他,整个傅家也会被傅大人带入到必死的境地,到时候死的人就不仅仅是傅晴小姐一个了。” 提到傅晴,傅晏的心态明显有些崩。 任谁都能看出来傅晴的死并不是意外,现在就算是傅晴的死没有找到凶手,可大家都知道,是傅青松的野心还有这个吃人的朝堂才将傅晴杀死的。 “江大人想说的事情是这个?”傅晏听出来了这中间的端倪,“江大人可是知道家妹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本官便告诉小傅大人吧,只不过小傅大人要做好准备。” “傅小姐那日因为要去做一些不好的事情,她怕府中发现责罚她,所以便让小厮去找了那三个混混还有车夫,如今那三个混混都在大理寺,而车夫却不知所踪。” “江大人是找到了车夫?” “并未,车夫本官尚未找到,只是有一件事不知道小傅大人可知晓。”江慎将茶杯拿起来,好像是在端详一样,“那三个混混并不是真的混混,原本傅小姐找的那三个人已经被人给杀了,尸体如今就在本官这里。” “杀了?”傅晏敛眉:“是谁杀的?” “二皇子,苏沐涔。” 这个名字一出来,傅晏甚至连说一句“不可能”都没有说出口。 他甚至没有震惊。 更像是之前一直不敢去想的事情变成了真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觉得一切都通了。 傅晏沉默着,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能苦笑。 “小傅大人若是不信的话,本官倒是不介意将那三具尸体交给小傅大人,只不过小傅大人要是现在去问二皇子的话,说不定下一个死得便是小傅大人了。” 江慎接着道:“小傅大人兴许是不怕死的,只不过若是小傅大人死了,那整个傅家便是真的完了。” “江大人今日说了这么多,是想让我为你做些什么?” “小傅大人聪明,若是不在傅家的话,兴许自己也能有大前途,既然这样的话,那本官就直说了。” “哒”的一声,江慎把茶杯放下。 “二皇子如今手上没有兵,只能借户部的名义来做一些事,只要小傅大人压住傅大人不让他借兵,那便可以说是没有与二皇子牵扯太深,若是二皇子借了兵之后去逼宫,那傅家便是被架在了火上。” “江大人是打算让傅家不再支持二皇子?” “小傅大人好好想一想,若是二皇子真的登基了,那傅家的日子真的会无上荣耀,还是如傅晴小姐一样,成为二皇子的绊脚石?” 傅晏不说话,他沉思着。 “本官今日来找小傅大人,是真的想要帮小傅大人一把。” “为何?” “当初傅小姐中意本官,让傅大人来提亲,可是本官却没有答应,本官对此事还是有些愧疚的,而且现在傅小姐又……所以本官便想着,傅小姐一定不希望她的家人陷于危险之中,所以……” 傅晏看着江慎,只觉得他的话半真半假。 “小傅大人不必现在决定些什么,若是小傅大人不信的话,便可以去大理寺亲自看看,那三个混混到底是混混,还是二皇子养的死士。” “话尽于此,本官还有别的事就先回去了。” 江慎说着将茶杯放到了桌子上便起身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停下了脚步。 “哦,对了。”江慎回身道:“若是小傅大人是因为拒婚而惹傅大人生气,本官倒是要劝小傅大人一句,若是找到好姑娘便娶了吧。因为……” “安平郡主是本官的。” -- 江慎离开了酒肆之后便直接回到了静楼。 他本来想着换身衣服直接去见苏长乐,可是宋实却把江慎给拦住了。 “大人,许罗来了。” “叫他进来吧。” 许罗被宋实带了进来,他就算是什么话都不说,江慎也知道许罗是来做什么的。 他一直以来不过就是为了魏如意,如今眼看着二皇子要有大动作,不管二皇子成功与否,魏如意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许罗,本官知道你想知道些什么,你且先等一等,要是有什么动作的话,本官会通知你的。” 江慎看着许罗耐心的解释。 自从江慎与苏长乐那一晚之后,他这两日的耐心必往日更要多一些,甚至在看到许罗的深情之后,他的语气甚至不由自主的温柔了一些。 “是,那小人便在家中等着大人的消息了,只是还有一件事……”许罗小声说道:“昨夜傅大人来找家父,他们在书房中商议,好像是说要传一些什么流言。” “流言?”江慎抬头看着许罗,面上不显,“好,本官已经知道了。” 许罗还想说些什么,可是江慎却道:“许公子放心,若是之后许大人没有与二皇子接触过深的话,那日后自然还是会保住官职,再不济也不会危及性命。” “是。”许罗听着江慎这么说,他放下了几分心。 许昌一直都是在傅青松这一派,这些年明里暗里已经帮傅青松办了很多事,如今许罗在帮着江慎,也知道二皇子明面上好像是胜券在握,可是暗地里却是谁都不知道。 许罗便十分担心许昌到最后会如何。 许昌的官职不大,若是二皇子可以夺得皇位,他自然还可以在朝中,但若是二皇子失败了,许罗与江慎的关系谁都不知道,或许在关键时候可以保许昌一命。 “你先回去吧。” “是。”许罗转身离开。 江慎在换好了衣服之后便通过了园中的小路,一路走到了俊园。 他走到了苏长乐的房间外面,正好阿珠从里面出来。 “大人。”阿珠压低了声音。 “郡主呢?” “郡主在刚刚睡下了。” 江慎往里面看了一眼,对着阿珠道:“好,你先下去吧。” 阿珠闻言退下,江慎轻轻地推开门走到了苏长乐的房间中,他掀开了床帐躺在了苏长乐的旁边,将她揽在了怀里。 那夜之后江慎便一直都在宫中这两日都没有回来。 也就是说…… 这是他们圆房之后第一次见面。 “嗯?”苏长乐被江慎搂在了怀里,她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翻过身去看见是江慎,她也抬手搂住了江慎的腰,然后就睡得更沉。 她刚刚才睡着,没有因为江慎过来被吵醒而生气已经很不容易了。 江慎也知道苏长乐的脾气,他也没想和苏长乐说些什么,而是一下一下的拍着苏长乐的背。 直到苏长乐浅睡了一会儿醒来,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正躺在江慎的怀里。 然后! 那天晚上的事情全都在她的脑子里面浮现了出来! 她悄悄地红了脸,而江慎也发现了苏长乐已经醒了,于是他从她的发顶开始一路往下吻去。 头发,额头,眉间,鼻子,到最后苏长乐仰头将自己的唇贴上去。 可是江慎却停住了。 他在轻笑。 苏长乐没有等到那个吻,而是江慎的笑。 搞得她好像很主动一样! 苏长乐觉得自己被耍了,于是“哼”了一声,把头扭过去。 可是本来刚刚醒来的她声音里面就很娇,再加上这一句“哼”,江慎根本把持不住抬起了她的下巴吻了下去。 这个吻和刚才的轻吻不一样。 这个吻很深,江慎像是要把人给拆吃入腹一样。 待一吻终了两个人的气息都有些不稳,苏长乐的里衣甚至都只能堪堪的挂在肩上。 江慎把苏长乐的衣服拉了上来。 苏长乐这才问道:“你这个时间怎么在这儿?” 她的脑袋飞速运转:“难道是陛下那边不好了,还是二皇子又有了什么动作,还是别人……” “没有,都没有。”健身温柔的回答,搂着苏长乐的胳膊又紧了一些。 “郡主现在躺在臣的怀里,怎么会想那些呢?” “那本郡主要想些什么?” “郡主说呢?”江慎贴着苏长乐的耳朵轻声说。 苏长乐的耳朵被吹得发痒,她不自觉地躲了躲。 心里想着:这人怎么在那晚之后竟然不要脸了这么许多? 苏长乐想着,可根本躲不过去,直接被江慎给捉了回来,两个人在床榻上腻腻歪歪,直到两个人起来的时候,苏长乐发现自己已经把江慎的衣襟给捏皱了。 她起身用手掌在江慎的衣襟前面熨着,却被江慎一把抓住了手。 第三百八十二章 抽身 “江慎,你放开本郡主。”苏长乐捶了江慎两下胸口。 “不放。”江慎将苏长乐的手捏的更紧,“上午的时候,我去见了傅晏。” 苏长乐愣了:“你去见他做什么?” “本官自然是想要救他一命了,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按照本官的话去做。” “其实……”苏长乐顿了顿,“其实我感觉傅晏是个好官,和他父亲不太一样,之前我想要利用他,所以也暗中查了他一些,发现他并不像傅青松一样去帮二皇子,相反他甚至是觉得东宫才是正位。” “郡主倒是对这个小傅大人了解很多。” 江慎攥着苏长乐的手,动作很轻,可是苏长乐就是感觉到了江慎手紧了两下。 “没有啦,只是当时不是想要利用他嘛。” “郡主猜猜,今日本官和傅晏在哪里见面的?” 总不能是在傅府吧? 苏长乐猜测道:“难道是那个酒肆?” “也不知道郡主是聪慧,还是经常在那处与傅晏见面。” “只是见过两面!只是两面而已!”苏长乐赶紧解释,“之前是想让他帮本郡主办事嘛,本郡主就拿傅晴刺杀本郡主的事情威胁他来着,后来这件事被翻了出来,他也没有了利用价值,本郡主就没有和他再见过面了。” 江慎不出声。 苏长乐把手从江慎的手里面抽出来:“本郡主发誓,和他只是利用而已!” “郡主对他只是利用,没有欣赏?” “此欣赏非彼欣赏,江大人怎么这般小肚鸡肠,再说了……”苏长乐小声说道:“本郡主还没有给江大人……” “说到这里,”江慎忽然说道:“郡主打算什么时候给臣一个名分?” 江慎这么问,苏长乐却顿住了。 过了一会儿苏长乐才道:“没想到权倾朝野的江大人也像个小姑娘一样,哭着闹着要名分?” “臣要了,郡主就会给嘛?” 苏长乐顾左右而言他:“江大人不已经是本郡主的客卿了嘛?” “只是客卿嘛?”江慎明显有些不满。 苏长乐顿了顿,继而说道:“江大人放心,本郡主此生只有你一个客卿,唯你而已。” 苏长乐说的深情,可是这个明显不是江慎想要的答案,不过江慎也不打算再问,而是对着苏长乐轻声的嘱咐:“郡主这几日在俊园中不要出去了,外面有些乱。” “是二皇子要做什么嘛?”苏长乐顿时警觉了起来。 “嗯,陛下昏迷了之后便由东宫监国,二皇子已经开始谋划了。” “那我哥哥他们知道二皇子要做什么了嘛?” “没有。”江慎低声道:“二皇子那里有我就够了。” 听着江慎这么说,苏长乐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慎感知到了她的沉默,于是问道:“郡主是不相信我?” “不,本郡主很相信,只是……”苏长乐顿了顿,“江慎,那天晚上二皇子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关系,可是若是你现在要做些什么的话,那我们的羁绊会越来越深。” “若是……”苏长乐叹了口气:“若是最后是二皇子登基,那我们就会变成众矢之的,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所以郡主现在还是想跟臣保持距离?” “江慎,这不是保持距离,而是保护你。”苏长乐认真解释道:“本郡主是锦王府的人,我的命已经锦王府的运连在了一起,可是江慎,你没有。” “即使现在二皇子知道了你和我的关系,可是如果你不做些什么,到最后他是会放过你的。” “郡主真是为臣着想。”江慎忽然冷笑了一声。 苏长乐听到了这一声冷笑,知道他是生气了。 “想一想,当初郡主为了‘救’臣,所以一刀刺向了臣,到后来臣到金陵之后,又将臣强抢回到了郡主府,后来更是不问臣的意思,直接给了臣一张和离书逃到了豫州,这一切都是郡主的决定,都是为了臣好的决定,可郡主从来都没有问臣需不需要,愿不愿意。” 苏长乐被问的愣住了。 她有些不明白的问:“可是入朝堂不是你一直以来的愿望嘛?” 是啊,就算是苏长乐从来没有问过他的意见,但她的确在帮他实现以前的愿望。 可是现在他的愿望已经变了。 “郡主……”江慎无奈的低叹:“臣的名字是郡主给的,臣的经历也是郡主给的,在郡主把臣强抢入府的那一刻,郡主和臣的命已经纠缠在了一起,如今更是羁绊的更深,郡主从始至终想要与臣撇清的关系,从一开始就已经不可能了。” “不会的。”苏长乐淡定的分析,“若不是那天晚上苏沐涔到了朝露殿,我们的关系就不会被人发现,现在朝堂上面还没有我们两个的传闻,拿定是二皇子没有将我们两个的事情传扬开,他没有这么做,定是有他的顾虑,既然有顾虑就好办了。” 苏长乐说着,自顾自地得出了结论:“所以,江慎,你现在抽身而去的话还是有机会的。” “抽身?”江慎低头看着苏长乐:“郡主是打算让臣自己抽身去做那个江大人?” 江慎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这个小姑娘到底有没有心。 他看着她的时候,甚至因为她的“没有心”而恨得咬牙切齿。 “江慎,你冷静一点,这样对你是最好的。” 是啊。 这个做法的确是对江慎最好的。 “有时候臣会觉得,郡主如果是个男子在朝堂上的话,说不定会有一番建树。”江慎说着他忽然问道:“郡主一直想要离开金陵是怕自己的身份暴露,为锦王和锦王妃惹出来麻烦,可是郡主可知道锦王和锦王妃是不是真的怕郡主的身份给他们惹出来麻烦?” 这话一出来,苏长乐愣了。 锦王和锦王妃至今不知道她已经知晓了自己的身世,更不知道苏长乐做得那一切,苏长乐也不知道他们怕不怕。 江慎的这个问题,问出来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有了答案。 他们不怕。 若是他们怕的话,当初就不会把苏长乐给接到自己的身边,就算是可怜她的身世,那完全可以将她给别人养着,也犯不上锦王妃假孕来掩盖这件事。 所以他们不怕,他们是真的爱苏长乐。 “正因为如此,父亲母亲已经给本郡主了很多,所以本郡主不能自私的再连累他们。” “郡主,你有的时候真的很固执,你甚至比一般的小姑娘都要理性,可是……”江慎换了种方法,“你问问你自己的心,这些事情是不是你想做的。” “你明明喜欢金陵,却为了怕连累锦王锦王妃而不得不离开。” “你明明喜欢臣,却怕耽误了臣的前途,而把臣推到远远的一边。” “你明明很累,却把自己心里面的感觉压着,把所有的事情都自己扛着。” “郡主……” 江慎低声的叫她,像是引导,更像是想要把她给敲醒。 “你这样的自顾自的把别人推开,真的好吗?” 第三百八十三章 传言 硬扛着。 不需要别人的帮助硬扛着。 为了怕别人担心,不想让他们受到牵连,所以把事情都硬扛着,谁都不说,在暗地里替他们做好了决定。 苏长乐瞬间好像想明白了一些什么。 她心口中一直被紧攥着的那块肉好像因为江慎的话给瞬间松解掉。 心里面一直压抑着的东西瞬间涌了出来。 “江慎。”她抬头望着江慎:“如果之后我的身份没有暴露,太子又顺利登基的话,我们便想个办法成亲吧。” 这是她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彻底的随着心走。 只不过…… 他是江大人,她是郡主。 他们要成亲,自然是要想些办法的。 可是苏长乐不知道,江慎早就已经把这个办法想好了。 江慎不知道苏长乐这个话是不是在哄他,甚至不知道她会不会在一会儿就翻脸不认账,可是既然苏长乐说了,那她便跑不了了。 “好,我们成亲。”江慎直接答应道。 “不过你要记住,二皇子和东宫的事情你不要管,如果要是……” 江慎知道苏长乐是想将他再次推远。 如果要是二皇子登基,那他便要全身而退。 “好。”江慎答应着。 但他并不打算这么做。 他是绝不可能让苏长乐离开他的。 -- 陛下没有昏迷,而是被东宫软禁在长极殿的传言瞬间传遍了朝野。 第二日上朝的时候下面的朝臣看着监国的东宫明面上没有说什么,可都是私下都在窃窃私语。 许昌昨日刚刚收到傅青松的受益,在朝堂上他与傅青松对视了一眼,上前一步对着太子直接道:“太子殿下,陛下如今身子不适,我等老臣实在是担心,不如待散朝之后,我等老臣进长极殿去看看陛下,说不定陛下心系朝廷便醒过来了。” 太子自然知道许昌是傅青松的人,本来封锁长极殿便是在防着傅青松他们做一些小动作,如今陛下一直在昏迷中,若是他们进去了之后做了什么对陛下不利的事情,那就算是后悔也没有用。 “父皇如今正在昏迷,太医署的意思是要父皇静养,各位大人对父皇的关心大家都看在眼里,只不过父皇现在的确不能见人,各位大臣还是等父皇好一好之后再去长极殿看望父皇吧。” 许昌看着傅青松在底下摆了摆手,他便往后退了一步,没有再继续:“是。” 许昌没有继续的去问,可是因为本来就有传言说陛下是被软禁了,今日太子又多般阻拦不让大臣们进长极殿去看,那个传言便显得更加真实。 原本不太信那个传言的官员也有些犹豫。 可是现在是东宫监国,长极殿又由皇后和金吾卫的人守着。 所有的人都想到了二皇子。 二皇子往日一直都是太子的劲敌,可是这段时间却是什么消息都没有,甚至脸进宫都是因为越贵妃身体不适。 大家纷纷都猜测着,难不成是二皇子已经被东宫控制住了? 大家都没有多言,这日的早朝便在这种氛围下结束了。 江慎自然知道传言,他甚至知道这传言是谁传的。 这不过是二皇子的预备而已。 散朝之后太子便直接到了长极殿的后殿,江慎走在太子的后面。 直到进殿之前,太子有些忍不住的问:“江大人可是听到了那些传言?” “听到了。” 太子本就敦厚,听到这种泼脏水的传言他心口就堵了一口气,可是在他看到江慎却毫不在意。 太子的心也定了三分。 江慎不愿与太子多说些什么:“太子放心,那些传言不过是传言而已,东宫什么事情都没有做,等到太子登基之后,这些事情他们都不会记得。” “嗯,江大人说得对。” 太子说着便到了长极殿后殿的门口,金吾卫的人在门口把守,太子对着江慎说道:“江大人,这几日父皇都没有醒,十日后便是去皇陵祭拜的时候了,若是父皇这几日便……” “太子放心,陛下洪福齐天,定会化险为夷的。” 江慎说着,便看到礼部的人来。 江慎侧过了身:“礼部的人来给殿下说去皇陵的事情了,那臣便先告退了。” 江慎说完,转身便离开。 -- 苏长乐很早便醒了。 昨夜江慎没有与她同睡,而是回到了静楼,说是有事情要处理。 苏长乐知道这段时间江慎一定很忙,她没有拦江慎。 当然苏长乐也想静下心来想一想,如果江慎不做什么的话,仅凭东宫的实力,现在有多少胜算? 这几日苏长乐虽然在俊园,可是她却让阿珠以见卢静言为理由出去打听消息,令苏长乐觉得奇怪的是,自二皇子知道了她和江慎的关系之后,她一直在等着二皇子的动作,可是却迟迟没有等到。 事出反常必有妖。 二皇子一定是憋着什么。 苏长乐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昨天江慎说他见了傅晏? 他见傅晏干什么? 江慎只是告诉了她这件事,可是却没有说别的。 若是江慎想告诉她的话,昨天就已经说了。 苏长乐想着这件事,一晚上都没有睡好,甚至早早的就醒了过来。 她醒了可是一直都躺在床上,直到阿珠端着早饭进来。 “郡主,吃些东西吧。” 阿珠端着东西进来,在苏长乐的耳边道:“郡主,今晨突然有了传言,说是陛下并未昏迷,而是被东宫囚禁在长极殿中。” “什么!这不可能!”苏长乐有些激动。 不过激动之余,苏长乐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二皇子这段时间不是没有动作,这便是二皇子的动作。 苏长乐从床上起来:“阿珠,给我梳妆,我要去一趟酒肆。” 昨天江慎一定是做了什么。 苏长乐是相信江慎不会害她,可是她也不会乖乖的听话在俊园待着。 她是想和江慎成婚,想成为江慎的妻子。 但现在,她更是锦王府的安平郡主。 “郡主,俊园外面江大人虽然没有设人,但郡主一出去,江大人一定会知道的,郡主要是有什么事情不如直接去问江大人?” “问他?他若是想要告诉本郡主,昨日便告诉了。” 