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夜封天》 第一章：玄家 天色将暗，晚风悠悠。 玄夜看着窗外的拂柳，将手中的《天元功》放下。 “半年又过去，我修为依然没有多大进境，三长老该责罚了吧。关于我爹娘的事，也没查探清楚…” 他拿起桌上的笔，感受着青玉笔杆上淡薄的凉意，试着将灵元注入。 笔开始发出淡淡的光亮，随着玄夜的手在空中慢慢画出一个“破”字。破字散发着微光，能从中感受到不小的劲力。 玄夜微微一喜，以为要成功之时，破字突然溃散，化作一缕缕青雾散开。 “失败了，又失败了，尝试不下千次的破字诀，为什么还是不成功？” 玄夜心想着，又把目光落在《天元功》上，眼中流露出怀疑之色。但很快就摈弃心中的想法，甩了甩头。 “《天元功》是三长老给我的，不可能会出错，运行不流畅，肯定有我没发现的原因。” 在玄夜思索时，半躲在门口的年轻人传来嬉笑声，被察觉后，大方的踏入房中，冷漠地道：“玄夜，玄青大哥找你。” 玄夜看着传话的那人，玄家旁系的玄泽，一向充当嫡系玄青的狗腿子，向来与他不对付。 “知道了，我这就去。” 玄夜将《天元功》收好，又将桌上一块精致的圆环玉坠收入怀中。这是他爹娘唯一留下的物件，看起来很玄妙，只是不知作何之用。 他随着玄泽走出房门，从长廊来到后园的登山梯旁，不禁蹙眉，眼中带着疑惑之色。“这不是去天琅涯的路？你确定玄青在上面？” 玄泽点点头，不耐地呿了声：“走就是了，我至于骗你？” 玄夜想想也是，玄家依山而建，虽然是百年前才搬迁过来，但正是借了此地灵气，才得以兴旺，这天琅涯也是他们小时候经常去的地方。 只是三年前，这后山就有了夜禁，说是有野兽出没，让他们年轻一辈不得靠近。 这玄青乃是嫡系次子，在年轻一辈甚有威望，他的召见，玄夜不敢不听。 “玄泽，你知道玄青找我有什么事？” 玄泽微微一顿，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但还是很快回答。“不是半个月后笔灵宗来招收弟子？我们玄家在单印城也是前三的大家族，自然会受到照顾。你天资公认族中第一，自然要找你商议一下。” 玄夜听完，羞愧的低下了头，不由得苦笑一声，年轻一辈没学会破字诀的恐怕也只有他了，何来天资第一之说？ “别灰心，说不定正是你天资聪颖，才会凝聚不成破字诀这种基础法门。” 玄泽说这话时，脸不红面不臊，全然忘了刚刚在门口讥笑的模样。 这反常的模样，也让玄夜感觉不正常，望着漆黑的山路，不禁有些不安。 不一会，二人来到天琅涯。时值夏夜，正是看望星空的好时节，天琅涯的望星台也因此而建。 玄夜远远看到一人站在栏杆前，背负着双手，独赏着片星空。待他走近，那人才回头过来，二十出头的模样，一脸笑意地看着他，让他有些不适应。 “玄夜，你听说了吗？笔灵宗要来我们单印城招收弟子，这可是十年一次的盛会，可不能错过啊！” 玄夜微微皱眉，点头道：“路上听玄泽说过了。” “你的破字诀练的如何？长老们对你寄予厚望，特意让我来问一句。”玄青依旧是笑，让人看不出心底所想。 玄夜心觉奇怪，自从修炼《天元功》没有长进，长老们就不待见他，就连负责功法的三长老，也总是冷眼相看，何来寄予厚望？ “还在凝气阶段…” 听完回答，玄青笑意更深，踏步来到玄夜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一声。 “不急，既然你还未成，那我就跟长老们说，你会再等十年。反正你还有几个月才满二十，笔灵宗在三十五岁前都有资格参选。” 玄夜一愣，心中已经察觉到什么，只是不好点破。 “怎么？你还是想参加？”玄青神色急变，声音由轻转厉，手已经悄悄放在腰间的青红长笔上。 玄夜自然没漏掉腰间的那只手，却认为玄青不敢出手，怎么也是在家族内，他虽父母不在，却也是玄家的嫡亲。 见玄夜防备心起，玄青忽而大笑起来，在漆黑的夜中，笑的让人心慌。 “傻弟弟，你怕大哥害你？” 话音刚落，一道青光从从玄青身上发出。那道青光瞬时汇聚，变成一个破字！赫然是玄夜久练不成的破字诀！ 玄夜还未反应过来，就被破字砸在身上，胸口的衣物瞬间撕裂，就连胸口也被压出一个破字的红印。 体内气血如同滚烫的热水在搅动，喉咙一甜，一口腥红的血水喷了出去。 他落地之后，目光也逐渐狠厉，却又想不明白，这玄青怎敢违背家训对同族动手？ “傻小子，真是遗憾，我不能让你参加笔灵宗的试训。” 玄青说着，手上的青红长笔幽幽浮在面前，青光如同灵蛇般染着笔杆游动。 “游灵诀！”玄夜从咬死的牙关里挤出几个字，却也心死一般。能掌控游灵诀，就证明玄青已经突破凝气，比他们高一位阶的存在，哪怕死拼也不是对手。 “没想到你一个废物，竟然也知道游灵诀。”玄青说完，面容逐渐扭曲，开始狞笑起来。 “也是，你可是长老们公认的天资卓越，可惜七年了，还停在凝气阶段，你想知道为什么吗？好好想想，《天元功》是谁交到你手上的？” 玄夜心底一沉，紧紧握住拳头，怒火从心底涌起，连身体都气的发颤，咬牙道：“是你！” “没错，你这个蠢货！天资再高又如何，这么多年了竟然都没有怀疑过功法有问题，就算是猪也早该发现了！” 面对嘲讽，玄夜心中的怒火烧的更旺。这么多年，他不是不曾怀疑，而是身出同族，怎么也不敢把猜忌落在名义上的二哥身上！ 他错了，错的彻底，特别是近一年的族中的冷漠，让他对这份假意的亲情早已失望透顶！ “哈哈哈…青愣子，你连头猪都算计，那你又算得了什么呢？”玄夜大笑起来，笑的张狂，笑的玄青青筋暴起！ 青愣子出自长老之口，平时玄家子弟私底下也会叫，一直都是玄青心底的痛点。 玄夜见他目光顿时变得冷冽，却也不惧，脸上尽是讥讽之意。 但在下一刻，他就被一道更强的笔力震飞，猛的撞在栏杆上，又大呕一口血，这回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玄青激动的跑上来，对奄奄一息的玄夜又踢了几脚，这才泄愤似的平息下来，笑道：“好好好！事已至此，我也就全说了吧，本来你要是不想参加笔灵宗试训，也就不用杀你。” 玄夜猛的一颤，这个名义上的二哥真要杀他？心中最后一点希望熄灭，他却不想束手就擒，刚撑起一点身子，就被一脚踩在头上摁了下去。 “别急，憋了这么多年，好歹让我说个痛快！”玄青说着，又踢了好几脚，见玄夜不再动弹，这才将他提起来，从怀中搜出那块圆环玉坠。 玄夜想反抗，但身上已经断了好几根骨头，意识都有些不清醒，更别说抬手去抢。如今，他就像待宰羔羊一般，只能听玄青一吐为快。 “自从你第一次修炼《天元功》失败，这么多年，事无巨细都是由我一手安排，往饭菜下药和怂恿众人排挤什么的自不用说。” “更为重要的，是笔灵宗好死不死的还要测试天资，到时我偷换功法，以及处处针对你的事就会败露。族中那些老东西这么狠心。如果你不死，死的就会是我！” “为什么？”玄夜如今还想不明白，来玄家之后，从没主动和别人结怨，体内流的还是同族血脉，为什么要针对他？ 玄青看着玄夜悲戚的表情，心底反而更加快乐，冷然道：“因为你是三叔和一个贱民，私自成婚生下的孽种，根本不配待在玄家！” 玄夜想到七岁时，父母将他留在玄家，之后就没了踪影。族中之人背地里对他指指点点，原来就是因为这？ “可恨的是，族中长老看中你天资卓越，以后必定能大放异彩，还想将你悉心栽培！凭什么？你身上有一半贱民的血，还想坐上玄家鳌首？放屁！” 玄夜怒火达到极致，虽然记忆不多，但从小时候开始，就知道娘亲是一个温暖的人，羞辱他可以，羞辱他娘？那这就是底线！ “你娘才是贱民！再说一句试试！” 他一口血水吐在玄青脸上，趁对方被血水迷眼，对着手掌狠狠地咬了一口。直到听见惨叫声，身子再次被甩飞，也不知道撞到什么硬物，差点一头昏死过去。 “你找死！” 当玄夜再次恢复意识，发现自己被提在半空，脚下是漆黑一片的深渊。 他自知必死，也看透了，但不能这么轻易饶过这个畜生，心中迅速想到一计，冷笑道：“青愣子，我会化作厉鬼死死缠着你，每晚入夜，可要记得点好床头灯！” 话音刚落，玄夜感觉到抓住领口的手松开，身子猛的下坠，风声在他耳边呼啸，心中的不甘与愤恨随着身体一起沉入谷底。 玄青望着消失在深渊底下的人影，胸口的气息还未平复，扭过身时，看到玄泽一脸煞白的坐在地上，冷漠的从他身边走过。 “若有第三个人知道，你的下场会比他还惨！” 玄泽听到这话，只能连连应声，再看玄青时，脸上多了几分敬畏。 第二章：神秘女人 “额…”玄夜捂着额头醒来，却发现自己躺在池水边，身下是漆黑的土地。 “怎么回事？我应该是从山崖摔下来，难道我还活着？” 他想着，自己好像在半空被一颗小树挂住，意识朦胧间，又被一口足以吞下马车的巨蟒吞入腹中。 随后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泡入一个温泉，鼻尖闻到淡淡的清香，还有一股细腻光滑的触感在手心滑过，激起内心深处的无名火。 他没能控制心中的火苗，随着火势涨大，身体陷入一片温暖之中，恍惚间，如升云端… 这个梦很真实，让玄夜至今还能想起那股畅快。再看身边温热的池水，似乎又不像是梦… 更为奇怪的是，身上的伤竟神奇的痊愈了，看看四周，好似身处一个洞穴内。 “这是…巨蟒体内？”玄夜呢喃着，又摇摇头，觉得自己应该是死了，毕竟那么重的伤，怎么可能一夜复原。 “可，这死后的感觉，怎么跟活着这么像？” 他笑了笑，若是死了，也就罢了。要是还活着，一定要出去弄死玄青，以泄心头之恨！ 思索无果，只能往洞穴深处走。岂料洞穴很浅，不到一会就走到尽头，但玄夜却不敢再走了。 他躲在拐角处，看着不远处那层层垒起的石阶，不知何物所造，竟会发出荧光。台阶四周盛开着绚丽的花朵，以及不知名的奇异植物。 但最令人在意的，是台阶之上有一软木卧榻，上面半躺着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宛若玉石雕琢，眉毛、眼睛、鼻子、嘴巴、脸颊，无不是倾国倾城之姿，哪怕画像也表现不出十分之一的风采。 再看其下，风姿绰约，锦绣云袍将身体包裹的玲珑有致，美艳动人，光是一眼就让他深陷其中。 直到一声轻笑，玄夜才回神过来，看到女人半睁着眼，脸上虽挂着三分慵懒，却是千娇百媚，一时半霎，不离心头。 “好看吗？” 面对女人的提问，他几乎想都未想，就点了点头。随后惊神过来，咬住舌尖稳住心神，身上却已经一身冷汗。 玄夜这才反应过来，这女人是有多危险，一举一动，甚至一句话就能让他神魂颠倒，难不成是传说中的勾魂鬼？ 他哆嗦着身子，想着这次应该是在劫难逃，差点就想放弃挣扎。却又看到女人朝他招了招手。 嘴间的薄笑，就像夏日绽放的青莲一般，微风摆动，美的不似人间物。 当玄夜再次惊神，人已经来到台阶上，离女人也不过两三步，身子僵在原地，短短几息，汗水已经打透衣衫，彻骨的寒意从心底升起。 “呀，竟然还能抵抗，不错不错，妾身真是小看你了~” 不知为何，听到这声夸赞，玄夜心里竟升起小小的自满。随着目光落在那如雪藕般修长细嫩的小腿，一股异样感从心底涌起。 “想摸？” 女人微微屈起长腿，撑着脑袋一脸玩味的看着他。眼中流露的媚色让玄夜心门大开，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她娇笑几声，毫不吝啬的伸起美腿，在荧光的映照下，冰肌玉骨，让人无法移目。 玄夜一下看的痴了，丝毫没有察觉女人神色渐渐变得阴寒，直到冷意缠身，这才惊醒过来，发觉细白的长腿变成长尾。 女人的下半身如同蛇一般将他紧紧缠住，勒的呼吸都有些困难。 “原以为你有一定天资，看来还是不够，真是可恨！” 玄夜听出最后那句带着明显的哭腔，仿佛受了什么委屈似的，再看女人，缓缓游到他面前，眉头紧锁，还带着丝丝恨意。 他看着这丝恨意，竟觉得有些心痛，下意识地伸手抚摸她的小脸。 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瞬，女人脸颊滑落泪痕，委屈如同潮水般涌起，感受到玄夜身上淡淡气息，竟一把将他抱住。 玄夜还没反应过来，被抱住之时，那股清香涌入鼻尖，与梦里的香气极为相似，不禁心潮澎湃。忽然间像失重般摔倒在地，连同怀里的女人也一起扑在地上。 他还没反应发生了何事，怀里的人儿突然娇笑起来，一改原来委屈的模样，笑的如同灿烂的花儿，看的心都化了。 久久之后，女人才爬起身来，望着地上的男人，嫣然一笑。“你已成半妖之躯，以后可就是妾身的人了~” “啊？”玄夜一愣，望着面前绝色佳人，心头晃了晃，掐了把脸。“我该不是真的死了，怎么会做这种梦…” 女人听完，连声娇笑。“你哪里死了？明明占了大便宜，还不知好歹~且看看你体内的变化。” 玄夜羞红脸，仔细感知了一番，摇了摇头。“跟平时没什么两样，要说真有，就是丹田处有一股白气，特别的薄弱。” “没错，那就是妖气~” 玄夜一愣，他明明是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就变成半妖？ 女人知道玄夜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就先将他拉起，一同坐在软木卧榻上，这才道出实情。 “我本是妖，三百前被一老道封印在此地，一直无法脱困。直到三天前你进来，才让妾身想到脱困之法。” 玄夜一愣，三天？还以为被推下悬崖只是昨夜的事。“这么说？是你救了我？那我怎么会变成半妖？” 女人点点头，脸上还透出一抹羞红。“以后你自然会知道，如今我们还是先想如何出去。” 玄夜看到女人秀色可餐的模样，心中似乎想到什么，梦里的感觉再次浮上心头。若不是及时咬住舌尖，差点没忍住去确认手感。 但他刚经历一次背叛，心中有些防备，特别是这样一个绝色美人突然贴上来，多少有些不真实。 “你别担心，我不会伤害你，反而还会帮你。”女人看出玄夜心中所想，调皮的吐吐香舌，正色道：“青愣子，作为回礼，我会帮你除掉这个人！” 玄夜大惊，见女人神秘的模样，还以为是读心术，直到许久之后才问清是他晕倒时说的梦话。 “如何？你就答应妾身，出去以后，还会有别的礼物~” 玄夜感受着耳边风，听完娇媚的颤音，身子忍不住抖了一下，这才定定的看着女人。“你要怎么做？” “半个月，只要你跟妾身修习半个月，自然知道要如何逃脱。” “半个月，正好是笔灵宗试训的日子，整个玄家的人都会聚在一起…”玄夜心想着，心底浮起玄青的脸，咬牙应道：“只要能报仇，我答应你！” …… 半月之期悄然而过，单印城迎来十年一次的盛会，笔灵宗的人马踏着仙光落在城中最大的广场上。 三大家族的族长静候在此处，对着领头的老者恭敬一拜。 老者微微点头，目光却是落在三位族长身后的年轻子弟身上，半晌过后，才轻抚长须，呵呵笑道：“尚可尚可，快让他们进行测试吧！” 听到这话，三大家族的族长这才松下一口气，恭敬地退了下去。 测试的时间不长，直到用来测试的试炼石发出青光，人群才停下片刻。 一身穿青衣的年轻人兴冲冲地来到老者身边，道：“方长老，玄家有一名子弟已经突破凝气，达到明形，年岁方二十三。” “急什么？”方长老看了年轻人身后的玄青，淡然道：“先带入，老夫稍后会亲自一试。” 年轻人大喜，应声后来到玄青身边，笑道：“玄青，长老说晚点会亲自给你试训，这笔灵宗你势在必得，要是能再得个亲传弟子，日后少说也是个长老级的人物！” 玄青同样大喜，连连感谢。“玄冰大哥，还得感谢你这些年的照顾，那些丹药让小弟受益匪浅。” “诶，都是一家人哪能说两家话。”玄冰笑了笑，又拍了拍玄青的肩膀。“日后可别忘了关照老哥，给我个执事当当也不错~” 半日之后，试训结束。 三大家族一起设宴款待笔灵宗之人，其中最为开心的还是玄家，有八人被收入，其中玄青被收为记名弟子，进入笔灵宗内门。 其余两个家族人员也差不多，只是对玄家眼热了些。 一番宴席下来，只有玄青一人暗藏闷气，待笔灵宗长老带着人马走后，他急急回到所住的院内，将花草砍的稀碎。 这时，三长老走入院中，见此情景，不由得眉头紧蹙。“玄青，你天资稍欠，被收为记名弟子已经天大的福气，若不能戒骄戒躁，以后怎么走的长远？” “闭嘴！啰里啰嗦的老不死，老子马上就要去笔灵宗了，还用着你教？” 三长老神情一滞，脸都差点气成猪肝色，愤然道：“难不成你去了笔灵宗，就不是我玄家之人？就可以目无尊长！” 玄青不屑地啐了一口，冷道：“你们收了笔灵宗多少好处难道我不知道？这跟卖有什么区别，还想着族中有事让人回来解决，殊不知这所谓的血脉早已成了利益关系！” 三长老气的身子发抖，却没再争执下去，冷哼一声走向院外。 玄青紧紧捏着拳头，拿出怀中的圆环玉坠，又想起当晚被丢下深渊的玄夜，掏出腰间的青红长笔，将院落的花草山石尽数击碎。 第三章：出世 因为笔灵宗到来，让单印城中无人注意到天琅涯下深渊的异动。这异动仿佛地震一般，足足震了小半日，才戛然而止。 在深渊之下，原本茂盛的草木被碾成泥浆，一条巨大的青蟒盘缩在上面，双眼枯黄，早已失去生机。 “嘶啦”一声，青蟒小腹被什么利器从内割破，一十八出头的少年满身血污的从伤口钻出来，望着净蓝的天空，感受阳光照在脸上的热度，终于确信自己还活着。 “老子还是活下来了，玄青…等着厉鬼索命吧！” 玄夜脸上闪过一丝戾气，正是受这半个月修炼妖族功法影响。 说起来，人族笔修境界共分九阶：凝气、明形、化物、混灵、元府、百策、锁魂、通卦、封天。 但妖族功法却很简单，唯有三重境界，炼形、化骨、堕魂。 他只修炼第一重半个月，就跳过明形期，从凝气初期，一举跳到化物初期，这可是许多笔修一辈子都达不到的境界！ 玄夜对自己境界提升颇为欣喜，望向左手小臂上的紫青图腾，嘴角勾起一抹笑。“出来吧魅儿，已经离开青蟒的肚子了。” “这里还不行，妾身能感受到封印的气息，需要往东再走。” 玄夜听到脑海里的声音，正想往东走，却又注意到死去的青蟒。 它本是山间精怪，不幸冲到封印，被古魅儿收服，用作闯封印的坐骑。 随着妖气的影响，日积月累也有了几分灵性，靠吸收天地灵气养成这副模样。 也正是它，才让古魅儿想到可以借助人身离开封印。 可不曾想，这妖族功法如此霸道，不仅让他蜕变，还把这青蟒折腾死了！ 玄夜看着青蟒的尸体，不禁有些可惜，花了好大力气才将两根蛇牙弄下来，又用蛇牙割了些蛇皮，这才心满意足地朝东走去。 没曾想他从山崖落下，出来是往反向走，又刚好被一座大山隔着，绕了两天远路才回到单印城。 当玄夜披着破烂的长袍，站在熟悉的门口，看到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写着玄宅二字，往事涌上心头，又如过眼云烟，不禁露出一丝冷笑。 人、妖有别，玄家的玄夜在当日坠崖时已经死了，如今的他，是来讨债的！ “哪来的臭乞丐，这里可不是你能待的地方！” 一年轻的玄家子弟走上前，用扫把指着玄夜。“别惹小爷不高兴，赶紧哪来滚回哪去！” “玄家在单印城，果然高人一等，连个守门的也不例外。”玄夜说话不咸不淡，迈步就要往大门走。 “好你个臭乞丐，敬酒不吃吃罚酒！”守门之人一扫棍拍在玄夜后背，这棍棒却“啪”的一声，断成两截。 见玄夜还要再进，守门之人往后退了几步，继续出言阻止，只是底气少了许多。“这可是玄家，你真不怕死？” “让玄家长老到议事堂，把玄青交出来！”玄夜说完，踏步走进大门，同时一股劲气释出。 “啪”的一声，写着玄宅二字的牌匾摔落在地，应声断成两截。 不一会，整个玄宅都被震动，十大长老齐聚议事堂，在见到屋内的黑袍人后，个个面露怒色。 “你是何人，胆敢擅闯议事堂！” 刚出口，脾气暴躁的四长老劈掌而出，与玄夜对了一掌。 双方各退三步，看的门外的长老皆是一脸惊色。 四长老的掌功，在单印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如今却与人对了个平手？ 三长老凝目望着黑袍人的身影，与记忆中一道人影十分相似，直到透过昏暗的光线，看清那挂着笑的半张脸，身子猛的一颤。 “玄夜！是你？” 其余长老听到这话，皆是瞳孔一缩，虽然不敢相信，却也认出这个身影与玄夜极为相似。 “没错，就是我！”玄夜放下黑袍，目光扫过众长老，冷声道：“玄青呢？不是让你们带他来见我？” “你好狂妄，消失半个月，就变得如此目无尊长！”四长老脸色通红，似还在因为刚才那一掌生气。 玄夜不想多言，这些长老由始至终就没想看得起他，只是把他当成一个可以卖给笔灵宗的商品，冷声再问。“玄青呢？让他出来见我！” “你为什么非要找玄青，可知你跳崖以来，他是最悲痛的一个，每夜都在床前点灯为你祈愿！” 听到三长老的话，玄夜放声大笑，心中尝到一丝报复的快感，喃喃道：“他怕了，他果然怕了！” “玄…玄夜，既然你回来，就好好休息，笔灵宗试训已经结束，再等十年，肯定还有机会。” “是么？结束了？”玄夜没有丝毫在意，双目直视三长老，闷声问：“三长老，我一向敬重你，当年我父母，为什么要把我留在玄家？他们可有说离开后会去哪？” “这…”三长老面露难色，却迟迟没有开口。 “你问这作甚？玄家养你这么多年，就算是条狗，也该知道知恩图报！你因为私自外出错过这次试训，难道就没有半点悔意？” 面对四长老的厉声质问，玄夜仿若未闻，双目依旧停在三长老身上，非要个答案不可。 “玄夜，你可真是越来越狂妄，擅闯议事堂就算了，还敢无视老夫！” 四长老言罢，从腰间掏出一只青水流笔，一道劲气甩了过去。 “四长老不可！” 三长老话慢了半步，正担心玄夜会因此受重伤，却看到那劲气砸在少年身上，只是让他退了两步，心中立时落下惊雷！ “明形期的笔锋，竟然只能震退他半步！！” 众长老心中无一不是这个想法，这个消失半个多月的玄夜，究竟经历了什么？ “难不成，他以前都是装的？其实修为早已达到明形期，只是不显露出来？”二长老低声问旁边的大长老。 大长老眉头紧蹙，心中同样难以置信。“不，老夫探查过，他半年前，确实只有凝气初期…” “半年就从凝气期突破至明形期，哪怕他天赋异禀，也不可能有这般进境，难不成是奇遇？” “不管如何，我们玄家都不能得罪他，必须握住这枚旗子…快去请家主过来，顺便让人通知玄青，不得来议事堂！” 二长老领命退去，其余长老面面相觑，也不敢有所动作。 四长老同样被玄夜这一举动震慑，就连握住青水流笔的手都在微微发颤，只是憋着一股不服输的劲，正想再上，却被大长老拦了下来。 “玄夜，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 玄夜将视线转移至大长老，这个年迈老者向来严厉，今天却如此好脸色，难不成也怕了？ 大长老也没想到，自己活了大半辈子，竟然会被一个毛头小子盯得心里发怵，脸上却呵呵一笑。“想你这副模样，应该经历不少风尘，不如先坐下来吃个饭，我们慢慢聊。” “不必了，你把答案告诉我即可，从我被丢入深渊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跟玄家毫无瓜葛！” “被丢入深渊？谁？玄…”三长老话到嘴边，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玄青已是笔灵宗长老的内院弟子，哪怕性子顽劣，也能为玄家带来莫大的好处。这玄夜虽然修为进境惊人，却只能等十年，才能拜入宗门。 孰轻孰重，身为长老的他自然明了。 玄夜原本还抱着一丝侥幸，以为玄家会为他讨一个公道，如今从三长老的表情看出，这丝侥幸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玄夜，你不要因为错过试训，就在这含血喷人，老夫今天定是要教训你，不然还以为玄家无人了！” 四长老再次出手，手持青水流笔凭空画出一个破字。运笔行云流水，笔毫过处，凭空凝墨，其上的气劲如同刀锋一般。 若是平日，三长老还会担心，但如今的玄夜，却是让他都惊惧的存在，只能眼睁睁看着破字写成。 玄夜沉着脸，身上的戾气越来越重，抬头的瞬间，眼睛露出红芒，抬手握拳，对着破字砸去！ 四长老这才发现玄夜没有灵笔，不由得狂笑起来。“无知小儿，以卵击石！” “咚”的一声，破字被拳头硬生生砸碎，随即落在四长老的老脸上。 随着枯瘦的老者摔飞在议事堂冰冷的地面上，再没有一人敢轻视这个连灵笔都没有少年。 “告诉我真相！不然，就把玄青交出来！” 玄夜的话如此狠厉，让在场之人都为之一寒。 正在此时，议事堂外传来一阵吵闹声。在众人皱眉之时，玄青大踏步走进屋内，一眼就看到站在正中央的玄夜，不由得咧嘴一笑。“我亲爱的弟弟，你竟然还没死？” “放肆，谁让你来这的？”大长老呵斥道。 玄青不屑的撇撇嘴，想到还有明日就要去往笔灵宗，哪怕是族中最为严厉的大长老也不放在心上，傲然道。 “我身为笔灵宗方长老的记名弟子，难不成还要听你区区一个小家族长老的话？” 大长老脸色铁青，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命人把昏厥的四长老带去疗伤。 第四章：报仇 玄青激完大长老，再次把目光停在不远处的玄夜身上，冷笑道：“为兄真是好奇，那悬崖这么高，你是怎么爬上来的？贱骨头命就是这么硬？” “可惜你没想到吧，笔灵宗试训结束了！我被选为内门弟子，而你？还是这个小家族的天才！哈哈哈…” “玄青！”三长老厉声喝止，却受到玄青冷冷一瞪。 “老东西，我说过你们最好对我客气点！”玄青说完，再次看向一直沉着脸不说话的玄夜，以为是被气的说不出话来，继续大笑道。 “十年啊，在这种穷酸的小家族十年，跟我在大宗门十年，哪怕你真是绝世天才，也不可能赶上我！” 说到最后，他面容已经扭曲，想到只能被收为记名弟子，又对玄夜露出厌恶与恨意之情。 “我不知道你这贱种是怎么爬回来的，既然你想知道你那个贱民母亲的下落，我就替长老们告诉你！” “玄青，你太放肆了！”大长老释出气劲，让整个议事堂的空气都冷下三分。 “说！”玄夜抬起头，面如寒霜，冷冷盯着玄青。“你要是说清楚，我就给你个痛快！” “哈哈哈…给我个痛快？”玄青不屑的吐了口唾沫在地上，冷然道：“你也配？但我心情好，若你叫声爷爷来听，我或许会告诉你！” “玄青…”大长老脸都气成猪肝色，若不是其身后的笔灵宗，他都想掐死这个愚蠢的东西！ “玄厉，你还以为你是大长老呢？呵，在我这里，只有笔灵宗之人，才称得上长老二字，你这老匹夫以后别随便叫我的名字！” 玄青骂完，又继续朝着玄夜勾勾手指，嘴上还发出呼唤小狗的“啄啄”声。“快叫啊，你快叫啊！” 玄夜抬起头，身子因为克制怒火在微微发抖，脸上皮笑肉不笑地道：“好，你上前来听，我叫！” “哈哈哈…看到了吗？看到了吗？”玄青指着玄夜，又拍拍旁边三长老的肩膀，笑得合不拢嘴。“这就是你们看中的天才！天才啊！” 他脸色一变，笑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漠。“狗东西，还要爷爷我走上前去听？你不能喊大声点！” 玄夜几近控制不住，眼眶已经憋的通红，往前迈了一小步。 玄青忽然叫停，轻笑道：“别！知道你们天才脸皮薄，我上前去细听，听的舒服了，再叫给大家听！” “玄青，你可知四长老被他…”三长老刚提醒半句，又被玄青讥笑的表情把剩余的话噎回肚里。 清脆的脚步声在议事堂响起，宛若鸣钟，一下又一下的敲进所有人的心里。 玄青走上前，侧耳倾听：“来吧乖孙子~爷爷听着呢~” 玄夜面露狞笑，如同黑夜中的恶魔一般，一手抓住玄青的脖子，巨大的力道仿佛瞬间就能将他掐断！ 速度之快，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心立即悬到嗓子眼。 “玄夜，他可是笔灵宗的弟子！”三长老出言提醒道。 玄青也被吓蒙，震惊之情不亚于五雷轰顶！明明半个月前玄夜还是凝气初期，是任他宰割的鱼肉。如今不仅从万丈深渊爬了出来，修行更是碾压明形初期的他！ “不可能！绝不可能！”他心中的信念差点崩溃，在听到喊声后，又觉脖子的劲力松了些，心里想到笔灵宗，似乎又有了底气。 “咳！没，没错，我可是长老的弟子，杀我…就是得罪整个笔灵宗！你…受得起吗？” “受得起吗？受得起吗？”玄夜低低呢喃两句，抽出玄青腰间的青红长笔，一击贯穿对方的掌心。 惨叫声在议事堂来回飘荡，众人悬着的心，又吊高了几分。 “玄夜，你…你虽然错过了试训，但以你的天赋，以后必定能成大器，不要因为一时冲动，毁了前程！” 面对劝诫，玄夜不为所动，拔出长笔，又对着大腿刺去。凝聚灵力的青红长笔比长枪都要锐利，哪怕是骨头都能瞬间击穿。 玄青痛的几近昏厥，但那支长笔在体内慢慢的转动，搅的他恨不得当场死去。“我…我错了！玄夜爷爷，我错了！”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玄夜冷厉道。 “他…他们被长老们赶走了！我亲耳听到的！”玄青咬着牙，见长笔停止转动，这才缓过一口气。 再看玄夜时，眼中尽是恐惧，又想到这些日子每夜梦见的鬼魂，真希望此刻也是做梦！ 玄夜扭头看向众长老，冷然道：“他说的可是真的？” “玄夜，并非是你想的那样…”三长老话未说完，却又闭了嘴。 “为什么？就因为我娘亲是…贱民？”玄夜鼓起好大劲才说出这两个字，在看到众长老的表情后，心中已经明了。 不管如何，他的爹娘离开这个地方是对的，只是为什么不带上他？ 他想不通，也不想在此刻计较，再看向玄青时，毫不掩饰心中的杀意。 玄青也感受到那如同针刺一样的目光，衣衫早已被冷汗打湿，颤声道：“玄夜爷爷，我已经如实告知，你…你就放过青愣子吧！” “好，我放过你。”玄夜说着，缓缓举起青红长笔，朝着玄青的胸口写下那个练习不下千万遍的破字！ 大长老见势不妙，却还是晚了一步。破字散发强光，将玄青的胸口击穿一个大洞。 可怜这个以为自己将是人上人的玄家子弟，就这样丧命在踏上大道的前一天。 “众长老听令，封锁议事堂，伏诛邪魔！”大长老玄厉一声沉喝，当即祭出身上流云长毫，画出一个杀字。 杀字不仅锋芒强于破字，墨迹也是殷红如血。 “小夜子，这老头修为略胜于你，还是由妾身对付他吧。”古魅儿说完，直接接管玄夜的身体。 一瞬之间，玄夜身上的气势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一股诡异的红芒四散而出，让屋内的物件都镶上一层赤边。 “嘶啦”一声，散出的红芒化作闪电形的长尾，朝着个个长老扑了过去。 大长老看的心惊肉跳，却又不能收手，强提灵元，再添两道气劲一同攻去。 与此同时，在场的其余八位长老也同时出手，各自祭出长笔，画出各色的破字，与长尾对攻。 “轰”的一声，气劲四冲，震荡的梁柱摇摇欲坠，屋顶上的瓦砾如同暴雨般落下。 待烟尘散去，九位长老尽数屈膝跪地，望着独站瓦砾上方的背影，眼中流过绝望之色。这个被他们看做一条狗的少年，已经站在不可及的高处！ 古魅儿正想出手解决众长老，心底却传来玄夜的声音。 “魅儿，他们将我养大，也算一份恩情，就这样算了吧。” “那就依你，可别后悔哦~”古魅儿微微一笑，将灵识收回玄夜体内，又沉寂下去。 玄夜恢复行动第一件事，就是在死去的玄青身上搜出圆环玉坠，这才往大门走去。 “玄夜！”大长老喊住他，面色阴沉。“笔灵宗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玄家亦如此，可要时时警惕！” 这无力的威胁，玄夜丝毫没有在意，今日之后，玄家的名声算是砸了。 至于笔灵宗，还有一天时间，他能逃多远逃多远，总不能真追到天涯海角？ 实在不行，就努力修炼，把笔灵宗也给灭了！ 离开玄家后，他一路出了单印城，望着城外广阔的天地，忽然觉得很迷茫。天之大，无处是家。 “如何？你也报仇了，今后有什么打算？”古魅儿轻声问。 “去找我双亲，哪怕只有一丝机会，我也想和他们团聚！”玄夜说完，又看向身旁变成灵体的绝色美人，忽道：“你不是被一个老道封在那个谷底，不如我们去找他报仇！” 古魅儿一愣，随后笑的花枝乱颤，但看到少年坚定的目光后，笑声戛然而止，心底竟涌起一股暖流。 “还不是时候，那个老道高深莫测，哪怕是拥有肉身的我，都不是对手，更何况是现在的我们？” “我知道，但总会有那一天。”玄夜说完，听到路过的行人在谈论魁离城之事，忽然想到在那里也有一个宗门——千机门！ 如果改个名字，再混入千机门，哪怕是笔灵宗也不敢轻易对他动手。 想到这，他的心忽然踏实不少，沿着大道一路往北。 苦行二日，玄夜为了掩人耳目把自己弄得一身邋遢，终于在入夜时分来到一处农户家，看到房门半掩，低低的喊了声。“有人吗？” “谁！”粗狂的声音从屋里传出，不一会，房门被重重打开，一个光着膀子的大汉从屋里走出来，恶狠狠的瞪着玄夜。 “哪来的臭乞丐，快滚！” 玄夜没想到这人如此无礼，看穿着也不像山野中人，屋里似乎还传来女人低低的哭泣声。 “看什么看，小心老子挖了你的眼！”大汉凶狠的声音让屋里的哭声戛然而止。 玄夜本想就此离开，却在转身之时，看到井边的柴火堆里缩着一个孩童。 那个孩童不过六七岁，发现藏身处暴露，一脸惊慌的看着玄夜，似在请求不要暴露他的位置。 “你这臭乞丐还杵在这，是想找死是吧？”大汉气冲冲地上前，顺手拿起地上一根木柴，朝着玄夜脑袋劈落。 “嘭”的一声，木柴爆裂，碎屑乱飞。 玄夜望着刚刚所站之地，青石都被砸裂，可见这大汉也不是普通人，立即凝神戒备。 大汉同样惊疑一声，再次打量起玄夜的模样，极快退了两步。“臭乞丐，老子不跟你一般见识，滚吧！” 第五章：夜杀 玄夜不想招惹是非，扭身继续走，后面很快又传来关门声。 他走了没多久，听到有流水声，从一棵竹子旁边钻下去，底下果然有条河。一头钻进河里，再出来时，身上已经干净了许多。 痛痛快快的洗完澡，从竹子旁边钻上小道，就看见那个孩童躲在一棵葫练树下。 玄夜望着孩童，对方怯弱的样子就像他小时候一样，或许是源自共情，轻声问了句。“你找我？” 孩童点点头，目光游移不定，仿佛在确认什么。“你…你能帮我赶走那个坏人吗？” “坏人？”玄夜想起刚刚的大汉，还以为是这孩子的父亲，如今想来，是有点说不出的异样。 “他打死爹爹，又来欺负我娘，只要你能赶走他，我…我愿意把心给你！” 听到稚嫩的童言，玄夜有些哭笑不得，忽然又惊醒，难不成成为半妖后，他身体也长出奇怪的地方。 他一番摸索也没发现异样，这才定心下来，问：“我要你的心做什么？” “爹爹说，山里的妖怪会来屋里要饭，其实是为了挖人心吃。你替我赶跑坏人，我就把心给你吃了。” 玄夜虽然不好打抱不平，但刚刚那个大汉也确实让他不爽，当时还以为是这孩童的父亲，如今知道是个悍匪，也就没什么顾虑了。 不一会，他再次来到院前，听到屋内传来凄惨的叫声，一声连着一声。 一脚踢开破旧的木门，却因为控制不住力道，把木门踢了个粉碎。 如此大的动静，吓得大汉抽身而起，连裤子都来不及提，却是握住桌子上的一只灰色毛笔，紧紧盯着门边。 玄夜没想到，这大汉五大三粗，竟然也是个笔修君。见毛笔发出灰光，发出一道气劲，赶忙侧身躲避。 那气劲与他擦脸而过，将一旁的木墙轰的粉碎。 “明形！”玄夜神色骇然，想不到这一个破败山村，竟会碰到一位明形级的笔修！ 在他的认知中，凝气就已经远胜普通人，甚至连普通守城的士兵都可轻易胜之。明形就足以以一敌百，可以坐上百夫长之位！ “怎么可能，这里怎么会出现这种级别的高手？难不成是笔灵宗之人？” 他一边想着，一边退出屋子，来到较为宽阔的院子里。 大汉提着灰毫出来，见玄夜连只笔都没有，不禁大笑起来。 “原来还是你这个臭乞丐，怎么？没想到我是明形期的笔修吧！我正是靠着这副模样，坑杀了几十个修士，今晚你打扰我的好事，就去死吧！” 玄夜见大汉运笔，满脑子都是笔灵宗之事，一时分神，被一道气劲轰飞，砸进木柴堆里。 “咦，你为何要怕一个比你弱这么多的家伙？要不要妾身帮你解决？” 玄夜一愣，摸着胸口被击中的地方，除了衣服碎裂，没感受到一丝痛感。 “是啊，我已经修炼妖族功法，又是半妖之躯，笔灵宗又怎么样？” 他一把推开压在身上的木柴，目光逐渐冷冽。也不知是不是功法的缘故，总觉得心底有一股戾气，时而冒上心头。 但他不想压抑，因为这股戾气释放之时，那股快意让人痴迷。 大汉看着玄夜，似乎与刚刚有些不一样，还没反应过来，鼻子就挨了一拳。酸甜苦辣各种味道尝了一遍，接着又是撕心裂肺的痛。 “小畜生！老子杀了你！” 大汉吼叫着，挥起灰毫连发数道气劲，却发现刚刚还像丧家之犬的玄夜，竟然硬扛着气劲向他走来。 他握着灰毫的手开始发颤，脸上的表情也由愤怒变为恐惧，直至玄夜来到面前，才猛的惊神过来。 还不等大汉再起笔，玄夜一把夺过灰毫，极为熟练的在对方脑门写下一个破字。 当最后一笔画成，“噗”的一声，血浆四溅，一具高大的无头身躯如烂泥般倒在院子里。 玄夜狞笑着，丝毫不在意身上的血腥气，当他扭头，发现原本求他的那个孩童，此刻却惊恐的跌坐在地，就像在看一个魔鬼！ 他没有丝毫在意，踏步往院外走。 “别，别过来，我…我把心给你，别伤害我娘！” 孩童大喊着，睁眼时，却发现院子里除了那具无头尸，再无一人。 玄夜在村口待了一夜，直到天光微亮，有农人出来浇菜，这才问清此地是离魁离城七十里的小风村，步行去城里需要六日。 问清方向后，沿着大路往北走了一个时辰，才看到一个村子。 他三天里只吃了点野果充饥，饿的晕头转向，正想进去讨口水喝，忽然从村里跑出一队人马，将他撞翻在地。 “哪来的臭乞丐，找死不成！” “算了算了，找小令要紧，山主还等着我们回去呢！” “唉，都怪小令，非说看中路上一个妞，难道这小岗村的人肉不香吗？” “别废话了，赶紧走！” 待马匹走远，玄夜才看到其中一人袖袍上绑着一块木额，刻着三道扭曲的横杠。 “小伙子，你没事吧？” 一老妇人从旁边的屋里出来，颤颤巍巍地将玄夜扶起来，口中还哀叹几声。“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畜生，到处抢夺钱财，祸害良家妇女，可惜老天不开眼，不把他们收了！” 玄夜听在心里，默默记下那个标志，从那些人的话语中不难听出是找昨晚的大汉，如果发现大汉死了，会不会折回来找他？ 想到这，他迫切想知道那些的身份，以后见到最好绕着走，便询问身边的老妇人。“谢谢老人家，那些是什么人啊？” 老妇人又哀叹几声，几次欲言又止，最后指着北边的高山峻岭。“就是黑风山上的强盗，每隔半个月就要下来祸害一次，有时姑娘被劫走，就再也回不来咯。” 玄夜倒是听过黑风山，据说单印城多次出兵围剿，每次都弄得一身狼狈。 只因黑风山上岔道和地洞众多，不熟识地形，进去只能摸眼瞎。 他跟老妇人讨了口水，还被硬塞一块干粮，这才急急忙忙的继续赶路。 越是往北，地势就越开阔，路上的马车行人也多了些。 直到入夜时分，玄夜才赶到另一个村子，在村口找到一个废弃的牲口棚，就着稻草睡上一觉。 …… “驾！驾！快分头，把村里的人召集起来，仔细找找有没有乞丐模样的，一旦见到，先宰了再说！” 玄夜听到喊声，立即惊醒，从木栏的缝隙望去，果真是今天遇到的盗匪。 比起初见时，人数还多了几个，其中有两个气息和昨晚的大汉差不多。 没多久，村里的人都被召集到村口，为首的盗匪目光扫过，众人纷纷缩起脖子。 “我们黑风岭的一个小令，昨晚死在小风村。你们猜怎么着，今天我们就把小风村杀绝户了！” 村民听到这些话，个个面色惨白，为首的村长更是被推出来。 已经年迈到连走路都在哆嗦的村长，一脸绝望的看着马上的盗匪头领。“大人，我们都是山野小民，一向以黑风岭为尊，哪敢出这种逆贼！” 为首的盗匪低下身，盯的村长颤颤巍巍，冷笑道：“老东西，我看你也不敢。但今天有人看到他进了村子，一旦被查出来…女的带走，男的一律吊死！” “大人…我…我们每个月都进贡的呀！”村长老脸不停抖动，眼眶发红，泪水在里面打转。“留我们一条命，还能给您带来不少乐子不是？” 盗匪大笑起来，赏识的看了老头一眼。“如果你们能找出来，我就杀老留小的！” “那…那女人呢？总得留给我们做种，这样才能世世代代供奉您啊！” “老东西，我还真不想就这样把你吊死。”盗匪头领大手一挥，冷道：“兄弟们，去挑几个出来今晚伺候我们，再拿个刻漏来。” 村长看着抬出来的刻漏，不知何意，赶忙问。“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盗匪冷冷一笑，指着旁边一排柿子树。“每隔半个时辰，我就吊死一批人，越早找出来，死的人就越少。老东西都留下，小的都跟着我们的人去找！” 一声令下，村民轰然而散，发疯似的在村里搜寻起来。 玄夜看着这一幕，攥紧手上的青红长笔，犹豫着要不要出去。 趁着大部分盗匪出去搜寻，若是在此刻偷袭，说不定能杀死几个，但黑风岭如此丧心病狂，因此屠村… 想到这，他就没了冲出去的勇气，外面搜寻的人很多，逃也不是办法，只能坐在地上静静等着。 半个小时很快过去，盗匪头领一挥手，高处的一个盗匪吹响号子。 几个老头被另外几个盗匪拖出来，推到柿子树前。 “上去！” 面对厉喝，村长最后望了眼村子，眼眶已经泛红，颤颤巍巍地走上垫脚石，带着几分哭腔道。 “老伙计们，这都是为了年轻人好活，我…我就先去了！” 言罢，他踢开垫脚石，绳子勒住气管，没挣扎几下便饮恨西去。 其余几位老人家哭了几声，却被盗匪一脚踢开垫脚石，也随着老村长一同归西。 “呸，活了这么久，死就死了，还这么多话。”一名盗匪骂完，又扭身看着一旁的妙龄少女，眼中露出邪光。 不一会，惨叫声起，一阵接着一阵。 玄夜背对着村口，靠在木栏上，听到惨叫声越来越多，细细的数着。 “五、六、七…” 八名盗匪，除了高处那个，其余七个都在做苟且之事，还是在亡故的老者面前。 他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从牲口棚钻进一旁的芭蕉林，压低身子慢慢前进。 夜色很黑，直到靠近村口，与盗匪只有一路之隔，那些内心龌龊的亡命徒也没发现玄夜的存在。 他捏紧手中的青红长笔，没有立即动手，而是静静地等着。等那些亡命徒释放自我，精神懈怠的时候。 就在七人停下的瞬间，玄夜快如闪电，一个跃步来到最近那个人面前，青红长毫大笔挥过，强大的劲力宛若断头刀一样击杀一人！ 第六章：被俘 从出手到杀人，只过去两息，他不敢丝毫停留，接连靠近三人，皆是干脆利落的一击必杀！ 剩下的三人再懈怠，也在此时回神过来，匆匆忙忙的去掏身上的笔，却见面前青光亮起，抬头之时，一个巨大的破字杀身而来。 “嘭”的一声，两人被震成肉块，剩下那人丢了一条手臂，当即发出惨叫声。 高处的盗匪看到村口发生的事，立即吹响号子。 响亮的乐声传遍整个村子，原本散去的盗匪齐齐赶回村口，只看到一道黑影骑着马匹远逃。 玄夜骑着马一路狂奔，也不管大路小路，只想离那个村子远远的。 就这样狂奔一夜，累的实在受不了才找到一个草木茂盛的山林野地睡下。 等他一觉醒来，天光大亮，连日的疲劳一扫而空，走出树林才发现昨夜睡在坟地旁边，惊起一身鸡皮疙瘩。 牵着马走出树林，这才想起昨夜光顾着跑，根本不记得方向，只能沿着大道找人问路。 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却愣是连人影都见不到，直到靠近村子，才发现村口设了岗哨，排查过路人。 玄夜躲在一棵梧桐树下，伸头看着坐在岗哨后面的两人，手臂上绑着与盗匪一样的木额，不禁皱起眉来。 没想到黑风岭势力这么大，竟然敢在村里设立岗哨，这事单印城不可能不管，除非… 他又想到玄家出事，笔灵宗若是来拿人，单印城恐怕早已乱了！ 这硬闯是不可能，只能看能不能绕路而行。 一番打量，发现河道边还有一条小路，玄夜驱马而去，还没来到走进岔口，就听到号子吹响的声音。 更为奇怪的，是他身下的马匹竟然不听使唤，发狂似的往岗哨冲去。 直到他用力过猛，把缰绳都扯了下来，马匹才像一滩烂泥似的摔在地上。 玄夜就势一滚，刚起身就发现四面八方涌出来几十个盗匪，既有笔修，也有拿刀剑的武修。 “小子，就是你昨晚杀了我七八号人？” 盗匪中走出一豹头环眼，满脸胡须的壮汉。细细打量玄夜之后，一拍大腿，大笑起来。“这不是连毛都没长齐，哪来这么大的胆！” 众盗匪听完，也跟着大笑起来，甚至有人已经高喊。“张冲哥，杀了他，给兄弟们报仇！” “杀？那岂不是太便宜他了？”张冲咧开嘴笑了笑，一把粉末砸在玄夜脸上。 玄夜咳嗽几声，感觉意识越来越模糊，慢慢昏睡过去。 当他醒来时，已经在一个潮湿的地牢里，双手双脚皆被铁链绑住，面前还有一个火盆，里面烫着一块烙铁。 “醒了？” 玄夜循声望去，正是昏迷前见到的张冲，旁边还有几个喽喽似的盗匪。 “敢骑我们黑风岭的马逃跑，你也是真的蠢，不知道它们受过训练，一旦听到特殊号声就会集合。” 张冲笑着，从一旁的的水桶里拿起湿透的皮鞭，在手上紧了紧。“是谁派你来的？” 玄夜没有说话，直勾勾地盯着张冲，哪怕皮鞭落下，也没有哼一声。 比起浪费口舌，还不如看看怎么脱逃，奇怪的是，古魅儿没有声息，不知是不是因为在玄家时虚耗过多。 毕竟她舍弃肉身，以魂为煤，才得以逃出封印大阵，还来不及恢复就随他一同杀入玄家，此刻可能还在休养灵体。 张冲抽了一阵，手都已经麻木，这才把皮鞭丢下，骂道。“贱骨头真硬气！” 说完，他拿起一旁的烙铁摁在玄夜身上。“看你是不是真的这么硬！” 滚烫的铁块落在皮肉上发出“滋滋”声，玄夜闷哼一声，疼的身体都在发颤，硬是咬牙撑了下来。 待张冲把烙铁拿走，他双眼早已发红，血丝爬满眼白，眼角的青筋也涨的发红，就像诡异的图腾一样。 张冲气的把烙铁丢在地上，就像打败仗的将领，挥了挥手。“把所有刑具都给我用一遍，直到他求饶为止！” 往后的两天，玄夜遭受各种毒打、烧烫，硬是憋着一口气撑了下来。 就连张冲都被这股狠劲折服，看到如同血人一样的玄夜，语气都缓下三分。“兄弟，我看你也是条汉子，没必要为了当官的这样卖命。” 玄夜冷笑一声。“我只为自己卖命。” 张冲见玄夜肯开口，不由得喜笑颜开，问道：“那你为何要杀我们的人？” “他惹我，想杀便杀了。”玄夜不知为何，从昨夜开始，身上的伤就不痛了，而且看到血还有种异样感，就像有把火在心里烧着。 张冲也明白过来，应该是那个不长眼的小令惹到硬骨头，才会被杀。后来被杀的都是黑风岭的追兵，所以玄夜并不是当官那边的人？ 他仔细打量，发现玄夜穿的破破烂烂，也就搜出那块玉坠和青红长笔值点钱，还真有可能是误会。 想到这，张冲呵呵一笑，抱拳道：“兄弟，你看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或许还真是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惹到你，要不为兄给你赔个不是，再跟山主举荐，让你加入黑风岭一同享福如何？” 玄夜心中冷笑，打了两天两夜，想就这么算了？如果不是他意志坚定，或是妖族功法特殊，或许现在还不会放过他。 他忍住一口血水喷过去的冲动，咬了咬牙，盯着张冲身边一个坛子。 如果直接答应，就会让人看轻，若是硬拼，又与蠢材何异？这坛酒，就是他最好的出路！ 张冲自然注意到玄夜的视线，当即倒出一碗酒递上，见他就像渴了十天十夜，大口大口的吞咽，甚至连碗边的酒渍都用舌头舔一下，当即大笑起来。 “来人，给我兄弟松绑，我要禀报山主，为我兄弟设宴！” 听到这话，玄夜暗自冷笑，目光却还盯着那坛酒。 “别急别急，为兄带你换身体面的衣物，今晚喝个痛快！”张冲接住解绑的玄夜，命人一起往牢外搀扶。 出了地牢，玄夜适应强光后，才发现这黑风岭的山寨竟然建在四面都是山壁的凹洞里。在山壁上，有许多细小的孔洞供人进出。 恐怕整座黑风岭都是这种山洞，难怪每次围剿都会悻悻而归。 “兄弟，如何？这黑风寨不差吧？能不能容下你这尊大佛！”张冲颇为得意的指着那些山头，为玄夜一一介绍。 二人互通姓名后，玄夜又编了个身世，是一个落魄家族的公子，被人陷害，所以家族破灭，就连宗门试训也刚好错过。 张冲听完，连拍大腿，也道出自己是闽县人氏，自小修炼笔力，奈何父亲遭人迫害。他一气之下，屠光人家全族，才跑到这黑风岭当盗匪。 说完，与玄夜还多有一见如故之感。 玄夜倒没想到这盗匪还有这种性情中人，还以为大多是流氓汉子，做的都是苟且之事。 “张哥，小弟有一事相求。” 张冲拍了拍胸膛，大笑道：“自家兄弟，哪有求不求的，有事你就说！” 玄夜自然记挂那块圆环玉坠，也就直说了。“小弟自幼没见过娘亲，那块玉坠是我娘留下的唯一纪念…” “别说了，这点小事，包在为兄身上！你先休息，我去告知洞主这个大喜讯，有你这种得力干将，哪怕直面单印城的官兵都不惧！”张冲说完，就快步离开了房间。 玄夜检查一遍身体，发现原来烫伤的地方已经结痂，那些小伤口更是愈合不少。惊异这是妖族功法的效用，还是因为半妖之躯？ “咦？小夜子，你怎么受伤了？” 听到古魅儿的声音，玄夜的心彻底安定下来，却又不能表现的太过喜悦，低声问：“魅儿，你是不是灵体出问题了？” “无妨，因为施展秘术脱身，加上变成灵体后诸多限制，才会陷入沉睡。” 古魅儿轻笑了句，见四下无人，显露真身环抱住玄夜，声若游丝的在他耳边吹气。“怎么？你想魅儿了~” 玄夜羞红脸，虽然古魅儿是灵体，却有真实的触感，只是体温比寻常人要低许多，像玉的凉意。 但此刻抱住，那股清香侵占鼻息不说，身上的浑圆之物紧贴后背，丹田就像烧起一堆火，体内的血管也不停的舒张，实在难受。 古魅儿见效果达到，当即后退一步，掩嘴笑道：“好了，不闹你了~” 玄夜深吸一口气，这才平复下来，又跟古魅儿说了这几天发生的事。 古魅儿倒没有多话，毕竟她已经苏醒，虽然还不能施展太多力量，但区区明形期的盗匪，别说百来个，再多来一倍也只有送死的份！ 比起这些，她更在意玄夜的变化，细细查看后，轻轻咬唇，一脸担忧。“小夜子，你最近心境不太平和，恐怕会压制不住体内的妖血。” “妖血？”玄夜恍然自己已是半妖，体内流着妖血也不奇怪，只是来不及听解释，张冲就已经推门进来。 “哈哈哈…玄弟，山主听到你的事情，当即决定在天王殿设宴，让我们五位洞主一起参加！” 张冲大步走到玄夜面前，搂住他的肩膀：“好好表现，最起码也能赏你个门主当当！” 第七章：下马威 玄夜也没想到，一个黑风岭，还分这么多阶级，山主下面是洞主，再下是门主，最后则是小令和普通盗匪。 显然这个山主也不是吃素的，能想到一层压一层的管理，有利于集权。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只要有机会他就会离开这里。虽说占据天险，但笔灵宗有不少混灵级别的怪物，能御气而飞。 若真查到这里，岂不是瓮中捉鳖？ 张冲见玄夜并没有太开心，又笑嘻嘻的拿出一物，正是圆环玉坠！ 玄夜接过玉坠，终于展露一丝笑意，接连道了几声谢。这几声谢倒是真心的，但说起来，玉坠也是被夺走之物，如今只是省去搜寻的麻烦。 他不会因此感激张冲，反而还在筹划，是不是该让这些盗匪付出代价。 “都是自家兄弟，就别客气了。走吧，宴席已经在准备，我先带你面见山主！” 玄夜随着张冲沿着山径往不远处那座木宫殿走，远远看去，就像各色木材拼凑在一起，比起宫殿，更像颧骨凸出的骷髅头… 一路上，他见到许多房屋，偶尔能听到里面传来女人的哭泣声。靠近宫殿，甚至还能看到全身裸着的女人在路上行走，无一不是神色憔悴，双目无光。 “玄弟，你刚来可能不适应，就丢下世人那一套，这些都是上天赏赐给我们的，是强者应该拥有的东西。” 张冲笑着，还拉过路边一个女人，极为粗鲁的过了把手瘾。 玄夜见女人才十八出头，咬着唇，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他虽然很想别过头去，又怕因此让张冲怀疑，只能欣赏这恶心的趣味。 “哎呀，还不是时候，等晚上宴会，这些白肉会洗干净送上来供我们享用，到时可别害羞啊！” 张冲说完，将女人推倒在一旁的台阶上，仿若随手丢一个垃圾，笑着继续往上走。 不多时，玄夜终于来到那座宫殿前，没想到如此粗糙的建筑，所用的牌匾却丝毫不比玄家差，用的乃是质地坚硬，经久耐用的乌金木。 牌匾上写着“天王殿”三个大字，笔痕入木三分，看的出来写字者修为不差，至少也是化物中后期的笔修。 他走进殿门，却发现内部和外面完全不同，宫殿内到处都是金碧辉煌，地面铺着平整的大青砖，承重的柱子不仅刷了红漆，还贴了金色的装饰。 最为惊人的，是散落在各处的金银财宝，以及在宫殿中心圆形的大池子。 玄夜闻到空气中浓重的酒味，也知池中装的何物。再看两边，十几个衣不蔽体的少女，低头候在一旁，而大殿上不是座椅，而是一张黄枝软木床榻。 床榻上躺着一位身材肥圆，比猪好不了多少的秃头男人，正和两个少女行苟且之事。 见到此等场面，他身子一颤，差点忍不住吐了出来。幸好意志坚定，硬是逼了回去。 旁边的张冲却看的津津有味，还轻笑道：“山主之威，令我等佩服啊。玄弟你才刚来，以后慢慢会适应的！” 玄夜轻轻点头，心里却恨不得立刻宰了那头猪，可惜青光长笔也被收走，又不能光明正大的讨要。 光靠拳脚是胜不过数量众多的盗匪，更别说还有那些卑鄙的手段。 足足站了一炷香的功夫，秃头男人才一声长叹，随后一手一个将身上两个女人抱起来，丢进中央的酒池里。 “哈哈哈…伺候的不错，就赏赐你们喝一口圣泉吧！” 两个少女爬起来，瑟缩着往岸边走。其中一个用余光瞥了眼玄夜二人，脸上忽然露出惊恐之色。 玄夜察觉出少女脸上的变化，还不知何故，直到宴席开始，才明白那份惊恐的由来。 张冲屈膝半跪，恭声道：“山主，这位就是玄夜兄弟。” 玄夜也学着屈膝半跪，低着头道：“拜见山主。” “好好好，既然来我黑风岭，那就是自家兄弟，况且你大发神威，若不是张洞主有些本事，听说还制不住你，以后可得多多出力啊！” 山主怪笑几声，挥手示意身旁的女人。“去，给新来的玄门主上酒！” 玄夜还没应声，张冲却先高声喊道：“谢山主！” 他也只能跟着谢了一声，却看到那个女人竟是从酒池里装了一杯酒出来，慢慢端到他面前。 玄夜盯着杯中摇晃的紫红色液体，片刻之后，端起来一饮而尽。 虽说味道与平日所喝并无差别，他却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好几次都要冲出喉咙，幸好及时运行灵力才压制下去。 过了半晌，他稍稍平复过来，高喊了一声：“好酒！” “哈哈哈…”山主大笑起来，脑门两边细长的灰发也跟着抖动，光看脑袋，活像脱了毛的蝙蝠精。 “二位兄弟，本山主刚刚练完功，有些乏了，你们先行下去，待宴席开始再一起庆祝。” 二人应声后退了出去，张冲笑着带玄夜在半山腰找了间宽敞的房子。 “玄弟，以后你就在这住吧，虽说你是门主，但住所与我并没有差别，也是洞主的待遇。这是山主特意嘱咐我的，你就安心受用。” 玄夜道了声谢，看了眼房间，应有尽有，也还算明亮，毕竟在向光的半坡上。 “好了，你先休息，宴会开始还有两个时辰，到时我来叫你。”临走前，张冲突然凑近玄夜，耳语道：“她还是个雏，记得温柔点~” 玄夜不知何意，等张冲走后，立即跑到后面的大吐特吐，直到胃里抽空，连酸水都排了出来，才感觉稍好一点。 就在这时，屋子的房门被打开。 玄夜第一时间察觉，冷眼望去，发现是个衣不蔽体的女人，正胆怯的靠在门边，当即移开目光。想到张冲的话，这才明白话中之意。 二人僵在原地，直到女人站的腿麻，一屁股跌坐在地，才打破僵局。 玄夜拿了条薄被，给女人披上，这才仔细打量起她。 年岁与他相当，身材高挑，比不了古魅儿那种绝世之姿，但也算得上一方美人。 可惜就是有点瘦，可能是山上伙食不好，加上担惊受怕，瘦的有点让人心疼。 “主…主人，我叫芸汐，是来伺候您的。”少女声音很低，脸上挂着红云，目光也投向一边，不敢与玄夜对视。 玄夜有些尴尬，将芸汐扶到床上，轻声问：“是谁让你来伺候我的？” “是嬷嬷让我来的，听说这里每个…主人都有一个伺候的女人，像您这种门主级的可以有好几个。” 芸汐说完，眼眸垂下，轻轻咬住唇，似在下定决心一般，一把将被子掀开。 玄夜看到满眼春光，赶紧退了一步，冷声道：“你想做什么？我不需要伺候，滚出去！” 芸汐听到呵斥，瞬间白了脸，特别是听清后面那句话，泪水立时涌了出来，跪在地上痛哭求饶。 “主人别赶我走，芸汐要是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千万别赶我走！” 玄夜见芸汐哭的身子发颤，似乎很是害怕，声音又缓了一些。“如果赶你走会如何？” 芸汐抬起头，泪珠大颗大颗的从脸上滑落，哽咽道：“主人若赶芸汐走，那芸汐就成了公用品…不仅没有饱饭吃，还要…还要！” 话未出口，她已泣不成声，趴在地上大声痛哭起来。 玄夜身子微微一颤，想起路上被张冲玩弄的女人，心软了下来。但也不敢保证，这女人不是安插来监视他的，总要有些防备。 “你先起来吧。”他见芸汐还跪在地上痛哭，只能上前将她扶到床上，轻声道。 “如果我不赶走你，你就有饭吃，也不用被别人骚扰是吧？” 芸汐点点头，身子还在抽噎，委屈的看着玄夜。“嬷嬷教过我该怎么伺候，一定让主人满意，请不要赶芸汐走！” 玄夜听完顿时脸色羞红，却又听到心底古魅儿的娇笑声，想到那绝美之姿，立时觉得神清气爽，语气也淡然许多。“你不必伺候我，只要安心住下就行。” 芸汐一愣，泪水又在眼眶里打转。“难道主人对芸汐不满意？是芸汐不好看么？” 玄夜连忙否认，见芸汐一副不死心的模样，赶忙转移话题，询问她是如何来到这里，以及对山寨了解哪些。 一番交谈过后，除了知道芸汐是一个小家族的女儿，在半路被劫上山，还知道山寨的女人分三六九等，她属于上等品，但更多的信息就没有了。 这些信息用处不大，他现在迫切需要一只灵笔，只是不知从哪下手。 芸汐看出玄夜心有愁思，再三犹豫，还是问出口：“主人，你是不是有什么忧虑，如果不嫌弃，可以讲给芸汐听。” 玄夜不可能把命运赌在一个刚见面的女人身上，正想摇头，忽然想到关押女人的地方肯定有守卫，如果处理得当，悄悄弄到一只笔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他把关押的地方打探的清清楚楚，包括守卫的换班等等。见还有一个时辰才开始宴会，打算去一趟关押奴隶的地方。 第八章：白肉 玄夜打开房门，发现门口有两个盗匪守着，在二人开口前，装作怒气冲冲地模样。“这算什么？区区一个女人怎么满足得了我？快带我去关押奴隶的地方！” 两个盗匪本就是小角色，被这么一喝斥，胆色全无，赶忙点头哈腰带路。 玄夜从半坡来到低洼之处，面前是圆桶形的寨房，看起来就像堡垒一样。 “门…门主，我们身份低微，无法随你进去。” 玄夜瞥了眼说话的盗匪，淡漠的走向大门。 守门的盗匪自然没有见过玄夜，但看衣物样式，就知道至少是小令以上，不仅不敢招惹，还恭敬地问。 “敢问是哪路的头领，需不需要嬷嬷陪着挑选？” 玄夜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路，干脆不答，摆了摆手，连话都懒得说一句，大步走进寨中。 令他想不到的是，里面环境并不算差，外层是房间，每个房间都是独立，内层是个小广场，中间还有个极大的池子。 一个风姿妖娆的老妪见到生面孔，当即扭着屁股走过来，笑嘻嘻地问：“这是哪路的大人，要来挑选心仪的白肉吗？” 白肉，自然指的是女人。 玄夜对这个称呼有些反感，却也没有表现出来，而是一边装作思考，一边打量起周围的守卫。 “老身见大人是生面孔，难不成是新来的玄夜大人？怎么？那个丫头片子不合口味？” 老妪说着，拍了拍手，轻笑道。“老身这就派人把那个丫头片子揪回来，投到大营里面去，再陪大人挑几个好货色~” “不用，我挺满意。”玄夜冷漠地盯着老妪，直到对方发怵，把视线挪开，心中微微一笑，知道震慑的目的达到，如今就是趁乱弄一把灵笔。 “那大人…” “不够！”玄夜的话很简短，扫向上层的房间，知道那是上等品住的地方，继而道：“只有一个可不够我消遣！” 老妪这才了然的“啊~”了一声，又拍拍手。“把白肉都带出来，全都推到池子里去，由大人慢慢挑选。” 不一会，几十具雪白的侗体被推入池中，个个面露怯色，低眉偷看那位一脸冷色的大人。 玄夜装作挑选的模样看了一遍，忽然对着旁边的几个盗匪勾勾手指。“你们过来，替本门主验一下。” 几个盗匪哪想到有这种好事，以他们的身份，平日只能碰一些下等品，要不然就等着哪位大人玩腻了，赏赐下来。 那也是狼多肉少，如今是二话不说就冲进池子里，对着这些惊恐的少女动起手脚。 谁料，玄夜一个箭步来到盗匪堆里，一掌将他们击飞出去，面若寒霜。“谁让你们动手的！” 如此喜怒无常，让老妪都愣在原地，虽然盗匪中有身份的，大多有些怪异，但也不会像玄夜这般。 一时间，所有盗匪愣在原地，自然也没发现有人的灵笔不见了。 “我让你们验一下，你们就敢用脏手碰这上等的白肉，是不是活腻了？”玄夜冷着脸，就赌这里阶级分明，这些盗匪绝不敢忤逆上位者。 “门主饶命！门主饶命！” 见众盗匪纷纷跪地求饶，正好合了玄夜的心意，到时就算有人发现灵笔不见，也绝不敢想到他身上。 如此喜怒无常的上位者，若没有十足的证据，怕是会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眼见计划成功大半，却有一道冷肃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好大的火气，我倒想看看，是谁对我训出来的人，这么不满？” 老妪看到来者，赶忙陪上笑脸。“斗东大人，什么风把您也吹来了？” 玄夜也看向来人，是个皮肤黢黑的大汉，明明是夏季，下身却穿着绒裤，肩上披着一块虎皮，脸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看起来倒是凶悍。 “呵，老东西，上次的白肉老子早就吃腻了，催了你几次也不给换。老子一气之下全打发到大营，你说我来干嘛？” 斗东训完老妪，又扭头看向玄夜，目光渐冷。“你就是新来的门主？这才上位不到一天，就敢踩在老子头上了？” 玄夜直视斗东，默而不答，这种时候，越说越错。 他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见别的门主，若对方在宴会上提起此事，恐怕会下不来台。 却不知，这直视的眼神，在斗东眼里与挑衅无异。 “好！我早听说你是条汉子，现在看来果真如此，能不怕老子威胁的没几个。你，老子算上了！” 斗东将守卫的盗匪训斥离开，又往玄夜身边走，擦肩而过时，低语道：“小子，刚来别这么嚣张，待的久才是真本事，小心哪天走出黑风岭，就再也回不来了！” 玄夜本就不想再回来，面对威胁心中冷笑一声，表面却没什么变化，同样不予理会。 斗东舔着嘴唇，意味深长地瞪了玄夜一眼，这才往一旁的椅子上走。 老妪见二人不对付，生怕把事情闹大，惹到山主责怪，赶忙跑到玄夜身边，笑道：“玄夜门主，您还是尽快挑吧，不然白肉都该冷着了！” 玄夜也不想逗留太久，扭过身继续打量起这些胆怯的女人，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出手维护，还是她们对斗东十分惧怕，竟对他投去希冀之色。 他本无心于此，只能随手一指：“我要这个。” “老子也要那个！”斗东翘着二郎腿，看都没看白肉一眼，双目直直盯着玄夜，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 老妪一脸为难，“这…斗东大人，您不能坏了规矩啊！” “怎么？老子平时给的好处不够多？还是你们都想讨好这个新来的？”斗东冷声问。 说完，他站起来扭动筋骨，指着玄夜道：“要不然，你跟老子打一架，谁赢那块白肉就是谁的！” “斗东大人既然喜欢，那就送你便是。”玄夜微微一笑，又指向另一个。“那我要这个。” “这个老子也要了！” 玄夜沉着脸，心想这人真是给铁了心要作对，若不震慑一下，恐怕丢了灵笔的守卫会傍着大树咬他一口，但事情也不能做的太过。 他冲斗东伸出三根手指，冷然道：“三招之内，你若能打退我一步，我一个都不选，打不退，我指哪个，哪个就是我的！” 斗东也没想到玄夜如此之狂，整个黑风岭还没几个人敢对他说这些话，狂笑几声后，箭步冲了上去，一拳砸出！ “咚”的一声，双拳相对，斗东却觉得拳头砸在铁板上，疼的手臂都在颤抖。 他脸憋成猪肝色，往后退了几步，轻轻吸着冷气，缓了一会才平复过来。 “怎么？斗东大人不打算继续出招么？”玄夜早察觉出斗东只不过是明形中期的修为，别说三招，让个三十招又何妨？ 斗东脾气暴躁，如何能忍，又冲上去连挥四五拳，不仅没讨到便宜，双臂也疼得麻木。 “难不成这小子是练体的武修？” 斗东见玄夜一脸淡然，仿佛映证心里的猜想。本想掏出灵笔，却发现没带在身上，心中憋着一团火，连说三个好字，扭身朝门外去了。 老妪见斗东离开，赶紧让人把玄夜指的两个女人带出来，哄着他们赶紧离开，免的斗东一会杀回来。 玄夜自然也不想多待，不一会就带着两个女人回到住处。 芸汐见到新来的女人，眼中流露出一丝幽怨，却也不敢多言。 玄夜也懒得解释，刚好宴会快开始，张冲在门外喊人，就扭身出了屋子。 不一会，他再次来到天王殿，心中对这个地方甚是厌恶，却又不得不进去。 走入其中，宴会已经开始，大殿摆满了酒菜，欢声笑语聊成一片。 雪白的侗体，在大汉面前肆意扭动，空中飘着氤氲的酒气，与这荒淫糜烂的场景融在一起，恰似那古闻中的酒池肉林！ 但更令人在意的，是大殿中央，有一个巨大的铁板，底下架着火烧的通红。 玄夜以为要烤牛羊一类，四处查看却并没有看到大殿上有生肉。还来不及看清情况，就被张冲拉着走到大殿前方。 半躺在卧榻上的山主见玄夜到了，轻轻敲了敲扶手。“静一静，静一静。” 热闹的大殿瞬间寂静无声，目光齐齐投向上位的山主。 “今天乃是大喜的日子，又有一位兄弟要加入我们。不问出身，不论过往，来了就是一份子，各位弟兄，就让我们用最隆重的仪式，欢迎玄夜兄弟加入我们黑风岭！” 话音刚落，众盗匪纷纷大喊，声若惊雷。 “好，把白肉呈上来，第一块，就赐给我们新来的兄弟！” 玄夜听众人喊的更欢，又听到白肉二字，还未反应过来，就见到一具雪白的尸体被抬了上来，一口气倒进大铁板上！ “滋滋”的声音传入耳朵，仿佛无数手指在心底挠动，望着那四溢开来的血水，他的心再也不能平复，急忙扭过头去。 “哈哈…玄弟，你别看这卖相不好，这上等的白肉，味道可是一绝啊！” 张冲拍了拍玄夜的肩膀，轻笑道：“把那些世俗偏见放下，这可是山主从书上学来的炮烙之法，烤出来的肉，回味无穷，一个月还不见得能吃上一次咧！你吃完第一口就会明白为兄的话了~” 玄夜身子一颤，实在不忍心再去看那恶心的场面，忽然想到要他第一个吃，心中就一阵反胃。 就在他思索该如何才能解困时，第一块肉已经烤好，被一个盗匪夹了起来，端到他面前。 玄夜望着那块还夹杂着血水的生肉，胃里翻江倒海，就这样楞楞的看着。耳边的哄闹声搅得脑袋天旋地转，根本无法思考。 那些起哄的人，在他眼里变成吃人肉的恶鬼，围着他在不停嘶吼。 如此扭曲人性的做法，实在令人发指！ “快吃啊！这块简直就是极品！”张冲再次催促，双眼看着玄夜的面前的肉，不一会就咽了三四次口水。 玄夜脸色青了几分，脑中就像一团浆糊，手不受控制地往那块肉抓去。 第九章：妖血暴动 “等等！老子不服！” 一声高喊打破哄闹声，斗东在山主不悦的神色中走出来，屈膝半跪。“山主，老子记得这第一块肉，是可以竞争的吧？如此美味，老子怎么也要争一争！” “斗东兄弟，人家玄夜兄弟第一次来，你这多少有点不合规矩吧？”张冲冷然道。 “不合规矩？你是说山主定下的规矩不合规矩！” 