现在的苏长乐应当是在宫中的朝露殿,苏长乐现在出去,一定是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份。 苏长乐找了个帷帽戴上:“阿珠,你先去酒肆,让小二给傅晏传消息,说要见他。” 第三百八十四章 知晓 苏长乐出俊园果真没有人来拦她,她也根本不怕江慎知道她去见了谁。 她如今不便出行,为了掩人耳目,她只能一路走到了酒肆,她刚进去,接到消息的傅晏也过了来。 傅晏在看到带着帷帽的苏长乐一时还没有认出来,直到听到苏长乐叫了一声小傅大人之后才明白过来。 “郡主请。”傅晏小声的将苏长乐请到了酒肆中。 就算是进了包间,苏长乐也没有将帷帽摘下。 “小傅大人不必费心倒茶了,本郡主问几句话便走。” 苏长乐这么说,可是傅晏却还是给苏长乐倒了杯茶放到了她的面前:“在包间之中很安全,郡主不如把帷帽摘下?” “不必,万一有人闯了进来,那倒是惹麻烦了。” 苏长乐不摘帷帽,傅晏也不难为她。 看着傅晏对自己的表情,苏长乐大概猜到了昨日江慎与傅晏都说了什么。 上一次苏长乐与傅晏见面的时候是在大理寺,那个时候傅晴刚死,苏长乐有最大的嫌疑,于是傅晏看自己的眼神更多的是恨。 但是今日傅晏却不是这样了。 难道是傅晴的死已经查清楚了? “郡主今日叫臣出来,是想问些什么?” “本郡主听说昨日江大人来找了小傅大人,不知道昨日江大人与小傅大人说了些什么?” “郡主想知道什么,晚上回去问江大人即可。” 傅晏好像是在说着平常话,可是苏长乐却愣了。 他怎么知道自己与江慎的关系? 难不成是二皇子告诉她的? 因为戴着帷帽,傅晏看不到苏长乐的表情,可是停顿的这么长时间,傅晏倒是也能品出来些什么。 “是昨日江大人说的。”傅晏解释了一句还不够,“郡主不必担心,臣不会告诉别人的。” 听到这个话,苏长乐才有些放心。 只是…… 苏长乐反应了过来。 江慎这个人他是疯了嘛,怎么能亲自和傅晏说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是不是还告诉别人了! 苏长乐准备这些事情等回去再问江慎,现在只有一件事,苏长乐猜了猜:“傅晏,是不是江慎已经找到了杀傅晴的凶手?” 提到傅晴,傅晏的表情明显与刚才不一样,他端茶的手一顿。 傅晏缓了几瞬才回答苏长乐的话:“既然郡主已经猜出来了,那便也不瞒郡主了。” 苏长乐抬了抬眸:果然是傅晴的事情! “昨日江大人告诉臣,说那傅晴找的那三个混混不是混混,而是二皇子养的死士,原本的那三个混混已经被人杀了。” “你是说……二皇子?”苏长乐震惊。 她的嘴巴甚至微微长大:想到了谁,都没有想到二皇子! 不过一说出来这个人,苏长乐竟也丝毫不感觉意外。 毕竟魏如意的下场,她是知道的。 二皇子他从未对女人有过好心。 或者说,他对任何人都是这样。 只不过如今他竟然会对自己的亲人下手,他莫不是已经疯了? “江大人昨日只与臣说了这些,具体是不是二皇子还没有什么证据,可是二皇子的人出现在鞠水园就已经说明了很多东西。那死士若是暴露了身份,便会立刻自尽。臣不会轻举妄动,只不过臣的心中就有数了。” “这事,傅青松知道嘛?” 傅晏摇了摇头:“父亲现在还不知,不过他早晚都会知道的。” “嗯。”苏长乐也道:“你放心,本郡主也不会轻举妄动,这可是能证明本郡主清白的线索,本郡主自然不会妄言。” “臣相信郡主。”傅晏踌躇了两下,这才说道:“那日在大理寺应当是臣误会了郡主,只是那日臣实在是惭愧,傅晴刺杀郡主在先,后又让人烧了郡主的园子,实在是她的不是。” “无事,她毕竟也已经……若是小傅大人觉得抱歉的话,那便将昨日与江慎还说了什么告诉本郡主吧。”苏长乐继续猜道:“江慎是不会无缘无故的告诉你这件事的,所以他让你做什么?” “郡主聪慧。”傅晏点了点头:“江大人的意思是,让臣看好户部的兵。” “户部的,兵?”苏长乐算了算,“那一共也没有多少人吧。” “的确,户部的确没有多少人。” 这样的话? 苏长乐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就这些嘛?” “是。” 苏长乐点了点头,她起身道:“好了,本郡主出行不便,这便离开了。” 苏长乐不打算出来太长时间,她起身准备往外走,却想了想,还是站下来对着傅晏道:“小傅大人,本郡主知道你与你父亲不是一种人,小傅大人若是去劝劝傅大人,说不定日后傅家还能有前程。” 傅晏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是,多谢郡主提点。” -- 苏长乐离开俊园的时候,江慎刚刚从宫中回来。 他前脚刚走到静楼的二楼,后脚宋实便直接来报:“大人,郡主刚刚出门了。” “她是去见傅晏了。”江慎毫不意外,他就知道苏长乐是绝对不会乖乖的待在俊园,若是不偷偷跑出去,那便不是她了。 “可有派人跟着她?” “已经派人跟着了,郡主没有坐马车,是直接走过去的。” “她倒是谨慎。” 江慎一边说着,一边在伏案写了一张小纸条。 待写完便抬手招来了一只鸽子。 那鸽子扑愣愣的飞到了桌子上,江慎把鸽子抓来,将刚刚写好的纸条放了进去,随即将鸽子放飞。 宋实看着鸽子飞走,问道:“大人,一会儿可还要进宫?” “今日便不了。”江慎说道。 今晨的时候他就感觉到身体里面开始有些疼痛。 是陛下在他身体里面下的药。 是可以控制他的药。 是深入他骨髓的药。 这段时间江慎一直都没有用陛下给的解药,而是用自己研制的,可是不管咋那么二研制,那解药里面都差了一味药。 所以身体里面的毒不能彻底解开,除了不伤及性命之外,身体里面的疼痛却不能解除。 江慎不知道那味药是什么。 不过现在,那味药是什么都不重要的。 甚至陛下手中能够彻底解开他毒的解药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的解药,如今就在隔壁的俊园之中。 第三百八十五章 调兵 苏长乐从酒肆出来之后没有在别的地方逗留,直接回到了俊园。 当她把帷帽从头上摘下来的那一刻,苏长乐的脑子好像瞬间清明了。 江慎为什么要让傅晏看好户部的兵呢? 一定是二皇子要做些什么。 是什么呢? 苏长乐一下子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二皇子他要用兵,他要用户部的兵! 他要兵做什么? 逼宫? 还是别的? 苏长乐迅速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坐在桌子旁边给自己到了一杯茶。 茶已经凉了,可这杯凉茶却足以让苏长乐清醒。 十日后的祭祖! 不管二皇子要兵做什么,那都是二皇子的时机! 如今金陵的守卫都在宫中,金吾卫的职责是保护陛下,可是这么多人之中,没有一个人是来保护太子的。 除了在金陵的守卫之外,剩下的兵都在林将军的手中,可是他们距离金陵隔了那么远,根本不可能回来。 怎么办? 难道要去找兵部嘛? 可是自己手上根本就没有证据,兵部也没有什么兵,到时候闹起来的话二皇子一定知道,或许会打草惊蛇。 要是林怀川在金陵的话,一定会很快便能想到哪里有兵可以保护太子。 可是现在他不在。 林怀川? 苏长乐想到了这个人,将以前和他说的话,他好像之前说过,林家军之前有一队小的军队就一直驻扎在距离金陵的不远处,里面只有二十几人,平常只用来接洽一些从军队回到兵部的人。 这里面的人或许可用。 只不过这些人需要林将军的调令。 苏长乐想着,便拿了纸墨给林将军写了封信,让阿珠让人快马加鞭的往边疆送。 只要这十日时间之内,那消息能传到林将军的手中,他再飞鸽传书给金陵的小军队,或许便可以赶上。 苏长乐看着自己被送出去的那封信。 希望它快点。 再快点。 -- 林怀川收到江慎的消息的时候,他们已经从崇山出发了几日。 他在离开崇山之前去那个山洞里面看了看,发现陆黑已经被人带走了。 林怀川知道江慎的手脚快,却没想到动作这么快。 他本来还想着若是碰到了那人,就可以问问她,她最近过得怎么样。 林怀川骑在马上往金陵的方向走,不知不觉又想到了春三娘,直到夜半休息的时候才将飞鸽传来的消息展开。 上面是江慎的字迹。 林怀川扫了一眼之后,便将纸条扔进了火堆里。 江慎说要在祭祀的那日准时到达金陵,不准早一日。 林怀川在心里骂:他又不是神仙,怎么能说什么时候到就什么时候到? 不准早一日,不准晚一日。 眼看着还有五六日的路程了,他是真的需要动点脑筋才能不让大家继续前进。 林怀川不知道江慎是有什么安排,可是就算是江慎不说,林怀川也不准备去那么早。 他可不是什么真的陆黑,要是那二皇子心血来潮的要和自己见面,岂不是什么都暴露了? 林怀川闭着眼睛想之后的这段路要怎么走,睡在不远处的齐监军就挪了过来。 林怀川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 齐监军干脆靠到了林怀川的旁边。 “陆黑大人,你睡了吗?” 齐监军小声的叫。 林怀川是真的不爱搭理他。 上一个离自己这么近的人还是春九娘。 林怀川眼睛都没睁开,只敷衍的回了一声:“嗯。” 齐监军看林怀川没有睡着,便直接小声地说:“陆黑大人,可是金陵那边又传来了消息?” 林怀川的眼皮动了动:他是刚才看到自己看纸条了? 林怀川不动声色的回答:“二皇子让我们务必准时到。” “这二皇子人在金陵,从小身骄肉贵,哪里知道我们这赶路的路,我们是人又不是牲口,就算是牲口也要给些吃的吧。” 林怀川连眼睛都没睁开就知道这个齐监军想说什么。 “是银钱不够了?” “还是陆黑大人知道我们的苦。”齐监军卖惨道:“之前在崇山的时候,那破地方我们一进去便许久都不能出来,这次去金陵更不知道是生是死,听说陆黑大人之前是绿林好汉,定是不会亏待手下面跟自己出生入死的弟兄的吧。” 林怀川点点头。 他虽然不是什么绿林好汉,但是林家军的人确实都在被好好地对待。 “这二皇子自己在金陵吃香喝辣的,日后若是他登基了咱们也不知道能不能借上光,可是若是这次去金陵把命扔在金陵了,那才是真的。” 林怀川听着齐监军的话有些不耐烦。 之前在崇山的时候,林怀川便知道那二皇子自己手头就算不宽裕,但对崇山也不算吝啬,下面的人就算过得不好,也都是因为那些银钱小半都被这个齐监军给贪了。 如今林怀川到了崇山,这个齐监军便不敢太过放肆,只能小偷小摸的搞一些,眼看着马上就要到金陵了,这个齐监军自然有些着急。 “齐监军想要说什么直接说便可。” “好好,”齐监军之前也铺垫了这么多了,自然可以说到正题。 “既然陆黑大人这么问了,那小人便直说了。”齐监军将这些日子的开销记账都拿了出来,“陆黑大人请看,这是这些日子的账簿。” 林怀川懒得看这些东西。 就算是不看也知道这账本定是有很多猫腻。 “我不怎么会看这些账本,齐监军直接说就行。” 齐监军在听到林怀川说他不怎么会看账本的时候小小的松了口气,他将账本拿了回来说道:“上次二皇子拿过来的那些银钱现在已经花的差不多了,陆黑大人若是能和二皇子联系上的话,便让二皇子再寄一些银钱过来吧。” 之前二皇子寄过来的钱林怀川心中有数,他亦是知道这些人应当要花多少钱的,那些银钱直到金陵就算没有剩余但也绝不会不够。 这才走了一半的路程就花完了? 林怀川明白定是这个齐监军看着马上就要到金陵,怕出了变数,这才想要多贪一些是一些。 “好。”林怀川点头,他没有拒绝:“待明日我便与二皇子说。” 齐监军一下子就开心了起来:“那便麻烦陆黑大人了。陆黑大人早些休息,小人便不打扰大人了。” 齐监军说完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而这个时候林怀川才睁眼。 让他告诉二皇子是绝对不可能的。 真的陆黑已经被人带走了,他都不知道上哪去搞陆黑的笔迹。 要是这个时候传消息回金陵,他们现在就得死。 第三百八十六章 心印 苏长乐那封调兵的信先到了江慎的手中,他看了一眼之后才命人将信传到林将军的手中。 他没有阻拦也没有从中作梗。 他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在晚上的时候从那条小路走到了俊园。 江府和俊园本就是连着的,两个地方的服侍的人都很少,不过就算是他们看到了江慎过来也不会说些什么 俊园里面住着谁大家心中都清楚。 那封信被阿珠送出去了之后,苏长乐便有些心神不宁。 她现在出不去,只能从只言片语中推测二皇子要做些什么,她不想让江慎参与进来太多,那她便不能让江慎去帮自己打探。 信送出去了将近两日,她心中的担心便担心了两日。 苏长乐披着衣服坐在窗边看着外面,她早已经洗漱好了。 金陵下午的时候下了一场雨,把夏季的暑意给搅散了几分,推开窗户便吹进来了凉风。 阿珠怕苏长乐被吹到,在出去之前给苏长乐披上了衣服。 苏长乐披了一阵子发,还是觉得有些热,便将外衫脱了放在一旁。 江慎进来的时候便看到了这一幕。 只着半透夏衫寝衣的苏长乐坐在窗前,乌黑秀长的发散在她的背后,那如缎子一般的头发将她的背部完美的曲线勾勒出来。 天还在阴着,没有月光。 可是烛光足够亮。 也足够让他不能挪动目光。 苏长乐在窗前便看到了江慎过来,她知道自己后面的人是江慎,自己不愿意动地方,便坐在原地等着江慎。 可是等了许久江慎都没有过来。 苏长乐有些疑惑,她手叠在窗框上,微微侧脸去看江慎。 她这才发现江慎正站在门口的地方盯着自己的背影看,也不知道他在看些什么。 苏长乐招呼他:“江慎,你在看什么?” “臣在看美人。”江慎被苏长乐一叫,像才缓过神来一样,他走到了苏长乐的旁边坐下,“郡主在看什么?” 苏长乐不能告诉他自己瞒着他去调了兵的事情,于是道:“看外面的雨还会不会下。” 这是假话。 也是真话。 江慎不去探究,因为他看到了更好玩的事。 苏长乐被江慎刚才的话哄得有些脸红。 江慎伸手将苏长乐的脸抬起来:“郡主的脸红了。” 苏长乐小气的将脸收了回来,嘴硬道:“哪有。” 她接着问道:“江大人不是看不到颜色嘛?本郡主哪有脸红,定是江大人看错了。” “不会,臣的眼睛是看不到别的颜色,可是除了黑白之外,红色臣也是能看得见的。” 苏长乐哼道:“真的?” “真的。” “行吧。”苏长乐正说着,窗边忽然吹过来了一阵凉风,苏长乐这才感觉到了有些冷,想要抬手将放在旁边的外衫拿过来披上,却被江慎拦住了。 “嗯?” 苏长乐疑惑的看着江慎。 然后她发现江慎挪到了自己的后面,从背后将自己给围住。 她的背贴在了他的胸膛上,宽厚的肩能将她严严实实的围住,胳膊伸到了她的前面将她搂住。 这样苏长乐便结结实实地被围到了他的怀里。 “郡主这样还冷吗?” 江慎的声音从苏长乐的头顶传了下来。 “不冷了,一点都不冷了。”苏长乐放松了身子,直接靠到了江慎的怀里,把他当作一个大的靠椅。 “郡主倒是会享受。” “怎么?让江大人服侍本郡主,江大人还不愿意?”苏长乐说着就佯装着生气要走,“这样的话那本郡主便去找别人了。” 苏长乐没打算真走,江慎只用了一点点的力气便将苏长乐给揽了回来。 苏长乐一下子撞回到了他的怀里。 他低下头来在苏长乐的耳边轻声的问道:“郡主不在臣的怀里,是准备再去找小傅大人嘛?” “再”? 苏长乐抓到了字眼儿。 她也不惊讶江慎会知道,她甚至做好了当天晚上江慎就过来找她来问的可能。 她也没算赖:“怎么?江大人是害怕了?” “臣怕什么?” 江慎这么说着,可是手上的动作却一点都不像他说的那样。 他的手臂紧了紧,把勒了苏长乐一下,像是小小的惩罚。 “本郡主以为江大人会忍不住当天便过来问呢,没想到江大人竟然忍了这几日,的确是有了很大的进步。” “多谢郡主夸奖。” “江大人不想知道本郡主与小傅大人说了些什么?”苏长乐故意的问。 “自然想知道。”江慎顺着苏长乐的话说,“只不过臣就算是想知道,郡主就会告诉臣嘛?” “自然……”苏长乐拉长了音,又转了几个弯之后才脆生生的道:“不会!” 这答案江慎早就知道了。 “江大人都不把那日与小傅大人说了什么告诉本郡主,本郡主自然也不会告诉你。” “郡主还挺记仇。” “对!”苏长乐干脆承认了下来,“本郡主就是这么记仇!” 接着她又说:“整个金陵谁不知道本郡主就是这么小气,瑕疵必报,谁要是惹了本郡主,本郡主便十倍百倍的给报复回来。” “本郡主这样,江大人害怕了吗?” 苏长乐是不是这样,江慎自然知道。 她的那些记仇不过是当初为了救他的前提,而说到报复,就算是真的去派人去杀过她的傅晴,也不是被她而杀。 他吻了苏长乐的头顶:“臣不怕,日后谁要是惹了郡主,臣便帮郡主去报复,郡主是整个金陵最尊贵的小姑娘,自然是想要谁如何就要谁如何。” 江慎接着道:“连臣也不例外。” 苏长乐听着这话,觉得心头熨帖了几分。 这几日急躁的心也被安抚了下来。 对啊。 她还有江慎啊。 她又往江慎的怀里靠了靠。 江慎的怀里平常有些凉,可是今日却觉得暖暖的。 苏长乐靠在他的怀里,连声音也变得软糯糯的:“江慎,你是不是吃醋了啊?” “嗯,郡主去见了傅晏。” “江大人放心,不管本郡主去见了谁,本郡主的心头就只有江大人一个。”苏长乐说着,抬起一只手贴了贴江慎的下巴,“本郡主的心里,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只有你一个人了。” 苏长乐这两日本来就没有睡好,再加上江慎今日的怀的确是舒服,又有凉风吹过消散了暑气,没一会儿苏长乐就合上了眼睛睡了回去。 拖着江慎下巴的手也慢慢要掉下去。 江慎抓住了苏长乐的手,给她放回到了原位,拢到了自己的怀里。 “心里……”江慎小声的念着这两个字。 他不自觉的勾着嘴角,心情有些愉悦。 然后他低头,轻轻吻在了苏长乐的心口。 那个说一直有他的地方。 被他悄悄地盖上了印章。 第三百八十七章 初局 外面凉风微微,苏长乐在江慎的怀中睡熟了。 江慎抱着她又坐了一会儿,这才把她送回到了床榻上。 他今晚不在这里住,便将放在旁边的那个布老虎枕头塞到了苏长乐的怀里让她抱着。 苏长乐抱着老虎枕头蹭了两下,知道是自己熟悉的东西,便睡得更沉了。 江慎在她的额头上又吻了一下,这才起身将床帐给放下,又将窗户关的小了一点,这才轻声的出去。 他一路回到了静楼,宋实已经在门口等他。 「大人。」 「如何?」 「二皇子今日向宫中告病,说这几日身子不适,不能去宫中了。」 「呵,」江慎冷哼了一声,「这两日陛下被东宫软禁的消息越传越广,如今二皇子又说不再去宫中,谁都会觉得是东宫将二皇子困在府中的。」 这样一来,东宫的作为就更像是…… 夺权。 「倒是聪明。」 江慎对二皇子的作为有些欣赏了。 「大人,那陆黑一直被我们的人带着跟着崇山的人往回金陵走,可要快些把他带回到金陵?」 「不必,再等等。」 -- 天亮了之后,林怀川倒是想到了能够拖延的办法。 他当着齐监军的面写了一封催银钱的信用鸽子放了出去,只不过这个鸽子不是放给二皇子的,而是给江慎的。 齐监军看着那鸽子飞了出去,问道:「这两日银钱便要用完了,不知道这二皇子的银钱什么时候会到。」 林怀川想了想:「这两日便用完了?」 「是啊,人多,用的东西也多,这两日天气又不好,所以……」 「我明白,那这样,我们现在这里等候,也暂做休息,等到二皇子的银钱到了我们再直接启程到金陵。」 「这时间能?」 「若是按照原来的推算,我们早两日便会到达金陵,如今只不过是在这里等着而已,又不会耽误二皇子的事。」 「那便听陆黑大人的。」 齐监军本来就不想往金陵去,谁想上赶子去送死嘛?若不是他的家人被二皇子捏着,他早就跑了。 大家一路劳累,能在这里等着那实在是再好不过。 林怀川的鸽子江慎很快便收到了,他本来以为有什么严重的事,可没想到却事来跟他要钱的。 