面对斗东的反驳，张冲面色一滞，只是眼神冷下三分，没有再开口。 山主轻抚着耳边的长发，静静思考了一会。“也是，本山主定下的规矩从不会变，正好给宴会助助兴，也让大家看看玄门主的实力，如何？” “山主英明！山主英明！” 听到这话，玄夜反而心里松了口气，同时也在想是不是该放手一搏。 那人肉他实在下不去口，哪怕是输，也只能躲过第一块，后面还有第二块、第三块，甚至…还有半个脑袋贴在烤盘中央！ 再者，他怀疑山主不安好心，恐怕也是想趁机试一试他？ 如今，只能拼一拼… 见斗东摆好架势，玄夜却摆摆手。“我们去殿外吧。” “拳脚功夫，不碍事。”张冲话刚说完，就看到斗东已经掏出灵笔，当即挡在玄夜面前，冷然道：“斗东，你这也太放肆了，玄弟怎么也是我举荐进来，要不我和你斗一场？” “怎么？张洞主如何护短，莫不是跟传闻一样，有龙阳之好？” 斗东的话惹得哄堂大笑，张冲脸色铁青，目光如寒冰一样落在斗东身上，手已经摸上腰间的青色灵笔。 除了那句龙阳之后，他更气这个不长脑子的东西，玄夜刚来，还没过观察期，怎么可以轻易给他灵笔？ “无妨，我就以拳脚应对斗东门主的灵笔吧！”玄夜说这话也不是托大，而是已经下定决心要拼一把。 “好，既然双方同意，那大家就让个场子吧！”山主搂着两个女人，眼睛盯着玄夜。“玄夜门主，你是张洞主亲自举荐，可不要丢了他的面子啊！” 玄夜应了声是，摆好架势，目光却轻轻瞥了眼人群的方向，想好应敌之策。 “区区武修，也敢羞辱老子，今天就让你知道死字怎么写！”言罢，斗东挥起长毫，一道气劲挥了过去。 玄夜算准这些盗匪只会基础的运气，连普通的字诀都不会，假装惊愕的躲在人多的方向。 随着气劲冲去，人群顿时乱成一团。盗匪还好，可怜那些小女人，一个躲闪不及，被打的皮开肉绽。 “斗老鳖，你能不能看准点打！” “斗老鳖，我去你大爷的！” … 斗东哪管骂声，一心扑在玄夜身上，就想报今天一箭之仇。见对方躲得灰头土脸，脸上笑的跟朵花似的。 “别躲啊！你不是让我三招都不退一步？怎么？现在怎么跟条丧家犬一样，哈哈哈…” 面对嘲笑，玄夜不仅不气，反而迎着气劲上去，借着力道一下退到门边。只差几步，他就能冲出殿外。 但就在他余光瞥过门外，看到的却是灯火通明，至少有近百个盗匪赌在大殿门口。 心中暗道中计，那个山主果然对他不放心，已经埋伏好人马在此，若有忤逆之举，必定会被砍成碎肉一起丢进烤盘！ 玄夜眯着眼，心中思缜真是小看了那头猪。 这宴会一开始就是个局，第一次见面给个下马威，宴会的人肉是第一关，中间肯定还有别的幺蛾子。 至于殿外的盗匪，肯定也是早就安排好，若是归心，能起到震慑之用，若是忤逆，就是当场击杀。 他知道自己想的太简单了，但那又何妨？这群盗匪，也只不过是第二个玄家，比他强的也只有那个山主。 “死吧！”斗东一声大喝，踏步冲来。 玄夜见已无退路，反而没了顾虑，毫不掩饰脸上的冷笑。 斗东不知死期已到，仍朝着玄夜杀去，却在距离三米处突然停下脚步。 他摸向脖子，有种潮湿感，抬起手来，竟全是鲜血。再看向玄夜，不知从哪掏出一只灰毫，这才明白…他竟然也是笔修！ “啪嗒”一声，斗东倒地，脸上的生机迅速消散。 大殿内死一般寂静，目光全都落在提笔的少年身上。 能秒杀明形中期的门主，至少也有化物期的修为。他们在场只有山主和两个洞主是化物期，自然没人敢第一个冲出来做送死之人。 “怎么？不上去，就不用死了吗？”山主勃然大怒，竟硬生生将身边少女闷死在怀里，咆哮道：“我这黑风岭，可不养怂包！” 众人闻言，纷纷掏出灵笔冲了上去。 能来宴会的，至少是门主级别，再加上五位洞主，至少有三十多个笔修。 面对三十多道气劲，玄夜自然不敢硬抗，扭身出了大殿。先凌空甩出一道气劲，在地上震起烟尘蒙蔽视线，随后闪身躲在门侧。 殿外的盗匪听到声响，一股脑的蜂拥而上，与殿冲出的气劲撞在一起。 “轰”的一声，跑在前面的数人被震成了肉碎，稀稀拉拉的散落一地。 玄夜迅速寻找薄弱点，顾不得灵力消耗，连写三个破字，一同往薄弱点冲去。 又是一声炸响，血肉横飞，哀嚎四起。 他也顾不得许多，顶着血水冲向人群，手中长毫绽出灰光，散出的笔墨化作长刀，眨眼间砍毙三人。 众盗匪还理不清怎么回事，只听到惨叫声不停，还有浓厚的血腥味在空中飘荡，愣是像无头苍蝇似的找不到人。 直到殿内的众人出来，张冲指着人群的一侧怒吼道：“蠢货，在左边！别让他逃了！” 原本快要突破包围的玄夜，发现面前的人墙越来越厚，惊慌之中又夹杂着一丝兴奋。 随着血腥气越来越浓，心脏跳的也越来越快，心底的惊慌被兴奋取代，热血直冲头顶，动作也越来越快。 霎时间，灰光被红芒取代，笔毫凝聚的墨锋，时而化刀，时而化剑，时而变作突刺的长枪。 这时，众盗匪才感受到被化物期支配的恐惧，哪怕是品质最差的灰毫，也能使出千变万化的武器形态，墨锋更是霸道狠厉。 最恐怖的还是玄夜，身周漂浮着氤氲的血气，眼睛也彻底变得赤红，就像炼狱的杀神一般。 短短半柱香时间，地上已经倒了三四十人，残肢断臂随处可见，血流在地上，已经凝成滚热的浓浆。 众盗匪纷纷围成一个圈，不敢近玄夜身周十米。 张冲等人也看的心惊，只是身后再次传来敲击声，知道山主已经等的不耐烦。 四个门主同时跳入战圈，挥起气劲杀向玄夜。 已经渐渐被体内妖血掌控的玄夜，只觉眼前这些人动作奇慢，身影一闪，落地之时，又多了四具尸体。 就在这时，异象突生。 “张冲，你快看，他…他的头！” 张冲凝目望去，玄夜的额头上，竟冒出两只角，模样与鹿角有几分相似，看着就十分邪性。 “妖！他是妖！”那人话刚说完，被突然冒出的红色血气拖走。 这血气就像手掌一样，将那人死死捏在手中。 玄夜一脚将人踩在脚下，沾满血气的灰毫顶在他的心口，冷笑道：“妖？谁是妖！那你们这些吃人的家伙又是什么？” 话音刚落，“噗”的一声，灰毫绽开的墨锋穿透心脏。 玄夜抬起冷眸，望着大殿门口的张冲，身影忽然从原地消失。 张冲心头一寒，只觉冷风扑面，还带着浓烈的血腥气。这一刻，他怕了，连拿笔的勇气都没有！ 然而，血影从他身边掠过，冲进大殿中。 玄夜立于大殿中央，扫了眼缩在一旁的女人，又看向正在大口吃着人肉的肥猪，眼中显露寒芒。 山主也愣了，没想到这次真碰到一个硬骨头，嘴上的咀嚼声没有停，目光散漫的盯着玄夜。 “化物初期，还真是小看你了，当官的这次可请了个狠角色。” 玄夜没有回答，祭出灰毫，凭空虚画，破字带着狂风直冲肥猪而去。 “哼，区区破字诀！”山主一声沉喝，从肚腩的赘肉抽出一只漆黑的粗笔，凝聚墨锋甩出一道气劲。 这气劲又粗又大，气势还胜过破字三分。 “轰”的一声，两招相撞，气劲更胜一筹，将破字击碎后，落在青砖上，硬是劈开一道三米长的裂痕！ 然而，玄夜的身影在大殿消失了！ 山主举头四望，忽觉冷风袭来，下一秒，一道黑色气劲从半空落下。 “唰”的一声，他下体传来剧痛，长满赘肉的脸拧在一起，眼泪鼻涕立时流了一气！ “啊…啊…”凄惨的哀嚎一阵一阵的传出，既无力，又刺痛。 玄夜踩在山主丑陋的脸上，将他踢倒在地，这才回身望向冲出来的张冲等人。身上散发的血气，让众人纷纷停下脚步。 “山主…败了！” 一股绝望充斥在众盗匪心口，个个面露惧色，正要逃窜。 “谁敢退一步，我先杀了谁！”张冲声音冰冷，目露寒光，掏出腰间的青红长笔，指着大殿中央的玄夜。 “山主死了，杀了他的人，就是下一个山主！” 第十章：灭门 众盗匪退却的心，因为这句话再次鼓动起来。 几个洞主也暗叹张冲这招高明，却一个个站着不动。他们也不是傻子，先上的人必定讨不到好处，只有消耗过后，才有一击必杀的机会！ “几位洞主，和我一同联手如何？这畜生是我举荐的，哪怕死，我也要揪他一起下地狱！” 几位洞主看到张冲眼中的恨意，又知他本就是直肠子，也信了这番话。 “兄弟们，我们与张洞主同生共死，一定要为山主报仇！” 五位洞主同心，又将盗匪的士气拉了起来。随着一声“杀”，上百名盗匪涌入大殿。 玄夜早已意识模糊，见众人扑来，脑海同样只有一个字——杀！ 戾气灌入脑海，唯有热血才能让它平息片刻，手中灰毫爆起强光，墨锋千变万化，只攻不守！ 恍惚间，血与肉交织在一起，他只觉雾色迷蒙，只是这雾，是殷红之色。 “小夜子，控制自己！” 古魅儿的话在心底响起，玄夜顿时惊神过来，望着面前堆积成山的尸体，身体惊出一身冷汗。 他望着手上的灰毫，因为使用过度，已经出现裂痕，但其中的血腥味浓烈的让人作呕！ “杀爽了吗？” 玄夜循声望去，失去双臂的张冲站在尸堆之上，脸上带着笑。笑中带着怨恨，还有几分凄惨。 “我真是没想到，单印城来了五次都无功而返，你一个乞丐，竟然把黑风岭给灭了！” 张冲说着，慢慢跪在地上，涕泗横流。“我对不起这些兄弟，当初就该一刀杀了你！” 玄夜无话可说，扭身看去，山主却不见了踪影，只留下地上一滩血，和一条小蚯蚓，想必是趁乱逃掉了。 比起黑风岭，他现在更在意失神之事，若不是古魅儿提醒，是不是就再也醒不来了？想到这，心里一阵后怕！ 玄夜丢掉废掉的灰毫，又从地上捡起一只沾满血的青色粗毫。虽然比青红长笔品质要差很多，但他不想从这满地的肉块里去找。 随后，又在大殿里挑了些小件的压秤的宝物，用作路上的盘缠，这才往大殿走。 “玄夜！” 张冲瞪着少年的背影，扭曲的面孔如同一只豹子。“杀了我！” 玄夜没有搭理，甚至脚步都没有停留，径直离开了天王殿，任由身后之人如何嘶吼。 走出大门，才发现营寨已经起火，很多房屋都隐没在熊熊烈火之中。 此刻星辰满夜，微风正凉，他却无心欣赏，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冲着身旁的绝美佳人问：“我被妖血控制了？” “修炼妖族功法，都会有这个阶段。可能你是半妖，所以反应会更强烈一些。” 古魅儿说着，娇笑了几声，半眯着眼道：“无妨，有妾身替你压制，若你真的被控制，这副身体就由妾身接管了~” 玄夜心头一凉，想到他们本就是交易关系，古魅儿因为没有肉身，才寄宿在他这半妖体内，若真的有心害他… 想到这，他才发现自己太过掉以轻心，或许是绝处逢生，竟对这妖女不自觉地产生好感。 如今想来，实在是蠢毙了！ 古魅儿将玄夜眼中的变化看在眼底，“咯咯”的笑了起来，轻轻贴上他的肩头，柔声道。 “妾身若要害你，还需等到现在，你这个蠢男人，占了妾身便宜，竟然还要怀疑妾身。呵，难怪世人都觉得男人坏！” 听到最后一句娇嗔，玄夜又惊起一阵鸡皮疙瘩，一瞬间心都麻了。暗道这妮子真是太会祸害人了，还是少惹为妙！ 他起身匆匆赶往山下，又在半途折回所住的屋子，推开门，就看到一个雪白的背影缩在角落。 玄夜也没想到，芸汐这傻丫头竟然不知道跑，后来带回来的两个早没影了。若是他不回来，岂不是要饿死在这山中？ 芸汐听到开门声，扭头看到玄夜，一脸欣喜的飞扑上来，却又瞬间哭的梨花带雨，哽咽道：“我以为主人要把芸汐丢下了…” 玄夜都没想到女人脸色变化能这么快，任由她在怀里哭了半天，心底还有忍受古魅儿的嘲笑声，实在头大。 过了好一会，芸汐才止住哭声，幽怨地瞪着玄夜。“主人该不是真的要把我丢下，因为忘了什么才回来的吧？” “第一，我不是你的主人。第二，黑风岭的盗匪死的七七八八，你可以回家了。”玄夜说完，从一旁抽出丝被，给光着身子的芸汐缠了一圈，也算一件不差的衣服。 “盗匪死了？”芸汐有些难以置信，又见玄夜染了一身红，惊道：“难不成是主人你…” 玄夜没有回答，拉起芸汐的手就往外走。 二人出门就往山洞钻，走了许久，依然没有出口的迹象，直到看见光，才发现又走回营寨。 玄夜估摸已经走了快一个时辰，这黑风岭果然诡异，如果没有盗匪带路，恐怕一时半会还离不开这。 但他也不是真的容易死心的人，扭过身又往洞里走，没走几步，便察觉握着的柔嫩小手似乎在发颤。 他扭身看去，见芸汐轻咬着唇，眼中闪着泪花，再往下面看，细嫩的双足一片血色，边上的血浆早已凝固成黑色的疙瘩。 玄夜倒是惊异她这样都没有闷声一声，还以为是那种娇柔的大小姐，不过也是由于他的疏忽造成。一把将她抱起，又继续钻入洞中。 这一走，就是近两个时辰，算起来外面天都已经亮了，这山洞还是黑漆漆一片。 “主…主人，”芸汐轻轻唤了一声，听到玄夜“嗯”了一声，又才道：“你要不要休息一会，抱了这么久，累了吧？” “没事，以后叫我玄…嗯，你还是不知道为好。”玄夜想到自己还被笔灵宗追杀，还是不要祸害别人。 谈话间，正好听到不远处传来声响，似乎有人在说话。 他心底这才松下一口气，探头望去，却是一群衣不蔽体的女人，正押着一个盗匪在走。 这盗匪鼻青脸肿，手还被捆住，看起来甚是憋屈。 “怎么还没走到出口，你是不是骗老娘？” 玄夜见说话那人不过二十出头，个子不高，性子倒是泼辣，想必这群人也是她组织出来的。 不过那盗匪早就挣脱束缚，恐怕是在等体力恢复，才带着她们在这转圈。 他也不露头，暗自观望着。 果然，那个盗匪走了一会，就把绳子挣脱，一手擒住打他的小女人，又厉声喝住要逃跑的众人。 “如果不想死，就都给我停下！” 这些女人本就胆小，被这么一吼，全都缩在一起，就跟小鸡似的。 盗匪见状，这才捏住娇小女人的下巴，冷笑道：“打我是吧？骂我是吧？今晚就折腾死你，再把你拉到山下卖了！” “姐妹们，别怕！他只有一个人！”娇小女人话刚出口，脸上就挨了一巴掌，半边脸顿时肿了起来，趴在地上只有喘息的力气。 “我改变主意了，现在就弄死你！”盗匪举起拳头，猛的砸下，却发觉臂间一凉，半条手臂不翼而飞，当即惨叫出声。 玄夜从黑暗处走出，吓得女人们纷纷后退，直到看见跟在玄夜后面的芸汐，脸上又露出疑惑之色。 他走到盗匪面前，冷声道：“带我们出去。” 话语很简短，却让盗匪心神发颤，认出是天王殿内的杀神后，更是惊的尿湿裤子。 “不想死的话，我劝你走快点！” 听到玄夜的厉喝，盗匪飞快的爬起来，往一侧的山洞走。 这些女人听了芸汐的解释，也放下戒备，慢慢跟在后面。 不到半个时辰，众人终于重见天日。 玄夜望着面前荒芜的田地，心中多少有些感慨。再看身边白花花的女人，一股臊意涌上心头，赶忙扭过头去。 “主人，要不我们给她们买点衣物吧？这样走出去，恐怕会吓到路人。” 玄夜点点头，在附近的盗匪据点弄了匹马，带着芸汐去了附近的小镇。 那卖衣物的老板见玄夜跟个乞丐一样，一开始还颇为嫌弃，直到他拿出一颗拇指大小的金子，眼睛都瞪直了。 就这么一小块金子，买了附近所有布衣行的衣物，又买了两辆马车和一堆食物。 他给芸汐留下两枚金子，悄然离开了小镇。 前往魁离城的大道上，玄夜纵马飞奔，心底传来古魅儿的娇笑声。 “那女娃看起来已经倾心于你，干嘛不带她一起上路呢？” 玄夜苦笑一声，本就是逃命之人，还带个累赘，岂不是害人害己？ 再加上，时间过去这么久，笔灵宗恐怕早已把搜索范围扩大，连魁离城都不一定安全。他需要寻找新的后路！ “魅儿，有没有可以尽快提升实力的方法？” 古魅儿想了一会，正色道：“你修为能一下提升这么快，是之前多年的沉淀，如果再急于求成，恐怕会走火入魔。不过，除了提升修为，还有另一个办法，那就是锻体！” 第十一章：客栈夜袭 锻体似乎也是个不错的办法，至少能抗揍。 玄夜貌似听长老们说过，千灵山有一种叫灵涎液的东西，有极好的锻体效用。 不过魁离城将近，他打算先去城里看看，再打听千灵山的事。 直到入夜，玄夜才找到一间客栈住下。刚走入店中，就看到一个戴着斗笠的灰衣侠客坐在内侧喝酒。 他能感觉到，这个侠客不简单，至少不弱于他。 要了一间上房，玄夜好好收拾一番，又要了点酒菜，吃饱喝足后才靠着墙睡下。 他不敢睡床，怕因为连日的疲惫睡的太死，心里还记挂着那个侠客，总觉得今夜会有事发生。 果然，在三更时分，房间的窗户悄然打开，一道黑影慢慢摸了下来。 灰衣侠客朝着床边走，挥起长刀将床劈成两半！ 如此凌厉的刀气，让玄夜都暗觉心惊，但此刻是偷袭最好的时机。手中粗毫凝聚墨锋，宛若长枪一般刺向灰衣侠客。 一声脆响，黑暗中激起火花。 灰衣侠客竟靠着直觉挡住枪尖，反手甩出一刀，连地板都被劈穿！ 玄夜知道不好惹，当即从窗户飞身出去，来到宽敞的院落。 灰衣侠客紧随其后，长衣飘飘，手中握着长刀踏步而来，隔着斗笠都能感觉到眼中的锐芒。 “你是谁？”玄夜已经猜出是笔灵宗之人，但还是想多问一句。 “笔灵宗，玄冰，特来捉拿你这邪魔！” 既是笔灵宗，又是玄家人，让玄夜不由得冷笑一声。“如此大的派头，却只派来你一人？” “我一人足矣。”玄冰话不多说，挥刀而上。 论修为，他比玄夜要强上几分，论实战技巧，更是碾压。 但玄夜拼的是一股狠劲，你砍我一刀，我顶住第二刀都要回你一剑。况且墨锋之威，远胜寻常刀剑。 一番对拼下来，双方各有负伤，倒是玄冰更吃亏一些。 玄冰吐了口血水，握刀的手在隐隐发颤。“疯子！你不仅堕入邪道，行事也跟疯子一样！” “那不然？我要等着你砍死我？”玄夜冷笑一声，运笔写出一个破字。 玄冰看着破字，将手中的长刀丢下，握起藏在袖间的长笔凌空虚画，眨眼就写下一个硕大的“轰”字。 轰字之威，比当日大长老的杀字还要强，速度也更快。 在撞碎破字之后，顷刻冲到玄夜面前。 头一次遇到轰字诀的玄夜还没想好怎么招架，就被轰飞出去，在半空大吐一口血水，一头撞倒了院中的山水墙。 强！这个玄冰比他强的不是一点半点！ “小夜子，由我来接…” “不！”玄夜打断古魅儿的话，刚咧开嘴，又一口血水吐了出来。 虽然玄冰强的让他发颤，但那颗跳动的心反而变得更加亢奋。这种搏命的感觉，仿佛在召唤着他！ “我定会胜他！”玄夜爬起身来，缓缓举起粗毫，随着灵力注入，墨锋化作一把漆黑的长刀。 玄冰也不想这么轻易结束战斗，玄青的死，不仅让玄家在笔灵宗失势，也让他失去成为执事的可能。 可怜他已经十年没有进境，甚至磨炼出长刀这种欺诈的手段，原本唾手可得的利益，就被这个小子给搅黄了。 所以当方长老说要追杀玄夜，他主动请缨，还花了大价钱请来平日要好的师兄弟一同搜寻。 可惜这么多天都没有音讯，就在他要放弃时，终于见到了这个罪魁祸首！ 如今落在他手上，不好好折磨一番，怎么能对得起这些日子受的苦？ 两人再次交战，墨锋在各种武器间来回变换，应对的招式也变化无穷。 奈何玄夜经验还是不足，对战越久，受的伤就越多。特别是不再采取换伤打法，很快就落了下风。 又一剑对拼，玄夜连退数步，呕出一大口血水。喘息片刻后，再次举起墨锋所化的长剑杀去。 玄冰这才发现事情不对，明明玄夜一直在负伤，为何会越战越勇？不仅技巧提升不少，那些伤口似乎也在慢慢消失！ 他心里不愿相信，却在交手之后顿时觉得压力倍增。 就刚刚战败的功夫，玄夜的战斗技巧竟然赶上他了！ 不仅身法走位变得灵活，对于武器的转换变化更是将他压死，不留一丝喘息之机！ “不可能，怎么会有这种怪物！”玄冰心中惊诧，又瞥见玄夜肩头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更是大惊失色！ “怪物！这家伙不是人，是怪物！” 他一时分神，连手中的长笔也被挑飞。望着落在脖间的墨锋，背上冷汗直冒。 玄家有这种天才，为何会没有参加试训？他在笔灵宗为何从未听说？又为何…会沦落至此！ “玄青！”玄冰惊呼出声，想通其中的蹊跷，又看向目露寒光的玄夜，颤声道。 “把你带回笔灵宗，玄家才有可能恢复往日的风光。你天赋异禀，我会替你求情，笔灵宗也会既往不咎！” 如此义正词严的话，听在耳朵里，反而让玄夜发笑。“什么狗屁道理，你们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就想让我送死！” “你不会死，笔灵宗是个惜才的地方，有你补上，区区玄青又算得了什么？玄家又算得了什么！” 玄冰感受到墨锋缓缓刺入皮肤，心都悬到嗓子眼，后悔刚刚就不该留手，若是一招杀死这个怪物，就不会让他进步这么快！ 奈何一切都成了空谈，墨锋贯穿喉咙，他捂着喷涌而出的鲜血，缓缓倒在地上。 玄夜喘着粗气，握住粗毫的手还在发颤。笔灵宗追来了，若不是得益于体内的妖血，此刻躺在地上的应该是他。 他回神过来后，将玄冰的长笔收入怀中，又在其身上摸索一番，找到两道符箓，虽不知作何用，还是一并收起。 经过这一出，也不敢继续休息，骑着马连夜离开客栈，往着魁离城奔去。 直到天光大亮，玄夜才发现跑的太急，竟跑错了方向，竟跑到一个名为关岭的寨子。脑中闪过疾电，再往前不就是长老们说的千灵山！ 他竟然误打误撞跑到千灵山来了，看来老天也是要他先进行锻体，再入魁离城。 玄夜在寨子找了旅店，窝在房间睡了一天，又买了些干粮，顺道打听了些千灵山的消息，才往远处的大山而去。 一日后，他来到山脚，望着如同牢笼般的密林，将马匹的缰绳松开。 “去吧，你自由了。” 此行不知要花费多长时间，附近也有猛兽出没，把马捆在这里也活不了多久，索性还它自由。 马匹跑远，玄夜望着孤寂的荒野，仿佛世间仅剩他一人，一股孤独感油然而生。 “走吧，小夜子，妾身能感觉到，里面必定有宝物。” 玄夜望着浅笑的古魅儿，心又定了下来，一头钻进密林。 足足找了十日，忍受着蛇虫鼠蚁，潮湿闷热，依旧一无所获。 他带的干粮还有富裕，但没有水！偌大的林子，竟然连一滴能喝的水都见不着！ 玄夜只能等每日清晨，爬到树顶舔树叶上的露水，可惜杯水车薪，只能解一解渴感。 就在快崩溃之时，耳边传来泉水“叮咚”的声响。 他扒开挡路的枝木，寻着声音飞奔而去，终于见到山涧之下有一条细长的水流。 “水！水！”玄夜从未如此渴望过水，从一旁的藤蔓往下滑去，一头扑进泉水里。 他一顿牛饮，这才心满意足地躺在地上大口喘息，终于有活过来的感觉。 “呵呵，这甘泉味道不错吧？” 玄夜猛的一颤，“嗖”地一下站起身来，循声望去，却是一块腐朽的树根。 随着一阵“嘎吱嘎吱”的抖动，那块树根慢慢伸展，竟变成一个老者。 “妖！”玄夜脑海掠过这个词，悄悄握上长笔，凝神戒备起来。 “不必惊慌，哪怕你只是半妖，老朽也不会对你动手，不然怎么会现出真身？”老者敲了敲筋骨，却像两块极硬的木头相撞，敲出“砰砰”声。 “不过，这甘泉味道确实不错，老朽每个月都会来汲取一次，甚是满足。” 玄夜不敢答话，自从见到第一面，就觉得背上有一股寒意。 给他这种压迫的正是面前这个老树妖，看气息至少是混灵期的修为，足以碾杀他的存在。 这显然不是无意识造成，而是对方的警告！ “小夜子，他身上有灵涎液的气息！” 听到古魅儿的话，玄夜这才想通，这老树妖身怀至宝，才会特意展露修为震慑他。 “你还没喝够？老朽可要先走了！” 玄夜望着老树妖离开，未吭一声，但是古魅儿有些急了。 “小夜子，机会就在眼前，你让妾身出手，替你灭了这老树头。” “不。”玄夜轻轻一笑，解释道：“魅儿，你觉得灵涎液这种东西能在妖身上产生吗？” 古魅儿微微皱眉，不知玄夜卖的什么关子，还是如实回答。“自然是不能！” “那老妖说他一个月来汲取甘泉一次，身上又有灵涎液的气息，更是借着展露修为来震慑我，这是为何？” 古魅儿恍然大悟，顿时喜笑颜开。“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那老树头肯定守着产出灵涎液的灵眼，震慑你是怕你跟上去！” “没错。”玄夜咧嘴一笑，又问：“有没有办法跟踪他？” 第十二章：枯骨老人 “哼，你是瞧不起妾身？若是肉身还在，何须跟踪，信不信我能揍得他把灵涎液主动奉上！” 玄夜偷笑几声，不是不信，而是没想到古魅儿竟然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若不是相处久了，怕此刻也得看痴。 古魅儿白了一眼，口中念动法诀，催动妖力注入玄夜体内。 玄夜只觉手臂的图腾传来灼热感，一阵剧痛过后，身体五感变得异常清晰，甚至动动耳朵，就有千百个声音传入耳中，其中还有老树妖走路的“沙沙”声。 “左前方！”他默念一句，往左前方慢慢探去，走了小半个时辰，才看到老树妖走进荆棘密集之地，再没有出来。 古魅儿惊咦一声。“这里怎会有血荆棘？这种东西一旦碰到血，就会像活物一样群起攻之。这老树头还有些本事，竟能弄到这种东西，看来你的计划要落空了。” “血荆棘这么厉害？”玄夜讶然，乍一看与普通的荆棘似乎也没什么两样。 “被血荆棘缠上，连混灵期都难以脱身，更何况你才踏入化物期不久。” 玄夜皱起眉头，沉思半晌。“魅儿，真的没办法闯过这片荆棘？” 好不容易才找到灵涎液，他不愿就这样放弃。 古魅儿摇摇头，眉间露出凝重之色。“难，那老树头应该也是靠着灵涎液才能自由进出，还得保证在时效内回去。” 原以为真的陷入绝地，她又再次开口。“除非…你能再等一个月。” 一个月？玄夜想起老树妖隔一个月需要去汲取一次泉水，也就是有一段时间会不在里面。可还是那个问题，该怎么穿过血荆棘？ 古魅儿看出玄夜心中的疑惑，轻轻一笑。“其实也没这么难，你且听我说…” …… 一个月匆匆而过，玄夜一直躲在血荆棘不远不近的地方修炼，每天都会来查看一下。 终于，在一个雾蒙蒙的清晨，血荆棘发出响声，那个枯瘦的老树妖挤开荆棘缓缓走了出来。 玄夜等了一会，见时机成熟，赶紧行动。 不到半柱香功夫，老树妖突然折返，眉宇微皱，似有些不安。 在看到被撕开裂口的血荆棘后，那股不安彻底展露在脸上，匆匆上前查看。发现地上有一大滩动物的血，一部分血荆棘被血引开。 虽然没有完全变成缺口，但他心头很是不安，起身往内部走。刚走出几步，那股不安更加强烈。 “不好，中计！” 老树妖惊呼一声，扭身看见一堆新鲜的动物尸体向他砸来，奈何身在荆棘林中，想躲已经不可能。 随着血液溅在身上，血荆棘倾巢而动，宛如狂蟒卷在老树妖身上，尖刺不停地撞击坚硬的树皮，发出刺鸣。 “啊！小畜生，我枯骨老人，定要将你扒皮抽筋！” 听到嘶吼，玄夜只能抓紧脚步，一口气跑到灵眼。 这才发现产出灵涎液的是一根青色的老藤，乍一看与龙还有几分相似。 在老藤底下，有一个粗糙的木制小碗，里面有半碗琼脂模样的绿色胶体。 “这就是灵涎液？”玄夜边问，边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小瓶装起来。 “这灵涎液纯度很高，难怪会让那老树头如此稀罕，看数量，至少存了百年之久。”古魅儿惊咦道。 玄夜装了三瓶，发现碗里还剩一些，本想就此罢手。又想到反正都要被追杀，偷一点也是偷，偷完也是偷。 他索性端起小碗一饮而尽，还不忘把老藤也嘬一口，彻底吃光抹净。 这一幕，愣是把古魅儿都看傻眼，虽然也不是大事，就是浪费了这上等的灵涎液，让她有些哭笑不得 玄夜哪想这么多，扭身就出了灵眼，见老树头已经撕开一块缺口，扭身钻入林中，往东边奋力狂奔！ 那可是混灵期，足以碾杀他的存在，虽然有古魅儿在，但她肯定还很虚弱，这也是先前他对决玄冰，不让她出手的原因之一。 这一跑，就是一天一夜，直到天空泛起鱼肚白，玄夜才敢停下来，瘫在老树根上喘息。 虽然又惹上一位仇家，但能得到灵涎液这种宝物，实在是赚大了！ 再说，混灵期虽强，也只是笔灵宗长老级别，都已经惹上笔灵宗了，还怕多一个长老？ “小夜子，事情不妙！” 听到古魅儿话语中的不安，玄夜当即爬起来。不知是不是因为灵涎液的缘故，五感提升了许多，竟能听到远处传来低低的音爆声。 “是他！那个老树妖！”他惊叫出声，再看古魅儿凝重的表情，知道自己猜对了，赶忙起身再跑。 “没用，他应该是靠着什么秘法锁定你。混灵期能短暂飞行，你迟早会被追上！” 古魅儿说着，口念法诀，直接接管玄夜的身体，竟也破空而起。 “我？我也能飞？”玄夜头一次感受到天地是那么辽阔，晨风吹在脸上，凉意直入心底，一股豪迈涌了上来。 古魅儿娇笑几声。“还得得益于你吞掉的灵涎液，虽然大半都浪费了，但你吸收的部分，让你的体质加强了不少，也能短暂飞一会。” 玄夜没有过多高兴，而是立即想到这段话的含义，蹙眉道：“我们还是会被追上的吧？” 古魅儿倒是没想到玄夜此刻还能如此冷静，心性之强，连她都有些自愧不如。“没错，你身体强度始终有限，飞行次数多了，怕会伤到根本。” “那就战吧！我相信你！”玄夜毫不犹豫地应道。 古魅儿娇笑几声，轻轻落到一块巨石上，松动筋骨，静静等着老树妖到来。 不一会，风声呼啸，杀意席卷天地。 枯骨老人从天坠落，狂裂的风将周围的老树硬生生摧断，双目带着血色，怒视巨石上的少年。 “小畜生，老朽苦守六十载，就为了等灵涎液蓄满，助我突破！你现在交出来，我保证让你死的痛快点！” 古魅儿轻轻一笑，身上流出赤色妖气，冷道：“老树头，这灵涎液本是天地酝酿，你守而不用，还不如给我。反正你天资有限，哪怕突破，也延续不了多长寿命，用了也是浪费！” 这番话，句句诛心。 枯骨老人气的身子发颤，一抬手，地上钻出三根一人粗的树根，朝着巨石冲去。 古魅儿同样化出三道赤色长尾，与树根卷在一起。 双方僵在半空，一时难分伯仲。 “你不是他？不，你是灵体！”枯骨老人这才平复下来，迅速催动妖力，身后的树木缓缓沉入地下，化作游蛇一般的树根扑出。 古魅儿才发现小看这老树妖，仗着奇异的妖法，竟能催树化灵。这样下去，她必然会先力竭！ 她索性放弃妖法对拼，飞身直冲老树妖而去，一声娇喝，手掌凝聚红芒，化作巨大的利爪拍下！ “轰”的一声，防御的树根被撕成木屑，枯瘦老人也被震退几步，眼中流过惊色。“你是…！” 话未说完，古魅儿身后冒出七条长尾，撑住砸来的树根，再进一步，挥起利爪拍去。 枯瘦老人面色逐渐凝重，从身后硬掰下一根脊骨，冲着利爪刺去，眼露寒芒。“也罢，你们一族早该死绝，留你一个又有何用，死！” 死字落下，脊骨像毒蛇一般扭动起来，一头扎进妖气所化的利爪，直击古魅儿心口！ “咚”的一声，古魅儿与玄夜皆是闷哼一声，殷红的鲜血飞散在半空，宛若盛开的一朵花。 落地之后，玄夜再次掌控身体，低低唤了几声，古魅儿都没有回应。 他面若死灰，却咬着牙硬撑起身来，怒视着枯骨老人。 “如何？把灵涎液交出来！”枯骨老人冷然道。 “好，我交给你！”玄夜面露决意，拿出一瓶灵涎液，一股脑倒入口中，又狞笑着看向枯骨老人。“你想要，等明天小爷拉给你！” 枯骨老人气的说不出话来，仿佛世界崩塌一般，手中骨杖一动，直取玄夜头颅！ “等等，我还有一瓶！” 骨杖停在半空，枯骨老人灰暗的瞳孔再次亮起一丝光芒，冷然道：“你要是敢骗我，我就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交出来！” “我把它放在路上了。” 话刚出口，脊骨再动，将玄夜撞飞出去，却没有下死手。 玄夜撞在巨石上，大吐一口血水，胸口闷的说不出话来。但心中却在笑，他赌对了，枯骨老人信了他的话！ “小东西，你要是半个时辰内拿不出第二瓶，老朽就断你一条胳膊！” 玄夜轻咳几声，装作怯弱的道：“我性命都在你手上，怎么敢胡说？” “那就赶紧上路，只有半个时辰，多一刻，老朽都不能忍！” 玄夜眼珠一转，心中冒出一计，低着头道：“我跑了一天一夜，身乏体累，又受了重伤，半个时辰怕还走不过那片树林。” 枯骨老人握住骨杖的手不停地发颤，若不是想到灵涎液不止那一瓶的量，他早就把这半妖给挫骨扬灰，如今也只能耐下性子，冷然道。 “你想如何？” “这…不如，您老人家又会飞，就背我一程吧？” 第十三章：树灵缝隙 “轰”的一声，一排老树被连根拔起。枯骨老人已经不能用气来形容此刻的心情，若他有肺，恐怕早就炸了！ 玄夜以为玩笑开大了，本想迂回来，却听到枯骨老人开口了。 “上来！” 声若寒冰，让玄夜不由得颤了颤，听到枯骨老人不耐烦的鼻音后，赶忙爬到其背上。 “嗖”得一声，再次冲上半空，玄夜的心却静不下来。只有半个时辰，在这期间，必须想出脱身之法。 冷风再次拂面而来，他的心也平静不少，然而时间一点点过去，还是没有任何思绪。 “半个时辰到了，灵涎液在哪？”枯骨老人冷声问。 “还没到，再往前飞一段。”玄夜尽量让声音听起来不这么虚，但小腿还是被一块硬物夹住。 “咔”的一声，他觉得一股剧痛钻进心里，忍不住惨叫出声。 “先断你一腿，省得你有逃跑的心思，再给你两刻时间，还没找到就再断你一腿！” 玄夜咬着牙，恨不得现在就撕破脸皮，但还是得沉住气。 又飞了一阵，眼见时间已经差不多，枯骨老人再次动手。 正在此时，玄夜发现底下有一道亮光。或许是五感有所提升，能感知到那道光的不凡之处。 “就在那！在下面！” 话音刚落，枯瘦老人停下动作，凝目望着所指的方向，确有所感。但他还是动手，将玄夜另一条腿夹断。 玄夜痛的直骂姥姥，断掉双腿，算是彻底没了希望。但就算死，他也要气一气这老树妖！ 落到地上，枯骨老人将玄夜像垃圾一样丢在地上，这才往发光处走去。 他知道那不是灵涎液，可散发的灵气也十分诱人，等查看清楚是不是宝物，再来收拾那个半妖。 玄夜趴在地上，眼光看向另一边，那里似乎有个树洞，里面有股异样的气息。 反正都要死了，他撑起身子慢慢往树洞爬去，伸头一看，里面漆黑一片，好似深不见底。但那幽幽的光，似乎又十分舒服。 “啊！可恶，竟然是吸灵草！”老树妖发出惨叫，很是费劲的将缠在身上的绿色植物扯下。 一口黑痰吐过去，那株奇异的植物才停了动作，慢慢蔫死。 灵涎液没找到，还被吸收不少灵力，老树妖怒不可遏地朝向玄夜，却在看见那个树洞后心头一惊。 “树灵缝隙！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玄夜听出语气中的惊讶，也不管是不是好地方，总之留下来就必死无疑，还不如赌一把。 他奋力爬进洞口，又回过头，在枯骨老人愤怒的神色中，掏出一瓶灵涎液大口吞下，随后一脸舒畅的坠入树洞！ “小畜生，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杀了你——” 玄夜听到怒吼声，不由得笑了出来，脑袋突然撞到什么硬物，立时昏了过去。 等他幽幽转醒，发现面前都是深绿色地藤蔓，就像处在藤蔓撑起来的地洞里。 “叽叽咕咕…叽叽咕咕！” 玄夜被耳边的响声惊到，起身之时，发现全身如同骨裂一般，根本动弹不得。 “叽叽咕咕…叽叽咕咕！” 他还没反应过来，一股浆液灌入口中，清凉感瞬间扩散至肺腑，身体的疼痛也减轻不少。 “叽叽咕咕！” 玄夜微微扭头，才看清是一个长得像竹竿一样的妖物，只是它有手有脚，眼睛就像一个黑洞。 虽然看不出表情，但从灌入口中之物来看，它们并没有恶意。 他猜想这应该就是树灵，轻轻道了声谢，又一头昏死过去。 不知不觉，半个月过去。 玄夜不仅伤势痊愈，体质也强了数倍，大概是得益于灵涎液，虽然都是生吞，那也是天灵地宝，能吸收一半就大有助益。 再加上树灵缝隙的树灵，每天都会给他给一种琼浆，不仅能治愈伤势，对修炼更是大有益处。 隐隐间，他已经触碰到化物初期的瓶颈，应该这几天就能突破。 “叽叽咕咕，叽叽咕咕！” 玄夜一愣，轻笑道：“你是说你们族长要见我？” 见树灵点头，他赶忙起身，想来受了人家半个月照顾，却从未拜见过，多少失了礼数。 随着小树灵一路来到缝隙下层，终于见到树灵族长。 以模样来看，它与普通树灵差别不大，只是更为健壮一些，头上的叶片也多了两片。 “玄夜拜见族长，这些日子多谢照顾。” 树灵族长点点头，应道：“贵客到来，还怕招待不周，请见谅。” 玄夜一愣，这树灵族长不仅会人族语言，说话的声音还特别高亢，就像中年大叔的嗓音，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 “请坐。”树灵族长伸手致意，同时坐在玄夜对侧，漆黑的眼洞直直盯着他。 玄夜被盯得有些坐立不安，只能主动开口：“不知族长找我，是不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对，”树灵族长也不忸怩，开门见山地道：“我们救你，不是白救，而是树林族正在遭受威胁。” “威胁？” 树灵族长点点头。“树灵缝隙是独立世间的空间，寻常妖魔无法踏足这里。但邪灵却可以穿越虚空，侵染此地。” “随着邪灵越来越多，树灵族伤亡惨重，岌岌可危，正好你掉入裂缝，这才把你救了回来。” “不管你是否是良善之辈，我甘愿忤逆祖辈遗训，只求保树灵族残喘。若你能剿灭邪灵，当以重宝致谢！” 玄夜自认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却也知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重宝不必，树灵族救我性命，已是大恩，就是不知邪灵实力如何，我能不能应对？” “你修为虽然不高，但我们会在一旁为你助力，只需记得，将红色的邪灵诛杀即可！” 玄夜知道事情不会像说的这么简单，做足心理准备，和树灵族长一同前往邪灵入侵之地。 树灵缝隙并不大，走了没一会，就到了邪灵入侵之地。 在藤蔓编制而成的小峡谷内，躺着几百具树灵的尸体，而入侵的邪灵只有七只，还是毫发无损。 如此大的战损比，可见邪灵之强。 但玄夜却发现不对，七只邪灵中，六只是蓝色，唯有躲在最后方是红色。它从不参与进攻，甚至都没有动过。 而树灵一旦靠近邪灵，就会呆在原地，哪怕被绞杀也无动于衷。 这根本不是战斗，而是单方面的屠杀！ “玄夜壮士，你的目标是红色的邪灵。”树灵族长语气有些急，似乎真到了树灵族生死攸关之际。 玄夜也来不及想这么多，往峡谷滑去。越过树灵的尸体，笔直走向邪灵。 说起来，这些邪灵的模样很奇怪，像没有实体，时而扭曲，时而真实，让他都有点怀疑这是否是一场梦。 忽然间，一个邪灵扑了过来，却被一个树灵冲上来挡住。 二者迅速融合，即刻呆在原地不再动弹。 “这就是树灵族帮助我的办法？”玄夜觉得这种奉献无疑有些蠢，不过对于还没搞清楚状况的他而言，自己也显得很蠢。 不过，怪异的事很快来临。越靠近红色邪灵，周围的环境就越扭曲，仿佛一切都变得虚幻。 “嘻嘻嘻…来抓我呀！” 一声尖笑响起，让玄夜猛的一颤，四下搜寻，却没发现人影。 再走一步，面前景色大变，脚底变成清澈的湖水，周天一白，一切都如死一般寂静。 “嘻嘻嘻…来抓我呀！” 玄夜突觉脊背发凉，仿佛有一道影子负在背上。 “夜儿，你可想娘亲？” 这温柔的嗓音，就是他记忆中娘亲的声音。 “臭怪物，你敢冒充我娘！”玄夜一声厉喝，握住长笔回身挥去。 气劲划过水面，惊起波痕，直到消失在远方。除了飘荡的涟漪，再无一物。 “嘻嘻嘻…来抓我呀！” 玄夜听到这声音，就很是烦躁，不停地来回察看，依旧没有发现妖物踪影，直到他低头一看。 他的倒影竟是一个头长双角，面容与他相似，脸上带着凶狠戾气的妖。 玄夜跌坐在水面上，见那个妖慢慢浮出水面，左右看了看躯体，脸上露出新奇之色，忽而瞪着他。 “区区邪灵，就把你整成这样，真是丢脸！” 听到那个妖的话，玄夜猛然惊醒，发现还是身在峡谷之中。身边站着六个树灵，它们时绿时蓝，应该是暂且控制住了邪灵。 在他面前不远，那个红色邪灵忽然睁开眼，光芒消散之后，变作古魅儿的模样。 古魅儿轻咬着唇，眼含柔波，搔首弄姿。“小夜子~来~陪人家玩玩~” 殊不知，这也是玄夜的底线。不知不觉中，他就把古魅儿视为重要的存在。 这半个月无论如何呼喊，都没有得到回应，就连手臂的图腾都暗淡了几分。 如今见邪灵变作古魅儿的模样，玄夜怒从心起，手中长笔化作利剑，一剑将它穿透。 古魅儿闷哼一声，模样逐渐扭曲，又变回邪灵模样。 它似乎在思考，为何这一招没有奏效。 玄夜可不会给它这么多时间，凌空虚画，运笔行云流水，笔墨落，光芒四射。 竟是一个巨大的“轰”字！ 第十四章：灵涎液锻体 轰字出现那一刻，邪灵再次抖动，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击碎。 玄夜握着笔，还在想刚刚见到的倒影，如果是真实的，他体内还藏着另一个灵魂？或者说，那就是妖血！ 他慌了，若真是这样，会不会哪天就被妖血掌控，再也醒不来！ 忽然间，玄夜觉得身体的气力被抽空，甚至不知怎么就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又躺在熟悉的地方，面前还是那只树灵。 “叽叽咕咕，叽叽咕。” 玄夜慢慢坐起来，轻笑一声。“我没事。” 正在这时，树灵族长缓缓走来，身后还跟着数十个小树灵。 它先行一礼，又让身后的树灵把一个宝匣递给玄夜。 “这…”玄夜见宝匣有些古朴，应该是有些年代之物，也不敢收。 “你就安心收着吧，说不定这《千灵策》正是与你有缘。” 树灵族长坦言，树灵族日渐虚弱，已经无法担任守护宝物之职。它也有心将宝物送走，以保树灵族平安。 玄夜若不来，它们必定被灭族，宝物就会流落邪魔手中。 或许，这就是上天的安排。 以后树灵族只需安心生活在树灵缝隙，不理世事即可。 玄夜听完，也安心收下千灵策。打开宝匣的瞬间，华光冲天而起，将整个树灵缝隙都被照亮。 待光芒消隐，他发觉身体似乎变轻了不少，扭身看去，原本枯瘦的树灵族，竟全都化作人形。 那树灵族长，果真是个健硕的大汉！ “看来…你真是被宝物选中之人。”树灵族长仿佛安心不少。 对于树灵族容貌的变化，玄夜还有些懵。 树灵族长笑着解释道。“这就是树灵族原本的模样，只是在无尽的岁月中，血脉逐渐衰败。你打开宝匣，让我们吸收灵气，得以重生。” 玄夜似懂非懂，将宝匣中一本薄薄的小册子拿出来，轻轻打开，书页中流出氤氲之气，化作各种猛兽的模样，皆是现实中没有的。 “千灵策中所记载的，皆是上古的荒兽，配合你们人族的功法，应该大有妙用。你意志坚定，能抵挡邪灵的幻境，也是适合它的人选。” 听到树灵族长的话，玄夜的心还是不能安定，于是询问幻境中所见之物，那与他模样相似的妖是否真的存在？ “邪灵本是魔物的一种，拥有操控灵魂之能，它让你所见之物，说不定就是你心底所害怕之物。” 玄夜低下头，细想一下确实也是如此，随后又询问灵体复苏之法。 树灵族长倒是列举了三物，都是他闻所未闻的。分别是梦灵草、彼岸花、幽魂果。 三样药物，只生长在极端之地，是他目前无法企及的。 知道无法靠外力复苏古魅儿，玄夜有些失落，但又很快振作起来。 想到身上还有一瓶灵涎液，打算把它用完，到时出去面对老树妖，也好多一丝底气。 逃跑的路上听古魅儿说过，灵涎液锻体，最好是外用，并且这种高浓度的稀释以后效果更佳。 吞服实在过于浪费，百分之九十都会被胃液消化，变成液体排出。 他弄了个大桶，跟树灵要了些琼浆，注满一桶后，将剩余的灵涎液倒入三分之一，这才褪去衣服坐入桶内。 一开始还清清凉凉，应该是琼浆的效用。不一会，皮肤表皮传来刺痛感，随着刺痛感加剧，就像有火在上面灼烧。 眨眼间，玄夜就变得跟只红烧虾一样，嘴里还不停地冒出热气。 随着灼热感传入肺腑，气血来体内来回冲荡，身体各处接连传来撕裂的痛感。应该是肌肉被灵涎液侵蚀，开始断裂重塑。 他当即反应过来，应该倒多了！ 这种撕裂感持续了一个时辰，玄夜早已疼的麻木，连舌尖都被咬破好几回，直到灼热感慢慢退去，全身被清凉感包裹，这才瘫坐在桶里。 等他睡醒，忽然发现眼前的世界变得好清晰，一眼就能看到头顶那片藤蔓枝叶上的脉络，甚至隐隐能看清脉络中汁液的流动。 玄夜激动的差点跳起来，又觉得自己实在败家，那些吞服的灵涎液真是太可惜了！ 吞了两瓶，加上喝掉的至少有半瓶，都不如外用的这半瓶效用好。 “也难怪老树妖要跟我拼命，这灵涎液真是好宝贝！”玄夜砸吧砸吧嘴，感觉肚子空空，正好看见小树灵给他送食物，刚迈步出去，却发现世界颠倒，一头栽在地上。 他爬起身，看着身体，似乎有些不同。 如今也想不了这么多，赶紧套上衣服，却发现原本合身的衣物却短了一小截。 “难不成我长高了？”玄夜心中想着，又发现大桶里的水一片漆黑，表面还漂浮着一些污秽之物。想不到体内的杂质竟有这么多！ 不一会，小树灵走进来，看到玄夜的瞬间还愣住片刻，嘴里“叽叽咕咕”的说着什么，放下食物就离开了。 玄夜填饱肚子，又换了一桶琼浆，再次注入三分之一灵涎液，坐入其中。 这次倒没有上次那么煎熬，结束时效用也大打折扣。 他知道，以他资质，在没有实现大跨度的境界变化前，已经锻体到极致。 虽然把灵涎液用完也无妨，但这等天灵地宝，以后说不定还有妙用。 可惜这种提升太小，绝不可能让他从枯骨老人手上活下来。 玄夜只能把目光停在新得到的《千灵策》上，之前粗看过一遍，里面记载的荒兽实在玄妙。 可化物期只能拟化死物，只有达到更高的混灵期，才能以墨为形，变化活物。 但，若只是记载荒兽的卷策，如何值得让树灵一族从上古守护至今？ 他断定其中必有蹊跷，打开继续翻看。 “东郡之山，有赤虎，声如悍雷，动则山石破，人鬼皆惧，呼之赤宫。” “北海之滨，有白鸟，名曰傲鸣，扶摇直上三百里，乘风日途望南川。” …… 整本书看了一遍，玄夜依旧没有头绪，只能闷头睡觉。 睡梦中，一只赤虎朝他走来，体型如山，眼含傲气，两边的云须随风卷动。 接着，书上看见的荒兽接连出现，更有体型庞大到足以贯穿天际，如传闻中的龙相似之兽。 玄夜在这些荒兽面前，如同蝼蚁一般，心中却没有任何惊怕，甚至能感觉到，它们并没有恶意。 他还没来得及将它们一一看清，梦境散去，睁眼时，手里拿着《千灵策》，另一只手指不知何时割破了，上面还有未干的血迹。 再打开《千灵策》，发现白鸟那一夜有个血指引，书页中的白鸟竟有了颜色。 玄夜欣喜若狂，趁血迹未干，又往赤宫那一页盖上血指印。 忽然一道吼声穿进心里，血指印迅速变黑，化作一缕缕青烟飘散。 他当即明了，这些荒兽对他并不认可，也可能是修为不够。 玄夜倒也心宽，本就是机缘所得，还不如老实修炼功法来的实在。 随后，又研究了从玄冰身上搜刮的两道符箓，从上面写的字只能依稀辨认出，天雷神君与玄火神君几个字。 他虽然不知这两张符的用处，但只要注入灵力就能启用，也收进衣袖，方便随时掏出来使用。 留在此地终究不是办法，修为难以再进，与其死耗，还不如出去拼一拼。 能做的准备都已经做足，若还是死在枯骨老人手里，也无话可说。 想及此处，玄夜又休息半日，这才跟树灵族道别，顺着指引从一潭泉水跳下去。 这泉水是树灵裂缝的出口，落地就回到原来的树洞里。 原来那个深不见底的树洞早已消失，头顶的裂缝也瞬间闭合。 玄夜屏息静气，静静地看着树洞外，过了半晌也没发现枯骨老人的踪影。 但他明白，那个老树妖绝不会轻易离开。 若换成是他，恐怕会一辈子死守着这个出入口。 “拼一拼吧！”玄夜心想着，从树洞飞奔而出，一头钻进旁边的树林里。 就在他离开树洞的瞬间，就察觉到一股杀意锁定在身上，那感觉，就像一把冰冷刺骨的剑扎进后背。 “这老树妖果然没走！”玄夜苦笑一声，又迅速打起精神，如惊鹿般从灌木丛上空飞跃而过。 “小畜生，我终于等到你了！” 咆哮声惊动四野，山林开始震动，树林仿佛翻起一道浪潮，不停地向玄夜涌动。 “轰”的一声，几十棵老树轰然坠地，化作游蛇般的树根碾压着密林。 玄夜根本不敢回头查看，锻体后的五感再次提升，光是用听的都能知道身后的场景有多恐怖！ 此刻的他，如同一叶小舟，在身后汹涌的浪潮中奋力挣扎。 “你还能跑多远！” 枯骨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玄夜听出离他已经不足百米。这种时候，再不出手就只能等死！ 他从衣袖掏出一张符箓，注入灵力往后一抛。 “轰”的一声，炸雷响起，强大的威能竟把树根炸出一个大缺口。 玄夜猜想这应该是玄冰花不少心思所得，那天竟还舍不得用，没想到便宜他了。 不过光靠一张符箓，也只能阻挡一时，他再次掏出那张火符，向着后面抛去。 这次的声音要小的多，但就巴掌大的符箓，却冒出一片火海。 属木怕火，树根立即停在原地不敢动弹。 枯骨老人脸都青了，拿出骨杖插入地面，翻起一道土浪将火扑灭，这才继续追赶。 第十五章：还有一瓶 就短短几息之间，玄夜再次拉开三百米距离，只要能保持住，枯骨老人的攻击就打不到他。 可树根的速度显然要快的多，他只能握起长笔，把路上的大树砍断，希望能抵挡片刻。 奈何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近，玄夜知道跑也没用，转身的瞬间，连写三个“轰”字！ “嗖、嗖、嗖…” 轰字撞上树根，炸出三个小缺口，却阻挡不了这道数米高的浪潮。 枯骨老人这次是丝毫不留余力，手中骨杖如毒蛇般窜出，直取少年脑门。 玄夜硬憋一口气，就赌此刻的体质已经能承受这毙命一击，手中长笔亮起青芒，凭空挥出数十道气劲削弱骨杖。 “咚”的一声，骨杖击破气劲，撞在玄夜护头的长笔上。 他当即弹飞而出，觉得体内气血翻涌，一股腥气从小腹钻了上来，又被他强行压下。 同时，借着反弹的力量，再往两边的树木一蹬，一口气蹿出五百米远。 枯骨老人当即反应过来，那时当着他面喝完的那一瓶灵涎液，还不是最后一瓶，这小畜生后面又进行了锻体！ 他气的仰天长啸，竟一口血水喷了出来，气息也萎靡了几分。 “小畜生，我誓要杀你！” 玄夜听到喊声，嘴角缓缓流下一道血痕，也不敢再做保留，拿出《千灵策》召唤白鸟。 树林里响起“轰隆”声，枯骨老人催动全身妖力，将浪潮越滚越大，所过之处，连地皮都翻卷起来。 不一会，浪潮翻至数十米高，他也似风中残烛一般，在半空摇摇欲坠。 正在此时，轻鸣响起，一只白鸟从树林直上青空，逸然的身姿就像御风的使者，任由浪潮再高，也挡不住它轻盈的双翼。 “老树头，我这还有一瓶灵涎液！”玄夜挥了挥手中的瓶子，打开盖子后，一饮而尽，还不忘朝着枯骨老人长叹一声。 枯骨老人彻底绷不住，一口老血喷出七八米远，脚下的浪潮轰然而散。 他撑住片刻，看着远去的玄夜，身子一颤，也一头栽向地面。 远空。 玄夜将装琼浆的瓶子收入怀中，望着辽阔的天地，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心想刚刚做的好像有点过了，但一想到古魅儿还生死未卜，心底就冒出一阵寒气。 为了不让枯骨老人追上，他一口气飞出千灵山地界，才将白鸟收回。 落地之后，径直扑在荒草堆里，竟因为灵力耗光，当即昏死过去。 …… 玄夜再醒来时，耳边是车轱辘的滚动声，鼻尖还有稻草的香气。 “呦，小哥，你醒啦！” “哎呦，你怎么可以睡在那种荒山野岭，吓老汉我一跳哩，幸好摸到你还有呼吸，才把你抬到车上。” 玄夜捂着涨疼的脑袋，可能是昨日与枯骨老人交手，伤势还未恢复，加上灵力耗尽，此刻竟发觉身体使不出力气。 慢慢坐起身来，发现已经来到大道上，刚才跟他说话的是一个五十出头的中年大叔。 “阿叔，我们这是在哪？”他问。 “在乡道上哩，前面就是李家村，翻过这片山就到了。”大叔笑了笑，挥起竹鞭让牛走的更快些。 玄夜也不知这是什么地方，身体又还未恢复，只能等到了李家村再做打算。 入夜时分，他将一小瓶琼浆递给大叔，说是祖传的疗伤秘药。随后打听清楚此地离魁离城只有六十里路，就悄悄往东出发。 六十里路，有快马只要一天半。 玄夜却因为伤势选择步行，需要四天时间。 最为重要的，他认为步行也是一种修炼，不仅可以磨砺性子，也能让躁动的灵力沉寂下来。 四日后，玄夜灰头土脸的来到魁离城大门前。除了遭受守城卫兵的冷眼，倒是顺利进城了。 入城之后，玄夜先逛了一阵，确认没有笔灵宗之人跟踪，又悄悄走进一家布衣行，换了身侠客的行头，再去打铁铺买了把长剑，这才往千机门的驻地走去。 与笔灵宗不同，千机门整体要弱的多，只是门下弟子众多，比单印城三大家族合体还要多。 寻常宗门，比如笔灵宗，会对入门弟子层层筛选，十年一届。 千机门更像是江湖派系，每隔两个月就会开设擂台，用以招收新鲜血液。虽然顶尖实力较少，架不住人多啊！ 同时，它又有宗门的体制，千机门主也有混灵期的修为，同样称得上一方势力。 好巧不巧，千机门正好在山门前的广场摆起擂台，此刻已围满人山人海。不仅有想要参赛之人，就连城里的百姓也特意赶来凑热闹。 玄夜挤开人群，来到报名处，随便起了个名字参赛。 “李初一？”写表的八字胡微微皱眉，抬头见玄夜抱着一把剑，颇为不屑的撇撇嘴。“把生死状签了，武修比较严格，必须进入前三才能加入千机门。” 玄夜毫不在意，大大方方写下李初一三个字。 “啧啧啧，字写的倒是不错，难不成你一介武修还有练字的习惯？” 玄夜心头一惊，忘了还有这一茬，表面却没什么变化，冷声道：“我是笔修不成，才学的武修。” 他前脚刚走，八字胡就啐了一口。“区区武修还来参赛，活该一会被打死！” 不一会，比试开始，玄夜排在第二场，第一场是两个书生，看起来像是世家子弟。 二人都是笔修，一人修为在凝气后期，另一人却有明形期的修为。 胜负很明显，但明形期的白衣书生却下了狠手，在对方认输之后继续挥出气劲，震碎了对方的手骨。 经此一战，那个凝气后期的笔修恐怕只能另谋生路，再不能走笔修之途。 听到台上的惨叫声，围观群众反而叫的更欢，仿佛就是为此才来的。 第二场开始，与玄夜比试的也是个世家子弟，名为连泽，见他抱着剑上来，眼中多有不屑之意。 随着锣声响起，连泽当即运笔，迅速画一个“破”字。 这一招他练习已久，虽然只有凝气中期的修为，但经过日以继夜地练习，速度远胜一般的笔修。 哪怕明形期，都不如他运笔快！ 然而，就在连泽画完破字之后，耳边却传来惊呼声。 明明只有几息的时间，那个抱着剑的侠客就不见了！ “笔歪字不正，光追求速度可没什么好处！” 玄夜清冷的话语在连泽身后响起，同时挥起还没出鞘的长剑，猛的一挥。 “嘭！” 声音之大，宛若平地惊雷，耳光之响，犹如夜半洪钟。 看着连泽起飞的身影，空中飞散的血线，以及脸上那肉眼可见的剑鞘红印。围观的群众都纷纷捂住自己的脸，似乎光看着都能感觉到疼。 “啪嗒”一声，人影落下擂台，一片肃静，直到玄夜下场，才响起海啸般的呼声。 “太强了，我要押这个侠客五两银子！” “我要押十两！” 听着台下下注的呼声，玄夜靠在大树下，忽然发现有一道目光紧紧注视着他。扭头看去，那目光却又诡异的消失在人群中。 此时，山门前的小屋内，一名老者透过窗户，看到刚刚那一幕，脸上似在沉思。 “长老，有七八分像！”一名弟子匆匆来报。 老者收回视线，冷然道：“安排一下，让韩风混入擂台跟他一战，势要探清楚他的真正实力。” 弟子退下之后，老者看了眼桌上的画像，目光再次投向擂台。 比试进行的很快，一轮过后，玄夜再次上台，面对那个名为叶臣的白衣书生。 哪怕玄夜第一轮完胜，叶臣也并没有把玄夜放在眼里，眉宇间流露着傲慢之色。 毕竟连泽只有凝气中期，以他明形中期的修为，也能一击秒杀。 再加上，武修前期本就强于笔修，但上限太低。 于是叶臣断定，玄夜修为应在明形初期，算上武修前期较为强势，可比作普通的明形中期。 但他不一样，出自魁离城第一大家族叶家的他，无论资源人脉都是一等一的存在，光是手上的秋光笔就花了五千两！ 或许是太过自信，他竟然下意识地开了口：“区区武修，你拿什么跟我比！” 玄夜一愣，原以为这个叶臣是个心狠手辣之辈，如今来看，狂傲自大，心比天高，正好让他见识见识世间险恶。 锣声响起，叶臣挥起秋光笔，踏步而出，凝聚墨锋直杀玄夜而去。 这一幕，让台下观众为之一惊。 身为笔修，还未达化物期，就敢跟武修对拼，这是何等的狂妄！ “难不成我押错了？” “那可不，这位白衣公子可是叶家三少爷，此次就是冲着头名去的！” “没错，你也不看看第一场，叶家三少爷是何等的轻松写意！” …… “死吧！”叶臣自信一挥，手中的墨锋闪过一缕金芒，速度与劲力比初战时提升好几倍。 玄夜这才明白这位世族公子傲气从何而来，原来都是出自那只笔！ 虽然早就听闻由稀有材质锻造的灵笔，能使出特殊的力量，但他那时才凝气期，总觉得非常遥远。 如今突然出现在面前，反倒吃了一惊。 眼见墨锋袭身，他迅速弯腰后仰，手上的剑鞘往前一撩，重重落在叶臣双腿之间！ 第十六章：中计 “哦——！” 叶臣一声尖叫，又戛然而止，双腿颤抖着往后退去。 “卑鄙…无耻…之徒！竟然对本少爷下此毒手！” 玄夜本是无心之举，见叶臣脸都成了猪肝色，嘴里发出的惨叫声又尖又细，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叶臣听到笑声，心中坐实玄夜是故意为之，当即脸色铁青，手中的秋光笔绽出淡淡的金光。 秋光笔竟自行飞起，金光似灵蛇般绕着笔身缓缓游动。 “游灵诀！”玄夜认出这是比字诀更高一级的游灵诀，只有突破凝气期才能使用。 他在玄家时只有凝气期，并没有资格修习这种功法，如今虽有化物期的修为，还不知如何使出游灵诀。 “没错，就是游灵诀，本以为用不上这招，但你真的惹怒本公子了！” 叶臣怒喝一声，秋光笔上的金光化作淡淡的光影直冲玄夜。乍一看，金影与金蟾有几分相似。 玄夜紧皱眉头，面露怯色，脚步也往后退了几步。 台下赌客见了，纷纷把手中的赌票撕了。 “什么玩意，亏我还以为他能支楞起来，第二场就没了！” “谁让他遇到叶家少爷，区区一个武修，散了吧散了吧！” …… 眼见金影撞上玄夜，叶臣忍不住狞笑出声，都已经想好胜利后要如何羞辱对方。 就在此时，金影破碎，玄夜表情由惊怕变成狞笑，在叶臣渐渐凝固的笑容中箭步上前，剑鞘带起狂风砸在对方脸上。 “噗！” 血水爆成红花，中间夹杂着几颗灰白的门牙。 叶臣落地之后，脸上早已不成人形。这魁离城的美公子，以后只能当猪头了。 胜负逆转，场下又是一片寂静，但随后响起的不是欢呼声，而是撕心裂肺的惨叫！ “我的票，我的票在哪！” “滚开，别踩着我的票！” …… 玄夜再次下台，却看到一个同样身穿侠客服的男人缓步走来，对方神色冰冷，直冲他而来。 “你是李初一？”男人冷声问。 玄夜听出对方语气中的敌意，以为是为叶臣报仇来的，轻轻一笑。“有何指教？” “韩风，你下一场的对手，希望你拿出真本事。”韩风说完，便径直离开了。 玄夜微微皱眉，总觉得这个韩风不简单，似乎有什么他没看透的地方，就像那道突然消失的视线一样。 很快，他的第三场比试开始，对手果然是韩风。 台下的看客都蒙了，这个韩风他们都没见过，怎么就突然冒出来？那赌局该怎么算！ 玄夜也听到台下的只言片语，还来不及理清全貌，对方就直冲而来，速度之快，让他都觉得心惊！ 他慌忙的拔剑，刚拔出一半，那由墨锋凝聚而成的长刀就落在剑鞘上。 一声脆响，剑鞘应声而裂！ “化物期！” 玄夜惊叫出声，见对方神色冰冷，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急忙后撤。 岂料对方紧跟不放，那绽出青光的长笔不停挥出气劲，将他打的好生狼狈。 “出笔吧，拿剑的你不是我的对手！” 玄夜原本还想拿出粗毫，因为赢下这一场，就进入前三，但听到这话，又将冲动压了回去。 对方根本不是来比试，更像是在刺探他的实力。 既然执意逼他用笔，那他就反其道行之。 “那就让你看看我灵笔之威！” 玄夜一声沉喝，气势陡升，趁对方凝神戒备，一手握着长剑，一手握着剑鞘闪身而上。 “二天双剑斩！” 韩风沉下脸，心中的期待化为泡影，手中墨锋绽出强光，挥笔将双剑挡住。 然而这一招只是幌子，玄夜知道对方此刻肯定很失望，就会掉以轻心，当即弃剑出拳，正中对方心口。 这一拳乃是他锻体之后的全力一击，加上对方本就没有防备，威力之大，不亚于挨了化物中期笔修的一锤！ “咚”的一声，沉闷的声响就像石头砸中瓦罐，似乎还能听到肋骨的断裂声。 韩风“哇”地大吐一口血水，面白如纸，若不是憋着一口气，当场就得跪下。 “你…你是体修？！”他难以置信的捂着心口，连说话都喘着粗气。 韩风听完弟子汇报，又经过观察，发现玄夜根本不是剑客，用剑手法太过粗糙。 所以也认同长老的猜想，玄夜应是隐藏实力的笔修。岂料千算万算，没算到对方的体质堪比体修！这一拳就给砸蒙了！ 玄夜微微一笑，也没料到这一拳这么强，连化物初期都抗不住，不过还是得益于偷袭之故。 “承让！”他双手抱拳，正想下台，却又被韩风叫住。 “我还没输呢，不然你以为生死状是白签的？”韩风说着，从怀里掏出丹药塞入口中。不一会，脸上的血色就变得红润。 玄夜暗骂卑鄙，却见对方再次祭起长笔，竟也使出游灵诀。 化物期的游灵诀，他可不敢硬抗。正犹豫要不要掏笔，台下的裁判却走出来喊道。 “韩风违规，李初一胜！” 韩风一脸不服，却看到山门前站立的老者，当即低下头，一脸愤恨的下台。 玄夜不知何故，顺着韩风的视线同样看向老者，心中有些不安。 很快，前三的比试开始，他故意露了个破绽，被对手打下台。 至此比试结束，只有四人被选入千机门，除了前三名，还有被打成猪头的叶臣。 令玄夜在意的是，韩风实力如此之强，竟然没被选上？其中定有什么猫腻！ 但很快，他就知晓答案。 当玄夜踏入千机门的那一刻，就发现有数十道寒芒落在他身上。走进大殿，一同被选上的二人被拦下，大门也瞬间闭上。 “小子，你修为跟心性都不错，当我的亲传弟子吧！” 玄夜看着座上说话的老者，又瞥了眼三个恭候在两侧的化物期笔修，微微笑道：“不知是要我的人做您的弟子，还是要我的魂呢？” 老者大笑起来，连称三声好。“果然不错，可惜你非要惹上笔灵宗，天资再好也无用。今日，你绝不能活着离开千机门！” “萧长老，让我先试试他的本事吧！” “不用。”萧长老把刚刚玄夜与韩风比试的事道出，面露狠色。“你们一起上，不要给他任何机会！” 玄夜见对方跟笔灵宗勾结，知道装傻也无用，如今身陷囹圄，古魅儿昏迷，也不能强闯。 眼见三人围攻而来，他脑中灵光一现，喊道：“萧长老，难道你不想知道为何笔灵宗要追杀我？” “哼，自然是为你杀了方长老弟子一事，真当老夫不知道内情？” “若真是如此，我同样身为玄家子弟，天赋比那人强了何止十倍，为何我没有成为长老弟子？” 听了玄夜的话，萧长老当即喊停三人，同样面露疑色。细想一番，也确实不是没有道理，但这个理由对他似乎不是很重要。 他再看向玄夜，眉宇间洋溢着自信，原本沉寂的心就像有个爪子在挠，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若你只是想拖延时间，我劝你还是免了，千机门的三百名弟子已经从山门堵到大殿门口，你插翅难飞！” 玄夜心知对方上钩，面露委屈，低着头道：“因为弟子身上藏有娘亲所传秘宝，不愿就此交出，笔灵宗让同族玄青偷取，才被我击杀！” 秘宝二字一出，不仅萧长老，就连那三个化物期的执事也纷纷竖起耳朵。 “你说，是何秘宝？”萧长老厉声道。 “我…这？”玄夜看了眼三位执事，虽没有说话，意思不言而喻。 萧长老自然也看出其中意思，轻咳一声。“三位执事，你们先行下去吧。” “萧长老，这可是关系能否与笔灵宗交好的大事，你可不能因私忘公！”一位执事提醒道。 见萧长老面露凝色，似乎要被劝动，玄夜赶忙再添一把火。“我已经被你们重重围堵，插翅难飞。再说哪怕三位不在，我也不可能是萧长老的对手。” 萧长老听完，甚是喜悦，挥手示意三位执事下去，又才问：“那秘宝究竟是何物，你可以说了吧！” 玄夜低着头，沉默半晌才缓缓道出。“长老可曾听过灵涎液？” “灵涎液？”萧长老轻抚长须，眯着眼细想这是何物。 忽然，他老脸一僵，脸色急变，激动地问：“你身上有灵涎液？” 玄夜心中暗喜，恭声道：“没错，家母给弟子留下的正是灵涎液，而且是极为精纯的灵涎液。” 萧长老当即失去理智，连说话时，脸上的肌肉都在抖动，急道：“快拿上来！” 玄夜没有行动，也没有说话，就低下头，恭敬的候在原地。 萧长老发出长长的鼻音，冷声问：“你有条件？” 玄夜躬身一拜，沉道：“弟子自然不可能轻易交出，除非长老答应，能保住我的性命！” “放肆，你有什么资格跟本长老提条件！” 话音刚落，玄夜拿出一个古朴的瓶子，里面装的是从树灵缝隙带出来的琼浆，色泽与灵涎液有几分相似。 若不是亲眼见过灵涎液之人，根本无法分辨出真伪。 他在萧长老瞪大的眼珠前，缓缓拔出塞子，决然道：“若长老不答应，我这就把灵涎液一饮而尽，死也要带入地府！” 眼见玄夜就要倒入口中，萧长老拍案而起，喝止道：“别！老夫答应你！” 第十七章：缓兵之计 萧长老见玄夜重新塞好瓶子，朝他缓缓走来，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他停在化物中期已久，若能得到灵涎液，必定能打破瓶颈。 当然，刚刚话也是为了稳住玄夜，这种秘宝，知道人越少越好，一旦拿到手，就杀人灭口！ 萧长老想想有点后悔，就不该让三个执事一同前来，到时免不了打点一番。 只是与这灵涎液相比，这点好处实在算不得什么。 端着瓶子上来的玄夜也异常激动，不知是体内的妖血作祟，还是心中的想法太过疯狂！ “六步、五步、三步…” 萧长老盯着瓶子，玄夜低着头，盯着萧长老发颤的手。 直到面对面，玄夜双手呈上瓶子。 在萧长老握住瓶子的瞬间，双方皆是神色一变。 然而有心算无心，玄夜手一抖，原来握在萧长老手上的瓶子一晃，就要滑落出去。 萧长老只能专注于那瓶虚假的灵涎液，双手迅速握住，惊慌的心才安定下来。 然而，耳边贯起的冷风，又让他把心提起，凝目望去，玄夜一手握着一只灵笔，朝他额角双穴插来！ 灵笔上的强光，让萧长老顿陷绝望，这才发现还是小看了玄夜。此子竟与他修为一样，是化物中期！ 偷袭在先，加上锻体之效，一对灵笔从两边同时贯穿萧长老的太阳穴。 血浆飞溅而出，这位千机门的长老，还没来得及验证灵涎液的真假，就身陨在大殿中。 玄夜拿起装琼浆的瓶子，又将萧长老的衣物脱下，同时顺走对方的千卷狼毫。 早在计策实施前，他就发现对方和他体型差不多，若是乔装打扮一番，说不定能从后门溜出去。 所以，他才会如此小心地扒光对方的衣物，再将容易渗血的脑袋包住，最后藏于大殿的房梁上。 确认没有闹出大动静，玄夜套上衣物，从上方的透光口爬上房顶，趴着往大殿的后门走。 虽然门外的执事不会等太久，但只要没发现尸体，就不会即刻下令封山。 爬了一阵，他确认无人后从房顶跳到院子里。 玄夜这才发现千机门弟子是真的多，刚刚在房顶上查看，连院墙外面都有巡山的弟子。 就像一头扎进马蜂窝，往哪走都是刺。 不过，他离侧门倒是近了，在院中顺走一个斗笠后，大大方方的穿过夹道，往院门走去。 夹道弟子很多，都没有怀疑玄夜的身份。其一是那身长老服，其二是他走的过于嚣张，让这些弟子都不敢招惹。 眼见侧门越来越近，玄夜悬着的心也慢慢放下，却在开门的瞬间，与一位身穿华服的中年男人隔门撞见。 他见对方才四十出头，神态平和，身上所穿也不是千机门的衣服，也就没在意，大踏步地出了门。 对方似乎有些惊愕，也没开口阻拦，直到玄夜大步往山下走，才轻笑着问了句。 “萧长老，为何见到本宗主也不问？” 玄夜脚步一顿，在跑与行礼之间选择了后者，夹着喉咙道：“老夫有急事要办，一时没看到宗主，还请宗主见谅！” “哦？你衣领上的血迹是怎么回事？” 玄夜因为紧张，下意识的摸了摸衣领，当即反应过来，千机门不应该叫门主吗？加上他早就检查过，衣服上根本没有沾血！ “中计！”他暗叫一声，扭头就往山下跑。 华服男子面色一寒，冷道：“立即敲响鸣钟，其他弟子跟我去追！” 玄夜先听到钟声，又听到身后不到百米响起破风声，知道千机门的门主已经追上来，更是撒开了腿，恨不得一步跳十个台阶下去。 奈何混灵期已能短暂飞行，他又不敢召唤白鸟，怕再落个灵力枯竭的下场。 不一会，千机门主已来到玄夜身后，冷笑道：“好本事，你是第一个进了千机门还能活着出来的，如果没遇见我，你此刻定然已经脱险。” 玄夜听着话语，内心生出一丝激动，随后反应这是攻心之计，就为了让他分神。 这老狐狸，修为高不说，心机也这么深！ 他心知正面逃已经没有可能，干脆将计就计，微微放缓速度，让对方以为他已经中计。 玄夜听风声越来越近，全身精气神都集中在一处，直到脚步声轻轻出现在身后，扭身一掌推出！ 千机门主似乎没料到玄夜会使用掌法，下意识地对了一掌，当即痛的撕心裂肺！ 看向掌心，半个手掌竟然裂开，断口十分的平整，似乎是被极为锐利之物切过一样。 他没想到身为猛虎，竟然有一天会被兔子反咬一口，心中的杀意如同潮水般涌起，却又不得不停下来处理伤口。 若再跑下去，剩下的半块手掌非断掉不可。 玄夜本也是抱着赌一把的心态，没想到这青蟒的蛇牙如此锋利，就连混灵期的肉身也能轻易撕裂。 可惜机会只有一次，想必再见面时，千机门主会毫不犹豫地运笔开杀。 他也顾不得这么多，当即召出白鸟，往城外冲去。 令玄夜心惊的是，书页上的血指印淡了不少，会不会预示着，等指印彻底淡去，就不能再使用《千灵策》！ 来不及多加思考，听到耳边风啸声，果然是千机门主追来。 他加催灵力，一口气冲到城外，往远处的荒坡飞去。 “小子，你跑不掉的，我叶城今日势必要杀你！” 听到身后的喊声越来越近，玄夜心中升起无名怒火，慢慢握紧拳头，让白鸟径直落在荒芜原野上。 狂风惊起，却让他的血烧的更烈。 杀他？都想杀他！ 他又做错什么了？这些人为何就容不下他！ 玄夜颤抖着身子，体内缓缓冒出红色的妖气，头顶也钻出细小的角。 这阵颤抖，是愤怒，也是兴奋！ 他望着落地的叶城，握起千卷狼毫，极快的写下破字诀。 原本灰色的墨迹，此刻包裹着赤边，威势比原来涨大数倍不止。 然而，这低级的破字诀，自然挡不住叶城，随手挥出一道气劲，就将破字震散。 可一个破字碎裂，下一个破字随风而至。一个个接连不断，让他都有些恼了！ “垂死挣扎，又有什么用？”叶城一声沉喝，手上的黑珠墨毫凭空浮起，光影闪动，黑色的墨迹如同幽魂绕笔飞旋。 与玄夜先前遇见的笔修相比，这幽魂并不只有形体，而是带着灵智，就像枯骨老人的树根一样。 玄夜眼见幽魂扑身而来，没有露出丝毫惧色，手上运笔飞快，破字也越积越多，直至后面紧贴着前面，如同波痕一般飞出。 “啵”的一声，这些破字互相挤压，排斥，却又在后续推力之下慢慢融合。 渐渐的，近百个破字融合，变成一个闪耀着血光的破字悬浮在荒野上。 它如同一个气泡一般，上下浮动，中心的浓墨却黑的像沼泽，让人看一眼就会深陷其中。 那散出的血光，更是如同万道针刺，所照之处，皆是千疮百孔。 叶城也看的心惊，这真是他印象中最低级的的破字诀？如今看来，连幽魂也要逊色三分。 然而，这个破字就悬浮在那，一动不动，让他也不敢动弹。 叶城望着玄夜，似乎没有推动破字的意思，心中也在猜忌。“他设下这个陷阱，是在等我过去？” “你不是要杀我？怎么，这就怕了？”玄夜冷冷一笑，微微仰起头，极其傲慢的望着叶城。 虽然体内妖血暴动，但与以往不同的是，他靠着意志将它压了下来。 就像泄洪一样，以前是大堤崩坏，如今却只开了一个小口。 叶城身为千机门主，自然不能被一个小辈看扁，特别是刚刚被暗算的怒火未消，心念一动，停在半空的幽魂继续冲向玄夜。 就在他以为破字会在此时发难，却发现玄夜脸色急变，由傲慢变成惊慌。 “难不成！”叶城心头大喜，见玄夜被幽魂击飞出去，连吐三口血水，悬着的心才慢慢落下！ “这个小子果然没有本事催动如此强大的力量！”他忍不住狞笑起来，见玄夜慢慢爬起，却是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彻底松开心弦。 “中我全力一击的游灵诀，哪怕混灵期都要重伤，何况一个化物期的小辈，我果然还是太谨慎了！” 叶城心想着，飞身往玄夜冲去，还特意绕开悬浮的破字。 如此，就算玄夜耍小心机，也害不到他！ 玄夜见叶城冲来，脸色一白再白，心中却在暗笑。 “小子，你身上所穿是萧长老的衣物，他人呢？”叶城冷声问。 “死了。”玄夜见叶城脸上的怒气更盛了几分，那黑珠墨毫更是爆起强光，似乎在酝酿最后一击。 “好，很好…不仅能凭一己之力杀我千机门长老，还差点让你逃掉，这份聪慧胆识果真吓人，此时不除你，日后必后患无穷！” 言罢，叶城挥起墨毫，却见玄夜脸上露出冷笑，笑的让他心底瘆得慌。 为何？为何会如此不安！ “不，这都是缓兵之计！”他凝聚墨锋，正要劈落，却惊觉背后传来幽森的寒气！ 第十八章：心斗 这股寒意直入肝胆，哪怕多次经历生死的叶城也从未像今日这般恐慌。 他回身的瞬间，那破字不知何时已来到面前，但没有立即炸开，心中当即了然。 “小子，这么近的距离，炸开的话或许能重创我，但你已经吃过我一记游灵诀，再来一次必死无疑！” 叶城见玄夜沉下脸，知道被他猜中，心中的惊慌感又退去不少。 “没错，他绝不可能动手，甚至连威胁我的资格都没有！” 叶城心中有了底气，悄悄运笔，打算做最后一击。 正在此时，玄夜笑了，笑的无比狰狞。 对方猜的很对，若普通笔修，用这种方法早就死了。 但他不同，先不说妖族功法，光是这半妖之躯的恢复力就堪称逆天！ 玄夜之所以故作神秘，任由叶城心中乱猜，就是等体内的伤势恢复。 如今，伤势在妖血的催动下，已经恢复大半。 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三成！只有三成把握，我也要杀你！” 玄夜说完，在叶城逐渐扭曲的面容中，将破字引爆！ “轰——” 强光迸射，荒野上升起巨大的烟云。 狂风掠过荒野，将方圆千米内的草皮掀飞。 千机门众看着远处的烟云，为首的长老暗叫不好，呵斥弟子迅速赶路。 爆炸中心，叶城早已没了原先的光彩，披头散发，衣袍破裂，身子也摇摇欲坠。 “疯子！真是个疯子！” 他怒骂着，一口血水呕出，望着面前翻滚的烟尘，那股不安还萦绕在心头。 忽然，一道黑影从烟尘中踏步而出，步伐很慢，每走一步，身体都会僵住片刻，但每一步都很坚决。 “不可能！他没死！”叶城惊呼出口，也因此暴露了位置。 玄夜脸上挂着笑，每走一步就呕一口血，双眼却死死盯着烟尘中的黑影。 手中狼毫绽出强光，墨锋化作大刀，冲着黑影劈下！ “铛”的一声，大刀被长剑挡下。 这一刀仿佛敲进叶城心里，也激起骨子里的血性。 能坐上一门之主，不是光靠修为就能成。想想当初浴血拼杀的日子，他的心脏猛跳一阵。 知道是太多安稳的日子，让他忘了初心。 叶城更知道，论伤势，玄夜要重的多，还敢上来与他拼杀。 心中也对这个少年更加恐惧，正因如此，他绝不想让玄夜活下去！ 思绪闪过，叶城手中的墨毫也绽起强光，墨锋化剑为枪，挑破玄夜肩头。 看着飞溅的血液，他心中升起久违的快感，手腕扭转，枪挑如花。 玄夜也知道对方并非易于之辈，所以才说只有三成把握。 如今在连环的突刺下，身上被刺破几十个血洞。一时间，血如雨下，仅剩的力气也被抽空。 “扑通”一声，他跪在地上，重重垂下头。望着地上洒落的血水，体内仅剩的妖血再次暴动！ 玄夜咧嘴一笑，喉咙再涌出一股腥气。 “你果然舍不得我死！” 他自言自语，又仿佛在对体内的妖血发牢骚。抬头的瞬间，身上流出的血色妖气加重，伤口也在迅速恢复。 妖血与人血一样，终归有限，如果耗尽，就是油尽灯枯之时。 玄夜管不了这么多，再次武动墨锋，长刀化枪，与叶城卷到一起。 双方各自换伤，他却越战越勇，化枪为剑，震退长枪。 缠斗之间，气劲四处散，炸声如紧密的锣鼓。 原本散去的烟尘，随炸声惊起。 叶城越战越没有底气，原本已经奄奄一息的玄夜，不仅越战越勇，还隐隐占据上风。 特别是伤势互换之后，对方看到血的眼神，就如同嗜血的猛兽！ 他怕了… 这个本该像条狗一样跪舔求饶的化物期笔修，此刻却像大山矗立在他面前！ “我…胜不了他！” 叶城心头冒起这个念头，手上的攻势也随之变慢。被一剑刺破肩头后，强烈的痛意抽走仅剩的力气。 哪怕不甘，也只能屈膝跪地。 他望着玄夜，发现自己就是只钻进蛛网的飞虫，一步一步都在对方的算计之中。 如今，只能等断头刀落下。 玄夜自然不会浪费机会，长剑刺落，带着必杀之心。 然而，突来一道横飞的气劲，将他震飞出去。 叶城看着离脖子不到半指的剑锋突然散去，仿佛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颤颤巍巍地望着赶来的千机门众和三位化物期的长老，心中百感交集，随之化作恨意直指已经扭身逃遁的玄夜，咆哮道。 “杀了他，本门主重重有赏！” 玄夜被击飞时，就知道错失良机，爬起的瞬间就召出白鸟就往不远处的荒山跑。 飞出几百米，心脏骤然一缩，仿佛刺进一把小刀，痛的让人窒息。 白鸟随着痛呼声消散，他也一头坠入荒野。 等刺痛感稍稍减弱，玄夜也听到出现在身后不远的脚步声，只能硬撑起破烂不堪的身子往荒山跑。 “风长老，吴长老，前面可是禁区长荒井，务必在进入之前击杀此子！” 两位长老微微皱眉，想到长荒井之中的邪物，都暗自心惊。 然而，他们还是慢了一步，见少年一头钻入死气沉沉的荒林，纷纷停下脚步。 三人面面相觑，又望向荒林，恍惚间，似乎看到有黑影在里面的游动，当即萌生退意。 “叶长老，长荒井内的邪物就连笔灵宗之人都无法应对，此子身受重伤，已经一脚踏入鬼门关，我们还是回吧！”风长老强作镇定地道。 为首的叶长老沉思良久，也赞同风长老的话。“吩咐两队弟子沿山线搜寻，以防他从别处逃出来。其余人随我一同回山，向门主禀报此事。” …… 逃入荒林的玄夜一心只想躲开追击，竟没发现身后已经跟着七八个幽魂。 幽魂的模样与穿山甲有些相似，不同的是它全身发紫，微微偏暗，背上除了尖刺，还有一张张惨白的人脸。 这些人脸不尽相同，只是个个面露惧色，皮肤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硬生生撕下来一般。 不到片刻，幽魂越聚越多，它们像舞动的风儿一样，幽幽浮在半空，双目紧紧盯着前方的少年。 “嘻嘻嘻…” 玄夜听到身后的尖笑声，脚步忽地一顿，这才看清周围的环境。 满目尽是枯死的老树，天空也灰蒙蒙的，明明在荒野时还是一片艳阳天，怎么突然就变成阴雨天气？ 连风也变得寒气逼人，就像由夏转冬。这一切都显得太不寻常！ “嘻嘻嘻…” 尖笑声再次响起，如同用锐利的指甲挠着铁板。 玄夜回头望去，差点失了魂。一阵头皮发麻过后，撒开腿就跑！ “嘻嘻嘻…” 谁知这笑声就如附骨之疽，他又拖着重伤的身子，跑到气竭也没能跑脱。 最后一头栽倒在枯树下，心脏的刺痛感越来越强，就像随时都会爆裂。 妖血跟灵力都已经耗干，玄夜虽有不甘，却也知道难逃一死。 望着手臂上的图腾，或许是沾满血痕，又比原来要鲜亮了些。 “对不起，魅儿，我可能…就到此为止了！” 说完，他直面鬼物，张开双臂，希望能给自己最后的体面。 正在此时，一股红光直冲天宇，强大的妖气让这些阴森鬼物停下动作，一脸疑惑地看着少年。 “小夜子，你竟然从那个老树头手上活下来了？咦…修为还精进不少！” 再次听到熟悉的魅声，玄夜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却又因此扯动伤口，疼的龇牙咧嘴。 “这么重的伤，是老树头打的？我沉睡了多久？” 玄夜实在无心回答，委屈巴巴地道：“姐姐，你可别说了，先帮我解决面前的鬼物吧！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古魅儿娇笑几声，借助玄夜的手散出妖气。 血色妖气如同丝绸一般卷住前面七八只幽魂，慢慢收紧。 一声脆响后，幽魂齐齐爆开，化作满天紫色的雾气。剩余的幽魂见状，赶紧四散而逃。 “这些是噬阴鬼，由地气孕育而生，只有怨气极重之地才有可能出现。” 古魅儿现出真身，娇嫩的小脸还带着些许疲意，细细查看玄夜的伤势后，不由得皱紧眉头。 “你这一战已经伤到根本，若不好好调养，恐怕会留下病根。” 玄夜苦笑一声，心想没丢掉性命就已经是万幸。只是没能击杀千机门主，实在有些可惜。 这次是借着对方轻敌，才出奇制胜，恐怕再也不会有这么好机会。 “不过你天运不错，如果魅儿姐姐猜得没错。这种怨气冲天之地，必定有阴泉，这可是疗伤的宝贝！”古魅儿嘻嘻笑道。 “阴泉？”玄夜闻所未闻，就连这噬阴鬼也是头一次见，总觉得不是世间该有之物。 “没错，具体我不方便细说，只能告诉这是一等一的宝贝。我看此处荒凉，应该还没有修士侵染此地，恐怕留存的量还不少，你可要赚大发了~” 玄夜听到这，又打起精神，喝下一瓶琼浆，这才起身往荒林深处走。顺便跟古魅儿述说她昏迷之后的事。 其中遭遇，连古魅儿都有些心惊，但在听到差点把枯骨老人气死之时，又“咯咯”大笑，嗔骂迟早要回去找这老树头报一杖之仇。 第十九章：游灵诀 玄夜一路慢慢深入，遇到的噬阴鬼也越来越多，幸好有古魅儿护着，不然这数百只鬼物不得把他扒皮拆骨，分食殆尽！ 也知晓这怨气冲天之地，向来是上古时期的战场。 各方势力汇聚于此，杀得血流成河，才演变成如今的模样。 走了半个时辰，他才走出荒林，面前的景色如同荒漠一般，遍地都是细沙与瘦骨嶙峋的石山。 唯一不同的，是此处的细沙和石山，都是浅紫色，植物则偏深一些，加上阴暗如墨的天空，就像来到地府一般。 “前面阴气很重，极有可能产生阴泉，我们去看看。” 玄夜顺着古魅儿所指的方向看去，是在石山腹地，这种地方他向来不会走，一旦被伏击连逃跑都没机会。 但此刻已顾不得许多，只能硬着头皮上。 又过去小半个时辰，他才看到一湾墨蓝的清水，盘卧在两座石山之间。 古魅儿神情有些激动，指着清水道：“小夜子，那就是阴泉，对你伤势愈合大有益处，快去快去！” 玄夜犹豫片刻，还是一头扎进水湾，又猛的钻出来，冻的瑟瑟发抖。“这水怎么跟冰似的，还会刺人！” 古魅儿闻言娇笑起来。“阴泉属寒，自然冰寒刺骨。只有这样才能刺激你体内的妖血快速增长，快坐下去~” 玄夜表面不情愿，身体还是很老实。慢慢沉下身子，只露一个头在水面。 不到片刻，他又站起身来，摩擦已经冻的发硬的皮肤，等缓和之后，再憋气蹲下去。 三天悄然而过，玄夜终于适应了阴泉的寒气，一次能待上两个时辰。他的伤也在阴泉的刺激下恢复大半。 又过了两天，他已经完全适应阴泉的寒气，伤也好的七七八八，只是觉得效用差了许多，就往深处游去。 这几天里，古魅儿的气色也越来越好，只是她并未下水，一直坐在岸上闭目调息。 忽然，一声巨响从深水区传来。她睁眼看见水花冲天而起，一条巨大的蟒蛇从水底冲上高空，又垂直砸下！ “咚”的一声，又溅起七八米高的水花。 “小夜子！”古魅儿当即反应过来，化作流光直冲水底而去，却又在入水前僵住，脸上对这阴泉多有嫌弃之色。 其实她未告诉玄夜，这阴泉的由来。它其实是靠埋在山间万千尸体的血水凝聚而成，经由沉淀后的流尸液。 “轰”的一声，巨蟒再次冲出水面。 玄夜这才得以呼吸空气，手中狼毫化作长枪，死死卡住蛇口，却也因此动弹不得。 巨蟒嘴里的腥风夹杂着粘液一直往他脸上冲，心里直骂姥姥。怎么也没想到深水区竟然藏着一头巨兽。 而且这么多天都没动静，他刚到深水区就扑了出来，若不是反应够快，早就葬身蛇腹！ 玄夜感觉上升的速度变慢，双脚踏着长枪飞身而出。刚离开蛇口，却又被蛇信子卷住。 危难之际，一道白光从山巅飞来，将蛇信斩断。那巨蟒落入水底后，眨眼就没了踪影。 玄夜再次落水，拿起狼毫就往岸上游。等到了岸边，才发现古魅儿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名白衣修士。 他见修士面容俊朗，气态平和，身上穿着鹤袍羽衣，不由得凝神戒备起来。 “小兄弟不必惊慌，我只是路过，见你被阴蟒困住，才会出手相助。”修士微微一笑，从怀中拿出火折子，往地上轻轻一抛，当即燃起大火。 “相见即是有缘，不如陪我喝一杯？” 修士说着，又从怀里拿出两个酒杯和一坛酒，极为熟练的温着酒。 玄夜看着神奇，就像凭空取物一般，又担心这修士不怀好意，正要离开，心底却传来古魅儿的话。 “这酒不一般，对你我都有好处，陪他喝一杯吧~” 玄夜只能闷头坐下，等修士倒完酒，先行饮下，他才浅浅喝了一口，发现入口甘甜，润而不躁。 等酒水落入小腹，就像气体一样扩散全身，全身的毛孔都似舒展开，散出氤氲的热气。 “如何？我的桃花酿还不错吧？”修士微微一笑，又道：“此地凶险，久未有人踏足，小兄弟是如何来到这里？” 玄夜犹豫片刻，见对方头一次见面，不仅救了他，还拿出这等珍品，还是如实告知。 “我是被人追杀，才误入此地。” “哦？难不成你就是玄夜？” 听闻这话，玄夜当即后退两步，手已经握上狼毫，凝神戒备。 “哈哈哈…别担心，我只是路过时听到些闲言碎语，和追杀你的人并不是一伙。不然，又何须救你？” 玄夜这才发现是自己太过紧张，赶忙道歉，又在火堆旁坐下。 “其实…你的修行不差，刚刚完全可以自己脱身，为何不施展战技或者字诀？”修士笑问，又长长的“哦~”了一声，介绍道：“我叫狄元，来自玄天观。” 玄天观？玄夜从未听过这个宗门，其实若不是闹翻，他都鲜少离开玄家，所知也只有笔灵宗和大云宗两个宗门。 不过狄元的话也让他深感痛苦，自从落下悬崖以后，连喘口气的机会都不多，也没什么资源能让他使用。 就连基础的游灵诀他都没有机会修习，至于更高级的战技和游灵字诀，就更不用提了。 狄元见玄夜眉宇间流露愁色，当即了然，从怀中掏出一古玉卷轴递过去。“这是《游灵诀-白羽》，若不你不嫌弃，可拿去参悟一夜。” 玄夜一愣，不知狄元葫芦卖的什么药，皱着眉问：“为何要给我？” “缘分。”狄元微微一笑，像什么都说了，又像什么都没说。 玄夜还是不放心，但功法的诱惑力实在太大，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他现在急需增长战力，修为增长只是基础提升，没有武功，没有趁手的兵器，小打小闹可以，一旦碰上硬仗就会捉襟见肘。 “你天资卓越，又带着一股血性，不如随我回玄天观修习？”狄元挑挑眉，抿了一口酒，哈气道：“也罢，你自行决定，我先睡了，记得明天把功法还我！” 玄夜见狄元席地而睡，大大咧咧的模样与一身华丽的衣袍实在不相符。 又看向手上的古玉卷轴，心中某根弦被触动，扭身找个僻静之地参悟起来。 笔诀中最为基础的是字诀，其上是游灵诀、真灵诀、地灵诀、天灵诀。 通常情况高级的笔诀会胜过低级的笔诀。 只是世事无绝对，就像玄夜与叶城一战所使用的破字诀，威力比普通的游灵诀还要强。 具体还要看使用方式，和使用者本身的实力。 玄夜光是看，就知道这《游灵诀-白羽》比普通的游灵诀要好的多，若游灵诀也分上中下，这至少也是中上级别的功法。 他想不到狄元竟然如此豪气，同时也对其背后的玄天观更加好奇，总不能比笔灵宗还强吧？ 事实证明，他确实是坐井观天了。 次日清晨，玄夜恭恭敬敬地等狄元醒来，将古玉卷轴双手奉上。 “哦？你真参透了？”狄元有些吃惊，没有第一时间收下卷轴，反笑道：“若是没参透，就再借你一天，我正好要去办点事，可以回来再拿。” 玄夜摇摇头，光是一夜就已经心满意足，哪还好意思再借。 加上里面的内容他已经记下，倒是能用出七八成，剩下的就等日后融会贯通。 狄元看出玄夜眉宇间的自信，笑呵呵的收回卷轴。“看来我还是低估你的潜力，也好，玄天观就需要你这样的天才。” 再次听到宗门的名字，玄夜也忍不住心中的悸动，询问道：“这玄天观在那座名山，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他见狄元仰天大笑，不由得羞红脸，总觉得自己很没见识一般。 “老弟，你可真是惊艳到我了。”狄元好不容易止住笑意，抹去眼角的泪花。“你应该知道笔灵宗吧？就是附近的小宗门。” 玄夜惊诧，笔灵宗之名在他耳中如雷贯耳，若不是此次闹翻，他还憧憬过去笔灵宗修习。 没想到偌大的笔灵宗，在狄元口中竟是个小宗门。 “嗯…这里位处东洲西南，算是较为贫瘠之地。笔灵宗算得上此处较好的宗门，但在玄天观面前…” 狄元没有说完，而是面露微笑，伸出一根手指：“一日…哦不，半日即可让他灭宗！” “当然，若是击杀宗主就能瓦解宗门，那一炷香的功夫都不用。”他又补充道。 玄夜如遭五雷轰顶，仿佛一道雷芒落在灵魂深处。 这番话听着是何其夸张，若是别人，他肯定会觉得是痴人说梦。 但从狄元嘴里说出来，却有十足的可信度。 光是昨晚的游灵诀，就不是一般宗门能拿得出手。 笔灵宗暂且不停，若是千机门拿到《游灵诀-白羽》，非得当成宗门秘宝，世代相传。 “当然，玄天观不可能无缘无故去灭一个小宗门，大部分弟子也是自行散修，除非遇到宗门盛事。” 狄元说着，眼中露出崇敬之色，赞叹道：“你真该来看看，玄天观六峰弟子齐聚，近千个混灵期弟子，一同踏着仙光飞往首峰的场景！” 第二十章：长荒井深处 近千个！！！ 玄夜心头再遭雷劈，混灵期足以当一宗之主。玄天观竟然有近千个混灵期的弟子！ 他如何也想象不到，天地之外竟然有如此强大的宗门。 与玄天观相比，笔灵宗确实不值一提！ 狄元拍了拍玄夜的肩膀，微微笑道：“其实我也是偶然听过你的事，原以为你是个心狠手辣之人。但见面第一眼，就觉得你值得深交，这大概就是眼缘吧。” “你若有事未完成，玄天宗之事可以暂且搁置。或者哪天想通了，就来云盛府往东一百里的玄天山脉，就是玄天观所在。” 玄夜很是感激，除了古魅儿，狄元算是唯一对他好的陌生人，当即深深一拜。 “大恩不言谢，玄夜若有出头之日，必当去玄天观一叙！” 狄元拍拍玄夜的肩膀，眼中的柔光，就像看待亲弟弟一样。“既然你学会游灵诀，那就随我走一趟吧！” 他指着荒漠深处，继而道。“此地名为长荒井，是上古时期的战场。里头可有不少好宝贝，对你我都有用处，我正好缺个掠阵的，跑老哥走一趟如何？” 玄夜闻言，当即点点头。 掠阵就是压阵，他只要在一旁看着，再出手辅助就好。 目前来看，狄元确实没有害他之心。加上古魅儿不仅复苏，实力也恢复不少，去一趟也无妨。 “啊，对了，为什么你会跑到阴泉里面去？”狄元奇道。 “我偶然发现，它可以疗伤…” 这番话让狄元大吃一惊，又拍了拍玄夜的肩膀。“不知者无畏，老弟果真是狠人呐~” “何出此言？”玄夜问完，就听到阴泉的由来，想到这些天还喝了不少，当即胃液翻涌，在心中呼喊古魅儿。 “古魅儿，你给我出来解释解释！” 果不其然，古魅儿没有回应，甚至狄元出现后，她就没了声息。 知道是为了给他疗伤，心中也没计较。 二人一路来到长荒井深处，面前出现一座模样奇特的石山，就像一个手舞足蹈的人。 石山上有许多大小不一的孔洞，密密麻麻，看的玄夜浑身冒起鸡皮疙瘩。 “这就是荒洞？真是有趣~”狄元面带微笑，直飞上半空，绕着石山飞了一圈又才回到地面。 “这应该是上古战神的尸体所化，屹立千万年不倒，才成了如今的模样。来，我拉着你飞上去！” 玄夜拉住狄元的双手，“嗖”地一声飞上半空，落到几十米高的一处洞穴中。 狄元掏出冒着烈焰的火折子，在前面探路。 玄夜摸着凹凸不平的洞穴，如同沙子般的触感。这是岁月风化后的痕迹，似乎还能感受到沧海的气息。 在外面看，石山并没有那么深，走进来才发觉里面如同盘绕的羊肠一样。 不知走了多远，道路不通，面前出现一滩死水。 狄元毫不犹豫地跳入水中，不一会就没了踪影。 玄夜只能硬着头皮跟上，直到浸没在水里，才发现水很温凉，里面还生长着散发幽光的藻类，如梦如幻。 往前游了数十米，才从出口钻出来，面前变成平坦的大道，宛若进入宫殿前长长的甬道。 通道两边雕刻着上古的壁画，栩栩如生。 他看向壁画，一瞬间，好像置身于远古的战场。战鼓惊雷，火光冲天，黄沙飞卷，四周都是冲杀的将士！ “小夜子，稳住心神。” 古魅儿的话及时唤醒玄夜，这才发现狄元已经走到甬道深处。 “小魅儿，终于肯说话了？”玄夜心念道。 “那个人精神念力不简单，堪称先天级别，虽然修为只有混灵期，但我隐隐觉得他已经看出你身上寄宿着灵体。” 听闻古魅儿的话，玄夜顿时心惊。“若他要害我，不会连你都没办法吧？” 古魅儿轻轻一笑。“他若要害你，你早没命了。昨夜你参悟功法，他也一夜没睡，一直在山头注视着你，不然我怎么会不敢现身？” “放心吧，那功法跟他的背景都不简单。能碰上他，是你天大的福气，赶紧跟上去。”她说完，又陷入沉寂。 玄夜也觉得狄元没有敌意，但好的未免有些过了。来不及多想，匆匆赶上去，发现甬道的尽头果真是跟宫殿一样的大门。 狄元用火折子点亮两边的火台，大门便自行打开。“原来是古巫族，老弟，你可真是福星啊~这回赚到了！” “古巫族？”玄夜从未听过这个名字，只觉得很神秘。 大门开启的瞬间，一股紫气从门内冒出。 狄元当即拉着玄夜后撤，同时运笔画字，一个风字凭空而现。 “破！”随着沉喝，风字悄然散开，化作狂风将紫气又吹回门内。 不一会，大门完全打开，一对红灯笼在紫色迷雾中亮起。 乍一看，竟是一双赤瞳！ 再一看，却是一只长着青皮的怪物。 这怪物体肤如同蛤蟆一样，青色偏棕，上面粘着许多小疙瘩，疙瘩上不停往外流出黏答答的液体。 怪物的头与人有几分相似，嘴巴一直往耳边裂开，没有鼻子，只有两个黑洞般的鼻孔贴在脸上。 更为渗人的，是它嘴里发出“咕噜噜”的声响。 随着喊声，一层黑雾从宫殿内爬了出来。 “尸虫？盘山鬼！”狄元惊呼，示意玄夜后撤，口念法诀，灰白交融的长笔悬飞而起，绽出刺目的强光。 强光如同利剑般刺破迷雾，同时将那密密麻麻的黑色尸虫灼死。 随着法诀完成，白色强光内敛，再瞬时激发，化作万千白剑飞射而出。 玄夜看着万剑齐飞的场景，想着自己不久后也能掌握这一招，就觉得心潮澎湃。 “玄夜，我负责剿灭尸虫，那只盘山鬼就交给你，让我见识一下你的修习成果！”狄元微微一笑，手上灵力加催，逼得尸虫迅速往宫殿深处退去。 玄夜赶忙祭出狼毫，调动灵力注入其中。随着心念加催，毫毛悬飞而起，散出的却是赤芒。 他做不到化形之境，却能让赤芒化作流光绕笔身旋飞。 一声轻喝，赤芒化作游蛇冲向盘山鬼。 刚从剑阵脱身的盘山鬼，再遇见赤色游蛇，嘴里的“咕噜”声喊的愈发响亮，身形猛的涨大。 身上的肉仿佛充气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涨，眨眼间就变成三人高的巨兽。 它嘴里的咕噜声，也变成怒吼，飞身躲过游蛇，直冲玄夜而去。 玄夜急忙握住狼毫，化作长刀抵挡，却被盘山鬼一手捏碎墨锋。 墨气如同云雾飘散，他却丝毫不慌，游灵诀再起。 散去的墨气凭空化作短剑插入盘山鬼胸口！ 吼声响起，玄夜却变得更加兴奋。这游灵诀在明形期，只能化气，但在化物期，却能随心而动，变化万千！ 果然，学会好的战技，就能迅速提升实力！ 他冷眸微眯，手上的狼毫再起强光，随着心念化为巨手掐住盘山鬼的脖子，将它推到墙壁上。 随后化作长刀一扫，巨大的兽头腾空而起，切口的血液喷涌而出，将半面墙壁染红。 解决完盘山鬼，玄夜又往深处走，发现狄元已经将尸虫消灭殆尽，正在王座前打量一具骸骨。 这具尸骨体型与人相似，却头长双角，嘴上也长着獠牙。 虽死去这么多年，却依然笔直的坐在王座上，身上的气势不怒自威。 “比我想的还要快，看来游灵诀已经掌握的七七八八，连同等级的盘山鬼都能轻易解决。” 狄元说话时，目光还停留在骸骨身上，喃喃道：“可惜了，是个伪装，果然传说中的种族不会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 他说完，从骸骨心口处抽出一根肋骨丢给玄夜，其余的皆收入一个小袋子中。 “这是心门骨，是最硬的一根，你的灵笔品质太差，若有机会，就找个炼器师祭炼一根吧！” 玄夜接过肋骨，发觉手感与骨头不太像，反而跟玉很相似，能摸到一股凉意。 狄元收了骸骨，也没多逗留，带着玄夜一路出了长荒井。 二人来到一座小山坡，又喝了几杯酒，玄夜被狄元硬拉着拜了兄弟，才听他说要回宗门。 玄夜行礼拜别，手上却被塞来一个小袋子。看起来与普通的锦囊袋无异，只是分量要沉一些，也摸不出是何物所做。 “这是我不用的须弥袋，里面的空间足以比拟先前探过的宫殿，里面还有些我不需要的物品，一并送你了。” 玄夜还真没见过如此阔绰的人，笑问：“狄大哥，你很有钱吗？” “嗯…还行吧，这点东西对我来说不算什么。”狄元微微一笑，见玄夜一脸疑惑的表情，拍了拍他的的肩膀，呵呵一笑。 “老弟，你不懂，这叫投资！我相信自己的眼缘，你以后必成大器，到时可要记得让大哥我乘一把东风。此次一别，就等玄天观再见啦~” 玄夜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些不舍。明明相见不到两天，却从狄元身上感受到亲人的感觉。 哪怕对方说只是为了以后利用自己，此刻仍觉得感动。 或许，真要等到了玄天观，才能向其问个明白。 望着狄元远去的背影，玄夜也收回目光，再看向盘卧在丘陵山脚的魁离城。 “想报仇？”古魅儿现出身形，轻轻贴在玄夜身上。或许是寄宿在体内，她能感受到少年心中的愤恨。 “我跟千机门无冤无仇，却设下陷阱，想用我的命讨好笔灵宗，这个仇肯定要报！” 玄夜冷冷一笑。“他们断然想不到，我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杀回来，这次，狩猎的就该是我了！” 第二十一章：诡杀 长夜微凉，清风穿过长长的街道，吹落门庭的灯花。 千机门内，弟子们如同往常一样巡山守夜，嘴里还在谈论着前些天杀死长老的恶人。 “谁曾想，修为这么高的萧长老，就悄无声息地死在大殿里。” “没错没错，听说没有打斗的痕迹。萧长老是被一击毙命，头盖骨都被刺破了！” “幸好我当时在巡山，要是碰上那个恶人，九条命都不够死！” “哦？真的吗？” 清冷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仿佛幽夜的鬼魂，来的悄无声息。 二人哆嗦着身子，背上寒毛如刺，却愣是装作没听见一样，继续往前走。 “常师兄，今晚的月色真好。” “是…是啊，真太好了。” 二人说着，听到后面传来脚步声。他们走一步，后面就跟一步，走两步就跟两步，仿佛脚尖贴着鞋跟。瞬间胆裂魂飞，撒开腿就往山上跑。 还没跑几步，二人脚下一顿，纷纷滚落到一旁的草地上，竟已身首分离。 …… 次日。 三位长老看着院中的十具尸体，凝目对视，纷纷陷入沉思。 “长老，这两天巡山的弟子已经死了二十五人，大家都说是鬼怪作祟，要不还是取消夜巡吧！” 听闻弟子的话，为首的叶长老怒拍长桌，上面的茶杯都被震飞而起，茶水溅了一地。 “哪有什么鬼怪，分明是仇家所为，就是为了报复千机门！你们为何不听吩咐，第一时间发信号？” 众弟子颤颤巍巍，不敢言语。 这个问题他们回答不上，能回答的已经在地上躺着了。 “可大家都听到山里传来鬼哭声，难不成是萧长老回来了？”那名弟子又道。 “放肆！胡言乱语什么！”叶长老气的胡须都直了，正想责骂，却被身旁的风长老插话。 “叶长老，弟子接连出事，搞得人心惶惶。这样也不是办法，不如禀明门主，让门主做定夺夜巡之事？” 叶长老瞪着身旁的风长老，老脸怨气颇重。“门主闭关正在紧要关头，他吩咐门内之事都由我们三人处理，还是不要打扰门主为好。” 风长老闻言，也不再开口。心中腹诽说是三人共治，谁不知凡事都以他叶长老为尊？ 一旁的吴长老由始至终都没开过口，就像根本不在乎这些弟子的死活，静静等着叶长老做决断。 沉默半晌，叶长老终于做下决定。“巡夜不能停，将门内的弟子安排一部分加入巡夜。每队预足五人，带好烟花，若是出事第一时间发信号！” 寂夜。 风长老同往常一样，修炼完功法，慢步回到住处。 刚推开房门，就被一道凌厉的笔锋刺伤脸颊，若不是闪避及时，命都要交代在此。 他望着面前的人影，却是颤了颤，再仔细一看，当即怒道：“你是何人？胆敢假扮萧长老，快现出真身！” “我？我不是人，我被你们害死的鬼！” 玄夜藏在斗笠下的脸冷冷一笑，手中狼毫绽出红光，化作游蛇扑向风长老。 风长老正要提笔，惊觉游蛇之下，还有一道红芒，定睛一看，却是一把短剑！ 如此奥妙的手法，他不仅闻所未闻，还看得胆战心惊。手上的灵笔来不及画出笔势，就被击飞出去。 他一头撞在院中的老树下，呕出一口心血，急忙喊道：“来人！来人啊！” “别喊了，在你回来之前，他们就被我丢入那口老水井，现在可能都已经泡涨了！” 玄夜面无表情，一步一步逼近风长老，手中的狼毫化作长刀，在地上拖起一道刀痕。 “你究竟是谁？”风长老还是不敢相信，待看清斗笠下玄夜的脸，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你真的是鬼？” 玄夜不答，长刀劈落，用油布包起人头，扭身消失在夜色中。 次日，魁离城城门。 天刚大亮，开门的城卫就看到一个头颅被高挂在旗杆上，死者面相狰狞，就像生前受到严重的惊吓。 没多久，底下围满了百姓，纷纷猜测是鬼怪作祟。 直到千机门人到来，将头颅收走，事情才稍作平息。 千机门内，千机殿。 两位长老低着头默而不语，地上躺着一具尸首，正是死去的风长老。 “真是反了天了！”叶城一把将长桌上的茶杯甩落在地，面容狠厉。“堂堂千机门长老，在山门内被暗杀，头颅还被挂在城墙示众！我的脸真是被你们丢尽了！” “门主…”叶长老刚开口，就被打断。 “三叔，我一向敬重你，但此事处理的真是太过迂腐！”叶城一脸失望，叹息道：“可有查出是何人所为？” “这…我…”叶长老低着头，心中也想不到人选。 倒是吴长老先行答道。“弟子们都在传，会不会是萧长老的鬼魂，或者是…或者是当日逃进长荒井的那个…” “不可能！”叶城一掌拍下，桌子瞬间炸裂，黑着脸冷然道。 “且不说他才化物中期，就论伤势，比我还重上几分。这才不到十天，除非他化成厉鬼回来，不然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杀死一位长老！” 叶长老身子一缩。“有弟子说，真的听到鬼哭之声。” “三叔，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这种无稽之谈，三岁孩童都不会信！” 叶城伤势未愈，被这事搅得头疼，捂着额头叹声道：“立即派弟子下山搜城，您老人家速去城主府通报一声，让他们封城，锁住消息，不然我以后出门都脸上无光！” “是，老夫现在就去！”叶长老说完，就急匆匆离去。 叶城看了眼吴长老，同样是恨铁不成钢。“吴长老，你带两名执事，和一半的弟子下山搜城，务必找出那个贼人。发现之后以烟花为信，我会立即赶过去！” “得令！” 这一日，魁离城被翻了个底朝天，却没搜出半个人影。 直到入夜时分，许多弟子还待在山下的城中，迟迟不愿回山门。 两天功夫，千机门仿佛心都散了，被这不见首尾的鬼怪搅得一团乱。 直到山门传出信号，这些弟子才不得已往山门走。 走在上山的石阶上，每个人都心惊胆战，望着两边漆黑的树林，纷纷缩起身子。 忽然，林间传来沙沙声。 众人回身望去，在密林之中，飘着一道黑影。 “妈呀，有鬼！真的有鬼！” 眼细之人更是一眼认出，那身影与萧长老极为相似。 “萧长老回来了！那是萧长老！” 此言一出，群人皆惊，如同鸟兽一样四散而逃。 叶、吴二位长老同样一脸骇然，互视一眼，一同来到林间，发现只是一件挂在树上的衣物。 叶长老勃然大怒，扯下衣物喝停众弟子。“哪有什么鬼物，只不过是一件衣服，都给我赶紧回山去！” 好不容易回了山，弟子们却神态颓废，眼神黯淡无光，更没了夜巡的心思。 叶城这才发现自己一步走错，原以为封城必定能找出凶手，如今不仅没能如愿，还打压了门众的士气。 “可恶，偏偏在这个时候！” 他看着庭院中疲惫的门众，感到焦头烂额。短短几天时间，就把千机门搞垮，究竟是谁有这种本事？ “难不成是内奸？”叶城扫向身旁的二位长老，却又迅速打消疑虑。 三位长老一向不和，他是知道的。若想悄无声息地杀死一位长老，剩下的两人都不可能做到。 “真的是鬼魂…” 叶城也迷惘了，望着寂夜之处，仿佛一道黑影一闪而过，身子猛的一颤，差点跌坐下来。 叶长老发现叶城脸色发白，低语道：“门主，你怎么了？” 叶城摇摇头，沉默半晌，终于下定决心。“诸位弟子，本门不幸，频遭罹难，表面是鬼怪杀人，实则是仇家所为。今夜取消夜巡，众人随本门主一同在大殿内休息，正好看看鬼怪的真面目！” 他还是妥协了，若不能稳住这根弦，等人心崩塌，就真的再无回天之力。 门众听到这番话，这才稍稍安心下来，一个个走入大殿，找一处舒适的地方休息。 倒是两位长老脸上有些异色，他们舒适惯了，一下同这几百人挤在一起，还只能整夜坐着喝茶，多少有些不舒服。 一直到月过中天，都没有发生异常。 直到过了子时，才有弟子忍不住站起来，幽幽地往门外走。 众人看的心惊，难不成真是中邪了？ 叶城也蹙眉凝目，冷然问：“你去哪？” “我…我…弟子实在憋不住，再不去茅房，就要漏出来了。”那人双腿颤颤巍巍，脸色憋的通红。 众弟子都忍不住大笑起来，也在心中暗叹是虚惊一场。 叶城内心嫌恶，表面却十分淡漠。“不可独自行动，有起夜的，都一同前去。给你们半刻钟，若是没有回来，就当死在外面了罢！” 这句话，让许多想要起夜的弟子纷纷打消念头，想着死也要憋到天亮。但总有憋不住的，结伴出了门。 叶长老扭动的身子，见叶城投来异样的目光，老脸一红。“门主，老夫也出去方便方便。” 叶城淡淡的嗯了一声，又道：“三叔，速去速回，切要小心！” 谁知，叶长老一出这门，就再也没有回来… 第二十二章：血斗 夜色迷蒙，就连月光也隐没在乌云身后。 叶长老踱着慢步，心中冷哼一声。“怕什么鬼怪，非要挤在一个空间里，怕不是想闷死老夫！” 忽然，林间惊鸦声起，让老者忍不住颤了一颤。 “死鸟，大半夜还在这鬼叫！”他怒骂一声，突然调转方向，没有去茅房，而是扭身走向居住的院落。 “干坐着也不是办法，老夫回房拿本闲书打发时间吧。” 叶长老刚踏入院中，就看到一道黑影立在屋门前。屋里没有点灯，乍一看，这黑影似鬼魅一般与黑夜相融。 他心头一怵，随即由惊转怒，厉声道：“何方妖孽，胆敢恐吓老夫，今夜就让你不得好死！” “是我啊…叶长老…” 玄夜压着嗓子，虽然只有七八分像，但身形与死去的萧长老颇为相似，加上一身衣袍，倒也能以假乱真。 “萧老鬼，你既然已经死了，还跑出来做什么！”叶长老脸色发青，手已经握住腰间的珠玉圆笔。 “这…不是让你来陪我嘛！” 玄夜踏前一步，冷风吹起斗笠的遮帘，暴露他脸上的狞笑。 叶长老这才被真吓一跳，差点一屁股跌坐在地。 若萧长老出现，他只是慌张。见到玄夜现身，才真信了厉鬼索命。 他可是亲眼目睹身受重伤，连走路都在咳血的玄夜逃进长荒井深处。 那地方幽森鬼祟，进去的人没几个能活着回来，能回来的也对那闭口不谈。 叶长老也曾偶然踏入边缘，只远远看了眼噬阴鬼，就吓得仓皇而逃。 如今更是信了玄夜被鬼怪同化，靠着怨念回来索命！ 未战先怯，已是小败。 玄夜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只要叶长老不喊人，计策就已经成功。 至于对方的人头，早已是他囊中之物！ 狼毫一横，长刀卷着墨迹落在地上，轻轻拖向对方。 叶长老脸色越来越白，惊慌地握起长笔，强自镇定后，也化为长刀劈了过去！ 双刀对撞，风啸如吼。 下一招，风与墨狂卷，散开的墨气破墙、折树、摧地！ 眨眼间，二人对上数十招，院子也变成凌乱一片。 叶长老越打越心惊，对方明明只有化物中期，不仅能压着他打，还隐隐留有余力。 但他踏入化物后期多年，自然不怕一个小辈。 心中怯意退去，当即猛提灵元，手上长刀墨气四散，笔身爆起强光，将玄夜震退出去。 “游灵诀，夜魂！” 幽光绕着笔身飞旋，阴风阵阵，寒侵四野。 低低的口诀声如同幽鬼索魂，在院中来回飘荡。 然而，突然爆起的赤芒瞬间掩盖幽光，强大的气息如同熊熊烈火，快要将院内的一切焚尽。 同样是游灵诀，叶长老此刻却感受到星辉与皓月之别。 他脸色煞白，知道大势已去，才想起来可以求救。 “咻——啪！” 烟花飞上半空，爆开绚烂的烟火。 院子里，飞溅的鲜血也如同这烟火一般，化成点点落花。 玄夜裹走头颅，用血在地上写下一句话，随后隐没在黑夜中。 大殿内，众弟子看到烟火，纷纷扭头望去，又各自面面相觑，却没有人敢有所动作。 叶城也看到散开的烟火，蹙眉凝气，静默半晌还是没有起来。 “门主，叶长老他…”吴长老话只说半句，就看到叶城夺门而出。 不一会，咆哮声惊动整个千机门。 吴长老踏入院中，发现院内一片狼藉，一具无头尸被珠玉圆逼钉在老树上，地下还有一行血字。 “头挂陆门三日，你我恩仇两清。动头者，杀！” 他看完，心间发怵，怎么也想不到对方如此狠厉。 这样一来，千机门长老四去其三，门下执事大多只有化物初期，算是大势去矣。 此战过后，哪怕没有被别的宗门吞灭，也会一落千丈。 叶城一掌震断老树，将叶长老残躯放下，恨意刺在心头，仿若烈火在煎熬。 “畜生！我定要将你扒皮拆骨，灭你全族，才能告慰三叔在天之灵！吴长老，你即刻带人去陆门！” 吴长老本就萌生退意，听到这话，不禁迟疑起来。“这…连叶长老都不是对手，老朽恐怕…” “带上所有的执事和弟子，哪怕把陆门掘地三尺，也要把那畜生给挖出来！” 叶城几欲咬碎牙根，双目充斥着血光，冷冷盯着吴长老。“此事办成，是去是留随你心意。去，叶某不阻拦，留，我封你为太长老。以后你在门内所用之物，与我同等！” 吴长老当即领命，带着门下的执事和弟子一同去往陆门。 只留下少量的弟子，和叶城一起安置叶长老的尸首。 这次，大殿内挂起白绫，无头尸被放在铺着白布的长桌上。 地上放着火盆，点起三香。 叶城跪在长桌前，头绑孝带，面容哀戚。 旁边准备丧礼的弟子神情肃穆，生怕不小心触怒叶城，被一掌拍死。 想到这，他们更想去陆门寻找凶手，也不愿在这担惊受怕。 天刚大亮，大殿外传来惊叫声，一个弟子慌张地跑进殿里。“门…门…” 话未说完，惨叫声起，半截手臂跌落在冰冷的大殿上。 那个弟子捂着断臂，朝叶城重重磕头。“门主饶命！有…有个黑袍人，来吊唁，他手里的包裹，好像是个人头！” 叶城愤然而起，一掌将那个弟子拍死在大殿上，这才寒气森森地往门外走。 此时，玄夜也踏入大门，几个弟子围着他，却愣是不敢靠近一步。 两人隔着一间小院，隔空对视。 叶城目光森冷，玄夜却眼眉带笑，像水火不容之势。 “你没死！”叶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我不仅没死，还要灭了千机门！”玄夜冷冷一笑，将布袋放下，掏出千卷狼毫展露墨锋。 叶城看了眼布袋，不用打开也知道里面是何物，仅存的理智让他压住愤怒，没有立即动手。 “你为何没死，又为何能逃过千机门的搜捕？说出来，我给你个痛快！” 玄夜也没想到，叶城会在意这个，难不成还以为有机会防范下一个他？ 不，千机门，今日必亡！ 他轻笑一声。“告诉你也无妨，因为那个长老死后，我由始至终，就没离开过千机门！” 没错，玄夜潜回魁离城后，就先待在死去的萧长老房中，以便用旧衣物装鬼。 在杀掉风长老后，又转移至风长老的住处。 因为叶城的不重视，这两个地方绝不会有人去搜，是绝佳的藏身地，也是他计划能顺利实施，最有利的点。 叶城恍然大悟，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想他筹谋一生，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才得以坐上千机门主之位。 如今，却被一个小鬼算计！ 由始至终都蒙在鼓里，每一个决断都在给对方推波助澜。真说起来，是他自己毁了千机门！ “小子，我真的想不明白，你如此聪慧过人，怎么会得罪笔灵宗？” 叶城苦笑一声，慢慢祭出黑珠墨毫，也不等回答，墨毫化作长枪，手腕一抖，枪出如龙！ 玄夜握起狼毫，同样化作长枪卷去。 枪尖相撞，声如铿锵，墨溅如花。 几十招过后，双方各退数十步，竟战了个平手。 叶城再动，手上墨毫散出幽光，游灵诀再次起手，却又与初见之战不同。 一只漆黑的乌鸦显露真身，轻轻落在他的肩头，似幻似真，却又蕴含着无穷之威。 “这次决不会轻敌，哪怕你是厉鬼，我也要将你打得魂飞魄散！”叶城的话语没有任何感情，口念法诀，身上的幽光忽明忽灭，直至化作光柱冲天而起！ “混灵！”玄夜呢喃一声，忽然看到乌鸦朝他冲来，恍惚间，以一化十、以十化百！ 他暗叫不好，立即施展游灵诀。赤光冲出，却只能让鸦群速度稍稍减慢。 随着鸦群袭身，就像万千刀刃卷过。刀刃卷碎衣袍，深入骨肉，鲜血喷涌而出，让玄夜眨眼间就成了血人！ 痛，全身都传来难以言喻的痛！ 玄夜却笑了，由冷笑变为狞笑。 对方是混灵期，他从未觉得这场战斗能轻易取胜，不然也不用费尽心思调走千机门的门众。 也正是难以取胜，才让他的血再次沸腾。周天的灵力朝他涌动，体内的气势一升再升，竟在这紧要关头突破禁锢，踏入化物后期！ 突破带来的助益，让玄夜身上的伤口迅速愈合，快到让叶城都感到心惊。 叶城终于明白为何玄夜上次能越战越勇，因为他面前站的根本不是人，而是一个怪物！ 不过，境界的差距依旧在，哪怕突破到化物后期，与混灵初期也是不可弥补的差距。 既然对方能恢复伤势，他就杀到其血干，若还不行，就将其碎尸万段！ 心念一动，口诀再起，鸦群化作狂风再次冲出。 玄夜来不及感受突破带来的变化，鼓动体内妖血，红色的妖气从身体各处冒出来，随着意念与狼毫的墨气混合。 一声叱咤，红光化作大剑，迎着鸦群冲去！ 第二十三章：斩落 各现极招，赤光与黑气交织，相冲相融。 玄夜银牙都已咬出血，将全身的灵力灌入身前的长笔，拼命催动毫光。 然而，那黑气就像潮水一般，将他慢慢包围。 部分透过赤光的黑气，如同飞针刺在他身上，瞬间灼出一个血洞。 不一会，黑气占了上风，一举吞灭大剑，同时将玄夜吞噬。 “轰”的一声，小院门楼被黑气冲成废墟，就连那些围在附近的弟子也未能幸免于难。 待狂风散去，地上躺着几具没有血肉的森森白骨，除了飘动的烟尘，再无生机。 那只黑鸦再次落回叶城肩膀，一抹笑意在他嘴角绽开，就像堆积在心底的阴云突然消散。 他正要笑出声，体内的伤势突然裂开，忍不住大呕一口血水。 但不管如何，他胜了！ 虽然千机门元气大伤，但能借此攀上笔灵宗，也算值得。 就在叶城盘算下一步时，一道血影从废墟里爬起来，大吐几口血水后，冲着他幽幽地笑了。 叶城望着血影，目光对视的那一刻，心脏猛的一缩。“没死！他竟然还没死！” “没错，我没死！”玄夜看透叶城所想，体内的妖血再次涌动，额前冒出小角，身周散出的妖气也变得更加浓郁。 他仰天怒吼，眼前开始变得模糊，就在瞳仁即将上翻那一刻，血掌猛的抓住心口，硬是将意识拉了回来。 叶城面露惊骇，那一刻，面前的敌人仿佛变成一头骇人的野兽。 刚刚一瞬间，一股强烈的杀意将他围住，就像灵魂跌入水中，几近溺亡。 幸好那股杀意退的很快，这才让他喘息过来，心中更加认定要这个少年去死！ 为了永绝后患，为了弥补千机门的损失。叶城不顾体内的伤势，再次念动口诀，面前的墨毫迸发幽光，将整座院落笼罩。 一瞬间，仿佛天都黑了，院中的草木被吸食灵气，瞬间枯萎死去。 幽风阵阵，鸦啼四起。 玄夜看着遮天蔽日的黑鸦，一口心血吐在狼毫上，将其砸了过去，同时念动法诀。身周的妖气卷出，尽数灌入长笔。 狼毫显露墨锋，化作一只血狼直冲叶城而去。 叶城也操纵黑鸦，铺天盖地扑向玄夜。 二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只攻不守，又同时迎向对方的攻击！ “嘭”的一声，两道身影被同时轰飞。 叶城飞撞在大殿的红柱上，竟是将百年老树所造的柱子砸出一道裂口，房梁一阵摇晃，几欲崩塌。 玄夜则飞出百米外，摔落在大门前，身上血肉模糊，不知生死。 叶城颤颤巍巍地爬起来，连吐三口心血，五脏六腑全移了位，连呼吸都觉得刺痛。 但他还是盯着百米外的少年，直到查探的弟子回报。 “门主，他已经断气了！” 叶城笑了，哪怕口吐鲜血，也要将心中的情绪宣泄出来！ 正在此时，玄夜又慢慢爬了起来，虽然已经不成人样，但他还是一步一步的朝前走，就像初战时那样。 “不…不！你不是说他断气了吗！”叶城颤抖着，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摔在安放尸体的长桌前。 他后悔了，后悔为什么要惹上这种怪物，为什么要听信谗言，讨好笔灵宗！ 那道身影就像恶鬼一样，深深刻入叶城心底，成为心底挥之不去的恐惧。 他想起身旁的弟子，嘶吼道：“杀了他！快去杀了他，本门主重重有赏！” 然而大殿之中，无人敢动。他们也被一身是血的玄夜吓破胆，纷纷丢下东西往后门跑。 “回来，杀了他！我封你们为长老！” 无力的喊声落下，叶城落寞的坐在桌前，见玄夜踏上台阶，冲着殿内走来，心中的恐惧涌遍全身，脑子一片空白。 “你…不是想杀我？”玄夜同样气息奄奄，慢慢举起长笔，却一头倒在距离叶城三米处。 叶城愕然，盯着倒下的玄夜许久，直到确定这副残破的躯体不会再站起来，这才反应过来。“哈哈哈…死了！他死了！天不绝我，天不绝我千机门呐！” 然而，在笑声之中，一股强大的妖气冲天而起，将支撑房顶的最后一根梁柱扯碎。 叶城笑容逐渐僵硬，看着玄夜又缓缓站起，却像变了个人一样。 刚刚还在他脚下挣扎，如今却变成一座巍峨的高山，哪怕仰起头，也望不到顶！ 这股气息也是他平生所见，绝无仅有的强！ “小夜子，你尽力了。” 古魅儿低喃一句，同时瞥向叶城，冷然道：“你运气真不好，妾身可不会像小夜子这么仁慈！” 言罢，她身后的妖尾一同散出，如同利刃般卷在叶城身上。 足足一百多刀，叶城从撕心裂肺，到哑然无声，只在一息之间。 杀完叶城，古魅儿头也不回地跃出屋顶，往远方的山林飞去。 …… 不出半日，听闻千机门出事的吴长老匆匆赶回，还没进门，就闻到刺鼻的血腥气。 他前脚刚踏进坍塌的大殿，后脚就倒摔出来，爬都不及的往外跑。 大殿之内，血流满地，在乌黑的血色中央躺着一个人影。 这人神色狰狞，眼珠突出眼眶，七窍血流如注。再看脖子以下，只剩森森的白骨，不留一丝血肉。 吴长老都不敢想叶城生前受到什么样的折磨，当即褪去千机门的衣袍，一路往山下跑，自此归山耕农。 其余弟子和执事看完也脸色惨白，连宝物都不敢去拿，纷纷弃道回家去了。 自从千机门落寞，魁离城也因此事一蹶不振，直至化为荒城，被记在史册之中。 玄夜自然不知，因为他的复仇，会导致一座城的覆灭。 此刻的他，正躺在荒野的泉水里，等待身体恢复。 幸好狄元的须弥袋有不少疗伤药，古魅儿发现这处灵泉，干脆将药倒进泉眼里，就泡了进来。 如今过去小半日，玄夜终于苏醒，只是身体的状况不太好。 “小夜子~能以化物期搏杀混灵期，连我都对你刮目相看了！” 听完古魅儿的夸奖，玄夜却高兴不起来，动了动无力的手指。“还是差一点，没能亲手了结。” “普通人能在同阶越级就已经很了不起，你跨阶对战也不落下风，可别妄自菲薄，戒骄戒躁。” 玄夜这才发现，古魅儿自从苏醒以后，就像变了不少。 以前对他谈不上冷淡，但也仅限于比普通人更好一些，如今怎么也算得上半个朋友。 古魅儿见玄夜望着她出神，挺了挺胸前的白兔，媚声笑道。“怎么？这是盯上妾身的身子了~” 玄夜下意识地“嗯”了一声，这才听清古魅儿说的话，脸色顿时羞红，又听到对方的笑声，知道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了。 在泉眼泡了三天，凭借疗伤药和妖血，他的伤已经恢复七八成。 想想三日未曾进食，就在山间逮了只野兔，刚架起火就听到林间传来扒拉草木的声音。 不一会，两道人影从漆黑的夜色中露出身形。 分别是一男一女，皆是二十出头，长得容貌俊俏，就像某个世族的公子小姐。 但二人的衣物，玄夜却记得清清楚楚，那胸口的标识，正是笔灵宗。 他将手放在身后，握紧狼毫，随时准备动手。 “哎呀，终于见到人了！”女人见玄夜神色冷然，吓得缩了缩身子。 倒是年轻的男人彬彬有礼，抱拳道：“这位师兄，我们出来探路，不小心迷失方向，能否替我们指点一下这是何处？” 玄夜自然不知，只是见二人没有敌意，模样也有些狼狈，不像专门寻上门来的。 再说，古魅儿曾说，这是飞行时偶然发现的灵泉，不可能会让笔灵宗之人发现踪迹。 “我也是迷失在山林之中，不知这是何处。”玄夜见二人盯着烤兔子，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渴望，又想到他对笔灵宗知之甚少，不如趁机套些话出来。 “二位如果不嫌弃，就留下来一同吃点，正好我在这迷失多日，也没人说个话。” 男人有些腼腆，架不住身旁一直揪他衣物的女人，也只好答应下来。“那就谢过师兄，师弟姓王，名羽，这是柳师妹，柳芽儿。” “我姓陆，名初一，可能比二位年岁稍小。”玄夜悄悄收回狼毫，又往架子底下添柴火。 兔肉在柴火的熏烤下，已经滋滋冒油，表皮焦黄，香气四溢。 王羽二人似乎饿了许久，刚坐下就吞了好几口唾沫，见玄夜一脸惊奇，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说来惭愧，我们被宗门长老派出来，先行打探消息，谁知就在山涧中迷路了，到现在已经两天没有东西进过肚子。” 听到二人的“咕噜”声，玄夜也不好再拖下去，拔下两个兔腿递给二人。 王羽二人一开始还有些腼腆，尝到第一口肉香后，就开始大口大口啃了起来。 不一会就将兔腿啃的精光，连骨缝的肉都吃的一干二净。 玄夜见二人吃完，又递过去两个前腿，剩下的肉就十分有限，只能尝个味道。 三个人分一只兔子，属实有些不够，但好歹东西在胃里。 王羽添干手指，笑了笑。“不知陆师兄是何门何派？若有机会来笔灵宗，师弟必定好好答谢！” 玄夜总共也就知道几个宗门，细想一番，还是说个附近不太有名的为好。“我是玄天观的，正好出来历练。” “玄…玄天观！”二人目露惊恐，同时起身恭敬一拜。“师弟眼拙，竟不知师兄出自名门大派，实在失礼，还请师兄不要见怪！” 第二十四章：试探 玄夜倒是不知道玄天观竟然在宗门中如此有名，不过也不奇怪，毕竟他未进过宗门，也接触不到这个名门大派。 不过此番也映证狄元所说之话不假，对于玄天观而言，笔灵宗真就是贫瘠之地的小宗门。 他暗叹一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随后示意二人免礼。 王羽重新坐下，态度与原来大不相同，语气都带着些许崇敬。“师兄此番，难不成也是为了古镜山之事？” 古镜山？又一个玄夜没听过的名字，正好趁机套一下话。“算是吧，此番历练，随心而往，前阵子刚去了趟长荒井，又在半途听到古镜山的消息。” “长荒井！”二人对视一眼，回身时，眼中的崇敬又深了几分。 王羽神情更加激动，甚至连下意识地搓手都未曾发觉，笑道。 “古镜山现世的妖物不简单，本地的三大宗相约五日后在古镜山汇合。师尊想让我们出来见见世面，才有幸遇到师兄。真是缘分~” “王师兄，应该是三日后，我们已经走丢两天了！”柳芽儿低声提醒。 玄夜更是好奇，能让三宗同时出手的妖物，究竟是何种等级？不过一切还得到古镜山再说。 三人席地而卧，第二天顺西而行，花了一天时间才走出山林，恰好在大路边遇到一个小宗门。 那人对王羽甚是敬畏，无问不答。 有了位置，三人又往西北走了一日，终于来到古镜山谷口。 此时，已有不少宗门聚在山谷前，人数多达百人，大多还是年轻面孔，应是宗门带出来历练的年轻一辈。 除了宗门，也有零零散散，独自站在一边的修士，可能是散修之流。 王羽一眼认出笔灵宗所在，当即带着柳芽儿过去。 玄夜却不想跟笔灵宗之人接触，婉拒了王羽的邀请。 他因为灵涎液的效用，面容与以前多少有些不同，倒不怕被一眼认出。 只是若遇上有心之人试探，难说万无一失，等暴露身份，岂不是羊入虎口？ 与王羽辞别后，玄夜就来到那帮零散的散修之中，刚站定，就发现有人朝他走来。 来人也是个年轻的修士，剑眉星目，头戴铜冠，身穿灰素羽衣，见面先恭敬地行了一礼。 “小道韩丹子，见道友初到，不知有没有相熟的朋友，不如和我们一起，免得受大宗欺负。” 玄夜倒是好奇，“不是一起来伏妖，为何会被大宗欺负？” 韩丹子听完，先是蹙眉，再打量玄夜一番后，才开口解释。 “道友莫不是说笑，能来古镜山的，谁不知白黎的消息？我们斗不过大宗门，联合起来，只想分一杯羹罢了。” “白黎？”玄夜正好奇这是何物，古魅儿就在心底解释道。 “传闻白黎生于泥泞的毒池，却出淤泥而不染，通体雪白。其肉更是晶莹剔透，美如璞玉，吃一口，可以增长十年的修为。” “十年？若是多吃几口，岂不是天下无敌！”玄夜在心底笑问。 “你倒是想的美，别以为你如今进境快，就是觉得十年很长。等修为更高些，就知道什么叫寸步难进。有些人百年都不见得能进步一丝，十年又算得了什么。” 听完古魅儿的话，玄夜不禁羞红脸，知道自己近来有些轻浮，还好被这番话点醒。 他看向韩丹子，本想婉拒，却见王羽竟带着笔灵宗的人过来了！ 速度之快，连避都避不了。 王羽在前面为老者带路，来到玄夜面前，微笑道：“师尊，这就是玄天观的陆初一师兄。” 老者打扮的道骨仙风，见到玄夜时，却是眉头紧蹙。 玄夜有些心虚，还以为被认出身份，但看到老者眉头渐渐放松，心里那根弦也稍稍松了些。 “老夫方士儒，几年前曾与贵派有些交集，不知道友来自玄天观哪一峰？” 玄夜知道这老头在探他的虚实，当即报出首峰二字，这也是当日狄元所说的，六峰弟子齐聚首峰。 但更令他在意的是对方的姓氏，姓方！ 难不成就是收玄青为徒，又下令追杀他的方长老！？ 玄夜本还怪王羽多事，如今却是暗叹世间真巧，仇人就在面前，就是眼前没有下手的机会。 他担心暴露，在复仇的想法冒头以后，迅速扑灭，随后一笑。“我只是出来历练，还请方真人不要将玄天观之事外传。” 方士儒被一句首峰压的说不出话来，要知道玄天观六峰，都以首峰马首是瞻，历代掌门只从首峰挑选，里面的弟子无一不是天资卓越之人。 他看玄夜年纪轻轻，就是不知修为如何，表面笑呵呵的说绝不会外传，实则背后已经打出手势。 方士儒又客套几句，就找借口带人离开。 王羽本来还想多聊几句，也被一顿呵斥，只能灰溜溜的跟上。 笔灵宗之人刚走，一个小宗之人就踏步而来，径直向着玄夜而去。 “小子，听说你来自玄天观？我早听说玄天观之名，就不知是不是名副其实，来和我斗一场如何？” 玄夜看着那人，五大三粗，头脑简单，哪怕是受人指使都不带演一下，生怕别人不知道背后是笔灵宗一样。 既然别人挑事，他自然不能认怂。要是能一震笔灵宗之人，说不定能趁机接近方士儒。 虽然此计有些凶险，但能遇到笔灵宗长老落单的机会也不多，值得一试！ “陆初一，请赐教。”玄夜抬手作请，同时拿出千卷狼毫。 那人没想到玄夜这么轻易上钩，想到事成之后的好处，也忘了行礼，掏出灰色长笔就冲了上去。 双方先试探一招，当即明了对方的修为。 玄夜刻意压制，展露的还是化物中期的实力，对方则一下手就是全力，也是化物中期。 第一招，拼了个势均力敌。 分开以后，那人脸上的兴奋稍减了些，这才想起自报家门。“小羽宗张满，请赐教！” 此处的打斗引来在场所有修士的围观，特别是三大宗另外两宗，认出张满是笔灵宗的附庸后，又把目光落在另一个黑衣少年身上。 张满报完姓名，再次挥动长笔杀出，展露的墨锋化作一个脑袋般大的重锤，迎空劈落。 “咚”的一声，玄夜看着刚刚所站之地，已经变成脸盆大的坑，约有一指深，心中讶异这大汉竟有这等蛮力！ 也是，若随便派个庸才过来试探也毫无意义，显然这个张满有些本事，才会赢得方士儒信赖。 “休走！” 张满大喝一声，再次举锤砸下，依然被轻松躲开，不由得撇了撇嘴。“躲来躲去算什么本事？有胆就接我一锤！” 玄夜闻言，真就定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重锤砸来。 “这小子傻了吧？人家让他接他就接，这张满的蛮力，可是在附近宗门都小有名气，这一锤下去，怎么也得落个重伤的下场！” “听说还是什么名门大派？啧，名不符实！” …… 张满重锤劈落，心中已经在想穿上笔灵宗衣袍的模样，却发现面前闪烁着刺目强光。 狂风吹起玄夜的衣袍，他脸上波澜不惊，低低念着法诀。 面前漂浮的狼毫绽起旋飞的红芒，硬是将重锤挡在三臂之外，任由对方如何施力都不能再进分毫。 “咦？怎么会砸不下去？”张满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一瞬之间，红芒齐聚，化作巨大赤剑飞出。 顷刻间，重锤被击碎，红芒撞在张满胸口，溅起一片血花。 他摔飞数十米，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爬起来，还不明白怎么就输了？ 殊不知，战局之外无人不瞪大眼珠！ 败张满不难，在场许多人都能做到。 难的是这一击既已破锤，又未伤到对方的性命。 能控制的如此精妙，必定是上乘的游灵诀功法。 哪怕是三宗之人，也不免觉得眼热。虽然想上去巴结，但白黎现世在即，他们也只能把注意转向山口。 方士儒看完同样皱眉，也认定玄夜是玄天观之人。这一招他见过，与那狄姓的白衣男人所使之招有异曲同工之妙。 “看来是我多心了。” 听闻叹息，王羽不禁奇道。“师尊是觉得陆师兄有不对的地方？” 方士儒摇摇头。“我只是觉得，他很像一个人。” “谁？” 方士儒叹息一声，眼中也透露出难以置信。“徒儿，你还记得前阵子我发出的追杀令吗？” 王羽脸上一惊，“徒儿当然记得，但陆师兄不太可能吧？” “为师也没亲眼见过那人，只是看过几眼画像。说起来，笔灵宗还有一名外门弟子死在那人手上，我已打算让宗主升级追杀令，到时笔灵宗下附庸的宗门都会参与追杀。” 王羽默然，其中缘由他自然不知道。只是听师门的人说，那人心狠手辣，残杀同族，又将追杀的某个师兄击杀在客栈之内。 他望向此刻风采逸然的玄夜，经过两日的相处，总觉得对方表面有所隔阂，内心却十分温热，绝不会是心肠歹毒之人。 “方真人，妖魔将现，我们入山吧。” 说话之人是与笔灵宗同属三大宗，大云宗的邱长老，个子不高，身材圆润，明明才四十出头，却打扮的十分老气。 另一边化灵门的吉长老也走上前来，她比另外两位长老要年轻不少，半老徐娘，风姿妖娆，人称吉月仙子。 她看向身旁二人，眼底却闪过一瞬嫌恶之色，显然是不愿意跟两个糟老头一起共事。 方士儒看了眼跟在身后的众人，不禁为自己站在首位有些许得意，轻笑道：“各位道友，我们入山伏妖！” 第二十五章：追杀令 玄夜见宗门之人都要进山，又来到韩丹子旁边，笑问：“韩兄，能否多带我一个？” 韩丹子求之不得，特别是刚才见识过玄夜的实力后，大为欣喜。“自然可以，一会说不定还要仰仗陆兄出手。” 他虽然不知玄夜为何突然改变态度，但这一路必定十分凶险，他们这些散修没有混灵期的大能庇护，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 等宗门的人进入山口，以韩丹子为首的十来个散修也往山口进发。 “韩兄，我们去的这么晚，怕不是连残羹都分不到一口？”韩丹子身旁一名蓝衣修士问道。 比起风尘仆仆的众散修，他显然要雅致的多，甚至比宗门之人都要华丽几分。 “洛兄，你这就有所不知。”韩丹子微微一笑，眉宇间流露着自信。“白黎若这么容易得，三大宗为何不独吞，还要召集这么多宗门一同前来？” 洛植沉思片刻，“他们想拿小宗门做垫脚石？” “然也！”韩丹子就像一头老狐狸般，微微一笑。“所以我们跟在后面，随机应变。他们拿小宗门做垫脚石，我们就拿他们做垫脚石。” “韩兄果然足智多谋！”洛植夸赞一句，又把目光放在玄夜身上。 自从玄夜走进队伍，在场的散修无一不对他多看两眼。 许多人没听到刚才的对话，也不知玄天观之事，只是猜疑玄夜如此强的修为，为何还会跟他们这些散修混在一起？ 走入山谷不远，两边成了绝壁，头顶云雾缭绕， 众人面前出现一片两人高的芦苇荡，大宗之人已经踏入其中，留下地上泥泞的脚印。 领头之人想都不想，就往脚印处走。 韩丹子却发现异样，大声喝止：“且慢，那可能不是入口。” 话音刚落，走在前头之人就像中邪一般，肢体僵硬地跑动起来，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芦苇深处。 “别追！”韩丹子喊住上前之人，望着幽森的芦苇荡，又看向另一处。 玄夜也顺着视线看去，发现芦苇被拨开的地方有两处，一处是刚刚有脚印之地，另一处却没有任何脚印。 明明才进谷口，就碰到这种难关。 韩丹子也皱紧眉头，冲着一旁的洛植道：“洛兄，你不是懂阵法之道，不上来看看？” “果然还是要我出手。”洛植上前来，手上托着一个纸鹤。 低低念动法诀，纸鹤幽幽飘起，往没有脚印处飞去，没飞多远就跌落在芦苇地里。 众人都以为失败了，纷纷叹息一声。 洛植却一脸娴静，轻轻招手，那纸鹤再次飞起，底下还拖着一块玉石。 随着玉石离地，通道自然显现，不仅脚印比旁边要多的多，两边的芦苇也有被刻意拨回去的迹象。 “可恶，竟然给我们设下幻境，好在及时发现，不然命都搭这了！” “没错，这群宗门之人真是险恶！” …… “诸位莫动气，我们走吧。”韩丹子说完，率先往通道走去。 穿过芦苇地后，众人才看见宗门之人的身影，骂骂咧咧的嘴也才就此停下。 三宗之人扭过身，似乎没想到这群散修能破幻境，脸上大为惊异。 可这第二道坎，是毒沼泽，他们自然不愿把搭好的桥梁留给这群散修。 过去的同时，又将桥击碎，继续往深处去。 “做这么绝，难不成他们都不打算回来了？”洛植愤然道。 韩丹子倒像预料到一般，又喊出另一个人。“傅老，该你出手了。” 人群中一个白胡老者上前，拿出手上的符纸轻轻一甩，竟变成一座纸桥，喊道：“你们先上，我要殿后收桥。” 这次还是韩丹子先行，正是他的身先士卒，才让众人安心跟随。 玄夜排在最后，踩在纸桥之上，发现上面符纸虽薄，却硬如铁片，心中对这些奇门法术颇感兴趣。 待他走过毒沼泽，也就只剩傅老一人在对岸。 傅老念动口诀，每走一步，身后的符桥就收拢一分。 快到对岸时，一个黑影突然从毒沼钻出来，将他拉入沼泽。 玄夜当即拉住傅老的手，却还是慢了半步。傅老的双脚已经被拖入毒沼之中。 紫色的剧毒瞬间腐蚀衣物，傅老脸上急变，不一会就变成乌黑一片。 眼见毒物从手臂蔓延上来，韩丹子当即扯开玄夜的手，让尸体缓缓沉入毒沼之中。 “这毒乃是孕育白黎的乌寒毒，一旦碰上，若没有化物后期的修为，撑不过半个时辰就会毒发身亡，陆兄还是小心为好。” 韩丹子解释完，又继续向前走。 众人也没太在意，唯有洛植自嘲似的笑了声。“不管三宗有没有退路，反正我们是没有了。” 玄夜虽知人情淡薄，但这些散修显然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一会出事，他还是先行逃跑为妙。 “小夜子，刚刚的沼兽不简单，你可千万不要招惹。”古魅儿提醒道。 玄夜应了一声，再次跟上众人的脚步。 越往山谷内部走，地上的毒沼就越多，幸好两侧留有通行的道路，路上再没有遇到阻碍。 一直来到最深处，四周的景色变得秀丽，满地的毒沼被清澈的水池替代，旁边还种着红枫。 池上荷花轻舞，水汽氤氲，宛若仙境。 众人来到此处，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下来，却又碰见宗门之人挡在前面，纷纷停下脚步。 “不对劲！”韩丹子低语了一声。 众人再次戒备起来，纷纷掏出灵笔。 直到那些宗门之人回过头，才发现他们的脸早已肿胀泛白，眼珠外凸，嘴里不停地往外吐水。 “不好，这水汽有问题！”韩丹子惊呼。 众人纷纷扯下布衣捂嘴。玄夜觉得用处不大，却还是跟着做了。 “冲过去！”韩丹子大喊一声，这次却没有先行冲出去，而是贴在两个人身后，掏出紫色的灵笔，凝聚墨锋。 玄夜紧随其后，发觉这个韩丹子并不像看起来这么简单，那紫色的灵笔，就不是普通修士能用的起的。 很快，前面的二人撞入尸群，手中的墨锋砍中挡路的宗门弟子后，就像砍中水袋一样。 两个宗门弟子当即裂开，清澈的水流喷涌而出，同时还有两个与蜥蜴有些相似的白影扑出。 还来不及反应，先行的二人被蜥蜴钻入口腔，身体迅速肿大，眨眼间就变得跟那些宗门弟子一样。 “陆兄，游灵诀！”韩丹子喊道。 玄夜闻言，当即祭起狼毫，催动灵力化作赤蛇冲向尸群。 韩丹子同样催动法诀，紫色灵笔连画三个“轰”字。 一声巨响过后，终于炸开一条通道。 “走！” 话音刚落，众人便迫不及待地往前冲。 玄夜本也想冲过去，却被韩丹子一把拉住，一脸疑色地望去，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一丝冷色。 不一会，惨叫声响起，除了韩丹子以及洛植，所有的散修皆被尸群吞没。 “丹儿做得好，这回人数够了！” 玄夜听到方士儒的声音，身子发出冷颤，扭身看去，身后竟站着三大宗和几个小宗门。 韩丹子和洛植微微一笑，朝方士儒欠身行礼。