「宋实,让附近黑市的人给他递过去一些钱。」 江慎将那纸条烧掉,在宋实出去之前他把人叫住:「宋实,让他们拖一日再给钱。」 「是。」 宋实领命转身而去。 拖延一日给银钱,他们的脚程便慢一些,这样的话他们倒是能在那个时间刚好到金陵。 而此时的苏长乐也在等了几日之后,终于让阿珠去找了周一杭出来见面。 那日江慎的态度很明白,就是不再管苏长乐要去见谁,要做什么。 她这几日也在想,如果要是林将军派了些兵给她,要由谁带着兵去保护太子? 想来想去,便只有周一杭可以。 他是自己信任的人,又是大理寺的人,若是带着人去自然不会有人怀疑什么。 苏长乐这次与周一杭见面的地方有些不同。 他们定在了卢静言的家中。 这个地方是苏长乐定的,这地方是自己的地方十分清净,也不会有别人发现,就算是有人来问,苏长乐也可以说是来找卢静言问书院的事情。 不过…… 除了苏长乐之外,剩 下两个人在知道了之后都有些尴尬。 卢静言没想到郡主会选在她这里,更主要的是,自从她忙和书院的事情之后,她便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见周一杭了。 而且她是打算日后若是非必要就再也不见他了。 周一杭在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愣了愣,他下意识地拒绝:「郡主要见下官为何要定在卢小姐的家中。」 阿珠没解释许多,只道:「郡主现在不便在外行走,卢小姐家隐蔽。」 阿珠这么说周一杭也没有说什么,只应了下来。 苏长乐是先他一步到的卢静言的家中。 她到的时候,卢静言已经准备好了茶水和甜饼。 「民女见过郡主。」 苏长乐今日依旧带着帷帽,今日她穿得也十分朴素。 她走进了小院中:「不必多礼。」 「是。」卢静言转身将门给仔细的关好,随即走到了郡主的旁边:「郡主,厅中已经准备好了茶水,郡主可以在里面稍等一会儿,周大人还没有来。」 「好,你也不必拘谨。」 苏长乐跟着卢静言走到了厅里,她坐在了桌子旁边,将头上的帷帽摘了下来,这才看了看周围:「卢小姐的院子不错。」 苏长乐这倒不是违心的夸奖,而是真的觉得这个小院子收拾的不错。 和她的郡主府不一样。 有点像是在随县的时候,她和江慎住的院子。 「多谢郡主。」卢静言说着,便将前些日子去看过的园子做得记录拿出来:「郡主,这是我与杨渊先生这段时间去看的园子,筛选下来有两处觉得还不错,一处在金陵中,就是价格有些高,另外一处在距离稍远的地方,价格倒还算公道。」 苏长乐看了看那两张纸。 上面是卢静言写得两处园子的对比,剩下的便是那些已经淘汰的园子的记录。这记录的工整得当,苏长乐打眼一看便知道卢静言是用心了的。 「看来卢小姐对书院实在是用心,本郡主果真没选错人。」 「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还是要多谢郡主能将这件事交给我,若是没有郡主的话,我现在还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没关系,这世道艰难,我们女子本就应当相互扶持。」 苏长乐拿起来了那两张纸,每个都看了一遍,最后问道:「你觉得哪个好?」 「我觉得……」卢静言顿了顿,「若是不看价格的话,还是近的那个要好一些,这样的话就不用有那么多住宿的姑娘,毕竟现在女子在外居住,若是要家中同意还是艰难了一些,若是不用住宿便能上学,她们就会来的很方便。」 「你说得对,考虑的十分周全。」苏长乐定道:「那便是这里吧,明日你去找阿珠拿钱。」 「真的嘛?」卢静言简直太开心了,这园子的价格的确很贵,可是现在她的确高兴。 卢静言连连感谢:「那便多谢郡主了!」 「无事,若是书院办得好,日后这些钱倒也都能回来。」苏长乐说着,抬手喝了口茶,她忽然问道:「你这几日与杨渊相处,觉得他如何?」 第三百八十八章 前方 “杨渊先生是个好人,他对郡主的事情很上心。” 卢静言这段时间总是和杨渊见面,只不过她没有看见过郡主与杨渊是如何相处的,所以她只能这么说。 那些杨渊从侧面劝过她的话,她也并不能与苏长乐说。 “杨渊他的确是个好人,不过他倒是对他身边的人都很上心,不过不是那种上心,而是关心,跟他在一起总是感觉被照拂,有一种亦师亦友的感觉。”苏长乐这点的确是十分认同,“他之前就想来金陵看看,没想到他人是来了,但本郡主却没办法招待他。” 苏长乐说着,她有些抱歉的对卢静言说:“你之前从来都没有与杨渊见过面,现在却要你去招待他,本郡主知道,这事的确是麻烦你了。” “郡主不必这么说,郡主也不愿意被那些事情缠上,所以不怨郡主的。”卢静言接着说道:“而且这几日我也在杨渊先生处学到了很多关于书院的事情,如何管理,如何定制规章,如何教育学生。” “这么说你倒是和杨渊挺投缘。”苏长乐听着卢静言的话推测到。 “也……也不是。”卢静言顿了下。 直到刚才卢静言才发现,自己还是喜欢周一杭。 毕竟这么长时间的喜欢她就算是放弃,割断了与周一杭的联系,可是心底里面的感觉确实一时之间难以割舍。 “本郡主懂的。”苏长乐看了眼她,“你还在喜欢周一杭嘛?” “郡主……你?”卢静言有些惊讶郡主为什么会知道,可是转念一想,自己之前与周一杭的那些接触,郡主只要去打听一下便知道了。 “郡主放心,现在民女只想做好书院的事,不再想别的了。” 听到这话,苏长乐倒是愣了下。 卢静言是不准备继续喜欢周一杭了嘛? 这倒是有点出乎苏长乐的意料了。 那今日苏长乐把见面的地方约在这里,那岂不是有些尴尬? “这个……本郡主不知道,那你?” “没事,郡主放心与和周大人见面,不必担心我,公事和私事我还是能分得清楚的,而且日后我想要见母亲,还是需要周大人带我进去,总不会一辈子不见面。” “这就好。” 苏长乐说完,便有人敲门的声音传来。 “应当是周大人,我先去开门,郡主稍等。” 卢静言起身走到了门口将门打开,门外果真是周一杭。 她礼貌的叫了句:“周大人。” 周一杭在看见卢静言的时候顿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嗯了一声之后问道:“郡主来了嘛?” “郡主已经在里面等着了,周大人请进。” 卢静言说着,她侧身给周一杭让开了路。 周一杭走了进去,便看到了正在厅中坐着的苏长乐。 “周大人请吧,我去旁边的房间等着,若是有什么事大人和郡主便可直接叫我,我就不便留在这里了。” 卢静言说完她便关上了门,转身到了屋子里面。 周一杭看着她走了进去,这才到了正厅:“下官见过郡主。” “周大人不必多礼,本郡主今日来找周大人也是有要紧的事情要与你说,你先坐。” 苏长乐的语气有些严肃,周一杭知道这肯定是有要紧的事情要让他去办,于是他便坐到了苏长乐的对面,严肃道:“郡主有何吩咐。” “最近哥哥被关在王府,你在大理寺可有听到什么对东宫不利的消息?” “之前的还算不多,但是在陛下第二次昏迷了之后,对东宫的传言便多了起来,大多都是说陛下没有昏迷,而是被东宫软禁在了长极殿,太子准备趁陛下身体不好的事情趁机夺权。” “这些本郡主之前都已经知道了,除了这些之外,本郡主问你,你可发现二皇子有没有什么动作,比如说动兵?” 周一杭敛眉摇头:“动兵的事情归兵部管,大理寺只负责查案,而且并未听到二皇子要动兵,他今日开始便抱病在府中一直都未出来。” 苏长乐有些疑惑。 若是儿行字真的要做些什么的话,他没有动兵部的人,那江慎为什么要让傅晏按住户部的兵? 二皇子就算是想要做些什么,他手上的人也不够。 除非…… 他的手上有别人都不知道的人。 “郡主可是知道了些什么?”周一杭看着有些怔愣的苏长乐,有些关心的问道。 “无事,本郡主只是在想二皇子到底要做什么,不过今日本郡主叫你过来事有事情要交给你去办。” “郡主请说。” “过些日子太子要去皇陵代替陛下祭祖,但是因为陛下昏迷,金吾卫和宫中的侍卫都在宫中守着陛下,太子身边定是没有很多能够保护他的人,之后本郡主会给你一些兵,由你带着去皇陵,记住不要让别人发现,若是有人对太子不利,必将保护太子周全,若是那日平安,你便什么都不用做。” “郡主是担心……”周一杭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应道:“好,郡主放心,下官定会将此事办妥。” “如今东宫正处于风头浪尖上,满朝上下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太子,甚至除了二皇子之外,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包藏祸心,想在这个风头上做些什么,我们不得不防。” “是,下官明白。” “现在哥哥被关在王府,他什么都做不了,可是也算是安全,本郡主只交给你这一件事,这件事不管如何,日后周大人便不再欠本郡主任何东西,日后便是本郡主与周大人的私交了。” “郡主的知遇之恩下官无以为报。”周一杭生怕苏长乐说出来什么日后再也不见的话,就像当初苏长乐在离开金陵之后便再也没有和他通过消息一样。 “周大人日后便不必再这么说了,比起恩人,本郡主更想成为周大人的朋友。”苏长乐笑道。 周一杭愣住了,他看着苏长乐一时也说不出什么:“郡主……” “好了,待眼前的难关都解决了,我们再来说这些事情,”苏长乐说着便起身要离开。 她站起来了之后,周一杭也站了起来。 这一次周一杭的视线再也没有低下去,而是与苏长乐直视。 苏长乐与他对视着:“周一杭,前方的路有些难走,本郡主真的很需要你的帮助。” “郡主放心。”周一杭坚定道:“下官一定不负郡主所托。” “好,本郡主相信你。” 苏长乐说完便起身离开,她就算没有回头,也能清楚的感觉到周一杭的眼神一直送着自己离开。 卢静言听到开门的声音就出了来,看见只有周一杭一个人在厅中的时候她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郡主先离开了。” 卢静言没说话,还是周一杭先说的。 “嗯,刚刚听到了。” “你……”周一杭看着面前的卢静言,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他这才发现,自己之前和卢静言说的话,都是由她挑头的。 “你母亲最近还好,不过本官最近有些忙,待过些日子再陪你去诏狱。” 周一杭想了半天,还是说了卢静言母亲的事情。 “嗯,多谢周大人挂怀,待日后周大人有空了民女再去诏狱。” “好,大理寺还有事,本官便先离开了。” “大人慢走。” 卢静言在前面给周一杭打开了门之后,便等在了门侧。 周一杭也走到了门边,在跨过门槛的时候,他忽然顿了顿。 随即他忽然问道:“听说你最近在帮郡主忙女子书院的事情?” 这个事情周一杭很早之前就想问了,可是他总觉得这是卢静言的私事,他不应该过多的去问询,直到那日他无意中看到了卢静言和杨渊在一起。 卢静言完全没有想到周一杭会问这件事。 她甚至还有些慌乱:“嗯,郡主之前让我去帮她处理书院的事情,鞠水园在被烧了之后,就只能找别的地方了。” “这样啊,你能跟着郡主办书院事件好事,时间总不会是浪费了。” 周一杭发自真心的说。 卢静言自然听出来了他言语中的真挚。 于是她的心中便像被捶了一下:果然,之前她为了周一杭做的那些事情,在他的眼中都是在浪费时间。 想到这,卢静言在心中苦笑了一下。 “是,跟着郡主做事情的确比之前要开心许多,周大人应当也是这样。” 卢静言的话有些尖刺,周一杭觉得卢静言好像误会了什么,可是他又不知道。 “卢小姐……” “周大人大理寺应当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民女就不留周大人了,周大人慢走。” 第三百八十九章 等待 苏长乐从卢静言的院子里出来,一转角便被一双手揽住了腰。 苏长乐本来要喊,可是在被捂住嘴的瞬间,她便闻到了江慎身上的味道。 苏长乐也不挣扎了,只“唔”了两声。 江慎放开了苏长乐,拉着她的手往回走。 苏长乐悄悄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周一杭并没有出来,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郡主在看什么?” 听着江慎这么问,苏长乐愣了一下,她明明没看着江慎回头,难不成他后脑勺也长眼睛了? “本郡主在看周一杭有没有出来。” “郡主出来见男人,都不准备骗一骗本官嘛?”江慎说着,手上却捏了苏长乐的指尖一下。 “江大人神通广大,本郡主做的事情怎么能瞒得过江大人?” 苏长乐的确是没打算瞒着江慎,只是让他不要管自己。 江慎自然也知道,他也自然不会管,只是…… “本官最近这才发现,郡主的知己可真是不少。”江慎一个一个的数过去,“周一杭,傅晏,谢温礼,还有那个刚到金陵的杨渊。” 江慎的声音沉了沉:“若是没有本官的话,郡主的生活倒也不算是寂寞。” “那些都是帮本郡主忙的人,本郡主也是有事才找他们,何况除了他们之外,本郡主还有很多姑娘们喜欢啊,”苏长乐哼了两声,“本郡主就是这么招人喜欢,也是没有什么办法。” “是啊,郡主的确是十分招人喜欢。” “江慎。”苏长乐忽然停住了脚。 她被江慎拉着,江慎也顺势停住。 “怎么?” “东宫去皇陵祭祖的那日,你会在哪里?你会跟着去嘛?” “不会。”江慎说道:“如今陛下昏迷,金吾卫的职责便是近身保护陛下,所以在这种情况中我会在长极殿。” “这样的话……”苏长乐说道:“等到祭祖的前一夜,你把我送回朝露殿吧。” 江慎转过头看看着苏长乐:“为何?” “那日太子不在宫中,我有些担心皇后娘娘,她这么多年待我都十分好,若是那日宫里出了些什么事情,皇后发生了危险,我会担心。” “你去了就能保护她嘛?” “可是有你在啊,”苏长乐自然而然的说道:“江慎,你不会让本郡主受伤的吧。” 苏长乐看着江慎,好像将他的所有都拿捏了。 “不会。”江慎在心中叹了口气,“自然不会。” “所以你是答应我了哦。” 苏长乐自顾自地将事情定下。 她说完了之后便拉着江慎往回走,江慎乖乖的被她牵着,两个人换了一个位置。 “臣刚刚发现,郡主倒是也蛮会耍赖的。” “对啊,本郡主就是这样啊,江大人就算是讨厌也来不及了。” 江慎的步子大,可还是跟在了苏长乐的身后,没有走到她的前面。 “本官爱郡主还来不及,怎么会讨厌郡主。” 说到“讨厌”,苏长乐倒是顿了下。 她没有回头,一直往前走,好像不经意间问道:“江大人说不讨厌本郡主,哪怕是本郡主瞒着江大人去做一些事江大人也不讨厌?” “不讨厌。” “即使本郡主任性非为的去把你们推开,非要自己去做一些本郡主要做的事情,不听别人劝,也不用别人帮,江大人也不讨厌?” “不讨厌。” “即使本郡主最后因为一些事情没有最后没有选择你,江大人也不会讨厌本郡主?” 苏长乐问着,她的心中也忐忑,因为这些事情都是她现在在做的。 “不会。” 江慎坚定的回答让苏长乐的心头定了定。 “江慎。”苏长乐停下来了脚步回头,她蓦地掀开了帷帽上的纱帘,踮脚亲在了江慎的嘴角。 江慎的眼睛弯了弯。 她在亲完了之后却迅速的离开,头上帷帽的纱帘也垂了下来。 “江慎呀。”苏长乐说道,“本郡主最喜欢你了!” 江慎看不到苏长乐的脸却温柔的笑:“本官知道。” -- 夜幕降临,林怀川跟着的崇山军已经在原地停留了将近三日。 齐监军每日都在等着银钱到来,而林怀川却丝毫不担心,每日都在闲晃着等着江慎把钱送来。 终于在第三日的傍晚,江慎派来的人终于把钱送到了林怀川的手中。 齐监军看着林怀川手里面沉甸甸的银子,眼神里面发出来的光恨不得将那些银子都给吃了。 林怀川看到了齐监军的眼神,直接将手里面的银子隔空抛到了齐监军的怀里。 齐监军赶紧双手去接。 林怀川往地上一扫:“还有那些箱子里面的也是,都麻烦齐监军给整理一下吧。” “好,好,都交给我吧!”齐监军迫不及待地把箱子打开,里面没有花里胡哨的东西,都是晃眼的银子。 齐监军的心思落在了林怀川的眼里,他哼笑了一声,转头对着正在休息的崇山兵们说:“大家都准备一下,明日我们便启程往金陵去。” “是。”大家们应着。 而在泽溪府中,一直称病不出的二皇子这几日只有一件事,那便是等。 等崇州的兵来。 等金陵中的传言更广一些。 等东宫在慌乱之中露出了什么错处。 等人将锦王和锦王妃从豫州请来。 等一切的事情都准备好,直到最后的那一刻。 自从上次魏如意将魏府的银钱交给了二皇子之后,他的确是没有再为难魏如意,而是依旧把她困在院子中,只不过是给她饭吃了而已。 这几日就算是二皇子在泽溪府里,他也没有去看魏如意一眼。 而魏如意从魏府回来之后她就变得没有那么疯了。 魏如意在吃完饭之后便静静地坐在窗前,她也不乱走,甚至都不多说一句话。 翠儿在看她一眼之后便会短暂的离开半刻钟。 这是翠儿每晚照例去找二皇子汇报今日魏如意的动向的时间。 而每当这个时间,魏如意都会前所未有的提起精神,等着许罗会不会来找她。 她已经知道是许罗去求的江慎让他救自己出去,而上一次的事情她听了江慎的话,现在的确日子比之前好过了许多。 而那个江慎,好像真的没有和那个二皇子一样,在贪图自己的钱财。 她不知道江慎想要些什么,但是她知道,江慎并不想要她的命。 她的命除了对她自己之外,在这个金陵之中,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魏如意靠在窗前,等着许罗的身影。 好像在等着逃离这个囚笼的前兆。 第三百九十章 准备 江慎把苏长乐送回到了俊园,一直到了晚上才从回到了静楼。 他一回去许罗便迎了上来:“见过大人。” 江慎随意一摆手:“坐吧。” “多谢大人。”许罗坐在了江慎的旁边,他压低了声音:“可是大人有什么可吩咐的?” “吩咐谈不上,只是有一件事,本官倒是觉得你可以着手去做了。” “请大人明示。” “后日便是太子去祭拜皇陵的日子,那日金陵说不定会发生什么大事,你这几日若是无事便可以想想要带魏如意去哪里。” “这?” “在那日之后,金陵之中便没有皇子妃了。” “是。” 许罗明白了江慎的意思,知道江慎是准备让自己在去祭拜那日待魏如意走:“大人可有什么安排?” “许公子倒是聪明。”江慎抬手喝茶,“在那日二皇子离开泽溪府之后,你便将泽溪府烧了,趁乱之时,你便可以将魏如意带出来了。” “烧了二皇子的府邸?这?” “怎么,你不敢?”江慎将手上的杯子放下,抬眼去看许罗,“若是不敢的话,那就算苏沐涔死了,魏如意也永远都是皇子妃,这一辈子都要被困在皇城之中,若是那苏沐涔做了什么要命的事,魏如意第一个就要给他陪葬。” “好。”许罗下定了决心,“大人放心,此事我定会做好。” “待你做好了之后便将魏如意安顿好,至于你还回不回来,那便是你的选择了。” “是,不过……”许罗顿了顿,还是问道:“大人,可否问一下我爹最后能如何?” “许大人老了,应当不适合在朝堂上继续做什么,本官倒是听说他一直都想抱个孙子,不如许公子努努力,让许大人回府含饴弄孙如何?” 什么抱孙子都是假的,但是江慎的意思许罗却听得清楚明白。 许昌他站错了队,就算是能留的性命,但也不能继续在朝堂上当官了。 “是,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许罗起身准备离开,“夜深了,大人早日休息,大人交代的事情我定会办妥的。” 江慎把茶放到远处:“好,本官相信你。” -- 苏长乐让人送到林将军手上的消息在祭祀的前一日便收到了回复。 那消息分为两个方向,一个是交给了苏长乐,而另外一个便是给到了在金陵驻守的小军队中。 那军队不过二十多个人,但每一个都是精英。 苏长乐在收到消息了之后便让阿珠带着消息去找周一杭,让周一杭连夜驾马去小军队。 阿珠赶忙去将消息送了过去,周一杭在接到了消息之后便换了一身便服,带着苏长乐给的书信,即可驾马出了金陵飞奔到了那个小军队。 那个小军队就算是在金陵多年也没有懈怠,在接到了林将军传过来额消息之后便立刻整装。 周一杭驾马赶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准备好随时出发了。 周一杭从马上下来,直接表明了来意:“诸位,本官周一杭,在大理寺世子手下当差,这次是郡主让本官来的。” 周一杭说着便将苏长乐给他的书信给他们展示出来。 在林家军确认了是林将军的字迹之后,便道:“好,林将军让我们听郡主的指派,周大人此刻来应当是代表着郡主,那我们便听周大人的。” “那便多谢各位了,时间紧迫,此地距离金陵还有一段距离,我们先往金陵去,在路上我再将事情解释给大家听。” “好,我们立刻启程。” 林家军训练有素,就算是在金陵安逸的地方也没有懈怠,直接跟着周一杭当夜便返回到了金陵。 而此时,苏沐涔也等到了他一直在等的事情。 “殿下,豫州的锦王和锦王妃已经被带过来了,现在就关在柴房中。” 苏沐涔此时正在书房看着手中的书。 这两日他一直都在看这本,可是他却一页都没有往后面翻。 外面的侍卫没有进屋,而是隔着门对着苏沐涔说。 “知道了。” 苏沐涔说着,他起身走到了窗前。 窗前的月亮比往日的都要亮,后日便是祭祀的日子了,而待明日崇山军到了之后,他的计划便可以启动了。 他走回到了书桌前面,上面是一张防布图,上面已经由他圈好了几个位置,那几个位置便是刺杀太子最好的地方。 若是没有意外,太子便可以直接葬在皇陵。 若是…… 二皇子邪笑:没有其他的可能性,太子那日一定要死在皇陵。 而此时在宫中的长极殿外,太子正在等着太医署的人。 陛下已经昏迷了很长时间都没有转醒的迹象,后日便是要去祭拜皇陵的时候了,陛下若是在这之前没有醒过来,太子又离开,那宫中便是最危险的地方。 看着太医署的人从长极殿出来太子赶紧迎过去:“父皇如何?” 太医们纷纷摇头:“陛下还是没有转醒的迹象,后日的祭祀陛下应当还是不能醒过来,太子大概只能只身前去皇陵了。” 太子点头:“那便麻烦各位太医照顾父皇了。” “下官惶恐,照顾陛下乃是臣分内之事,太子安心去皇陵即可。” 太医署的人说罢,便回到了长极殿内继续照看陛下。 而一直站在旁边的皇后将这些事情都听了进去,她看了太子一眼,这才对着太子道:“太子若是一会儿无事,便跟本宫到凤藻殿去,本宫有事要与太子说。” “是,儿臣无事,母后请。” 太子说罢,跟着皇后回到了凤藻殿。 春喜姑姑将周围的人都遣了出去,凤藻殿中只剩下皇后和太子两个人。 “母后。” “太子最近可听说了朝中的传言?”皇后开门见山。 前几日这传言还尚可以控制,但是这两日这传言却像是被吹到了风尖上,随着风吹到个各处。 太子低头:“是儿臣处理不当,请母后责罚。” “这也不怪你。”皇后叹了口气,“你在东宫这么多年,可是身后却没有母家支持,而越贵妃的母家却可以在背后帮助二皇子,如今这些传言不必想都是二皇子他们做的,他们这般声势浩大定是要做些什么。” “母后,后日儿臣便要去皇陵了,父皇一直都没有醒,宫中只有母后还有太子妃,若是宫中有什么变动,母后和太子妃的安全儿臣一定尽力去保障。” “你是说……”皇后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你是担心些什么,还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母后不必担心,儿臣定会尽力保护好母后和太子妃的。” 皇后知道太子是不想说出来让她们害怕,于是皇后也没有再追问,只是拉住了太子的手,沉声道:“太子也要记得时刻保护好自己,宫中的事情你不必担心,我们是一家人,不管如何我们都要一起面对。” 第三百九十一章 鞋袜 去皇陵的前一日的傍晚,金陵便开始下起了雨。 本来夏季就是多雨的时节,这场雨来得又猛又急,狂风闪电将整个金陵都笼罩在一片阴雨之中。 俊园门前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江慎站在俊园的外面,他撑着一把紫竹伞正在等着苏长乐。 他之前答应了苏长乐要将她送回朝露殿,今夜便是最好的时机。 苏长乐本来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就没有带什么,她出来晚了是因为在等周一杭的消息,直到确定周一杭带着林家军的人进了金陵,她这才放心的出来。 外面的雨很大,雨滴砸在了地面上,又弹到了她的裙摆上。 苏长乐提着裙子小心地往外面走,阿珠给她打着伞,一直到了门口,江慎看到了苏长乐才上前把她接了过来。 两个伞一碰,苏长乐便钻到了江慎的伞下。 苏长乐站在江慎的旁边对着阿珠道:“明日你便回郡主府等我吧。” 阿珠有些担心,但还是点头道:“好。” 她目送着江慎和苏长乐上了马车,马车缓缓驶动在金陵的夜色雨帘之中。 苏长乐靠在江慎的胸口:“江慎。” “嗯?” “今晚你也会在宫中嘛?” “会在的。”江慎吻着她的发顶:“一直到明天我都会在的。” “那就好。”苏长乐轻声的叹气,“这样的话,那我便什么都不用怕了。” 江慎知道苏长乐背后都做了什么,他也为苏长乐做好了准备。 可是这些苏长乐她都不知道。 她只是知道明日二皇子应当会做些什么,或许这便是东宫与二皇子的最后一战,明日之后很多事情便会分晓。 江慎说着,他便弯腰将苏长乐的脚给捞了上来,放到了自己的腿上。 苏长乐已经习惯了江慎的触碰,她没有乱动,看着江慎把自己的鞋袜给脱了,他又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了一双新的,给她套了回去。 苏长乐刚才一路走过来,头上身上是没有湿,可是脚上的鞋袜却的确是湿了很多,这样换完了之后的确舒服了很多。 待自己的脚落地,苏长乐倾身抱住了江慎:“江大人何时变得如此细心了?” 江慎拍了拍她的背:“本官不一直这么细心嘛?” “是啊。”苏长乐靠在江慎的肩膀上点头:“江大人的确是细心。” 江慎没有再回答,两个人就这么坐着,一直到了宫门口,马车停下之后江慎才说道:“郡主,该下车了。” 苏长乐明明听见了,却好像是在耍赖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才在江慎的怀里闷闷道:“江慎,本郡主问你一个问题。” 江慎也不着急。 听着声音,外面的雨应当是下得更大了。 “郡主问吧。” “你们金吾卫是不是只会保护陛下的安全,而皇后和太子妃的安全并不归你们管?” 江慎没有瞒她:“金吾卫是陛下的,自然只会保护陛下,皇后和太子妃自然会有宫中侍卫保护。” “可是我都不相信他们。”苏长乐顿了顿,“江慎,若是明天二皇子真的要做什么的话,你能不能答应我稍稍的,稍稍的保护一下皇后和太子妃。” 江慎并未说话。 苏长乐摇了摇他的胳膊:“江慎,你可是本郡主的客卿,本郡主说什么话你都要听的,难不成你是想违抗本郡主的命令?” 这话虽然像是命令,可是苏长乐却是在撒着娇。 “郡主不必担心,皇后和太子妃不会有事的。” 江慎又强调了一遍这个。 这样苏长乐是真的听明白了,江慎说皇后和太子妃不会有事就一定不会有事。 最起码在太子回来之前不会有事。 苏长乐得到了回答之后,她便心满意足的准备下车,却被江慎拉了回来。 苏长乐不明白江慎要做什么,她看着江慎先下了马车,随即转身将跟在后面的苏长乐给抱了下来。 苏长乐本来以为他是要把自己抱下车,却不想江慎就这么一直抱着。 “你做什么呀?” 苏长乐挣脱了几下,却没有挣脱开。 江慎低声道:“刚换了干净的鞋袜,要是现在下地的话岂不是又要湿了?” “那也不能……” 苏长乐拒绝着,可是江慎却根本不听劝,苏长乐只好将脸埋在他的胸前。 丹月早早地就在门口等着,看见江慎和苏长乐的身影便上来走到他们身后侧给他们打着伞。 江慎便一直这么将苏长乐抱回到了朝露殿。 把她放到床榻上之后,江慎才转身对着丹月道:“照顾好郡主。” “是。” 丹月把雨伞放到外面才进来。 “今夜我会在金吾卫,你在朝露殿好好休息,要是有事便让丹月来金吾卫找我。”江慎低声的嘱咐。 “好,我知道了。”苏长乐应道。 江慎又在苏长乐的脸上亲了一记,这才转身离开。 丹月迎了上来:“郡主,上次可有受伤?” 苏长乐知道丹月说的是二皇子上次在朝露殿要杀她的事情。 “已经没事啦,你不用担心。” 苏长乐知道丹月是在担心自己,毕竟上次二皇子直接敢在朝露殿行凶,丹月也没有想到,她甚至都没有再看苏长乐一眼,苏长乐就被江慎给带走了。 丹月很担心。 “真的嘛?” “就是脖子上原来有一些伤口,但是现在已经完全好了。”苏长乐说着,还把脖子伸过去给丹月看。 丹月在仔细的检查了过后,这才放下了心。 “郡主,洗漱的水已经准备好了,郡主可以洗漱完毕之后休息了。” 丹月转身就要出去,却被苏长乐给拉住:“丹月,本郡主不在的这几日,皇后可还好?” “这几日皇后一直都守在长极殿,陛下一直都在昏迷着,太医署的人也没有什么办法,明日的祭祀只能由太子一人前去。” “二皇子呢?” “二皇子一直都告病在府上,应当也不会去祭祀了。” “这样啊……” 苏长乐心中明了,那二皇子根本没生什么病,他就是肚子里面不知道憋了合适呢么东西没有说,只等着明天他做出来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想到这苏长乐就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她其实心中很慌,明日她只能尽力的去让周一杭在暗中保护太子的平安,可是苏沐涔那个疯子,他到底要做些什么她根本就不知道。 只是宫中有江慎和金吾卫,应当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她只要不让太子安全的回来,不管二皇子他明日做了些什么,只要他不能成功,那金陵中的那些谣言便会不攻自破。 有坏心眼的人从来都不是东宫。 第三百九十二章 前夜 江慎在离开了朝露殿之后便回到了金吾卫。 他一进去便看到了太子正等在那里,江慎走了过去:“臣见过太子,太子来找臣是有什么事嘛?” 太子转身看江慎,扫了一眼周围看见没有人在旁边,他这才说道:“江大人,明日你会留在宫中,对吧。” “陛下在哪里臣便在哪里,宫中的事务还有陛下的安全,太子都不必担心。” 江慎说得自然,太子听着他犹豫了两下,这才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对着江慎说道:“江大人,明日清晨我便会随着礼部出宫去皇陵祭祀,这期间剩余的官员都会在宫中等待,如今父皇昏迷,只剩下我母后还有太子妃,她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若是落在了苏沐涔的手中怕是不能有什么好结果,所以我在这里拜托江大人,能不能在明日保护我母后和妻子还有孩子。” 江大人看着太子,眼神里面还是淡淡的。 他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说道:“明日太子只要保护好自己,宫中的事情便不必由太子忧心了,皇后乃是一国之母,我们做臣子的定然会尽力的去保护她。” “既如此,那便麻烦江大人了。” 太子说完便转身撑伞离开了金吾卫。 金陵的雨还在下着,雨声有些吵闹,金陵中有的人伴着这雨声睡得很熟,可是有的人却丝毫没有睡眠。 苏沐涔在泽溪府的院子中站着。 他没有撑伞,而是让雨落在了他的身上。 这会让他十分清醒。 刚刚他已经知道了江慎明日便会带着金吾卫守在长极殿,而跟去皇陵的人便只有礼部的人,还有其他各部的代表官员,余下的人都会在长极殿等着。 而苏沐涔的计划便是,明日他带着户部的兵先冲进长极殿,而后以救驾的名义不管陛下是不是真的昏迷,将他带出来,此时他派去杀太子的人应当已经得手,随后陆黑再带着崇山军进入到宫中,等太子一死,剩下他便是名正言顺可以继位的人。 现在…… 只等天亮了。 而此时,傅青松已经将户部的兵全部集结在傅府中。 金陵的雨便在这凌晨里悄悄地停下。 傅青松一夜未眠,他站在书房之中,面前立着的是傅晴的牌位。 昨日他收到了消息,傅晴已经顺利的到了老家,已经由老家的人安排好了将她下葬。 傅晏进来便看到这幅场景。 “父亲。” 傅晏一路走过来已经看到了院中的兵,他知道江慎说的没错,一会儿天亮了,傅青松便会带着这些兵入宫。 是二皇子要做些什么。 傅晏站到了傅青松的书桌面前:“父亲。” “你来做什么?” 傅青松没有抬头,他一直看着书桌上的牌位。 傅晏自然也看到了,他沉声问道:“听说昨日妹妹的事情办妥了。” “嗯。” 傅晏听着傅青松随口一答,傅晏终于是忍不住的问道:“父亲,外面的那些兵是要做什么?” “这不关你的事。” 自从傅青松知道了傅晏的想法之后便没有再让他去户部,如今二皇子要做的事情他定也是不会让傅晏知道。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江慎已经把事情告诉了傅晏。 看着傅晴的牌位,傅晏再也没有忍住,直接道:“父亲召集起来户部的兵,可是打算一早上便随二皇子入宫?” 傅青松脸色变了变:“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的父亲不必多究,只是在父亲入宫之前,想来有一件事父亲可能需要知道。” 傅青松沉着脸,他看着傅晏。 “傅晴的死与二皇子有关。” “什么?” 傅青松的眉头敛了起来,他忽然有些听不明白傅晏在说些什么。 傅晏看着傅青松吃惊的样子,便将傅晴的事情与傅青松说了。 他斟酌着用词,害怕傅青松在知道了真相之后承受不住。 傅青松一直沉默不语,傅晏在他的脸上看到了悲痛,却没有看到后悔。 外面的天渐渐亮了起来,傅晏看着外面的光亮,问道:“父亲,就算是这样,你也要带着兵去跟着二皇子入宫吗?” “筹谋了这么多年,若是今日不去,那这么多年就都白费了。”傅青松说着,他便站了起来,“你妹妹的事情我们日后再论,今日若是他的事情成不了,那日后我们便再也没有好日子过了。” “父亲!”傅晏也激动了起来,“难道傅晴的命比不上你的野心重要吗?您非要将我们全家的命都弃之不顾吗!” “傅晏!你妇人之仁!” 傅青松说着便已经换好了官服,他转身准备出去,在路过傅晏身侧的时候,对着他道:“将你妹妹的牌位拿回去,然后便回到房间中不许出来。” “父亲!” 傅晏还想将傅青松给叫醒,可是傅青松却头也不回的准备打开书房的门。 可是傅青松没想到,站在他身后的傅晏竟然抬手打在了傅青松的脖子上,傅青松还没有反应过来便昏了过去。 傅晏赶紧伸手将傅青松给接住:“父亲,这一次真的不能这么做了。” 傅晏将傅青松放到了书房的躺椅上,他回去换上了官服,代替傅青松往宫中去。 傅晏的身后还是跟着户部的兵,只不过这些兵要做的事情,却与傅青松要他们去做的完全不一样。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大臣们都已经换上了官服前往宫中的长极殿中去,太子也已经换好了朝服,太子妃站在太子的旁边,给太子细心的整理着衣物。 “今日或许会出事,你要保护好孩子和母妃,等着我回来。” 太子妃给太子整理衣物的手顿了顿,她明白太子的意思便忍住了心中的不安,安抚道:“殿下也要小心,这是你第一次去祭祀,说不定会遇到什么。” “嗯,你放心。” 太子拍了拍太子妃的手,便出了东宫。 礼部的人已经在门外等候了许久,看见太子出来礼部尚书便迎了上去:“太子请先到长极殿面见百官,随后便即可出发前往皇陵。” “好。” 太子说着便随着礼部的人朝长极殿去。 而此时林怀川已经带着崇山军到了皇陵的附近,按照二皇子所说的已经将整个皇陵包围,然后在适当的时机,刺杀太子。 林怀川心中有数他们自然不会刺杀太子,只不过他们现在不知道二皇子是不是有别的安排。 齐监军在旁边看着,心中有些不踏实:“大人,二皇子这是要准备做什么?” 林怀川并不多说:“不必多问,到时候听命即可。” 齐监军也不敢说什么,只是道:“好,都听大人的。” 天彻底亮了之后,一夜未眠的苏长乐终于听到长极殿那面的礼乐声音。 “可是太子在长极殿面见百官了?” “是,按照时辰来说,应当是了。” “换衣服。”苏长乐顿了顿,对着丹月道:“我们也往长极殿去。” 第三百九十三章 逼宫 长极殿中,太子已经在面见过了百官之后便乘马车离开了皇宫往皇陵的方向去,除了随行的官员之外,剩下的官员便等在长极殿中,等待太子从皇陵归来。 江慎也留在宫中保护陛下。 待文武百官到了偏殿休息,江慎也到了后殿。 太医署的人一直都在长极殿内守着,江慎过去问道:“陛下可还好?” “陛下依旧在昏迷中。” “本官过去看看陛下。” 江慎说着,便掀开了陛下的床帐。 陛下一直都在昏迷,江慎抬手,将指尖在陛下的鼻子下面晃了两下。 指尖上面藏着的粉末便被陛下吸入到了鼻子中。 江慎低声道:“陛下还是醒来吧,若不醒来的话,说不定要错过这场大戏。” 江慎说完便起身离开了陛下的床帐,他细心地将陛下的床帐拉好,而后离开了长极殿。 他一出来便看到了苏长乐一身宫装等在了长极殿的外面。 江慎迎了过去:“郡主怎么过来了?为何不在朝露殿等着?” 苏长乐在袖子下拉了拉江慎的手:“自然是你在哪里,本郡主便在哪里啦。” 江慎知道苏长乐是在哄他,可是他却还是拉住了苏长乐的手。 “站在我旁边。”江慎低声道。 苏长乐拽了拽他的手:“知道啦。” 还不及他们两个再说些什么,便听到宫门口的人来报:“不好了!二皇子带着人入宫来了!” 江慎早就预料到了苏沐涔的做法,听到这件事情之后,江慎丝毫不慌,甚至还在等着苏沐涔杀到长极殿。 苏长乐却是有点紧张,她不知不觉间握紧了江慎的手。 江慎也回握住她,劝道:“没事。” 二皇子要带着人入宫自然是没有人敢拦住,他很快的便到了长极殿,而此时等在偏殿的文武百官也听到了动静,他们都涌出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沐涔手持着剑一步步地往长极殿走,剑上还在往下滴着血,这都是在闯进宫的时候所拦着他的侍卫们的血。 大臣们多数都是文官,在看见了血之后都有些慌乱。 “各位!”二皇子站定在了长极殿外,“父皇身子不适,可是东宫却将长极殿封锁,不让任何人去见父皇,东宫便趁机把持朝政,东宫之心路人皆知,如今父皇被东宫软禁在了长极殿,身为人子本殿不能看着父皇被人如此对待,今日本殿便要将父皇救出来,戳破东宫的阴谋!” 苏沐涔的话一处,众臣都议论纷纷。 陛下被软禁的消息传的人尽皆知,如今二皇子直接冲进了宫中,说不准真的是陛下被软禁? 朝臣中有不少都是傅青松的人。 此时大家都在找傅青松的身影,却不想怎么找也没有找到傅青松。 来得却是小傅大人,傅晏。 傅晏走到了二皇子的旁边,对着他道:“二皇子。” “舅舅呢?” “家父身体不适,便让我来帮助二皇子。” 苏沐涔看着傅晏总觉得有些不对,但是现在箭在弦上,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既如此,那便麻烦小傅大人了。”