“师叔！” 方士儒颔首，又看向玄夜，语气有些清冷。“陆道友，这本该是三宗之事。老夫卖玄天观一个面子，也让你参与进来，希望你一会看到什么，都不要外传出去。” 这种情况，玄夜还有不答应的选择？对方表面是送人情，实际尽是威胁之意，只能微微颔首，算是应下了。 他也没想到这韩丹子与洛植竟是笔灵宗之人，还特意扮作散修，就是为了坑杀这些可怜虫。 看来三宗早已将白黎视为囊中之物，才会想办法铲除这些不必要的麻烦。 幸好他假扮玄天观之人，不然早已落得跟这些散修一个下场。 然而，更出乎玄夜意料的是，三宗的执事竟拿出一根带钉子的铁链，将这些吐水的尸人串了起来，向山谷的另一边拉去。 “难不成这些尸人还另有用处？”玄夜心想着，看到本该是一片山壁之处，慢慢消隐，露出一大片暗红色的土地。 那执事将尸人赶向那片土地，每隔一段，就砍杀一人。 随着大量清水注入，暗红色渐渐褪去，灰白的土粉慢慢冒了上来。 “取土粉，往前继续走。”方士儒下令道。 三宗弟子依言行事，就连韩丹子和洛植也加入其中。 取完土粉的王羽悄悄凑近玄夜身边，低语道：“陆师兄，你没事吧？” 玄夜摇摇头，倒是想不明白，笔灵宗的长老行事如此狠毒，怎么能教出这种纯良的弟子。 “没事就好，师尊行事有时是会比较偏激，就像在谷口时，他还怀疑你与前一阵被笔灵宗下追杀令的是同一人，幸好误会解除了。” 玄夜心底一寒，却又不能打草惊蛇，也跟着低下身取土粉，低声问：“为什么要对那人下追杀令？” 王羽摇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那人心狠手辣，坏的透顶。师尊说这次回去，就让宗主升级追杀令，让笔灵宗附属的所有宗门一同追杀他！” 第二十六章：水域深处 玄夜听完，脸色顿时变得冰寒，又立即恢复如常。 一个危险的想法从他心底冒起：不能让方士儒活着离开！ “小夜子，不可鲁莽。” 听到古魅儿的提醒，玄夜也冷静下来，轻声在心底回应。 “放心，没有足够的把握我不会去做这件事，只是这次不杀他，往后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有妾身在，他们奈何不了你。” 玄夜有些感动，却也知很多事还是需要靠自己去做，一味地依赖外力，终究不是好事。 经历这么多次搏杀，也让他明白实力的重要性。 如果他不是这么弱，而是像狄元那种混灵级的强者，笔灵宗跟千机门还敢妄动吗？ 再加上，他一开始就是冲着方士儒去的。原来只是想寻找机会，如今却有更深执念。 众人穿过土粉路，来到一片开阔的水域前。 三宗长老位于当头，同时祭出灵笔。 青、紫、红，三道霞光亮起，光辉如虹，让天上的浓雾都减淡不少。 三人默念法诀，扭转手势，三支灵笔发出“嗡嗡”蝉鸣之音，散出的光辉内敛，同时化作三道波状气劲冲向水域深处。 “轰”地一声，水浪如雪，层层翻涌而来。 “众弟子听令，三宫守势，合归如一！”方士儒高喊，笔灵宗弟子齐齐祭出灵笔，默念口诀。 大云宗与化灵门的长老同时惊喝，门下弟子也跟着祭出灵笔。 不一会，水域深处传来一声低鸣，水浪越翻越急，直至化作千层雪浪，如同恶兽一样扑了过来。 “哧！” “三宫守势，合归如一！” 一百多名弟子齐呼，灵笔光辉灿烂，齐齐飞上半空，化作琉璃之壁。 雪浪拍在琉璃壁上，发出震天的怒吼声，却不能撼动分毫。 方士儒与另外两宗长老腾空而起，转换口诀，灵笔之光，由散转凝，化为实质冲向雪浪。 眨眼间，雪浪被破开三个洞口。三道极光疾飞而出，落在水域深处。 随着一声刺耳的鸣叫，雪浪宛若失去支撑，轰然落下。 “撒土粉，准备乌金网！”方士儒面容肃厉，带着弟子一马当先。 土粉洒落，化水为土，玄妙之处，看的在场之人目瞪口呆。 化灵门的吉长老见方士儒独自带人前去，虽是不悦，却也没有说什么。 倒是大云宗的邱长老怪笑几声，“传闻吉月仙子性如寒霜，竟然容得这老鬼在面前施威，实属难得。” 吉月仙子知道对方是在讥讽自己，顿时冷下脸，“本仙子也听闻，大云宗邱长老性子刚强如铁，今日怎么也甘屈人下，做个马前卒？” 邱长老讪讪一笑，心底却很是恼怒。 三大宗表面平和，暗地里少不了勾心斗角，你争我夺之事。 这次本是临时决定一同行动，笔灵宗那老鬼仗着年岁大倚老卖老，还自封为首，压在他们头上。 他心里不舒服，却也想有个做出头鸟之人。但眼下抓捕白黎在即，再不有所行动，就真着了那老鬼的道。 所以他才想刺激这个女人，让她出这个头，好坐享渔翁之利， 谁知，吉月仙子与他的想法一致，如今只能再看局势变化。 吉月仙子看出邱长老神色有异，定是方士儒带人进入水域，却许久没有动静，心生慌乱。 她想到刚刚的羞辱之言，就气上心头，轻笑道，“邱真人，笔灵宗自然不敢独吞白黎。这灵物虽好，却也抵不过你我两宗的怒火。还是，大云宗也像真人一样，外硬内软？无妨，届时我化灵门自会先行出手。” “你！”邱长老本以为这女人是要联合，没想到却是拐着弯骂他，心头一气，却也不想过多计较。 不一会，方士儒匆匆归来，面容有些狼狈，跟出去的三位弟子也只回来两位。 邱长老左看右看，却没发现白黎的影子，急道：“方真人，白黎呢？” 方士儒摇摇头，“里面根本没有白黎，只有一只白睛水蜥，害老夫花了不少功夫才弄死它！” 两宗长老惊咦一声，对视一眼，同时猜出对方心里的想法——这老鬼真想独吞！ 三宗争斗已久，方士儒自然一眼看出二人传目之意，微微皱眉。“二位，你们该不是不信老夫吧？” “这…自然不会。”邱长老皮笑肉不笑的回应，随后面露难色。“可我们也没随方真人一同进入水域，也没见到水蜥，回去宗门也无法交代啊！” 方士儒冷哼一声，当即命人把水蜥的尸体丢出来。水蜥的嘴里还残留这一个弟子的手掌。 “咦？还真是水蜥。”吉月仙子微微一笑，却又看向水域深处。“这么说，白黎之事是假，全是水蜥作怪？” “不，刚刚与我们所斗之物，就是白黎，但老夫进去没看到踪影，只能出来拉两位一同进入搜寻。” 吉月仙子心中冷笑，暗道这老鬼为何会变得这么客气？ 忽然，她看到方士儒的衣袍上有血迹，虽然不多，却在要命的侧腰腹，离丹田不到半指距离。 她眼眸微眯，心知三足鼎立，也是时候打破了，轻笑道：“邱真人，白黎事关重大，方真人说的对，我们还是一同进入搜寻为好。” 玄夜远远看着，就猜出三宗面和心不和，说不定也是个机会。 随后又看着浓雾之处，似乎看到一个奇怪的影子，在心底询问。“魅儿，你有察觉到什么吗？” “自然，还记得我提醒你，小心那只沼兽吗？它来了！” 玄夜一惊，再次看向浓雾，那个影子却消失了。 这时，三宗长老已向水域深处走，只带走一半的弟子和小宗之人。 被留下的多是年轻一辈，经由王羽四处宣扬，都知道玄夜是玄天观之人，哪怕没过来打招呼，也会多留意几眼。 一时间，玄夜倒成了三宗弟子口中交谈的话引。 王羽更是缠着他，向他介绍笔灵宗的年轻一辈。 玄夜也想不到这些曾经不可一世的天之骄子，竟然会因为玄天观三个字，纷纷喊他师兄，个个面露羡意。 就在此时，一声令人惊惶的嘶吼从水域深处传来，似斗牛哀嚎，又像长角之鼓。 虽未见其面，却能让水域外的所有人联想到，发出声音的怪物有多恐怖！ 在场之人无不脸色煞白，柳芽儿更是贴在王羽身边，紧紧抓住他的衣角。“师兄，师尊不会有事吧？” “说什么傻话，师尊之能，在笔灵宗也是上乘的存在，怎么可能出事。”王羽说这话时，眼睛移向一边，心里有些没底。 刚刚那一声吼，差点让他跌坐在地。毕竟他才明形后期，能来这全是方士儒想让他多见见世面。 很多大家族的子弟鲜少出门，修为不错，身上的灵笔宝物也不少，唯独少了经验跟阅历。 听闻二人的对话，玄夜倒有些羡慕了。若当初没有玄青这回事，想必他也能过上这种安稳的日子，不必总是以命相拼，谋求活路。 奈何木已成舟，既已踏上征程，就没有后悔一说。 他凝目望着水域深处，嘶吼声与打斗声越演越烈，甚至可以用惊天动地来形容，想必不久就能得出结果。 “嗷——” 沼兽发出怒吼，打斗声也渐渐沉寂下去。 从声响来看，三宗应是赢了。 不一会，方士儒被洛植扶了出来，两人皆是脸色铁青，步伐僵硬，连走路都有些困难。 “师尊！”王羽急急上前，却被洛植高声喝止。 “有毒，勿动，速去…支援！”洛植说完，口中涌出黑血，一口栽倒在地，脸色渐白，彻底没了生息。 玄夜也走上前查看，太阳穴附近的脉络不停跳动，仿佛有一股血在往上冲，差点没忍住当场掏出灵笔杀上去。 “师尊，师尊！”王羽喊了几声，见方士儒睁开眼摇摇头，默默地闭上嘴。 其余两宗之人面面相觑，忧心忡忡地望向水域深处，那渐息的打斗声再次响起。 他们修为都不算高，资历最老只是化物初期，也不知该做什么。 “陆师兄，我们该怎么办？” 王羽一句话，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玄夜身上。 玄夜一时语噎，这些弟子对他这么信任，完全可以让他们去水域深处支援，再趁机对方士儒下手。 但他做不到，这些人都是无冤无仇，特别是王羽这种还没被侵染的纯良之辈。 “去，支援！” 方士儒轻咳一声，冲着王羽等人道：“妖兽只剩最后一口气，去给你们的师兄师姐掠阵！” 众人闻言，目光坚定起来，纷纷往水域深处去。 “陆师兄，师尊就拜托你和师妹照看了！”王羽说完，头也不回地加入队伍之中。 一时间，整个外围只剩玄夜三人。柳芽儿修为不高，可以打晕，方士儒中毒，是最好的下手机会。 他捏了捏手心，悄悄摸在灵笔上，往柳芽儿走去。 “芽儿，去外面给为师打些水来。”方士儒说完，又低低地咳嗽几声。 玄夜顿住脚，眉头紧蹙，再看向方士儒时，眼中多了几分戒备。 “玄夜是吧，你藏的挺好的，可惜那股杀意太明显了！” 第二十七章：我是妖 听完方士儒的话，玄夜身子一颤，没想到真的被认了出来。 不，他应该没有破绽才对？ 再看向长须老者时，对方嘴角的笑意让他当即明了，中计了！ 果然，哪怕隐藏的再好，也怕有心者试探。 但此时的情境，却让玄夜有些疑惑。 方士儒中毒，哪怕缓过一口气，也不至于在此刻撕破脸皮。 还把弟子都从这里调走，给了他出手的机会。 为何？对方是留有底牌，还是怕他真的是杀人魔，伤及无辜？ 除非…… 玄夜心头一震，脑海里冒出一个疯狂的念头。“方士儒在等我杀他？” “小夜子，这老头气息不简单，不像中毒已深。” 古魅儿的话映证了玄夜的猜想，方士儒就是故意演的这么一出。 他想通了，却也放松下来，轻轻一笑，“方真人是想两宗内斗，再坐享其成？不怕他们联合起来分赃？笔灵宗再强，也挡不住两宗联合吧！” 方士儒眼睛微眯，如同一条吐着蛇信的毒蛇，将玄夜细细打量一遍，心中有些许讶异，计策竟然被识破了？ 不过，他中毒本就不深，是故意做给二宗看，为了给分赃不匀制造内斗的机会。 以他对那二人的了解，绝不可能联合起来分赃，最终只能斗得两败俱伤。 皆时，只要将二宗之人灭口，就没人知道笔灵宗独吞白黎之事！ 而诈敌之计，是方士儒出来时临时起意，倒没想到会被玄夜识破。 如今撕破脸皮也无妨，小小化物期修士，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你倒是看的明白，那又如何？就算联合起来，也走不出这个谷口！”方士儒微微一笑，脸上哪还有刚刚虚弱的模样。 玄夜暗道差点着了这老头的道，幸好耐住性子，没有立即动手。 不过，那又如何？ 就算方士儒是全盛状态，他还是要动手。 笔灵宗之人全都不在，已经是天赐良机。 古魅儿也傍在身侧，一切条件都是有利的。 想及此处，玄夜掏出千卷狼毫，面露狠色，口中默念着法诀。 “我，正是被你下追杀令的玄夜。所有仇怨，今天一并算上！” 话落，他踏步而出，狼毫化作长刀迎空劈落。 方士儒同样祭出青玉长毫，化作长刀对拼，冷笑道：“小子，你可让我好找！” 玄夜心中何尝不是一样，虽然起因是玄青，但这么多次生死危机，都是面前这个长须老头造成，怎么可能不恨？ 长刀回转，墨锋凌厉，一道气劲横扫而出。 方士儒同样甩出气劲，却只能拼个平手。心中有些惊奇，不过是化物后期，怎么能施展这么强的力量？ 虽然不至于胜他，却也足以让他惊异。 “此子的天赋真是惊人，若笔灵宗能得到他，百年内必定异军突起，名震东洲！” 方士儒心想着，下手也缓下三分，正考虑要不要游说玄夜。 然而，玄夜招招逼命，让他不得不再奋力应对，直到对招后撤之后，才有谈话的时机。 “玄夜，那件事已经过去，我可以让宗主撤销追杀令。” 玄夜惊奇，这老头会这么好心？可王羽所说也不像假话，难不成是突然转变心意？ 不出他所料，方士儒接下来的话，正是拉拢之词。 “只要你拜入笔灵宗，我不仅收你为亲传弟子，还能让玄家重新接纳你。” “玄家？”玄夜冷笑一声，这么多年，他不过是被圈养的一条狗，接不接纳又何妨？ 至于笔灵宗？他微微勾起嘴角。“区区笔灵宗，还入不了我的眼！” “放肆！”方士儒大怒，挥起青玉长笔挥出数十道气劲。 气劲一道连着一道，犹如牢笼一般。 玄夜运转游灵诀，红光破体而出，凝化赤色大剑，直冲牢笼而去。 一阵巨响过后，牢笼被破。大剑刺在青玉长笔上，发出“叮”的一声，其上的青光微微摇晃，竟暗淡了三分。 方士儒也被震退两步，同时失去耐性，不能握在手里的剑，还不如趁锋芒未露，尽早毁掉！ 他默念法诀，青光缓缓亮起，笔身表面浮现暗色的纹路。 纹路现，青光凝聚实体，如同流影悬浮而起。其上神威化作四散的电芒，隐隐间，似乎一头青牛在鸣叫。 “哧！” 青牛低吼，青光汇聚，四散的电芒如同长鞭扫出。 玄夜再起游灵诀，体内灵力灌入灵笔，撑起一道赤色屏障。 长鞭袭来，宛若游蛇出洞，轻轻点在屏障上，却传来震山之力。 顷刻间，屏障碎裂。 数十道鞭子落在玄夜身上，打的皮开肉绽，血水乱溅，就连手上的狼毫也被卷飞。 然而，方士儒没有杀他，虽然撕破脸皮，但还有一事压在心头，冷声问：“你真已加入玄天观？” 他虽然不信这件事，却还存有疑虑。 那三个字简直如鲠在喉，如芒在背，怎么都挥之不去。 虽然玄天观掌门表明，宗门之斗，弟子之争绝不会轻易参与。 但谁不知这群丧心病狂的老怪物有多护短！ 曾经因为一个弟子死在某个宗门地界，暗地调查清楚后，就找了个罪名，堂而皇之把人家整个宗门灭了！ 也就此事之后，导致东洲鲜少有宗门敢惹玄天观之人。若不是它从不主动挑事，恐怕整个东洲的宗门早就统一。 玄夜抹去嘴角的血水，瞪着方士儒，笑而不语。既然对方害怕玄天观，他就放一根刺在对方心里。 然而，方士儒早已下定决心，此计关乎笔灵宗百年命脉，绝不容有失，哪怕冒着得罪玄天观也要拼一把！ 他皱着眉，叹息一声。“也罢，今日除了笔灵宗，没有人能活着走出古镜山，不管你是不是玄天观之人，都得死！” 言罢，青牛现形，电芒惊动，化作长枪射去。 玄夜心知方士儒远比叶城强得多，硬拼绝无胜算。 幸好，他身后的妖，可比区区一个笔灵宗的长老强多了！ “魅儿！” 一声轻呼，玄夜手臂上图腾绽起红芒，强大的妖力席卷经脉。 经由短暂的刺痛后，绝色美人显露身形，化作千万道红色气旋，与他融为一体。 自从长荒井出来，古魅儿灵体稍有恢复，这才得以施展更多的力量。 “此招名为，借魂！” 玄夜说话时都带着重音，眸子一寒，狂烈的妖气冲体而出，如同地狱的火焰，将地面瞬间蒸干。 他轻踏一步，落脚之地立即爆开一圈皲纹。火焰从裂纹处冒起，眨眼间化作火海。 方士儒心头大震，望向妖气中心的少年，惊诧道：“你是妖！” “没错，我就是妖！”玄夜目露狰狞，轻轻一挥手，妖气由虚化实，化成巨大骨爪拍向方士儒。 看似随意一击，却让方士儒心神大骇。 他狂念法诀，体内灵力齐涌入青玉长笔。 霎时间，青牛连连低吼，疾电长枪更添光辉，轰向骨爪。 “咚”的一声，长枪被一拍击碎，化作四射的电流，在各处爆开。 玄夜闯过烟尘继续向前，一击打在方士儒身上。 老者猛吐一口血水，身子飞出百米远。 待他起身，又一口鲜血喷落在地，气势衰颓，心裂胆寒。 那浑浊的眼眸已被赤焰般的妖气占满，宛若有座大山压在心口，让他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混灵后期！你竟然有混灵后期的修为！” 玄夜不言，继续踏步向前。借魂只能支撑不到半柱香，在这之前，必须杀了这个老头。 方士儒望着越来越近的身影，脸色越来越白，心中的不甘化作潮水涌起。 “我堂堂笔灵宗长老，怎么可以输给一只妖物！哪怕是死，也要把你拖入地狱！” 他大笑起来，眼中流露出癫狂之色，从怀中拿出一枚黑色的丹药塞入口中。 丹药入口，身上气势暴涨三分，原本褪去的血肉变得充盈，就连容貌都年轻了许多。 “血魄丹，一炷香之内，我以寿元为限，助我增长五十年的修为！妖孽，伏诛吧！” 方士儒再次祭起灵笔，大喝一声，汹涌的灵力如同浪潮般喷涌而出，不过几息时间，修为就暴涨至混灵后期。 然而，气息还在涨，隐隐要突破混灵期，达到元府期！ 混灵、元府，乃是笔修之路一道分水岭。 踏过禁锢，即可沟通天地，化天地灵气为己用。 眼见方士儒要突破禁锢，古魅儿也不由得凝重起来。“小夜子，趁他气息未稳，赶紧出手！” 玄夜也不迟疑，一道血色气劲甩了过去，却被方士儒散出的罡气震碎。 下一刻，对方的气息平复，已经超出混灵后期，却只有半只脚踏入元府。 “半元？”方士儒苦笑一声，知道这就是潜力所在，哪怕靠这种逆天的丹药，也突破不了那层禁锢！ 当他转眸望向玄夜，手中长笔一挥，青芒贯袭天地，青牛化影，怒冲而出。 牛影所过之处，大地崩裂，狂风如吼，电芒如掣。 眨眼间，牛影已至身前，玄夜瞳孔一缩，凝聚妖力挡去。 “嘭”的一声！ 牛影反震而出，土石崩飞而起，四散的电流将地面烫的焦黑。 待烟尘散去，地面出现一条三米宽的深沟，足有二十米长。 在深沟尽头，一黑衣少年站在原地，除了妖气有些波动，没造成半点损伤。 这一刹那，玄夜身上元府期的修为，尽数展露！ 第二十八章：白黎之秘 方士儒内心仿若天塌一般，挥舞着僵硬的躯体，再次甩出数十道气劲，却全被妖力反震而出。 不过几息之间，二人中间多出数十条沟壑。泉水喷涌而出，不过片刻就化成一个小池。 方士儒瘫坐在地，连血魄丹这种手段都已用上，修为达到半元还是奈何不了黑衣少年，心中的绝望化作牢笼，心渐渐死了。 他望着已经来到面前的玄夜，知道大势已去，叹息一声。“下追杀令的是我，放过笔灵宗的弟子。” “那谁又愿意放过我？”玄夜冷然道，身上的妖力凝成手臂，将方士儒的脑袋捏爆。 鲜红的液体散落一地，他的心却还是无法安宁。 仿佛久远的目的终于达成，最终只握着一捧细沙，任由它从手心散落。 “啊！” 一声惊呼传来。柳芽儿远远看着这一幕，脸上惊恐万分，颤颤巍巍地跑向谷口。 “不去追？”古魅儿轻问。 玄夜摇了摇头，杀方士儒是报追杀之仇。柳芽儿与他无冤无仇，实在下不去手。 他从借魂中恢复过来，忽觉身体一轻，仿佛体内的气血被吸走大半，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玄夜收起方士儒的青玉长笔后，将尸体推入沟壑，又看向水域深处，闷声问。“魅儿，你觉得方士儒的计谋能成吗？” 古魅儿轻轻挑眉，粲然一笑。“不管能不能成，那群人都在内讧，若你想得到白黎，这是最好的机会！” 玄夜点点头，径直走向水域深处。 一口十年修为，若是生吞，笔灵宗又算得了什么？ 况且古魅儿说的对，天灵地宝，能者得之。 当日的灵涎液如此，今日的白黎亦是如此，大家都想要宝物，他为什么不能要？ 走进迷雾深处，浓重的血腥味刺入玄夜的鼻腔，除此之外还有股腐烂的气息。 踏着浅水走了不远，一条手臂大小的棕紫色触手随着水波飘来，上面布满了气劲留下的斩痕。 再往前，一条更大触手飘来，上面出现许多血洞。顺着血洞看去，全是黑漆漆如同烂泥般的液体。 直到穿过迷雾，一个被白色水汽包围的奇幻空洞出现在他眼中。 这些水汽十分浓郁，凝实如雪，却只裹在这个空间外围，如同半圆形的雪屋。 雪屋内部，一只巨大妖兽的躺在水波之中。 妖兽的身体与章鱼有些相似，却长着一张牛脸，脸上还有一对巨大的角。 它此刻虽然没死，但已经奄奄一息，身体的触手被尽数斩断，身体也有好几个大洞。 在妖兽前方，化灵门与大云宗的两位长老正在对决，两宗的弟子也混战在一块。 笔灵宗的弟子虽然没有混入战局，却依然伤亡惨重。 门下的两名执事皆受了伤，其余弟子个个神色迷惘，不知该怎么办。 玄夜猜想，或许是方士儒没有回来，让他们计划有变，不过也正好省去麻烦，在心底低问。 “魅儿，你能否感知白黎所在？” 古魅儿释放妖力，片刻后才回应。“在沼兽体内，你如果绕到后方，就能避开所有人的耳目，取走白黎。” 玄夜点点头，扒掉身旁一具尸体的衣物套在身上。 从服饰辨别，应是化灵门，他就从化灵门后方慢慢绕过去。 一路有惊无险，有几个不长眼的大云宗弟子冲上来，也被一击解决。 来到妖兽身后，他才发现这怪物如此恶心，背上都是大大小小像脓包一样疙瘩。 玄夜忍着腥臭，正要挥动长笔破开妖兽躯体，却惊奇地发现它自己裂开了，一个雪白的萝卜从里面滑了出来。 “这就是白黎，快收走！”古魅儿提醒道。 玄夜褪下衣物，将大白萝卜包好。这才发现它并不是萝卜，而是人！ 除了双腿黏在一起，以及脸上有鱼鳃一般的器官，它与人并无差别。 来不及细看，他将白黎放入怀中，扭身往出口跑去。 没跑多远，化灵门和大云宗的弟子发现了他，同时也看见他鼓起来的胸口。 “他想…” 话未说完，妖兽低吼一声，嘴里喷出漆黑的泥浆。 触碰之人，当即脸色发紫，连几息都没撑过去，就如同搭桥的傅老一样。 有了妖兽作乱，玄夜很顺利的离开水域，一路小跑，直到毒沼挡路，才停了下来。 他见四下无人，才把怀里的白黎掏出来，仔细端详，越看越觉得像人。 古魅儿现身，看着娇小的白黎，轻轻一笑。“小夜子，机会难得，不赶紧尝一口？” 玄夜一想到要把这东西吃进肚子里，就觉得恶心，连连摇头。 忽然，那雪白的生物活了过来，张开嘴发出刺耳的低鸣。沿着玄夜身上爬了一圈，又跳到头顶，抓着头发细嗅，就一头钻进毒沼里。 一群人忙活大半天，就这样跑了？ 白黎速度太快，玄夜还没来得及反应刚刚发生了何事，只是望着空荡荡的双手… 忽然，毒沼表面涌出一股清泉，不一会，漆黑的沼泽就变成清澈的水池。 白黎从水底钻出来，冲玄夜脸上喷了一口水，又将一块雪白之物放在岸边，眨眼间没了踪影。 玄夜正好奇，拿起那块雪白之物，好像是白黎的一条腿。 三宗之人费尽心思夺取之物，就在手中。在嘴边左右比了比尺寸，正想塞入嘴里试试，却被古魅儿制止。 “别吃，有毒！” 他本来也没想吃，听到这话，差点把它给丢了。 古魅儿掩嘴一笑。“这白黎生于毒沼，本身就含有剧毒，先不论提升修为是真是假，光这毒就能让元府期以下的修士当场毙命。” 玄夜皱着眉，一脸的不悦。“你当初为何不跟我说清楚？” “白黎属妖，与我同族，自然不能看着它被这群恶人所害。放心，这东西你先收着，另有用处，事后妾身再补偿你~” 望着古魅儿眼里的柔波，玄夜不禁脸色一红，摆摆手道：“算了算了，你帮我报仇，又与我同生共死，还要什么补偿。” “哦？难不成…妾身的玉体，你也看不上了么？” 玄夜见古魅儿衣衫缓缓滑落，哪里经得起这种玩笑，赶紧一头钻进水里，往对岸游去。 不一会，他出了芦苇地，来到谷口。 玄夜望着远处的天地，正想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笔灵宗的追杀令应是没有那么快下达，至少有一个月时间可以让他远逃。 反正不管如何，唯有变强，才能在这个世道存活。 双亲不知去向，禁锢古魅儿的老道太强，也不适合现在去找，他倒是想到一个好去处。 “魅儿，你觉得玄天观如何？”玄夜笑问。 “嗯，值得一去。正如那天所遇的玄天观修士所说，此地贫瘠，能接触到的战技、法诀都是下级功法，甚至你身上的灵笔都还是夺别人所用。” 玄夜挠挠头，怎么说的他跟强盗一样。不过这些话也没说错，甚至可以说的更惨一点，他连下级的功法都没能修习。 倒是听说某些大城有拍卖行，能花钱买到功法，只是价格奇贵无比。 他从黑风岭拿走的金子还没花多少，加上狄元送的，算是小有积蓄，应该能买一套功法。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祭炼一支新的灵笔。 夺来的虽然也能用，但若能在祭炼新灵笔时滴入自身精血，不仅能在使用时，让灵力运转地更加顺畅，还有极小的几率使之产生灵智。 其中好处，自不用多说。 为今之计，还是寻一处人烟，询问云盛府在哪，之后就是边修炼边赶路。 玄夜想着，刚踏出谷口，忽觉冷芒袭来，速度之快，连古魅儿都未能反应。 “刺啦”一声，一道尖刺刺穿玄夜心口。 他脚步一顿，仿佛灵魂都被钉在原地，世界瞬间化为黑白。 “小夜子！” 古魅儿刚想调转妖力，却因为刚施展过借魂，灵体陷入虚弱，一时运转不过来。 眨眼间，第二道、第三道尖刺袭来，将玄夜的身体贯穿。 血液顺着尖刺缓缓流到地上，眨眼间，整片地面都被染成殷红。 “小畜生，老朽终于找到你了！” 声音有些嘶哑，却带着渗人的冷意。 枯骨老人缓缓出现在谷口，手上的骨杖散发着幽光，随着一声冷哼，幽光渐盛。 “真是老天有眼，让老朽来到此地，夺宝之恨，戏耍之仇，一并了结！” 骨杖敲地，幽光灌入地面，化作尖刺突起，直冲玄夜脑门。 玄夜目光呆滞，身体传来的疼痛已经让脑袋麻木。心口、丹田、胸口皆被尖刺贯穿，哪怕想躲也不可能。 古魅儿心急如焚，强提妖元，化作赤光护住玄夜脑袋。 同时显露身形，想要强行附在他的身上，然而并没有成功。 尖刺撞上赤芒，虽没有一击即破，却在缓缓钻入其中，被破也只是迟早的事。 枯骨老人大笑起来，模样有些癫狂，骨杖连续敲地，化为尖刺不停地扎入玄夜躯体。 血水飞溅，少年体内的生息渐消，唯剩一股妖气吊命。 “臭老鬼，你找死！”古魅儿面寒如冰，咬着银牙怒视枯骨老人。 若眼神可以杀人，她早已将这老树妖撕碎。可凭这灵体之身，却什么都做不了。 枯骨老人冷冷一笑，缓缓踏步向前。 “混沌种又如何？空冥体又如何？你现在只是区区一个灵体，在老朽面前，与蝼蚁何异？我要杀他，那便杀他！” 话语落下，那道停在玄夜脑门的尖刺突破赤芒，从眼穴一击穿透。 这一瞬间，万物停止，一切如烟飘散，唯剩无尽的黑暗。 第二十九章：屠戮三宗 下一刻，所有尖刺从玄夜身上倒飞而出。 一股血气向四周蔓延，袭天卷地。 强大的妖气引发天地变换，乌云笼罩天空，化作诡异的漩涡。 天雷阵阵，电光骤闪。狂风似浪，就连山体也跟着发出低低的颤鸣，似在低头臣服。 古魅儿也惊异异状发生，当即咬着唇，化作流光钻入玄夜心口，化为一只奇异小兽，将心脉护入怀中。 小兽外貌酷似传闻中的龙，通体雪白，青鬃红爪，背生双翼。 她感受到暴动的妖血，像发狂的恶魔般侵占玄夜身体各处，由内及外。 最终回归心口，向她冲来！ 血浪冲在小兽上，却被淡淡的荧光阻隔。 荧光虽是薄弱，血潮久攻不下，只能盘踞在外，虎视眈眈，冲小兽发出凄厉的殷咆。 谷口。 枯骨老人站在狂风之中，瘦弱的身子仿若随时都会被吹飞。 但他双目却紧紧盯着死而复生的少年，不仅身体在抖动，就连灵魂都仿佛不受控制一般，与这天地一同发出颤鸣。 “半妖之躯，怎么可能化为混沌！” 混沌生阴阳，亦代表两种极端之力。 枯骨老人如何也不相信，这灭绝的种族，竟会重回世间！ 脑海想起久远前的大战，憋着一口气，直冲玄夜而去。 此时，玄夜正张开手，似乎在享受这天地的臣服的快感。 他睁开眼，仅剩的一只瞳孔开始翻白，取而代之的是诡异的妖瞳。宛若幽暗深渊中撕裂的一道红芒，光是看一眼，就足以摄人心魄。 “哈哈哈…” 笑，如厉鬼般的狂笑。 引得天雷地动，万物惊颤。 当玄夜笑声停止，一个闪身出现在枯骨面前，将其踩入地底，抬手撕裂一条手臂。 冷眸盯着渐失血色的老树妖，面容逐渐扭曲，狠狠一脚踏穿对方心口。 枯骨老人闷哼一声，老脸因为疼痛在不停地抖动。“你…不该出现在世上！” 话音刚落，他的头就被无情扯下，狂烈的妖气涌入其中，使之化为齑粉。 杀完枯骨，还未尽兴的玄夜扭身看向谷口，三宗之人正穿过芦苇荡，出现在他面前。 看着诡异的血影，以及冲天的妖气，所有宗门弟子纷纷后退。 “仙子，这是什么怪物？”邱长老声音发颤，连手中的笔都握不住。 吉月仙子虽不知这是什么妖物，却能猜测到，此刻的玄夜至少有元府期修为，根本不是他们能够匹敌的。 元府之力，通天御地。 她想的并不是如何退敌，而是如何活命。 然而，玄夜根本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一个闪身上来，挥手便将当头的几名弟子撕成碎肉。 同时踏前一步，将这美妇的一条手臂硬生生拔了下来！ 恐怖的气息，狰狞的面容，让这些宗门弟子再没有往日的傲气，纷纷瑟缩着往后退。 “他…他不是玄天观之人？为何会变成这样！” 王羽定睛望去，的确有玄夜的影子。只是那个受他敬重的师兄，此刻却化作杀神，屠戮三宗。 血气弥漫，尸横遍野，不一会便染红了大地。 王羽跌坐在地，望着缓步靠近的玄夜，急得大喊一声。“师兄，我是王羽！” 玄夜步伐一顿，妖瞳流过一丝浑浊，随后妖气涌动，化为巨掌握住王羽的脑袋，瞬间捏爆！ 这场屠戮并没有持续很久，三宗加上小宗不过一百多人，尽数躺在被鲜血染红的泥泞之中。 “小夜子！” 古魅儿一次又一次的呼唤，终于让沉寂的心脉跳了一下。 那诡异的妖瞳也跟着颤动，面容逐渐扭曲，往四处疯狂的倾泻妖力！ 一瞬间，山石崩裂，芦苇倾摧，整个谷口扩大一倍有余。 然而，玄夜的理智渐渐占了上风，靠着古魅儿的守护，将体内发狂的妖血压制下去。 当他重新掌控身体，当即趴在地上大吐起来，直到胆汁吐尽，还是压制不住反胃的感觉。 想起刚刚的经历，好像做了一个梦，四周一片漆黑，却冒出数不清灰白的手掌，将他拖向深渊。 若不是头顶一股暖流始终护着他，想必早就被那些手臂撕成碎片！ 当玄夜稍稍缓和，抬头望去，遍地都是残肢碎肉，连完整的头颅都不多见，又伏下身大吐特吐。 直到力气抽空，脸上的血色都没剩多少，才在古魅儿的安慰下站起身来。 他再次望向那些尸体，脑海里浮现出自己杀他们的场景。每个人死之前的表情都记得清清楚楚，那些哀嚎还在耳边回荡。 这一切就像梦境，梦里的身体完全不受掌控，肆意屠杀。 但这不是梦，而是现实！ 玄夜想起黑风岭，与此时的情景极为相似，只是上次还有残余的意识，能自行恢复。 这一次，却是坠入深渊，若不是古魅儿，恐怕就再也回不来了。 他心头一颤，闷声问：“魅儿，我身体里，是不是还有另一个我？” 古魅儿沉默许久，才低低回了句“嗯”。 玄夜苦笑一声，原来在树灵缝隙遇见的并不是幻境，那水底下的妖，就是藏在体内的另一个自己。 不仅如此，这个自己还想掌控这具身体，让他再也不能复苏。 “小夜子，我也不知为何，你体内的妖血如此猛烈，甚至…” 甚至胜过我这个本源！ 古魅儿低着头，不敢把话说完，眉宇间透露着自责。 玄夜摇摇头，“无妨，若不是它，我恐怕已经死在枯骨老人手里。呵，说不定是因祸得福！” 古魅儿能感知到玄夜的情绪波动，惊慌、恐惧、绝望。 心魔之强，远胜于他，甚至连她都只能暂时抵挡。若不及时找到克制之法，迟早有一天，玄夜会被吞噬！ 这一天可能是很久，也可能就在明天。 古魅儿轻轻抱住少年，将其拥入怀中，“小夜子，不管你能不能守住，我都会陪你到最后一刻。” 玄夜点点头，闷闷的应了一声。 天空落下冰冷的大雨，打在少年脸上，却抵不过心头的冰冷。 …… 玄夜步行三日，终于来到一座小城，会江城。 望了眼老旧的城楼，无视城卫的呵斥，幽幽走入城中。 不多时，他来到一间小客栈，愣愣地站在门口。 “客官，要不要进来吃些东西？”店小二出门招呼，却被玄夜身上的血腥气吓退，颤颤巍巍地退回店中。 不知过了多久，玄夜才回神过来，正要离开，却被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和尚撞到。 他久未进食，身体本就有些虚弱，加上对方力气奇大，震的他五脏六腑都在隐隐作痛。 却也因为痛意，意识变得清明少许。 抬眼望去，那老和尚竟一头栽倒在地，嘴里发出“哎呦，哎呦”的惨叫声。 “小伙子，你真是心狠，连老和尚都下得去这么重的手！” 玄夜闻言，赶忙将老和尚扶起来，赔了个不是。“长老，我不是故意的，您莫要见怪。” “哼，不过弱冠之年，气态却比贫僧这种半入土的还要差。你呀你呀…” 老和尚话未说完，又面容痛苦的捂着心口。“这一下撞得可真是不轻，你得赔钱！” 玄夜这才反应过来，从怀里掏出一把金子，全都塞进老和尚手里。“这些，应该够了吧？” 说完，他就要离开，却被一把揪住耳朵，疼的惊叫出声，一股无名火窜上心头，却又立即压制下去。 古魅儿跟他说，心魔入侵，多在情绪变化极大时，趁着心神放松，趁虚而入。 所以他这几日心绪都不敢有所变化，只是担惊受怕，人都变得抑郁了。 “撞到老人，赔礼不周，还仗财欺人。你呀你呀，就该去大衍寺，好好念一下《大梵心经》，静一静心，压一压你的邪念！” 这番话，让玄夜眼光一亮，连日的阴霾似乎都在此刻被冲散，忙问：“长老，大梵心经真的可以压制邪念吗？” 老和尚嘿嘿一笑，却没有回答，扭身大踏步地走进客栈。 玄夜愣在原地，心里好不容易照进一束阳光，怎么能让它轻易散去。 快步走进客栈，在老和尚旁边坐下，急声道：“长老，这大衍寺在何处？能否告知我？” 老和尚依旧不答，拿起小酒喝了起来，还大口大口吃小二端上来的肉。 玄夜心中有疑，和尚怎么可以吃荤腥，还喝酒？难不成只是个骗财的？ 再看老和尚衣衫褴褛，或许真如心中所想。当即心灰意冷，就要离开。 “你心不诚，贫僧怎么给你指点迷津？” 玄夜脚步一顿，在信与不信之间挣扎。 静伫片刻后，他又坐回桌前，心态平和了许多，态度也更加恭敬。“还请长老指点！” 老和尚嘿嘿一笑，“喝酒！喝完我就告诉你！” 玄夜望着酒杯，一饮而尽。然而老和尚不停地倒酒，他就只能不停地喝，直到脑袋昏昏沉沉，意识模糊。 等他再醒来时，已经日近黄昏，客栈里只剩他一人，老和尚早已没了踪影。 “客官，你醒啦。劳烦结账，一两银子。” 玄夜有些懵，金子全都给老和尚了，哪来的钱结账？ 不仅如此，就连大衍寺的位置也没问到，哀叹一声，果然是遇到骗财之人。 他本想拿青玉长笔抵账，一摸胸口，发现那些金子不知何时又被塞了回来，里面还有一张字条。 “此地往东二百里，重临山上，大衍自现。” 同时，古魅儿在心底惊咦一声。“小夜子，你体内暴动的妖血，平息下去了！” 玄夜心头大喜，没想到真的遇到高人。当即留下一块金子，飞奔出门，买了匹快马往东而去。 第三十章：大衍寺 中途累死两匹马，玄夜终于来到重临山脚。 望着险峻高峰上的寺庙，连日赶路的疲惫一扫而空。 心魔之扰，终于可以放下心头。 他沿着古道登山，很快就来到庙门口。 与想象中不同的是，这座寺庙依山而建，层层叠叠，如云水之梯，直至金顶。 放眼望去金瓦红墙，香舍阁楼，数不胜数。广场上立着三鼎青炉，香火弥烟，云雾缭绕。 庙中的参拜者更是多如潮水，摩肩擦踵，个个面露虔诚，低念佛号。 庙中和尚，穿着金缕佛衣，脸上含笑，如待宾客般将参拜者领入。 这与玄夜印象中的佛门清修之地实在不同，其势恢宏无比，堪比一座宫殿。 里面的和尚也没有半点高僧姿态，就如世俗之人。庙不似庙，僧不似僧，这《大梵心经》真的藏在这？ 既然来了，他也只能随着人流走进去，领了香火一路向前。 足足花了一个时辰，才来到第一座大殿前。 其上供着天王像，可驱邪护平安。 玄夜躬身一拜，投了香火钱，本想询问僧人《大梵心经》之事，却被人流挤走，往第二殿走去。 足足过了四个时辰，他才来到如来殿前。来这的香客少了许多，终于寻得机会，向门口念经的长老开口。 “长老，请问贵寺可有《大梵心经》？” 长老睁眼望着玄夜，眼中流露出异色。半晌之后，又继续闭眼诵经。“施主，请上香。” 玄夜才刚上过香，见这和尚的表情，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继续追问。“长老，贵寺可有《大梵心经》，能否借阅？” “上，香！”和尚声音渐冷，语气有些不耐烦。 玄夜无奈，只能扭头去上香。却发现殿中不知何时出来一个小沙弥，冲他招手。 他心中大喜，跟着小沙弥走出后门，往金顶而去。却又在半途调转，来到后山之中。 与前门相比，后山就显得冷清地多，屋舍也比较普通，与印象中的佛门之地更为相似。 小沙弥将他领到大殿前，示意在此等候，就扭身离开。 玄夜站了许久，见没有半个人影，正想踏入大殿，却发觉冷风袭来，急忙抽身而退。 一掌扑空，再挥一掌，强大的气劲如同狂狮，落在玄夜胸口，将其拍飞出去。 一老僧穿着红袍袈裟，立在殿前，冷声问：“你就是要借阅《大梵心经》之人？” 玄夜爬起身，抹去嘴角的血水，暗骂这哪是佛门高僧，一见面就动手打人。 不过挨打是小，《大梵心经》是大。 他躬身一拜。“在下急需《大梵心经》救命，请长老大发慈悲，借阅一夜。” “放肆，我佛门秘宝，怎能给你一身杀孽之人沾染！”老僧说完，从腰间拿出木鱼，口念佛经。 这些佛经传入玄夜耳中，引动心脉共振，五脏六腑如同烈火灼烧，就连身体里的气力也被剥夺。 隐隐间，好似气血攻进天府，意识渐渐模糊。 “魅儿！”他低喊一声，发现无人回应，心头一惊。 自从进入重临山地界，古魅儿就像陷入沉睡一般，再没有出声。 求助无望，玄夜只能咬破舌尖，将佛经之声从脑中驱逐出去，刚运起长笔，就被突然出现的一群武僧围住。 各种拳脚往他身上招呼，被打的如同木偶般左右摇晃， 来不及反应，这群武僧将其揍得七荤八素，从后门丢进小溪里。 凄冷的月夜，冰凉的溪水。 玄夜慢慢爬到岸边，身体传来剧痛，脸上也挨了几十拳，红肿未消。 “这群秃驴，下手这么狠！” 他低骂一声，幽幽爬起身来，听到身旁传来一声佛号，吓得掏出灵笔，却发现是会江城遇见的老和尚。 “阿弥陀佛，施主，好久不见。” 玄夜望着笑眯眯的老和尚，正气不打一处来，却又无处发泄，只好默默忍下。 “很好，你已经学会控制戾气，很好呀！”老和尚大笑一声，拂袖而去。 玄夜实在不懂为什么出家人喜欢打哑谜？只是能感觉到老和尚在帮他，赶忙追了上去。 “大师，你能帮我镇压心魔吗？” 老和尚回头，一脸疑惑。“何为镇压？魔由心起，谓之心魔，施主要灭心的话，遁入空门，是极好的！” 玄夜不懂，只能紧紧跟着老和尚，来到寺庙侧门。 守门的和尚看了眼玄夜，并没有阻拦，只是低低说了句。“师叔，您又带人回寺庙，主持怕又会不高兴。” “诶，他身子骨这么硬朗，可以砍柴挑水的咧。”老和尚冲玄夜使眼色，率先踏入门中。 玄夜只能一口应下，也跟着走进院中，却被守门的和尚喊住。 “施主且慢，你不是本寺僧人，只能住在柴房，请跟我来。” 玄夜见老和尚早没了踪影，只能先去柴房住下。 熬了一夜，次日刚刚天明，就有人叫他起床，去后院砍柴。 对于化物期的他来说，倒不是不是难事，挥舞气劲就能轻易将一堆柴火劈碎。 然而，这一举动，却遭到不知何时出现在院中的老和尚笑骂。 “施主靠着这身本事，去哪都可以住，不必屈居这小破庙。若真是诚心，还是不要借助外力。修行虽苦，却也磨心！” 老和尚说完，就扭身离开了后院。 玄夜本想追出去，又看着满院的柴火，还是闷头拿起斧头一根一根的劈。 他一开始还不理解为何要这么做，劈柴一样不难。只是用气劲可以一次性处理一堆，用斧头只能一根一根的劈。 劈了大半天，玄夜的心开始变得浮躁，劈的力道也越来越狠，直至把用来垫的木台一并劈裂。 巨大的声响引来庙内的和尚，看到木台被劈碎后，当即念起佛号。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这老树根陪了小僧数十载，还是没能受住风雨摧残。施主，且让贫僧葬了它吧！” 玄夜羞愧的站在原地，忽然惊醒，自己的耐性何时变得这么差？ 望着手中的斧头，又看向满院的柴火，继续闷头劈了起来。 时间一晃，过了三天。 干了一天活，玄夜刚走进柴房，便看到老和尚躺在稻草堆里呼呼大睡，房内还弥漫着一股酒气。 “哎呀，你回来啦！”老和尚笑眯眯地起来，嘴里还打着酒嗝。 玄夜赶忙躬身一拜。“大师，压制心魔之事？” “诶，贫僧只是来看看你过的如何？吃的是否习惯？” 玄夜语滞，多亏三天闷头劈柴，心境变平和了许多，点头道：“习惯，感谢大师挂心。” “那就好。”老和尚伸了个懒腰，腰间掉落一件物品，一边挠痒，一边往门外走。“睡够了睡够了，弄点酒菜吃。” 玄夜皱着眉，犹豫之下还是喊住老和尚。“大师，你的东西掉了！” 然而，老和尚头都没回，眨眼消失在夜色中。 玄夜只能拿起那件物品，发现是一截老旧的竹子，仔细一摸，又像是玉制，放在手心清清凉凉。 注入灵力，一道流光冲进脑海，全是晦涩难懂的文字。 “穷诸行空，生灭幻灭，涅槃圆融……而后寂灭。” 他虽然不懂其中佛法，还是学着诵经之法念着，直到睡去。 此时，手臂的图腾发出光亮，古魅儿悄然现身，轻抚少年清瘦的脸。 她伸手想去碰那节竹子，却被散发的光亮灼伤，当即化作流光钻入玄夜体内。 …… 半月悄然而过。 玄夜白天砍柴挑水，夜晚诵经。 虽然表面看来，并没有什么效果。但近来妖血都未曾暴动，他的性子也越来越稳。 忙活一天后，他坐在稻草堆上，继续诵经。 不知不觉间，心神逐渐无我，体内的灵力也跟着运转周天。 …… 此时，笔灵宗大殿内。 笔灵宗主莫如风坐于首座，两侧坐着大云宗主东方胜，与化灵门主石充，底下是三宗的十多名长老。 三宗之主最年轻的是莫如风，只有四十出头，不苟言笑，不怒自威。虽是年小，三宗座次却以他为首。 东方胜在三人中资历最老，眉须发白，模样清瘦，同样是不苟言笑之人，如同入鞘的冷锋。 石充头发半百，外表平和，实则是三人中最为狠厉，人称笑面虎。 此时，大殿内气氛肃穆，目光齐聚在中央低头跪地的小女娃身上。 “说吧，当日发生了何事？”莫如风冷声道。 柳芽儿缩了缩身子，将说了不知多少遍的话又重复一遍。 全是她躲在暗处所见，从玄夜杀方士儒，到谷口屠戮三宗。 说完，脸色已经白了大半，捂着脑袋一脸痛苦之色。 三宗首座听完，皆是紧皱眉头，底下的长老也没有好脸色。 其实三宗早就派人马去古镜山查探过，柳芽儿也是笔灵宗捡回来的。 现场的惨状有详细回报，这次三宗齐聚，正是讨论该如何处理此事。 “莫宗主，依我看，那人多半已经入妖。”东方胜先行开口。 石充听完嘿嘿怪笑起来，“这事恐怕在座各位都知道，东方宗主何必多说。现在商量的是该如何解决他！” “二位，这种时候还是不要斗嘴了。”莫如风冷着脸，正为此事焦头烂额，暗骂这两个老不死还有心思斗嘴。 “我…我好像听到师尊说，那人与被下追杀令之人很像！”柳芽儿又补了一句。 第三十一章：杀，亦非杀 莫如风倒是想起有这么回事，主要是听说派出不少弟子搜寻，不仅没有结果，还被杀了一个。 方长老也曾跟他提起过升级追杀令之事，他觉得没有必要大动干戈，就暂且搁置一旁。 如今想来，多少有些怨气。 这时，又一群探查之人匆匆回来。 “回禀宗主，探查到半个月前有一人从古镜山方向进入会江城，随后往东去了。” “还有，经过比对，那人似乎也在魁离城出现过，与千机门有关。” “那个被灭的小门派？”莫如风皱着眉沉吟片刻，忽而厉声道：“区区一个世族子弟，怎么可能翻起这么大的风浪，你们查探清楚了！？” 此番怒气，不仅震的探查之人颤颤巍巍，就连三宗的长老也纷纷忍不住瑟缩身子。 “我们经过画像比对，还找出原千机门人询问过，确实是他！” “往东走？可有探查清楚去往何处？”东方胜话刚出口，石充又怪笑起来，让他一脸不悦。“老鬼，你要是有话就说，在这笑什么？” “往东而去，自然是重临山，何须问这种问题。” “石首座英明，他好像特别急，连赶二百里路去的大衍寺。”探查之人汇报道。 “特别急？”石充眯着眼冷笑一声，“二位，恐怕我们得抓紧赶路了。那人如此着急去大衍寺，恐怕是人性未泯，寻求帮助去了！” 东方胜冷哼一声，“派长老去即可，一群武修的秃驴，怎敢拦我们。” 莫如风也觉得有理，当即点出三名长老，让其带着执事和弟子出发。 三宗共派出九名长老，数十名执事，一同前往重临山。 三宗首座也随后出发，前往附近的伏灵山等待结果。 …… 大衍寺内，玄夜一如往常，念诵佛经。 稀奇的是，消失半个月的老和尚回来了，还是一身酒气，手里还拿着块腿肉，一把塞在玄夜手上。 久不见荤腥的玄夜望着肉，口内生津，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但心里却很平静，感觉可吃可不吃。 “修行有长进，但你不是僧人，吃肉又何妨。” 玄夜闻言，这才吃了一口，肉香在嘴里蔓延，心也得到久违的满足感。 老和尚嘿嘿一笑，又道：“吃肉好比杀人呦，但老僧吃肉是戒，施主杀人也是戒？” 玄夜心头一窒，手里的肉突然就不香了，楞楞地看着老和尚。“大师，此话怎讲？” “施主啊，古镜山之事，贫僧亦在。”老和尚单手立掌，念了句佛号。 玄夜本以为与老和尚只是偶遇，没想到对方也在古镜山，只是他为何没发现。“还请大师指点迷津。” 老和尚怪笑几声，指着玄夜的心，“世人皆知地藏王，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却不知此乃大愿，恶人不除，无以为空。恶无穷无尽，杀亦无穷无尽。” “施主是人，可以吃肉。贫僧是人，为何不能吃肉？是戒律？是修心？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啊。若想空明，还需问你本心。” 玄夜摸着心口，似懂非懂。 老和尚又道：“若施主真能参透，方知肉非肉，人非人，道非道，魔非魔，杀，亦非杀。施主欲除之魔不是魔，除的是你自己啊！” 说完，他又踉踉跄跄地跑出门。 玄夜站在原地，脑海里不停回响着老和尚的话，不知不觉，一夜过去。 “施主，你该下山了。”守门的和尚打断玄夜的冥想。 他一愣，“下山？” 和尚点点头，“本寺不久留住客，师叔说他在山下等你。” 玄夜点头，也没有行囊，随着和尚走出侧门，沿着小路下山。 走了没多远，他望着远处的谷口，突然要离开这个避世之地，心中还有些不舍。驻足片刻，再次启程，走入山林之中。 清晨的山林清冷又寂静，偶尔才有一两声鸟鸣。 远处天光照云影，近处泉水响潺潺。 一种空旷之感涌入玄夜心头，空的仿佛这世间只有他一人。 走了许久，才来到谷口处，正好碰见老和尚在烤肉，赶忙上前喊了句“大师”。 老和尚抬起头，见玄夜一脸茫然，递给他一块肉，忽而大笑起来。“经文所指，皆为寂灭。施主，贫僧所传的大寂灭，你悟到了吗？” 玄夜吃了一口肉，闻言一脸愕然，“大寂灭？不是大梵心经？” “大梵心经乃是内功，于你无用。大寂灭，方可助你度化心魔。” 话音刚落，几十道黑影从林中钻了出来。 玄夜一眼认出这些人的服饰是三宗之人，又发觉浑身无力，当即想到是肉的问题。 他以为老和尚要害自己，却见其站起身来，以一人之躯，挡下众人。 “臭和尚，你想阻拦我笔灵宗？不怕我灭了你大衍寺！”为首的屈长老厉声道。 老和尚念着佛号，“各位施主，能否听贫僧一言，放下恩怨，就此了却。” “臭秃驴，我看你找死！”屈长老挥出一掌，却被老和尚身上的金光震退数十步，面露惊惧之色。 这金光，他有些印象，当即反应过来。“你是云游圣僧！” 众人惊呼一声，没想到传闻中以一人之力，诛杀万千妖魔的云游圣僧，竟是个衣衫褴褛的老和尚！ “阿弥陀佛，正是贫僧。施主，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虽知对方身份，但屈长老也知若完不成任务，怕没命活着离开伏灵山，肃然道：“大师，此人乃邪魔，屠杀我三宗弟子。我们此番是来捉拿邪魔，请大师不要阻拦！” “阿弥陀佛，玄夜施主是魔，诸位也是魔。玄夜施主杀三宗弟子，三宗弟子杀别宗弟子，怨恨无穷无尽，何时了结。” 老和尚说罢，将裟衣褪去，决然道：“既然这些罪孽需要有人承担，那便由贫僧做个了结！” “大师，你这是何意？”屈长老光听这些玄来玄去的话就已经很是烦心，这老和尚还不依不饶，心中的火气也冒了出来。 “玄夜施主之罪，由贫僧受着。他杀一人，贫僧便受一掌，杀十人便是十掌。施主，动手吧。” 此时，另一位叶姓长老冷着脸，骂声道：“一掌换一条性命，岂能这么便宜！何况你有护体金身，谁能伤你？” “贫僧不会动用护体金身，以肉身赎罪。若我身死，你们可踏过尸体继续问罪。若贫僧抗下，还请各位就此散去。” “大师！”玄夜一脸担忧，想不明白为何老和尚要替他做到这种地步。 但对方人数众多，混灵期更是多达三人，他想跑也无能为力。 “施主，这是你的业，也是贫僧的业，可不要忘了昨夜之话。杀，亦非杀。”老和尚神态平静，深吸一口气。“来吧。” “屈长老，这老和尚修为一般，恐怕挨个数十掌就撑不住了。”叶长老耳语道。“我们死了可有一百多位弟子，哪怕他是神仙都抗不住！” 屈长老想了想，也觉得有理，当即行了一礼。“大师，得罪了！” 言罢，混灵初期全力一掌，落在老和尚身上。 他枯瘦的身子一弓，被击中之处出现一个红印，鲜血缓缓从嘴角流了下来，微微一笑。“施主，请继续。” 屈长老再运掌，又是全力，依旧没让老和尚后退半步。 一连打了二十多掌，老和尚胸口红了一片，嘴和鼻子都被喷出的鲜血灌满，脸上依旧挂着笑。“施主，请继续。” 屈长老早已双臂发麻，只能退下，换另一位长老上来。 又打了二十多掌，老和尚吐的血水越来越多，双足却像在地面扎根，依旧未退一步。 玄夜早已闭上双眼，不忍再看，但耳边的撞击声，却让他心如刀绞。 明明是他杀的人，为何要连累老和尚？ 若不是身体早已软麻，他定要冲上去和这些人拼个你死我活！ “施主，大寂灭！” 玄夜闻言，睁眼看向老和尚，却是瞳孔一缩，面前所站，是一个血人，身周三尺，亦被鲜血覆盖！ “大、寂、灭！”老和尚再次开口，说话却显得有些困难。 又挨了一掌后，他终于退了半步，胸口被打凹陷之处，留下一个半指深的掌痕！ 三宗之人也看到心惊。 这老和尚挨了快一百掌，七窍流血，双目失明，胸口的皮肉早就被拍烂，肋骨也被拍断，从溃烂出露出来。 但他就是不倒，亦是不退！ “屈长老，还有三十二掌。要不…我们三个混灵期一起出手！” 屈长老紧皱眉头，再看向老和尚，那股不屈不仅让他害怕，还感到十分震怒！ “一起上！” 话音一落，三人同时出掌，不停地往老和尚身上招呼。 落掌声传进玄夜心里，更像是拿着小锤砸在心口，直击灵魂。 他默念着大寂灭，心却如何都静不下来，反而来越来越躁，心中的杀意也越来越强。 起初还有所克制，随着法诀越念越快，耳中的落掌声越来越响，杀意也似魔鬼般冲上脑门。 但这一次，妖血没有暴动！ “道非道，人非人，杀，亦非杀！” 玄夜默念着，心中好像摸到一扇门，却没有找到开门的钥匙。 就在这时，最后一掌打完，三位长老皆是气喘吁吁，望着面前的血人，心生恐惧。 老和尚胸口出现一个深坑，血肉骨头糅合在一起，如同一团泥浆一般。 一位长老见他久久没有动静，疑声问：“他死了吗？” 话音刚落，老和尚轻轻动了一下，单手立掌。“阿弥陀佛！” 【作者】：小高潮一波！喜欢的读者可以加群。壹九零八二六四五一。 第三十二章：此乃大寂灭！ 话音刚落，老和尚便仰头倒地，身子却还保持站立时的硬直，就连胸口的立掌都未放下。 众人皆是一惊，个个面露怯意。 玄夜睁开眼，见此情景，眼眶早已发红，心中唯有一个念头——杀！ 他定要杀光这群畜生！ 一位长老深吸一口凉气，“屈长老，他死了，我们退吗？” 屈长老同样心底发寒，又越过老和尚的尸体，望着一脸杀意的玄夜，想到空手回去的后果，冷然道：“捉拿邪魔！” 老和尚尸骨未寒，这些人却出尔反尔。 玄夜大笑起来，笑这世间无情，笑老和尚愚蠢，更笑自己无能为力。 忽然间，林风惊动，一身穿袈裟的僧人从天而降，挡在众人面前。正是大衍寺的主持。 他先看了眼老和尚的尸体，眉头微皱，随后念了句佛号。“阿弥陀佛，诸位既已答应云游师弟，为何出尔反尔？” “又一个老和尚！”叶长老语气不耐，提起灵笔大笔挥出。笔劲如刀，直取僧人头颅。 “阿弥陀佛。”主持一抬掌，浩瀚佛力从掌心挥出，竟将叶长老当场化为飞灰。 “半元！” 屈长老声音都在发颤，一刻也不敢多待，带着弟子悻悻离开。 主持又念了句佛号，转而抱起云游圣僧的尸体，又冷冷地冲玄夜道：“师弟以性命度你，可别辜负他的善心，离去吧！” 不等回答，主持就破空而去，消失在树林上空。 玄夜看着满地的鲜血，默默跪了下来，想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眼角滑落一滴泪。 这滴泪不是伤心，不是后悔，是放下，是醒悟，亦是决然！ 他朝老和尚站出的两个脚印深深一拜，随后起身，朝着谷外走去。 一路上，大寂灭不停地在心间围绕，杀意时起时灭。 没想到的是，屈长老等人并没有走远，等玄夜出来，正好围了上来。 本还体软的玄夜没有任何反抗，被反锁住琵琶骨，押往伏灵山。 三日后，玄夜来到伏灵山，被丢入地牢。 一路上，他都感觉昏昏沉沉，唯有默念大寂灭，才能让脑子清明一些。 入夜时分，地牢大门打开，一怯弱的女子被带入牢中。 莫如风看着一脸平静的玄夜，冲着女子冷声问：“是他吗？” 柳芽儿细细辨认后，吓得跌坐在地，发疯似的往外爬，嘴里还喊着什么，结果不言而喻。 莫如风冷眸盯着玄夜，对方面无波澜，更没有半丝妖气，静的让他仿佛看见一汪深潭，竟控制不住主动移开目光。 如此诡异之事，他还是头一次遇见，不禁觉得有些恼怒。 不过，明日就是三宗审判，没有抓错人就行。 莫如风再次扫向玄夜，对方却已经背过身去，只得冷哼一声，扭身走出地牢。 月过中天，玄夜透过窗栏幽幽望着月色，手臂上的图腾忽然发亮。 古魅儿现出身形，却显得有些憔悴。 重临山有佛光普照，加上连日的佛经，让她受到灼身之痛。直到现在，才能现出身形。 她看着面前如同老僧入定的玄夜，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感。“小夜子，你还好吧？” 玄夜恍然回神，见到古魅儿憔悴的模样，不禁有些心疼，极为自然地轻抚小脸。“魅儿，让你受苦了。” “说什么傻话，我现在助你逃出去。” 玄夜摇摇头，再次看向月色，冥冥之中似乎有种感应，今夜，就是推开那扇门的时机。 “你现在处境很危险，趁我还有力量，若再不行动…恐怕…”古魅儿有些着急，古镜山之事让她至今都不能释怀。 当时那种无力感，和说不清的惊慌，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见古魅儿神色有异，玄夜忽然发现，她越来越像一个人，而不是初见时那没有丝毫温度的妖。 头一次，他发自内心的涌起悸动，将她轻轻拥入怀中。 他们之间本是一场交易，不存在所谓感情。 但这一次，或许是感受到古魅儿的惊慌，他的心也因此产生共鸣。 “相信我，不会再像上次那样让你担心。”玄夜低语着，轻抚古魅儿的秀发，随后轻轻放开，又看向那道月光。 不知不觉，他竟然睡了过去。 梦里云雾缭绕，细细一闻，竟是酒香。 “施主，你来啦。”老和尚换了身干净的衣物，啃着肉，喝着酒。 “大师！”玄夜眼眶一红，身子微微颤动，躬身一拜。 “诶，贫僧自在惯了，没有这么多俗礼。何况，这是你的业，也是贫僧的业，无需自责，无需自责！” 玄夜见老和尚比平日所见还要开心，不由地问：“大师，你这是…” “啊~”老和尚反应过来，双手一挥，酒肉消失。 四周景物急变，竟出现在万米高空之上。 他立于月轮前，背负双手，面容变得平和起来。“生死只是定义，并非结果。贫僧虽死，却以死证道。天地虽无我，我游天地间！施主，你呢？” 声音空灵，回响天地，宛若击鼓落入玄夜心底。 他恍然回神，面前又出现那扇古朴的大门。 原先模糊的大门变得清晰，那是一扇青翠老旧的玉石大门，门上刻着奇异的图腾，似龙非龙。 门上没有钥匙孔，却有一古兽门环，这是初见时没有的。 他轻敲门环，大门缓缓开启，刺目的白光照进眼底，却发现人已跪在一个广场上。 前方是个半圆形的高台，顶上坐着三位衣袍华贵之人，其中一人他昨夜还见过。 下方，则坐着数十位老者，捉拿他的屈长老正位列其中。 “我三宗一百多条人命，皆死于你手，你可承认！” 说话之人声如洪钟，语气寒厉，见玄夜不答，又念了一遍。“我三宗…” “别念了，证据确凿，有何可辩。上刑台，以天雷焚身灭之！”莫如风冷声道。 玄夜被一大汉拖走，看着围在广场周围的宗门之人。 每个人都面露讥笑，还冲他指指点点，只是一切都显得很缓慢，就连思维也变得十分迟钝。 他被带上数十米的高的石台，四肢被绑在一根巨大的铁柱上。 冷风拂面，远处天地辽阔，如他此刻的心境一般。 石台下围满了人，见玄夜淡然的模样，不由地骂了起来。 “果然是邪魔，临死还不知悔改！” “那是杀了一百多人的恶鬼，不然怎么会用上天雷这种刑法。” “呵，就该把他劈成干尸，以祭死去的英魂！诛邪！” 一人声起，千百人齐呼。“诛邪！诛邪！” …… 三位长老在呼声中走上另外三处较矮的石台，每人手中都托着一个紫色葫芦。 他们默念法诀，葫芦绽出光纹，里面传来“轰隆”之声。 随着法诀越念越密，三道紫光从葫芦飞出，直冲天宇。 霎时间，阴风阵阵，天地变色。 一片漆黑的乌云笼罩在玄夜头顶，电蛇不时钻出云层，吐着凄厉的蛇信。 “诛邪！诛邪！” 众人还在呼喊，耳边的雷声不停。 玄夜却从未有过此刻的空明之感，不是顿悟，不是了然，而是寂灭。 一切归于有，一切归于无。 杀，亦是不杀！ “轰隆”一声，紫色天雷发出怒吼，煌煌神威，泯天撼地。 霎时间，乌云传来刺目白光，令人惊惧的狂龙从云层钻出，发出声声怒吼，周身闪着紫色刺电，带着撕裂天地之威，贯通天地。 “轰——” 狂龙落在石台之上，电芒四射，光如白昼。 玄夜只觉全身都溃烂一般，不停有电芒灼穿肉体。 一瞬间，疼痛如潮水般袭来，却一浪盖过一浪。 他默念大寂灭，再次看到那扇青翠的玉门。 推开的瞬间，体内平静的妖血再次暴动，与雷电相抗。 毁灭与重生不停在少年的躯体上演，短短几息，却让他感觉历经无数岁月，终于从磨难中熬了过来。 这一刻，玄夜悟了。 或许是再见到老和尚时，他就已经悟了！ 杀心有别，一念佛，一念魔，一念众生灭，一念往生平。手下所斩非人，而是心中业障！ 此乃大寂灭—— 一瞬间，妖血涌动，将紫雷尽数吞噬。 看台上，三宗宗主发现事情不对，石台上之人不仅没有死，气息还愈发高涨。 不过眨眼间，就突破化物后期，踏入混灵初期。然而，这股气息还在涨！ 三人相视，皆是不可置信！ 世上有人不仅能硬抗天雷之威，还同时暴涨修为？这是何等的荒诞不经！ 眼见气息快要突破混灵初期，笔灵宗主莫如风终于忍不住站起来，神态急躁。“二位宗主，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一语惊醒梦中人，石充和东方胜都还沉浸在内心的惶恐之中，回醒时，才发现背上一身冷汗。 他们修炼几十年才突破的境界，那个少年却如妖孽般，一举踏破！ 一开始是不信，如今，却化为暴戾！ “动手，不能让他活着！”莫如风率先飞身而出，祭出灵笔甩出数道气劲。 东方胜与石充紧随其后，挥出气劲攻向石台。 那些还不知发生何事的宗门弟子，见自家宗主发起攻击，还来不及欢呼，就被散开的气劲撕成碎片。 饶是如此，三宗之主也管不了许多。此刻，他们眼里只有石台，和那个渐渐苏醒的少年！ 第三十三章：以一敌三 “轰——” 石台轰然炸裂，紫电如同狂龙往四周冲散。将来不及散开的三宗弟子化为干尸。 玄夜浮于半空，感受天地之气，紫电之威，以及重生后的躯体。 原本被枯骨老人刺瞎的眼睛也得以复原，身体似经过千锤百打，杂质褪尽，哪怕是元府期的修士，他也有信心硬抗一击。 短短时期，从化物后期到混灵中期，再一次跃进，他的心态却没有想象中的激动。 因为此刻占据脑海的，尽是杀意！ 玄夜冷眸扫过三宗宗主，又落到看台上的屈长老身上。 手掌轻抬，青玉长笔化作疾电，一击洞穿看台上的屈长老。 强大的力量，连石台都被击穿，震开一团浊气。 被击中之地，留下一个冒烟的孔洞。一条条裂缝由孔洞向四周蔓延，偌大的半圆形高台，犹如山倒，迅速崩裂。 屈长老颤抖着，望着胸口的血洞，想说什么，嘴里却只能发出哀咽声。随着涌出的血水越来越多，生息渐渐隐没。 一击毙命！ 长老席惊动起来，各个面露惧色。 就连混灵中期的屈长老都抗不住一击，他们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三宗宗主同样面露凝色，惊奇玄夜哪怕提升到混灵中期，也不该有这种力量！ 哪怕是他们也不敢说一击灭杀屈长老。 这一击，无疑是击在众人心头，就像敲动一口大钟，震的他们无法言语。 一时间，双方僵在原处，无人敢动。 玄夜收回心神，却把注意力放在体内，轻问：“魅儿，你还好吧？” 刚刚天雷落下，是古魅儿第一时间替他护住灵海和心脉，那份毫不犹豫，让他何止感动。 “我没事。”古魅儿同样一副惊态。 惊奇玄夜所用佛法不仅没有压制妖血，反而像在引导妖血，实在匪夷所思。 不过，见少年不仅安然无恙，反而修为更加精进，也让她安心下来。 古魅儿如往常一样娇笑几声，语气带着几丝媚意。“借魂只有半柱香哦，可别拖太久~” 玄夜应了一声，再次看向三宗宗主，青玉长笔飞旋而回，如同青蛇般盘旋在身侧。 心中默念法诀，笔身爆开红纹，气势如虹，震天动地。 任谁也知，玄夜要动手了。 这一刻，三宗宗主都感觉心口压了一块巨石，仿佛空气都凝固一般，压抑的让人窒息。 “二位不动手，是等着被杀？”莫如风一挥手，灵笔爆起强光，直冲云霄。 他冷眸看向少年，默念法诀，天空飞舞的紫色灵笔发出低鸣。流转的灵力回旋而下，凝成巨蟒模样。 长蟒在半空扭动身子，搅得风云变幻。不一会，乌云聚成，小雨淅淅沥沥。 这雨也并非普通的雨，而是毒雨，虽不至死，却可以麻木神经。 东方胜与石充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惊色。 莫如风比他们年轻三十多岁，执掌笔灵宗不到百年。却在五十年前一举压过大云、化灵二派。 如今，修为也压过他们两位前辈，隐隐要踏入半元之境。 这让两人心里多少有些酸意，若不是大敌当前，他们恐怕还会商量联手之事。 莫如风洞悉二人所想，暗骂两个不争气的东西，冷声提醒：“对方修为恐怕远超半元，你们还要在此刻分心？” 二人闻言也祭出灵笔。 石充祭出黑色灵笔，浮墨如云，飘然间凝聚成巨大的黑鹰。 黑鹰发出长鸣，展开双翅，扇出黑色的狂风，加大雨势。 东方胜也甩出青色灵笔，沉喝一声，青牛现形。 与方士儒那只青牛相比，不仅体形更大，模样也更加凶狠，身上长着深色的花纹，一声怒吼，如天雷鼓动。 玄夜直面三只巨兽幻影，脸上毫无惧色。 紫电之威，妖血之力，就足以比拟半元。 古魅儿虽是虚弱，借魂之能大大缩减，却能让他无限逼近元府。 一声叱咤，青影离身，在半空同样幻化成兽影。 乍一看，宛若青色长蛇。细看却见头长小角，身披细鳞，环绕闪电。 青兽一声低吼，引动惊雷，狂风怒嚎，有如海浪拍岸。 “半龙！”莫如风面容惊骇，怎么也想不到，竟能看到如此玄奇的生物！ 他的紫鳞巨蟒在半龙面前，顿失神威，就连风雨都不听使唤，倾倒而回。 其余二兽，唯有青牛稍好，敢跟半龙对吼。 三宗之主知道没有退路，哪怕对方形阶更高，还是加催灵力，奋力一战。 浩瀚之力注入幻影，三兽同时发出怒吼，带着无匹神威，冲半龙攻去。 玄夜同样默念法诀，半龙吐着青光，与三兽缠斗。 一时间，打斗声震天动地，天雷四散而出，击碎大地。 躲在暗处的宗门弟子见此情景，惊叹连连。 四人之争，散开的余威都能让人神魂惊惧，可想战局中心的力量，该是何等强横。 更令他们惊惶的，还是傲立在风雷中的黑衣少年。 在他们心里，三宗已经是顶天的存在，三宗之主，就是这片土地的神。 然而，这个刚刚还是阶下囚的少年，现在却屹立顶峰，独战三神。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们断然不信世上还有如此强大之人！ 随着战斗越演越烈，散开的余威也越来越强。 半龙狂吐龙息，利爪拍在三兽身上，发出音爆之响。紫电激射，连空气都被灼穿，变得滚烫炙热， 隐隐间，它已占据优势。 再看三兽，青牛溃烂，黑鹰早已涣散，几近消亡。唯有紫鳞巨蟒还在顽抗。 三宗之主，也只有莫如风尚有余力，奋力相抗。 其后的石充脸色惨白，七窍都被震出血痕。 东方胜虽然也已吐血，模样却比石充强一些，如今只能勉力支撑，为莫如风掠阵。 见大局已定，借魂时限将至。 玄夜当即飞身而起，与青色半龙同立，灵力尽数注入青玉长笔。 赫赫青光，照亮四野。狂龙怒吼，气可吞云。 决然之心，势要杀敌！ 三宗之主脸色大变，石充更是面如死灰，眼见青光杀来，却把目光停在一侧的东方胜身上。 “别再留手了，杀了他！”莫如风嘶吼着，巨蟒回流紫色毫笔，化作紫星冲向青光。 东方胜同样怒吼一声，青牛奋发神威，拼死一搏。 “轰隆”一声，打斗之能引动天色大变。 云霄之上，宛若真正的神灵降临，风云卷动，搅起巨大的漩涡。强大的威势，甚至盖过在半空打斗的兽影。 忽然间，一道巨大无比的天雷落在伏灵山顶，刺目的白光将整个山顶吞没。 消隐之时，山顶中心竟绽开一条深不见底的裂缝。 炫目的七彩灵光，从山体内部散出。如梦如幻，却又带着诡异之色。 躲在暗处的宗门弟子以及长老，仿若失了魂一般，纷纷被灵光拖入深渊。 半空之上，做拼死一击的几人根本无暇顾及外物，催动全身灵力，轰向对方。 四道极光撞在一起，发出巨响，同时形成风暴般的乱流。 “轰——” 风暴破灭，白光如剑，冲向四方。 撑在前方的莫如风与玄夜率先受到反噬，皆是大吐一口血水，如断线风筝一样坠去。 其后的石充眼见万千白剑刺来，竟调转笔锋，一击拍在东方胜后背。 猝不及防地一击，让东方胜大吐一口血水，体内气劲消散。 他脸上升起怨恨之色，还来不及再提灵元，就与白光撞在一起。 不过刹那，这位高高在上的宗主，与白光同化为齑粉，飘散在人世间。 石充虽借此保全性命，却也被余威震成重伤，幽幽下坠，一同被炫光拖入裂缝。 几息之后，炫光消失，伏灵山顶空空荡荡，毫无人迹，唯剩一条深不见底的裂缝。 …… 此时，一处遍地紫晶的奇异空间。模样似虎，全身裹着石皮的巨兽缓缓睁眼，碧瞳扫过远处一闪而逝的裂缝，又慢慢合上双目，继续沉眠。 …… 不知过了多久，玄夜转醒过来，望着天如夜幕，流动着七彩极光，忽地起身察看。 这才发现已经不在伏灵山顶，此处遍地都是一丈多高的混沌水晶。在远处，还有一极高的巨树。 玄夜初见时，还以为是一座直通天穹的巨塔。细看才发现上面竟有树枝冠叶，只是高不见顶，大的让人敬畏。 凝眸望去，光是树干，就有一座城池那么宽，散开的树枝，如同盘曲的巨蛇，笼罩天际。叶似罗网，金光璀璨，铺天盖地。 如此奇景，仿若梦境。 古魅儿现出身形，望着远处的巨树，眼眸波光流动，沉思良久才幽幽叹息一声。“方离间，怎么会跑到这来…” “魅儿，你来过这？” 古魅儿轻轻点头，“来过几次，但是印象不深。只知此地名为方离间，是一处空间裂缝，据说由上古荒兽奇乌掌管，不过我也只是听闻，没见过其真面目。” “上古荒兽？”玄夜紧皱眉头，光是听其名，就知道不好惹。 “对，它就呆在那棵天居木上。上面的树枝有联通人间与妖界的通道，若想离开，只能攀上巨木。” 古魅儿垂下眼眸，眉宇流露出不安之色。“那荒兽修为通天，所幸它不会轻易离开树冠，我们只要小心行事就好。” 玄夜点点头，却觉得古魅儿似乎隐瞒了什么。她不愿说，他也不问。 他吃了颗疗伤药，感觉体内伤势恢复七七八八，便踏上前往巨树之旅。 走了小半日，直到前面传来打斗声才停下脚步。 玄夜探出身，发现是大云宗弟子正在和一只巨大的妖兽打斗。 这妖兽模样奇特，与豹有些相似，身体由斑驳的晶体构成，背上还长着三条尖尾，甩的呼呼作响。 第三十四章：苍笼之斗 “烈师兄，长老们都逃了，要不…”一年轻的女子抿着唇，用余光看了眼死伤大半的大云宗弟子，眉宇流露出一丝悲戚。“要不你也逃吧！” 烈空一言不发，挥起赤色灵笔连甩三道气劲，却连紫晶豹的防御都无法击破，心中已然绝望。 他看了眼身旁的女子，眉宇全是不舍。 再看身后，大云宗弟子死的死，伤的伤，能站出来的唯有数十人。 “再不走，我们都得死在这！”女人再次发声，泪影已在眼眶打转。 自从掉入这个怪地方，大长老被杀，其余长老当机立断，舍下这群拖后腿的弟子。 唯有身为执事的烈空带着众人前行，一路艰难都挺了过来，直到遇见这紫晶豹。 虽然它只有化物后期，与烈空同等，但所展露的实力，比一般的混灵初期还要强！ 特别是那通体的紫水晶，根本无法靠外力打破。 其余五位执事面露难色，也在劝诫烈空。“师兄，走吧！我们几人在一起，哪怕打不过也能逃，若再拖下去…” 话音刚落，紫晶豹一爪拍下，又有三人被拍飞，其中一人当场殒命。 烈空一咬牙，凝聚墨锋化作长枪冲向紫晶豹，怒喝道：“你们带着能行动的师兄弟走，我来断后！” “师兄！” “我意已决，快走！”烈空踏步飞出，长枪冒出烈焰，抬手刺落。 “铛”的一声，枪尖刺入水晶半指深，便再难寸进。 紫晶豹发出怒吼，一头将烈空撞飞，同时身后尖尾突刺而来。 “师兄！”女人惊声呼喊，却被身边的众人拖走。 眼见逼命一刻，一道黑影飞身出来，幽幽青光化为赤青大剑。 “嗖”地一起，大剑斩落，那坚不可摧的尖尾，竟被一剑劈断！ 玄夜浮在半空，手握青玉长笔，凝聚墨锋飞斩而落。强大的威势，如同一轮弯月。 一声巨响过后，紫晶豹的头颅被弯月击碎，身体也层层爆裂，直至化为一地碎晶。 众人正惊异变相突生，扶起几近昏厥的烈空，再看向黑影。 脑中瞬间闪过对方在伏灵山上大展神威之景，不禁皱紧眉头，凝神戒备。 对方虽说救了烈空一命，但在众人心底，他还是那个屠戮三宗一百多人的邪魔，与他们更是势不两立！ 玄夜轻轻落地，连看都没看大云宗的弟子一眼，从紫晶豹碎掉的头颅中拿出一枚细小的紫晶，在心中低声问。 “魅儿，就是这个？” 古魅儿点点头，“这是妖晶，可助我修复灵体，虽然不够精纯，却比没有强。” 玄夜应了一声，这才扭身看向大云宗的弟子。 他本不想出手，只是看了一阵，觉得这些也不是无情无义之人。 古魅儿又说紫晶豹有她所需之物，就做了这举手之劳。 只是如今看来，这些人不仅没有感恩，还对他颇为忌惮，轻笑一声，踏步往紫晶林深处走去。 直到再看不见人影，玄夜才停下来，细细打量这枚紫晶。 还没有指甲盖大，也不通透，参杂着许多杂质。 他其实早就有所感应，从重临山出来后，古魅儿的气息就弱了许多，如今听到恢复灵体一事，便问。 “魅儿，是不是佛法对你的妖体有克制之效？” 古魅儿一愣，忽地轻轻一笑。“倒也不是克制，而是大衍寺的佛法刚猛，本就对灵体有害。” 玄夜这才想起，自从古镜山出来，古魅儿就在迁就他，哪怕受到佛气灼身，也没有半句怨言。 在伏灵山受雷罚时，更是第一时间为他守住心脉。 他看着她小脸上浅浅的笑，犹如三月梨白中的一抹粉红，如此的明艳动人，忍不住轻轻抚摸。 嫩滑的手感，如一滴泉水流入水底，又润又凉。 古魅儿不仅没有抗拒，还像只小猫似的蹭了蹭玄夜的掌心，媚然道：“嗯哼？你在心疼妾身？” 玄夜轻轻“嗯”了一声，随即收回手，询问该如何使用妖晶。得知只需他本体吸收，古魅儿就能化为己用，当即寻了一处僻静之地打坐起来。 他握着妖晶，感受其中的妖力，运起妖族功法缓缓吸纳。 只觉一股凉意沁入手心，流向图腾，不一会就消失不见，只剩几缕流入心口。 玄夜皱着眉，知道这点妖力实在太少。就像往池子里倒入一杯水，收益甚微。 他缓缓起身，把目光投向远处，问：“魅儿，附近有没有更厉害的妖物？” 古魅儿闻言，放出感知，不一会便回神过来，微微一笑，“右前方有个苍笼，里面有只混灵中期的苍笼妖，要去吗？” 玄夜展颜一笑，意味不言而喻。 这妖晶不仅能润养古魅儿的灵体，还对他的修为有助益，以后定会成为提升修为的第二条路，今天正好开个好头。 他快速穿过紫晶林，来到一个土坡上，往下看去，竟是一座由森森白骨垒成的小山。 除了中间冒出几根赤色结晶，只有密密麻麻的骸骨。 骸骨形状各异，应该是各种妖兽都有，数量之多，令人头皮发麻。 更为奇异的是小山顶上，有一根粗壮的黑藤。 黑藤躯干笔直，足有几十米高，唯有细嫩的顶端弯垂下来，如同倒钩般吊着巨大骨笼。 这骨笼如同圆球一般，外层由各种头颅粘粘而成，隔着空隙，能看到里面如同蛛网一般的物质，还有数不清的肋骨相接。 玄夜望着骨笼，不禁皱起眉头，心想该是什么样的怪物才会搭建起这种巢穴？ 心念刚落，吼声从骨笼传来，一只灰白的巨兽甩动脑袋，嘴里咀嚼着一具尸体，在笼口伸了个懒腰。 玄夜乍一看，还以为是只巨大的白狮。 再看，发现它背生骨翼，身上也有一半腐烂的躯体，透过森白的肋骨，还能看到体内跳动的脏腑。 同时也认出苍笼妖口中咀嚼老者、穿的是大云宗的衣物，应是一位长老。 “小夜子，只有一只苍笼妖。” 听闻提醒，玄夜也不再等待，如同离弦之箭飞射而出，手中青玉长笔浮现墨影，旋绕周身，化作灵蛇。 “哧！” 一声怒喝，灵蛇率先进攻。 他停在苍笼妖数十米远，凌空虚画，数十个破字与气劲挥洒而出。 一连串炸声过后，苍笼妖发出愤怒的殷咆，从骨笼飞身而出，一双血目怒视着还不如它一条手臂高的少年。 一人一兽，在半空对视。 下一刻，人影疾动，闪动的同时，不停甩出气劲攻击。 气劲打的苍笼妖怒吼连连，却又没有这般灵活，几次飞扑都没有成效。 恼怒之下，挥动骨翼，刮起狂风，同时张开狮口吐出血色浓雾封堵。 玄夜再甩气劲，发现冲入血雾后，气劲仿佛被吞噬一般，消散的极快。 他没料到这血雾竟有腐蚀之效，心中有些忌惮，也不敢轻易靠近。只能绕着骨山盘旋，伺机绕到苍笼妖身后。 岂料苍笼妖行动笨拙，却颇有心机。竟故意卖个破绽，等玄夜接近，在半空一滚，口中血雾如同狂焰般喷涌而出，将整片空域围住。 玄夜心中一惊，也不再留手，当即释出青光抵挡，同时催动灵力，幻化青色半龙一头扑向狮头。 二兽缠斗一阵，玄夜冷光闪过，再提灵元，墨锋凝形，化作长枪刺出。 趁着半龙咬住白狮头颅，长枪爆起青芒，挥起枪劲，一击洞破狮头！ 苍笼妖发出一声呜咽，生息渐无，如同烂泥般掉入骨山。 玄夜轻轻落下，望着尸体，忍着恶寒从尸体取出一块鸽蛋大小的血色妖晶。 这苍笼妖吞噬妖兽无数，算是一方霸者，妖晶也更为精纯，血色通透，外表还附着一圈油光。 就连古魅儿都忍不住赞叹。“这妖晶如此精纯，竟已生成玉光，恐怕不久就会突破至混灵后期。” 玄夜闻言同样一喜，来不及细看，将其收入怀中，就飞身去往骨笼。 虽然妖兽很少会藏宝，但刚刚被吃的应该是大云宗的长老，身上难保有什么好东西。 他这一路也算摸习惯了，只要时间足够，就会从敌人身上带点好东西走，光是这灵笔就换了四五支。 踏入骨笼，发现里面还挺干净，地上只有两具尸体，皆不成人形。 玄夜翻了翻衣袍，也没找到什么有用之物，倒是看到两只材质还行的灵笔，极为自然的收入怀中。 正要离去时，古魅儿现出身形，细细打量起四周，“妾身看此地还算安全，不如就在这暂留片刻，吸收妖晶。” 玄夜想了想，也觉得有理，将两具尸体从半空丢下，这才找了处僻静的角落打坐。依旧将妖晶握在掌心，缓缓吸纳妖力。 与紫晶豹相比，苍笼妖的妖力不仅精纯，还更加猛烈。 就好比喝酒，一者浑浊，口感浅淡。一者精纯，口感浓烈。 刚吸入片刻，玄夜便觉经脉涨热，仿佛有头雄狮在体内搅动气浪。 直到穿过图腾，被古魅儿吸食之后，所化的精纯灵力流入心口，才感到微微舒爽。 随着吸收的妖力增多，手臂上的图腾慢慢传来灼热感，这种奇异的感觉顺着心脉直入丹田。 他心竟变得躁动，仿佛置身蒸笼一样，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心中第一个念头、就是默念大寂灭。 谁知不念还好，一念更加克制不住体内的气血。恍惚间，似看到一绝色佳人站在面前。 那股悸动再也控制不住，化为野兽将其吞噬！ 第三十五章：土场之危 春宵百媚动，欲迷情人心。 在满足欲望之后，玄夜悠悠转醒，身体传来爆豆般的声响，感觉十分畅快。 这时，古魅儿也现出身形，脸上挂着一抹羞红，轻言道：“这妖晶效用尚可，应该足以助我们离开方离间。” 见她神色好转，玄夜也安心不少。离开骨笼后，又继续往巨树进发。 正应了那句话，看山跑死马。 巨树看着如此之近，却花了五天才赶到树根附近。 从这看，天居木变得更加雄伟壮观。仿佛远古的巨人，以头顶天，以足踏地，才撑起这片神奇的空间。 这五天里，他也并不是闷头赶路。一路过来杀了不少妖兽，只是没来得及吸收妖晶。 快到达树根时，古魅儿忽然现出身形，凝眸望着一侧白色网状物。“小夜子，我感受到一股奇异的灵力，要不要去看看？” 玄夜看了眼巨树，本不想节外生枝，但听到古魅儿说可能是上古遗落的宝物后，这才有几分心动。 休息片刻后，才往白色网状物走去。 待走近才发现，这白色网状物像是某种粘液堆积而成，垒高之后就如同墙体一般。 这些墙体参差不齐，错落有致，却齐齐向着一个方向，就像宫殿的城墙。 在城墙深处，确有一座半圆形的网状宫殿。乍一看，还以为是扣在地上的蛛网。 玄夜正觉得惊奇，听到不远处传来打斗声，以为又是大云宗之人，走近一看，发现是化灵门之人。 人数也不多，只有四五人，皆是衣衫褴褛，被一群绿蚜模样的妖兽团团围住。 蚜虫那锐利的前肢宛若镰刀一般，一击洞穿一个化灵门弟子的腹部，轻轻一扯，将肠子肾脏扯了一地。 其余几名弟子面色惊恐，因为没有灵笔，只能不停地往后缩，嘴里还在喊着。 “师姐，快救救我们！含秋师姐！” 玄夜本想出手，听到化灵门还有别的弟子也在，又缩回身子静静看着。 不一会，又一个弟子被杀，哭喊声也变得愈发凄厉。 这时，才听闻一声娇喝，一道青光飞射而出，将这小牛一般大的蚜虫砍裂。 绿色的汁液顿时爆开一地，那具蚜虫的尸体随之干瘪，皮肉往两边滑开，将内部的器官裸露在外。 旁边的蚜虫扭动着脑袋，嘴里的尖牙发出“嘎吱嘎吱”的碰撞声，如同饿死鬼一样将那些器官分食殆尽。 吃完又才扭头看向一侧的女人，发绿的眼珠在脑袋上打转。虽看不出所想，却让人觉得极为不舒服。 从暗处走出来的含秋面露嫌恶，瞪了眼被围杀的几名男性弟子，冷道：“还不赶紧跑！” 几个连连点头，迅速往女人身边狂奔，却又突然露出狞笑，一把将含秋扑倒在地。 玄夜这才发现，那几个男人后背有一根青丝，与那些蚜虫相连。 正讶异这些蚜虫似乎灵智不低，心底就传来古魅儿的声音。 “竟是诡蚜这种恶心之物，要不还是离开吧！” “诡蚜是何物？”玄夜问。 “一种满脑子只有繁衍的臭虫子，修为不高，却胜在数量众多。它们会建起土场为穴，一旦碰到雌性，就会群起而攻，拖回土场为孕育虫卵所用！”古魅儿皱着眉，极为不悦地解释道。 玄夜听到尖叫声起，又有几名女弟子被诡蚜从暗处拖了出来，还是没能忍住，箭步上前，连甩数道气劲将诡蚜击杀！ 被救的几名女弟子目露感激，在看清玄夜面容后，认出是伏灵山所见的邪魔，皆是一震，暗自低下头。 含秋则在挣脱束缚那一刻，就运起笔势将几个被操控的男弟子击杀，随后跪在地上，紧紧捂住泄露的春光。 玄夜本就没想拉近关系，只是出于可怜才出的手。正要离开，却又被喊住。 “前辈！” 含秋咬着唇，似乎下了很大决心。“能不能请前辈，帮我们救出被抓走的门人。” 玄夜自然不愿意为陌生人冒险，踏步继续走。 “化灵门主将我们丢在此地，任由这些虫子欺凌，若前辈愿意帮忙，我等必定誓死追随前辈左右！” 玄夜脚步一顿，听出对方语气中的绝望，就像被主人丢弃的家犬，面临生死，只能冲着路人摇尾乞怜。 可惜，陌生人的绝望，不值得他冒这个险，冷然道：“我不是什么好人，也不会帮这个忙。” 含秋屈膝跪下，也顾不得身上泄露的春光，重重一拜，啼声垂泪。 “求前辈大发慈悲，哪怕做牛做马，含秋也无怨无悔！” 玄夜依旧没有应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此地。 待走了不远，来到没人之地。 古魅儿现出身形，娇声一笑，“好一个冷情的男人，若肯稍动心思，定能将那女人收服。我看人家姿色也不差，你就不动心？” 玄夜默然，过了半晌才回了句。“能跟你比？” 古魅儿闻言，喜笑颜开，却又劝慰起来。“妖族强者，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可不用在意妾身~” 玄夜捏了捏古魅儿的小脸，没有再应话。 倒是古魅儿轻轻一笑，“那你为何还要往土场深处走？” 玄夜耸耸肩，语气淡然。“自然是为了宝物，既然是上古遗留之物，想必大有用处！” 古魅儿点点头，“这宝物气息不凡，竟会流落此处，真是古怪。” 话音刚落，玄夜就听到女人凄厉的惨叫声，似在前方的高墙内传来。 探头看去，一个衣不蔽体的女人，正在被一群诡蚜迫害。其中还有一只深紫色的诡蚜，气息比普通的诡蚜要强上不少，应有混灵初期。 他冷眸扫过，发现还有七八只诡蚜守在四周，修为都只有化物期，当机立断，祭出青玉长笔。 这次，却是赤光如火，在半空凝聚之后，化作飞剑倾射而出。 剑声轻吟，如同火龙般呼啸而过。 顷刻间，便将压在女人身上的几只诡蚜灭杀！ 唯有那只深紫色诡蚜则较为警惕，早早跳开，发现玄夜之后，举头仰天发出嘶吼，像是在呼唤同伴。 玄夜怎么可能让它得逞，青玉长笔一横，纵跃而起，笔锋化作长刀悄然没入深紫色诡蚜的脑门，旋即刀锋一转，血液四溅。 他一把甩落紫蚜的尸体，同时箭步踏出，一边舞动长刀，同时甩出气劲。 不过几息，就将院内的诡蚜灭杀干净。 玄夜刚想缓一口气，忽觉冷风袭来，竟是那个女子挥起灵笔杀来。 对方气息很乱，像是愤怒，像是绝望，攻击也毫无章法。 他轻轻一挥，将对方的灵笔打落，同时后撤一步，还不等有所动作，便看到对方跪在地上痛哭。 声音哀哑，哭的撕心裂肺，同时还在呢喃着。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早点出现？为什么要我经历这种事！为什么！” 玄夜无言，没办法回答，也没有办法安慰，只好扭身继续前往土场深处。 走了很远，才听不见那凄惨的哭声。却又被眼前的景象惊到。 他吸了一口凉气，才知道为何古魅儿认出是诡蚜之后就要离开。 面前这一幕，无异于人间地狱！ 那些被掳走的化灵门人，全被断去手脚，用粘液吊起，靠着一根细长的管子吊命。 她们的腹部，散发着微光，表皮遍布青紫色的血丝，深处则是数不清的虫卵！ 除了这些女弟子，还有一些妖兽也没能幸免于难。 其中已经孵化的母体，肚子破开一个大洞，躯体则早已成了干尸。 场面之残忍，实在令人发指！ 玄夜颤抖着身子，不愿再多逗留，快步赶往最深处。 在穿过一层层高墙之后，终于来到阴暗巢穴的深处，一只巨大的棕色诡蚜静静躺在骸骨堆里，似在浅眠。 “小夜子，宝物在王虫后面，要小心，这里有股诡异的气息。” 听闻提醒，玄夜也打起十二分精神，缓缓祭出青玉长笔，默念法诀，先甩出一道青光，随后握住长笔杀了上去。 青光速度极快，如同箭矢般落在王虫头顶。 他紧随青光，墨锋幻化大刀狠狠劈落，虽入肉三分，却没能伤王虫性命。 一击不成，青玉长笔迸发毫光，幻化灵蛇撞入劈开的伤口，立时血如泉涌。 王虫愤然起身，仰天长啸，声如洪钟，让整座土场都为之惊颤。 霎时间，四周的孔洞不停涌出诡蚜，有青有紫，密密麻麻，宛若大军压境。 王虫挥臂一甩，大地崩裂，尘土惊飞而起，将玄夜震飞数十米。 与此同时，诡蚜如潮水般涌动着，嘴里发出尖锐的磨牙声，如同饥饿许久的猛虎，发狂似的扑了上来。 玄夜眼见不妙，迅速祭起长笔，以青光为盾，挡住扑来的诡蚜。 同时默念口诀，青光如虹，又如长鲸吸水，汇聚笔身。 “游灵诀-白羽！” 青光化为百剑，带着无匹神威，向四周冲出。 所过之处，血肉横飞，哀嚎四起。 然而，这诡蚜仿若杀之不尽，灭杀一批又来一批。 玄夜只能加催灵力，让百剑环飞，在巢穴内来回搅动。 不一会，尸体就堆成一座小山。腥臭的血液浸透地面，化为胶质。 他却管不了许多，不停地躲闪冲破剑阵的诡蚜，直到被胶质粘住脚，只能放弃飞剑，收拢青光，化气护住四周。 不过刹那，扑上来的诡蚜就堆起一个小山包。 哪怕被灼伤也丝毫不惧，铁了心往青光中心钻。嘴上的利齿好似不停开合的剪刀，发出“咔咔”声，让人惊颤。 第三十六章：珏珑鼎 “一念众生灭，一念往生平！” 玄夜低念，体内妖血燃起，握住青玉长笔荡起弯月笔势，彻底放弃防御，往诡蚜杀了过去。 以战止战，以杀止杀。 这一战杀得昏天暗地，日月无光。 杀得他神念麻木，直到尸横遍地，堆成一座山，将这诡蚜几近灭族，才惊的它们仓惶而逃。 玄夜踏上尸山，用仅存的灵力幻化半龙，一口将王虫头颅咬下，啃其肉，拆其骨。 直到这头巨兽没了生息，才松下紧绷的神经，险些栽落在地。 缓了一会，他才前往王虫身后，发现一个半人高的金色小鼎被白茧吊在半空。 取下之后，拨开茧丝，方才看清全貌。 小鼎通体由赤金打造，历经沧桑，不仅没让它光芒暗淡，反而添上一丝亘古之气。 其下四足为爪，附有云鬃。鼎身宽两尺，刻着兽面纹，似龙却有四爪，以及飞翼。 在两侧，有两个腾龙手握，体态蜿蜒，威武霸气。其盖则半圆，似小山，中央有一宝塔状出气口。 玄夜翻转一面，看到三个大字。“珏珑鼎！” 古魅儿现出身形，大为欣喜。“小夜子，你捡到宝了，这可是神鼎！” 玄夜一脸讶然，“神鼎？难不成世上真有神？” 古魅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明明都已经见过妖族，为何对神族如此惊讶？还记得当日在长荒井遇到了古巫遗址么？” 玄夜点点头，听狄元说，那只是个假遗址。不过，假的都有如此规模，真的又该是什么模样？ 这古巫族听起来十分神秘，难不成就是神族？而古魅儿接下来的话，正好映证了这个猜想。 “那古巫族，其实就是神族。他们历经洪荒，却在某场浩劫陨落，没了踪迹。这鼎炉极有可能是上古神族大能所用，极为玄妙，若器灵未亡，还能帮你祭炼法宝，你可以找个安静之地试一试。” 玄夜大喜，这炉鼎既是神物，他又懂一点炼制之法。若真有器灵，现在就能派上用场，遇到危险也能多几分把握。 目前在方离间遇到的妖物还能应付，难保进入天居木后还能如此轻松，多提升一点实力就多一分保障。 想及此处，他收了珏珑鼎匆匆离去。 在走出巢穴时，听到前方传来声响。走近一看，竟是原来在外层被迫害的那个女人。 她手拿墨锋，刺入一个化灵门弟子的腹部，连同虫卵一同绞杀。 被刺那人先是面露痛苦，临死之时，却又流露解脱之色。 玄夜见被诡蚜所抓的化灵门人，已经有大半被了结性命。 又见那女人神色决绝，早已失了初见时那份柔弱。心中低低叹息一声，继续往外走。 二人错身而过，谁都没有看对方。 直到玄夜背影快要消失，女人才转头看了一眼，眼中流过一抹悲凉。 当她了结完最后一个门人性命，才晃晃悠悠的往深处走去。 却见巢穴之内，尸骸堆积如山，遍地都是腥臭的血水，王虫的死相更是惨烈！ 女人眼眶发红，泪水无声的滑落下来，手举着墨锋冲向尸山，对着尸体疯狂发泄。 直到筋疲力尽，才跪坐在泥泞的血地上大声哀嚎，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心中的恨意宣泄出来。 直到眼泪流干，她才幽幽起身，眼中含着恨意，一把火将尸体与巢穴点燃。 浓烟升起，整个土场都被火焰吞没。 含秋带着人小心翼翼的赶来，见到女人踉踉跄跄地从巢穴走出，那憔悴的面容，无神的双目，看的令人心揪。 想起初见时女人的温柔婉转，她当即泪如雨下，低喊了句。“诗柔！” 女人身子一颤，循声望见来人，布满泪痕的脸上缓缓展露笑颜，随后一头栽倒在地。 …… 玄夜离开土场后，在附近找了一处僻静之地，布置一些预警的措施后，才安心掏出珏珑鼎。 他倒是看过一些祭炼的书，但与这十分不同，试着注入一点灵力后。 鼎身当即发出赤光，内部传来“轰隆”声，一道赤色的灵火缓缓亮起。 玄夜当即将材料依次排开后，为求稳妥，先将在苍笼收刮的灵笔放进去。 炉内当即传来爆裂声，那支灵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出黑烟。 只消片刻，笔身上的光泽变得透亮，品质也好了不少。 他心中大喜，“难不成真是器灵在炼制？” 古魅儿现出身形，看了一眼后，柳眉微弯，觉得不太对劲。 她虽然也不懂炼器之道，却觉得不该是玄夜这样直接丢进火里，不过那只灵笔品质确有提升，也不好多言。 玄夜以灵力收回灵笔，咬咬牙，将青玉长笔投了进去，又拿出长荒井得到的心间骨，一并扔了进去。 这一次，炉内的爆裂声变得更强，如同一只小兽在内部吼叫。 不一会，那青玉长笔竟慢慢化开，变成一滩青液。毫毛也隐隐有焚燃的迹象，好在玄夜及时将它移出来，才幸免于难。 此时，心间骨还没炼化。 他望着青液，一时不知如何下手，只能移出来装进瓶子里，望着瓶中逐渐凝固的液体犯了难。 如今看来，器灵并没有出手，材料也已经投进去了，只能慢慢等待。 足足过去两个时辰，心间骨才完全炼化。 玄夜将凝固成脂的青液倒入鼎炉，同时加催灵力，使青液与骨白色的液体混合。 两种不同的液体就如同猛兽一般，互相嘶吼打斗，怎么都无法互溶。 他正犯难，忽觉一道冷光袭来。竟是那跳动的灵火从指腹划过，取走一滴精血。 随着精血注入，两种液体终于慢慢消融。 “小夜子，赶紧塑型。” 听闻提醒，玄夜当即御使灵力，让逐渐凝固的液体慢慢扭转，变成纤细的龙爪模样，再投入笔毫。 “轰”的一声，炸声响起，一只冒烟的青笔被鼎炉喷了出来。 那青笔似有灵识一般，在半空飞旋，速度极快。 玄夜试了几次都未能抓到，直到青笔调转方向，竟凝聚墨锋朝他杀来。 幸好威力并不强，只将他撞退数米，就戛然而止、落在地上。 玄夜一边盯着灵笔，一边摩擦发麻的手臂，刚刚被击中的地方竟留下一块红印，就像被烫伤一样。 他慢慢上前，刚将灵笔拿起。一旁的珏珑鼎就发出“轰隆”声，炉内的灵火忽明忽暗，又突然熄灭。鼎身的光芒也渐渐暗淡。 古魅儿惊咦一声，又掩嘴偷笑起来。“这珏珑鼎还真有器灵，好像还对你有些怨气。” “为何？” 玄夜刚问出口，就想到自己根本不懂炼器法门，这次能炼制成功，会不会就是器灵的功劳？ 像那滴精血，就是器灵自取。不过也没想到会因此惹恼它，看来在懂祭炼之法前，还是不要随意使用珏珑鼎为好。 他当即抱拳，跟器灵道了声谢。见珏珑鼎没什么反应，只好先收入须弥袋，这才有空去看手中的灵笔。 玄夜打算为其取名为玉龙毫。因为笔身状似玉螺，还与龙爪有些相似。上面还流动着乳白色的游龙纹，倒有几分灵动之意。 其上的笔毫比原来稍短，也更稀疏一些，应是当时焚烧掉不少，不过形貌尚可，品质也提升不少。 他脸上露出笑意，对新的灵笔爱不释手，看了好一阵才心满意足地收起来。 如今，古魅儿灵体恢复，又获得新的灵笔，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 玄夜心里踏实了不少，花了半天休整，熟悉新的灵笔后，才把目光放在远处的天居木上。 这么高的树，要怎么爬上去？混灵期虽然可以短暂飞行，却也到不了这么高的地方。 真要强行飞，恐怕要休息六七次，万一在力竭前没有找到落脚之地… 他都不敢想那种画面。扭头看向另一边，发现半空笼罩着浓烟，还能看见火光。 “那里是土场？”玄夜呢喃着，脑海里闪过那个女人的身影，也没想太多，动身往天居木走去。 一日后。 玄夜来到脚下，才发现天居木脚下竟然有条白石所建的桥梁，如同天梯般通往巨树根部的裂缝。 他站在阶梯前，望着两旁的火坛高台，竟升起朝圣之感。 足足花了两个时辰，才走完这道天梯。 玄夜最后望了眼辽阔的天地，扭身消失在漆黑的裂缝中。 走进巨树深处，惊奇地发现内部的空间极大，就像被人为掏出一个同样上层的洞。不仅四处点着火台，还有阶梯往上攀爬，真就像一座通天塔。 他爬了一阵，来到一处平台，却碰见正在休息的化灵门人。 众人皆是一愣，唯有那个被玄夜所救的女人冷着脸走来。 “我以为你早已经爬上这座塔，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她说完，微微欠身，又走回人群之中。 玄夜也不好说什么，又继续往上攀爬。不料这群化灵门人也跟了上来。 不过路就一条，总不能不让人家跟。他只能加快脚步，谁知化灵门人也紧跟着加速。 足足走了一个时辰，已经有不少人掉队，唯有许诗柔和含秋紧追不舍。 见两人较劲似的走了一段，含秋却有些受不住了，喊道：“等一下，前辈！等我们一下！” 玄夜顿下脚步，一脸疑惑地看着几人。“找我有事？” 许诗柔把目光扭向一边，口中微微喘息，冷然道：“你肯定知道出去的方法，我们只能跟紧你。” 玄夜心中苦笑，说的谁不是第一次来这一样。不过也足以说明，修为增长后，地位也会跟着抬高。 就像含秋喊他前辈，然而真算起来，他的阅历只有几个月，远跟不上修为。 含秋也附和道：“前辈，我们已经不是化灵门人，要不就跟随你吧！” 第三十七章：仇怨 玄夜哑然失笑，没有应话。而是等剩下的人赶上来，才继续往上走。 这段路很长，就像没有尽头。走了半天，才来到一个较为宽阔的平台。 此处看来就像一个房间，抬眼望去，有不少书架，上面摆着古简。 “前辈，我们休息一会吧？大家修为不如你，早就累的不行了。” 含秋这一路几乎没停过嘴，一直跟玄夜套近乎，性子也活泼一些，倒减去不少烦闷。 玄夜也没说话，只是微微颔首，就往房间深处去。 楼梯已经走到尽头，按估算，路程至少还有三分之二，想要上去还得找到另一条楼梯。 不过，这种地方，为何会有这么多古简？ 他好奇的拿下一本，发现里面记载的竟是久远的历史。细看之下所写之物不是人，而是妖！ “妖族的历史图本，怎么会出现在这？”玄夜在心底问，却没得到古魅儿的回答。 他继续往前走，发现记载的都是妖族之事，一时看的入迷，竟没发现有一面诡异的镜子悄然出现，悠悠漂浮在书架上方。 “小夜子。” 古魅儿一声轻呼，将玄夜拉回神，恍然之中看到一道黑影闪过。当即戒备起来，掏出玉龙毫慢慢往前探。 “嘻嘻…” 诡异的怪笑声响起，嘶哑的仿佛一根针扎进心里。 玄夜走过转角，发现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缩在角落，手里抱着一块古铜镜，面露癫狂之色。 “嘻嘻…” 石充露出一嘴黄牙，嘴里发出那诡异的笑声。双目闪过精光，就像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一般。 “宝贝，这是属于我的宝贝！” 他狞笑着，仿若疯狗一样钻进黑暗里。 此时，听到声响的许诗柔赶来，见到石充一闪而过的影子，当即祭出灵笔冲了上去。 不一会，黑暗中响起打斗声。 玄夜本想追上去，却抬头见到还有一面棱形古镜。 这一面不仅比石充手上的更大，也更精致。乍一看，镜子里悬浮着一张灰白的人脸。 镜中之人仿佛垂髫少女，眨眼间又变成白发苍苍的老妪，咧着嘴大笑。 虽听不见声音，却让人萌生凄神寒骨之感。 玄夜惊觉眼前的景物变得扭曲，身体未动，灵魂却被拉向某个空间。 当即咬破舌尖，用疼痛稳住心神，随后默念法诀。 青光乍起，伴随着轻吟之声，如利剑般刺向古镜。 青光刺中的瞬间，古镜骤然消失在半空，就像戳破了一个气泡。 “前辈，你在这吗？” 含秋穿过书架，见只有玄夜一人，疑声问：“诗柔不是追上来了？没跟前辈一起？” 话音刚落，打斗声再起，书架轰然碎裂。 许诗柔从一侧倒飞而出，空中还飘扬着血迹，撞倒三个书架才停下身来。 “诗柔！” 含秋急忙浮起许诗柔，却见她眼眶发红，眉宇间带着恨意，还不知发生了何事。 “嘻嘻！想抢我的宝物，门都没有！” 石充如同猴子一样落在书架上，手上的古镜不知何时变成一个脸色惨白的人头。 人头忽然睁开双眼，咧开嘴笑了起来，赫然是石充的头！ 众人脸色大骇，愣愣地看着石充消失在黑暗中。 许诗柔宛若脱力般瘫坐在地，眼中恨意未消，身体却在颤抖，显然被刚才那一幕吓得不轻。 含秋则要好一些，脸色还是白了少许，颤声问：“那是化灵门主？为何会变成这样？” 玄夜也不知，但那肯定是幻像，只能说那面镜子很玄奇。 “都是报应！”许诗柔声音冷厉，独自起身往回走。 含秋一脸担忧，低低叹了声：“前辈，诗柔说是你救了她。当日在土场，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她平日很是温和，绝不会像如今这样…” 玄夜摇摇头，脑海中想起许诗柔亲手了结门人性命时，脸上那股绝望与决绝，或许都将恨意投注到化灵门主身上了吧。 “不过…”含秋话锋一转，眼中的光也冷了下来。 “石充平日对门众极为狠厉苛刻，动不动就用刑。如今又为了宝物，让我们当替死鬼，想必早已把我们当成弃子。见他现在这副模样，我倒觉得有些开心！” 玄夜见她眼中含泪，其中委屈自有她知，心中叹息一声，旋即道：“我去找楼梯。”说完，就独自去往深处。 走到无人处，古魅儿传话道：“小夜子，那镜子可是个宝贝，丝毫不比珏珑鼎差！” 玄夜也觉得有些蹊跷，看石充的模样，多少有些不真实。若从一开始就是幻境，这古镜确实不一般。 “嘻嘻！” 笑声再起，他却不再畏惧，口念法诀，青光如同风暴一般卷了出去。 霎时间，书架腾空而起，木简纷飞。站在深处那道身影也露出真面目。 石充没想到法诀还未成，就让一击洞破。可惜这古镜到手时间太短，还来不及摸清效用。 他本是跟着笔灵宗身后来到此处，因怕宝物被夺才一直孤身一人，谁料这莫如风在这书阁耽误了几天，才让这些人追赶上来。 如今再碰见玄夜，当日在伏灵山交战的画面浮现心头，那堪比神灵的手段让石充不禁心胆发颤。 若不然，也不会想到用幻境拖时间保命。 玄夜倒没想这么多，闪身而出，手中长笔绽出墨锋，化为长刀劈了过去。比起青玉长笔，这玉龙毫就像自身的手臂一样自在。 灵力涌入的瞬间，墨浪飞舞，刀锋犹如狂龙之姿，卷着狂风落下。 石充脸色煞白，挥起黑毫卷去，却被震飞而出，当即吐了一口血水出来。 “他身上有伤？”玄夜惊咦一声，手上动作却没停，刀锋刺出，墨浪翻涌，转刀为枪，一击刺进对方肩头。 石充惨叫一声，脸上血色全无，如何也想不到，会落得今日这个下场。 在不久前，他还是风光无限的一门之主，就因为一个小鬼，掉入这诡异之地，这下连性命都要丢了！ 他恨呐！但在死亡面前，这股恨意又算得了什么？见玄夜再次举刀，当即递出古镜。 “别！别动手，我愿意用它换我的命！” 石充喘息着，一股不甘涌上心头，布满血丝的双瞳望向玄夜，那决然的杀意让他神魂一窒。 “出…出去之后，我可以让你当上化灵门副门主！不！你就是门主，我誓死追随你左右！” 玄夜停下动作，却不是心动，而是察觉一阵冷风袭来。他与石充算不上死敌，化灵门的家务事，还是由他们自己解决。 “死！” 一道柔弱的身影，此刻化为带着寒芒的利刃，一击刺在石充心口。 随着剑刃缓缓透入，许诗柔狠狠地将剑身在石充心口转了一圈。 化灵门主如何也想不到，最终会死在自己门人手下，嘴里呜咽着，喉咙早已被鲜血堵住，手中的古镜也“当啷”一声掉落下来。 泪，无声滑落，墨剑拔出，血溅三尺！ 许诗柔重重的喘息着，眼中恨意未消，将地上的古镜丢入深渊，这才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 鲜血染在她白皙的脸上，宛若雪地上盛开一朵妖艳的花。 玄夜眼睁睁看着古镜掉落，觉得有点可惜，倒也没有多言。见含秋等人赶来，又继续往深处走，不一会就找到了往上的楼梯。 奇怪的是，楼梯口似乎有人走过的的痕迹，地上有火堆，应是离开不久。 掉入方离间的唯有三宗和他，如此看来，走在前面的，极有可能是笔灵宗之人！ 玄夜心中感叹冤家路窄，其他两宗还可以不管，但笔灵宗主已经展露杀机。 上次借着古魅儿之力才险胜几分，要解决这个心头大患，此处是最好的机会！ 他顾不得许诗柔等人，率先踏着楼梯上去，脚步如风，不一会就看到顶上人影。 不过并不只有莫如风一人，那掉入方离间的数百个笔灵宗门众也在。 玄夜暂时停下脚步，又听到身后有动静，竟是许诗柔等人跟了上来，与他们走一起的还有另一群人。 他一时还未想起来，直到众人来到面前，才认出是当日所救的大云宗之人。 “前辈，你怎么不说一声自己就跑了？”含秋没好气地问。 跟在身旁的高壮男人打量玄夜一番后，抱拳道：“我叫烈空，多谢当日救命之恩。” 他身后的众人也面露歉意，少了当日的忌惮之色。 玄夜没有答话，而是顺着投来的冷锋抬头，正好与看来的莫如风隔空对望。 “三宗听我号令，诛杀邪魔！” 莫如风声音在四周回荡，清冷中又透出沉稳之感。 玄夜察觉对方修为有所精进，也不敢放松警惕，同时留一道余光落在身后二宗之人身上。 人心隔肚皮，他并没有绝对相信这群人。 听了莫如风的话，笔灵宗之人当即响应，冲下阶梯，来到玄夜数十米处，就不再动弹。 玄夜扫了眼笔灵宗门众，又看张以烈空与许诗柔为首的二宗。见他们静伫在一旁，朝他直视而来，不禁笑问。“你们不动手？” “动手可以，你得带我们出去。”许诗柔神色冷漠，看向笔灵宗之人时，目露寒光。 烈空一脸尴尬，讪讪笑道：“若能带我们出去，杀几个笔灵宗之人自然不是什么问题。” “笔灵宗里只有一位长老，执事也只有两个，哪怕弟子众多也奈何不了我们。前辈，笔灵宗主就交给你了！”含秋嘻嘻一笑，脸上洋溢着自信。 玄夜这才想起，三宗本就不合，也没多言，化为青光往莫如风冲去。 第三十八章：初掌大寂灭 莫如风祭出紫毫，浮上半空，望了眼已经交战的三宗弟子，不由得皱紧眉头。 “我真是后悔，没有一开始就杀了你！” “那你到地狱后悔去吧！”玄夜冷冷一笑，赤色妖力冲体而出，如同散开的红莲、往四周蔓延。 同时默念游灵诀，玉龙毫青光渐起，与赤色妖力交织交融。强大的气息，搅起狂风，如鸣如啸。 直至融合，青光如昼，将周围的事物渐渐吞没。 忽然间，青光化作长虹冲天而起，一只青色巨兽撕裂光柱，撼然现世。 半龙之威，虽不比初见，却也让莫如风心中惊颤。 他如何也不信，面前对立之人只有混灵中期，哪怕已经触摸到半元瓶颈，依旧有种望尘莫及之感。 不过，他已经不在那么畏惧。 也多亏落入这个奇异的空间，才让他找到突破瓶颈的办法。 莫如风拿出一枚细黑的丹药，抿入口中，心想本该找一处僻静之地好好吸收。 为了这枚丹药，他不惜牺牲殿两位长老，八位执事。加上赶路途中人员损耗，才让他暂缓此事，急着赶回笔灵宗。 奈何却在这被玄夜堵住，如今只能强行吸收，哪怕会浪费一些药效，也要过了当头这关。 随着丹药下肚，一股热流涌上肺腑，强大的力量扩散至四肢。 若灵力如同泉水，他此刻就像在体内塞进一个泉眼一般，澎湃的力量流往四肢，舒服的令人发颤。 眼见半龙扑来，莫如风吐出一口浊气，气息已不同以往，随着灵力灌入灵笔。 紫毫瞬时大放光彩，散出的紫色光柱冲退半龙。 待光芒散去，比半龙还大上几分的紫蟒现出身形。比起幻影所化的青色半龙，它已经有了些许实质化。 玄夜微微皱眉，对莫如风的变化已有所预料，心念驭使半龙与紫莽缠斗。 巨兽之斗不同于人，每一招虽是简单，却能惊天动地。二者不停相冲，一时难分胜负。 半空中，二人同时握笔对冲，同时甩出气劲。 赤、紫两色的气劲相接，如同双刀撞在一起，散开的气旋让巨树都在颤动。 随着双刀碎裂，玄夜冲破气旋，握紧大刀卷起墨浪劈了下去。 刀锋撞上紫气的瞬间，墨浪分化，化作八刀劈落。 莫如风不疾不徐，加催灵力，分化八股紫气冲散刀劲。 同时，调动体内的灵力，猛的一挥，强大的笔势化作月弧杀出，一击震飞玄夜。 强大的力量让玄夜都感到惊诧，瞳孔惊现的笔势，犹如西沉的紫色月轮砸在身上。 巨力立时袭遍全身，让他飞射而出，一头撞进树身。 “轰”的一声，木屑纷飞，烟尘卷起。 三宗弟子齐齐抬头望向高空，只见莫如风一人傲立在半空，一旁的树身被砸出大洞。 “前辈输了？”含秋面露惊愕，同时还有一股绝望。她们与玄夜站在一线，可以说生死与共。 若他输了，莫如风哪怕不会赶尽杀绝，也会灭了几个带头之人立威。 更何况，笔灵宗之人已有数十人丧命在他们手上，论罪起来，说不定所有人都难逃一死。 这一战，二宗可谓撕破脸皮，赌上所有。 “别分心，还没结束！”许诗柔替含秋挡下一击，继续挥笔杀向敌人。 树洞内，玄夜抹去嘴角的血迹，从木屑上缓缓站起身，嘴角却含着一抹笑，“半元竟有这么强！” 比起方士儒舍命踏入半元，莫如风靠丹药拔上半元的力量完全在不同层次。若以一阶而论，一个在初期，另一个则在后期。 “小夜子，要不要妾身出手？”古魅儿轻声问。 “不，为了老和尚，我要亲手杀了他！”玄夜说着，体内的妖血似狂龙一般窜动起来。 他默念大寂灭，意念融入体内，经文化为锁链困住狂龙。 一声裂响，紫电之力从妖血涌出，传遍全身。 这一刻，他的气息亦是半元！ “轰”地一声，玄夜飞身而出，脚下所站的树身又多了一个大坑。身形渐渐被散开的妖气吞没，化为一道赤光。 莫如风倒不讶异玄夜之变，这比当日伏灵山上，还差了不少，比如今的他也是。 “盈盈之辉，何以争月！” 他叱咤一声，紫毫爆起强光，犹如曜日。 半空中，赤光与紫光凶猛地撞在一起，如同两只猛兽互相吞噬，又如巨浪相扑，瞬间崩飞。 两道极光冲上半空，时分时合，每次交击，即如海啸拍岸，炸声如雷。 随着碰撞声越来越大，空中的两只巨兽也越战越欢，仿佛那响动，就是为它们敲起的战鼓。 两者卷在一起，紫蟒死死绞住半龙。半龙的利爪也深陷紫蟒体内，谁都不肯退让。 直到半龙体内爆起紫电，一口龙息喷向紫蟒。 紫蟒同样吐出血红色的雾气，将半龙吞没。 双方立时褪皮化骨，同时湮灭。 随着空中兽影散去，赤、紫两道极光再次相冲。 玄夜一刀劈在莫如风肩头，对方也一剑刺进他小腹，皆是入肉三分。 二人各退一步，同时呕血，又同时凝聚墨浪扑向对方。 玄夜倒飞而出，爬起之时，身上就像被乱刀砍过。 他料定对方也不好受，拼到此刻，双方早已灵气衰竭，最为简单的还是化物之招。 再次踏步而出，手上墨锋化为长枪，大臂一挥，气震山林，正好撞上对方的长剑。 莫如风险些没缓过气来，见玄夜脸上挂着冷笑，多年的沉稳在此刻崩塌，面容渐渐扭曲。 “笑？有何可笑？你是看不起我，还是觉得一定能杀了我！” 他厉声质问，长剑绽出强光，化作气浪将玄夜震飞。 同时飞身而起，挥墨如雨，一道道气劲甩出，皆轰在少年身上。 玄夜避无可避，硬是憋着一口气，任由气劲袭身，就像重锤不停落在身上，砸的五脏六腑都在抖动。 随着血液飞起，老和尚打坐的身影再次浮现在脑海中，大寂灭的经文化为金光环绕其身。 眨眼间，密密麻麻的经文变成血红色。老和尚也化为狂龙，与他对视。 “杀，亦是不杀，妖即是我，妖之血乃我之血。我要做的不是掌控，而是融合！” 玄夜想及此处，体内的锁链松开，妖血再次狂涌。渐渐的，血气侵染全身，意念融为一体。 “杀——” 一声怒吼，惊天动地。 三宗弟子再次停手，却是被这股威压镇住，仿佛重回那日伏灵山顶，望着那如战神般的少年。 玄夜睁开血目，一只眼睛已化为黑色的妖瞳。挥毫而起，卷起千重墨浪。 一切变化只在一瞬之间，莫如风还来不及反应，为何玄夜身上的气息会如此诡异的攀升！就看到墨浪如狂龙扑身，当即强提灵元，再次召出紫蟒冲出。 然而，紫蟒之威却是那般无力，不过顷刻就被墨浪卷入其中，彻底消散。 他脸色渐白，只能眼睁睁看着墨浪扑来，口中发出不甘的怒吼。 “轰”地一声，天居木表皮爆开一个小洞，一道黑色的墨迹从洞里泼了出去。 玄夜收回妖力，体内的力气仿佛瞬间抽空，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若伏灵山顶是与妖血谈和，这一次就算是初次掌控。 这股力量虽是奇妙，却也危险。 他还是忘不了被心魔掌控的感觉，若想真正拥有这股力量，必须尽快变强。 大寂灭给的是时限，他迟早会失去谈判的资本。 玄夜仿佛看到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一把刀，桌子的对面站着另一个自己。 谁先拿起刀，谁就是胜者！ …… 见莫如风被杀，笔灵宗的长老还是不愿屈服，指挥众弟子往上撤离。 败军之将，躲不过斩首的命运。 何况笔灵宗未灭，哪怕莫如风死了，他还能回山重掌权势。 许诗柔等人也没有急着追赶，倒是趁机松下一口气。 玄夜杀了莫如风，也就意味他们也没了性命之忧，和对方硬拼并不明智。 待黑衣少年飞回人群，含秋急忙上前，从怀里掏出一个宝蓝色小瓶双手呈上。“前辈，这是我炼制的疗伤药，您请用！” 许诗柔翻了个白眼，那丹药平时连她都不舍得多给一颗，如今竟送出一瓶，真是气煞人。 玄夜也不客气，接过来就服了一颗，发现效果不错，道了声谢后，又看向已经逃上七八层高的笔灵宗之人。 “前辈，我们要追吗？”含秋问。 玄夜摇摇头，“不必，剩下的人不足为惧，你们休整片刻，我们尽快出发。” “得嘞！”含秋笑嘻嘻的回过身，安排众人休息。 谈话间，玄夜心头一窒，扭头看向头顶，好似有一道黑影缓缓落下。 “元府？不，是百策！” 这股力量，强的让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是妖！小夜子，不能让他发现我的存在，不然你就危险了！”古魅儿声音很急，说完就没了声息。 玄夜望着那道黑影，心中却没了底气，虽然不理解古魅儿的话，但结合枯骨老人说的种种，恐怕她在妖族之中也是个禁忌的存在。 只是为何一个妖，会出现在这？难不成是被他的所惊动？ 第三十九章：荒兽奇乌 但在场除了玄夜，其他人似乎都没有发觉，还在有说有笑，直到炸声响起。 黑影轻轻一挥手，甩出三道冥雷落在笔灵宗之人身上。 待雷光消散，阶梯上早没了人影，只剩一地沾着血肉的骸骨。 “不是，这些人没有。” 黑影如一片轻叶，再度缓缓飘落，散发着红光的妖瞳缓缓落在玄夜身上，漆黑的脸上勾起一抹微笑，“没错，就是你。” 这一刻，所有人都在发颤。 玄夜也控制不住发抖的脊柱，就连体内的妖血也沉寂下去。 等对方落到身前，他才看清对方的真面目。 对方身材极瘦，要说竹竿都不为过，肤色如炭，头上长着一对牛角，身后卷着一条黑色的鞭尾。除此之外，几乎与人没有两样。 “吾名厉毒，乃妖界统领，在缝隙巡查时发现有异常的妖气。”说着，他将目光停在玄夜身上，微微一笑，“如果没猜错，应该就是你。” 玄夜没有说话，只是那道目光如利剑刺进心里，仿佛整个人都在一瞬间被看穿，心里有点发虚。 “可，这不重要。”厉毒一挥手，玄夜仿佛受到巨力拉扯，竟浮空而起，落在他的手中。 玄夜屏息静气，压下心中的恐慌，“你要做什么？” 厉毒不答，只是眯着眼睛，露出一口利齿，随后一口咬在玄夜肩膀上。 惨叫声响起，足以抗下半元一击的身躯，此刻却犹如薄纸。尖锐的牙齿刺入血肉，却让玄夜觉得比刀剑砍在上面还要疼痛！ 听到耳边吮吸鲜血的声音，他更是头皮发麻，当即凝聚墨锋刺向厉毒。 墨锋触碰对方身体的瞬间，竟轰然而碎！ 百策远在元府之上，怎么可能是一个混灵期的修士能伤的了？ 然而玄夜不信邪，咬着牙疯狂刺向对方，墨锋碎裂，就再凝聚墨锋。 直至厉毒心生不耐，将他甩在树身上。 看似随意一甩，却让玄夜狠狠撞入树身数十米，停下之时，一大口血水喷了出来。 但折磨还未结束，厉毒闪身而来，抬手捏断玄夜小臂，力量之大，连血肉都塌陷下去，留下一个极深的手印。 他轻笑着，丝毫不顾面容扭曲的玄夜如何嘶吼，问：“你身上有股让本统领不爽的气息，但现在却消失的无影无踪。说吧，你与古巫族有什么关联？” “古巫族？”玄夜想起与古魅儿的谈话，以为是珏珑鼎。 但看对方的眼神，绝不可能因为一件法宝生这么大的气，更没有必要吸他的血。 难不成？是古魅儿？ 想到这，他忽然反应过来，古魅儿沉寂前的最后一句话。 可她不是妖？为何会变成古巫族？ 玄夜想不通，却在此刻又被捏碎一只手，疼痛如同利剑在身上贯穿千百遍，心跳都戛然而止。 “想太久了，本统领可没这么有耐性！”厉毒轻笑道。 玄夜牙龈都快咬碎，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这才颤声道：“想知道？那就凑近来！” 厉毒握住玄夜脖子，猛的提起来，神色未变，身上却透露着万年寒冰似的寒气。“你想跟本统领玩心计？恐怕你没有这么长命！” “小夜子，准备好，我们得拼一把！”古魅儿忽然传音道。 玄夜一愣，哪怕古魅儿灵体有所恢复，也不可能是百策期的对手。不过再不拼，这妖人真会把他杀了！ 原来传说中的妖族竟如此恐怖，小小统领就有百策期。若妖王现身，岂不是能灭世？ 他不敢多想，感受到脖间的力量加重，当即高喊：“我就是古巫族！” 厉毒皱起眉，眼中却流露出一丝不屑。“区区蝼蚁，也配…” 话未说完，他瞳孔猛的一缩，眼前的树身突然崩裂，一股狂风冲来。 厉毒当即甩开玄夜，双手挡住狂风。待风声静默，哪还看得到黑衣少年的身影。 …… “前辈，你没事吧！” 玄夜被含秋的喊声拉回神，定睛一看，他竟在乘着风飞向树顶，速度快的惊人。 他看向其他人，震惊还未从脸上退去，显然也不是他们所为。 不过几息，他们就飞过漫长的阶梯，缓缓落在树梢一头。 一头状似猛虎，全身披着石皮的巨兽蹲在树梢上，碧瞳在玄夜身上停留片刻，忽地人吐人言。“这条裂缝通往人界，若是不想死，就在那妖来之前赶紧走。” 众人闻言，皆是脸色煞白，一个个也不敢多待。 玄夜望向巨兽，猜测应是掌管此地的荒兽奇乌，与它瞳孔对视的瞬间，竟有种异样感。 奇乌轻轻叹息一声，“你来的不是时候。本君会在此处侯着，等着你登上王位！” 玄夜发觉手臂上的图腾热的发烫，心中有所猜测，也不再停留，随着众人钻入裂缝中。 不一会，厉毒出现在树梢，望着面前的巨兽，冷道：“你可真放肆，竟敢对本领统下手！你可知放走的说不定是孽种！” 奇乌一掌将厉毒拍在地上，力道之猛，连天居木都为之一震。 他喷出浑浊的鼻息，冷声问：“你的意思是，本君做事，还要请示你？” “你！…不怕我请示妖主！？”厉毒呕出一大口血水，百策之能却在奇乌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奇乌冷哼一声，慢慢松开利爪，却没再多看厉毒一眼，一个跃步消失在枝叶之中。 …… 狂风惊起，玄夜等人就像下饺子一样落入水中。 等他爬上岸，才发现此处不是伏灵山，已到了陌生的地界。 “前辈，你没事吧？”含秋全身湿透，却顾不得许多，颤颤巍巍地掏出一堆药瓶，往玄夜凹陷地双手敷药。 随着药液沁入伤口，一股清凉之感从伤口处传来，疼痛感立时减轻不少。 玄夜道了声谢，感觉伤口处妖血在涌动，加上树灵缝隙所得的琼浆，应该不出两日就能恢复。 这时，烈空等人走来，朝玄夜一拜，“今日大恩，没齿难忘，他日有缘相见，再来报答！” “烈空师兄，你们要去何处？”含秋问。 烈空一脸难色，“大云宗已灭，暂时没有去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 含秋和烈空有过几面之缘，也是随口一问，自然不会强求，“这样…保重！” “保重！”烈空说完，带着人往大道走去。 玄夜几人烤干身子，也走上大道，找了个过路的商队问路。 那商队的老大见问路的全都是俊俏的美人，不仅说出此地是东洲云盛府地界，还愿意载众人一程。 “那小女子就先谢过了。”含秋说完，赶紧安排众人坐上马车。 他们数十人，足足挤了两辆马车。 玄夜坐在其中一辆，看着这群平日不沾阳春水的宗门之人，此刻却挤在一辆小马车里，不禁想笑。 不过这段路倒也不长，很快车队就进了城。守城的城卫除了多看几眼，也没有说什么。 入城之后，含秋就匆匆与商队拜别，倒不是不好意思，而是因为饿了！ 想想他们在方离间所吃之物，不是虫子就是妖兽，如今闻到这大街小巷的香味，早就按捺不住内心激动。 当她们站在一间气派的酒楼前，却又犯了难。 “诗柔，你身上有钱吗？”含秋红着脸问。 许诗柔摇摇头，看向其他人，皆是一脸窘迫。 “进去吧。”玄夜说完，还没动身，就看到一群人被赶了出来。 “没钱？没钱吃什么饭！看你们穿的光鲜亮丽，谁晓得是个臭要饭的！” “你别得意，小心我拆了你的店！” 店小二不屑的笑了声，“呵，给你十个胆子也不敢，我们望仙楼，可有城主府罩着，哪怕你是三大家族都惹不起。别以为是个修士就有多能耐，来到这，一样也得给我客客气气的！” 说完，他甩了甩毛巾，头也不回走回店里。 含秋看向灰头土脸的那群人，一脸惊奇：“烈空师兄，这么巧？” 烈空抬起头，先是一愣，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碰见熟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却又不得不应话：“含秋师妹，好巧…” “你们…也没钱？”含秋尴尬的笑了笑，肚子“咕噜”叫了一声，也不再多说。 玄夜倒没想到，宗门之人身上竟连财物都没有，可能是平时去哪都是宗门安排好，也从未独自外出过。 “走吧，进去吃饭。”他说完，正想往里走，却被含秋拉住衣角。 “前辈，你想吃白食？” 玄夜摇摇头，拿出一枚金子放到含秋手中。“随便点！” 众人大喜，激动的欢呼起来。 倒是烈空几人，眼睛都看直了。他一脸尴尬的走上前，挠了挠头，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 “一起吃吧。”玄夜语气淡然，这一块金子有鸽蛋大小，怎么也够众人挥霍了。 这话倒是让烈空脸色变得更红，却也没有拒绝，挥手示意众人一起跟上。 店小二见玄夜等人走进来，本来该挺热情，随后又看见烈空等人，当即耸拉下脸。 “诸位，小店是小本生意，要先吃后付，你们有钱吗？” “瞎了你的狗眼！快把酒菜给姑奶奶端上来！”含秋掐着腰，把金子“嘭”的一声，砸在桌子上。 店小二看到金子，眼睛都直了，弯着腰，笑呵呵上前：“各位贵客，都要吃些什么呀？” “所有菜都上一份！要快！” 第四十章：天地不容 谁能想到，这群俊男美女，吃饭会像饿死鬼一样。 男的不说，女的一开始还能矜持，但在有人动手拿肉开始啃之后，所有人都放下身段，只为了填饱肚子。 吃完饭，剩余的金子绰绰有余，就索性先在酒楼住下，包楼三天。 …… 入夜，凉风徐徐，已至深秋。 玄夜泡入木桶，热水包裹肌肤的那一刻，不由得长叹一声。 宁静，或者说是太过宁静，反而让他有些不适应。 笔灵宗已亡，明明没了后顾之忧，玄夜还是觉得有一把刀悬在心头。 是心魔？还是妖族？亦或是… 他看向端坐在窗前的古魅儿，身上蒙着一层月纱，看起来，清若白莲，全然不似人间所有。 比起往日，白皙的小脸上多了一丝愁绪，却不掩其中清艳，反而更令人动容。 古魅儿察觉到玄夜的注视，缓缓起身，褪去锦绣云袍，紧身的内衣将丰满的身姿勾勒到极致。 她轻抬雪藕似的长腿，迈入宽圆的木桶内，半眯着眼，慵懒的舒展身姿，胸前的白兔活泼跳动。 在柔柔的月光下，哪怕天上的仙子也要逊色几分。 玄夜看的痴了，特别是身前那一抹白，惹得体内热血喷张，几乎要把控不住无名火。 趁还未失控，他赶紧扭过头去，脸上早已羞红一片，耳边又传来古魅儿银铃般的笑声。 “怎么？妾身不好看么？为何不多看几眼~” 玄夜直觉酥麻到心里，全身都忍不住发颤，心中暗道这女人简直是祸国殃民。每句话就像猫爪子在挠心，稍有松神就会把控不住。 但那股寒意重上心头，让他冷静不少，再看向古魅儿时，对方似也有股愁绪。 “魅儿，方离间的妖，是在找你？” 古魅儿点点头，丝毫没有隐瞒之意。“我并非妖族，而是生于混沌，天地不容。此次若不是奇乌相救，恐怕我们早已丧命。” 天地不容！ 四个字，像陨星砸进玄夜心底。该是怎样的存在，才会让天地不容？ 本身含有妖血，却遭妖族排斥。若这是地，天就是指古巫族？神与妖皆想抹杀的存在，即是混沌种！ 难怪枯骨老人曾说，他不该出现在世上… 其中隐情玄夜不想过问，只知当初被笔灵宗追杀与古魅儿所处境遇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他再看向面前的绝色美人时，眼底流露出一丝心疼。 被封在谷底数百年，以秘术脱去肉身，化为灵体重获自由。却不曾想，这世上根本不容许她活着。 想及此处，玄夜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情感，将她牢牢锁在怀中。 涟漪轻荡，水波摇痕，月薄如纱，心念浮沉。 古魅儿微微一惊，随之轻笑起来，贪上玄夜肩头，轻吹暖风。“妾身已经准备好了，若你…” 玄夜心间发痒，却摇摇头，正色道：“魅儿，就算天地不容，也有我陪你。” 古魅儿一愣，想到玄夜本就不善于表达情感，这一句话，无异于海誓山盟。 她心中涌起热流，愁绪散去，眼含柔波，也轻轻环住少年的背，微笑一笑，“只要神魂不灭，我也会一直陪着你。” 二人抬目而视，气氛逐渐升温。 玄夜轻抚古魅儿娇嫩的小脸，缓缓压下身子，与红唇即将相交时，却突然响起敲门声。 “前辈，你睡了吗？” 见玄夜憋火的模样，古魅儿忍不住轻笑出声，在少年脸上轻啄一口，随后化作流光隐入图腾。 玄夜闷着脸，稍作平复后才穿衣开门。 含秋探头进来，左右察看，笑道：“怎么好像听到有女人的声音，难不成前辈金屋藏娇？” “你听错了。”玄夜脸不红，心不跳，甚至还有一丝不满。 含秋看了眼泡澡的木桶，这才把药放在桌子上。“该换药啦，这是我刚刚研磨的药粉，对你的伤口愈合大有好处。切记，伤口不能碰水，若嫌麻烦，可以叫我帮你更衣。” 玄夜脸色一变，也不知对方怎么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这种虎狼之词，也不多问，乖乖伸出手来。 含秋解开纱布，看到已经愈合大半的伤口，差点惊掉下巴。“伤口愈合得这么快？该不是你用什么天灵地宝了？” 玄夜确实喝了琼浆，那效用比疗伤药要好不少，但比不上含秋的药粉。 原以为要两天时间才会愈合的伤口，如今只要一天半即可，筋骨恢复则要慢一些。 他也不想隐瞒，将两个小瓶拿出来，正是树灵缝隙的琼浆。 含秋拿起瓶子闻了闻，当即两眼放光：“这可是宝贝，你就拿来直接喝？啧啧，真是浪费！” “难不成这东西还可以炼药？”玄夜问。 “当然可以。”含秋拍了拍胸脯，一副交给我的表情。给玄夜上好药，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没一会，她又折返回来，笑道：“前辈，若是睡的不舒服，可以喊我帮你翻身。” 玄夜黑下脸，赶紧过去把门关了。吹熄烛火后，又凝目看着窗外，那些隐没在黑暗处的黑影已经消失。 包楼之举属实有点高调，他倒是还有不少金子，不在乎钱财之前，却惹来本地势力的忌惮。 他们虽才三十多人，但修为最差都有明形后期，化物期多达数十人，混灵期也有五人。 除了人数不足，堪比全盛时期的笔灵宗出山。 这样一个势力，又包下本地颇有盛名的酒楼，就像一把刀放在别人肩头，难免提心吊胆。 玄夜也懒得想太多，过几日伤势就会离开。至于许诗柔与烈空等人，他就管不着了。 …… 从望仙楼附近散去的黑影，分别去往四处。 城主府内，城主拿着简讯，微微皱起眉头，“两天时间，查清他们从何处来。” “是，属下这就去办。” 与此同时，齐家、孙家、秦家的探子皆收到同样的命令，外出探查。 云盛府虽不是大城，却也富饶一方。城主府在方圆百里都颇有威望，其下三大家族，也是名盛一方。 却都因为这突然冒出的一股势力，齐齐出动。 …… 次日天明，玄夜悠悠转醒，见含秋趴在桌子上，竟就这样睡了一夜。 他看着桌子上的瓶瓶罐罐，想到昨晚她说试药，也不知弄到多晚。将薄被给她披上，就悄悄出了房门。 吃过早点，玄夜看了会街景，才喊来烈空与含秋一同来到院中，并将两个袋子交给二人。 “这些金子应该够你们用上一阵，我另有打算，过几日就会离开。” “前辈你要去哪？”含秋急问。 玄夜想起狄元所说，云盛府往东一百里，即是玄天山脉，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如实道：“我要加入玄天观。” 烈空听完倒吸一口凉气，玄天观之名如雷贯耳，倒也有些心动。 然而其招收弟子的条件极为严苛，哪怕他已有混灵初期的修为，但年岁已过，不知能不能通过考核。 再加上，还有那些师弟师妹跟着，不可能抛下众人前去。 想及此处，却是对玄夜投去欣羡之色，没有多言。 含秋则皱着眉头，眉宇间流露出不舍之意，却也无可奈何。 ‘金鳞岂是池中物’，玄夜之能她早已见识，加入玄天观也不是难事，以后必定能名震一方。 只是二人从此分道扬镳，恐怕再也无缘相见。不知为何，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还萌生一丝悲意。 她压下心中情感，笑了笑，“前辈，含秋祝你前程似锦。有机会，可别忘了回来看看我们这些无宗无门之人。” 烈空也抱拳行礼：“搭救之恩，无以言表，拜谢！” 玄夜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又折返房间继续休息。 除了他之外，含秋和烈空将众人喊到一块，宣告玄夜的决定，以及今后的去处。 虽然到此地才一天，但他们已打探到不少消息。 云盛府离他们的宗门驻地，马车需要一个半月。 如今宗门已灭，他们大多人已经不想回去，云盛府倒是个富饶之地，若不执着修炼，倒比宗门来的舒服。 “含秋师姐不是会炼药？不如我们就在此地开个药阁如何？” “此计可行，我已经调查过，这里的丹药都掌握在三股势力手上，他们不仅价格居高，品质也不如含秋师姐炼制的好。”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甚至连大云宗的弟子都参与讨论。 含秋也想着，此地离玄天观并没有太远，心中又燃起一缕火苗。 大云宗之人也从方离间之行改变心态，厌倦生死，不如就此安定。 商讨之下，众人一拍即合，各自分工，一气呵成。 一时间，玄夜给的资金被聚集起来。有人出去笼络人脉，有人寻找药材供应。 含秋也不拖沓，在外面租了一处僻静之地当丹房。 清理之后，当即起炉，炼制第一批丹药。虽然环境简陋，但炼制一些较为低阶的疗伤药足矣。 众人就像无形的风，悠悠吹进了云盛府。 然而，暗地里的几个势力，除了城主府，终是涌动起来。 第四十一章：一怒为红颜 城外小寒坡。 孙、秦、齐三位家主相坐于亭中。 三人皆已白眉长须，过了耄耋之年。 孙钧叹了口气，“没想到有生之年，我们三个老鬼还能和和气气的同坐一桌。” 秦峰翻了个白眼，冷笑一声：“你这老猴子，抢了我南街多少利润，我有跟你计较？” “你本事不行，怪别人抢了利润，简直可笑！” …… 眼见二人就要吵起来，齐天阳轻咳一声，劝道：“二位，当下还是以那股无名势力优先，这些鸡毛蒜皮之事，你们稍后再论。” “也是，一群小毛头，竟敢盯上我们三族百年的炼药基业，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秦峰目光变得阴冷，忽地问：“老猴子，城主府怎么说？” “没有消息，说是闭关不见客。” 秦峰啐了一口，“这老狐狸，真是不见肉不松口，连礼都不收，看来此次只能我们自己解决。” “可有查到他们从何而来？莫不是玄天观下山游历？”齐天阳问。 秦峰摇摇头，“他们从反方向而来，就像突然从天上掉下来一般。查到半路就没了线索，真是见了鬼！” 齐天阳悠悠叹息一声：“不管如何，他们已经动了我们在云盛府的根基，绝不能再放纵下去。实在不行就集我们三族之力，斩草除根！” 秦峰点点头，冷然道：“放心，我的人已经查清他们的据点，此番叫来二位家主，就是商议是否要先断他们一臂？还是一举歼灭！” “据说对方有混灵级别的强者，一举歼灭有些过于草率，还是先隔山震虎为好。” “如此，我倒是有一计。”孙钧嘿嘿一笑，朝着二人低语起来。 说完，三人皆是面露凶光，会心一笑。 …… 玄夜从打坐回神过来，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这是来到云盛府的第三天，伤势几近痊愈，至少能使出八成力。 玄天观虽离了一百多里，靠飞行赶路倒也用不了太久，只要没有意外，八成力也足以自保。 他正想着要不要提前跟含秋等人告别，房门却被“嘭”的一声，连门页都推烂。 许诗柔面若寒霜的踏进门来，眼中露出杀意：“玄夜，含秋出事了！” 玄夜紧皱眉头，当即起身询问，“出了何事？” “你下楼便知。”许诗柔没有多言，径直下了楼。 玄夜紧随其后，在走过转角，就看到地上躺着七八个人影。 含秋正在其中，脸色惨白，双目无光，手脚处都包着纱布。其余几人皆是如此。 他快步下楼，望着一脸恨意的众人，凝声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说完，又凑近含秋身边，查看她的伤势。刚拿起冰冷的玉手，身子就猛的一颤！ 玄夜只觉胸口的怒火直冲天门，脸色变得幽厉，一字一顿地问：“能治吗？” 众人被这股冷意吓退，唯有许诗柔上前，“若能找到灵药，倒是可以一试，就是…” 玄夜见许诗柔话止于此，轻轻摸上含秋的脚踝，一块骨头竟被硬生生挖去！ 手筋挑断，灵药尚且能治，脚骨被挖，除非是足以生骨造血的天地灵物，才有可能复原。 这种做法，该是何等的残忍绝情！ “谁下的手？”玄夜缓缓站起身，声音很平静，静的让众人更加害怕。 “还在调查中，很有可能是城里的三个家族。”烈空应道。 “调查？”玄夜冷笑一声，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冷厉，“带路！” “可…对方人多势众，说不定…”烈空话未说完，被玄夜冷冷一瞪，当即闭了嘴。 许诗柔上前，目光同样幽冷，“我和你去。” “我们也去！”众人齐呼。 这几日的共处，他们早已拧成一股绳，如今出了事，谁心里都憋着一股火，只是碍于实力不够，不敢出头。 如今有玄夜带头，这些人就有了底气，恨不得当即冲进三族府邸，杀个痛快！ 玄夜扫了眼众人，拍了拍烈空的肩膀，“留一半人跟烈空守着此地，其余人跟我走！” 众人一呼响应，热血沸腾。 玄夜却凑近烈空身边耳语道：“一共有四股势力，你要留意四周的动静。若真的出事，定要撑到我回来！” 烈空猛的点头，这才发现玄夜何等妖孽，所有人都被怒气冲昏头脑，他却在顷刻间做出决断，还留下后手。 此等英才，百年不遇。 就在此刻，烈空才被黑衣少年深深折服！ 玄夜离开望仙楼，径直往最近的秦家而去。 他为何如此莽撞，因为怒气，一怒冲冠为红颜。 虽与含秋相识不足半月，却能察觉出这丫头的心思，加上这几日敷药炼药，交往甚密。 哪怕他并没有动那份心思，但在看到她惨白的面容，以及空洞的双目时。 就能想到，比死更可怕的，是剥夺她的所有，还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再则，区区一座城的家族，还能出来元府期的强者不成？ 哪怕真的有，也有古魅儿这张底牌，实在不行，就玉石俱焚，跑到城外，彻底解开心魔！ 这一刻，玄夜已经无所顾忌，体内妖血早已涌动，只等爆发之时！ 此刻，秦峰早已收到消息，正坐在大殿前，指挥着院中数百个护院，一齐挡住正门。 “家主，已经通知孙、齐两家，他们正在来的路上。” 秦峰颔首，示意那人下去，随后双眼望着大门，冷冷一笑。 “果真初生牛犊不怕虎，我不过略施手段，就恼怒的杀过来。待我坚守片刻，与那两个老鬼形成夹击之势，哪怕你是天神下凡也无力回天！” 话音刚落，秦家宅门轰然碎裂。木屑纷飞，烟尘惊起。 所有护院都屏息凝神，望着烟尘散开之地。 不知为何，他们似乎察觉到一股冷意，仿佛利剑透入心间，身体忍不住轻颤起来。 “嗖”的一声，一道气劲斩破烟尘，横扫而来。 门前数十个护院还没反应过来，就血溅当场。 强大的威势，让秦峰也忍不住惊颤而起，眉头深皱，双目死死盯着大门。 “不是只有混灵初期的修为？难不成那两个老鬼骗我！” 他老脸上的赘肉微微抖动，又重新坐回椅子上，眼中的光开始凝聚，“不！不会的，但…” 目光再次远看，一个黑衣少年站在人堆里，抬手便斩落几人，犹如杀神一般。 秦峰如何也没料到，对方竟有这等强者！若不是情报有误，他打死也不会这么轻易动手！ 然而，一切为时已晚，只能等另外两家合围，再一同剿灭此人！ 但…秦峰再次看出不对，总觉得眼前这一幕有些诡异。 “为何？究竟是为何？”他喃喃自语，忽然，脑中极光闪过，瞳孔猛的一缩，再次拍案而起！ “一人！为何只来了他一人！” 秦峰声音沙哑，还夹杂着一丝哀嚎。 对方有隐藏的强者，还在他的心里范畴，大不了联合其他两家一同击杀。 但偏偏只来了一人，就杀的秦家毫无还手之力！ 他脑海落下惊雷，面色一白再白，却是咬着牙冲了出去。 “秦家百年基业，绝不能毁在我手中！退下！” 一声怒喝，秦峰祭出灰光长毫，混灵中期的修为尽数展露，一道笔势大力挥下，直取玄夜脑门。 护院见状，赶忙退开数十米，为二人腾开场地。 玄夜直面笔势，眼中泛着冷意，抬手挥起玉龙毫，一道横劲挥出。 使用的招式如出一辙，青灰两光交融，却是青光更胜一筹，反身吞噬，撞在老者胸口。 秦峰倒飞而出，张口喷出一道血箭。心中更加讶异，明明对方也是混灵中期，实力为何如此强横？ 他缓缓起身，却见黑衣少年已至身前，汹涌的墨浪凝聚刀锋，一击斩落。断臂腾空，血溅三尺！ “痛吗？”玄夜冷声问。 “你！”秦峰胸口剧烈起伏，见墨锋袭来，只能再提灵元回击。 然而青光之威，摧枯拉朽。羸弱的灰光如同瓦罐砸在石头上，瞬间崩裂。 玄夜速度极快，扭转笔锋，化为刃为枪一击洞穿秦峰胸口，同时伸手掐住对方的咽喉。 微微用力，老者当即脸色通红，却又不至于毙命。 “你…你…”秦峰从未感到如此无力，想说话却又说不出口。 直到看见门外传来动静，恍惚间，似乎看到孙、齐二家的援兵，心神微微一颤。 “你等不到他们来了。”玄夜冷冷一笑，这番话，无异于杀人诛心。 他轻轻抽出笔锋，挥毫如行云流水，在老者胸口写下一个杀字。 笔锋落，杀意现，强大的劲力如同刀刃贯穿秦峰肺腑，彻底夺去老者的生机。 众护院见家主的尸首被甩落在地，就连秦家的子弟也纷纷后退，不敢惹怒这尊杀神。 玄夜回首而望，许诗柔已经带人慢慢撤了过来，当即甩出一道半月横劲。 强大力量，将一众护院清扫出去，腾开半个院落。 这下，秦家再没有人敢逗留，纷纷翻墙而出。 这时，赶来的孙钧与齐天阳看到秦家的惨状，皆是一愣。 再看院中的黑衣少年与地上的尸首，皆流露出惊惧之色。 第四十二章：震慑 他们大意了，回报的消息并没有提及玄夜修为，只写了有个伤者，终日留在住处。 若知道对方实力如此强横，好好筹谋，也不至于被这雷霆手段击溃！ 孙钧紧锁眉头，凝声问：“老鬼，这该如何是好？” 齐天阳心中苦笑，若是知道，就不会杵在这不动弹。 比起这强横的实力，他更佩服少年心智，能在短时间内想到这雷霆手段，灭掉秦家，同时震慑他们二族。 此子以后，必成大器！ 但可惜，他们已与对方撕破脸皮，见到秦峰死状，不由得肝胆发颤。 “为今之计，只能倚仗城主府！”他说这话时，心中并没有太多底气。 “你请动那老狐狸了？” 齐天阳点点头，花了一条街半年的利润才请动那尊大佛，本来还觉得有些肉疼，如今却只能倚仗此招。 他见玄夜踏出门来，杀意滔天，当即拱手抱拳：“尊者，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难不成是秦家犯事得罪了尊者？” 玄夜冷冷一笑，这么急着撇清关系，可真是好手段。 不过他本来也没证据，只是听含秋说过只言片语，要在云盛府开药阁。 想必是触碰到谁的利益，才惨遭毒手。 但由此可见，三个家族皆有参与。若不然，怎么会在秦家出事时，这么快赶来？ 玄夜懒得多言，祭出玉龙毫，心中默念口诀。 青光如火，化作莲花烈焰散开，强大的威势，让屋顶的瓦砾都在簌簌抖动。 齐天阳脸色发白，紧紧握着手中的长笔，颤声道：“游灵诀！玄天观！” 孙钧自然听到这番话，同样吓得脸色煞白，却又转变的极快。“老鬼，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大不了远遁他乡！” 齐天阳目光一敛，同样露出狠厉之色，“没错，反正都已经捅到蜂窝，干脆一把火烧掉算了！” 