苏沐涔说完,他直接举起剑道:“走,让我们去看看父皇如今到底如何了!” -- 苏沐涔带着众人冲到长极殿后殿,他推开门一眼便看到了站在殿门前的江慎还有苏长乐。 他们两个并肩在那里站着,即使所有人都看到了他们也没有要躲开的意思。 江慎看苏沐涔,抬眼对着他道:“二皇子不是告病在府上吗?怎么现在竟然到了长极殿?” “江慎,你让开!” “哦?”江慎好像是有些不解:“金吾卫奉命在外保护陛下,二皇子让本官让开,可是要违抗陛下的旨意?” “江慎,你与安平郡主的关系不清不楚,想来现在已经转向东宫了,如今父皇在长极殿中受你们钳制,你竟然还敢说违抗陛下旨意!”苏沐涔说着,他用了另外一种语气,像是威胁:“当然,江大人违抗圣命也不是第一次了。” 江慎和苏长乐知道,苏沐涔说的那次就是陛下让江慎杀了苏长乐那次。 苏长乐有些紧张。 若是二皇子将那件事说出来,那自己的身份便说不准再也瞒不住了。 江慎感觉到了手上的力道,他安抚的捏了下苏长乐的手,让她不要担心。 “二皇子此话臣倒是有些听不懂了,只不过如今陛下还是昏迷,众位这般来打扰陛下应当是不妥。” “我等只是想要知道父皇是否周全!还请江大人让开!” “本官看二皇子想要看陛下是否周全是假,用此来逼宫是真。”江慎一脸淡定地将二皇子的目的说了出来,“若是臣没有猜错的话,现在的皇陵,应当已经布满了二皇子的人了吧。” “你怎么知道?”苏沐涔顿了顿,他有些慌张。 难道是崇山军的事让江慎知道了? 可他只是一瞬间的慌乱,接着他便冷静了下来。 刚才冲进宫中的时候他已经收到了消息,说崇山军已经在皇陵布置好了,只等太子一到便动手。 想来,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 “二皇子不必管本官是如何知道的,本官知道的还有很多,但若是二皇子不收手非要逼宫的话,那二皇子便再没有退路了。” “本殿下不过就是来确认父皇的安全而已,有什么没有退路的!” 二皇子说着,一直在殿中等着的皇后却走了出来。 “二皇子是有什么不解需要带这么多人来,还在宫中动起了兵器?”皇后冷冷的看着二皇子,“若是只是为了探病倒也不至于如此大动干戈吧,二皇子想要做什么我们心中都清楚,既如此,那今日便在此处分明吧。” 皇后说着,里面的太医便大声道:“陛下醒了!陛下醒了!” 皇后听到太医的声音便转身进了去,而苏长乐却看向了江慎。 江慎低头与苏长乐对视,笑着摇了摇头:没事。 陛下的确是在刚刚醒了过来,可他没想到一醒过来便听到了苏沐涔带着兵将长极殿围了起来。 “陛下可还好?”皇后将陛下扶了起来。 陛下摆了摆手,他指了指门口,示意自己要出去。 “陛下?”皇后有些紧张。 陛下现在刚刚醒来,他有些说不出话,但是却坚定的看了眼皇后。 多年夫妻,即使不说话皇后也知道陛下的想法,于是她道:“来人,将陛下抬出去。” “是。” 旁边的宫人准备好了椅子,将陛下抬到椅子上之后,便由宫人抬到了外面。 这是这段时间陛下第一次见到阳光,随即陛下便看见二皇子带着众臣立在了宫殿的门前,他们像是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在逼迫着什么。 看到陛下出来,不仅是众位大臣,连苏沐涔都有些慌了。 他明明收到了消息说陛下就是昏迷未醒,并且醒来的可能性很小,去没想到陛下竟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醒了,不仅如此,他还站在了皇后的旁边。 陛下如今就算是一句话都没有说,但也足够打破一直流传的传言。 江慎上前一步,道:“二皇子如今看到了陛下,二皇子若是不退,那便真的是逼宫了。” 第三百九十四章 交换 江慎的话一出,后面的百官纷纷看向旁边的人,甚至不约而同的往后退了一步。 二皇子侧目看到了他们的选择,他冷笑了一下:不过都是墙头草。 江慎的话咄咄逼人,但是二皇子却没有着急。 他在等消息。 等皇陵传来的消息。 等皇陵那处传来太子已死的消息。 而他不知道,如今的皇陵太子正在礼部的指导下,代替陛下祭拜皇陵。 苏沐涔的崇山军是一直都在旁边,可是他们却什么都没有动。 林怀川也不会让他们动。 而此时周一杭安插在禁卫里面的林家军也时刻准备着保护太子,今日他们的任务便是如此。 可直到礼部的官员喊道“礼成”之后,周一杭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 他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而林怀川也松了一口气。 这二皇子应当是除了崇山军之外,再没有别的安排。 齐监军拉了拉林怀川的袖子:“大人,这……” 林怀川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一人入金陵去见二皇子,回来再给你们消息。” 齐监军听到不用送命去了,他十分愉快:“好,我们便在这里等大人。” 太子在祭拜完毕之后,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他好像是在等什么,又好像没有。 直到礼部的官员对着太子道:“太子,礼制已毕。” 太子闭了闭眼,转身之时已有了帝王之气:“好,回宫。” 此刻的苏沐涔并不知道皇陵之中发生了什么,可是他抬头看了看日头,便知道若是皇陵那处有消息了,此刻就会传到宫中。 可是现在金陵那边却没有。 没有消息。 苏沐涔忽然冷笑了两声,他看向了江慎,知道肯定是江慎搞了些什么。 “二皇子可还有什么要做的?若是没有的话,那今日的事情边给个说法吧。哦,对了。”江慎慢悠悠的道:“若是不嫌麻烦的话,倒是可以解释一下现在围在皇陵处的那些崇山军是怎么回事,皇子豢养私兵,当是重罪。” “江慎,你果然知道了。” 苏沐涔与江慎对视,知道江慎定是在皇陵那边做了些什么所以太子才被保了下来。 “江慎,你觉得本殿下现在还有退路吗?” 二皇子说着,便将剑举起来,对着后面的傅晏道:“小傅大人,我们便一起攻进长极殿吧,父皇他已经生病了,朝政也不能再拖,今日大家既然都在,那父皇便将朝政直接交给我吧,想来,大家也应该没有什么意见!” 二皇子说着,他扫了一眼身后站着的朝臣。 那些朝臣多数都是听命于傅青松的,可是今日傅青松并没有来,在听到二皇子这么说之后,大家也都是支支吾吾的不敢站出来。 苏沐涔冷笑了一声,他转身对着陛下道:“父皇,若是今日东宫与我同时站在这里,父皇会选谁继位呢?” 陛下看着苏沐涔不说话,他只瞪着苏沐涔。 “父皇,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让我继位?”苏沐涔举着手中的剑,“即便东宫再无能,再软弱,父皇都不会选我的对不对?” “就是因为……外戚?” 苏沐涔一直在冷笑着。 这些年他知道陛下在忌惮着什么,可是他没有办法,只有依靠外戚,他次啊能真正的得到朝臣们的支持,这也是他唯一能依靠的东西。 更何况,他并没有打算在登基之后还留着外戚。 那些人他都会处理掉,不会成为他登基之后的障碍。 可是现在,他需要他们。 “父皇,你就这么不相信儿臣吗?” 苏沐涔像是疯了一样质问陛下,可是陛下一直都没有开口,他只是端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这个被皇位马上就要逼疯的儿子。 “父皇!你说话啊!” 苏沐涔再一次逼问,可是这次还是没有任何的回应。 江慎看着苏沐涔疯癫的样子,他冷声道:“二皇子,你若是现在放下手中的剑,那你便还最不至死,不然……” “不然如何?”苏沐涔转而看向江慎,“江大人难道会放过本殿下吗?” 江慎自然不会放过他。 可是今日江慎没有打算要杀他的心思。 他答应过苏长乐,要让苏沐涔伏法,付出他应该付的代价。 “既然本殿下最后还是一个死,那不如现在最后搏上一搏!” 苏沐涔说着,他对着旁边的傅晏道:“小傅大人,将人全部结集起来,我们将父皇给抢过来,现在父皇是在受他们的钳制,我们将父皇抢过来,父皇便能站在我们这方了!” 苏沐涔说着,便要举着剑往前面攻去。 而江慎的金吾卫也都出了来,站在了苏沐涔的对面。 可是…… 傅晏此时却没有动。 他站在原地根本就没有动! 苏沐涔有些慌乱:“傅晏,你在做什么,舅舅没有告诉你要配合我吗?!” 过了良久,傅晏才抬起了脸。 他的脸色与刚刚完全不一样,看着傅晏的神情像是看着仇人一般。 “父亲是说了,可是……”傅晏顿了顿,“我不同意。” “傅晏,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傅晏的反叛让苏沐涔彻底阴沉了下来,“你可知道若是本殿下完了,你们整个傅家都要为我陪葬!” 傅晏冷冰冰的看着苏沐涔,他冷静道:“是吗?可是在帮完了你之后,我们就可以全身而退,而不是像我妹妹一样,在为了达成你的目的,而被你利用致死吗?” 苏沐涔听着傅晏的话,这才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什么意思,二殿下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傅晏虽不再明说,可是苏沐涔却知道,现在这个场面就只剩自己了。 这本是必输的局面。 可是…… 苏沐涔看向了江慎,也看向了他身后的苏长乐。 或许他还没有输的那么彻底。 “好啊,既然本殿下已经是孤家寡人了,那本殿下便也不用再顾及什么了!”苏沐涔说着,他对着后面的人道:“来人,将锦王和锦王妃请过来!” “父亲母亲?!” 苏长乐原本还有些不信,可是当她看到锦王和锦王妃被押着过来的时候,她猛地要冲出去,却被江慎一把给抓了回来! 江慎抱住了苏长乐,他问道:“二皇子这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江大人不妨猜一猜,在安平郡主心中,到底是你更重要一些,还是她的父母更重要一些?” 苏沐涔说着,他将那把正在滴血的剑架到了锦王的脖子上。 随即他对着苏长乐道:“安平郡主,不如我们来交换一下,用你来换你的父母,如何?” 第三百九十五章 重要 「好!我跟你交换!」 苏长乐就算是被江慎拢着,可她还是毫不犹豫的答应。 江慎把苏长乐箍得紧紧地,就算是苏长乐答应了,可她却动不了。 苏长乐看着架在父母脖子上那正在滴着血的剑,她心中有无限的焦急,她奋力的挣了两下,却根本没有挣脱。 「江慎!你放手,让我过去!」 苏长乐转头看着江慎,这才发现江慎的眼睛一片冰凉。 「苏长乐,你不要命了吗?」 江慎的声音不大,却带着满满的威胁。 苏长乐从没有见过江慎这样,一时间她也有些被吓到。. 之前的江慎总是骚话满满,甚至在这么长时间里,苏长乐从来没有见过江慎对自己这般冰冷。 他好像从来都是运筹帷幄,从来都没有动过气。 可是现在…… 苏长乐知道,江慎这是生气了。 可是现在并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 「江慎。」苏长乐的语气软了三分,「我的父母在那里,你就让我过去吧。」 江慎没有说话,可是他手下的力道却明摆着告诉苏长乐,他不同意。 「安平郡主,本殿的耐心可不是很好。」 苏沐涔说着,他手上的剑又往前面送了几分。 那带着血的剑瞬间划破了锦王妃的脖子。 锦王妃虽是不怕,可是在疼痛的瞬间,她还是皱了眉头。 苏长乐见到了血,理智已经消失了三分。 「江慎。」苏长乐再回头看江慎的时候,眼神里面已经带了几分恳求,「求求你,让我过去吧。」 江慎闭了闭眼。 而苏沐涔看着这一幕,他忽然冷笑着煽风点火:「原来江大人的深情在安平郡主的心中也不过如此。」 「她会担心自己的家人,会担心自己的朋友,可是也不知道她会有几分担心和在意在江大人的身上。」苏沐涔啧啧了两声:「江大人,本殿可真是替你觉得可惜啊。」 苏沐涔在那边说着,可江慎却好像全然都听不见。 他只看着苏长乐:「安平郡主,你若是过去的话,你会死。」 江慎平静的将可能的结局告诉苏长乐。 苏长乐又何尝不知道,上一次在朝露殿自己没有被苏沐涔给杀了完全是因为自救命大。 可是现在的苏沐涔他疯了! 或者说,他在很久之前就已经疯了! 从他将魏如意囚禁,从他烧死傅晴,他就已经完全的疯了。 他的眼中只有自己,不会管其他人的死活。 这件事苏长乐知道,江慎只会比她知道的更清楚。 所以他有些不敢放手。 他不能完全保证自己能在一个疯子的手下,将苏长乐给救出来。 可是这也是苏长乐已经决定了的事情。 「江慎,」苏长乐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她的情绪已经平稳了许多,「他要我过去并非只为了报仇,而是要以我来威胁你,所以他不会要了我的性命。」 苏长乐看江慎没有反对,继续说道:「江慎,本郡主相信你,不会让他伤害到我的。」 「所以,现在,江慎……」苏长乐的语气软软的,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没有半分改变的余地。 「本郡主命令你松手,让本郡主过去。」 苏长乐的话一落,江慎蓦地笑了。 「好啊。」江慎将拦在苏长乐腰上的手松开:「安平郡主的命,臣自然是要听的。」 苏长乐的腰一下 松了。 她整个身子随着力道都往前踉跄了一下。 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的回头去看江慎。 江慎没有再拦她,甚至还对着她笑。 苏长乐很熟悉这个笑。 她在江慎之前杀人的时候看见过。 江慎! 他想要做什么?! 可等不及苏长乐细想,她转过头朝着苏沐涔的方向走过去。 — 泽溪府。 翠儿一直在魏如意的旁边。 魏如意跟往常一样,没有任何的动作,她像是个已经失去了灵魂的布娃娃一样呆呆地坐在窗前,好像是在等着什么。 魏如意不知道今日会发生什么,可是翠儿却知道。 今日二皇子直奔长极殿逼宫,若是成了,那二皇子便是九五至尊,但若是不成,那他便再也回不来了。 翠儿冷眼看着魏如意。 二皇子留下来了命令,若是二皇子今日没有成功,那他给翠儿的最后一个吩咐便是将魏如意杀掉。 在苏沐涔的计划中,魏如意只能与他绑在一起。 生或者死,魏如意早已经没有了选择的权力。 翠儿等着时间,二皇子还没有发出胜利的信号,翠儿知道二皇子应当是在长极殿失败了。 「皇子妃,吃饭的时间到了。」翠儿扫了面前的魏如意一眼,看她的眼神已然已经像在看一个死人。 魏如意不回答,只看着翠儿离开的方向。 不多时,便看到了翠儿离开的方向竟然燃起了浓烟。 那浓烟一起来便随着风而吹散开来,被点燃的火苗也迅速地蔓延开来。 魏如意吹过来的浓烟呛得咳嗽了两声,这才意识到今日的种种不对。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还来不及细想,魏如意便看到了许罗出现在了门口。 「许罗!」魏如意四下看了一眼,发现旁边没有人过来,这才朝着许罗的方向奔去。 「如意!」许罗迎了过来,他直接拉住了魏如意的手,带着她往外面去。 「这是?」魏如意被许罗给搞懵了,可是脚步却跟着他没有停,直直地往外面奔去。 「二皇子今日到长极殿逼宫,不过他不会成功的。」许罗说着,他缓了口气,回头对着魏如意道:「江大人让我过来,带你出去。」 「带你出去」这四个字是魏如意日日都在想的。 可是没有人能给她一个确切的时间,她就只能日日坐在回廊处空等。 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出去,甚至到底会不会出去。 可是今日,她终于等到了。 「可是翠儿……」 「她已经死了。」提到翠儿,许罗的眼神暗了暗。 刚刚在厨房的时候,他不仅将翠儿给杀了,还验了翠儿准备给魏如意端过去的饭菜。 那菜色丰富,可是每样里面都是可以让魏如意死一百次的剧毒。 差一点。 就差一点。 魏如意今日就要为苏沐涔陪葬了。 所以在许罗看见魏如意的时候,他松了口气,这些魏如意她并不知道,也不需要再知道。 日后的魏如意绝不会再过这种日子了。 「走吧。」许罗整理了情绪,他重新拉起了魏如意的手,往后门奔去。 他们在前面飞奔着,而后面燃起的,则是足以让整个泽溪府消失殆尽的大火。 没有人知道这场火是谁放的,也再不会有人去追究。 因为这座府邸的主人,如今正在长极殿上负隅顽抗。 苏长乐一步一步的往苏沐涔的方向走:「苏沐涔,我过来了,你现在便将我的父母放了!」 苏长乐走到了苏沐涔的面前站定。 苏沐涔看着苏长乐站定的位置,知道她肯定跑不了。 「苏长乐,你可真是孝顺啊,」苏沐涔哼笑道:「就是不知道现在江慎的心中有多难受呢。」 「别废话了,放人。」苏长乐已经受够了苏沐涔这种阴阳怪气的样子,「你不就是想拿我去威胁江慎吗?现在我人就在你面前了,你还说那些做什么!」 「郡主还真是聪明。」苏沐涔的面色敛了回来,他将架在锦王妃脖子上的剑一挪,狠狠地推了锦王妃一把,随即架在了苏长乐的脖子上,「那就有劳郡主了。」 锦王妃被推到了地上,她脖子上的伤口还在不住的流血。 「母亲!」 本应该被关在锦王府的苏珩突然出现在长极殿。 「快将父亲母亲给带走!」苏长乐冲着苏珩喊了一声。 苏珩看了一眼被苏沐涔用剑钳制着的苏长乐有些担心。 「你别管我!」苏长乐冲着苏珩喊:「你先将父亲母亲带走!」 苏珩想了想,还是将摔在地上的锦王妃给先扶走。 刚刚苏长乐用自己来交换父母他看在眼中,如今定是要先将父母先安顿好。 苏长乐看着苏珩把锦王和锦王妃带走,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而去看站在自己对面的江慎。 这个场面在不久之前苏长乐已经经历过一次。 那次是在朝露殿中,她差点被苏沐涔给杀了。 如今又是这样。 「江慎,你若是想要救苏长乐,那边让你的人都不要动,待本殿将父皇给「救」出来,自然会放开安平郡主。」 「不行!」苏长乐神色一敛。 若是江慎不动的话,那二皇子便会钳制住陛下,陛下到时候被二皇子控制住,那整个长极殿便都在苏沐涔的控制之中。 说不定,东宫软禁陛下的罪名便会落实。 如今陛下是醒了过来,可是他现在却说不了话,要是真落到了苏沐涔的手里,那不是苏沐涔想要他「说」什么,那便能「说」什么! 这绝对不行。 听着苏长乐这么一声喊出来,江慎原本就冷的眼神更冷了三分。 她在乎她的父母也就罢了,但是现在…… 江慎勾了勾唇:这小姑娘没有心,如今他在这个小姑娘的心中,也不知道排到了多少。 「安平郡主这是有意见?」 苏沐涔的剑往苏长乐的脖子上逼近了两分,刀剑锋利,直接将苏长乐的脖子割破了三分。 江慎眯了眯眼。 这个伤口就在上次的伤口旁边。 那个伤口好不容易养好,如今又多了一个。 江慎很不愉快。 「江慎,不行。」苏长乐盯着江慎,「金吾卫的职责就是保护陛下,你若是听了他的话,那岂不是违背了皇命!」 「皇命?呵。」还不等江慎说什么,苏沐涔倒是先冷笑了一声,「若是他江慎这般在意皇命,那安平郡主早就应该不在这里了。」 他们都知道苏沐涔说的是什么事。 可是那些朝臣们却不知道。 不能再让他说下去了! 苏长乐给江慎使眼色,这些事情不能让那些人知道! 江慎明白苏长乐的意思,可是他现在不想那么做。 江慎用眼神回苏长乐:你想让我 怎么做? 苏长乐愣了。 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做更好一些。 就算是现在拖延时间等着太子回来也是于事无补,毕竟东宫手上根本没有可以跟二皇子抗衡的兵。 