见二人脸色转变，玄夜踏步而出，游光绕体，顶着二人突入人群。 许诗柔带人紧随其后，手上毫笔化作长剑，混灵初期之威亦不容小视。 人群战到一起，玄夜这边虽是精锐，但也只有十二人，除了许诗柔，全是化物期。 对方却有三四百人，化物期也有几十人，还有两个混灵期长老。 许诗柔这才发现玄夜的雷霆之计是如此明智，她原先还提出反对，应该做好应敌之策再出手。 若真是拖到三族合围，哪怕实力再强都会被虚耗而死。 虽然他们身陷囹圄，却还有一丝生机，只要撑到玄夜击杀两位家主，二族军心自溃。 然而，齐天阳与孙钧也深知此道，只愿短暂交手，就退身隐没在人群中。 玄夜只能不停清扫身旁的护院和世族子弟，此次对方早有应对，自然没有剿灭秦家这般轻松。 一连杀了数十人，齐天阳与孙钧又在暗处连施毒手，倒让他有些举步维艰之感。 “这两个老贼！” 玄夜暗骂一声，冲天而起，青光大放，化为百剑倾荡而出。 剑声轻吟，狂风如啸，剑芒扫过，哀嚎四起。 他握住长毫，大笔挥落，宛若西沉月轮，重击在地。 “轰”地一声，强大劲气破地开石，落点中心十米之内，皆被清空。 齐天阳看的身子发颤，推着身边护院赶紧冲上去，同时冷笑道：“你撑得住，你的同伴还撑得住吗？还有酒馆的那些，怕早已被斩杀！” 此话直刺玄夜心口，如同龙之逆鳞，触之必怒。 游灵诀再起，散出的却不是青光，而是刺目的血色。 他额头缓缓冒出鹿角，手中长笔不断甩出笔势，所过之处，血光四溅，残肢乱飞。杀得两族家主心里发怵。 但他们却在心间冷笑，越是动气，消耗就越大，他们反杀的机会就越大。 然而，这铁算盘却到此为止了。 一队甲衣出现在街口，为首的中年气宇轩昂，大步流星。 “击杀叛贼！” 一声令下，甲衣纷纷凝聚墨锋冲了出去，却是与二族之人杀在一起。 齐天阳眼角抖动，见族人纷纷倒在血泊中，厉声道：“景安老贼，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华景安冷冷一笑，眉宇流露出不屑之色。“区区一条街，怎么能跟你们的家底比？” “这是釜底抽薪！你这蠢货！”齐天阳气的身子发颤，恨不得当即冲出去拼命。 “老鬼，这老狐狸是故意的！”孙钧拦住齐天阳，脸上也黑成一团，沉声道：“撤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可是我这百年基业！”齐天阳咬着牙哀叹一句，脸上的不甘缓缓退下，一挥袖袍，随着孙钧往半空飞去。 家主逃跑，剩下的护院和子弟纷纷弃笔投降。然而甲衣却没有停手之意，如同麻木一般斩杀着。 斩草除根，如此冷厉的手段，倒让玄夜多看了华景安一眼，同时也看到被烈空背来的含秋。 这才恍然大悟，这群甲衣能来，想必是他们做了什么交易。 但他可管不了太多，既然华景安展露手段，想要震慑他们。他自然也不能示弱，免得含秋他们以后在云盛府受欺凌。 玄夜飞身来到半空，在心底轻念。“魅儿！” 古魅儿当即受意，久违地接管玄夜的身体。 霎时间，天地变色，一股强大的威压如同大山砸在众人头顶。 就连飞出近千米的齐天阳二人，也不由得一震，差点从半空跌落下来。 “死！”一声轻喃，古魅儿挥动灵笔，幻化巨掌，瞬间延展上千米，一击握住逃跑的两人。 没有任何招式，光凭力道就捏爆二人。 随后，气息收敛，玄夜重掌躯体，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中间变化不过几息之间，却让在场众人仿佛经历一场煎熬，此刻已一身大汗。 华景安更是脸色大变，就连身体都在微微发抖，望着天空中的少年，目露敬畏。 待看到玄夜飞来，他下意识地低下身子，恭敬道：“不知尊者驾临，小人有失远迎。” 玄夜淡漠的点点头，随后看向一脸愕然的含秋，她脸上已恢复了些许血色，但面容依旧憔悴。 “前辈…”含秋低低喊了句，随即低下头，眼中闪着泪花。 玄夜轻抚她的脑袋，没有多言。 杀掉恶人又如何？失去的还是回不来，还得继续艰难前行。 “尊者，小人府上有接骨续玉膏，可以治疗这位仙子的手疾，稍后就给您送来。”华景安微笑道。 “出个价。”玄夜可不觉得这人会这么好心，也不想在离开后留下什么隐患。 华景安急忙摇头，诚惶诚恐地道：“不用不用，这位仙子与小人有约，三族家财分小人四成，这小小的接骨续玉膏又算得了什么。” 烈空一愣，明明一开始谈的时七成，丹药利润的六成，见识玄夜实力后就改口了？ 玄夜看出华景安眼底的狡黠，也不拆穿，拱手抱拳道。 “如此，就谢过城主了。我不日就会前往玄天观，这些弟弟妹妹，还请城主多照顾，他日必定登门答谢！” 华景安受宠若惊，特别是听到玄天观后，更是恭敬地点头哈腰，恨不得就说此事包在他华某人身上！ 这时，许诗柔也带人赶过来，所幸都只受了轻伤。 客套几句后，两路人马分开。 玄夜等人回望仙楼，华景安则带人抄家，并言明财物会亲自送过去。 此战虽胜，众人却没有多开心，反而一个个沉着脸。 倒是含秋脸色好了许多，嘴上还在打趣，直到华景安到来。 财物自不必说，三辆马车都装不下。他说剩下的还未算清，等玄夜买下新府邸再送去。 更令众人在意的，是那接骨续玉膏。 就连含秋都面露紧张，看着膏药涂抹在手上，又被纱布层层包裹，面露希冀之色。 “此药需隔天见效，每日一换，应是七天即可恢复大半，剩下的还要看自身恢复力。”药师说完，就恭身退了下去。 玄夜轻揉含秋的脑袋，又跟华景安客套几句，就回房去了。 事情变化太快，他还未缓过神来，躺在床上陷入沉思。 古魅儿现形，轻轻趴在少年胸前，见他一脸沉闷，不由地调笑起来。“如何？舍不得人家小女娃？” 玄夜摇摇头，轻轻捏了捏古魅儿的小脸，叹息一声：“不知为何，与他们待在一起，总会特别舒心，哪怕没有血缘，也比在玄家时要好上千百倍。” “你是放心不下他们？”古魅儿见玄夜点头，柔声道：“你不是还有一瓶没用完的灵涎液，稀释之后分给每人一份，效用也足以使他们脱胎换骨。” 玄夜恍然大悟，当即翻身起来准备。 次日傍晚，药师前来换药，解开纱布后，几人的手筋以肉眼可见的程度愈合。 有此功效，还得多亏玄夜的琼浆，经由含秋炼制后，效果奇佳。 见此情景，众人脸上的阴云也消去不少。 药师走后，玄夜将烈空与许诗柔喊到房间，拿出一个木匣递给二人。 “你们拿去分，每人一瓶，泡澡的时候用。切记，使用时要有旁人守着，免得发生意外。” 烈空一脸好奇，打开一看，全是拇指大小的玉瓶，瓶中装着半瓶青绿色的液体，不禁笑问：“这是何物？” “灵涎液你们可曾听过？” 烈空脸色一惊，猛的关上盖子，低语道：“这真是稀世珍宝灵涎液？” 第四十三章：试灵石 是不是稀世珍宝玄夜不知道，反正已经空口喝了近三瓶。现在想想，真是肉疼的紧！ 见其点头，烈空与许诗柔皆是神色动容，脸上依旧有些难以置信。 “这等珍宝，你真要给我们？”烈空再次询问，至今还不敢相信。 玄夜用过，所以更懂得其中的价值，也不奇怪烈空会如此讶异，再次确认道。 “嗯，不过已经稀释过，效用可能不如纯的好。” 烈空与许诗柔对视一眼，皆是苦笑一声。既然玄夜能拿出手，想必是早已用过，他们正好沾沾光。 分完灵涎液，玄夜又提起另一件事：“城主府已经让路，你们若想在此地待下去，也没了阻碍，明日就跟我去选一处府邸。” “你还是要走？”许诗柔忽然问。 玄夜一愣，见许诗柔直直看来，知道是因为含秋之事。 然而，他身上背负的太多，不仅是自身的命运，还有古魅儿的命运，绝不能因此停下脚步。 况且他与含秋，本就有缘无分，何必徒增烦恼？ 许诗柔从玄夜眼中看到答案，也就收回目光，淡道：“你就放心离开，我会替你劝她。” 言罢，她与烈空退出房间。 玄夜来到窗边，看着寂夜，凉风轻抚衣襟，心却有些不平静。 次日，含秋坐着木制轮椅，与玄夜几人一同挑选府邸，只看了三间就确定下来。 “此处风景甚好，又有适合炼丹的地方，真是太适合我了。”含秋笑了笑，又看向烈空：“烈空大哥，你没意见吧？” 烈空微微一笑，“妹妹喜欢，为兄自然没有意见。” 因为他们已经脱离宗门，又要建立自己的势力，自然改换称呼，皆以兄妹相称。 玄夜看着二人，一唱一和，倒也没有说话。 毕竟这府邸，他也只会住这几日，等接骨续玉膏停药，应该就会离开。 “嗯…但是起名很重要，叫什么呢？”含秋笑盈盈的看着玄夜：“前辈，要不你起个名字吧？” 玄夜一愣，根本没想到这一出，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好名字。 “不如叫玄府如何？”烈空笑道。 玄夜赶忙摇摇头，听到这个名字就想起那段往事，“不妥，再说为何要以我的名字命名？” 含秋嘻嘻一笑：“我和烈空大哥一同创立了一个新组织，我们两个当副门主，门主之位当然是留给你。不过玄府确实有点俗了，我看叫夜枭如何？” “夜枭？好名字！”二人一拍即合，也不等玄夜表率，当即和一旁的管事商定何时上牌匾。 选好府邸，采购之事玄夜就不理了，推着含秋在府邸的莲池逛了逛。 已值深秋，池中也没什么好景色，但她还是很开心，一路笑嘻嘻的。 玄夜早已看出，她在强忍伤悲，但还是借此机会道别。“过几日，我就要去玄天观了。” “我知道，”含秋微微一笑，睫毛却在眼中颤动。“诗柔也要去，我让她去的。她早就说过要去，我不能成为她的绊脚石！” 玄夜倒不知道这些，看着含秋微微颤动的身子，知道她忍得很厉害。心中叹息一声，轻揉她的头，柔声道：“有机会，我会回来看你们。” “真的？”含秋一开口，斗大的泪珠滑落下来。打开缺口，就再也控制不住，靠着玄夜的身子，泪水宛若决堤之势，簌簌落下。 不知过了多久，风渐渐而息。 往后的几天都很平静，搬进新府邸后，所有人齐聚一堂。没有宴请他人，唯有这些从贫瘠之地来到这的落难者围坐一起。 一顿饭，在欢声笑语中度过。 除了府邸，药材供应以及商铺全都打理完毕。 含秋的手不仅恢复如初，也已经能继续炼药。加上还有旁人帮助，不用多久，药阁就能开张。 届时，夜枭也算在云盛府站稳脚跟。 玄夜一再推脱门主之位，还是架不住众人的热情，说一定会为他空着位置，往后壮大组织，再请他回来。 盛情难却，加上离别之日就在明天，索性应下这虚无缥缈的诺言。 次日，辞别众人后，玄夜与许诗柔骑着快马，往东而行。三日便来到玄天山脉脚下。 隔山远望，山势雄奇，延绵千里。山间迷雾涌动，似真似梦。狂风吹过，雾气迅速翻涌，动若猛虎，行若游龙，脚踏翠竹，身倚绝壁，气震山林。 其上六座高峰犹如六把神剑，相环相顾，笔直入云，冲破云霄。 恰逢日升，金光照顶，霞岚万丈，仿如神仙居所。 哪怕到过方离间，见过天居木，玄夜依然觉得震撼无比，胸中气浪涌动，升起朝圣之感。 沿着大道行走片刻，各处岔路汇聚，人也越来越多。 有人穿着道袍，有穿着劲装，有公子派头，也有乞丐之像。所有人都是朝着金顶而去，目光如炬。 又走了一个时辰，人流渐渐慢了下来。 玄夜看着前方，一条宽达千米的大江拦住去路。 岸边有一块碑状巨石，中间有个圆孔，孔中有个圆环，环上牵着六条索链，延伸至江对岸。 在旁边还有一间小屋，一个休憩的小亭，亭中一衣着老旧的老翁煮着热茶，神色淡漠的看着这群求道者。 于他而言，每日都有成百上千的求道者前来，能被选中的，无异于凤毛麟角。 就在这时，一群人哄哄闹闹的走来，粗鲁的挤开人群。 “走开走开，这可是江东府的游家！” 众人纷纷避开，有人不屑，也有人心存畏惧。 玄夜从众人的窃窃私语中听闻消息。 江东府乃东洲第一大城，游家更是其中最大的世族，族中长老强者如云，威震一方。 传闻游家三少爷，年纪轻轻就已踏入混灵后期，如今在玄天观其中一峰当掌师。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游家的地位能水涨船高，也得益于此。 此次来的，是游家的第七子，游子风。 “游少爷，您请！” 一群拥护着一个衣着华贵之人，缓缓走进亭中，冲着亭中的老者喊道。“臭老头，还不快把位置让开，没看到游少爷来了！” 老者看着说话之人，面如豺狗，冷哼一声，端起茶水拂袖而去。 “阿狗，你怎么可以对老者无礼，有失我游家身份。” 游子风话虽如此，却毫不客气地坐在老者原先的位置上，双脚一抬。 那名为阿狗之人当即趴下，以背相托，呵呵笑道：“少爷驾临此地，区区一个扫地的，怎可以在此煞风景。” 游子风容颜大悦，用扇子敲了敲阿狗的头，“就你小子会说话，不过…” 他瞥了眼候在岸边的众人，冷笑一声，“这玄天观，少爷我是去定了，等哪日下山，传你个一招半式，也好让你在外面逍遥快活。” 阿狗嘻嘻一笑，“谢少爷！谢少爷！” 话音刚落，一声琴音响起，连接两岸的铁索“铄烁”而动，仿佛与这琴声和鸣。 “来了，是渡江使！” 众人抬头望去，见一男一女踏着仙光，轻点索链，从大雾迷蒙的江心飘来。 顾名思义，凡是符合要求之人，都会由二人引渡，加入玄天观。 二人轻轻落在石碑上，感受众人的敬仰，随后才飘落下来。 男的容貌俊朗，神色淡漠。“感谢诸位到来，请依次上前，将灵力注入试灵石。若条件符合，便能听到钟响。” “我先来我先来！”一修士挤开众人，率先来到试灵石前，将手掌放在上面。灵光轻轻浮动，随即沉寂下去。 渡江使瞥了一眼，“下一位。” 接连上了三十多人，无一合格。 游子风这时才从小亭出来，身边的护卫为他挤开一条路。 他昂首挺胸的来到试灵石前，轻轻放在上面，灵力灌入的瞬间，强光浮起，一道金光直冲石碑中央的圆环。 金光环绕圆环，其上的索链“铄烁”抖动。 “成了！少爷成了！”阿狗叫喊着，游子风也面露喜意，就连渡江使也不由得多看一眼。 忽然，金光坠落，离震动圆环只差临门一脚，却毫无征兆的跌落下来。 游子风神色愕然，如何也不敢相信，再提灵元，却还是一样的结果。 “你不符合，下一位。”渡江使语气依旧冷淡，还夹杂着一丝不耐。 “不可能！我怎么可能不合格！” 游子风不愿接受这个结果，咆哮道：“我已经踏入化物后期，骨龄不满二十五，怎么可能不合格！” 渡江使挥袖震退游子风，神色漠然，“靠丹药撑起来的修为，不过是自欺欺人，下一位。” 游子风颓然在地，忽闻钟声响动，抬头一看，竟是阿狗！ 他神色崩溃，晃了晃脑袋，“不可能，你一只野狗，怎么可以加入玄天观！” 阿狗脸色大喜，被呵斥之后先是一缩，随后一改先前怯弱，目光冷然。“游子风，你最好客气点，我叫朱大同，可不是你口中的野狗！” 世间就是这么玄妙，一朝野鸡变凤凰，身份翻转。 “化物中期，骨龄二十一，合格。”渡江使看着索链，不一会，一道淡淡的金光传来，又才道：“师弟，你被孤霞峰选上，渡江去吧！” 朱大同点头哈腰，只是所对之人，身份更高。随后跟着那名女渡江使，乘着仙光，踏索渡江。 玄夜瞥了眼有些癫狂的游子风，又看向一旁的许诗柔，下一个就到她。 若没有唤起钟响，又该何去何从？ 第四十四章：无形试炼 “下一位。”渡江使语气依旧冷淡，见许诗柔上前，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许诗柔姿色不差，如今又多了一种冷漠孤高之气，更为引人注目。 她将手掌放于试灵石上，寒光冲起，绕着圆环旋转几圈，化为流光冲入圆环。 一时间，六条索链齐动，发出“铮铮”之音。 光是通过就已经震惊全场，如今六条索链齐动，是不是意味着六峰同时选中？ 众人再看向许诗柔时，除了欣羡，还多了分仰慕。 就连狄元都有些震惊，没想到许诗柔天资如此之高，丝毫不弱于他。 渡江使同样愕然，态度也恭敬不少。“混灵初期，骨龄二十四，合格。师妹且在此等候，晚些随我一同渡江吧。” 下一个，玄夜上前，或许是太多人没有通过，竟让他觉得有些紧张。倒不是怕不通过，而是本就少年心性，又在这么多人面前，多少会有些情绪波动。 手掌轻轻放在泛着凉意的石面上，催动灵力灌入。石碑绽出赤芒，一条游龙直冲而上，撞入圆环之中。 六条索链再次响动起来，在场之人无不震动，连渡江使也紧皱眉头。 忽然，其中三条戛然而止，唯有三条传来刺目亮光。 “云顶、苍澜、大青穹！”渡江使倒吸一口凉气。寻常人所见是有三峰放弃，但他身为玄天观之人，自然知道这是最强势的三峰在抢人，其他几峰乃被迫退出。 他作为渡江使近百年，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情景，更是多看了玄夜几眼，沉思片刻后，忽而道。 “师弟，你被三峰选上，云顶乃首峰，苍澜掌管刑罚，所以战技更为出众，大青穹以炼器闻名，看你如何选择。” 玄夜未言，众人却窃窃私语起来。 “肯定去云顶峰啊！那可是首峰，挑选掌门之地，资源肯定更好！” “苍澜也不错，修为实力皆是六峰之首！大青穹倒是没怎么听过…” “炼器的能有多风光？不就是整天蹲在炉子旁烧火！” …… 玄夜沉思片刻，应道：“师兄，我要去大青穹！”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惊掉下巴，纷纷骂玄夜是个傻子！ 渡江使微笑着点点头，“师弟不被俗世干扰，能坚定自己的道路，此等心性属实让师兄佩服。我乃望月峰陆寒，期望在盛会上遇到师弟。” “谢师兄，”玄夜行礼后，与许诗柔站在一起。 她的眼中忽而亮起一道光，用余光看向黑衣少年时，流露出一丝喜意。 不一会，所有人测试完毕，除了先行离开的朱大同，只有玄夜二人合格。 此时，扫地的老者走出来，看了玄夜二人一眼，轻抚短须，点头道：“不错不错，看来百年内，玄天观又会再出两位元府。” “陆寒拜见师叔！” 老者甩甩手，轻声一笑，“我不过是个被掌门罚在此扫地的老头，哪能做你师叔，快回山去吧。” 言罢，他一挥扫帚，强大的劲气将不合格之人震飞。 等众人回神过来，已经回到山前路口。除了跪在地上的游子风，皆是颓然而回。 “少爷，我们回去吧？”一个护卫低声道。 游子风红着眼，几欲咬碎银牙。“玄天观，给我等着！我定会让你后悔！” …… 玄夜随着陆寒渡江，在对岸被大青穹的弟子接引。许诗柔则选择了云顶峰，二人来不及告别，就被同时接引离开。 他乘着仙光一路往上飞，穿过林海，看到峰顶泛着青光，犹如星海。 细看之下，发现是一道青色极光，如游龙盘在山间。 “这是青穹之气，也是大青穹的由来。”接引的修士解释完，又道：“我姓陈，叫陈路，比你早来玄天观几个月。” 玄夜见其言语客气，却有股疏离感，应了一声，就没再套近乎。 不久后，他降落在半山腰上的大殿前。抬头看着匾额，写着“风语堂”三个大字，笔势犹如狂风，一瞬间，灵魂仿佛置于风雨啸浪之中。 “师弟，此处乃是换取贡献点之地，你先进去跟盘长老领取所需之物，我再带你前往住处。” 玄夜点头，踏入大殿，发现这里更像是一间书铺。屋内摆满了木架，其上摆着好像是卷轴之类的物品。 他扫了一眼屋内，只有一位老者坐在柜台前打瞌睡，轻轻上前唤了句，“盘长老。” 盘老者猛然惊醒，发现是生面孔，看了一会，竟然笑了起来。“不错不错，那几个老鬼终于找了个像样的苗子回来，拿着东西下去吧！” 玄夜接过一个手镯，和两身衣物，除此之外还有一本手册。 他有些茫然，不过也没有多问，拜谢之后就出了大殿。 陈路早已等的百无聊赖，见玄夜出来，就率先出了院门，一路往山下走。 山上房屋不少，但越往山下走就越荒凉，直到来到一处小坡上。 陈路指着几间只够蔽雨的小瓦屋，轻笑道：“玄师弟，这就是你的住处，现在还有一位师兄在此处住着。你可得好好加油，早日搬到山上去。” 说完，他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玄夜推开木门，发现里面还算干净，就是有些潮湿，但与所想之中的玄天观，可真是大为不同。 他将衣物收回须弥袋，席地而坐，拿起小册子翻看起来。越看，眉头就皱的越深。 等看完一整本，才发现玄天观并不是修炼圣地，而是豺狼兽穴！ 这里所有东西，无论战技、食物、材料，亦或是去书阁查阅资料，都需要消耗贡献值。 就连所住之地，也需要靠贡献值租赁，不过不包括如今所住的小瓦屋。 这个土坡是大青穹最为贫瘠之地，灵气稀薄，对于修炼毫无助益，但越往上搬，灵力就越充沛。 乃至极光笼罩之地，设有灵气室，修炼起来可谓事半功倍，不过所需贡献值也是天价。 玄夜拿起在风语堂所领的手镯，上面有一道光痕，这就是代表贡献值的量。 光痕越长，代表拥有的贡献值就越多，而每个初到玄天观的弟子，都有三百的贡献值，勉强够在灵气室待半个时辰。 他还以为来到这就能拜师，然后学习各种战技。然而，就连面见掌师也需要花费贡献值！ 玄夜心中暗骂，随后把目光投到贡献值兑换那一页。 “可在风语堂领取悬赏，换取贡献值。或者以妖兽材料，灵草，丹药，宝物兑换。具体数额，由长老裁定。” 再看部分需要消耗贡献值的地方，比如书阁，每个时辰需要三十贡献值。炼器室依照好坏，一天由五十到一万不等。 玄夜已经没了往下看的兴致，看着手上的三百贡献值，低低叹息一声。“这就是玄天观？” 忽然，玄夜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再次翻看手册，愈发肯定心中所想。 新加入的弟子，宗门却不管不顾。只是告诉你此地生存的法则？为何？ 若没有贡献值，就无法变强，换而言之，就是无法在玄天观待下去。 如此说来贡献值就是一个槛，将堕落者筛除，激励奋进者变强！ 玄天观作为东洲第一大宗，每日参加试炼多达千人，最不缺的就是天才与妖孽！ 它缺的是矢志不渝的求道之心，与在困苦中毅然前行之志！ 加入才是开始，所以才会安置在这贫瘠之地，这段登山之路，才是决定能否真正融入玄天宗的无形试炼！ 想及此处，玄夜心知获取贡献值迫在眉睫，打算明天就去风语堂领取悬赏。 俗话说，万事开头难，如今只不过是重头开始罢了。 次日天边刚刚泛白，玄夜就离开住处，沿着山路往山上走。灵山宝地自是不同，看着秀丽的风景，心胸也开阔不少。 不一会，他重回风语堂门口，正好碰见盘长老打开殿门。 “哦？来的真早！”盘长老面露喜意，挥袖清走门口的尘埃，轻笑道：“进来吧。” 玄夜踏入殿门，发现盘长老已经从架子上取下五个卷轴，依次摆开，似乎早就料到他会回来。 这也更加映证了昨夜的想法，长老的反应就是最好的解释。 “你且看看，这些应该都在你能力之内。”比起昨日，盘长老少了些许慵懒，多了几分喜意。 玄夜道谢，打开其中一个卷轴。 “暴风鹰，混灵后期，盘踞于地冥山脉，可换贡献值四千。” 他收起卷轴，抱拳道：“弟子选好了。” 盘长老有些讶异，笑问：“别的就不看了？” 玄夜点点头，“这个就挺好。” “好，那你下山去吧。切记，不可鲁莽行事，亦不可仗着玄天观之名欺人。” “弟子谨记！” 趁着第一缕阳光洒落，玄夜浮空而起，往山下飞去。 来了不到一天时间，就要远行。他倒没觉得有何落差感，反而早已习惯了这种居无定所的日子。 当飞到林海上空，万道霞光笼罩下来，将眼前之物尽数染成金色。 玄夜看着苍茫大地，云海翻涌，有两道身影，踏着仙光正往上飞行，犹如云中白鹤。 他似乎能想象到，狄元所说千百仙光齐冲云顶之景，可惜当初并未问清他在哪一峰。不过只要在玄天观，总有相见的那一日。 玄夜冲破云层，轻点铁索来到对岸，恰好遇见昨日的老者在扫地，微微欠身：“见过前辈。” “今日就下山，好啊好啊！要往何处去？”老者笑问。 “弟子要去地冥山脉。” 老者轻捻薄须，指向北方，“东洲之北，群山如剑，天险无数。妖兽盘踞之所，谓之地冥。昨日的马还在路口，你且去吧。” “谢前辈。”玄夜道完谢，便来到路口，选一匹快马离去。 路上，又遇到不少前来参加考核的年轻修士，每个人都面露朝圣之相，如他昨日一样。 他轻笑一声，沿着小道穿行而过，一路往北。 十日之后，玄夜终于来到地冥山脉前。 望着那笔直的剑峰，高不见顶。绝壁倚高崖，令人望而生畏。 在进入山脉前，有一个小镇，其名惊鹿，虽占地不大，却是少有由修士建成的城镇。 来到此地的，除了进山猎兽的修士。还有各路商贾，囊括炼药、炼器、制符等等。无论是天灵地宝，亦或是寻常祭材，皆可在此寻得。 玄夜刚踏进惊鹿镇，就被一红一黄两个修士拦住。 “这位师弟可是来猎兽的，如今大雾封山，不如和我们一起进山，也好有个保障啊！” 第四十五章：布袋街 “大雾封山？”玄夜倒是不知还有此事。 红衣修士见玄夜一脸茫然，当即笑了起来：“师弟应该是第一次来，不知地冥山脉妖兽众多，大雾起时更是凶险万分。所以与我们一同进山，也好有个照应不是。” “没错没错，就是不知师弟来自何门何派？可有相识之人？” 玄夜见二人油腔滑调，总觉得不安好心，可对于地冥山脉确实知之甚少，若是能从二人嘴里套的一些情报也好，当即抱拳道。 “我出自笔灵宗，来此地历练，烦请二位师兄多多提点。” 黄衣修士神色一变，皱着眉问：“笔灵宗？有听过吗？” 红衣修士摇摇头，又问：“师弟修为如何？” “化物后期。”玄夜答。 “修为倒是勉强合格，但这笔灵宗是来自何处？莫不是某个贫瘠之地？”红衣修士喃喃自语，忽而笑道：“师弟随我们一起来吧，队伍就在那边。” 玄夜看着远处的人群，大多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有穿着相同的宗门服饰，也有少数和他一样，形影单只。 那红衣修士把他领过去，让他在此等候，就又继续回镇口拦下一个踏入此地之人。 玄夜看了一圈，发现不少人瞥了他一眼，就收回目光。 唯有少数几个多停留了一会，其中就包括一个身穿蓝衣的年轻修士。 看对方模样还不到三十，眉宇间却透露出一股沧桑之感，仿佛遭受过大苦大难一般。 他走上前，拱手抱拳道：“这位师兄，我初来乍到，能否请教一些关于地冥山脉之事？” 蓝衣修士抱拳回礼，声音温和，犹如涓涓流水，“我也只到过此地几次，不知师弟想问何事？” 玄夜先问了队伍之事，得知是一些大宗门组织起来，为了进山猎兽。 毕竟地冥山脉十分凶险，多一个人就多一分保障。 不过他还是看出有些不对劲之处，那些大宗门的弟子总是聚在一起，对小宗门颇为冷淡，不时还流露出不屑之意。 对他们这些独自前来的更是冷漠，就像特意孤立出来一样。 交谈一阵之后，玄夜与蓝衣修士相谈甚欢，这才互通姓名，得知对方叫南光鸿，是为了换取药物才来到此地。 不一会，有人前来，告知今日大雾不会散，队伍即刻一哄而散。 南光鸿轻笑一声，“这是第三天了，习惯就好，不如我带你去逛逛？” 玄夜倒也无事可做，这南光鸿又热情，自然没有推辞。 二人穿街过巷，一路上倒是看了不少稀奇之物，最后停在一条仅有两米宽的长巷前。 巷前立着一块石碑，刻着布袋街三个大字。 “布袋街？好奇怪的名字。”玄夜心想着，见南光鸿已经先行进去，便随后跟上。 “玄夜兄弟，这布袋街在惊鹿镇也算一处宝地，其中藏着不少宝贝，若你机缘运气好，还能以极低的价格买到稀世之物。” 南光鸿边走边说，并解释此地的规矩。每一处商家的布袋都装有物品，但只能查看一次，可先行出价，也可以听完价格压价，成交看天命。 “商家若知道袋中之物是宝贝，又怎么肯轻易让价？”玄夜问。 南光鸿笑了几声。“这就是有趣之处，看你能不能赌到商家看走眼之物，也就是机缘所在。” 玄夜恍然大悟，忽然察觉须弥袋似乎有异动，探查得知，竟是珏珑鼎在轻轻颤动。 还不知何意，心底便传来古魅儿的声音。“想必它是在提醒你，此处有宝物。” 玄夜大喜，这器灵竟然还有这用处？当即停下脚步，看着一旁的灰袍商人。 对方面前有六个布袋，也不知哪个才是珏珑鼎想要的？ 他灵光一现，伸出手在每个布袋上空稍作停留，发现探到左边第二个时，珏珑鼎会传来响动。 当即拿起旁边那个，却被商人一把夺过。 “玄夜兄弟，这布袋只能商人打开。”南光鸿急忙解释。 玄夜一愣，倒有些不好意思，见商人神色没有太大变化，可能是已经习惯。 “你可准备好？”商人见玄夜点头，缓缓打开布袋。 玄夜探头望去，发现里面有两样东西，其一是拳头大小的葫芦，其二是根食指粗长的小棍。 看完，他便沉思起来，那葫芦看起来像是个宝物。另一个棍子倒是认识，正是当日狄元在长荒井所用的火折子。 不过，这两个都不是他要的。 “如何？化物期，只要这个数。”商人将玄夜的手拉入袖口，比了个五，一个十。 幸好玄夜先前听过，此地所用并非寻常货币，而是妖晶。 他在方离间倒是得了一些，都是混灵期居多，有八九个。不过现在只是欲盖弥彰，故作沉思想了一会，才道。 “有点贵，我再看看旁边这两个。” 商人也不恼，又打开旁边那个，正是玄夜想要的。 里面是本书，名为《天工谱》，还有一物，像个小扳指。后面几个袋子则无足轻重，看起来也不像好东西。 商人依次出价，第二个要七十个化物期妖晶，后面几个都比第一个贵十到二十个妖晶。 玄夜知道，这个商人早就学精，知道有人会故弄玄虚，第一个肯定是幌子，后面才是想要之物。 但商人又不敢开价太高，怕把生意搅黄了。所以他也回了一个价，比了个一百。 “这三个，我都要。” 商人当即摇头，“不行，最少要这个数。” 玄夜摸清是一百六十，微微皱眉，叹息一声，“太贵了，那要不给我这两个吧？” 玄夜所指正是第一个和第三个，恰好绕过想要的第二个。 这就是博弈，就是在赌商人会认为第三个是他想要之物。 果不其然，商人再次摇头，这次换成一百二十，并表示不再让价。 这时，就到了精妙的一步。三个袋子加起来一百六十，但第一和第三之和却要一百二十。 玄夜已经让商人心中的天平倾倒，认定第三个才是想买之物，所以将第二个袋子价值放低。 他极其平静的掏出四块混灵期妖晶递给对方，顺手拿走了第二个袋子。 商人见玄夜已经扭身离开，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当即气的跺脚，却又无可奈何。 不过他记得里面不过是一本破书，唯有那个扳指值一个混灵期妖晶，想来也不亏。 之所以会如此气愤，是因为从商这么多年，今日竟被一个小毛头玩弄股掌之间。 另一边，玄夜收了袋子，也并没有表现太过欣喜，而是极为平静的边走边看。 倒是南光鸿一脸喜色，笑问：“玄夜兄弟，你这是淘到宝了吧？” 玄夜点点头，“还行，算是有用之物。” “那此趟来的值。” 二人继续游逛，走完布袋街也没有再买一物，但在出去时南光鸿却紧皱眉头，还特意带着玄夜绕开人群走。 然而，麻烦还是找上门，一群身穿华服的宗门之人围上前来，为首的年轻人颇为傲气，话锋直指南光鸿。 “这不是青衣门的副门主吗？怎么？出来给你们门主赚买药钱？” 说完，他身旁一众宗门之人就哈哈大笑起来。围观之人好似认出这群宗门弟子，看热闹也不敢离得太近。 南光鸿深敛眸光，脸上看不出喜怒，就连语调也没太大变化。“门内之事，就不劳烦挂心了。” “那倒也是，毕竟那老家伙死了，你就是下一任门主。如何？要不要考虑交出青缕秘法，我保证你后半辈子稳居这门主之位！” 南光鸿沉着脸，咬牙怒视对方。“莫岚，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欺人太甚？我明明是给你指条活路。”莫岚微微仰起头，睥睨而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怎么？你个小小青衣门，还敌得过我天岚宗不成？” 南光鸿身子发颤，却没有再言语。 “你好好考虑吧，副门主！”莫岚嗤笑一声，带着众人踏步离去。 南光鸿低下头，沉默许久，这才想起身边的玄夜来，不由得苦笑一声。“抱歉，让你见笑了。” “没有的事，只是这天岚宗…很强吗？”玄夜想起刚刚那个人，修为尚可，但并不比南光鸿强。 南光鸿点点头，又继续带头走。“天岚宗位于此地南面，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宗门。刚刚那人名为莫岚，是天岚三子之一，年轻一辈的翘楚。” 玄夜皱着眉，不经意把心中疑虑问出口。“天岚宗和玄天观哪个强一些？” 南光鸿一愣，当即苦笑道：“自然是玄天观，东洲之内，无宗门能比。不过这几年倒有几个大宗门兴起，可以望其项背。天岚宗，只能算个中等宗门吧！” 说最后一句时，他语气显得有些硬，让玄夜猜测，青衣门主受伤可能与天岚宗有关。 他也不好多问，走了一会，看到前方人流拥簇成一团，也不知看什么热闹。 “那是天宝阁举行的炼器大赛，据说头名可以获得天灵液，以及一次在天宝阁以底价购买商品的机会，所以很多人报名参加。” “天灵液？”玄夜似乎有点印象，好像是培元之物，对精神念力特别有用，这么说来对灵体应该也大有益处。 南光鸿点点头，“天灵液倒是其次，能以底价在天宝阁购买商品，这才是真正诱人之处。特别是一些稀世之物，只要你买得起，足以省下数倍的钱。” 第四十六章：天工谱 玄夜脑海过了一遍，都是些不太现实之物，不过若能给古魅儿培灵，对以后必定大有助益。 起码在遇到妖族时，不会像上次那样，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可炼器之事并非一日之功，他又把心思放在刚到手的《天工谱》上。 于是，玄夜和南光鸿拜别之后，就寻了一间客栈，以三枚化物期妖晶租了一个僻静的小院，开始研读《天工谱》。 里面炼制的东西千奇百怪，但万变不离其宗，在他以为，只是由一加一，变成许多个一逐步相加。 懂得炼制手法以后，差的就是经验和实践。 他布置好防御措施，先把须弥袋中的材料整理一遍，再参照《天工谱》，发现有一样叫百烈针的可以炼制。 当即摆出珏珑鼎，以灵力为火，点燃外炉。 刚把材料放进去，就听到炉鼎“轰隆隆”响，一股狂风又把东西喷了出来。 “放肆！简直太放肆了！” 一个稚嫩的声音从炉内传出，随后灵火由赤转为幽蓝，从中脱出一个小人。 小人不过巴掌大小，模样像是八九岁的童子，却老气横秋，指着玄夜大骂起来。 “臭小子，我乃神物珏珑鼎，你竟然用我练手？还是这等低贱之物！” 玄夜被这珏珑鼎的器灵吓一跳，看清模样后反而乐了。“你就是珏珑鼎器灵？” 器灵闻言怒从心起，一口蓝火喷去。 这蓝火虽只有拇指大小，却让玄夜下意识地退了数步，见其扑身而来，又连连躲闪。 他光看到蓝火，心中就升起寒意，一股莫名的危险感盘踞心头。 器灵见玄夜狼狈的模样，这才怒气顿消，嘎嘎怪笑起来。边笑，还边嘲讽起来。“你倒是跑快点，再跑快点！” 玄夜哪有心思顾及其他，不停地躲闪，直到避无可避，才掏出玉龙毫挥出笔势。 墨迹闪过，竟被蓝火洞穿，如镜片般破碎。 玄夜看的头皮发麻，这蓝火果真与预想中的同样不凡。然而此刻已无处躲避，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扑在身上！ 他原以为会被灼穿一个大洞。忽觉手臂一热，一股赤色妖力化作手掌，将蓝火包裹，将其慢慢消融。 古魅儿现身出来，怒视器灵，冷然道：“你可知玄冰灵火落在他身上，哪怕不死也会废去经脉。亏你活了几千年，竟不知感恩图报？若不是小夜子，你能从那肮脏之地被挖出来？” 器灵冷哼一声，把头扭了过去。“我不是炼器用作补偿，还帮他寻得那炼器文本，恩情早已偿还。” “所以你就想过河拆桥？” 器灵听完，气的差点跳起来。“我乃神物，怎可以炼制这种低贱的东西。加上他根本毫无炼器的底子，只知一股脑丢进来，简直浪费我这上好的炉鼎！” “哦？”古魅儿冷下脸，微微一笑。“得之无用，既然如此，我就把你的灵识抹了吧，省的再生事端！” 器灵吓得当即钻回炉鼎，见古魅儿踏步而来，赤色妖气显露寒芒，又飞身而出，神态恭敬地跪在地上。“姑奶奶，是我不识抬举，请您大人有大量！” 玄夜见器灵变化如此之快，暗自佩服还是古魅儿手段高明，再看美人回眸一笑，眼珠子都看直了。 古魅儿冲玄夜眨眨眼，转头看向器灵，又瞬间冷下脸，“小夜子天资不差，你若好好教导，他迟早配得上你这神物。说不定还会因他倍增荣光，你心里应该有数！” “是，姑奶奶说的极是，不然小鼎也不会帮他相中那炼器文本。刚刚也只是想震慑于他，未曾想会触怒姑奶奶。小鼎实在眼拙，还请原谅！” “罢了罢了，只要你愿意帮他，我也算欠你一个恩情，起来吧！”古魅儿教训完器灵，又化作流光钻入玄夜体内。 “谢姑奶奶！”器灵起身，还做出一个擦去虚汗的动作，这才正眼看着玄夜。 “小子，今日起，我会教你炼器，但本鼎爷十分严格，你可有准备好？” 见玄夜点头，它当即怒道：“好好回答，还有，以后要叫鼎爷！” 玄夜心中无奈，面上还是顺了对方心意，“是，鼎爷！” 接下来的一天，他都跟着鼎爷学习《天工谱》，从认识材料，到炼制手法，粗略的学了一遍。 这才发现炼器远非想的这么简单，如火候掌控，材料的精度、特性、淬炼手法，还有炼制时间等。 它们就像一座座大山在玄夜面前拔地而起，高不见顶，望而生寒。 “如此看来，参赛的事怕是无望了。”他叹息一声，忽而看着珏珑鼎，心中灵光闪过。 “反正也没有损失，不如试一把！” 玄夜心想着，凑到鼎爷旁边，笑嘻嘻地道：“鼎爷，小子有一事相求。” 鼎爷轻轻瞥一眼，淡道：“说。” “你能帮我参加炼器大赛吗？以您老人家的实力，炼制一个小物件应该轻而易举。”玄夜笑问。 鼎爷听完，当即面露怒色，“投机取巧不可取，等你学有所成再说吧！” 玄夜轻叹一声：“小子也想，但明日大赛就要开始，这一口也吃不成个大胖子，炼器之事还是稳扎稳打为好，您说是吗？” 他见鼎爷脸色有所转变，至少不像刚刚那么抗拒，如今就差可以牵扯到它的利益。 “您看这炉鼎久经风霜，四处残缺，还有许多脏污磨损之处。若您肯帮忙，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鼎爷听完，眉头一挑，威胁道：“鼎爷我可金贵的很，必须用天谷桐油来清洗，你要是做不到，可别怪我以后不教了！” 玄夜还未听过天谷桐油是何物，不过又不是说当场兑现，可以事后再搜寻打探，当即应下来。 “当然可以，但如此稀罕之物，我现在肯定拿不出手，给个期限？” 鼎爷冷哼一声，伸出三根手指。 “三个月还是三年？” “三十年！以你的本事，若三十年能找到，鼎爷倾囊相授！” 玄夜听到这，反而有点慌了。肯放开这么长时间，看来此物定是稀世珍宝，可遇不可求。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虽然说将参赛之事托付给鼎爷，但玄夜还想再添些把握，又继续研读《天工谱》，尽可能多记下一些材料。 一夜未睡，他合上书，感觉眼睛都是花的。 踏出门的瞬间，心中的慌乱随着清晨的冷风散去。 尽人事，听天命。 玄夜披了件黑袍，带上面具，来到昨日的比赛之地，用了个化名报名。 进了会场，方知比赛分为三轮，每一轮的难度都会提升。 但惊鹿镇的修士都知道，这场所谓的比赛，就是以物易物。 天宝阁急需某物，所以才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举办炼器大赛，还放出如此丰厚的奖品。 所以，观众们早早来到会场，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等钟声敲响，第一轮比赛开始。 长须老者在万人注视下踏上高台，在立板上大笔一挥，写下剑胚二字。 十五人之中，有十人刚看完题目，就把主办方提供的材料丢进炉里。 玄夜倒不是不想动手，而是无从下手。若是昨日没有研读《天工谱》，他定然也会像那些人一样，将铁锭、银沙等等材料一起丢进去。 反而是懂得一些皮毛，心中才有各种顾虑，生怕做出来的东西不合适。 而前面第一轮，用的是天宝阁提供的炉鼎，鼎爷也无法给他提示，还得靠硬实力拼一拼。 “快看，御器宗的顾池动手了。手法果然不一样，行云流水啊！” “那是自然，御器宗炼器本就颇有盛名，他又是年轻一辈的翘楚，深得真传。看来此次头名，非他莫属！” “咦，怎么还有个人没动手？他不怕时间来不及吗？” “好像是生面孔，还遮的这么严实。若不是炼器高人，就是怕丢人！” “肯定是后者！哈哈哈…” …… 所有人都已经开始操作，唯有玄夜还迟迟未动，连身为主办方的三位老者也忍不住投目而去。 玄夜听到看台上的闲言碎语后，慢慢静了下来。 如果别人寄予厚望，他可能会紧张，越是贬低，反而激起了胜负欲。 经过短暂思考，将铁锭、银沙、白钢依次投入。使用灵火迅速淬炼，再抛去杂质。 随后融合，加入融水，加催火力。 在钟声响起前，凝形出炉！ 由于没有经过冷却，剑胚出炉时还在狂冒白烟。连评审之人都吓了一跳。 不一会，祭炼的剑胚被送到台上。 几位老者从头开始看，一边看一边摇头，前面七八个竟没有一个合格。 直到站在那个还在冒着白烟的剑胚上，纷纷皱起眉头。 剑胚并非寻常直剑，剑刃弯弧，后段偏粗，护手似牛角，握柄如同一根枯树枝。看起来稍显怪异，但极为霸气！ “手法有些粗狂，但形体完整，而且在这么短的炼制时间里就能塑造出这种形体…” 为首的长须老者说完，抬眉看向另外二人：“你们觉得如何？” “要不？留一轮看看？” 长须老者点点头，写下合格二字。 玄夜看到这，暗自松了口气，随后便听到惊叹声。 长须老者流露出一丝激动：“顾池之名早有耳闻，所炼之物，果真上品！” 玄夜看去，对方的剑胚外形酷似游龙，体态顺滑，各处成型都很完整，最惊艳的还是剑身中隐隐绽出的精光，锐锋如芒。 同样时间不长，对方所祭炼之物，无论是哪个方面都远远超过他！ 第四十七章：灵蕴 玄夜倒也明白，对方出自炼器名门，苦练已久，要是被他这临时抱佛脚的比下去，那才叫笑话。 几位老者连翻夸奖，顾池都很谦卑，无论心性还是炼器实力都让玄夜敬佩。 又过了一会，几位老者再次惊动起来。 “不错不错，同样是良品，无论形态亦或是完整度，都不在顾池之下！” 玄夜投目而去，发现是个红衣修士，性子张扬，听完老者夸赞，更是丝毫不掩饰眼中傲气。 当他注意到玄夜投来的目光，把视线移到异形剑胚上，当即变了眼色，目露鄙夷。 玄夜倒是见怪不怪，这些宗门翘楚，年轻气盛，加之本就有所成就，难免多遭捧杀，心高气傲也正常。 他也知若不是自己遭受这些苦难，说不定也与对方一样傲气。 很快，第一轮评审结束，只有五人晋级。 玄夜算是意外，他的剑胚在五人当中最差，却是靠着评审靠前，加上诡异的样貌晋级。 但也透露一个讯息，这群老者在赌，最后炼制之物必定十分困难，哪怕有一丝机会他们也要赌一把。 所以才会再给玄夜一次机会，就为了赌他是个怪才！ 第二轮很快开始，长须老者再次登台，写下暗器二字。 玄夜当即想到百烈针，查看所提供的材料后，迅速找出与所需相近的材料。 随后祭出珏珑鼎，以灵为火，点燃外炉。 众人见第一轮出手最迟的玄夜，这次却出奇的快，还微微吃惊了一下，但在看见珏珑鼎后，又纷纷嗤笑起来。 玄夜见笑声纷至沓来，不知何意，直到扭头看见别人的鼎炉，当即吓了一跳。 珏珑鼎只有半人高，模样古朴老旧。 别人的炉鼎却足有两三人高，不是青瓷就是靛紫，还散发着流光。 特别是顾池那一座，悬飞半空，灵气缥缈，炉中火焰更是闪耀着两种色泽。 这一比，倒不知哪个才是神物。 玄夜再看珏珑鼎，也没了当初的惊艳，反而像个丑陋的乞丐。 “小子，你那是什么眼神？瞧不起鼎爷？” 鼎爷愤愤不平，鄙夷道：“若不是在这千年岁月耗光灵气，它们这种俗物算得了什么？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你不够强，若能注灵，哪怕只能显露几分真身，也足以吓倒这群无名之辈！” 玄夜被看穿心思，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又听闻一声不屑的嗤笑，扭头看去，发现红衣修士眼中的傲慢，已经化为不屑。 他倒不在意，珏珑鼎容貌虽差，但它有器灵啊，更何况鼎爷也说，这并不是真身。 “小子，既然他们都看不起你，这次就由你炼制，让鼎爷教你一手，极火淬炼法！” 极火淬炼？一听就不一般。玄夜当即点点头，讨笑道：“没错，他们看不起我，就是看不起鼎爷你，快教小子一手，震慑他们！” “你加催火力到极致。” 玄夜依言而动，疯狂往鼎炉灌输灵力。赤色火焰瞬时摆动起来，随后越涨越大，直至冲到炉体外，如同一朵火莲般将炉身包裹。 乍一看，就像一颗陨星。 喷涌的火舌，让看台上的观众惊叫起来，都以为要炸炉了。 其余正在炼器的也纷纷注目过来，不知这神秘的黑袍人在玩什么花招。 鼎爷见火势足够，又接着道：“接下来就是要诀，同时投入材料，找到淬火点，分离杂质，然后立即收火，再以极火冲之定型！记住，要快！” 玄夜明白，淬火点就是熔化的那一刻。原本材料熔化时间有所不同，但鼎爷所教，就是以极致之火，同时炼化，让它们近似同步。 这种做法多少有点冒险，好在这个级别的炼器，并不需要那么精细。 他拿起材料，投入火中。如同将沸水砸入油锅，“轰”地一声，火势涨的越来越猛，如同发狂的野兽，发出低沉的怒吼。 参赛的几人都以为玄夜疯了，第一轮都觉得他是侥幸晋级，这第二轮完全更是自暴自弃，哗众取宠。 他们都在等着材料被烧焦，然后看这个天大的笑话！ 唯有顾池和红衣修士面露凝重，显然是知道这种祭炼之法。前者只是轻看一眼，后者则是收回眼中不屑，但也没太放在心上。 红衣修士唯一讶异之处，就是玄夜所用的小破炉，为何火力比他的大明重炉还猛！ 不过他有自信，无论经验还是手法，都胜过玄夜，祭炼的品质自然也更为出色。哪怕是顾池，都只是陪衬！ 此时，玄夜一心钻在炉鼎内，神思集中，就怕错过淬炼点。 材料在他眼中迅速熔化，一部分杂质化为气态升腾，分离出去后，剩余的也已经熔化八九成。 就在尽数熔化的瞬间，以灵控火，分离杂质。同时熄灭灵火，再灌入灵力烧到极致！ 看似复杂，但这些步骤都在几息之间完成，难度可想而知。 他也早已惊出一身冷汗，不过还不到放松之时。 等火焰稳定，材料在高温催动下迅速融合，也到了塑型之际。 百烈针要点，在于针头附百齿，可以使气旋穿过，隐匿无形。所以塑型才是重中之重！ 这一步最为考验精神念力，亦是最不能分神的一步。 随着火势掌控，飞针旋舞，一分为三，依照《天工谱》的步骤逐渐凝形。 玄夜再投入灰沙掩盖锋芒，瞬时收火。 “嗡”地一声，流光四射，三枚细小的银针出炉。 由于百烈针本就小，加上掩盖锋芒后，竟一时间没人看到做的是何物，若不是那阵流光，还以为祭炼失败了。 这时，红衣修士的炼制也到了最后关头。狂炉一声吼，流光直冲而起，散开漫天烟火。 顾池比二人稍慢，鼎炉飞旋，火势稳定，一看就是控火好手。 不一会，炉鼎开启，华光四溢，随之化为淡薄的紫气，游旋四方。 长须老者惊声而起，嘴唇微颤：“是灵蕴！” 所有人都在此刻愣住，没想到顾池炼制手法竟如此精妙，足以称为大师。 台上剩余两个没炼制完成的，如遭重击，当场就有人掌控不稳炉火炸了炉。 红衣修士也咬牙切齿，注意力全放在顾池身上，脸上依旧是不服之色。 所谓灵蕴，是器物化灵的前兆。需有蕴，才能有魂，有魂方能开智。 其实到这，几乎就可以判定胜局。 除非还有人留有手段，不然单看这一轮，顾池炼制之法，绝对比在场其他人要高数个层次。 三位老者相视一眼，依旧选择下台评审。 这一点让众人更为惊讶，特别是一些辈分较老的，都在好奇天宝阁究竟要炼制何物。 从仓促举办炼器大赛来看，应该是急需之物。但以它的势力，却没有找到合适的炼制之人，反而寄托在此次大赛上。 只能证明此物极难炼制，甚至连已炼出灵蕴的顾池都不一定能完成，所以才需要大范围撒网。 越是这样，众人就越好奇，全都等着最后一轮。 三位老者都没想到，第二轮就只有三人完成。 呈上来的器物也大相径庭，分别是百烈针、乌柳刀、红鸢箭。 其中百烈针小家碧玉，百齿甚为精妙。乌柳刀大巧不工，刀身乌黑，状似柳叶，上面的锯齿能迅速撕裂敌人的防御。 红鸢箭作为袖箭，外形霸气，酷似飞鸢，却又暗藏机巧。最重要的是形态、品质皆属上乘。 “不错，都不错。”长须老者啧啧赞叹，每一样都拿起来端详，特别是红鸢箭，更是爱不释手。 最终三人都被评为合格，一同晋级第三轮。 由于第三轮需要准备材料，玄夜几人得以休息片刻，恢复灵力。 此刻，三人端坐在台上三个角。 玄夜正闭目养神，没想到炼器如此费神。想到刚刚的百烈针已经是超常发挥，加上鼎爷的指导，结果还是三人中最差的。 幸好能够晋级第三轮，接下来就不用他多费心，除了投入材料，其他的都由鼎爷接管，到时只要装装样子就好。 只是从刚刚评审的结果来看，顾池的炼器实力极高，也不知能不能胜。 “喂，你脸皮怎么这么厚？炼出来这么差的东西，还好意思留下来继续参赛？” 玄夜看了眼说话的红衣修士，没有回应，又继续闭目养神。 “你敢无视我！”红衣修士咬着牙，一手揪住玄夜衣领，还没来得及用力，手腕就被捏住，传来的力道让他有些吃惊。 再看向玄夜直视而来的双目，眼中的冷光让他心里发怵，竟不自觉地松开了手。 纵使如此，红衣修士还是嘴硬，冷哼一声后又念了两句，这才悻悻离开，朝着顾池去了。 “顾池，你可真是出尽风头，下一轮我可要拿出真本事了！” 顾池看了眼来人，脸上没有太大变化，反而转目看向玄夜，轻笑一声，“欢迎赐教。” 红衣修士脸色憋的通红，这两人没一个将他放在眼里，实在可恶！临走前，还冲着顾池冷然道：“一会你就知道，这轮的对手只有我韩渊一人！” 钟声响起，观众也沸腾起来，纷纷站起身看向高台。 这次，长须老者没有写出来，而是由三队人马将装材料的宝匣送上。 如此郑重其事，让大家都伸长脖子。 直到宝匣打开，上面足有二十多种材料，还有一个灰色的卷轴。 长须老者这才沉声道：“祭炼之法已在卷轴之中，材料每人两份，用完即为失败，最后以成品定胜负，时间定至日暮之前！” 第四十八章：七窍玲珑心 玄夜打开卷轴，一道流光钻入眉心。 此次所要祭炼之物名为七窍玲珑心，品质乃是黄阶顶级，修炼的过程极为复杂。 他依稀记得，炼器师可分为天地玄黄四阶，每阶有三品，可由炼器师协会认证，颁发勋章。 传闻炼器师协会会长早已是地阶一品炼器师，也是整个协会的权威保证。 当然，这是玄夜后来回玄天观才得知的事。 由于没有公布炼制之物，加上宝匣材料繁多，观众席更是好奇，一个个伸头张望。 足足过了半柱香，三人才回神过来，手中的卷轴也化为灰烬。 这一次，顾池与韩渊皆是面露凝色，仔细查看材料，辨别特性。倒是玄夜已经开炉点火，等着温度升高。 “这小子难不成真的在扮猪吃老虎？”韩渊暗自腹诽，同样开炉点火。 与前两次不同，他的大明重炉由白转为妖异的血红色，炉内的火焰也渐渐起了变化，如恶鬼般嘶吼起来。 顾池微微蹙眉，也被二人如此快开炉打乱节奏，双手震地，鼎炉旋转飞起，天蓝色的灵力涌入炉中，化为青黄二色的火焰。 与二人相比，玄夜的珏珑鼎就显得极为小气，但变化也由此而生。 温度达到高点，他继续加催灵力，化为赤色游龙绕着鼎身飞旋，双掌一震，随着炉鼎一同飞起，竟是在半空祭炼。 观众不由得惊呼出声，再看珏珑鼎内，那赤色炉火染上一层幽蓝之光，气势磅礴，似梦似幻。 加上玄夜装扮本就神秘，众人早有猜测其身份是否哪位炼器大师，如今看来，气势果真不同。 韩渊看了眼，也双手一震，随血炉冲天而起，双手灵力狂涌而出，冲入炉中。 “雕虫小技，班门弄斧！” 言罢，他率先投入材料，以乌金、赤铜、血牙石为底。 炉内恶鬼疯狂扑向底材，将其慢慢吞噬。 如此癫狂的炼制手法，也让看台上的观众连连尖叫。 阅历丰富之人当即惊呼出声：“是血谷派！这是血谷派的血气法门！” “是那个消失几十年的血谷派？听闻以前就和御器宗平分秋色，不知为何就消失了！” …… 听到众人夸赞，韩渊勾起一抹笑容，看向顾池时，却发现对方毫不在意，除了刚开始看了玄夜一眼，就再没分过神。 怒气直冲心头，手上的灵力涌动的更加狂烈，散出的血光愈发强盛，宛如血色曜日。 顾池投入第一批材料，也飞身而起，青黄之火犹如太极般旋转起来，将底材慢慢融合。 不同的是，他所加入的底材多了一个炼金沙，作为中和之用。 三人分别占据三角，散出的灵光，犹如龙虎豹，对峙嘶吼。 慢慢三人淬炼都到了后期，韩渊一马当先，顾池稍慢，反而是最先动手的玄夜进程要慢不少。 只因鼎爷的祭炼手法与其他二人大为不同，每份材料皆是分开炼制。 虽然进程放缓，但时间完全足够，其展示的控火之力也让玄夜连连称奇。 果真神物就是神物，已经让他难以望其项背的顾池，单论控火能力在鼎爷面前也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鼎爷倒是不急，小火微控，将材料逐一融合成型，还有心思调侃韩渊几句。 “那个小娃用的手法太过霸道，根本不适合这种精巧之物，除非他已入臻境，方能做出真正的大巧不工。” “鼎爷说的极是，倒是我们好像慢了一些，要不要抓紧一点？”玄夜笑问。 “你懂什么？我是有意放慢速度。”鼎爷翻了个白眼，抱着双手浮在浮火中，抬手将材料中的杂质去除。 忽然，观众席传来惊天动地的呼声，竟是飞上半空的雾气慢慢凝结金云，投射下来一道灵光，落在韩渊的血鼎上。 “是天象，炼制的难不成是黄阶顶级之物？竟还引动天象！” 随着观众席惊声大呼，又一道灵光落下，照拂在顾池的云青炉上。 这一次，呼声犹如山崩海啸。能同时遇见两道灵光，该是多大的机缘运气！ 这一刻，众人都在期待，玄夜也能落下灵光，只是看了许久也没有凝结金云之意。 再者其余二人已快结束淬炼，他还差上不少，纷纷将其排除争冠之列。 不一会，韩渊结束初步淬炼，加入第二阶段的数十种材料。 趋于平静的血鼎再次暴动，材料落入融水，发出“滋滋”的冒气声。 不一会，血光收缩，凝聚鼎心。片刻后，一股血红色的氤氲之气流转而出，绕着炉鼎盘旋。 长须老者再度拍案，心想还是小看了此子，如此看来，其实力不在顾池之下！ 念头刚落，就听到一声轻啸，竟是顾池的云青炉震开一道道光晕，看起来犹如黄昏薄暮，天空半染，大气磅礴！ 此等异象，引得掌声雷动。 长须老者更是看直眼，暗暗称赞。 待二人第二阶段进入尾声，玄夜也淬炼完成，将数十种材料投入炉中，开启第二轮祭炼。 虽然外界热闹非凡，他此刻却全无杂念，只因鼎爷的炼制手法太过惊奇，不由得深陷其中。 光是第一阶段淬炼底材，就超乎想象。分开炼制，同时以不同火势熔炼，使材料保持同步。 这一步看似作用不大，实则以微见著，在第二步开始时，便又区分材料。 十几种融材各自融向四种底材，使之精纯度达到极高，若没有足够的掌控力根本做不到。 待其他二人加入最后的炼材，玄夜这边也已经赶上来，快到结束第二阶段。 “轰”地一声，光柱冲天而起，雾气四散，一道流光飞出，直上天穹！ “灵蕴之气！” 观众连连惊呼，看的热血沸腾。 直到华光退去，韩渊旋飞而起，抓住一个巴掌大小的器物，脸上露出满意之色。 同时，顾池的云青炉也发出响动，青光如虹，金光环绕而上，一拳头大小的物体缓缓落到他手中。 他看了一眼，眼中同样露出满意之色。 再看另一处，玄夜还未结束第二阶段，但大多数人已对他不抱期望。 三位老者商议几句，决定先行评审。 毕竟三个鼎炉，唯有玄夜没有灵光笼罩，恐怕所炼之物，也不可能激发灵蕴。 他们急需七窍玲珑心，就让人先行呈上来。 首先呈上来的是韩渊所炼制的七窍玲珑心，通体血红，散发着流光，每个面说不上十分精巧，却拥有十足的美感与霸气。 内部的心核外层呈透明，内层呈暗红色，由灵脉与外表相连，看起来浑然一体，令人惊叹！ “好啊！这绝对是黄阶顶级的水准，真不愧是血谷派传人，祭炼之术出神入化，鬼斧神工！”长须老者毫不吝啬赞美之词，将七窍玲珑心捧在手心，爱不释手。 其余两位老者也轻抚长须连连称赞，其中褒奖宛若已决定胜者一般。 韩渊仰起头，尽情享受三人的轮番赞美，直到顾池的七窍玲珑心也呈了上来，才微微收敛，皱紧眉头。 顾池的七窍玲珑心呈淡金色，不仅体型要小一些，外表看起来也更加精致。 其心核呈金黄色，灵脉由一道道青色淡纹组成。若韩渊是血豹，这便是金凤，二者风格不同，品质也极为相近。 长须老者把夸赞之话又说了一遍，几乎倾尽其词，最终又面露难色。 二者太过相近，但胜者只有一名，一时之间竟无法判定。 随着三位老者前去商讨，韩渊倒有些气结，怒道：“原以为你不会成功，我敬重你这个对手，但胜者只能是我！” 顾池神情自若，淡然道：“结果还未出，比赛也没有结束，胜负还不好判定。” “嗯？你是说那个神秘的家伙？”韩渊冷笑一声，“连灵光都未出，凭什么跟我们比，不过是装神弄鬼之辈，不足为惧。你还是担心自己吧，这炼器大赛的头名，我可拿下了！” 话音刚落，长须老者急急回来，眉头紧锁，最后举起顾池的七窍玲珑心，话未出口，远处却传来一声炸响。 “轰”地一声，看台上大半的观众都站起身来，面露惊愕，仿佛刚刚看到什么骇目惊心之事！ 待烟尘散去，玄夜露出身形，衣襟碎裂，满身烟尘，竟显得有些狼狈，口中低骂了句。 “姥姥的，这天雷威力这么大，差点就扛不住了！” 鼎爷怪笑几声：“你可知足吧，若不是姑奶奶替你挡了一下，此刻早就躺在地上了。快看看成品如何？” 玄夜轻笑一声，刚刚确实吓出一身冷汗，幸好有惊无险。 他缓缓展露手中鸭蛋大小的七窍玲珑心。打开的瞬间，流光四射，宛若一道彩虹从手心钻了出来，映照四方，色彩斑斓。 同时雾气弥散，同样游动着七彩光泽，将整个场地笼罩，如同天现异象。 所见之人，无不惊掉下巴。光是刚刚的天雷就已经足够震撼，此刻再看到七彩流光，更是如同刚刚那一道雷光落入心底，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此刻心境。 长须老者身子微微颤动，急道：“快！快把大师请上来！” 第四十九章：紫鳞青蟒皮 韩渊原看到长须老者选中顾池的七窍玲珑心，脸色就不太美妙，如今见到这彩色七窍玲珑心，脸色已经黑到极点。 他蛰伏数十载，近日来到地冥山脉采集材料，偶然看到这炼器师大赛，还遇到御器宗之人。 以为这是上天给他为血谷派雪耻的机会，谁曾想，还是与头名失之交臂！ 若是输给顾池，他尚且服气，更可恨的是这个在前两轮都毫不起眼，甚至只能用侥幸来形容的无名之辈，竟一脚将他踹下高台。 加上顾池的沉静，让他原先的所作所为就像个跳梁小丑！ 那流动的七彩之光，就是最无情的嘲笑。 长须老者双手捧过彩色七窍玲珑心，紧锁眉头，双目紧紧盯着手中之物，已经激动的无法言语。 仿佛此刻，这七窍玲珑心是活物一般，与他相对而视，却又无言。 这诡异的场面持续了许久，看台传来不满之声。 “看什么呢？又不说明，又不公布结果！急死老子了！” 长须老者这才回神过来，脸上依旧难掩激动。“大师，恐怕已达玄阶三品了吧？” 听闻此话，沉静的顾池也不由得身子一颤，看向玄夜时，眼中除了震惊，还多了一分敬仰。 倒是韩渊眉头一展，玄阶三品，可就是玄阶顶级的存在，他输得倒是不冤。 同时也暗骂这种老怪物性子真古怪，前两轮非要炼制成那样，才让他丢了大脸！ 玄夜摇摇头，并没有应话，就怕一出声，暴露年龄。 长须老者倒没有多问，只是面露喜意，向着顾池二人笑问：“二位，你们炼制之物都很出色，我天宝阁减去材料费，愿以高价收购，或者二位出材料费自行买走。但这大赛的胜负，恐怕已经很明显。” 顾池点点头，又朝着玄夜躬身一拜，“多谢前辈指教，顾池心服口服。” 韩渊不满的撇撇嘴，“玄阶还来参加这种大赛，哼，老子既不要钱也不买，告辞了！”言罢，他径直飞离了赛场。 玄夜听着一阵心虚，若不是鼎爷出手，凭他的本事哪能比过二人。幸好此刻藏在面具之下，也无需被看破，只是装作高人模样摆了摆手。 长须老者微微一笑，悄然收下七窍玲珑心，伸手作请：“大师，请随我到内室一叙。” 与玄夜同行的，还有顾池。 他所料不差，顾池应该就是天宝阁一开始寻找之人。 由于事关重大，炼器之事并没有人能有十足的把握，在赛场上反而更容易超常发挥，所以才会仓促的举办这场炼器大赛。 哪怕参赛之人都实力不济，也有顾池作为保底手段，只是多花一点时间罢了。 事实也证明，天宝阁赌对了。 进到室内，长须老者让玄夜稍坐，就带着顾池匆匆离去。 这一等，就等了半个时辰，幸好里面奇珍异宝众多，又有专人介绍，才不会显得那么无聊。 长须老者匆匆赶回时，见玄夜正把玩着一个玉杯，为表歉意，当即决定送与他。 玄夜有些讶异，能看出玉杯品质不差，一番推辞无果，只好收下。 长须老者面露喜意，将一个拇指大小的玉瓶拿出来，双手呈上。“此物是大赛的奖品，天灵液。另外还可以底价购买一件物品，不知大师要买何物？” 这玄夜就没有客气，将玉瓶收入怀中，至于购买之物，早已细细想过，“不知贵宝阁有没有天谷桐油？” 他并非要买，而是看此物是否特别稀罕，若能买得，那以后自然不用费太多事。 见老者一脸茫然，心中已经明了，又改口询问修复灵体的丹药。 长须老者紧皱眉头，坦言：“这老夫倒是听过，只是这种丹药极其稀少，要用到的人并不多，所以天宝阁也没有存货。倒是有丹方，不知大师是否需要？” 玄夜心想丹方也不错，总之先让古魅儿恢复灵体，增强实力，以防妖族来袭，如今只剩一个问题，他没有钱！ 他细数过，身上只剩几块混灵期妖晶和十几块化物期妖晶，除非那个丹方十分便宜，不然根本不可能买得起。 这妖晶也不是能轻易得到至于，所以，只能另想它法，比如以物换物？ 长须老者听完，呵呵一笑。“天宝阁也收集各种奇物，自然支持以物换物，并且可以让价于大师！” 玄夜知道对方想买个人情，哪怕不想卖也没有资本，不如顺水推舟，应承下来，并从须弥袋拿出一块半人长宽的青紫蛇皮。 长须老者结果蛇皮，大为吃惊，“这是紫鳞青蟒的皮？看紫鳞的密度，怕有数百年修为，算得上珍奇之物！” 他细细摸了一阵，啧啧称奇，“此等宝物，我一人不好估价，不如大师在此稍等，我顺便去拿一下丹方。” 玄夜点点头，又继续游逛起那些奇珍异宝。 这次，长须老者回来的很快，手上还拿着一个卷轴，恭敬地递给玄夜，继而道。 “这紫鳞青蟒皮算得上极品，但数量有点少，只能卖三千五百个混灵期妖晶，这药方底价两千个妖晶。剩余的可以兑妖晶，亦或是我们阁中有炼药师，待您找足主材，作为给您购买辅材和炼丹之用。” 玄夜知道好的炼药师和炼器师都极难请动，这倒是让可以他省去这些麻烦，当即拜谢，同时收下对方的信物。 眼见无事，他买了份地冥山脉的地图，与长须老者客套几句后，就离开了天宝阁。 待玄夜走后，顾池又从内厅出来，面露凝色。“秦老，我已经问过，最近那些炼器的老怪物，都没有要出山的意思，这人也不知何时出现在惊鹿镇。” 长须老者轻笑一声，“你难道没听出来，他是故意让声音又涩又哑，想来真面目应该是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 “二十左右！”顾池不敢相信，这个年岁怎么会有如此高超的炼制手段，心中的信念仿若崩塌一般。 想他三岁开始接触炼器，如今二十有七，经历多少磨难才小有所成，不由得幽幽叹息一声，“果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的路还很长！” 秦老颇为欣慰的看了顾池一眼，随即呵呵一笑。“不管如何，我已经让他欠我们天宝阁一个人情。此子不凡，只要这个人情还在，等到以后，对丹族也大有益处。” …… 离开天宝阁，玄夜在僻静之处转了一圈，又让古魅儿探查出无人跟踪，这才脱去伪装，往租下的小院去。 回到住处，他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卷轴，里面炼药的过程略过，径直找到材料那栏。 好巧不巧，此次大赛所得的天灵液正好也是所需之物，除此之外，还需要三种草药。 古魅儿现出身形，慵懒的靠在玄夜背上，看着那复杂的丹方，嫣然一笑：“不必如此费心，你提升实力更为重要，若是机缘到了，再搜寻这些药草吧。” 玄夜没有回答，反而问：“若我能击碎封印，是不是你就能重回肉体，也就不用有这么多顾及？” “那是自然，只是那老道的封印连我都冲不开，除非你到了锁魂期，或者得到神兵，才有击破封印的可能。” “锁魂…”玄夜想到混灵之上是元府，其上是百策，再来就是锁魂期。 越往上，修为提升就越难。就像古魅儿曾说过，有人到了一定境界，花费百年、修为都难以增长一丝。 单说混灵进入元府，就是一道大关，多少修士花费百年都难以闯过。除了天资，还需要一定的机缘。 他如今还在混灵中期，锁魂二字，无异于听天书，只能暂且搁置这个想法。 将这些事物除开，玄夜又把目光留在地冥山脉上，这才是当下紧要之事。 不过，大雾依然未散，无法进山，只能把行程退后。加上今日耗费神思，只好早早睡下。 在他呼呼大睡之时，外面却早已翻了天。都在传今日炼器大赛，那位神秘的玄阶炼器师如何击败对手。 对于最后以天雷为祭之事，更是传的神乎其神。 次日清晨，玄夜来到镇口，再次偶遇南光鸿。 “玄夜兄弟，大雾散了，可要一起进山？” 玄夜初来乍到，自然希望有个带路的，于是欣然应下。谁知来到山脚下，发现还是当日招募的那群人，包括天岚宗之人也在。 他不禁好奇南光鸿与天岚宗不是死敌？为何还愿意一起入山？ 南光鸿看出黑衣少年的疑虑，解释道：“地冥山脉十分凶险，近来只有这一个队伍，若不一起进山，恐怕又要等好几天。” 玄夜了然，却又看出身边全都是小宗或者散修之流，大宗全都聚在一起，站在稍远处。 不禁皱起眉头，知道这些小宗是想把大宗当成大树寻求庇护。但从这来看，这棵大树不仅不能遮风挡雨，还极有可能会吃人！ “进山！” 一声令下，大宗之人越过用来防护的刺木，率先踏入荒芜的原野。 玄夜跟在南光鸿身侧，稍晚一些出发。当越过笔直如剑的刺木，来到迷雾蒙蒙的山野。 一线之隔，却像两个世界。 这山野不仅阴寒，还十分湿润，那些雾气就像飘散在空中的一捧清泉，不一会就将人打个湿透。 再看远处的山脉，如一头恶兽蹲伏在地，就像在等着这些修士踏入虎口。 玄夜望着身边行走的众人，皆是行色匆匆，还带着几丝惊慌，心中不明何意。 直到山谷内传来一声低吼，比发狂的公牛还要凄厉几分。 “哞——” 第五十章：猎鹿坡 吼声刚停，一只巨兽从旁边的树林冲出来，头顶鲜红的对角，犹如云扇，乍一看有三人长宽，占据全身一半大小。 其头似马，双足似牛，长得极为健壮，跺地一声吼，连地面都颤上三颤。 “云鹿！是云鹿！”玄夜身旁一人低声惊叫，众人皆是面色一白。 南光鸿脸色也不太好看，低语道：“玄夜兄弟，你可得跟紧我。这云鹿虽只有化物后期，但凭借地势和那对云角，连混灵初期的修士也挡不下一击。” 说完，又补充了句。“它们极其喜欢在大雾的时候成群出没，堵在这猎鹿坡，这也是大雾不能进山的原因。” 玄夜应声，见众人都已经蹲伏在地，也跟着如此。 这时，走在前方的大宗之人已经跟云鹿交上手。他们以天岚宗为首，对云鹿轮番攻击。 人群中，唯有几人没有参与进攻，应是各个宗门的天之骄子，其中也包括莫岚。 从远处看，这妖兽不仅速度快，更是皮糙肉厚，一对大角硬抗混灵期修士的笔势，竟能毫发无损。 就连它身上的皮毛也极难对付，不仅光滑，还极其坚韧，围攻之人若不用游灵诀，一时还无法刺穿皮毛。 看着激烈的战斗，连玄夜都有些讶异，这云鹿才化物后期，竟然如此之强，若真碰上兽群，恐怕连他都只有逃的份。 只是这才刚进山，妖兽的强度就如此恐怖，后面岂不是寸步难行？ 足足耗了半柱香时间，在四十多个修士的围攻下，这头云鹿才跪倒在地。 莫岚趁机飞身而上，凝聚墨锋穿脑而过，这才算彻底解决。 眼看战斗结束，小宗之人才站起来继续上前，却被几个折返回来的大宗之人拦住。 “你们可真孬，”为首的光头修士骂骂咧咧，体型活像一只熊，极为不客气的啐了一口。 “你们这群废物要是想一直躲着，就别跟着进山。一群孬种，我们这些大宗门之人是为了让你前来协助，不是为了帮你们清扫路障的！不然要你们何用？” 跟在光头旁边的几人也骂了几句，话语极为粗鄙。 众人被骂的脸色有些难看，又不敢还口，直到那几个人走开，也不在继续往前，而是停在原地低声骂了几句。 “狗仗人势，还不是仗着依附天岚宗几个大宗门，嚣张什么！” “就是就是，谁不知道是想拿我们当挡箭牌，痴心妄想，我们也没这么蠢！” …… 玄夜与南光鸿对视一眼，发现对方一脸习以为常的模样，也没多说什么。 他既不想与大宗为伍，也不想替小宗出气，这个世道如此，光靠一个人改变不了什么。 等了一会，大宗之人收完材料，又继续往前走。 玄夜见靠尾的那几人不时回头看了一眼，还交头接耳，面带笑意，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不禁凝神戒备起来。 “玄夜兄弟，要小心。”同样注意到的南光鸿提醒了一句。 不一会，大宗之人已经不见踪影，小宗之人才敢继续往前走。 忽然，一声沉闷的低吼在树林中响起，让众人小腿一颤，纷纷往后退了几步。 唯有南光鸿与玄夜继续往前，刚想探入灌木丛，就见一对赤角钻了出来。 玄夜倒没想过这妖兽速度如此之快，刚刚脚步声还在十几米远，仅仅几息就来至身前。 但他反应也不慢，高高跃起躲过云角冲击，同时祭出玉龙毫出手，墨影喷涌而出，化为长枪一击刺入云鹿后背！ 看似随意的一击，却入肉三分，血水喷涌。 云鹿嗷叫一声，一个翻滚甩开玄夜，往前冲了一段，又扭身杀回来。这次不仅速度更快，力道也更为凶猛！ “快躲开！”众人四散而逃。 南光鸿也面露惊色，却见玄夜不为所动，高喊：“玄夜兄弟，赶紧躲开！” 话音刚落，他祭出长笔就冲了上去，毅然决然的越过玄夜，冲向云鹿。 玄夜一惊，没想到南光鸿竟如此之傻，那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令他都感到诧异。 他当即默念法诀，玉龙毫飞旋而起，涌出如游龙般的青光，又如长鲸吸水，瞬时收缩。 直至中央光芒极盛，忽然冲开一道豁口，化为千百青色飞剑。 长剑轻吟，形如游龙，卷动狂风从南光鸿身侧冲了出去，一声低吼，猛的撞上云角。 力道之猛，竟硬生生将云鹿遏制在原地。 随着炸声响起，整条剑龙轰然碎裂，化作万千青光，如同星辰般笼罩四周。 “收！” 玄夜低语一句，青光如同刀刃冲杀而回，齐攻云鹿而去。 原本已经奄奄一息的云鹿，还未看清敌人长相，就被青光透体而死，一身皮毛被扎的稀烂，血液瞬时流了一地。 三招，仅用了三招就杀死一只云鹿。 在场的小宗之人都已经看呆，哪怕南光鸿也愣在原地，直到玄夜上前，砍下一对云角，这才惊神过来。 事到如今，他如何也不能相信玄夜是小宗之人，哪怕天岚宗也培养不出这种妖孽！ “南大哥，这云角你可要？倒是可惜了这鹿皮。”玄夜心中叹息一声，若不是急着救南光鸿也不会动用游灵诀，总觉得这鹿皮值不少钱。 南光鸿摇摇头，“我又没出力，还是玄夜兄弟你收着吧。” 这时，其余人纷纷围上前，既想跟玄夜搭话，又觉得敬畏，倒是先跟南光鸿聊了起来。 不一会，也借着这座桥搭好线，互相认识了一番。 等剩下的材料被分割，众人又继续往山里走。刚走到拐角，就听到前方传来嬉笑声。 “那群孬种，竟然还没跑过来，难不成是被那只躲着的云鹿吓怕了？” “哼，要不是前方的路太难走，还真不想带着他们，不过要是真死在云鹿之手，也就算了。” “那要不要回去看看？” …… 小宗众人对视一眼，脸上含恨，却又无可奈何，等那几人停止交谈，才继续上前。 看到他们毫发无损，光头还有些讶异，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不屑的笑了声。 这时，莫岚走出来，看了眼南光鸿，随后下令让众人继续往前。 这次，倒成了小宗之人领头。原因无他，只因大宗已经领了一段路。 这一段路虽没有猎鹿坡那般危险，却也有不少妖兽躲在暗处，伺机偷袭。 幸得南光鸿修为不差，加上玄夜掠阵，一路上倒也有惊无险。 不到一个时辰，众人穿过谷口，来到一座青峰的山麓。 这一片地势开阔，地上尸骨累累，倒像个战场。 不一会，山林震动，烟尘惊起，仿佛有洪水扑了过来。 “玄夜兄弟，随我来，是兽潮！” 话音刚落，玄夜便看见树林之中冲出一群妖兽，狼兔狐鼠蛇蝎，无一不有。 虽是些实力不强的妖兽，数量却多的惊人！ “往后撤，不想死就让开一条路！”光头大喊。 小宗之人闻言，迅速撤到一边，生怕波及。 玄夜与南光鸿却刚好被分隔在对面，兽潮如同洪流般将他们与队伍分割开。 不一会，烟尘滚滚，连对岸的人影都见不着。 二人伏在树梢上，借着枝叶遮挡身体，观察兽潮。 百兽如潮，玄夜头一次见如此壮观的场景，不禁问：“南大哥，这兽潮是怎么回事？” “有妖兽在捕猎这些弱小的妖兽。我们要捕猎的，就是那些追赶者。” 玄夜恍然大悟，伸出头看着树林的方向，发现兽群有一只粉色的狐狸跑了出来。 见它正好冲着他们跑来，他当即拿出玉龙毫，挥下一道笔势，将其斩杀在树下。 虽然引起一点惊动，但兽潮疲于奔命，又立即恢复如常。 玄夜一个闪身，将狐狸的尸体提了上来。 南光鸿看见后，颇为忌惮的退了两步，急道：“玄夜兄弟，小心它的尾巴。这是媚狐，一旦吸入尾部的媚气，就会产生幻觉！” 玄夜一愣，赶忙将其丢出去。狐狸砸在树干上时，一股粉色的液体从尾部流了出来。 他当即明了那就是媚气，又憋着气，拿小瓶装了两瓶粉色液体，这才折返回来。 南光鸿皱着眉，问：“玄夜兄弟，你要这东西做什么？这可是乱情之物。” 玄夜微微一笑，又不能说是想换贡献点，只能胡说八道，搪塞过去。 过了一会，兽潮渐渐平息，或者说，是数量骤减，烟尘散去，又能看到对面百米外的天岚宗等人。 待到只有几只妖兽跑过，山林回归寂静，唯有树影在轻轻晃动，仿佛有什么在过来。 光头率先爬出隐蔽，带着大小宗之人堵在路口。 不一会，一群长毛狒狒从林中跳了出来，还没落地，就被狂飞而出的笔势扫落在地。 “杀！” 一声高喊，光头率先杀出。 除了天岚宗和碧云门，其余人都冲了出去，不一会就与长毛狒狒缠斗在一起。 战况虽然焦灼，却是人族修士这边稳稳压上一头。 直到森林再次传来响动，树木被挤开，一只五人高的巨兽缓缓现出身形。 它一声低吼，山谷都为之一震，巨大的拳头砸在地上。土石崩飞而起，将人族修士冲散。 莫岚与另一人这才舞动长笔，直迎着狒狒王而去！ 第五十一章：冲突 玄夜此刻已混入人群，与那长毛狒狒战在一起。 这些狒狒不过化物后期，已入不得他眼。倒是那只狒狒王有混灵初期的修为，一双铁拳威力惊人，丝毫不比玄夜的游灵诀差。 虽说修为同等，但妖兽体质天生优于人族，不是皮糙肉厚，就是有得天独厚的天赋，比如云鹿的对角。 这狒狒王光是体型，就比同种族大上数倍，一身黑色长毛油光滑亮，能轻而易举的挡下笔势。 但莫岚与另一名碧云门之人，既是感宗门天才，手段自然也多。 斗了不到一会，战技就用了好几种，与狒狒王战的难解难分。 他们不像玄夜这般，靠着天灵地宝锻体，还拥有妖血、大寂灭这种妖孽的血脉以及功法，强行越级。 却拥有宗门极佳的资源，修习的战技更多，对于运灵之术，也显得更为高明。 战至酣处，莫岚直冲而起，手中长笔墨锋绽出强光，化为数米长的战刃凌空劈落。 “轰”的一声，狒狒王倒地。另一位碧云门的天才一记崩裂斩，落在狒狒王脑门，砍的血浪飞溅。 这一击，让狒狒王差点没缓过劲来。 “宁师弟，你的实力可谓日益精进啊！”莫岚恭维了句，又扭身看向人群，把目光落在南光鸿身上。 “哪敢跟莫岚师兄比，”上官宁皮笑肉不笑地应了句，顺着莫岚视线看去，轻笑道：“可是小宗之中有熟人？” 莫岚冷笑一声，“我不过是想看看这些人有没有拖后腿罢了。” 言罢，他再次冲向已经爬起来的狒狒王。 另一处，玄夜和南光鸿负责掠阵，搅乱长毛狒狒的攻击，让其余人进攻。 反而形成以两人为首的进攻潮，随着最后一只长毛狒狒被斩杀，狒狒王也在此刻倒下。 一部分人开始收割战场，倒是小宗之人，全被驱走，只能在一旁干看着。 光头的理由很明确，先收集，最后统一分配。 人群中虽有些不悦之语，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一路推进，杀得妖兽不下四百只，不过除了狒狒王，都是化物后期居多。 入夜时分，众人在一处小溪旁安营扎寨。 玄夜倒是习惯睡在荒山野岭，也没这么讲究，打算找个树杈了事。 刚在四周转了转，回来时却听到有争吵之声，远处众人围在一起，似乎还传来打斗声。 走近之后，才发现有个小宗之人跪倒在地，脸上全是鲜血，双目似火，瞪着那个光头。 这人玄夜记得，名为王飞，是个小宗的执事，有化物后期的修为。 而那个光头，一路上也听闻不少事迹。其名罗冲，乃天岚宗附庸宗门的一个长老，喜欢狗仗人势，修为是混灵初期。 “我们也杀了不少妖兽，凭什么把最差的材料分给我们？”王飞愤愤不平，明明都是拿命去拼，凭什么拿的差，还分的少！ 罗冲一脸不屑，“没有我们，你们能闯进这里吗？恐怕连进山的勇气都没有，光那头云鹿就足以拦住你们这群废物！” 小宗之人虽是愤懑，却自知势弱，若得罪光头，会牵连自家宗门，也不敢出头。 众人怯弱的表情，全被罗冲收入眼中，笑更加放肆，抬脚将王飞踹倒在地。“杂碎玩意，还敢私藏。不知道这世道强者为尊，你们既然跟上来，就要遵守我们的规矩！” 王飞被一脚踢得喘不上气来，想到那妖晶是独力拼杀所得，心间怒火中烧，张嘴喷出一大口血水，竟晕死了过去。 罗冲见状，还想再踹上一脚，却被一道蓝影挡住。 “得饶人处且饶人，还是你们天岚宗缺这一块妖晶？”南光鸿冷然道。 “一块妖晶自然不缺，但若一条狗不听话，惹得整个狗群都不听话，那才是真的失了脸面。” 莫岚在众人拥簇下缓缓走来，瞥了眼晕倒在地之人，又看向南光鸿，眼中露着冷光。“怎么？你想做那一条狗？” 南光鸿默默捏紧拳头，却没有再应话。 莫岚一副胜者之姿，又冲着罗冲问：“他想要多分一点材料？” “不仅如此，他还私藏妖晶！” “哦？”莫岚冷眸微眯，脸上露出一起狠厉，“把他丢进山里，任他自生自灭！”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一白，想到怀中私藏之物，皆是心虚的低下头。 唯有南光鸿站出来，咬着牙问：“那妖晶是他自己杀妖所得，为何不能留着？” “自己杀妖？杀的什么妖？”莫岚扫了眼低头的众人，最后把视线停在南光鸿身上。“就凭你们？有资格踏入这地冥山脉杀妖么？” 此话一出，大宗之人纷纷嬉笑起来，眼中所露之意不言而喻。 玄夜微微皱眉，虽然此话不假，小宗之中唯有两人有混灵初期，也只有南光鸿踏入混灵中期，但大宗若真看不上，大可一开始就不让他们跟着。 再者，路上大多数时间都是小宗探路，拼杀最狠也是他们，这多少有点过河拆桥的意思。 这闲事，他虽然不想管，但南光鸿这个朋友值得一交。加上他所报宗门乃笔灵宗，也无需担心惹祸上身。真到情急之时，还是得出手相帮。 此刻，南光鸿已被惹怒，二人本来有仇怨，加上对方做事如此狠绝，丝毫不把人命当回事，指着莫岚。 “你可敢与我一战？看看我这小宗之人，有没有资格踏入这里！” 莫岚勾起嘴角，仿佛正合心意，挥手示意众人散开，松了松筋骨，拿出手上的长笔指向对方，“这可是你自找死路，来吧！” 南光鸿同样祭出蓝色长笔，一声轻喝，率先动手。 双方累了一天，也没有过多试探，出手即是全力。 南光鸿手中长笔蓝光大盛，凝化长剑对上莫岚的大刀。 交击瞬间，墨痕四散，反冲而出。 每一次对撞，都引得风摇树动，山林发震。 二人一阵近战对拼，随后分开，施展游灵诀。 青蓝二光同时亮起，化作虹芒冲向对方。 一声炸响，光芒四射，强大的威力将地面轰出一个大洞。 烟尘过后，二人再度战到一起。 莫岚没想到南光鸿实力如此强横，虽然今天有所虚耗，却早已吃过丹药，恢复了七八成，怎么也不认为会被压着打。 如今事实就在眼前，心中既是震惊，又是恼怒！ 他堂堂天岚三子，天岚宗未来的门面，竟被一小宗之人压着打！传出去后还有何颜面在东洲混？ 想及此处，莫岚憋住一口气，再提灵元，化为三米长刀迎空劈落。 若是眼尖之人，定能认出，今天正是借着这一招击倒狒狒王，从而奠定胜局。 此招一出，大宗之人皆是笑了起来，几欲为莫岚欢呼。 然而，南光鸿不疾不徐，一声轻喝，蓝光盘身而绕，引动疾风，化为湛蓝大剑，呼啸而出。 双方对轰，方圆百米的碎石齐齐抖动起来，如同雀跃的精灵。 随着战况焦灼，一声炸响。碎石一齐炸裂，化为漫天石粉，惹得众人纷纷退避。 炸响过后，莫岚的大刀也渐露崩坏之像。他瞳孔一震，却有些心急起来，灵力顿时不稳。 随着大刀彻底崩坏，被一剑震开，凌厉的剑锋却从他身旁飞过。 狂风凌冽，强大的威势轰入地面，撕开一道五米长的深痕。 南光鸿缓缓收回剑势，一声蓝衣随风而动，胜负分晓，脸色才有了丝丝缓和。 然而，莫岚不仅不感激，反而更为恼怒：“你是看不起我？还是你以为就凭你，真的能杀我不成！？” 南光鸿默然，青衣门与天岚宗交恶，但还没有彻底撕破脸皮。 他此战只想教训莫岚一顿，并不想彻底得罪天岚宗，既然胜负已分，就要收手离开。 然而莫岚不依不饶，胜负已分还凝刀劈来。南光鸿只能再次凝聚墨锋，正在此时，察觉背后传来一道冷芒。 下一刻，他背后如遭针扎，一股强烈的痛意从脊骨传遍全身。 眼见刀锋落下，南光鸿顾不得疼痛，只能以墨锋强挡刀锋。双重夹击之下，当即喷出一口血水。 在外人眼里，就是南光鸿不敌之像。 但玄夜却看的清清楚楚，是大宗那边有人动了手脚，甩了一个暗器出去。 那暗器呈水滴形，颜色暗沉，藏匿于夜色中，悄然落在南光鸿背上。 事发突然，哪怕玄夜想阻止也已经来不及，如今战局突变，只能紧紧盯着眼前这群大宗之人。 察觉对手气势弱了许多的莫岚，并不知道是暗器所致，反而以为是刚刚南光鸿与他对拼，已经留下暗伤。 “原来我只差这一口气！”莫岚心念着，当即咬牙、加催灵元，手中墨锋愈发凝实，将南光鸿的墨锋压裂。 “我可不会像你这么愚昧，既然你不杀我，那就去死吧！” 莫岚狞笑着，刀锋爆起强光，震碎对方的墨锋。 南光鸿也被彻底惹怒，默念法诀，体表浮起一层轻纱。 一时间，华光流转，刀锋砍在轻纱上，竟被硬生生挡了下来！ “青缕秘法！”莫岚惊呼，没料到南光鸿竟有这一手，赶忙撤身而退。 岂不料，南光鸿气息大变，眼中冒着怒火，追至莫岚身前，一记气劲压在对方胸口。 强劲的力道将其震飞，刚落地就大吐一口血水。 眼见莫岚再现颓势，罗冲再次祭出小锥，却突然身子一颤，脸色急变。 僵住片刻后，他脸色变得娇红，不停地用手撩拨身旁之人，嘴里还发出低低的撒娇声。 “来嘛，小娘子~你快脱衣服啊~嘻嘻！” “罗老龟，你是不是发骚啊！死远点！” 罗冲可不管这么多，眼前的大汉，早已成为脑中娇羞的小娘子，不仅上下其手，呼吸也愈发沉重，就像随时都要控制不住体内的血脉！ 玄夜看在眼里，感叹媚狐之威，果真吓人，同时也对炼制出来的百烈针极为满意，想必以后还会有大用处！ 第五十二章：隐忍 “你找死！”被扒衣之人终于忍无可忍，一拳砸在罗冲脸上，当即见了红。 “哎呦！还挺野，小爷喜欢！” 罗冲抹去鼻血，伸手扒掉身上的衣物，一条小泥鳅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他面露邪光，扭动着手指往身旁的大汉摸去。 “罗老龟，你敢过来老子杀了你！” 众人纷纷被这边的动静吸引，唯有场中二人还在沉心拼杀。 莫岚被打的节节败退，渐感不敌，但还是憋着一口气拼杀。 他心中大感诧异，明明刚刚对手就已经现出颓势，为何又会气势高涨？下手还一次比一次狠！ 随着墨锋被再次击破，莫岚摔倒在地上，又呕出一口血水。 见南光鸿一脸冷意地走来，心中虽感到耻辱，却咬定对方不敢杀他。天岚宗的怒火，可不是一个没有门主的青衣门能承受的！ 想及此处，莫岚不仅不惧，反而因耻辱化为怨愤，冷冷一笑：“你敢杀我吗？懦夫！” 南光鸿经历宗门之变、天岚宗之压、加上刚刚暗算偷袭，还差点殒命刀下，早已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 经由对方这么一激，更是毫不犹豫地挥动长剑，墨浪翻涌，犹如狂龙，朝着莫岚迎头劈落！ 这一刻，众人纷纷回神过来，望着劈落的剑锋，皆是面露骇色，都没想到，南光鸿真敢杀莫岚！ 湛蓝的剑光照亮莫岚苍白的脸，也映照出脸上的恐惧。 死亡二字从他脑海中闪过，同时想到自己身首分离之景，一股噬心之感袭遍全身，泪水无声涌出。 就在长剑夺命的前一刻，一道黑影突然跃入场中，挥刀挡下！ “轰”地一声，剑刃上的墨浪反冲而出，将地面震出一个三米宽的锥形长沟。 众人静伫在原地，望着突变的战局，惊的说不出话来。 他们望着跃入场中之人，不仅惊异他为何要救下莫岚，更惊异那人挡下南光鸿奋力一剑，竟退都没退一步！ 上官宁也多看了那人几眼，发现是个未曾见过的人物，不由得苦笑一声。 他与莫岚都是宗门翘楚，这场狩猎就是宗门为了历练他们二人准备的。 谁料这群草包之中藏着一个南光鸿，光看刚刚的对战便知、实力已经稳压他们二人。 如今又跑出一个可以挡下南光鸿奋力一剑之人，看模样还不到二十岁，动作还如此轻描淡写，实在令他大受打击！ 南光鸿看着挡在面前的玄夜，紧皱眉头，眼中流露出异色。 他已见过玄夜的实力，丝毫不讶异这一剑被挡下，倒是惊异为何要替莫岚挡这一剑？ 二人虽不是深交，却也算得上朋友，如今这一挡，反而让人不知所措。 “难不成玄夜兄弟是天岚宗的走狗？”南光鸿暗自想着，却又不信对方是这种人，反而更为疑惑。 玄夜看出南光鸿心中疑虑，悄然将注意力放在森林之中，低语道：“天岚宗有高人躲在暗处，你若杀他，恐怕这里没几个人能活着离开。” 南光鸿一愣，想到刚刚所作所为，暗骂自己竟被怒火冲昏头脑，做出这鲁莽之举。若不是玄夜阻止，恐已酿成大祸！ 还来不及拜谢，又被莫岚冷声打断。 “南光鸿，这一战我先记下。若不是今日虚耗过多，必取你狗命！” 哪怕刚从鬼门关走一遭，这位宗门天才也还是先顾着面子，只是颤抖的双腿早已将他出卖。 听闻此话，南光鸿心底却松了口气，拍了拍玄夜的肩膀，“玄夜兄弟，大恩不言谢，今后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玄夜摇摇头，把注意从森林那头收回，凝声道：“恐怕是宗门长老跟着，毕竟是花大心思培养，总不能让其在这折戟。你要小心，对方可能已经盯上你了。” 南光鸿耸耸肩，一脸释然，“青衣门本来就已经四面楚歌，可能不久就会遣散门众，我也不差多一个麻烦。” …… 密林之中，两位老者凝目对视。 刚刚那一刻，他们已经准备出手，却不料那黑衣少年动的比他们还快！ “卓老，这小子是何来头？这身衣袍我也未曾见过。” 名为卓老的枯瘦老者摇摇头，“岚儿身上有保命符，我才晚了一刻出手。但若真拼起来，我也不见得能比那人快，恐怕实力与我相当。” 另一位老者倒吸一口凉气，眼中流露精光，“年纪轻轻，就已达混灵后期，莫不是玄天观？或者赤月宫？” 卓老摇了摇头，眉头紧锁，“不管如何，我们要多留一分心思。易老，不如你传讯给你们宗门的上官宁，让他和岚儿不要轻易招惹那黑衣之人。” 易老点点头，“我晚些时候再去。” …… “小娘子~小娘子！啊！” 罗冲被五花大绑，躺在地上不厌其烦的喊着。 原先被调戏的大汉忍不住上前猛踹几脚，啐了几口，拿烂泥糊住罗冲的嘴，又在其裆部狠狠碾了一脚，这才解恨似的走回人群。 莫岚坐在人群中央，一脸阴郁，本想借此战立威，却不料赔了夫人又折兵。 就在他战败之后，南光鸿再次上来谈判，要走了一批妖晶材料。 他并非心疼这些材料，只是心中觉得屈辱。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不说，还被找上门欺辱，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莫岚，你没事吧？”同为天岚宗的修士刚问出口，便被那冰冷的眼神刺到，当即闭了嘴。 “小…吐！小娘子~来呀~” 莫岚瞪着罗冲，冷然道：“还是治不好？收拾收拾，把他丢山里去！” 众人闻言身子一缩，想到丢进山里，怕是会被妖兽啃的尸骨不存？这罗冲对天岚宗向来百般讨好，对莫岚更是忠心，却落得这个下场。 众人心中发怵，皆是不敢再言语，生怕得罪这个阎王。 比起这边的冷肃，小宗那边则要热闹的多。只是玄夜并不适应这种环境，早早以疲倦为由，脱身到不远处的树梢上休憩去了。 一夜悄然而过，次日天微微亮，队伍就继续往更深处走。 比起昨日，小宗之人显得更为硬气，哪怕被安排先行探路也丝毫不惧。 走在人群中的莫岚，脸上阴郁之气比昨日更重，只因早上收到长老的传言，让他收敛一些。 没想到被欺辱不说，如今还得憋着气，实在愤懑！ 他本就想杀人，再见到一脸青紫的罗冲走前来，当即面若寒霜，杀意更盛。 罗冲虽然敬畏，却还是恭敬地行了一礼，“莫岚师兄。” 莫岚咬着牙，冷冷一笑。“把你丢山里一夜，竟然还没死，真是命大！” 昨夜之事，罗冲还有些印象，心中又羞又恨，所以才要报这个仇！ 但凭他一人，也动不了南光鸿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借莫岚之手，煽动这群自诩大宗的愚蠢之辈。 所以，哪怕知道自己昨晚是被莫岚下令丢进山里，也只能先按下怒火，又嬉皮笑脸的凑上前。“师兄，我有一计，可以替你出气。” 话刚说完，就被莫岚一脚踹开。“滚远点，省的让我沾到晦气！” 罗冲险些摔倒在地，小腹被踢得生疼，还是谄媚地笑道：“师兄难道真的咽的下这口气？此计若成，不需要我们动手，就能让这群小宗之人，感受到绝望的滋味！” 莫岚闻言，想起长老的话，又是一脚踹过去，连话都懒得说。 众人看到罗冲吃瘪，想起他平日耀武扬威的模样，纷纷笑了起来，甚至还有人故意撞了上去。 罗冲昨日挨了不少打，被这一撞，当即疼的龇牙咧嘴，特别是下身，痛的肝胆发裂。 这副窘态，又惹来身边众人讥笑。他默默记下这笔仇，只能把火气憋回肚子里，心底却已经在想这些人的下场。 走了不远，一只狐妖现身，南光鸿率先施威，一击灭杀妖兽，同时小宗之人也把妖晶、材料一并收走。 此举无异是惹怒大宗之人，更是打了立这条规矩之人的脸！ 众人纷纷进言，说必须打压小宗，不然此趟回去，无法跟宗门交代。 莫岚冷下眸子，把目光落在罗冲身上，勾了勾手，示意其上来。 罗冲知道莫岚终是咽不下这口气，心中阴笑一声，脸上乐呵呵的上前，还没靠近，却又挨了莫岚一脚，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 他疼的几乎快站不起身来，心中暗骂这无情的孬货，自己打输还把气撒在他身上。 罗冲还不等完全起身，又被莫岚扯着衣领，极为粗鲁的提了起来。 双目对视的瞬间，莫岚犹如一头恶狼，咬着牙道：“若是计策不成功，我就把你大卸八块，留在此地给妖兽打牙祭！” 听闻话语中的冷意，罗冲身子一颤，心中的恨意也愈发浓烈，脸上赶紧露出讨好之色，把计策全盘托出。 第五十三章：杀意 走在前面的小宗之人全然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何事。 玄夜也无心在意，心思全放在附近的山峰上，按地图所示，此地已经离吊命崖不远，应该下午就能到达山脚。 他正想着是否要跟南光鸿道别，便看到罗冲带着一群人来到前头，说是换人领路。 小宗之人以为是对方不想他们吞了所有材料，本想抗争，却被南光鸿劝了下来，只好作罢。 一行人改换方向，恰好是通往吊命崖之路。走了不远，来到一处较为细窄的山口前。 玄夜抬头而望，崖壁高百尺，青石五丈宽，光面如镜，落水无痕，乃天险之地。 再看两边的地面，有许多妖兽的足印，就像那日的兽潮踏过一样。 他心想难不成当日的兽潮就是从这里被赶出来的？不管如何，吊命崖就在附近，必须要深入一探。 罗冲毫不犹豫地踏入崖壁间的羊肠小道，一路去往深处。 小宗之人哪怕有疑，却因为被包夹在中间，又见玄夜与南光鸿都没有异议，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 走出小道，地势豁然开朗。眼前是清澈的浅池，一片连着一片，中间长着雪白的芦苇。 后面则是成片的森林，郁郁葱葱，延绵不绝。若不是妖兽横行，真算得上风景宜人之地。 罗冲停下脚步，冲着南光鸿笑道：“此处是最好的猎场，来一场比赛如何？” 南光鸿皱眉，不知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疑声问：“比什么？” “你们不是想证明你们不是废物吗？那就来一场猎妖大赛。你们去左边的森林，我们去右边，天黑前在此地集合。” 罗冲说着，不屑地笑了声，“届时看谁获得的妖晶多，败者需要拿出一半给胜者，并在往后三日皆是如此，你们敢应战吗？” 见小宗之人犹豫，大宗众人纷纷笑骂起来，也不等回答，率先往右边的森林走。 此举让小宗之人捉摸不透，却有种被抛弃之感。 他们虽然硬气了不少，但心底还是想倚仗大宗门，如今就像心底被挖去一块，倒有些慌了。 “南光兄弟，我们该怎么办？”一名白衣修士问。 南光鸿倒也一时想不出法子，又看向一旁心不在焉的玄夜，问：“玄夜兄弟，我们要应战吗？” 玄夜被喊回神，刚刚在查看吊命崖的位置，如今倒一时答不上来，还好古魅儿及时在心底传言，左边有股异样的气息，最好不要去。 他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轻笑道：“应战自然可以，但我们要跟在大宗身后。” “这？会不会显得我们在示弱，没有他们不行？”白衣修士又问。 “那你到底行不行？要命还是要面子？”另一个较为老成的修士反问一句，同时走向右边的路口。 此言一出，大部分人都有了答案，转向大宗之人所走的方向。 此时，天岚宗等人已穿过清池，来到森林边缘。 莫岚沉着脸，冲一旁的罗冲问：“你确定此计有用？” “那是当然，我说出那种话，他们但凡有点脸面，就不会跟上来。” 罗冲表面嘿嘿一笑，心底却冒着冷意，同时把目光投向密林深处。 “可紫星天纹豹真的在左边？你的情报会不会有误？”天岚宗的一名修士质疑道。 罗冲虽然有些本事，但还不足以让众人甘心听他的话。多亏他平时对天岚宗百般讨好，又极为殷勤的处理情报事物，才会让外人有种以他马首是瞻之感。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有底气瞪着那人，冷道：“你在怀疑我？还是怀疑卓长老？” 此话一出，再没有人敢反驳。 哪怕是莫岚，也在听到卓长老三个字后沉下心来。却不料，走在后面的一人突然传话而来。 “那群废物跟上来了！” 众人纷纷回头，见果真如此，皆是啐了一口，暗骂这群无耻之徒。 罗冲没料到计划有变，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赶在莫岚发怒之前，上前拦住南光鸿等人，冷声道。 “你们可真不要脸，若是承认没有我们不行，那就按昨晚的规矩将材料上交，再统一分配！” 这次，小宗这边由那个较为老成的修士出面，笑道：“我们没说不比，只是恰好跟你们走在一边，应该没什么不妥的吧？” 罗冲一时语塞，忽然听到山林震动，心中暗露喜意，也没理小宗之人，悄然退回到人群之中。 随着震动愈演愈烈，众人这才心觉不妙，看向前方，烟尘滚滚，似乎有兽群正在靠近。 “罗冲，这是怎么回事？”大宗之人回身咆哮，声音却被兽吼掩盖过去。 “嗷呜——” 一头棕狼从树林飞奔而出，闯入人群，张口扑倒一人。 随后，越来越多的妖兽从树林冲出来，它们并非被驱赶的兽潮，而是一支大军，如同尖刀刺进人群。 霎时间，惨叫声四起，众人手足无措，直到莫岚与上官宁带头杀敌，这才赶忙祭出长笔抵御。 玄夜也没想到这光头如此狠厉，不仅想谋害他们，就连同行之人也不放过。又见小宗之人夺路而逃，赶忙喝止。 “别跑！列阵抵御！” 可并没有多少人听他的话。不一会，小宗之人跑了近一半，就连大宗那边，也跑掉不少，而兽群已经杀至眼前！ 顾不了太多，玄夜祭出玉龙毫，默念法诀。笔身瞬时绽出强光，犹如刺剑般、将冲来的妖兽震开。 有了施展的空间，他当即握住长笔，大笔挥毫，连甩气劲。 墨痕肆意挥洒，一道连着一道。看似泼墨如浪，却暗敛锋芒，其气劲比刀剑还要锐利。 这些妖兽才不过化物初期，哪挡得住这铺天盖地的墨刃。 还未靠近，就被如同豆腐般切开。甚至有些根本没想进攻玄夜，也被荡开的墨锋斩成碎尸。 不一会，黑衣少年身旁的妖兽尸体堆成小山，喷洒的鲜血聚成汩汩红流，流向四周。 画面妖冶，就连空气散发着刺鼻的恶臭。 妖兽见状，纷纷绕道而行，皆被这尊杀神吓退。 另一处，南光鸿也将留下的小宗之人聚集起来，围成圆阵抵挡兽潮。 他们看见玄夜周围的妖兽尸体，又见他踏步而来，身周十米没有一只妖兽敢靠近，除了震惊，还升起一丝恐惧。 只因玄夜身上的杀意太不寻常，如同外放的千万把刀剑，若非意志坚定，根本挡不住大寂灭的精神侵蚀。 所以在众人眼里，他此刻犹如杀神附体，稍有邪念，便是一尊疯魔。 哪怕是南光鸿，眼中也流露出一丝敬畏，生怕其挥笔杀过来。 但玄夜并不知情，只觉得自己进入某种状态，直到开口，那股杀意才如潮水般退去。“南大哥，你们没事吧？” 南光鸿见其面色恢复如常，暗自松了口气，摇了摇头，“没有大碍，倒是你…” “我？”玄夜忽然听闻声响，以及一股强大的气息，急忙扭身看向密林。 随着一声狼吼，又一批妖兽从密林冲出，数量少了许多，却更为精锐。 “小夜子，留意那头红狼！” 玄夜闻言，立即锁定兽群中的诡异红影，一道气劲甩了过去。 不曾想，这红狼极为狡黠，躲过气劲的同时，还朝地上喷出一道火焰，瞬间隐没在烟尘中。 越是如此，玄夜就觉得它越不简单，挥舞墨锋冲进兽潮，再次寻得红狼踪影。 这次，他速度更为迅捷，墨锋化刃，横扫而出。 不仅红狼，就连它身旁七八只妖兽也被尽数斩落。 玄夜上前捡起红狼的尸体，才发现它脊骨晶莹剔透，犹如宝石一般，心中大喜：“不过化物后期，竟能长出极品妖骨！” 其实，这妖骨于他用处不大，但拿去风语堂，应该能换不少贡献。 他当即将红狼分割，把值钱的材料收走。又在兽群中搜寻起来，那贪婪的模样，反而让众人理不清谁才是猎物。 另一处，莫岚和上官宁刚将剩余的妖兽清理干净，就怒气冲冲地寻找罗冲的踪影。 一番搜寻，却没有看到人影。 “竟然让他跑了！”莫岚咬牙啐了一口，凝眸看向密林，似乎也发现一丝不寻常之处。 不一会，罗冲狼狈的从密林跑出来，瘫倒在地大口喘息，脸上却露出满意的笑容。 “罗冲！” 莫岚正欲发作，却看到罗冲一身是血，气息颓然，身上还有好几道被啃咬的痕迹，皆是被撕下一大块肉，显然命不久矣。 他心中更是恼怒，冷声问：“你做了什么？” 罗冲咧嘴一笑，一口血水涌了出来，“做什么？当然是拉你们为我陪葬！” 莫岚黑着脸，一脚踩在罗冲心口，杀意汹涌，“你这狗腿子竟然敢陷害我？” 罗冲闷哼一声，脸上却毫不在意，反正命不久矣，干脆一吐为快。 “真以为我想做你这天才的走狗？若不是天岚宗毫无人性，将我们逼入死地，谁愿舔你们这群杂种的脚！再说，天才又如何？我一介蝼蚁，还不是能拖你这个天才一起死！哈哈哈…” “你找死！” 莫岚还未发作，便听到树木簌簌而动。随着怒吼，一只漆黑的熊怪现出身形。 第五十四章：紫星天纹豹 它体型并不算大，只有一人半高，长相却颇为吓人。 缺了一只耳朵不说，顶上还有一道大疤，露出半个头皮的烂肉，身上也有许多被野兽啃咬过的牙痕。 熊怪刚看见人影，就发出低吼，如同一辆战车般冲去。 南光鸿看出熊怪实力不一般，还直冲他们而来，赶忙大喊“散开！” 与此同时，还有三只豹子从树林悠闲地踏步而出，哪怕看见有人围上来，依旧不改脸上的傲慢与慵懒。 这三只紫豹体型并不大，只有小牛大小，全身覆盖紫鳞，上面还有闪电型的金色花纹。 较为怪异的是它的嘴，两边的裂口快延伸至喉咙，还能看见吐露出来的粉肉。 “紫星天纹豹！”南光鸿目露惊色，朝玄夜低语道：“这妖兽乃此地的霸主，一会切要小心它的尾巴，若是高高翘起，立即躲开！” 仿佛为了映证这段话，一只紫星天纹豹望着人群，尾巴高高翘起。巨口忽然张开，那如同鳄鱼的嘴，张的极大。 更为恐怖的是嘴里的尖牙，无论是舌头还是上颚，都能看见倒刺般的利齿，密密麻麻地填满整张嘴。 伴随着低沉地吼声，几条如同毒蛇般的红色触手从它喉咙内钻了出来。 触手轻轻一碰，金色的电蛇从触手尖部的裂口喷涌而出，同时一分为八，从地上扫荡而过。 霎时间，电芒四射，土石崩裂，所过之地，唯剩焦土。 另外两只也随着电芒消失在原地，速度快的惊人。待现身之时，已经扑进大宗众人当中，张开血盆大口咬住一人。 随着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挤压声，那人如西瓜一般爆裂开来，血浆四溅，碎肉洒了一地。 “是紫星天纹豹！快跑！” 惊声起，人心乱。 众人看着被接连咬成碎肉的同伴，吓得四散而逃，也无心顾及甩来的电蛇。眨眼间，又有几人被电芒穿体而过，化为焦尸。 上官宁一脸怒色，骂道：“你们这群蠢货，快躲开闪电，赶紧组阵！” 大宗之人闻言，纷纷后退，同时迅速聚拢，提防紫星天纹豹的袭击。 相比之下，小宗之人就显得散乱的多，要牵制熊怪，还要提防紫星天纹豹，早已人心惶惶。 南光鸿急忙挥起灵笔加入其中，连甩几道笔势挡下熊怪，同时声援众人，稳住局势。 趁众人乱战，玄夜探查出熊怪只有混灵中期，比三只豹子要弱的多，要想破局，还得从它下手。 他一个跃步来至南光鸿身后，沉道：“南大哥，我架住熊怪，你为我掠阵。” 说完，当即冲出，手中长笔绽出墨锋，化为厚重的大刀劈去！ “咚”的一声，大刀劈在熊怪身上，却如同用棒子砸在水面上。 每砍一刀，就像在众人心底敲了一声鼓，甚至能听到山谷间的回音，可见力道之重，威力之强。 小宗之人看的目瞪口呆，这只靠他们数十人才牵制住的熊怪，此刻竟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一连串斩击过后，熊怪被打的皮开肉绽，哀嚎连连。 特别是那大刀总是朝着脑袋的伤口攻击，打的它头晕脑胀，也终于知道玄夜不好惹。正想扭身离开，却见墨锋从头顶杀来。 墨痕飞溅，速度迅疾如风。毫锋所化的长枪撕破血肉，几乎要穿透整个熊头。 随着墨锋倒拔，枪尖上的倒钩将半个熊脑扯烂，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出手之人并不是南光鸿，而是突然杀来的莫岚。 “废物，这都不敢动手！”其意所指，却是刚刚没有及时跟上的南光鸿。说完，又指着玄夜。 “你还行，上前来为我掠阵！” 态度之强横，仿佛又变回那个天之骄子。 被人指着鼻子，让玄夜多少有些不悦，更何况莫岚实力并不如他，自然没有要答应的必要。 眼见场面僵住，南光鸿却站了出来。“让我来。” 莫岚望着南光鸿，想起昨夜的青缕秘法，确实是掠阵的好人选。同时知道此时也不是计较的时候。 他会过来，是因为三只紫星天纹豹实在太强，若不拧成一股绳，胜算还不足三成。心中早有了妥协之意，只是放不下面子。 南光鸿与莫岚想法一样，事到如今，比起斤斤计较，活下去才是首要。 几人谈话间，喷吐电蛇的紫星天纹豹再度发难。电蛇扬天而起，又拍落下来。 大宗那边被即刻拍散，电光四溅，抗在前面的几人被当场电成焦炭。 随之，另一只紫星天纹豹扑进人群，肆意开杀。 眼见天岚宗之人也快落入豹口，莫岚面露急色，冷道：“快上，必须先解决一只！” 南光鸿闻言，当即掠出，身如飞燕。同时默念法诀，长毫浮起光亮，化为绸带绕身而行，喊道：“跟在我身后！” 说完，绸带浮起，凝为轻纱，聚拢之后，又化为散发荧光的长袍。乍一看，就像裹着一层蓝光轻甲。 “这就是青缕秘法！”玄夜暗暗吃惊，没想到此招如此玄妙。 同样也好奇，拥有此等秘法的青衣门为什么只是个小门派？难不成是修炼条件太过苛刻？ 来不及细想，一只紫星天纹豹已经扑了上来，力道之猛，比云鹿还要强上几分！ 岂料，南光鸿不仅不惧，还对冲而去，手中长笔化为湛蓝长剑，直刺豹头。 紫星天纹豹的利爪与轻甲相撞，发出刺耳的抓挠声。 一击过后，却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爪印，不仅没伤到南光鸿分毫，还差点被反刺伤眼睛。 莫岚见状，飞身而起，墨锋如浪，化为三米长的大刀凌空劈落。 紫星天纹豹刚出完一招，还没来得及调整身子，就抗下这势大力沉的一击。一声呜咽，身子踉跄几步，又迅速逃开。 莫岚没想到自己奋力一击，竟无法重创紫星天纹豹，再看正在被屠杀的大宗之人，心中已然萌生退意。 “莫岚师兄，快来助我！” 上官宁绝望的呼喊打断了莫岚的思绪，抬眼望去，眼前一幕差点让他跌坐在地。 上官宁被撞倒在地，紫星天纹豹随之扑了上来，张口扯下他一条手臂。 莫岚看着上官宁惨白的脸色，以及那条血淋淋的断臂，想到二人临行前长老交代的话，一咬牙，挥动长笔冲了出去。 南光鸿神色骇然，想不到莫岚让他掠阵，竟又弃他不顾，眼见紫星天纹豹冲来，只好咬牙再度抗上去。 青缕秘法哪怕再玄妙，也终有被击破的时候。再抗三次，就是他的极限。 正在南光鸿心生绝望之时，却见一黑衣少年冲出来，一记墨斩，将紫星天纹豹震飞。 玄夜落到地上，轻轻吐出一口浊息，身上的杀意再度释放，目光凌然，“南大哥，为我掠阵！” 言罢，他又再度杀出。手上玉龙毫爆起强光，犹如灵蛇直冲而出，与紫星天纹豹缠斗在一起。 与此同时，谷口处接连传来巨响。 二位老者面对三只紫星天纹豹围攻，被打的一身狼狈。 而逃到此处的大小宗之人，唯有几个还活着，全都缩在角落，望着那恐怖的妖兽瑟瑟发抖。 “卓老，此地由我来撑着，你快去看看宁儿他们！” 卓老心知宗门的未来更为重要，听闻此言，没有丝毫犹豫直冲谷内。 片刻后，他看见莫岚正扶着脸色惨白的上官宁往谷口走，后面还有三十多人在与两只紫星天纹豹对拼。 另一处还躺着一只熊怪、与紫星天纹豹的尸体。 卓老飞身下来，从怀中掏出丹药喂给上官宁，见其丢了一条手臂，不禁皱起眉头，凝声问：“你们怎会跑来此处？” 莫岚闻言，当即跪了下来，将被罗冲戏耍之事尽数道出。 卓老叹息一声，见莫岚一脸颓然，也不忍心责骂，只得道：“谷口也被堵住，只有易老一人在撑着，我带你们从另一处离开此地。” “那其他人呢？”莫岚所指，自然是同行的天岚宗之人。 “顾不了这么多了，这些紫星天纹豹只是幼崽，若王兽出来，我们都得丧命在这！” 卓老言罢，一手抓着一人往谷口侧边飞，不一会就离开了此地。 谷内，众人全神贯注在紫星天纹豹身上。 刚刚靠南光鸿的青缕秘法耗死一只，如今青缕秘法失效，只能靠着人数支撑。 此刻可不管什么大宗小宗，为了活命，所有人都拧成一股绳。 只是，这股绳还是太细。 眼见两只紫星天纹豹将尾巴高高竖起，众人面露绝望，纷纷停下攻击，仿佛已经接受死亡的命运。 “诸位，现在可不是放弃的时候！我们还有机会！”南光鸿大喊着，手上蓝玉长笔环身而起。 墨浪鼓动而出，随之凝聚成团，渐渐化形。一声长啸，巨大的蓝鸟伸展羽翼，拖着迤逦的长尾冲天而起。 散发的蓝光笼罩大地，如同清澈的泉水，抚慰众人躁动的心，同时也在为他们缓慢恢复灵力。 “我能抗下这一击，接下来，就看玄夜兄弟你了！”南光鸿说这话时，脸上微微一笑，一如初见时的温文尔雅。 玄夜却从中看出一抹心有不甘地悲凉，猜想对方应是做了必死之心。 他心中很是无奈，身后这些尔虞我诈之辈，何德何能，值得南光鸿做这拼死一击？ 更无奈的是，让他在这淤泥之中遇到这等纯良之辈。 玄夜隐隐有种感觉，若没有交到南光鸿这个朋友，以后定会后悔。 这说不定就是狄元所说的眼缘，所以，他决定出手了！ 第五十五章：欺老 “南大哥，为我掠阵。” 玄夜再次说出这句话，但这一次，漆黑的眸子却泛起亮光，如同深潭卷起一层浪。 随着少年踏步而出，这层浪越涌越高，他身上的气息也随之涨高，强的令众人不得不侧目而视。 南光鸿一愣，一路走来，似乎从未见过玄夜这般认真过，心中忽地安定了不少，语气也变得坚定。 “放心，它们伤不了你！” 玄夜应了声，默念法诀，面前玉龙毫绽出青光，同时笔身微颤，一抹赤光如同红绫钻了出来，与青光交缠。 众人还是头一次看见双色的灵力，见那灵力柱直上半空，又如莲花般绽开，更是惊叹连连。 随着双色妖莲绽放，强大的气息让整个空间都为之一窒。 这种感觉，可不只是混灵后期就能做到的。 少年此刻所展露的实力，已经隐隐超过混灵后期，直往那半元而去。 但他的修为，却只有混灵中期而已。 此等变化，足以让众人心底落下一道惊雷。若在猎鹿坡是惊艳，昨夜力抗南光鸿是讶异，此刻便是打从心底的折服！ 玄夜见紫星天纹豹电光即将成型，也不敢再拖，双手掐着法印，将妖莲吸纳而回，凝化双色大剑冲了出去。 虽然紫星天纹豹是混灵后期的修为，但妖兽的实力要比同等级的人族要强。所以哪怕是半元强者，它们也并不会太过惧怕。 但这双色大剑，却让它们升起一种莫名的恐惧，心底有种想要逃避之感。 不过，这两只紫星天纹豹还是压下这股惧意，只因它们不能退。 不仅是来自王之血脉的骄傲，还有落败后，依旧逃不过王兽的虐杀。所以哪怕大剑直刺身前，也还是激发雷电，与之对拼！ 匆忙袭出的金色电蛇与双色大剑撞在一起，如同寂静的山岭敲响一声古钟。 中心之处，三股光亮互相交织，发出刺目的白光，强大的力量震开一圈气浪。 将圈外众人卷了出去，就连周围草木也拔地而起，甩向四周。 待光芒静落，双色大剑刺破金光，剑身飞旋，再度绽放妖莲。 强大的力量轰然散开，双色飞舞，璀璨夺目。 紫星天纹豹这才发觉大剑的不同，这人族所施展的招式，竟然藏着如此强大的妖力！ 奈何为时已晚，强大的力量撞在身上，犹如千万把剑穿身而来，皮肉当即溃烂，血液也被蒸干。 待光芒彻底静默，地面赫然出现五十米宽的巨坑。 两只紫星天纹豹站在坑中，其中一只已有半片身子化为骸骨，另一只则躲在其身后，虽然没死，却也受了不轻的伤。 不远处的玄夜猛然松了一口气，体内的气血就像被抽去大半，差点没控住身形，一头栽落在地。 招式越强，消耗也就越大，像这种需要动用妖血的招式，更是如此。 他本不想为了这群人花这么大气力，若不是在云盛府被含秋等人感化，如今再遇见南光鸿，知道人情并非那么淡薄，才不屑救这些自私之人。 残存的紫星天纹豹看出玄夜此刻正是气虚，当即红了眼飞扑而出。 它刚动身，就被一只巨大的蓝鸟挡住，那奇异的力量如同囚笼般将其锁在原地，只能发出无力的嘶吼。 南光鸿及时站出身来，凝声道：“玄夜兄弟，你慢慢恢复，我可以挡住它。” 玄夜轻轻颔首，稍微调息之后，又挥起玉龙毫冲了上去。 有了蓝鸟抵挡，这紫星天纹豹无异于待宰的羔羊。笔毫挥动，青色墨浪翻涌而出，凝化成手掌冲入紫星天纹豹口中。 他手腕轻轻翻转，墨浪也卷动起来。随之狠狠一扯，竟将紫星天纹豹口内的触手连同器官，硬生生拔了出来。 随着那些颜色怪异的器官被甩落在地，紫星天纹豹也似无骨的烂泥瘫软下来。 就在众人为躲过一劫，呼声高振时。 一个狼狈的老者气喘吁吁的跃至人群身后，扫了眼众人，高声问：“宁儿！上官宁在哪！” 随之而来的，还有两只目露凶光的紫星天纹豹！ 刚才庆幸劫后余生的众人，心情再次跌落低谷，甚至比原来更加绝望。 任谁也看得出，玄夜刚刚的手段虽强，却已经虚耗不少，短时间内难以再施展第二次。 这一刻，众人哪还管老者那华丽的衣袍与强大的气息，纷纷臭骂起来，什么难听的话语全都说了一通。 老者也很窝火，在谷口被三只紫星天纹豹围堵，好不容易逃出来。 如今人没找到，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就被痛骂一顿，当即祭出灵笔，冷然问：“上官宁在哪？再不说，杀！” “杀杀杀，有本事，你杀了那两只紫星天纹豹啊！老东西，朝我们耀武扬威，反正都是死，你以为你能逃的掉？”白衣修士怒骂道。 易老老脸一抖，本想发难，却察觉背后袭来的冷风，急忙回身甩出气劲抵挡，同时高喊：“一起出手，老夫乃碧云门长老，可以带你们杀出去！” 然而，在场的修士全都静伫在原地，神色漠然。特别是听到碧云门之后，同样没有多少好感。 等第二只紫星天纹豹也扑了上去，一口咬在老者肩膀上，那个老成的修士反而激动的喊了起来。 “好机会，趁紫星天纹豹被制住，我们快攻击！” 话音一落，这群人由惊转喜，发疯似的挥笔，一时间，墨浪翻涌，各色气劲横飞而出。 这近乎无差别的攻击，就连老者也被吞噬其中。 待烟尘散去，老者未死，两只紫星天纹豹倒是松了口，只是还死死压着他。 易老何时受过这种气，一口老血压在喉咙，让心口堵得慌。恨不得撕碎这群人，却又无法施力。 “这老家伙还没死，我们继续！” 易老心中一惊，赶忙求饶：“各位，大家都是宗门之人，还请放我一条生路！” 刚刚才威胁杀了众人，现在谁还听他的话，不仅下手比第一次狠厉，嘴上还接着臭骂。 这时，玄夜也走了过来，见一群人在欺负一个老头，心中无奈的笑了声。 若他们一开始有这么尽心，恐怕也不会打的这么艰难。 易老被打的哀嚎连连，奈何这两只紫星天纹豹就像吃定他一样，死也不肯松手。 眼见就要丧命于此，攻击却突然停了，停的有些猝不及防。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那群下手之人，竟趁此机会，急匆匆地逃了！ 若刚刚被打就已气愤填膺，这下不仅是气，还特别慌！ 就像陷入沼泽，却被人丢弃，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的渐行渐远的背影，一切生的希望都随之破灭。 “我愿意用宝物来换我的命！” 此言一出，还真有人回头。易老见状，赶忙道：“谁愿救我，我不仅不计前嫌，身上所带助灵丹与游灵诀战技一并送之！” 这时，有几个人商量之后，又折返回来。 “你们不要命啦！”有人骂了句，却并未多管闲事，此刻逃命才是首要。 回来的那几人，正有那名较为老成的修士。他们悄悄来到老者面前，却并没出手相救，而是极为熟练的摸索起来。 易老终于忍不住喷出一口血水，咬着牙道：“你们真是猪狗不如，不得好死！” 几人并未言语，生怕老者太激动，拉他们同归于尽，直到摸出一个袋子，这才急匆匆地离开。 那修士走了不远，又回过身喊道：“我们不得好死？嘿嘿，那也是以后的事，你先想办法活下来再说吧！” 易老气的仰天长啸，卯足力气撑开紫星天纹豹，还不等逃离，又被缠了上来。 另一边，玄夜和南光鸿带着众人来到谷口，目光扫过原先逃离之人的尸体，也没过多停留。 直到走了一段，玄夜才停下脚步，忽地道：“南大哥，这一趟我就不陪你们走了。” 南光鸿一惊，“你要独自离开？去吊命崖？” 众人同样面露惊色，只是出于敬畏，不敢说话。 玄夜点头，这本就是来地冥山脉的目的，没理由来到目的地前还折返回去。 一个人行事，虽然危险许多，却能得到更多锻炼，加之古魅儿又在身边，他没有理由再与这群人为伍。 南光鸿叹息一声，拍了拍玄夜的肩膀，“我会在惊鹿镇待上一段时间，你的那份材料就由我收着，到时你回来、就去落花小馆找我。保重！” “保重！”玄夜拱手拜别，看了眼一起逃出来的众人，将他们的敬畏收入眼中，心境并没有什么波动。 哪怕有人拜别，也只是微微颔首，又独自踏入羊肠小道，往山谷而去。 众人望着少年孤寂的背影，在峡谷中越拉越长，心中除了敬畏，还有欣羡。 他所走道路虽险，却会越走越高，变得越来越强。若是顺利，迟早会名震一方。 不像他们，潜力就摆在眼前，哪怕用命也换不来踏上此路的资格。 或许不久之后，他们还会与少年相遇，只是那时，恐怕已是云泥之别。 第五十六章：坠崖 玄夜回到山谷，没有径直前往吊命崖，而是又折返刚刚的战场。 此时，易老已经和两只紫星天纹豹拼杀一阵，长发凌乱，一身华服早已沾满血污，若不是凭着一口怒气吊着，恐怕早已丧命妖口。 他见玄夜一人折返，眼角微微抽动，先是流露一丝希冀，随后渐渐扭曲起来，一脸悲愤。 “小儿，你回来作甚？难不成是想看看老夫会落个什么下场？还是跟那群狗贼一样觊觎宝贝？老夫就是死，也不便宜你们这群狗贼！” 言罢，易老狂笑三声，任由紫星天纹豹咬在身上。在身体被利齿撕碎前，长笔倒刺丹田，竟选择自爆！ “轰”地一声，老者化为一地碎肉，两只紫星天纹豹也因此炸成重伤。 玄夜有些惊愣，没想到老者竟然会选择这么极端的做法，也正好省去他不少麻烦。 待两只紫星天纹豹爬起来时，正好撞见少年阴险的脸。 墨锋闪过，玄夜将妖晶取走，同时割下豹皮，才往森林走去。 …… 次日清晨，玄夜推开身上的枯叶，感受晨光洒在身上，减去不少清寒之感。 深入山脉，遇到的妖兽大都是群居，实力也有所提升。杀一只容易，杀一百只那就跟找死没什么差别。 所以他走的十分谨慎，入夜后也不敢冒险赶路。 又往深处走了一阵，耳边传来落水的轰鸣声。 玄夜探身出去，眼前水雾缭绕，一隙银光从半空坠落，激起漫天水花。 他循着瀑布往上看，绝壁高耸，直入云端。在目不可视之处，正是此行的目的地，吊命崖。 没想到这妖兽竟藏在这种绝地，哪怕已能短暂飞行，也没有几人有勇气敢攀上这种高峰。 玄夜低低吸了口气，身子腾空而起，直飞高峰顶端。 混灵期绝无可能一次登顶，所以他飞的很谨慎，一直循着可以落脚之地飞行。稍有疲累，就赶紧找地方休息，再继续飞。 一个时辰后，玄夜来到一块巨石上，抬头远望。寒风凌冽，群山与游云皆在脚下，天边的赤阳也没有比他高多少。再看头顶，终于见到峰顶的边缘。 他面露喜意，缓下一口气后，直飞峰顶而去。 原以为这种高耸之地，气流严寒，应该会是寸草不生。 却见遍地都是花草，缤纷绚丽，地上还冒着一股氤氲的温热水汽，颇为惊异。 “这是云泉，也算是不可多得的纯净之物，难怪这妖兽会占据此地。”古魅儿说完，还让玄夜有机会去泉眼收集一些，留作炼器之用。 玄夜点点头，顺着小渠往前走，终于发现高处的巨石上扎着鸟巢。 光是那鸟巢都大的惊人，这暴风鹰恐怕不比遇到的苍笼妖小。而且巢穴周围都是白骨累累。 随着一声鸣啸，暴风鹰震翅回巢，模样与苍笼妖还真有几分相似。 体态似虎，却要更加勇猛，一身棕羽闪着银光，显得威风凌凌。其背上伸展的双翅，足有数十米长，遮天盖地。 攀附在巨石的四条腿，亦有两人合抱大小，其下长着四指酷似弯刀的鹰勾，轻轻用力，连巨石都可以轻易刺入。 暴风鹰扬起高傲的鹰头，查看动静之后，又俯身下来，打理散乱的羽毛，全然没发现躲在草丛中的人影。 玄夜暗自思量，这暴风鹰乃混灵后期的妖兽，虽是比同等修为的人族要强一些，却也不到半元之境。 以他如今的实力，足以取胜，更别说还算偷袭。 没有犹豫太久，玄夜从草丛后钻出，挥起灵笔直冲巢穴而去，一出手，便是游灵诀。 既然取得先机，那就往死里打，免得暴风鹰借飞行逃遁。 谁料此时，还有另一道身影也从对岸的树丛杀了出来。 二人在半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惊异。 对方穿着一袭红衣，面容颇有娇艳华贵之感，胸前的金缕云纹衣，裹着一对硕大的浑圆之物。肤白如雪，体态颀长，睫毛随着眼帘眨动，犹如蝴蝶飞舞。 如若不是在这遇见，还以为是哪个名门的大小姐，或者某个王朝的公主。 她看到玄夜打量的目光，柳眉微弯，懊恼中还夹杂着一丝不悦。一双玉手舞动长笔，如同云绫般调转方向，直杀而少年而去。 玄夜怎么也没料到还有一人在此，更没料到这人会调转攻势，朝他杀来！ 且观这手法，丝毫不弱于他的《游灵诀-白羽》，更别提那强横的实力。 不过，他也并非软柿子，不是想捏就能捏的，也迅速调转攻势。 一声叱咤，青光迅速回收，玄夜握着笔身，高高扬起，汇聚的青色灵力化为大剑凌空劈向红绫！ 双方对拼一招，皆是退飞而出。 残余的力量落入地面，轰出一个大坑来。 听闻巨响，暴风鹰也振翅而飞，锐利的鹰目望着二人，张口吐出一道风卷。 这风卷如同音波似地扩散，震的山摇地动。 玄夜本来站立未稳，倏地被风吹了出去，哪怕调动灵力也有些来不及。 眼前崖口将至，他一个扭身，以笔为剑刺入地面。刚稳住身形，耳边便传来女人的娇喝声。 “淫贱小贼，受死！” 玄夜抬头望去，红绫扑面，透过华丽的红绫，还能看到女人傲然华贵的小脸。可此时并不是欣赏的好时机，咬咬牙再次催动灵力与之对拼。 他必须胜，不然挨了这一下，根本无法在半空调动灵力飞行，若是跌落这万丈深渊，可就不见得有上次那么好命咯。 再说，这女人简直有病，明明初次见面，只是目标相同，就骂他小贼，是不是得了失心疯？还是真如世人所说，胸大无脑！ 就在二人对拼之时，暴风鹰挥翅膀而至，速度迅捷无比，一对利爪直杀而来。 玄夜看到暴风鹰，急忙呼喊。“妖兽朝我们杀过来了，快躲开！” 女人表情微变，却没有避开之意，反而加催灵力想要将玄夜顶下去。 “你这疯婆子，你想死，我可不想死！”玄夜终是忍不住骂了出来，眼见利爪将至，一股赤色妖力钻体而出，化为巨掌扑向暴风鹰。 然而，这急忙凝结的妖力极为淡薄，玄夜掌控力也远不如古魅儿，只能减缓攻势，还是隔着女人结结实实挨了暴风鹰这一爪。 女人被击中后背，所幸身上的红衣极为厉害，竟没有溅血，但那股力道还是让她即时失了力气，一头扑向少年。 玄夜咬咬牙，还是张手散去灵力，没让这女人当场化为血人。 却被对方撞入怀中，那股巨力让他双脚离地，腾空而起。想不到这种失重感，竟然还能体会第二次！ 第一次是满怀不甘，这一次玄夜却直想骂姥姥！ 身体迅速调动灵力，却没有可以施力的点。 混灵的飞行，需要借力跳跃，再动用灵力稳在空中。唯有踏入元府，通天御地，才能真正做到踏空飞行。 所以，很多混灵期的修士都会借助踩踏灵物，或者飞剑一类的器物辅助飞行。 但玄夜怎么也没想到，会遇到今天这种情况。只能在心底呼喊古魅儿，喊了好几句都没有得到回应。 他感受着扑面而来的风，身体不受控制的摇摆起来。 又看见那个红衣女人，已经全身瘫软，意识模糊，心中又急又气。眼见对方有可能会撞在山石之上，还是出于心软，将她揽入怀中。 不一会，地面将近，眼见就要摔成肉泥，一股赤色妖力钻体而出，化为利爪刺入岩壁，随后一甩。 二人在半空划过一条美妙的弧线，扑通一声掉入池水里。 不一会，玄夜从水里爬出来，将女人放到草地上，一头瘫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小夜子，你没事吧？”古魅儿在心底问。 玄夜摇摇头，也未责怪古魅儿没有第一时间出手，反而问：“你刚刚怎么了？” 古魅儿沉默片刻，这才道来：“这女人手上的武器不简单，应是施加了某种印记，刚刚那一刻我好像被隔绝开来，无法与你沟通。” 玄夜闻言，扭头看向昏迷的女人。 因为打湿衣襟，玲珑有致的身段几乎尽展眼前，特别是胸口那饱满的玉珠，让人难以移目。 加之其容貌并不逊色古魅儿多少，反而因为性格不同，有种独特的美感，倒让他多看了一会，这才缓缓收回目光。 光看打扮，就与在惊鹿镇遇到的那些修士不同，哪怕是天岚宗与之相比，也有着圆石与珍珠之别。 再品与其交手时的功法，玄夜倒有几分笃定，这人的宗门恐怕不弱于玄天观，或者就是同为玄天观之人。 他虽入玄天观不久，但这人与狄元所给的感觉极为相似，这一切，还得等她醒来才能知晓。 “咳…” 好巧不巧，女人低低咳了声，睁开美目，恰好对上玄夜那肆无忌惮的目光，当即翻身而起，却身子一抖，胸口一阵火热，吐出一口血水来。 “小贼，再看我挖了你的眼！” 玄夜摸摸鼻子，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去。 这反而让女人心中又有些异样感，看着池水中的容貌身段，怎么也是倾国倾城之姿，这男人竟就这么毫不留恋转过头去！ 她冷哼一声，扭身看了眼四周，发觉胸口一阵气闷，又无力的瘫坐下来。 “都是你这小贼，害我功亏一篑不说，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第五十七章：苏雨晴 玄夜一阵无奈，从见面第一眼就骂他小贼，到现在还在骂，哪怕是佛祖也该有点火气，“我好歹救了你的命，再说又没偷你东西，怎么算是贼？” “你就是贼！淫贼、恶贼！”女人一通乱骂，胸口剧烈起伏，“我在这峰顶蹲了半月之久，你上来就想抢夺，不是贼是什么？还有初见时，那色眯眯的双眼，与淫贼何异！” 玄夜宛若遭受晴天霹雳，上去时根本不知她在场，再者这妖兽又没写她的名字，怎么算是偷？ 最后，他真有点佩服这女人的自赏之心，明明只是匆匆一瞥，就说出色眯眯这种话，哪怕是在那玉团上多停留了一刻，也是人之常情啊！ 虽然她长得确实不错，但在玄夜心底，古魅儿始终是第一位，也懒得与之争辩。 “你这贼人怎么不说话了？被我戳穿承认了吧？”女人冷哼一声，还想继续骂，却见玄夜腾地站起来，想到身上有伤，又不禁面露怯意。 玄夜瞥了女人一眼，却是一头钻入温热的池水中。 不一会，他就捞着几条鱼上岸，在一旁自顾自的生火烤了起来。 在这期间，女人四处查看，发现此处竟是个绝地。 它位于绝壁中央，就像突出的一小块，下方依旧是万丈深渊，上方的崖壁却又都是青石，光滑如镜。 就好比一把锐利的长剑中间，黏着一小块疙瘩，同时凹进去一小块。 以混灵期的飞行之力，断然不能向下，可往上又有风险，万一没有落脚点，摔下来同样是死。 再看其中一面崖壁上，也就是流出池水之处，有一条裂缝，里面漆黑如夜，诡异非常，也不可能是出口。 她一脸绝望的颓坐在地，鼻尖却传来浓厚的香气，抬头看去，少年面前的鱼已经烤的焦黄，油脂在上面跳舞。 想到这半个月风餐露宿，经常以野果子果腹，不禁咽了口唾沫，眼中流露出渴望之色。 然而，强烈的自尊心，绝不容许她做出求人之举，只能微微垂下眼眸，望向别处。 可不看容易，不听也行，那股香味却是如何也躲不开。 女人只好再次投目而去，见玄夜把几条鱼拿起来，放在宽叶上，心里正想着一会该如何不失颜面的收下。 却不料少年竟只是为了晾凉，随后便大快朵颐。 她顿时气的咬牙切齿，气鼓鼓地走过去，在玄夜旁边坐下，嗔道，“你这小贼，被我骂的不还口，也不知道赔礼道歉？” 玄夜都不知道怎么惹到这个大小姐了，敷衍的说了声“对不起”，又继续吃手上的烤鱼。 那被油脂浸透之处，焦香四溢，一口咬下去，清脆如酥。 女人几乎瞪大眼睛，看着那一片鱼肉，甚至都没发觉此刻的丑态。 玄夜瞥了眼对方，心中已然明了，当即把手上咬过的鱼递过去。 本想只是开个玩笑，谁料那女人根本毫不在意，接过来就咬了一大口。粗鲁的动作与这娇美的容貌，反差极大。 不知是真饿坏了，还是玄夜烤的鱼确实极为好吃，一连吃了三条才停下手。 女人看着仅剩的一条鱼，眸光微敛，脸上升起一抹红晕。诱人的红唇在油脂的提亮下，显得更加娇嫩。 她再看向玄夜时，眼中的敌意已经消散大半，手缓缓将最后一条鱼拿了起来，声若细蚊地说了句“谢谢”。 玄夜一愣，看着女人娇羞的模样，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不笑还好，一笑女人就红了眼，将鱼丢到玄夜怀里，气鼓鼓地道：“笑什么？不就吃了你几条鱼嘛，明天赔你就是了！” 玄夜一脸无奈，将烤鱼拿起来，又恭恭敬敬地递过去。“我并非笑这个，而是…” “而是什么？”女人冷哼一声，微微扭过身，目光却还停留在少年脸上。 这才发现，对方清清瘦瘦的，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但那双眼睛，却如同深不见底的潭水，竟莫名产生一丝敬畏。 “而是…”玄夜想了想，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憋了一会，才冒出一句。“而是没想到你也挺可爱的。” 女人脸色瞬间羞红，一股热气直冲到耳尖，再看少年脸上的微笑，如此的真诚，竟觉得心底有些酥麻。 她胸脯起伏一阵，这才压下那股热气，又将烤鱼拿了过来，“哼，算你会说话，暂且原谅你了。” 玄夜老脸一红，听到心底的娇笑声，想着是不是说错话了。刚刚那句只是单纯的夸赞，仔细一想，好像又有别的意思。 他本就不擅长跟女人打交道，特别还是这么漂亮的女人。哪怕是跟形影不离的古魅儿，也是最近才放的开了一些。 不过玄夜也没太在意，低下头思索出去的办法。 “苏雨晴，我的名字。”吃完烤鱼的苏雨晴清理完油渍，又恢复那娇艳华贵的模样。 玄夜愣了一会，见对方再次鼓起脸，这才反应过来，“玄夜。” “玄夜？”苏雨晴低低念了两句，这才重新看向少年。“这名字跟你这小贼还挺相衬。” 玄夜沉下脸，拐着弯都要骂他是吧？当即站起来，阴着脸道。 “你都骂爽了，那我是不是也该成全你？反正此处无人，你又有伤，哪怕我真做了淫贼之事，你也反抗不了！” “你敢！”苏雨晴这才慌乱的往后退了一步，却发现少年眼中的光迅速消散，又恢复那平波如镜地模样，当即知道被戏耍了。 虽然恼怒，却也不敢真的激怒他。毕竟那些话都是事实，若玄夜真要对她做苟且之事，此刻根本无力反抗。 不过，苏雨晴又对玄夜那兴致缺缺的模样感到愤然，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连日蹲守，美貌有所收敛，不然怎么可能吸引不了他？ 若是在宗门，那些男弟子见到她，恨不得垂涎三尺。哪怕表面正经，也按耐不下眼底的欲望。 所以苏雨晴也不喜欢和男人打交道，更别说是在外过夜，但对于玄夜，她却不觉得介意。 并非是因为这一顿烤鱼，而是坠落悬崖时，她清楚的感觉到少年将她揽入怀中。哪怕意识模糊，还是能感受到那炙热的体温。 再加上，对方那兴致缺缺的模样，反而激起她的心中想要征服的欲望！ 玄夜可不知对方在想什么，只是看到那逐渐炙热的目光，心底觉得有些异样。 天色已晚，他坐到篝火旁，轻轻挑弄燃尽的树枝，“你睡吧，我来守夜。” 这地方虽处天险，却也不是绝对安全。会飞的妖兽并不少。再加上那流出池水的裂口，犹如撕开的眼缝般盯着他们，多少有些不安。 苏雨晴也跪坐在篝火旁，语气带着怀疑，“你真不会动手？” “难不成你还希望我动手？”玄夜反问，随后将视线放在星夜之上，没有在言语。 苏雨晴撇撇嘴，也安然躺下，不一会便浅浅的睡了过去。 一夜无话。 接下来几天，二人都在想办法离开此地，最终还是徒劳无功。倒是苏雨晴的伤，因为没有疗伤药，反而加重了几分。 又一天清晨，苏雨晴醒来之时，见少年面朝东方，正对着晨阳打坐。 看着那棱角分明的脸颊，想到与男人在外独处这段时间，竟觉得有些羞臊。 不过，她心中还是有些郁闷，再次看向池水中的娇可人儿，并没有看出哪里不对，为什么这个男人会无动于衷？ 不一会，玄夜回神过来，将地上的一个袋子递给苏雨晴，继而道：“外面没有出路，我决定进洞里探查一番，这里有些干粮，你暂且吃着吧。” 苏雨晴脸上一阵羞红，下意识地接过袋子，看少年的眼神，忽然反应过来，娇嗔道：“我平时吃的很少的，只是最近…” 声音越说越低，她又轻咬着唇，“我跟你一起去！” “你身上有伤，万一有危险只能拖我后腿。”玄夜摇摇头，说完，就径直动身前往缝隙。 苏雨晴瘪着嘴，眼中有些委屈，“臭男人，说话也不知道委婉一点，跟块木头似的！” 言罢，她作势要丢掉手上的包裹，却又停在半空，望着少年的背影，竟有种闺妇看丈夫远行之感。 “千万小心，早点回来！” 听到身后的呼喊，玄夜心中也激起一丝波澜，却没有回应，径直踏入黑暗中。 裂缝很黑，伸手不见五指，但对于他们这些修士而言，还是能看清地貌。 遍地青苔，泉水潺潺，空气略显潮湿。两旁石壁宛若玉石，水汽沾在上面，茵茵而落。若是有光，又是一处奇境。 走了好一会，玄夜发现前面传来亮光，似乎有荧光在半空飞舞。 待他走近，才发现那是一种散发荧光的奇特之物，模样与水母有些相似，竟能不凭借外力在半空游动。 来不及惊异，那游光似在引动，不一会，整个洞穴都变得亮堂起来。数以百计的荧光在洞穴内飞舞盘旋，迷蒙的紫光如梦如幻。 玄夜借着光亮，才发现此处遍地都是药草，惊诧之际，又看到前方不远有一道红线。 那红线依附在石壁上，散发着诡异的光，却又那么的吸引人。 第五十八章：传承 玄夜踏步而去，手默默握住玉龙毫。望着那如同瞳孔般的红线，以及耳边渐渐靠近的“嗦嗦”声，当即默念法诀。 玉龙毫腾空而起，青光大作，刺目的光亮照亮整个洞穴。 那些飞舞的紫色水母立时躲到一旁，同时还有几条枯瘦的藤蔓，也倏地缩了回去。 它颜色与地上的泥土极为相似，若不是这青光太过强烈，还难以辨认。 玄夜再看那红线，犹如心脏一般跳动起来，那些如蛇一般的藤蔓，正是从它扩散而出。 他当即认出，这种奇异的植物名为蛇藤。躯干极有韧性，短短一截，就可以拉伸出数十米长。 更为宝贝的是那藤心，不仅是某种高阶丹药的主材，还可以拿来炼器附魂，比起妖晶还要好用。 但据《天工谱》记载，寻常藤心应与藤蔓颜色相似，这血红色的藤心倒让玄夜大感诧异，同时也知必定是遇到了宝贝！ “没想到丢了只鹰，还能捡到条蛇，不亏！”玄夜再催灵元，青光渐渐凝实，化为青色大剑呼啸而出。 这蛇藤感受到危机，身上的藤蔓再次外扩，朝着大剑扑去。 双方刚刚触碰，青色大剑轻易刺破藤蔓，落在藤心上，却又在顷刻间崩碎。 玄夜惊咦一声，没想到这藤心竟如此坚硬，当即再释灵力，默念游灵诀。 笔身轻颤，青光回旋，化为灵蛇游出，轻松躲过藤蔓阻击，一头撞在藤心外壁。 一声闷响过后，外壁完好无损，但灵蛇并未收手，而是接连撞击。 一旁的玄夜也没有闲着，催动妖力灌入灵笔，同时幻化出另一头赤色灵蛇冲了出去。 这赤蛇不仅模样更加凶狠，体型也要大上许多。哪怕面对藤蔓也丝毫不惧，竟直直闯了过去，一头撞在藤心外壁上。 这一次，外壁终于爆开一条裂纹。 那些扩散的藤蔓如触电般抖动起来，又迅速收缩，却还是挡不下逐渐破裂的再次。 随着一声脆响，外壁彻底破裂，那些藤蔓也戛然而止，仿佛失去氧气的鱼儿瘫软在地。 玄夜大步上前，轻轻伸手取下大半块藤心，细细打量之后，只觉得能量精纯，也看不出什么门道。 收回须弥袋后，又砍了不少藤蔓，这才开始搜刮地上的草药。 这不收不知道，一收才发现都是宝贝。 这些草药无一不是珍惜之物，没想到躲的这么隐秘，最后却都便宜他了。 玄夜也不贪心，只将较为成熟的草药收走，并没有断了人家的根。 那蛇藤亦是如此，只要有藤心就不会死，只是想要恢复先前的状态，恐怕需要几十年时间。 搜刮一遍后，他又继续往深处探，最后来到一汪清池前。池内冒出汩汩地泉流，应该就是泉眼。 在泉眼旁，立着一块石碑，刻着天水云三字。其后还坐着一具枯骨。应是岁月久远，不仅衣衫风化，那骨头也转变为暗灰色。 想来也知，这应是某位在此地坐化的高人，那外面的草药和蛇藤也是由他栽培。 玄夜心知捡到宝，却不急不躁，恭敬一拜后，才走上前。 发现枯骨身上放着一个散发着玉光的卷轴，其上刻着缥缈的云纹，在卷轴底部还印着玉松二字。 他打开查看，却惊觉一道流光钻入内心，脑海顿时如同炸裂一般，两边的太阳穴突突直振，就像有针不停地扎在上面。 恍惚间，一个道骨仙风的人影出现在脑海里，眸光微闪，眉头微皱，随后叹息了一声。 “没想到寻得此宝的竟是个无才之人，也罢也罢，天命如此，带着我这毕生所学去吧。若碰上合适之人，还望替老夫转交于他！” 言毕，老者就化为尘烟飘散。 玄夜捂着脑袋，还在惊异刚刚发生的事，忽然看到古魅儿现出身形，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魅儿？发生何事了？” 古魅儿柔目轻轻眨动，微微一笑，“小夜子，你可真是有大机缘之人。刚刚那可是传承，虽然传承之人并不是什么绝世之才，但你却在短短瞬间，就有了人家毕生所学，真是让人欣羡。” 玄夜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脑袋胀痛的很，还多出一大堆关于草药以及炼药的记忆。 听闻古魅儿话，这才稍稍平复，又苦笑道：“可他说我是无才之人。” “这又何妨，只不过是多走一些弯路罢了。”古魅儿莞尔一笑，轻轻摸了摸玄夜的脑袋。 “反正你是得了大便宜，哪怕是这些辨认草药的知识，都是别人花费大半辈子学的。那炼药的手法更不用说，不知花了多少心思精力才得以成功。” 玄夜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又看向那具枯骨，再次恭敬一拜，“感谢前辈，若有机会，我会把它谱写出来，转给合适之人。” 言罢，他又在枯骨旁边寻得一块玉石，以及一堆瓶瓶罐罐，里面都是丹药。 明明是第一次见，玄夜只需轻轻一闻，便能知道这是什么药物，还能清楚品阶。 从炼制的丹药来看，枯骨生前应是玄阶三品炼药师，也算东洲靠前的存在。只是不知为何不传承于宗门，反而最后便宜他了。 多思无益，他挖了个坑，将枯骨埋葬，这才扭身离开洞穴。 虽然感觉探寻的时间不长，但出来时，已是深夜。 玄夜望着前面的篝火，还有那个坐在火边的女人，缓缓踏步而去。 