苏长乐的脑子飞速旋转:林将军派给自己兵倒是可以用,可是若是让他们光明正大的出现在皇城里,那林将军岂不是会被拽进来? 不能这么做? 那还能怎么做? 苏长乐抬头与江慎对视,她从江慎的眼神里面读出来了一个办法—— 杀了二皇子。 苏长乐没有惊讶。 她刚刚就知道江慎想杀了苏沐涔,在苏沐涔要自己来交换的时候。 他那个时候的眼神便是这个意思。 可是江慎在犹豫。 是因为自己之前与他说过,自己不想让他手上沾上这些洗不掉的血。 在犹豫的瞬间,苏沐涔已经将所有的耐心全部耗尽。 他拉住了苏长乐,剑直接深深地割进了苏长乐的脖子里。 这次的伤口已经不是出了那么一点点的血了。 那血顺着剑刃往下滴,与原本沾在剑上的血融为了一体。 江慎眯了眯眼—— 不用再犹豫了。 也不用再等苏长乐的回答了。 苏沐涔,他今日。 必须得死。 第三百九十六章 刺死 江慎心下下了决定,那一秒江慎的神情瞬间变了。 他与苏沐涔对视:“二皇子不会以为,本官真的没有什么办法了吧?” “除了帮本殿之外,江大人还能有什么办法?难不成江大人是伤透了心,不再在乎安平郡主的死活了?” “并不是,二皇子多虑了。只不过……”江慎唇上勾着笑,眼神里卖弄全都是威胁,“这一切都是因二皇子而起,若是二皇子消失,那剩下的事情都不是问题了。” 苏沐涔冷了脸:“江慎,你想杀本殿?” 江慎不语。 可是江慎的表情已经在回答他。 他想杀了他。 苏沐涔有些慌乱,更多的是不可置信:“江慎,我乃皇子,你竟然敢杀本殿?!” “乱臣贼子,本官有什么不可杀的?” “本殿今日不过是来救父皇,本殿何错之有?”苏沐涔转头看向陛下,“父皇如今不能言语,岂不是任由你们胡说!” 今日二皇子的行为分明就是逼宫,可是现在终局未定,谁也不敢多说。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若是二皇子最后真的登上了皇位,那些朝臣们也需要自保。 “哦?是吗?”江慎满是不在意,“二皇子若是觉得今日的行为不是逼宫,那二皇子豢养私兵,刺杀东宫储君的罪名,二皇子好像也逃不过去。” “私兵?” 听着江慎这么一说,那些朝臣们都十分震惊。 他们本来以为二皇子仅仅是沉着东宫不在宫中闯宫而已,没想到他竟然在私下豢养私兵,那这便不仅仅是闯宫那么简单了。 -- 皇陵。 太子已经完成了全部的礼仪,直到他要离开皇陵也没有什么异常。 直到他走到了皇陵的外面,忽然有人拦在了前面。 “臣见过太子!” 林怀川只身一人沾在前面,很快便有人将他拦了下来,但是在看到是林怀川之后,便放开了他。 林怀川消失了这么久,在金陵他便是生死未卜的状态。 可是如今他突然出现在了这里,实在是令人惊讶。 “怀川?!”太子也很惊讶。 他想过今日危险,想过今日他再也回不到东宫,可是他根本没有想到会在此处见到林怀川! “太子!”林怀川也不顾其他,直接到了太子的面前,对着太子道:“臣这些日子潜伏在崇山二皇子豢养的私兵之中,今日二皇子便命那些私兵来害太子,如今那些私兵已经被臣控制住了,还望太子殿下给他们一条生路!” “私兵?”太子顿了顿。 他知道苏沐涔想要他死,可是他没有想到苏沐涔竟然胆大至此,竟然敢豢养私兵?! “你先起来,此事待回到金陵之后再做处置。” 太子说罢:“怀川你这段时间辛苦了,便与本殿一起回金陵吧。” 林怀川低头:“是。” 而在太子带着众人往金陵回的路上,苏沐涔则是在听到江慎说的话之后彻底震惊发疯。 “你怎么知道?!” 苏沐涔彻底震惊。 随即他反应过来。 江慎他定是早就已经知道了,所以今日在金陵刺杀东宫的动作才会失败。 “呵呵呵呵。”苏沐涔扫了一眼江慎,又看了看傅晏,现在没有人能够帮他了,他一点胜算都已经没有了。 “江慎,本殿说过,若是你不跟本殿合作的话,本殿便将你最珍惜的东西毁了,如今就算是本殿要去死,本殿也要安平郡主来陪葬!” 苏沐涔说着,他手下的剑已经转了方向,那力道十足十,要将苏长乐纤细的脖子给斩断,而在此时,一枚箭便划破了空气,直接朝他苏沐涔的手臂刺去。 苏沐涔的手臂一下被刺穿,可是他拿着剑的手用了十足的力气,就算是余力也将苏长乐的脖子划破了很深的一个口子。 江慎神色一敛,他立刻朝苏长乐的方向奔去。 而此时第二只箭也朝苏沐涔射了过去,直中他的胸口! 苏沐涔满脸的不可置信,他捂着胸口直直地倒下,眼睛看着朝苏长乐奔来的江慎:“江慎,你真的敢杀本殿?” 江慎没有理苏沐涔,而是先去检查了苏长乐脖子上的伤口。 那伤口很深,不过好在因为刚才的那一箭,苏沐涔的手歪了歪,割破的不是她的脖子,而是她的锁骨。 伤口很吓人,苏长乐也晕了过去。 江慎将苏长乐抱在了怀里,他这才侧脸对着躺在地上还有一口气的苏沐涔道:“二皇子,若是你不动她,你的这些事情本官是从不想管的。” “可是你动了她。” “你就得死。” 江慎说罢便弯腰将苏长乐抱起,苏长乐小小的一个,整个被他藏在了怀里。 而苏沐涔则是看着他们两个的背影,最后望向了天空。 这是一个好天气。 用来死亡再好不过。 所以他不后悔。 从不后悔这么做。 他只不过是…… 失败了而已。 -- 东宫回到长极殿的时候,长极殿的血迹已经被清洗干净。 可是宫殿之中弥漫着的浓浓的铁锈般的血腥气却迟迟都散不开。 今日的这场宫乱,东宫没有在场,可是那些朝臣却在。 如今情势已明,这皇位便只有一人。 “见过太子。” 太子从殿外走到了长极殿中,那些朝臣们朝他行礼。 行礼的时候,是从未有过的郑重。 “太子!”太子刚刚在长极殿站定,太医署的人便匆匆跑了过来,“陛下可能有些有些不好了,太子速去。” 太子神色一敛,他快步跟着太医署的人朝长极殿的后殿而去。 后殿已经站满了人,朝臣们跟着太子的步伐到了长极殿的外面。 皇后一直守在陛下的床榻前,直到太子来了她才让开:“太子来了。” 陛下今日是醒了,可是他一直都没有说出来话。 “父皇如何了?” 太子在看过了陛下之后问道。 太医署的人回答道:“陛下的身子本就不好了,今日虽然勉强苏醒,可是被二皇子一刺激,心绪激动,应当是很快了,太子可以让礼部备下了。” “嗯。”太子沉重的点头。 虽然早就已经有准备,可是这种准备就算是再长时间也不会长。 太子转头跪在了陛下的床榻边:“父皇。” 陛下人是清醒的,但是他说不出来话,眼睛看着太子和皇后,好像还有很多话要说。 可是到了这个时候,所有的话都已经变成了眷恋。 他的手被皇后紧紧握着。 与他并肩走了大半辈子的人,也是最后守在他身边的人。 他最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随即—— “陛下驾崩……” 长极殿外的丧钟久久敲响,所有的人都跪在了地上。 太子在陛下的床前跪下,郑重地磕了三个头。 再起来的时候,便换了时代。 他便是这个时代最新的帝王。 -- 陛下驾崩之后,太子顺理成章的登基。 那日在长极殿发生的事情因为二皇子的伏法而没有人再提,越贵妃在得知陛下和二皇子都已经不在了之后便一病不起,太子没有为难这个女人,而是让她在后宫中静静养着,自生自灭。 傅家在没有了二皇子之后,傅青松也一直都没有来上朝。 在几日之后,傅晏便代父请辞,要举家还乡。 刚刚登基的太子看着傅晏的提议,他答应了傅青松要告老还乡,但是他对傅晏还有挽留之意。 散朝之后,太子将傅晏叫到了长极殿的后面。 “傅大人已经年老,他自可以告老还乡,可是小傅大人如今正值壮年,若是跟着回了故乡,朕实在不舍。” 太子素来仁厚,自他登基之后并没有为难任何人,甚至连二皇子豢养的那些私兵都让林家军将他们收编。 更何况是傅晏。 傅晏低头道:“陛下的好意臣心领了,只不过家父的身体不好,下官也不放心家父一人回到家乡,所以……” “那不如这样。”太子说道:“你在送傅大人回去之后,便转路去随县吧,如今随县无人管理,朕想着你去正合适。” 就算是大家都没有明说,可是随县到底是谁做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傅晏想了想,便应承了下来:“是,下官领命。” 他去随县,也算是把之前父亲做的事情给赎罪。 太子看着傅晏离开的身影,刚刚松了口气,没想到一个抬头的功夫,便听着外面的人道:“陛下,江大人求见。” “传。” 二皇子逼宫那日,江慎把受伤的苏长乐一路抱回了俊园,便再也没有现身,连他登基江慎都只告了假没有来,今日他进宫,应当是苏长乐已经没有什么事情了。 听说那日苏长乐受了很重的伤,十分凶险。 而在那之后,江慎和苏长乐的关系只要是个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 江慎到了长极殿的殿前,行礼道:“臣参见陛下。” “江大人请起。”太子对江慎还是十分礼待,“安平可好些了?” “郡主的伤口已经无碍,刚刚臣已经将她送回锦王府了。” “那便好。”太子松了口气,“那日的事情朕已经听说了,江大人护驾有功,应当嘉奖,江大人想要些什么尽可以提。” 江慎对着太子道:“臣希望,陛下能够将臣革职。” 第三百九十七章 不见 苏长乐在回到锦王府之后,还用了整整五日才从昏迷中醒过来。 在昏迷中她不知道时间,更不知道在她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是在锦王府的闺房中。 「乖女,你醒了?」 锦王和锦王妃守在她的旁边,谢佳期也一直等在旁边,她手里面端着药,等着苏长乐醒了之后给她喂下。 「我这是……」 苏长乐醒来之后动了动脖子,发现自己的脖子已经被缠上了几圈。 被包扎好的脖子里面还是很痛,苏长乐刚刚动了两下,她便「嘶」的一声。 「乖女别动。」锦王妃抬手固定住苏长乐的头,「你这伤口还得养一阵子。」 提到伤口,苏长乐才想起来些什么。 那日她被苏沐涔挟持,后来因为江慎要杀了苏沐涔,所以苏沐涔想要与自己同归于尽。 现在看来,自己还活着。 「苏沐涔怎么样了?」 苏长乐张口费力的问道。 锦王妃将谢佳期手上端着的药拿过来,一口一口地喂给苏长乐喝,锦王妃一边给苏长乐喂药一边解释道:「二皇子已经当场伏法,先皇在当日便驾崩了,如今是太子登基。」 一切都尘埃落定。 苏长乐的心也落定了下来。 那汤药太苦,苏长乐喝了几口之后便再也喝不下去。 「那……」苏长乐缓了缓,「江慎呢?」 自那日之后,苏长乐和江慎的关系便再也瞒不住了。 只不过谁也没有想到,那个片叶不沾身的江大人竟然再一次与那个娇纵的安平郡主勾搭在了一起。 也不知道两个人是真爱,还是那江慎被安平郡主给勾了魂儿。 如今那江大人已经因为安平郡主被革了职正赋闲在家。 大家都不敢直接去问,只能暗暗的猜测。 听着苏长乐这么问,锦王妃也不惊讶,只把手中的药碗放下,对着苏长乐道:「江慎他已经被革职,现在应当是在府上。」 「革职?」 苏长乐一下子爬了起来。 「明明是那苏沐涔逼宫,江慎不过就是顺势将他给杀了,怎么就被革职了呢!」苏长乐一下子想到了什么,「是不是先皇留下来了什么话?」 锦王妃摇了摇头:「先皇在离开之前一直都没有说出来什么。」 「那是?」 「苏沐涔虽然逼宫,可是他毕竟是皇子,那日并未有人下命让江慎杀死苏沐涔,那苏沐涔也没有对先皇做什么,照理来说,应当是将二皇子拿下之后由刑部来审的。」 「所以……」 苏长乐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她之前不让江慎去杀二皇子就是因为这个。 就算是苏沐涔有再多的罪,但是他是皇子,只有陛下和刑法才能要了他的命。 可是别人不能。 「所以,他现在已经不再是江大人了?」 没有人回答她的话。 就当是沉默的回答。 「父亲母亲,我想一个人静静。」苏长乐的情绪明显有些低落。 锦王锦王妃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后,默契的离开,连谢佳期都没有留下。 苏长乐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床上。 没想到…… 没想到最后还是把江慎给拖了进来。 苏长乐闭上了眼睛,思绪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 那个时候的江慎还是裴渡。 他此生唯一所愿就是站在朝 堂之上。 就算他后来被家族所累,就算是他被先皇变为刀剑,他也一直在那个位置伤。 而且…… 不仅仅是他一个人,苏长乐也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可是现在…… 这一切的努力好像都是虚假的一场梦。 苏长乐猛地睁开眼。 这不行。 她得去见江慎。 苏长乐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自己费力地换好了衣服,门外的阿珠听到了声音赶紧进来:「郡主,你这是要做什么?」 「嘘。」苏长乐说道:「我要去找江慎,你赶紧安排一下。」 「可是郡主你脖子上的伤口还没有好啊。」 「那我也要出去。」苏长乐坚定的说。 阿珠知道苏长乐决定的事情任谁都不能改变,于是赶紧转身出去给苏长乐安排了马车,由后门偷偷地出去。. 阿珠再回来的时候已经都准备好了。 「郡主,可以出去了。」 「好,我们偷偷出去,不要让父亲母亲知道。」 苏长乐跟在阿珠的身后专门挑小路走。 可是苏长乐不知道她的动作早就落在了锦王和锦王妃的眼中。 他们两个站在假山的后面,看着苏长乐偷偷地从后门离开。 锦王有些舍不得:「看来桃桃还是放不下那个江慎。」 「我们不早就知道了嘛。」锦王妃毫不意外,「桃桃这丫头喜欢什么东西便会一直喜欢,她表面上好像无所谓,可这丫头比谁都长情。」 锦王叹道:「这么一看这丫头倒真是你我的女儿。」 锦王妃白了锦王一眼:「自然是我们的乖女,这脾气性格只能是我们锦王府的郡主!」 「对对对,王妃说得对。」锦王赶紧安抚:「那王妃要不要想想,我们搬回金陵的事情?」 锦王妃扫了一眼锦王:「我就知道你个老头子舍不得金陵的博古斋。」 「还是夫人了解本王。」锦王跟着锦王妃往回走去,「豫州那地方是好,可是古董字画什么的却是没有金陵的多,所以王妃我们还是搬回金陵吧……」 -- 苏长乐坐着马车先是到了俊园,却发现俊园的门已经被关上了。 她有些不解,只好转头又去了江府的门口。 阿珠前去敲门,过了好一阵才将门敲开。 阿珠与来开门的小厮说了几句什么,这才神色古怪的回来。 苏长乐发觉阿珠的表情不对,赶紧问到:「如何?」 「郡主,江大人说现在谁也不见。」 「谁也不见?」苏长乐皱眉问道:「你没有跟他们说是本郡主嘛?」 「说了,可是小厮说大人有命,谁也不见,就算是郡主来了也不行。」 「这江慎在搞什么?!」 苏长乐搞不懂江慎在干什么,她刚刚准备将提裙下马车,便看到了江府的大门又打开来,是宋实出来了。 宋实走到了苏长乐的马车前:「郡主。」 「是江慎让你来的?」 「是。」宋实将手上的东西交给了苏长乐:「这是大人吩咐在下把这个交给郡主。」 苏长乐伸手接过,是一本《天宫书》。 苏长乐有些不解,这本书一看便已经很多年了,但她知道这不是江慎平常翻看的那一本。 于是她将书翻开,里面夹着一张纸片—— 「夜来双月满。」 在看到纸片上的这句诗的时候,苏长乐一下子知道了这本书 是谁的。 这是崔浩留下来的《天宫书》的原本。 这纸片上的诗刚好与自己书中的另外半张能和在一起。 「夜来双月满。」 「曙后一星孤。」 过了这么多年,中间隔了这么多故事和血腥,这一首诗终于再次合在了一起。 苏长乐的眼睛湿了湿。 她将书合上,抬头问道:「江慎他现在在哪里,本郡主要见他。」 「大人如今正在府中,可是大人交代,」宋实顿了顿,还是道:「郡主拿了这本书之后,便可以离开了。」 第三百九十八章 求亲 “这是什么意思?江慎他不见本郡主?” 苏长乐一时之间没有听明白,她又重复的问了一遍:“江慎说,他让本郡主走?” 看着宋实点头,苏长乐整个人都懵了。 宋实回完了话之后便转身回到了江府,只剩下苏长乐留在马车里面发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苏长乐开始回想苏沐涔逼宫的那日发生的事情。 苏沐涔非要自己过去交换父母,自己在过去了之后,江慎便杀了二皇子。 可是…… 苏沐涔的话忽然炸响在苏长乐的耳边。 他说真为江慎可惜,原来他在自己心目中也不过如此。 他说自己会担心自己的家人,会担心自己的朋友,可是也不知道自己会有几分担心和在意在江慎的身上。 他说江慎在自己的心中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然后…… 自己转头命令了江慎,让他将自己放过去。 苏长乐闭上眼睛有些绝望。 她不用看到自己的表情都知道自己在那一刻有多冰冷。 所以江慎是生气了? 他觉得自己不重要? 还是别的什么? -- 宋实从门口回来直接进了静楼。 江慎此刻正在二楼的书房等着,他手里面拿着一张明黄色的圣旨,上面不知道写的是什么。 听到宋实回来,江慎头都没有抬:“她回去了?” “郡主在门口接下了书之后,又在门口等了一阵,刚刚才离开。” 江慎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圣旨放在了旁边,随口问道:“许罗和魏如意怎么样了?” “许罗在那日将魏如意带出去了之后,就先将她安置在了郊外的院子里,后来待他爹辞官之后,今日已经离开了金陵。他今晨在门外与大人告别,但是大人不见人,于是他便离开了。” “嗯,派人跟着他们,等到他们到了安顿下来了之后,回来再报。” “是。” 江慎起身走到了窗旁边,拿起了那个装满了米粒的小瓷碗,往窗子外面撒去。 可是来吃食的小麻雀也没有几只。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太热了。 毕竟,此刻已经是盛夏。 -- 苏长乐从江府回来之后就直接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她按时吃饭,按时吃药,甚至对所有人的探望都没有表现出来异常。 但她直接称自己要养病,在房间中躺了整整十日。 这便谁都看出来了苏长乐有心事。 谢佳期这日给苏长乐送完了汤药回来,便一直在屋子里面沉思。 直到苏珩回来她也没有看一眼。 自从太子登基之后苏珩便很忙,这几日一直都在大理寺和宫中,甚少回家。 今日他回来也不过是拿一些换洗的衣物。 苏珩洗漱好了回房拿衣服,便看见正在出神的谢佳期,他想了想之后走到了谢佳期的旁边:“你怎么了?” “不是我,是长乐。”谢佳期撑着头,“长乐醒过来之后便好像有心事的样子,一直都在房间里面养病。” “她本来就应该养病。” “伤得是脖子而已,又没有伤到胳膊腿儿,按照她的性子她能在房间中待那么长时间,分明是有事情不跟我们说。” 谢佳期是苏长乐的闺中密友,就算是苏长乐一个字都不说,谢佳期也能猜到—— “肯定是和那个江慎有关!” 提到“江慎”苏珩倒是一点都惊讶。 毕竟苏沐涔逼宫那日在场所有的人都看到了江慎和苏长乐的关系。 “她去找江慎了?”苏珩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问道。 “嗯,醒来的那天就偷偷地去过了,回来之后就变成了这样,肯定是江慎跟她说了什么!”谢佳期哼道:“如今那江慎什么官职都没有,也不知道在神气什么,竟然把我们堂堂的安平郡主搞成了这样!” 提到江慎没有官职在身,苏珩的手顿了顿。 “江慎他的官职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难不成还能再继续回去做官嘛?”谢佳期听出来了苏珩的语气有些不对,“若是他能继续当官的话长乐也不必这么伤心了,长乐现在这样肯定觉得是自己的原因,所以江慎才不能继续当他的江大人了。” 苏珩看了眼谢佳期,不再说什么。 谢佳期知道苏珩不想说的事情就算是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苏珩也不会说的。 所以谢佳期干脆也不问了。 左右现在苏长乐只不过是情绪有些低落,也没有做什么发疯的事情。 什么娇纵啊,什么刁蛮啊,都是外面的人瞎传的。 安平郡主才不是这样。 于是…… “很乖”的安平郡主在二十天之后终于养好了伤,前一晚上刚拆了绷带,第二天一早她便沐浴更新去给锦王和锦王妃请安。 -- 九月初一,月旦日。 锦王和锦王妃早上醒得早,可是他们没有想到苏长乐竟然也这么早。 直到苏长乐跪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二老心中一咯噔。 只见苏长乐一身郑重的宫装,脸上描着精致的妆容,眉心点着的是繁复的花钿。 他们对视了一眼:这丫头今日这般,难不成又要做些什么了不得的事? 很早之前他们就知道自己的这个丫头主意正,没有谁能阻拦她想做的事。 “乖女,你这是怎么了?” “父亲母亲,女儿有事要征得父亲母亲的同意。” 锦王和锦王妃点头:“你先起来,有什么事情好说。” 如今太子登基,苏珩和谢温礼在朝堂上乃是重用之臣,如今他们锦王府的势力无人可比,当是金陵第一权贵。 安平郡主如今乃是当之无愧的金陵第一贵女。 她想要什么便有无数的人给她双手奉上。 苏长乐并没有起来,而是郑重地给锦王锦王妃磕了个头。 “父亲母亲,女儿心中有一个人,如今想来已经喜欢了很多年了。”苏长乐的声音柔柔的,可是却万分坚定。 “当年女儿年少,一心只在那人的身上,于是当他要被处死的时候,女儿任性败坏名声也要用计将他给救出来。 “女儿本想让他忘记金陵的一切,好好的过完此生,却没想到他竟然又回到了金陵,女儿当即为了救他而将他强抢回来,后又因故将他抛弃。这一切看起来像是女儿的任性儿戏,可是女儿对他的喜欢都是真的。 “原本女儿以为自己在到了豫州之后会将他忘掉,可是没想到三年后女儿回到金陵竟与他再次纠缠到一起,他在暗处帮女儿许多,也让女儿知道了他心中亦是有女儿的,他甚至不惜为女儿的性命射杀皇子,足以证明他的真心。” 苏长乐说着,眼圈已经有些微红。 她顿了顿继续道:“他自小受苦,唯一的志愿便是成为我朝官员,可是如今为了女儿,他却将官职丢掉,此等真心,女儿不敢辜负。” 苏长乐继续道:“女儿亦不想辜负自己的真心。” 锦王和锦王妃听着她的话,知道这不过短短的一段话之中,包含着她和江慎多么长的一段路。 其中的生生死死,分分合合,还有各自的坚持与放弃。 苏长乐再次重重拜倒在了地上。 “女儿心悦江慎,此刻便要入宫请旨赐婚,请父亲母亲准许。” 锦王和锦王妃哪里会不知道苏长乐的心思。 他们互相看了看,锦王抬手道:“既如此,你便去吧。” “是,多谢父亲母亲,女儿这便入宫。” 苏长乐说罢,她从地上起身,华丽的宫装在她的脚步下缓缓展开,是与她眉间花钿相同的牡丹。 她在父母的注视中缓缓离开,像是一朵盛开的牡丹。 国之倾色,这才是真正的安平郡主。 -- 外面的马车早就已经备好,阿珠在马车旁边等着,苏长乐一从锦王府出来便上了马车,直接朝宫中长极殿而去。 陛下刚刚下了早朝,此刻正在长极殿中想着早朝里提到的事情。 听到有人通传说安平郡主要见自己,他扬手让安平进来。 他知道,自己能够登基,明中暗里安平都是不可或缺的。 他看着苏长乐一身宫装而来,脖子上已经没有了伤口。 “安平见过陛下。” 苏长乐站定在殿中,用最郑重的礼朝陛下拜了下去。 陛下看着苏长乐这样也愣了楞:“安平快起来。” “陛下,安平有一事相求。”苏长乐没有起来,而是跪在地上说道:“臣女心仪江慎,如今江慎已被革职在家,安平望陛下给臣女和江慎赐婚。” 陛下听着苏长乐这么说,他眼中有一丝疑惑,而后他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安平喜欢江慎?” “嗯,安平一直喜欢他,从很久之前就喜欢了。” “江慎如今被革职在家,你不嫌弃他?”陛下笑着问道。 “不嫌弃。”苏长乐摇了摇头,“他是为了安平才被革职的,如今安平只想与他成婚,别无他想。” “好,”陛下笑着招手让旁边的宫人来,“既然如此,那朕便给你们赐婚吧。” “多谢陛下。” 苏长乐一直跪着等陛下将圣旨拟好,又盖上了玉玺,交到了苏长乐的手上。 “多谢陛下。” 苏长乐拿着圣旨转身离开,外面的马车看着苏长乐出了宫,随即不用苏长乐吩咐,便直接去往了目的地—— 清河台。 苏长乐这些时日都没有与江慎见面,可是江慎的行踪苏长乐却打听到了。 今日乃是月旦日,他受邀会去清河台主持月旦评。 苏长乐的马车一路狂奔,最后缓缓地停在了清河台的旁边。 苏长乐抬手掀开了车帘,远远地朝清河台的方向看去。 恍然间,苏长乐有些分不清今夕是何年。 六年前她也是这么来找江慎的。 只见江慎缓缓上了清河台。 他依旧一身素衣,头上簪的一根白玉簪,是苏长乐送给他的那只。 他的穿着和六年前的并无太大的区别,只不过这身衣服却不是别人借给他的了。 他已经不是那个少年。 就算是现在他被革了职,但他的风姿还是那个名誉金陵的江大人。 江慎站在清河台上,对着下面的人点头。 “我乃江慎,承前古之礼,迎四海名士。” 江慎的话缓缓出口,他的身影好像与六年前的他重合。 也好像和很多年之前的那个小少年重合。 他是江慎,亦是裴渡。 更是那个金陵的江大人。 就算是知道了再多他的肮脏和折辱,在苏长乐的心中中,他依旧是那个江大人。 江慎的眼睛扫了一眼,在看到远处的那辆马车的时候,他嘴角轻轻地勾着笑了笑。 他继续说道:“今日我受邀来此月旦评,诸位有什么想要点评的,我便可说说拙见,诸位不必拘谨。” 下面的人以青年学生居多,在知道了这位便是那位江大人之后,都在窃窃私语,并没有上前想要让江慎点评。 而此时,一个耀眼的身影缓缓朝江慎而来。 “既如此,那便本郡主先来吧。” 众人一听声音,还在猜想着是哪位女子这么大胆,可是他们一转头便看到了一个姿色绝艳,穿着一身宫装的女子朝清河台而来。 他们纷纷给她让开路。 那条路一直通向江慎。 在他们的怔愣之中,他们好像忽然想起来了刚才这个女子的话。 她说她是郡主? 大家纷纷回过神儿来。 是那个在很多年前就把江大人强抢回府的郡主?! 可是整个金陵,除了那位郡主之外,哪儿还有另外的郡主! 他们惊讶着,苏长乐已经走上了清河台,走到了江慎的对面。 苏长乐看着面前的江慎,看着他不仅没有落寞,甚至还俊逸了三分。 她哼了一声:“江慎,本郡主终于抓到你了。” 江慎好像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只道:“郡主是有什么让下官点评的嘛?” “点评倒是没有,不过本郡主现在却是有一张圣旨想要给江大人看一看。” 苏长乐说着,便将手中的圣旨展开,上面的“赐婚”二字定在那里,落款的玉玺更不是假的。 “江慎,这次本郡主是奉皇命向你求亲,你若是不答应,那便是抗旨。” 江慎看着苏长乐,他忽然笑了声:“本官又不是第一次违抗皇命了。” 江慎这么说,倒是让苏长乐愣了愣了愣。 是啊。 若是他不违抗皇命的话,她早就没了。 想到这儿,苏长乐的语气软了三分:“江慎,那苏沐涔说的不对,你在本郡主的心中是最最重要的,本郡主昨日刚刚拆了伤口,今日便入宫请了旨,现在我的脖子还疼呢。” 听到“疼”这个字儿,江慎不由自主地往苏长乐的脖子上瞧。 果然还是没有好利索。 “郡主这是在哄下官?”江慎问道。 “嗯。”苏长乐承认。 “不是在命令下官?” 苏长乐就知道江慎肯定是在生气这个事。 “你这人怎么这么记仇呀。”苏长乐哼着撒娇:“那日也是我相信你啊,要不然我怎么可能就那么胆大的过去了,要是我死了,那江大人岂不是要伤心死了,本郡主可舍不得,毕竟江大人在本郡主的心中最重要啦。” 苏长乐说着,还悄悄扯了下江慎的袖子。 此刻就算是江慎知道苏长乐是在哄骗他,可是他却没有什么办法。 下面的人不知道他们在台上说些什么,只觉得他们一个一身素雅的白衣,一个一身精致的宫装,看着是无比的相配。 苏长乐举起来圣旨:“所以……江大人接不接旨?” 江慎没有说话,只是到了旁边的桌子上,掀开了一个锦盒。 里面也是一张明黄色的圣旨。 江慎把圣旨拿到了苏长乐的面前:“郡主看看?” 苏长乐有些疑惑,不知道这圣旨里面是什么,于是她将圣旨展开。 没想到竟也是一张赐婚的圣旨。 甚至那赐婚的圣旨上面连词句都是一样的。 只不过时间比自己的那张早了二十多日。 “这是?”苏长乐抬头去看江慎。 她瞬间明白:这是江慎在陛下登基后没几日便去求的赐婚! “郡主放心,就算是郡主不来找本官,本官也是要让郡主负责的。”江慎弯腰将苏长乐搂进了怀中,贴着她的耳朵说道:“日后,本官只做郡主一人的江大人如何?” 苏长乐愣了下。 而后她回抱住了他。 苏长乐拿着圣旨的手环抱住了江慎的腰身, 此时吹来了一阵凉爽的风,带着一丝秋天的味道。 那风吹过了他们的发梢,让他们的发丝勾缠起来。 阳光照在他们缠绕的发梢上,像是染成了金色的姻缘红线连接在了一起。 随即,苏长乐在江慎的怀中轻轻地回答道:“好。” “那日后江大人便做本郡主的郡马。” “做本郡主的江大人。” “也做本郡主最重要的人。” (正文完) 番外 婚礼 因为陛下的国丧,苏长乐和江慎的婚礼直到晚秋了才定下了日子。 就在十二月初一。 苏长乐觉得这个日子选的不错,毕竟之前她第一次把江慎抢回府的时候,就算是十二月初一的月旦评上。 自陛下赐婚了之后,锦王府便开始悄悄准备婚礼。 还是国丧期,什么都不能大张旗鼓。 可是这次成婚与上次到底不同,这次的婚礼没有阴差阳错,更没有强买强卖,而仅仅是一个婚礼。 一对经受了许多波折终于在一起的有情人的婚礼。 一个江大人和安平郡主的婚礼。 金陵的所有人都在期盼着。 毕竟当初江大人名不见经传的时候就被安平郡主强抢回了府,后来他又被安平郡主给留下了和离书,没想到待这安平郡主时隔三年之后再次回到金陵,最后还是与江慎成了亲。 这两个人也不知道是这江大人被安平郡主给吃定了,还是真的两厢情愿。 他们小两口子的事情真真假假,大家都猜不透只等着看热闹。 而之前的那个传闻中要与安平郡主赐婚的林怀川却在消失了好长一段时间之后,在新帝登基的那一日出现在了长极殿上。 至此之后,林家军便不再被陛下猜忌,林将军也可以安心的驻守边疆。 不过再没有人提林怀川和苏长乐的婚事。 这段时间江慎一直都在江府,他时不时的给苏长乐送过来一些东西,他甚至将俊园重新修缮了一下,以此当作两个人日后要住的地方。 此时已经入了深秋,距离冬日还有一些时日。 这日苏长乐醒来了之后,她起身先伸了个懒腰,而后推开了窗子。 一股寒意带着秋天枫叶的红色吹了进来。 那枫叶随着风吹到了屋中,苏长乐伸手捧住了那枚枫叶。 枫叶通红。 苏长乐看着枫叶,眼睛眨了眨。 随即她准备更衣出门去找江慎。 她想他了。 如今苏长乐去找江慎已经不用背着人了,她想去就去,没有人会去拦这对未婚夫妇,更没有人要去招惹这个金陵唯一的安平郡主。 万一招惹了这个小姑奶奶之后,这小姑奶奶发了疯要把自己抢过去该怎么办? 上一次被这小姑奶奶强抢的人,就算是曾经和离了,如今也还不是丢了官职,被安平郡主绑着重新让陛下赐了婚? 那可是圣宠眷浓的江大人。 江大人也只能如此。 何况他们这些根本说不上什么话的人。 苏长乐来得突然,她没有告诉江慎自己来找他,而是直接到了江府。 她自然的走了进去。 江府的人都知道这安平郡主是谁,自然没有人出来拦她。 苏长乐一路到了静楼,手里面还拿着早上的那片枫叶。 她推门进去,挂在门口的铃铛叮铃响起。 可是…… 江慎不在? 苏长乐在静楼上上下下的找了一圈儿都没有找到人,苏长乐有些疑惑。 自从江慎被革职之后就几乎不怎么出门,他就在静楼里面看着他的书,有的时候会去鼓捣一些药。 他身上的毒一直都没有解开,苏长乐问过他几次,但是他却不想告诉苏长乐。 她也写信问过神医,得知那毒药已经被江慎消解了大半,除了每个月都要遭点罪之外,于性命无碍。 苏长乐这才放下一点心,想着要是江慎什么时候不用遭这种罪就好了。 可是江慎却不以为然。 他好像习惯了一样。 苏长乐找了一圈儿都找不到人,只好坐在静楼外面等江慎。 苏长乐在院子里面玩叶子玩了好一会儿江慎都没有回来,于是她只好抓了一个人来问:“江慎去哪儿了?” 看是苏长乐在问,那人也不敢胡编:“大人今晨去宫中了。” 苏长乐有些疑惑。 入宫? 他不都被革职了嘛? 入什么宫? 而此时,那个应当被革职的人却在长极殿中。 “陛下。” “江慎。”太子已经登基了一段时间,他身上除了宽厚之外还多了一些帝王之气。他将手中的奏折批完,随手放到了旁边,“你之前与朕说要将你暂时革职,如今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朝堂做你的江大人?” “待臣与郡主成婚之后吧。” “江慎。”陛下叹了口气,“朕已经给你了特赦,让尚郡主之外还可入朝为官,如今朕手上的确是有棘手的事情,春试也要明年春日,之前先皇离世,老臣也走了不少,如今朝中可用的人的确是很少。” “陛下的意思是?” “朕的意思,便是让你为户部尚书。自从傅青松回到了老家之后,户部尚书的位置便没有人来做。”陛下顿了顿,“江慎,朕知道金吾卫的事情,之前你让朕办的事情,朕已经办到了。” 江慎在扶太子继位之前,便与太子讲好了自己想要的事情。 第一件便是解散金吾卫,把先皇密室里面的所有书信烧掉。 此事在先皇离开的第二日江慎便与太子去做了。 太子并未去看那密室里面的书信消息,他觉得先皇做得这些事情本就不好。 这个朝廷不需要暗自监察。 而是需要一片清明。 所以这些肮脏龌龊的事情就应该消失,以后也不应该存在。 江慎看着那个密室被毁掉。 在那之前,他将《天宫书》拿到了手里。 而第二件事便是暂时将自己革职,给苏长乐和自己赐婚。 “陛下是想让臣什么时候去户部?” “很快,越快越好。”陛下点点头,“如今到了秋天,各地的赋税马上就要交过来,紧接着便是过年,年后便是春试,这段时间的事情很多,一刻也耽误不得。” “既如此,那臣便明日来上朝。” “好,朕马上让人将官服给你送去,明日你便来上朝吧。” “是。”江慎行礼退下。 他刚出了宫门,便听到了苏长乐已经到了静楼的消息。 “那我们便快些回去吧,别让她等急了。” 宋实知道江慎的心思,他把马车赶得飞快。 可是他再快也没有去送衣服的人快。 于是他回到静楼的时候,便看到了苏长乐正在静楼一楼坐着,桌子上放着的是刚刚送来的官服。 苏长乐看着江慎回来,她板着脸:“江大人,这官服可是户部尚书的,本郡主是不是应该恭喜江大人升官了呢?” 江慎不说话,只坐到了苏长乐的旁边,随手将放在桌子上的枫叶拿起来看。 “江大人不应该跟本郡主解释一下嘛?”苏长乐眨了眨眼。 她总觉得江慎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他那官职被革的古怪。 那金吾卫也解散的古怪。 还有他的赐婚圣旨。 直到今日的官服,他真是古怪到了极点。 “江慎,你到底瞒着本郡主什么!” 苏长乐彻底生气了。 而江慎这才说了进门之后的第一句话:“郡主是来给我来这枫叶的?” 苏长乐愣了愣。 江慎的院子里面没有枫树,所以这枫叶只可能是苏长乐给他带来的。 “说什么枫叶?”苏长乐没有被转移注意力,“说官服的事呢,那枫叶有什么可说的!” “可是在我眼里,这枫叶倒是比官服要重要的多。”江慎捏着枫叶,将那枫叶拿到了苏长乐的眼前:“郡主跟我说说,这枫叶是什么颜色的?” 这一句话说完,苏长乐的气竟然消了三分。 “枫叶是红色的,今晨看到了,觉得很好看所以想和你一起看。” 苏长乐一鼓作气的都说完,随即道:“本郡主已经将事情都告诉你了,你是不是也应该告诉本郡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嗯。” 江慎虽然这么说着,可是他还是隐瞒了部分的真相,只说当初他去找过太子说要帮他继位,所要求的便是与苏长乐的婚事,而如今是因为朝中缺人,所以才让他回去。 毕竟他总不能告诉苏长乐,他要求把自己革职,是因为想让苏长乐心疼吧。 愧疚不好。 可是爱若是加上了愧疚。 那说不定他就会变成苏长乐心中最重要的人。 -- 时间洋洋洒洒的很快过了去,转眼就到了初冬。 江慎成为户部尚书回到朝堂这件事并没有让大家过多的讨论,而是友好的接受了江慎回到朝堂并且要迎娶安平郡主的事情。 朝堂上便一直忙着,江慎刚刚接手户部,他就算是忙着户部的事情,也没有将婚礼的事情耽搁。 随着时间的推移,距离婚礼的时间越来越近,直到成婚的前一个晚上。 锦王府各处都挂满了红色的绸缎,喜娘下午的时候便到了王府,等着第二日给苏长乐梳妆。 可是苏长乐却不见了! 锦王和锦王妃都有些紧张:难不成是苏长乐后悔了,所以现在闷声不响的逃婚了?! 本就一夜无眠的夜晚,如今因为苏长乐的消失更是人仰马翻。 消息很快的传到了江慎的耳朵里。 江慎站在挂着的喜服前面,他想了一瞬,便对宋实道:“备车。” 宋实知道江慎是要亲自去找苏长乐,他半刻不敢耽误,直接出去备了车。 马车缓缓的走,走到了金川河旁的那片桃林中。 这片桃林光秃秃的,在冬季只剩下了枝桠。 江慎下了马车,他往林子深处走着,随即便看到了一抹玫红色的身影。 江慎看不清颜色,可他知道那是苏长乐。 苏长乐背对着江慎坐在树下。 江慎走了过去,他没有叫苏长乐,而是坐在了苏长乐的身后。 看见了衣角还有熟悉的味道,苏长乐便知道身后的人是江慎。 她问道:“你怎么来了?” “这桃林危险,臣来看看有没有尊贵的小姑娘掉进坑里。”江慎轻笑道:“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哭鼻子。” “才没有哭鼻子。”苏长乐小声的反驳。 她哼哼着便往后一倒,靠在了江慎的身上。 江慎调整了一个位置,让苏长乐靠在自己的怀里。 “坐在地上凉,要不然先起来?” “不凉的,下面坐着小凳子。” 江慎这才发现苏长乐层层裙摆下面的确坐着一个小凳子,看来这姑娘是有备而来。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坐了好一会儿,天马上就要黑了,江慎才问道:“郡主今日为什么来这里?” “江慎。”苏长乐叫了一声。 “嗯。”江慎温柔的回答。 “之前我们一次桃花都没有看过,”苏长乐细细的数道:“很久之前的那次没有,三年前你因为替陛下办事所以也没有,在随县也没有。” “江慎,我很害怕,我们永远也看不上桃花了。” “这是我最喜欢的花了。” “我就叫桃桃。” “所以我很喜欢它。” 苏长乐说着,但是江慎知道,苏长乐是有些觉得不真实。 这一次一次的错过,到头来这场婚礼都好像是一场虚幻的梦。 “所以郡主是打算在这里等到春天嘛?” “不是。”苏长乐叹气道:“只是想等花开。” “那臣陪郡主一起等。” 两个人就这么靠着,一直等到了月华初上,一直等到了马上就要子时。 苏长乐已经有些困了。 可是她不想睡。 时间到了这个时候,江慎现在竟然就想着,不回去也好。 他们便在这里等着,等到明日,就在这里成亲。 打更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苏长乐听着那打更的声音,她回头对着江慎道:“今夜一定没有桃花了,我们回去吧。” 苏长乐起身往林子外面走去。 她却被江慎拉住了手。 江慎依旧在地上,他抬头对着苏长乐道:“会的,郡主一定要相信,桃花会开的。” “嗯。”苏长乐点头,“本郡主相信。” 苏长乐说罢便往林子外面走去,江慎也跟着苏长乐的步子往外面走,他一直将苏长乐送回到了锦王府的门口。 他没有下车,苏长乐一个人下了去。 原本今日他们是不应该见面的。 江慎的马车紧闭着门窗,忽然有人敲响了车窗。 江慎抬手将车窗打开。 他看见了苏长乐。 “江慎。”苏长乐笑道:“我们明天见。” 她说着好像平常的话,就像是明日他来接自己去游玩一样。 “好。”江慎应道,“明日臣来接郡主。” 苏长乐说完了便转身离开。 而后她忍不住的转身回头。 苏长乐的眼睛里面亮亮的,像是踏在星河中往回望。 她只看了一眼便转身回去。 而江慎却突然觉得明日好像来得还是太慢了一些。 -- 傍晚,日落渐沉,映出了晚霞。 江慎远远地从街上朝锦王府走去,因为婚礼的热闹,旁边的街道都挂上了耀眼的红色。 江慎骑在马上走向了锦王府。 他如今是江大人,更是安平郡主的郡马。 待他走到了锦王府的门口,苏长乐也已经梳妆好了。 阿珠从外面匆匆的过来:“郡主,江大人到了。” “嗯。” 苏长乐抬手拿起了扇子挡在了自己的面前,由喜娘搀扶着出去,待拜别了父母,苏长乐上了花轿,与江慎一同往俊园的方向走。 锦王和锦王妃一路看着苏长乐离开。 这一次他们有了实感。 他们的女儿是真的嫁人了。 她要走她生命中的另外一段。 不仅是锦王和锦王妃有些伤感,谢佳期和苏珩也是一样,只不过谢佳期是直接哭了鼻子,而苏珩则是一路将妹妹送到了门口,眼神久久不能离去。 谢佳期看着苏长乐的花轿离开,她抽了抽鼻子:“日后,我是不是就不能总是去见她了?” “怎么会,你想去见便去见,你们都在金陵,有什么不能见的。” 苏珩这么说着,谢佳期的心也舒坦了三分。 而他们都没有看到,同样不舍得还有谢温礼。 谢温礼站在谢佳期的身后看着苏长乐的花轿,他眼睛里面充满了祝福,还有三分的遗憾。 苏长乐的花轿一路吹吹打打的挑着最繁华的街道走着,而此刻的杨渊与卢静言正在樊春楼的最高处看着苏长乐的花轿。 卢静言有些不解:“杨先生为何不去王府送郡主?” “只是祝福而已,在哪里都是一样的。”杨渊看着迎亲队伍远去,他对着苏长乐的方向说道:“祝贺郡主如愿以偿。” 这些苏长乐都不知道。 可是她知道,今日她获得了自己与江慎这段姻缘最多最真挚的祝福。 待花轿停了,江慎也翻身下马,他走到了苏长乐的轿前,向她伸出手:“郡主。” 苏长乐看着面前修长的手指,她顿了顿之后,才将自己的手搭在了他的手上,由着江慎把自己牵进了俊园。 而此刻,陛下和皇后正在俊园中等着给他们证婚。 苏长乐像是做梦一样,祝福的吉祥话不绝于耳,甚至在拜天地的时候苏长乐还是有些懵懵的。 这次婚礼那么隆重,与上次的那次一点都不一样。 她忽然想起了她之前想过,那场婚礼像是闹剧。 新郎不清不楚,新娘强取豪夺。 如今想来跟这场婚礼一比,那此还真的是闹剧。 “在想什么?” 礼毕,江慎觉得苏长乐还在发呆,于是便轻声提醒苏长乐。 “没什么。”苏长乐端着扇子,一点都没让江慎看到自己的脸。 可是苏长乐的话刚落下,她的头上忽然好像落下了什么。 而后她发现从上面落下的东西越来越多,好像是暗粉色的花瓣。 苏长乐一愣,下意识地伸手去接。 她看了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是桃花的花瓣! “这是桃花?!”苏长乐也顾不得扇子,她惊讶的看着江慎。 “嗯。”江慎回答道:“昨天晚上臣跑遍了整个金陵,将所有人家存下来的桃花都给取了来。” 苏长乐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这些桃花有做胭脂的,有酿酒的,有做糕点的。 如今却是让江慎都搬了过来! 苏长乐愣愣的,她捧着花瓣说不上话。 好像是所有像梦一样的好事,她所担心的好事,在这一刻全部都变成了真的,她再也不用担心的真的。 江慎看着苏长乐的侧脸。 她今日上了浓艳的妆,美的足以让所有人动心。 江慎压了压心中的躁动,沉着声音问:“所以郡主信了吗?” 苏长乐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信什么?” 江慎弯腰,他的鼻尖贴在了苏长乐的鼻尖上。 一片花瓣刚好落在了他们的鼻侧。 好像飘来了一阵桃花的香气。 江慎就着这桃花,轻轻地安抚,也轻轻地承诺—— “桃花会开的,所有的好事情也都会来的。” 番外二 怀孕 苏长乐和江慎成亲之后便住在了俊园里。 江慎将江府和俊园彻底打通,这俊园变成了一个不亚于锦王府大的园子。 苏长乐本来以为江慎会让她住在静楼,却没想到两个人住的是俊园的房间。 苏长乐问过江慎,江慎回答道:“郡主若是能住的习惯,那我们便般到静楼去住。” 苏长乐想了想,决定还是住在俊园。 毕竟俊园的布置和郡主府差不多,她住的也方便一些。 当然,静楼也没有被浪费掉,而是成为夫妻两个平日里闲情的地方。 这静楼的位置好,站在静楼的窗边上便可以将整个俊园都收入眼中。 时间过的快,在两个人成婚了之后没多久,便到了过年的时候。 这是夫妻两个成婚之后第一次在自己的家中过年,苏长乐觉得自然要隆重一些。 新婚的余头刚过,苏长乐便在府中张罗起来过年的事。 于是这日江慎一下朝会来,便看见了院子中放着了很多红色的灯笼。 江慎扫了一眼便知道这些灯笼都是新买的。 他没说什么,只是往里面走,走到了正厅的时候便看到了苏长乐在那忙着看一摞的绸缎。 “你回来了。”苏长乐抬头看了江慎一眼,便继续挑她的锦缎。 “在做什么?”江慎走到了苏长乐的旁边。 “在挑料子啊,这不要过年了,自然是要做些新衣服的。”苏长乐一边回答着江慎的话,一边手上的活儿不停。 江慎也不打扰她,一直都在她的旁边站着等。 苏长乐认真的挑选了一阵子,终于将中意的挑选了出来,这才像想起来了什么一样:“对了!” “嗯?” “刚才林怀川派人来传话说晚上要过来。” 一听到林怀川,江慎的脸色便冷了下来。 苏长乐扫了他一眼便知道他肯定是又有些不高兴了。 “奇怪的是,他不是来找本郡主的,竟然是来找江大人的。” “嗯?”江慎听着,神色缓和了许多,“他来找本官做什么?” “谁知道呢。” 苏长乐没骗江慎,她是真的不知道。 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林怀川了,自从那日逼宫之后,林怀川便被新帝重用,这些日子他忙得都不知道东南西北,就连苏长乐成婚那日他都只是匆匆现身。 今日也不知道这林怀川抽了什么风,竟然准备来俊园。 还是来找江慎的。 “总不能是来年货的吧。”苏长乐哼了一声。 江慎只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其实林怀川来找他做什么,江慎心中还是有些数的。 于是在晚饭之后,林怀川直接到了江慎的书房找人。 “江大人新婚燕尔,但倒也不至于把院子里挂满了红灯笼吧。” 林怀川进来先嘲讽了一番。 那满院子的灯笼是苏长乐刚才让人挂上的。 江慎不在意的看了林怀川一眼。 “若是林将军新婚燕尔,那本官也给林将军送一院子的灯笼。” 林怀川早就知道这江慎不是什么好人,打嘴仗这方面自己就没有赢过他。 “你来找本官做什么?” 江慎看着林怀川一点不客气的坐在了桌子旁边,直接问道。 “倒是……”林怀川有点磨蹭。 江慎冷眼看了他一眼,林怀川这才说道:“那个什么春三娘,你认识吧?” 听到这个名字,江慎知道自己猜中了。 果真是因为春三娘。 “林将军问她做什么?”江慎并不回答。 “你就说你认不认识吧。”林怀川有点气急败坏。 “认识。” “她在哪儿?” 林怀川紧接着问道。 江慎抬头看了林怀川一眼。 林怀川这才把着急的神情收了收。 “林将军这是忙完了自己的事情,想起来了要报仇了?” 江慎走到了林怀川的对面坐下,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 “本将军才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本将军只是,只是……”林怀川想了想,最后终于想到:“本将军只是想有些事情与她讲。” “哦?这样啊。那她最近不太方便,林将军有什么事情可以先和本官说,本官可以代为转达。” “不行,此事本将军必须与她面谈。” 林怀川十分坚持。 可江慎明显是不打算告诉他。 林怀川知道江慎不想做的事情他肯定问不出来什么,于是他便转身准备离开,但是走到门口的时候,林怀川还是顿住了脚:“江慎,她没事吧?” 江慎回答道:“没事。” 只是要生了而已。 得知春三娘没什么事,林怀川这才安心的走了。 苏长乐想要问江慎林怀川到底问了些什么事,可是江慎却并不回答。 春三娘的消息江慎一直都没有告诉林怀川,直到腊月二十八,江慎收到了一个消息。 春三娘生了,生了一个可爱的小姑娘。 江慎将消息拿过来看了看,转头便让宋实去告诉了林怀川春三娘的位置。 听说那天晚上林怀川不顾已经关了的城门,直接拿着令牌连夜向城外赶去。 苏长乐知道消息之后已经是初一那夜了。 原本约好了的林怀川却没有来,苏长乐这才知道他已经离开了金陵。 “也不知道有什么事这么着急。” 苏长乐还有些抱怨。 江慎知情可是他不想说。 说不定待林怀川回到金陵之后,就不仅仅是林怀川一个人了。 大年初二,苏长乐和江慎一早便回了锦王府。 原本锦王和锦王妃就喜欢热闹,他们又注重年节的仪式,今年是苏长乐第一年成婚过年回娘家,自然要隆重一些了。 锦王和锦王妃的行礼刚刚从豫州搬过来没有多久,又加上过年,锦王府的东西便很多,谢佳期整理了好久才整理好。 苏长乐一回去见过父母之后便去找谢佳期了。 在看到谢佳期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儿之后,苏长乐有些担心:“你这是怎么了?” 谢佳期摆摆手:“我没事。” “什么叫没事!是不是你这段时间太累了,还是我哥又惹你生气了?!”苏长乐一边猜测一边往外面走:“现在我就找我哥说理去,他一天天的忙的见不着人就算了,如今你都瘦成这样了,他难道看不到吗?!” “没事,真没事!”谢佳期赶紧将人给拉回来,而后在苏长乐的耳边轻轻说了句什么。 苏长乐的眼睛睁大:“什么?!所以说本郡主是要做姑姑了?” 谢佳期点点头:“是啊。” 原本谢佳期和苏珩成亲都三年了还没有圆房,可是自从锦王和锦王妃回来了之后,他们两个便水到渠成的做成了夫妻。 “真好,可真好啊。”苏长乐看着谢佳期的脸,忽然觉得她好像有些变得不一样了。 事情在往前推着,苏长乐这才有一种真实感。 好像之前她的那些日日担心的日子真的已经结束了。 接下来的日子就只有平淡的幸福。 苏长乐这日格外的高兴,在席面上甚至多喝了一些酒,回府的时候都有些醉醺醺的。 她在马车上躺在江慎的怀里,任由江慎搂着自己。 江慎没嫌弃苏长乐的一身酒味,把人圈在怀中之后还是摆弄起她的手指。 “江慎……” 苏长乐醉醺醺的像猫儿一样的叫。 “嗯?”江慎低声回答。 “佳期有小孩子啦。” “嗯。”江慎在刚刚就知道了。 “我们也会有小孩子的吧。”苏长乐迷迷糊糊的说。 江慎的手顿了下。 他缓了一会才问道:“郡主想要小孩子了?” “嗯,有一点点。” 江慎将苏长乐的手整个握住。 成亲之后江慎一直在有意的控制这件事,毕竟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不是健康,若是影响了孩子的身体…… 而且他从没有觉得没有孩子是一件非常值得遗憾的事情。 他甚至觉得两个人就很好。 可是现在…… -- 苏长乐觉得自过年之后江慎的身上一直都有淡淡的药味。 苏长乐有些担心江慎的身体,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身体有些不好了。 可是每晚的他却好像不是这样…… 甚至她觉得江慎的身体越来越好了。 于是在某个晚上,苏长乐一身是汗的躺在江慎的怀里,终于问道:“江慎,你最近是一直都在吃药吗?” “嗯,”江慎慵懒的回答,“郡主不必担心,是调理身体的药。” “是你有什么不舒服吗?” “不是。”江慎顿了下,他低声说道:“不是郡主说想要一个孩子吗?” “啊?” 苏长乐有点懵。 她什么时候说的? 所以他这段时间这么卖力是因为这个? 苏长乐虽然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说过那个话了,可是江慎确实是在实打实的践行着。 时间过得快。 苏长乐的书院终于在春试之后正是开始收学生了。 这书院里里外外的筹备了大半年,里面也是重新装修布置过的。 因为是安平郡主办的书院,所以金陵城中的年少的官宦人家都把自己家中的小姑娘送到了书院。 苏长乐也没有辜负大家,里面的教师都都是请的一顶一的大儒。 书院开学的前夕,有一个人来找苏长乐。 看着面前的高若凝,苏长乐有些惊讶。 “如今二皇已经没有了威胁,高小姐来俊园是?” 高若凝想了想,直接说道:“听说郡主的书院马上就要开学了,不知道臣女是否有幸能在贵书院某个差事。” “差事?”苏长乐让阿珠给高若凝倒了杯茶,“高小姐的才华整个金陵都知道,本郡主这里自然是欢迎高小姐的,只不过不知道高小姐的家中是否同意?” “嗯,我父母已经同意了。”高若凝是已经做好了决定才来的,“我并不想嫁人,若是在家中终老一生,不如在郡主这里做些什么。” 高若凝说道:“听说卢小姐也在郡主的书院中。” “是,她在的。”苏长乐点头,“既然高小姐已经决定了,那……” 苏长乐站起了身,朝高若凝伸出了手。 “欢迎你加入我们的书院。” 高若凝看着苏长乐的手,她看着面前的小姑娘。 之前这个姑娘朝她伸过一次手。 她抓住了。 这次她一样能够抓住。 她将手放在了苏长乐的手上:“多谢郡主。” -- 书院开学那日,刚好是夏至。 那日诸事皆宜,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好日子。 书院开学的时间定在了散朝之后,毕竟苏长乐要等他们都散朝了之后才会来。 没有等江慎,苏长乐先到了书院。 卢静言远远地便看到了苏长乐,她老远的便迎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余榕。 余榕到底年纪小,又很长时间没有看见苏长乐,很快的便跑到了苏长乐的身边。 “郡主来了!” “你这些日子怎么样啊?”苏长乐摸了摸余榕的头,忽然发现这个小丫头比之前长大了不少。 “这些日子很好!”余榕回答着。 此时卢静言也走了过来:“见过郡主。” “不必客气。”苏长乐跟着卢静言往书院里面走,她看着这书院里面的布置都是卢静言用了心的,便十分满意:“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不辛苦的。” 卢静言这话倒是真的,这些日子是她有生以来最开心的日子。 放开了周一杭,放开了她之前所经历的那些事情,卢静言的日子都轻快了许多。 她们一边参观一边往里面走着,杨渊就等着正堂中。 看着苏长乐走过来,杨渊脸上挂着笑,走到了苏长乐的面前给苏长乐行礼:“见过郡主。” “杨先生不必多礼。”苏长乐赶紧让杨渊起来,“这书院要不是杨先生帮忙,那可筹备不起来的。” “郡主何必这么说,这是郡主想做的事情,我只是帮郡主一把。”杨渊接着说道:“郡主,今日开学之后,我便要回豫州了。” “怎么这么快?” “我已经在金陵太久了,如今春试的榜单已出,郡主的书院也已经筹备完毕,我自然要回到豫州的书院去,他们早就催我了。” “既如此,那便只能这样了……”苏长乐问道:“杨先生准备什么时候离开,本郡主好给杨先生送行。” “今日下午。” “下午?!”苏长乐皱眉:“怎么这么快?本郡主还没来得及准备。” “郡主准备什么,准备好好地告别?”杨渊笑着问道,他摇了摇头:“郡主不必这般,今日是个好日子,郡主的书院开学,便是最好的告别,更何况……” “我们还可以来日再见。” 苏长乐知道杨渊的意思,他总是让人那么舒服。 苏长乐也只好点头道:“好吧。” 还没等他们再多说些什么,阿珠便走了过来,对着苏长乐道:“郡主,郡马他们都到了,时辰也差不多了。” “好。”苏长乐回头叫道:“静言,杨渊,我们一同出去吧。” 苏长乐说罢,卢静言和杨渊便跟在苏长乐的身后往外面去。 迎面便看到了江慎正站在外面。 他一身锦袍,头上简单的用白玉簪束发。 他的身后站着苏珩,谢温礼还有周一杭。 苏长乐对着谢温礼道:“恭喜温礼哥哥成为太傅。” 她继续转头道:“恭喜周大人成为吏部侍郎。” 自从新帝登基之后,他们便升了官职。 “也祝贺郡主的书院开学。” 他们两个对着苏长乐祝贺。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许多朝中的大臣,他们有的是家中的女儿要入学,有的是看在朝中的面子前来祝贺。 总之都是好意。 下面的学子已经穿好了书院统一的衣裙,余榕也站在她们之间。 她们都嫩生生的,一个一个的都是有朝气的好女子。 直到苏长乐讲话的时候,她没有冗长的讲话,只有一句—— “诸位,今日是书院开学日,我朝不仅有好儿郎,女子也自可成天地。” 她们都仰头看着台上的苏长乐,苏长乐看着她们还有些稚嫩的脸。 恍然间,苏长乐好像在她们之间看到了卢静言,还有高若凝。 还有曾经的魏如意、傅晴,还有很多很多小姑娘。 甚至还有她自己。 苏长乐愉快的笑。 连与杨渊的离别都显得没有那么沉重。 傍晚,苏长乐和江慎坐在马车上往回走。 晚霞照在了车中,将苏长乐的脸映得红红的。 “今日本郡主很高兴。”苏长乐笑着掀开了车帘,让外面已经不再刺眼的阳光照在了自己的身上。 “郡主高兴就好。”江慎拉着苏长乐的手:“希望郡主日后都这么高兴。” 苏长乐回头去看江慎:“那便借江大人吉言啦。” 她说完便回过了头,继续看外面的晚霞。 忽然间,她看到了街边的一个妇人正抱着一个女娃娃。 那女娃娃长得乖巧可爱,她正远远地朝着苏长乐笑。 苏长乐也朝着她笑。 她们的笑落在了江慎的眼中,他也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 “郡主。”江慎忽然叫道。 “嗯?”苏长乐没有回头。 “郡主觉得今日是个好日子?” “对啊,自然是个诸事皆宜的好日子。”苏长乐的眼神随着那个小姑娘走,直到看不到了才略有遗憾的收回了眼神。 “那郡主今日应当再知道一个好事情。” “什么?”苏长乐本觉得今日已经过过完啦,:“还有什么好事情?” 江慎看着苏长乐,缓缓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苏长乐的眼神瞬间变得惊讶。 她看着江慎,手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真的?!” “嗯。” 江慎点头。 在苏长乐睡觉的时候,江慎已经偷偷地她诊过了脉。 她已经有孕一月有余。 “真是个好消息啊。”苏长乐的手一直没有放开,一直抚摸着还没有显出来的肚子。 江慎伸手将她环抱在了怀里。 “今日的确是个好日子,不过不仅是今日……”江慎淡淡道:“今后,日日是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