苏雨晴听闻脚步声，抬头看见玄夜，先是一喜，随后哼了一声，“如何？找到出口了吗？” 玄夜摸摸鼻子，想了想，“算是找到了。” “在哪？”苏雨晴神情激动，恨不得当即扑过去，但因为身上的伤势加重，不能随意行动。 玄夜指了指天上，神秘一笑，“过两日就可以离开，你先睡吧。” 苏雨晴微皱眉头，见少年一脸自信，却也不再多问。 待她睡着，玄夜才走到另一端，召出珏珑鼎，将要用到的草药依次排列。 没错，他要炼药，而且是平生头一次！ 虽然有传承，但玄夜手法还是有些凌乱，将三株回灵草投入炉鼎，慢慢融炼。 直至杂质去除，汁液浓炼成墨绿色，他才投入有疗伤功效的紫罗叶与天心芽。 玉松道人留下的丹药很多，唯独没有疗伤药，再想起地上那些碎裂的玉瓶。 玄夜隐隐猜测应是其受了重伤，无力逃脱，也无法治愈，只能带着遗憾在裂缝内坐化，所以才会留下这卷玉轴。 随着其他两味药材炼化，三股汁液开始交融起来。 依照玉松道人的记忆，应是三汁互溶，凝炼成淡绿色。 但玄夜一番炼制，出丹之时，却是青绿色。 不用想，肯定是某味药材用量略微过大，加上火候掌控也稍有偏差。 说起来，炼药与炼器还有些共通之处，哪怕把书吃透，真到了祭炼之时，还是需要练习。 但他已经胜过旁人一大步，譬如手上这枚紫心丹，虽然不是极品，却也不是第一次炼制之人能过轻松完成的。 光是那紫罗叶，就极为娇嫩，稍有不慎就可能化为灰烬。 玄夜炼制之时，都是小心翼翼，加上脑海中的传承，以及炼器的经验，才算勉强成功。 除非那人真是绝世之才，那自然水到渠成。 待玄夜收炉，天也即将破晓。心中感叹这炼药花的时间比炼器还长，谁让药材都比较娇嫩，只能慢慢去熬。 不过这紫心丹练成，不仅对苏雨晴的伤势恢复也大有助益，他以后行事也能多几分保障。 待苏雨晴转醒，便看到玄夜坐在一旁，脸上还有些许疲态，当即问，“你该不是盯着我守了一夜？果然是个淫贼！” 玄夜黑着脸，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心想还是别自作多情了。 “我都看到了，是什么？”苏雨晴也不客气，竟从玄夜手中夺过来，发现是装丹药的玉瓶。 “这是你炼的？”她微微诧异，见玄夜不答，倒出里面的丹药细细一品，随后惊道：“紫心丹！你竟能炼制如此高阶的丹药？” 玄夜依旧不答，瞥了对方一眼，随后闭目养神。 “啧啧啧，你该不是想图谋不轨？借此让本姑娘倾心于你，然后顺理成章实施内心那些龌龊的想法！” “你不吃算了！”玄夜脸色大变，真想撕了这女人的嘴。好心炼药给她疗伤，竟然还说这种话。 若不是几日的相处，觉得她人还不错，加上这丹药对他也有用，不然，才懒得花这份心思。 苏雨晴见玄夜终于破了功，这才微微一笑，当着他的面将丹药吞服下去，旋即调息打坐，开始吸收药力。 直到晚上，她才悠悠转醒，轻轻吐了口浊气，感叹这丹药确实不错。仅仅一天，伤势就好了七八成。 还来不及再调侃玄夜，苏雨晴便闻到一股香气，竟是趁着她在疗伤，已经偷偷吃着。 不过这次不是鱼，而是烤兔子！ 苏雨晴当即小跑过来，毫不客气地从玄夜嘴里夺过小腿咬了一口，那股香味当即征服味蕾，口中汩汩生津。 吃了好几口，她才回神过来，“你哪来的兔子？” 玄夜不言语，又从须弥袋拿出一个箱子，打开之后，里面是一层寒冰，以及白嫩的兔肉。 “高！实在是高！” 第五十九章：脱困 苏雨晴一边夸赞，一边大快朵颐。一只兔子不一会就被二人分食干净。 随后，又一同躺在草地上，欣赏着美丽的夜空。 苏雨晴微微侧身，正好看见少年的侧脸，虽然谈不上很英俊，却极为耐看。 特别是连日的相处之后，那如古峰般的气息让他显得尤为神秘。这种内在，反而比华而不实的外貌更加吸引人。 实力强，懂烹饪，还会炼丹。 最为重要的，是他不会像那些庸俗之辈，整日对她有非分之想。 一连串的念头，竟让苏雨晴看的痴了，甚至都没发现玄夜回转的目光。 “你在想什么？”玄夜忽然发问。 “哎呀，你还差了点，本姑娘不是这么随便的人！” 苏雨晴说了一通，这才惊神过来，脸色变得通红，扭过身道：“哼，在想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 玄夜翻了个白眼，又继续看着星空。多亏这几日的休息，他紧绷的神经得到缓解，隐隐又觉得修为精进了一些。 但古魅儿言，他的修为暴涨的过快。哪怕是依赖大寂灭和紫雷，也有些过于躁进。 若不夯实根基，哪怕顺利踏过元府，以后的路也会倍感艰难。所以，就算触碰到突破的壁障，玄夜也不想轻易打破。 “你又在想什么？”苏雨晴忽地问。 “在想明天出去以后，暴风鹰归谁。”玄夜漫不经心地道。 “你真能出去？”苏雨晴微微一笑，拍了拍胸脯，“那自然是归我，怎么说也是本姑娘先看上的。” 玄夜翻了个白眼，“那把你丢这，我不就能独吞了。” “你敢！我肯定死死跟着你！”苏雨晴说着，就已经抓住少年的手臂，一副死不松开的模样。 又见少年一脸难色，她才抿着唇，“我拿暴风鹰的妖晶大有用处，要不就当本姑娘欠你一个人情，日后必当奉还。” 玄夜仔细一想，好像悬赏也没说要妖晶吧？大不了就扣掉一些贡献点，于是问道：“除了妖晶，别的都归我？” “成交！”苏雨晴微微一笑，随后沉沉的睡了过去，应是后续的药效发作了。 毕竟养伤除了用药，让身体休息也很重要。 玄夜也轻轻闭上眼，自从玄家出来，他都没睡过几个好觉，今夜反倒出奇的安稳。 直到天光微亮，少年又面朝东方，开始打坐调息。 随着紫气照耀，体内灵力不断运转，在循环反复间，使经脉愈发强健，从而夯实根基。 待天光彻底大亮，苏雨晴也悠悠转醒，伸展筋骨的同时，胸前的玉球也跟着跳动起来，加上美人的慵懒，着实养眼。 “休息片刻，我们就离开。”玄夜递过去一些果子，自己也啃着一颗。 苏雨晴点点头，还是忍不住问：“这悬崖绝壁，你要怎么离开？” “自然是飞上去，”玄夜点到为止，见时机也差不多，让苏雨晴走到身边，本想轻轻揽住她的腰，对方却极快的躲开了。 苏雨晴脸色羞红，却不是介意，反而是因为情绪激动，才下意识地躲开。 “你需要拉着我，才能一起上去。” “哦…好。”苏雨晴压下那股躁动，缓缓上前，轻轻环住玄夜的腰。 她别过脸，红的几欲滴血，轻声问：“这样可以么？” 玄夜鼻尖传来一阵香风，老脸微红，也不应话，一个箭步飞身而上。 望着越来越远的地面，苏雨晴的手又抓紧了几分，直到彻底钻入云雾，一股慌张感才涌上心头。 “玄夜，真的可以飞上去？”她刚问出口，身子就开始下坠，当即惊叫出声。 然而，下坠只持续了一会，就猛的停住。 苏雨晴紧紧抱着少年，待确定不会再下坠，才睁开眼，发现少年手上抓着一根藤蔓。 藤蔓的另一头似乎是个钩爪，有一半已经深陷岩壁之中。 这飞勾是玄夜炼药时顺手祭炼的，用的是蛇藤藤蔓，以及乌金石。 一连飞了三次，玄夜终于再次登顶，不知为何，当踏足地面的那一刻，心中涌起一股怒气。 再次面对暴风鹰，他下手比初见还狠，游灵诀幻化半龙，与之共同飞出。 苏雨晴还未缓过劲，就看到少年与暴风鹰已经战在一起，论实力而言，比她还要强上几分。 “看来第一次还真是我害了他，不然也不会掉入悬崖。”她喃喃自语，随后挥起长毫，也冲了上去。 暴风鹰本来就稍弱玄夜几分，如今再加上苏雨晴这个混灵后期的修士，瞬间就展露颓势。 随着半龙缠住鹰身，红绫化为狂刃席卷而过，当即血如泉涌，将一身棕羽染红。 暴风鹰震动双翅，欲强行起飞。 却见玄夜飞身而起，握住玉龙毫大刀劈落，硬生生将一只翅膀砍了下来。 苏雨晴娇喝一声，红绫再动，转柔为刚，犹如刺剑贯穿暴风鹰的躯体。 二人首次配合，效果却出奇的好。 又一阵猛攻之后，玄夜默念法诀，半龙随之而动。乍现青光，龙头扬起，一头撞在鹰头上，随即爆开。 炸响过后，暴风鹰庞大的躯体终是倒地。 “玄夜，你该不是玄天观的吧？”苏雨晴忽地问。在她印象中，也只有玄天观有这么强横的游灵诀。 玄夜一愣，摸了摸鼻子，反问道：“你该不会也是玄天观的吧？” 苏雨晴红唇抿在一起，微微一笑，并没有回答。 玄夜看着这妮子神秘的模样，猜测大半不是玄天观之人。听南光鸿言，最近有几个宗门已经渐渐发展起来，反而有可能是其中一个。 二人分了材料，玄夜又去泉眼收集云泉，眼见天色不早，在山上逗留了一夜，这才下山。 花了大半天时间，二人来到山脚的猎鹿坡，恰逢大雾拦路。 玄夜微微皱眉，云鹿之威已经领教过，遇上单只还好，若是遇见群体，又在这大雾之中，恐怕不好应对。 “嗯哼？不继续走？”苏雨晴忽地笑问，说着还率先迈步踏进大雾。 玄夜只好跟上去，踏入雾中，犹如走进奇幻的空间，身周感知全被锁至身周五米。若真被云鹿攻击，连躲避都很难做到。 却见苏雨晴脸色极为平静，反而还有空欣赏这奇景，不由地感到好奇。“你不怕碰见云鹿？” “自然是怕，但它们不会过来的。”苏雨晴笑着，从怀里拿出一个小钟，轻轻一敲，散发出声音很细微，若不仔细还真听不见。 “此乃无鸣钟，有驱兽之用，难不成你们宗门都不给发的么？” 玄夜扯了扯嘴角，想到玄天观处处都要花费贡献点，不由地低低叹息一声。 “好嘛，你果然来自玄天观。”苏雨晴眨眨眼，笑问，“要不你来赤月宫，我好歹也是个掌师，肯定会多多关照你。” “赤月宫？”玄夜好像在哪听过，不过并没有多少印象，摇了摇头，“不必了，我不是这么三心二意之人。” 苏雨晴闻言，微微一笑，脸上又浮起一抹红晕，在心底道：你要是敢三心二意，看本姑娘怎么收拾你！ 不久之后，二人穿过刺林，来到镇口。 玄夜再次踏足惊鹿镇的白石地面，心中倒有些感慨，若有机会，他一定要再来一次地冥山脉。 此地虽然凶险，却是个修炼的绝佳之地。灵气充沛，妖兽横行，还有各种珍宝草药。 充当磨刀石再好不过，如今就差回玄天观买刀了。 在他见到苏雨晴后，才知道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无论是灵笔、亦或是其他，都太过简陋。 就比如苏雨晴身上的红裳衣，竟能挡下混灵后期妖兽的奋力一击。他既已入炼器之道，自然也能做一件。 灵笔的品质也不够好，毕竟只靠一条心间骨，与他如今的修为已经不够相配。 除此之外，炼器技巧，还有阅历等等，要做的实在太多太多。不过这一切都需要一个支撑，那就是贡献点！ 他也只能等回到宗门，拿到贡献点再打算下一步怎么走。 “哎呦，二位初来此地，是不是要进地冥山脉啊？” 依旧是那个黄衣修士，笑嘻嘻的上前，打量二人一番后，又在苏雨晴的胸前多看了几眼。 “如今大雾封山，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进山，也好有个照应。” 如出一辙的话，玄夜已经懒得搭理，瞥了眼汇合的队伍，人数依旧很多。还有和那群大宗身穿同样服饰的，只是换了一批人。 苏雨晴更是没有好脸色，冷哼一声便迈步离开。 “好泼辣的妞，”黄衣修士啧啧两声，又落在苏雨晴胸前的玉球上，手指微微弯曲，“要是能让我爽一把就好了，真羡慕这小子。” 这时，蓝衣修士悄悄上前，疑声问，“那不是赤月宫之人，你还敢上前搭话？” “赤月宫！”黄衣修士这才发现苏雨晴的衣袖上有一枚徽章，形如流霞弯月，通体赤红。 当即冒出冷汗，想到刚刚全被那玉球吸引，差点惹了大祸。但再看黑衣少年，全身衣着极为普通，为何能让赤月宫之人相伴左右？还是如此貌美的女人！ 第六十章：摆擂 “那小子究竟什么来头？”黄衣修士不禁问出声。 蓝衣修士微微皱眉，“不管什么来头，能让赤月宫相伴左右的，我们还是别招惹为好。” …… 玄夜踏入小镇，想着分别前，南光鸿让他去落花小馆碰面。如今过了好几日，也不知道对方走了没有。 他想着，就问了路，往落花小馆走去。 “你有朋友在这？”苏雨晴问。 玄夜应了一声，倒有些好奇，妖晶已经到手，她怎么还跟着，不急着赶回宗门？ “没想到你这么闷的人，竟然还能交上朋友。”苏雨晴说着，微微瞥了玄夜一眼，又问：“男的女的？也是你们宗门之人？” 玄夜不知这女人心底想的什么，也懒得回答，又惹来一声冷哼。 不一会，他来到落花小馆，却正好碰见一个白衣修士，正是当初一起进山的小宗之人，名字倒是忘了。 “玄夜兄弟，你终于回来了！” 白衣修士激动的上前，急道：“南光鸿出事了！” “出事？”玄夜微微皱眉，想到南光鸿性子这么和善，也不会轻易招惹别人，能出什么事？ “没错，你赶紧去雾门广场，南光鸿正在那摆擂台呢！” 白衣修士一脸急色，随后边走边说。 原来南光鸿回来惊鹿镇后，就拿着所得材料去换药，但药材早已被人买空。 一番打听，才知是天岚宗之人先一步买走。他被逼无奈，只能去求人家。谁知对方狮子大开口，原本六十妖晶的药材，却要六百妖晶。 南光鸿无法，只能在雾门摆擂，若他胜，可得三十妖晶，若败则赔五十妖晶。 如今已是摆擂第三天，胜多输少，但连日打擂，身子迟早会撑不住。 玄夜本想为何不提高赌注，但仔细一想。来这的小宗小派，能拿出三十妖晶就算小有积蓄，再高恐怕就无人敢应战。 除非有必胜的把握，但南光鸿修为不差，又有青缕秘法，恐怕同等级中没几人有这份能耐。 “你知道出这个主意的是谁吗？莫岚！就是这个恶毒的家伙，想必还是贪图青衣门的秘法，想借此打垮南光鸿，这样青衣门就真的无力反抗了！” 谈话间，几人已来到雾门广场，只见一蓝衣青年和一道白影战在一起，双方各施极招，对拼之后，皆是倒身飞出。 静默三秒，白影微微一颤，先行跪下。 “好本事，我输了。”白影说完，看了眼伤痕累累的南光鸿，流露出一丝惋惜，只能乖乖交出妖晶。 “承让。”南光鸿收了妖晶，悄悄抹去嘴角的血水，又朝场下之人微微一笑，“可还有上来挑战之人？” 与初见相比，他脸上到处都是淤青，被发冠束住的发丝也散乱开来，显得颇为狼狈。 这时，又有一人上台，豹子脸，络腮胡，穿着侠客服饰，冷然道：“能鏖战三天，敬你是条汉子，所以洒家不会留手！” “请！”南光鸿伸手作请，随后祭出灵笔，起手便是游灵诀。 确如那人所说，他已经没有多少力量支撑，若能一招定胜负，绝不会拖到第二招。 随着沉喝，蓝光渐盛，一声鸣啸从笔身传来。凝聚的灵力幻化蓝鸟，飞冲而出。 那豹子脸也不含糊，手中长笔幻化大铲，看似粗糙，实则粗中有细，回转之间墨浪涌起，一击顶在蓝鸟胸口。 “轰”地一声，气浪弹开。 南光鸿先呕出一口血，却强撑着没有认输，一手握着灵笔幻化长剑冲了出去。 铿锵四起，短短时间，二人已交手数十招，却是豹子脸占了上风。 眼见即将落败，南光鸿再提灵元，青缕秘法再现！ 随着长袍加身，他硬抗大铲一击，反手一剑抵在对方心口，胜负已然分晓。 豹子脸虽不乐意，却还是丢出一袋妖晶在地上，愤懑的走下台。 南光鸿一个踉跄，弯腰将袋子拿起，嘴角又流下一缕血丝，笑问：“还有哪位道友要上来？” 玄夜在远处看着，知道南光鸿已是强弩之末，却又看见那豹子脸侠客下台后，就跑去一旁的巷子，随后乐呵呵的走出来。 不一会，莫岚带着人也从巷子里走出，大摇大摆地往台上去。 “就让我来领教一下，青衣门的秘法是否真有这么玄奇！” 南光鸿看着来人，瞳孔一缩，嘴唇轻颤，道了声：“请！” 话音刚落，莫岚甩出长笔，踏步上前，用的却是最初始的凝聚墨锋。嘴角勾起冷笑，心知哪怕是这一招，也不是如今的南光鸿能接下的。 面对势大力沉地一击，南光鸿脸色有些苍白，刚催动灵力，便发觉体能有些不支。 然而，锋芒已至，只能咬着牙强提灵元，化为长剑抵挡。 毫不意外，长剑破碎，墨锋扎入南光鸿肩头。 莫岚轻轻扭动笔锋，让伤口扩张，微笑道：“你可认输？” 南光鸿也被激起火气，反手撑开笔锋，咬着一口血齿，将体内的灵力彻底抽干，挥舞灵笔冲了上去。 任谁也看得出，这已是强弩之末。 莫岚丝毫不惧，灵笔青光渐起，凝化长枪一枪刺落。 枪尖贯穿灵笔挥出的墨痕，却被突然闪起的亮光挡住。 “青缕秘法？你竟然还能用！”莫岚瞳孔微缩，又看见南光鸿发抖的身子，当即明了对方已力不可支。 幽幽露出一丝冷笑，枪尖继续施力。长袍被刺中之处，突然绽开一条裂痕。 “青缕秘法，不过如此！” 台下的众人见莫岚即将取胜，不仅不觉得可耻，反而大声呼喊起来。 “这莫岚真是不要脸，底下这些人怕都是他喊过来的。”白衣修士怒道。 “那是天岚宗之人？真是好生小气，难怪只是个小宗门。”苏雨晴撇撇嘴，见玄夜微微皱着眉头，又问。 “要不要出手教训一下他们？不过你们那规矩可多的很，我就没什么影响了。” 白衣修士再次打量身边的红衣女人，本想辩驳，却被那一颦一笑弄得心神恍惚，只得幽幽道。 “天岚宗可不是什么小宗门，不然也不会任他随意羞辱。” 随着一阵哗然，莫岚一枪捅破南光鸿的轻甲，枪尖险险停在心口处。 “我…我败了！”南光鸿拿出五十妖晶，颤抖着双手呈了上去。 他岂能不知这些人是莫岚找来的，但没有办法。若不能带着药回去，青衣门必亡！ 如今还差三场就能凑齐的妖晶，输这一场，就需要再打五场。 莫岚拿过妖晶，毫不在乎地抛洒出去，冷然道：“第二场，你还敢来吗？” 南光鸿微微一颤，望着莫岚森冷的模样，一抹苦涩袭上心头，迟迟未答。 “喂喂喂，你又没说一个人只能打一场，都让你赢了，那还有什么意思？” “是啊是啊，没立这种规矩，就是想骗钱是吧？” …… 听闻台下众人起哄，南光鸿身子又是一颤，蠕了蠕嘴唇，却还是没说出话来。 莫岚则颇为自信的笑了一声，台下有一大半都是他叫来的，就是为了等这一刻。 那日的羞辱，今天总算还了回来，也不枉他顶着被责罚之险，乞求卓长老暂留此地。 想必今日之后，青衣门便会不攻自破，那青缕秘法，自然会收入天岚宗的战技阁。 “战还是不战？你想好了吗？”莫岚再次逼问。 南光鸿直觉气血冲脑，有些站立不稳，在接连的催促声后，还是咬了咬牙，说了声：“战！” 话音刚落，莫岚也不用灵笔，一掌拍在南光鸿肩头。 迅猛一击，让南光鸿“噔噔噔”连退数十步，一口血水呕了出来。 “你可认输？”莫岚步步紧逼，高高仰起头，话语间都在把对方逼至绝路。 “我…不认！”南光鸿咬着牙道。 莫岚冷冷一笑，正是吃准南光鸿这老实的性子，抬手又是一掌落下，打的其飞身而出，又大呕一口血水，接着逼问：“你可认输？” 南光鸿强撑起身子，颤颤巍巍地往前走了几步，目光却非常坚定。“我绝不认输！” “好！”莫岚气急败坏，猛的一脚踢去，将其踢跪在地。手摸向腰间，差点忍不住掏出灵笔。但还是在关键时刻忍住，因为他不能让南光鸿死。 南光鸿低着头，任由嘴角的血水淌落，脑袋昏昏沉沉，仿佛随时都要昏过去。 但他闭口不言输字，只要撑到日落，擂台就会结束。再输这一局，等休养好还能再来。 莫岚把脚踩在南光鸿头上，微微用力，便将其压了下去，冷声问：“你可认输？” 没有回答，他就继续用力，直到对方腰骨传来“嘎吱”声，仿佛就像折了一般，还是没有听见认输的话。 此时，台下的众人纷纷劝南光鸿认输，却不是为了羞辱。而是只有他们，才能看见南光鸿那犹如充血过头，已经发青发紫的脸。 而且他还死死咬着唇，哪怕牙齿深陷血肉，也还是忍着不说出那句话。 他们本也是小宗之人，如今，已被这个小小青衣门的副门主彻底折服！ “兄弟，输了不丢人，你已经战了那么多场，认输吧！” “是啊，接下来没人会挑战你，不然老子肯定不放过他！” …… 声音倒戈，莫岚反而沉下脸，冷然道：“听到了吗？大家都在同情你！要不这样，你认输之后学几声狗叫，老子就不要你的妖晶了。不过我后天就要回山，也不知道你够不够时间凑齐药材钱！” 第六十一章：极品妖骨 南光鸿用鼻腔大口大口地吸气，因为这番话眼睛都已泛红，待他松开嘴，又一口血水喷了出来，还伴随着剧烈的咳嗽。 “如何？学狗叫，你学老子就放过你！”莫岚狞笑着，脚下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南光鸿发出嘶哑的惨叫，又咬着牙，“我绝…” “你输了。” 南光鸿身子一颤，瞳孔在眼睛里发抖，幽幽转身看着台下的黑衣少年，眼眶瞬间红了一片。 “说你输了。”玄夜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很平，却是最真挚地话语。 “我…我…”南光鸿颤抖着，似乎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若非身上千斤担，谁叫英雄乞路钱。 “认输吧，大不了就是被我再挑战一次，你身上还有挺多妖晶的吧？应该还能输挺多场！”言罢，莫岚便大笑起来，随之用余光瞥向玄夜。 认出是当时进山的一员，同样目露不屑，但在看向一旁的红衣女子时，那清艳的面容，诱人的身姿，以及硕大的玉球，实在令人遐想。 甚至已经忍不住在心中、意淫把玩的感觉，同时盘算该如何得到她。 如此肆无忌惮的目光，让苏雨晴极为不悦，冷然道：“再看，信不信我打上你天岚宗，刮了你的眼！” “好泼辣的妞。”莫岚来不及嘲讽，又看见苏雨晴衣袖上的赤月徽章，当即收敛脸上的傲气，惊咦为何赤月宫之人会在此处？ 再看那天姿国色的女人，竟然伴在黑衣少年身边，这少年又该是何种身份？ 不过不管如何，他既没有招惹赤月宫，也无需惧怕。 所以，莫岚脚下的力道再次加重，已经能听到南光鸿的骨头在痛苦的呻吟，看向玄夜时，眼中还带着挑衅之意。 “我输了！”南光鸿说完，却感觉身上的力道还在加重，在快要受不了时，才陡然一轻。 却是一道黑影蹿到台上，一手将莫岚提了起来。 莫岚试着挣扎了一下，却发现根本无法撼动少年的手，心中不由地有些慌乱。“你想做什么？我可是天岚宗的人！” “天岚宗又如何？”玄夜冷声问。 “没错，有本姑娘撑腰，给我废了他！”苏雨晴话语轻柔，说出的话却让在场之人胆寒。 “我看看，你们谁敢动他！” 话音刚落，一老者飞身而来，轻轻落在擂台上，双目死死盯着玄夜，正是当日二老中的卓长老。 莫岚看见卓老，心中也有了底气，又见玄夜面色森冷，丝毫没有惧色，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生怕真的遭遇不测，急道：“卓长老，救我！” 卓长老微微皱眉，凝声道：“我天岚宗怎么说也是东洲的名门大派，道友能否卖几分薄面，先放下我门下弟子。” “对啊，这本就是设擂台，你们打不过，就想靠人多取胜不成？”莫岚也补了一句，见玄夜不为所动，又转头看向已经平复过来的南光鸿。 “这药，你还想不想要了？” 南光鸿如同被捏住命门，拉住玄夜的衣角，“玄夜兄弟…” 玄夜知道南光鸿被宗门所缚，也不气恼，轻轻松开手，转而向南光鸿道：“药材之事就交给我吧。” “这…不可！”南光鸿说着，却是身子一软，当场昏了过去。 他本就靠一口气吊着，哪怕不情愿将重担交给别人，但出于信任，在黑衣少年做出承诺之后，心底的弦有了一丝松动，便彻底撑不住了。 玄夜让白衣修士将其带走。在台下众人以为事情结束时，他从怀中拿出一物。 此物呈弧形，晶莹剔透，犹如红色的宝石，正是当日的极品妖骨！ “诸位，可还有人上来比试，一百妖晶为注，胜者可拿走我手上的极品妖骨！” 听到极品妖骨四个字，众人纷纷回头，瞪大眼珠，看着那晶莹之物。 就连苏雨晴也微微张嘴，直到看清那妖骨的品阶，才有些释然。 虽然是极品妖骨，但品阶低了些，就像一把极好的小刀，怎么也比不上手中的长剑好用。 不过，对于混灵初期以下的修士而言，这绝对是个宝物，哪怕是混灵期也能用上一用，只是说她与玄夜这种大宗弟子，有更好的选择罢了。 “真的是极品妖骨！”众人纷纷惊倒在原地。 “这东西，少说也值上千妖晶，还是可遇不可求，没想到今日竟能有幸一见。” 称奇之人很多，但并没有人敢上台挑战。毕竟一百妖晶已经算不菲的价值，除了那些中等宗门的弟子，没几个舍得拿出来赌。 再加上，玄夜能拿出极品妖骨，想必实力也不会差到哪去，他们何必去白白浪费钱。 除非像对上南光鸿一样，耗到灵力透支，说不定能白捡个便宜。 玄夜也看出大部分人没有这个勇气，又补充了一句，“我只用墨锋应对，你们可随意使用灵诀。” “好生狂妄，那洒家偏要与你斗上一斗！”豹子脸侠客走上台，拱手抱拳：“你刚刚说的话可当真？到时别说洒家欺负你！” “自然算数。”玄夜拿出玉龙毫，伸手作请。 所谓墨锋应战，就是用墨光凝聚笔锋，就连化物也不能做。如此一来，便会极大限制发挥，无异于自断一臂。 豹子脸侠客自以为捡到便宜，当即拔出长笔幻化大铲，带着狂怒之气冲了出去。 大铲斩碎墨锋，从玄夜身侧险险劈过，引得台下众人惊呼出声，还以为一击得手。 玄夜也暗叹这豹子脸侠客也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修为虽才混灵初期，但这大铲着实厉害，差点让他都看走眼。 豹子脸侠客不想让玄夜得到片刻休息，大铲舞得呼呼作响，接连甩动数招，逼得黑衣少年连连后退，却又总在关键时刻险险躲开。 “你别光是躲呀，洒家还想看看你的本事呢！” 玄夜仿若未闻，惹得豹子脸侠客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怪叫声，十分的不痛快。 待到时机成熟，玄夜终于行动，面对杀来的大铲，不退反进，迅速近身。 豹子脸侠客看着杀来的铁掌，瞳孔一缩，想不到对方竟能看出这大铲的弱点，就是无法应对近身攻击。 但他本就有经过锻体，普通修士一掌根本无足轻重，哪怕是混灵后期也能抗上一抗。 当即抽回大铲，待这一掌落下，就是他取胜之时！ 众人屏住呼吸，看着豹子脸侠客脸上笑意渐盛，那大铲更是带着无比凌厉的攻势刮回。 眼见胜负揭晓，玄夜这一掌却如同拍山一般，爆起巨响，甚至还能看见空气中的波纹震动。 豹子脸侠客双目顿时翻白，一口血水喷了出去，身子也如断线风筝飘飞而出。 待他落地，跪在地上缓了许久。知道此战绝无获胜的可能，当即放下一百妖晶，愤然离去。 “怎么回事？难不成对方有锻体？”众人纷纷猜测，见豹子脸侠客离开时脸上的愤懑，却误以为是被看出破绽，而并非玄夜实力所致。 毕竟大铲虽强，攻击方式却极为单一，被看破之后，若没有后手，就只能落败。 殊不知，那离开的豹子脸，是被玄夜一掌击破引以为傲的体魄，知道少年的恐怖，才愤然离开。 不一会，又有人上台，玄夜与其周旋片刻，又是看出破绽，一招击败。 接连数次，众人总算发现不对。 虽然都是以看出破绽为引，但失败者往往都是一招落败，下台后也不再逗留。他们这才发现中计了！ 这黑衣少年一直在以弱示敌，这样才会有人抱着侥幸心理接连挑战。 眼见最后一个挑战者上台，玄夜也不再演戏，凝聚双色墨锋，强大的气息让在场众人都为之一窒。 哪怕是没有离开的卓长老，也不由得皱紧眉头。当日所感，这少年与他实力相当，如今再看，恐怕还要强他一丝！ 此等妖孽，怎会出现在这？ 他当即拉住莫岚，询问道：“岚儿，这人是何宗何派，你可调查清楚？” “据说是出自名为笔灵宗的小门派。”莫岚也被这股气息惊道，被这么一呵斥，倒有些不敢肯定。 “笔灵宗？”卓长老阅历较深，想起东洲西北贫瘠之地是有这么一个小宗门，没想到竟能出现这种妖孽。 “一会你且问清楚，切不要惹祸上身！” 莫岚连连点头，却暗骂卓长老贵为天岚宗十大长老之一，竟这么窝囊，还自称离半元只差一步，呸！ 他又想到自己不过二十八岁，就已经触碰到混灵中期的壁障，离突破亦是不远，这长老之位，迟早得由他来坐！ 擂台之上，那人还未战，就被玄夜的气息震慑，思虑再三，乖乖的放下装妖晶的袋子走人，就像走了个过场。 玄夜道了声谢，又摸了摸鼻子，这一刻感觉自己好像个土匪，借着打擂之名抢了一大笔钱。 随后拿着赢来的六百妖晶走向莫岚，冷然道：“依照约定，把药材拿来吧。” 莫岚微微皱眉，没想到这么快就攒够六百妖晶，但若是交出药材，这几天的努力岂不是白搭？ 他为了请这些人，可砸了不止这个数。不过眼下还有根刺，梗在咽喉，清了清嗓子，便是玄夜的宗门是否属实。 莫岚心知不能直言，只能先迂回一会。“我只与南光鸿有做约定，你这可不算数。” “你的意思？我得让他来亲自给？”玄夜双眼微眯，声音渐冷。 “自然不是，只是这药材本就稀少，我宗门之人急用，若不是他跪着求我，我也不会开出这条件。现在拖了几天，可就不止这个价了！” 第六十二章：堵截 “天岚宗还自称名门大派，竟能培养出你这么不要脸的东西，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苏雨晴气鼓鼓地插话道。 莫岚闻言不仅不气，反而微微仰起头，“我说的是事实，这药本就是救命之用，我已经算是仁慈，如若不然，你们就拿极品妖骨来换吧！” 反倒是一旁的卓老，无缘无故挨了一顿骂，又瞧见苏雨晴身上赤月宫的服饰，眼角一抽，也不敢发作。 赤月宫虽不比玄天观，却也相差不远，自然不是天岚宗能比的。 整个天岚宗，也就宗主一位元府期，而赤月宫与玄天观，光是长老就是元府级别，如何能比得了？ 但莫岚却管不了这么多，他年岁尚小，认为自己迟早是会踏入元府之人，自然没有卓老这么多顾及。 哪怕是面对赤月宫，也只是有所忌惮，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毕竟对方不像玄天观，做出过不止一次灭宗之事。 “如何？你换不换？不换也别拦着我们！”莫岚不耐烦地问。 “不换，你要多少？本姑娘这里有！”苏雨晴咬着银牙，若不是玄夜拦住，当即就要动手了。 “我换，把药拿来吧。”玄夜此言一出，倒把所有人都惊倒在地。 “玄夜，你怎么可以便宜这混蛋！” 玄夜摇摇头，“这妖骨品阶太低，与我无用。” 此话虽真，但中间的价值差了何止十倍！只有傻子才会去换！ 哪怕是莫岚，也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又确认了一遍，“你真的要换？” 玄夜拉住要发怒的苏雨晴，点了点头，“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我最多出这个价。” “换！自然要换！”直到莫岚把极品妖骨拿在手里，细细抚摸欣赏后，又垂下眸子，问。 “你真来自笔灵宗？我后天即会回山，到时可替你宗门美言几句，说不定能让笔灵宗成为天岚宗的附庸，到时可给你个代执长老之位。” “我这小门小派，可就不劳你费心了。路上小心，珍重！”玄夜说完，拉着苏雨晴快步离去。 直到无人处，苏雨晴还是闷闷不乐，想不通为何要便宜莫岚？难不成玄夜真的怕了？可再怎么想，也不觉得眼前的少年是这种人。 但很快，她便抛去这些念想，把注意停在对方牵住她的手上。 那紧握的掌心传来温热感，似乎还能感受到他的气息，心中荡起阵阵涟漪，也就忘了质问之事。 待回到落花小馆，玄夜拿着药材找到还在休息的南光鸿，见对方还在昏睡，又拿出一枚丹药递给一旁的白衣修士。 “这是紫心丹，对他伤势大有助益，这些药材你也拿着，顺便替我跟南大哥道别。” 白衣修士没想到玄夜真能弄来丹药，惊声道：“你这就要走了？” 玄夜点点头，原来也并非要这么急，但凡事总要谨慎些好。 “咳！咳…玄夜兄弟，你…”南光鸿强撑起身子，光是这样就疼的满头大汗。“我们能单独聊聊吗？” 苏雨晴与白衣修士闻言，皆是很识趣的退了出去。 玄夜走上前，将紫心丹递给南光鸿，“南大哥找我还有事？” 南光鸿默然，盯着玄夜双眼，从怀中掏出一卷苍碧色的玉轴，缓缓递了过去。 玄夜接过来一看，正是青缕秘法！又急忙塞了回去，皱着眉问：“你这是做什么？如此贵重之物！” 南光鸿惨然一笑，又决然地塞回玄夜手中，哑声道：“你若不拿，那就只能落入恶人之手，岂不可惜了！就…就当替为兄保管！” 玄夜拿着卷轴，又看着仿佛颓然许多的南光鸿，叹息一声，“若青衣门真待不下去，为何不另寻他处？” “那又能去哪？天下之大，无处容身啊…” 玄夜犹豫片刻，还是说出自己在云盛府有一家族，名为夜枭。“若南大哥不嫌弃，可以前去安身，我虽然不在城中，却也离得不远。” 南光鸿苦笑一声，“为兄虽然愚钝，却又不傻。云盛府往东一百里，即是玄天观！” 玄夜也不否认，毕竟已经交心至此，甚至连唯一的弱点都坦然告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二人又谈了一阵，他便要请辞，离开前，又跟南光鸿叮嘱一句：“南大哥，你吃了丹药，休息两天，也尽快离开吧！” 南光鸿虽是不解，还是重重的点头，随后吞服丹药，开始调息起来。 …… 玄夜来到小院，跟白衣修士叮嘱几句，又递上一百妖晶，这才出门和苏雨晴汇合。 二人一路来到镇外小坡的小亭，他便要请辞告别。 “我看你是没想走吧。”苏雨晴一语猜中玄夜心思，轻笑道：“你果然不是那样怕事之人，之所以这么急着离开，是怕堵不住天岚宗的人？” 玄夜摸摸鼻子，“倒让你猜到了，镇上人多眼杂，我自然得堵在路上动手。” “那怎么也得算上本姑娘，我早就想教训那个小混蛋了！”苏雨晴咬牙切齿的模样，反倒有几分可爱。 玄夜笑着摇了摇头，“你赤月宫的身份太明显，容易招惹是非，此事我一人处理即可。你宗门不是还有事？早些赶回去吧。” 苏雨晴撇撇嘴，双眼直直盯着玄夜，见对方脸上没有一丝不舍之意，就觉得心口堵得慌。 玄夜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转过脸去，“我脸上又没东西，你盯着我做什么？” 话音刚落，苏雨晴便欺身上来，在少年脸上留下一个香吻，这才笑盈盈的背着手退了几步。 “这可是定情信物，要是让我知道你在外面招惹哪个女的，看我不在一年后的云顶盛会上收拾你！” 不等回答，她便飞身离开，免得被发现已经红到耳根的脸。 玄夜望着离去的背影，又轻抚脸上被亲过的地方，心底还传来古魅儿银铃般的笑声，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他看着天色，已经日近黄昏，赶忙跃身遁入山林，一直往路口而去。 月朗星疏，微风习习。除了一两声鸦啼，整座山林显得寂静无比。 玄夜坐在半山腰的一棵老树上，双眼直直盯着底下那条大路。 要想离开惊鹿镇，这是唯一一条大路，混灵期虽能飞行，却也经不住久飞，所以他料定天岚宗之人会骑马离开。 虽从交谈得知是后天离开，但难以保证那不是诈敌之计，对方但凡谨慎一点，定会知道越早离开越好。 果不其然，直到月上中天，一队人马驾马急奔。 玄夜一眼认出走在当头的卓老，当即祭出灵笔，灵力狂涌而入。 青光如虹，直冲天宇，忽而长啸惊起，震动山林，青色巨兽撕开光柱，直冲大道上的队伍！ “轰”地一声，突如其来的一击，首当其冲的卓老被强大的劲力冲飞出去。 震开的力量让整个队伍为之倾倒，马匹来不及嘶吼就被飞出的乱石击毙。有不少宗门弟子，也没能在冲击下躲过一劫。 莫岚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掀飞在地，所幸在队伍中段，又有人抵挡，伤的并不重。 但他却极为震惊，还以为遇上元府期的强者，不然怎能发出如此强大的攻击！ 这时，玄夜幽幽落地，目光在队伍中搜寻起来。 整个天岚宗，除了卓老，也就莫岚一个混灵期的，所以搜寻起来十分容易。 他踏步上前，来到这个天之骄子面前，毫不犹豫地幻化大刀砍了下去。 莫岚惨叫出声，捂着断臂之处，痛的身子发颤。再看眼前的男人，简直就是个恶鬼！ “真是许久不见，不知我那极品妖骨，能否还我了？”玄夜表面客气，话语却极为冷厉。 莫岚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少年如此恐怖，吓得脸色煞白，颤颤巍巍地答道：“东西在长老身上，我并没有拿…” “真的？”玄夜眯着眼睛，手上的大刀再次缓缓举起，落在对方的大腿上。 血液立时喷涌而出，凄厉的惨叫声打破夜空的宁静。 “真的！我没有半句假话！”莫岚瑟瑟缩缩地、将身上须弥袋递了过去，手臂以及大腿传来钻心的痛，又受到这番惊吓，让他不禁痛哭出声。 “我真的没有私藏，你放过我吧！我绝不会再对青衣门动歪心思了！” 玄夜自然不信这番话，收了那手感粗糙的须弥袋，冷然道。 “区区青衣门算得了什么。我此举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笔灵宗迟早名震东洲，不是你这小小天岚宗能惹得起的。还妄想收附？小心我灭了你们山门！” “是是是，我有眼无珠，触怒了真人！还请放过我！” 见莫岚已经吓得痛哭流涕，玄夜才扭身离开。 不杀他，是因为比杀一个人更残忍的，就是毁了这个人最引以为傲之处！ 断去一臂的宗门天才，以后还能走多远呢？ 玄夜懒得去想，又跃步来到荒野，正好碰见飞回来的卓老。 老者身上有些狼狈，却并没有受多重的伤，此刻正满腔怒火，用凌厉的目光瞪着黑衣少年。 刚刚的惨叫声，他可听的一清二楚。 莫岚天资极佳，又由宗门栽培了十多年才有此成就，若是被人杀了，他这个长老恐怕都会因此受到责罚。 “你对岚儿做了什么？”卓老冷声问。 “这嘛，你恐怕得自己去看看。”玄夜轻笑道。 “你可知惹怒老夫的下场？”卓老冷言道。 “那你可知，惹怒我的下场？” 玄夜丝毫不惧，哪怕不借助古魅儿之力，他也不弱于这个老者，此番也是做好准备才动的手。 既不会牵连他人，也查不到宗门，自然无所畏惧！ 第六十三章：战技 “好好好！果真初生牛犊不怕虎，那就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这么有本事！”卓老言罢，灵力狂涌而出，齐聚灵笔。 诡异的尖啸从笔身传出，随之，一只似狼非狼，长着老鼠一般尖嘴长耳的异兽显露身形。 它双目半眯，耳朵高高扬起，嘴里发出“咯咯咯”的颤声。 玄夜听着颤声，觉得心口堵得慌，没想到这异兽竟能扰人心智。不过，这次可就真的惹错人了。 “穷诸行空，生灭幻灭，涅槃圆融……而后寂灭。” 他默念经文，那股躁动感被立时压制下去，同时，体内的妖血涌了上来，赤色妖力呼啸而出。 卓老刚觉得诧异，便发现召唤的异兽竟在往后缩。 这异兽之魂，乃是他花了大手笔，请炼器师融进笔身。正是借着此招，才让他在十大长老中，也颇有话语权。 然而，今日却如此奇怪，这妖兽似乎在惧怕，仿佛受到血脉压制一般。同时，还发现玄夜身上的气息极速变化，似乎流露出一股妖气。 他瞪大眼珠，却见黑衣少年的头上似乎长出两个小角，一时间难以接受。活生生的人，怎么会在顷刻变成妖？ “咯咯咯…！”妖兽不停发出颤鸣，低低伏着身子，耳朵也慢慢趴了下来，显然是彻底臣服在血脉的压制下。 卓老见其无用，当即舞动灵笔，幻化大刀冲了出去。 玄夜也正好在此刻睁眼，手握玉龙毫，青红两股灵力卷上笔锋，化为双色大刀。 双刀对拼，乱石奔走，气涌八方。 四散的气浪不停搅出深坑，让那些没死的弟子又经受一次摧残，一个个避之不及，惶恐逃窜。 二人由地上战至天上，如同两道流光，每次交击都乍现白光，惹得狂风暴动。 直到青红之光涌动，挥出如同双翼般的迤逦宏光，发出簌簌之声，连长夜都为之驱散。 卓老立时脸色煞白，眼见那凌厉的刀斩劈来，同样挥出暗灰色的斩击。 却在瞬间被对方吞噬瓦解，反弹的巨力让他猛吐一口血水，老脸终于升起一抹惊惧之感。 但他能有如今的地位，哪怕真遇到强敌，也不会生出退缩之意，反手甩出一道小锥。 小锥形如水滴，颜色暗沉，悄然隐没于夜空之中。 玄夜一时不察，正中一击，当即喷出一口血水。这混灵后期所投出的暗器，威力自是不同。 短短瞬间，双方各自负伤。但黑衣少年历经锻体，哪怕半元一击也能挡上一挡，伤势自然要好的多。 刹那间，半龙之气夹杂着隐隐压上来。 “你们名门大派还真是好手段，实力不怎么样，暗器都用的挺好。” 玄夜冷笑着，青光两色光柱直冲天宇，山林啸动，吟声阵阵。 那巨大的青兽再次浮于半空，荧光点点，一双赤目睥睨四方。 老者面色灰白，没想到玄夜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召幻兽，心知大势已去，忽而决然道：“小子，天岚宗绝不会放过你！做好被追杀的准备吧！” 似曾相识的话，这一次，玄夜却毫无顾忌，手上掐着法印。半龙呼啸而出，将老者轰入地面。 一声巨响，气劲携着土浪冲天而起。待浪潮落下，大坑之中，老者屈跪在地，嘴里多的是出的气，少进的气。 他望着走来的老者，面色渐渐发白，嘴唇蠕动着，最终头一歪，彻底没了生息。 玄夜搜走须弥袋，连灵笔也没放过，望了眼地上破败的景象，恐怕明日才会有人发现这里，当即动身隐入山林。 殊不知，在千里之外，正在重新整顿人员、打算从小开始发展的笔灵宗，会因为某人无心之言，在几个月后遭受灭顶之灾。 …… 匆匆十日，玄夜再度回到玄天山脉脚下，随着前来试炼的人群涌向那座山脉。 望着身边的天子骄子，又如当日一样，不管初来时如何嚣张，被刷下去之后，就有多黯然神伤。 玄夜停下马，本想从僻静处入山，却恰好碰见扫地的老者，急忙恭敬地喊了句：“前辈！” 此言一出，不少人侧目而来，发现玄夜衣着普通，还朝着扫地的老头行礼，不禁发出嗤笑声。 都以为玄夜惺惺作态，遇见个老头都能以为是世外高人。 老者望着玄夜，眼中精光闪过，忽而笑了起来，“不错不错，能压住躁进之心。切记，多沐浴紫气，巩固修为，回山门去吧。” 玄夜点点头，转身朝着江面而去，又恰好碰见当日的为他测试的渡江使陆寒，当即微笑致意。 “玄夜师弟，看来，你适应的不错。不像师兄，只能靠着每七日一轮的渡江使来换取贡献点。”陆寒说着，还自嘲的笑了笑，“想必不久你就会超过我了。” “师兄说笑了。” 听闻二人谈话，众人才发现这个衣着普通的黑衣少年，竟也是玄天观之人。与陆寒二人相比，实在天差地别。 “那就不打扰师兄了。”玄夜与其客套几句，便飞身而起，轻点锁链，化为极光冲向江对岸。 这时，刚刚通过测试的一名男修士，调笑似的问：“师兄，刚刚那人很厉害吗？你竟对他这么客气？” 陆寒淡漠的应了一声，“一年以后，你应该有机会在台下见证他的风采，好好仰望吧。” 得到这个无比认真的回答，让这个男修士脸色一白，再看向江对岸时，那缥缈的云雾中，唯有一道赤光冲向云霄。 …… 玄夜再次穿过林海，望着巍峨的山脉，心中隐隐有阵欣然之意。 比起初次来，这次反而更能欣赏它的美。特别是大青穹上的极光，倾泻如流，光彩熠熠。 不久后，他来到半山腰的风语堂，刚进入其中，就在门口被一道急匆匆的人影撞退。 对方很是不悦的皱起眉头，发现玄夜没有身着玄天观服饰，还以为是新来的，很不客气地呵斥道。 “走路看着点！不知道师兄我有急事，要是耽搁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可快点吧，不然这东西，我可不给你留了。”盘长老慵懒的话从屋内传来。 那人当即点头哈腰的应了一声，随即快步跑出门去。 玄夜也没计较，踏入屋内，发现与离开时几乎没有两样，就连老者嘴上的笑意都没有变化。 “看来事情很顺利。”盘长老笑道。 反倒玄夜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的来到柜台前，先是行了一礼，这才把收集的暴风鹰材料拿出来。 “咦？材料不全，你把妖晶拿去私用了？这可要扣一大笔贡献点啊！” 玄夜不禁红了脸，讪讪笑了声，也没有解释。“长老，别的材料也可以换贡献点，对吧？” 盘长老挑挑眉，盘算着材料缓缓点头，“你一并拿出来，我给你算。” 望着出现在桌子上的极品妖骨，还有一些妖兽材料，和一袋妖晶，盘长老不禁有些惊愕，一番查看，皱着眉道。 “你该不是去抢了吧？” “这嘛…”玄夜舔舔嘴唇，并没有回答。 盘长老也不多问，拿起来往后面的柜子一丢。那柜子竟是道暗门，将材料吞进去后，不一会就返了一个手镯出来。 “不错不错，竟有五千贡献点，合理使用，够你挥霍半年了。”盘长老说着，让玄夜拿出他自己的手镯。 两者相扣，上面的光痕缓缓引渡，慢慢转移到玄夜的手镯上。 盘长老将手镯递回去，又问了句：“可有什么打算？” “我想购买战技，长老可有推荐。” 老者想了想，随后眯着眼拿出一套功法，嘿嘿一笑。“虽然有些不厚道，但我觉得给你修习，才不会浪费这套功法。” 玄夜拿起卷轴，上面写着天月二字，光是名字就颇对胃口，只是老者脸上的坏笑，让他有些不安。“长老，这不厚道是指…” “你就说要不要吧？这功法仅此一份，可比你身上的游灵诀强多了！” 眼见老者要收回去，玄夜当即护在怀中，“我要了，多少贡献值？” “嘿嘿，不多，给你打七折，只要一千八，这边刷手镯。” 玄夜眼角抽了抽，这贡献点还没捂热，就没了五分之二，剩下的也不知道能用多久。 但他确实需要战技，特别是听到这比游灵诀还强，更是心动，咬咬牙就把光痕刷了。 看着霎时短了一截的星痕，玄夜直觉肉疼，已经在想下一次出门是什么时候。 “小子，你可别心疼贡献值，以后要花的可多着哩。凭你的天赋，应该有可能踏过云顶的天门，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今日花的有多值。” “天门？”玄夜不等问清楚，就被老者赶走，踏出门时，又与刚刚出门的修士撞了个满怀。 那人怒目而视，恨不得当即动手，但又想到什么，绕过黑衣少年快步跑向柜台。 玄夜心觉奇怪，正来到院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呼嚎。 “什么？你给卖了？是哪个王八羔子买了？老子一定要让他吐出来！” 听到这，玄夜又想到刚刚盘长老脸上的坏笑，当即明了。刚想走出院门，就听到背后急促的脚步声。 那人一把推开玄夜，极不客气地骂了句，“别挡老子的路！” 走了没几步，他又顿下脚步，扭身看着黑衣少年，眉头紧锁。停了一会，又继续向前，“这寒酸鬼，肯定买不起功法，可恶，别让我把人揪出来！” 第六十四章：阅历 玄夜心底松了口气，根据册子的指引，又往山上走了一小段，来到一座八层宝塔前。 “书阁。”他念着牌匾上的字，踏步上前，却被一道光幕拦了下来。 “刷贡献值。”门边的守卫看了玄夜一眼，颇为不耐烦地说了句。 玄夜这才想起玄天观的规矩，无奈的叹息一声，用手镯刷了贡献值才踏入书阁。 在外面看着并不算特别大，走进之后，才发现光是第一层就足有三百米长宽。 里面摆满了卷轴和书籍，依次分好类别，从妖兽、修炼心得、炼药、炼器、战斗心得等。 其中还有分的极为详细，包括哪一宗哪一脉，何人所撰写。哪怕是对同一种墨锋使用的技巧，都有不同的人编写。 玄夜看的眼花缭乱，不知从何下手。 这时，一个女弟子走过来，柔声问：“你可是初到玄天观？” 玄夜看着那人，一身白衣，束着两个辫子分居两旁，脸上颇有书卷气质，长得倒是不错，就是有些呆气。 “一层的书较为杂乱，大多是外界收回的篇章，第二层则是宗内掌师所写的书册，内容更加精炼。再往上，则大都是名家手笔，依照类别分层，你可以依照所需挑选。” “谢谢师姐，”玄夜说着，就要往二层去，却又被女人拦下，不禁问：“师姐还有事？” 女人一愣，旋即笑道：“我可不是师姐，而是管理第一层的掌师，你可以叫我笛掌师。前往第二层，需要消耗贡献值，我是让你来刷手镯。” 玄夜嘴角一抽，还是老实的跑去刷了贡献值，这才在女人笑容满面中缓缓走上二楼。 第二层亦是不小，里面的书籍也十分的多，而且竟然还有单独收取贡献值的书。 他只能叹息一声，看着手镯上的贡献值，就像风中的小草，迟早要被薅完。 奈何，玄夜的阅历实在太差，唯一能恶补的办法就是从书中获取。 自此十天，他日以继夜的看书，无论是传记、手册，亦或是各种杂书，每个挑取三五本，通通看完。 直到感觉差不多，又刷手镯前往第三层。 从这里开始，到第六层，就不用再消耗贡献值。因为这四层是以区域划分，分别是妖兽、炼药、炼器、战技、修炼法门，五个类别。 其中炼器占的比例最重，怎么说大青穹也是倚仗炼器闻名，其中分类从暗器、长短兵、以及各种奇门法宝，乃至古闻神兵都有细分。 手法也分为一百多种，就连炼制的火焰分类也有十个书架。还有各种古怪的炼制法门，看的人直头疼。 幸好鼎爷及时发威，玄夜才从里面挑了五十多本书。但每本书都只有前章，想看完依旧需要贡献值解锁。 他望着日渐消减的光痕，实在欲哭无泪。又花了一个月，总算把书都细细看了一遍，理解之意，十有七八。 不过这些书大都是符合他如今这个阶段，并不算特别高深的炼制手法。 看完炼器，玄夜又跑去妖兽区，先以东洲各处名山开始阅览。 这近乎疯狂的举动，终于引来位于第三层管理的注意。 众人都称其为魁老，是个跛脚的佝偻老者，看起来颇为严厉。所以来这的弟子都对他很敬畏，多是喊了一声，就匆匆离去。 如今见老者走到身上，那冷眸扫在身上，让玄夜多少有些不自在。“魁老，您找我？” “老夫看你这些日子都泡在书阁，哪怕夜晚都不休息，是要查什么资料？” 玄夜脸色一红，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想了想，还是如实回答。 魁老听完笑出了声，与那严厉模样倒有些许落差感，随即拍了拍黑衣少年的肩膀，“你为何不请一个导师，那可比你在这花的贡献值要少的多了。” “导师？”玄夜还真没想到这个，不过导师哪有这里全面。 一个导师经历再多，也不可能有这一群人经历的多，只是从书页上看，多少有点片面罢了。 “我自在惯了，找个导师恐怕会不适应。”他答道。 魁老拍了拍玄夜的肩膀，“傻小子，你不知道想要参加一年后的云顶盛会，就必须要有导师引领？” “云顶盛会？那是？” 魁老摇摇头，叹息一声。“你这傻小子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所谓云顶盛会，就是万宗来朝，当然只是门内精英弟子，去首峰参加比试。” “比试决出三十名弟子，可随各宗的一位长老进入琉璃天宫。你不会连琉璃天宫，都没听过吧？” 老者看见玄夜茫然的表情，哭笑不得地解释道：“琉璃天宫，乃是一处上古秘境，每逢三十载才开启一次，里面珍宝无数，包括功法，甚至一些秘灵法宝。” 玄夜才知道有这回事，难怪苏雨晴走之前跟他说一年后再见。这么说他若想参加云顶盛会，还得找一位导师。 他旋即看向面前的老者，微微一笑，“魁老，弟子初来乍到，也不认识什么人，要不您做我的导师吧！” 魁老脸色一僵，没想到这傻小子竟能想到这一出，本想拒绝，却又眼珠一转，嘿嘿一笑，“你确定？老夫虽能替你指引，却给不了你别的任何帮助。” “无妨，只要能在看书时，能少交点贡献点即可。”玄夜正是吃准这一点，有了这宝库，还要啥指引，自力更生即可。 “这倒不难，”魁老脸上仍有疑虑，又问了一遍，“你可要想好，一旦确定就不能更改了，若是别的导师，说不定能给你更大的帮助。” 玄夜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修行，有人管着才不适应，既然魁老不会干涉他的行动，那就再好不过了。“弟子确定。” “行，那你来拜师吧！”魁老说完，语气又严厉不少。 玄夜没想到，这拜师礼极为正式，但还是心甘情愿的拜完了。 他正想回去继续看书，却被魁老拦了下来。 “别急，既然你都拜师啊，老夫怎么也得给你一点礼物，怎么说你也是百年来第一个拜我为师的弟子。” 魁老说着，递过去一个宝匣，“这是为师花费百年时间精炼的炼器心得，你有时间就好好看看。” 玄夜接过宝匣，有些受宠若惊，赶忙道谢。“谢导师，那弟子就继续看书去了。” 魁老摆摆手，脸上露出一抹笑，却不知是不是因为许久未笑，显得有一丝僵硬。 又过了十五天，玄夜终于把妖兽区挑出来的书看完，这才拜别魁老，走出了书阁。 整整两个月，他终于见到阳光，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大口大口的吸着外界的空气。 玄夜出门后，首先看向手腕的青玉镯子，多亏拜魁老为师，在书阁待了两个月也只花了一千贡献值。若不然，手上这三千可就得见底了。 离开书阁，他无处可去，只能先回到山下的小破屋，没想到那个所说的师兄竟然还在。 那人见到玄夜先是一惊，也没有多言，又闷头钻回屋子里。 除此之外，还有两位新来的弟子，他们倒是挺热情，师兄长师兄短的叫着。 经过交谈，才得知二人皆出自炼器世家，一人名为钱四九，是前几日刚上的山。另一人名为李馗，已经上山十天。 “师兄，你说玄天观为何这么奇怪？把我们招收进来，又置之不理，完全不像宗门。”李馗问道。 玄夜没想到，这人来了十天，才开始思考这个问题。想想他当夜就做出决定，真是极为明智。 他也不是好事之人，不会因为几句热情的招呼，就出言点明二人。毕竟这也是试炼的一环，就看他们何时开窍。 在小破屋待了一夜，玄夜趁着晨光初醒，赶忙来到附近一座小山巅打坐，以此巩固修为。 待紫气消散，他又折返大青穹，在山腰往下租了一个房间。花了五百贡献值，居住期为三个月。 房内虽然简陋，却能明显感觉到，里面的灵气十分充沛，几乎能与地冥山脉中部有的一比。 若在此处修炼，必定事半功倍。哪怕炼器、炼药也颇有助益。 这都得益于脚下的六条灵脉，别人一个山脉有两条灵脉都算稀奇，这玄天山脉竟足足有六条！ 不过，若非如此，玄天观恐怕也不会在此开宗立派。 租好房间，玄夜又扭头去往更高处，在大青穹的山侧，花了一百贡献值，租了一间简陋的石洞。 此处是大青穹的练功房，时隔两个月，他才想起在风语堂兑换的功法。 身上的贡献值已然不多，玄夜打算修习完战技，就下山去。 上次在吊命崖下的天水云找到不少药物，其中就有为古魅儿恢复灵体所要用的草药，如今倒还差一味黄昏果。 所以此次下山，除了获取贡献点，更重要的还是寻找这味药材。 经过书阁的洗礼，他倒是见到有可能出现黄昏果的地方，只是里面的妖兽要比地冥山脉外围恐怖的多，自然也就需要更强的战技傍身。 玄夜先在石洞角落点燃一根香，这才缓缓打开功法。玉轴打开瞬间，一道流光直冲脑海，大量信息在脑中涌动。 第六十五章：赌斗 一番体悟之后，他才得知此招真名为天月流影闪。 招式共有三层境界，一层可开山破石，二层可断江分流，三层可纵月吞星辰。 最为玄妙的，是它不拘泥于武器，或者说以灵笔幻化不同的武器施展出来，效果会大为不同。 玄夜当即沉心，开始运行功法，使经脉的灵力流动渐渐熟悉，这才掏出灵笔，依照脑海中的施展身法开始调动灵笔，运行灵力。 玉龙毫笔锋流出墨痕，缓缓拖动，似云似雾，虽是缥缈，却又跟着中央的灵光游动。 先是画小周天，再运大周天。墨痕不疾不徐，缓缓流动，又骤然加速，化作剑锋似的灵芒冲了出去。 然而，灵芒离身半米，悄然消散。 玄夜咂咂嘴，知道这招极为难炼，光是第一步聚气都这么难。更别说，后面还要配合身法使用。 一连试了几十次，他看见香已经熄灭，又去续了一柱香。足足花了一天时间，那灵芒才飞射而出，落在石洞的光幕上，发出闷雷般的声响。 哪怕这么锐利的攻击，光幕也只是微微颤动，又恢复如常。 玄夜微微喘息，灵力也到此见底，若是没点那聚灵香，恐怕早就支撑不下去。如今见初有成效，才肯坐下来打坐调息。 一个时辰后，他灵力恢复，又起来继续练习，直到可以随意使用灵芒，天也已经大亮。 光是第一步就这么耗时，但万事开头难。在初步适应后，玄夜开始修炼第二式。 与第一式起手相同，缓缓挪动灵笔，开始运行周天，随着转动圈数越来也多，散出的雾也越来越浓，直到达到顶峰。 一声沉喝，青色灵光一闪而过，犹如回转的月轮，砸在光幕上时，轰然炸裂，分出的碎片再次聚合，发出一连串的炸声。 强大的威能，不仅让光幕剧烈颤动，就连石洞也发出低沉的闷声。 练功房外，刚刚走出石洞的弟子纷纷回头，皆是一脸惊奇。 “难不成还有掌师用这种练功房？” “不会吧，掌师每个月都有贡献点发放，怎么可能跟我们挤这种破地方。” “那还有谁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内门弟子？” “不知道，反正是个穷鬼就对了。” …… 玄夜在石洞内，“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刚刚那一下，竟抽了五分之一的灵力出去，对体能的消耗也是巨大。 若不是幻化半龙是持续消耗，这天月流影闪就是目前最为消耗灵力的招式。 唯一让他不满的，就是出招实在太慢。有时间使出这招，对手早就杀到面前，还是缺乏练习。 不过这才第二式，后面还有第三式。三式连贯，才是完整的天月流影闪。 步骤几乎没有变化，皆是挥笔运行周天，待聚气完成，加上身体变化，借着冲力与月轮一起杀出。 那一瞬间，玄夜仿佛穿行到另一个时空，面前的景象忽然变暗，唯有手上的月轮散发光亮。 不等反应，月轮脱手，他也被反弹的巨力震飞，狼狈的摔在地上。 待起身时，才发现虎口传来剧烈的疼痛，竟是裂开一道极深的口子。而飞出去的月轮，此刻正被一团红色妖力包裹，随之吞噬消融。 “这个地方太过简陋，下次练习，还是找个比较好的地方吧。”古魅儿传音而来。 玄夜摸摸鼻子，没想到贪便宜差点把命贪没了，若刚刚月轮真的炸开，冲击肯定会四散而开，到时可就说不准会撕碎哪里了。 不过，练完第一式，后面的招式确实容易的多。同时，他觉得这招还能简化，虽然威力可能会变弱，却好过施展时被人追着打。 玄夜抹了些药在伤口上，这才熄灭聚灵香出了石洞。 虽然已经加入玄天观，他却从未穿过玄天观的衣物，还是那身老旧的黑色长衣。刚走出来，就引得周围的人发出嗤笑。 大部分人皆以加入玄天观为荣，拿到衣物第一件事就是穿身上，恨不得下山显摆显摆。 玄夜却不觉得，反而认为试炼还未结束，玄天观的大门也未真的打开。加上这身黑衣穿的更为习惯，也懒得替换。 要说的话，盘长老口中的天门就是映证。 他脑中想到一个圆盘，中间立着一座山脉。他们就是这座山脉的蛊虫，而养蛊之人，就在圆盘外，一脸闲情逸致地看着。 虽然以蛊虫来形容并不确切，毕竟那些人并没有人为干扰。但若这个猜想没错，想必天门之内，会是另一个世界。 离开石洞不久，玄夜独自走在山间小路上，感受着微风浮动，还飘来淡淡的花香。 远处鸟鸣轻啼，天光投来，显得格外幽静。 “师弟，你是刚来玄天观么？一开始就把贡献值花掉，可有些不太明智啊！” 玄夜看着突然拦路的两人，一胖一瘦，比所见的弟子都要老成一些，容貌不修边幅，一脸胡须，眼中带着厚重的疲惫感，看起来应有三十岁出头。 “没错没错，不如让师兄先替你保管。”较为清瘦的弟子搓着手，忽而看见玄夜手镯上的光痕，当即眼冒精光，努了努身边的胖子。 “师弟贡献值可不少啊，就是面孔有些生，应该不是刚来山上的吧？” 胖子也看见光痕，同样笑了起来，一副奸诈之像。“这么多贡献值带在身上就更不安全了，还是由师兄替你保管吧！” 玄夜微微皱眉，心想玄天观还能随便抢夺别人的贡献值？若是真的，这可就真的变成蛊盘了。微微退了几步，旋即冷然道：“不必，我自己可以保管。” “呿，你是听不懂好赖话吗？我的意思就是让你交给我们！”瘦子脸色急变，说着就要去扯玄夜的手镯，却一把扑空。 玄夜轻轻闪过，凝神戒备。虽然没见过别人私斗，但此处僻静，难免这两人不会动手，他也不会站着做软柿子。 “晃崇，看来他在小看我们。我入山五年，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嚣张的家伙！”瘦子冷声道。 胖子同样皱着眉，脸上冒出寒意，“看来得让他知道知道玄天观的规矩！侯静！” 玄夜感叹哪里都有老鼠屎，正想握住玉龙毫，却被突然传来的娇喝打断。 “你们两个，又在欺负新来的师弟！” 晃崇与侯静二人皆是一愣，看着匆匆走来的女子，一袭白衣，烟裙舞罗袖，柳眉黛玉，朱唇皓齿。 虽有些小家碧玉之感，却掩盖不住那清艳出尘的气质。特别是从衣裙间露出那藕玉似的腿，修长白皙，惹人再三注目。 但在晃崇眼里，这人就是麻烦，还是个极大的麻烦，颇为不悦的撇撇嘴。“江凝月，你真是爱多管闲事！” “谁让你们两个家伙老是欺负新来的师弟，真是不要脸！”江凝月说着，缓缓靠近玄夜，轻声问：“师弟，你没事吧？” 见玄夜摇头，她又挺身挡在他面前，叉着腰望向晃崇二人。“你们两个，如果不想我禀告长老，还是快点走吧。” “走什么走？我们动手抢了吗？你这疯婆子，别没事就乱咬人！”晃崇毫不客气地回了句，随后指着玄夜。 “小子，我要和你赌斗，一千贡献值为注，敢不敢去武斗场比比？” “我若是不敢呢？”玄夜耸耸肩，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气的对面牙痒。 江凝月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却见少年眼中波澜不惊，犹若深潭，不由地有些吃惊。 这新来的弟子她见得多了，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被这些老弟子欺负、还能这么沉稳，心中又多了几分赞赏之意。 “你自然可以拒绝，但往后的你在玄天观将会寸步难行！”晃崇恶狠狠的说完，丝毫不顾及江凝月逐渐扭曲的柳眉，又露出一丝狠厉。 “小子，玄天观可不像你想的这么美好！得罪我们，就相当于得罪我们身后的所有老弟子，其中不乏掌师，你说你该怎么办？” “若不然，你每个月向我们二人上供三百贡献值也行，为期三年，绝不多收。”瘦子也搓搓手，一脸阴笑。 玄夜心中叹了口气，这还就真就是养蛊。若真有人每月都要上供，恐怕不用三年，就已经道心崩毁，早早下山了吧。 不过，他可不会退缩。反而说，还挺喜欢这种规矩。这样一来，就不用在急用贡献值时跑出去，这些老生就是极好的财路！ “那我自然选择赌斗，不过要等三日后再战，你们可答应？” 晃崇一愣，见玄夜一脸笑意，初以为有诈，想了一下才觉得是在嘲笑他们，又压抑怒火冷笑道。 “等什么三日，反正你都是输，若是想趁机把贡献值耗光，那就别想了。哪怕你不够一千，以后换的贡献值都会先补到我们手中！” 玄夜自然不这么想，只是想把注意力先放在功法上，三天时间应该也差不多，淡然道：“那你们怕什么？三日之后，武斗场见。”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离开。 晃崇二人头一次见这么傲慢的新人，虽是生气，却因为江凝月在场而不敢发作。虽然宗内比武可以，但仅限比武场，在外面动手，要是被告到长老那，免不得被一顿责罚。 江凝月冲二人冷哼一声，却是扭身追玄夜如去了。 第六十六章：应战 “师弟，你等我一下！” 玄夜回过头，望着上前的江凝月，那珠圆玉润，丰满的恰到好处的玉腿，着实有些晃眼睛，但还是很快稳下心神，“师姐找我有事？” 江凝月丝毫不在意语气中的冷漠，轻笑道：“师弟来玄天观多久了，怎么没有在炼器室见过你？” “有三个月了吧。”玄夜也不太记得，正好应了那句修炼无岁月。 踏入修炼之途，虽然不能永生，却也极大的拉长的寿命。这才给求了道者无限的可能，同时也对时间有了些许淡漠。 比如从七岁开始踏入凝气期，玄夜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修炼，这段时间其余的记忆都相当空白。 “三个月，那也不算久。”江凝月说着，又才注意到玄夜手镯上的光痕，小嘴微张，讶异道：“难不成师弟刚来就出去过？” “果然不一般呐…”她喃喃自语，忽地一笑：“我叫江凝月，来玄天观已有十五年，你可以叫我江师姐。看我们有缘，就指导你一下。” 江凝月说着，看了下四周，这才偷偷的道：“师弟你可以不用管那两个人，他们不过是老弟子中最底层的存在，平时就靠着打压新人获取贡献值。他们若是为难你，尽管找我就好，我就住在青袊阁。” 青袊阁？玄夜找住处时似乎听过，那是专给女弟子设立的居所，而且颇靠近青穹之气，可以说是灵力极其充沛的地方，当然花的贡献值也多的吓人！ 但是她说的入观十五年其实并不长，以玄天观的招收标准，二十五岁到达化物期就算合格。 所以玄天观的新弟子，几乎都在化物期，哪怕花十五年，也未必能踏入混灵期。 毕竟不是谁都像玄夜这般妖孽，短短几个月就踏入混灵中期。而且还不到二十岁，绝对是世间罕见。 但也注定，他短时间不能再突破，还是只能花时间巩固根基。 若不然，以后寸步难进不提，真到了一定境界，极有可能肉身承受不住自身修为，直接爆体而亡！ 由此可见，能在十五年就入住青袊阁，想必这个江师姐在大青穹地位不低。 就是这等大人物，为何这么恰巧遇到他？ 玄夜倒是不信这些阴谋论，但也肯定不会欠这么一个人情，反而说那两个人更像是送上门的肥肉，谁宰谁还不一定呢！ 他拱手抱拳，依旧是一副淡然模样，“多谢师姐抬爱，我自有办法处理。”说完，依旧是大踏步离开。 江凝月微微皱眉，有种热脸贴冷屁股之感，望着一路走向山下的少年，微微勾起嘴角，随后扭身离去。 …… 山腰上，一处开阔的练功房内。 玄夜静心凝气，运行法诀，待墨痕回转周天，迅势击出，速度快如疾电，眼前三个大木桩轰然碎裂，木屑纷飞，黄尘如雾。 第一、第二式，他已经烂熟于心，通过调整，出手速度快了许多，只是威力弱了三成。 只是第三式，还难以融会贯通。特别是第三式，注意力高度集中于稳固手上月轮，便难以维持身法。 光是拟形都难，更别说还有三重境界。玄夜也不知这么恐怖的功法是何人所创，那人修为岂不是逆天？ 他叹息一声，迈步离开了练功房，又跑去书阁。 有了魁老这个导师，每个时辰三十的贡献值减去一半不说，三到六层的书大部分都能免费阅览。待到入夜，这才回到住处休息。 玄夜以手枕头，望着窗外的夜色，月轮高挂，繁星满天。脑子想着这些日子的经历，就像一场梦，还不等感慨，就沉沉睡了过去。 次日天明，他如往常在山巅吸收紫气，全身毛孔舒张，一缕缕紫茫灌入经脉，如细不可见的针扎在上面。 慢慢吸收后，经脉又粗壮了一丝。虽然暂时察觉不出来，但随着积累，迟早会显现效果。 待紫气散去，他回神过来，缓缓吐出一口浊息，咂了咂嘴，叹息道：“紫气存在的时间再长一些就好了。” “若真是那样，那世间可就大乱咯。” 听闻古魅儿的话，玄夜微微一笑。也是，若紫气时间延长，那些每日吸收紫气为活的妖物，早就打破平静屠戮人族，哪还能有现在这份安宁。 在山巅多待了一会，他才往旁边那座高大青峰飞去，缓缓落在广场上，从古朴的大门往山上的武斗场走。 还没走进，就听闻如雄狮般的建筑内，传来山崩海啸般的呼声，想来是有人在里面比武。 待玄夜踏入其中，才发现武斗场极大，足可容纳万人，并且分为炼器与武斗两个区域。 “我还以为你不敢来了呢？都想着下山去撵你！” 他循声望去，正是一胖一瘦两道身影，不由地笑道：“送上门的贡献值，不要白不要。” “你可真是狂啊！可别到时候跪着求我放过你！”晃崇咬着牙，眼中闪过一抹狠厉，“过来吧，去公证处盖印。” 玄夜摸了摸鼻子，大大方方的来到公证处，将手镯递了过去。待收回手镯时，有一节光痕变成了灰色。 “那边有空场，我们过去！” 晃崇一路走去，不停有人打招呼，各自脸上流露出笑意。 “你小子可以啊，又捡到一个，多少？”一个包着头巾的男人拦路笑道。 晃崇摆摆手，“不多不多，就一千。唉，哪能跟兄弟你比，每个月收月供的零头都不止这个数。” 头巾男绕过晃崇，见玄夜嘴角还挂着笑，一拳砸在晃崇心口，“好啊，这种傻子都能让你捡到，真是好命。” 晃崇嘿嘿一笑，魂都快飘起来，一边摆手，一边走到台上。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是宰人的，但还是惹来不少人观看，毕竟闲来无事，就当是看热闹也开心。 玄夜扫了眼台下的几十人，多是模样老成，应该就是江凝月说的老弟子，果真是一群豺狼虎豹，可惜… 他眸光渐冷，缓缓拿出玉龙毫，嘴角上扬，“你们今天遇到的，可是条龙！” 晃崇发觉玄夜气势惊变，好似超过了化物中期，但并没有太超过他的预料，悬着的心，又才安定下来，这才冷声道。 “原来是藏着一手，初入山门，就有化物后期，你实力不差。可惜遇到了我，哪怕天资再高，今天起，也得给我趴着！” “喂喂喂，别吓到人家，万一退出山门了呢？哈哈哈…” “是啊是啊，也让他给我们送点贡献值嘛！” …… 玄夜闻言，微微一笑，“区区蚂蚱，能蹦的了多高？想打压我，也得你做得到才行啊！” “蚂蚱？”晃崇咬着牙，掏出青蓝色的灵笔指着少年，“你敢这样骂我？” “蝗虫不就是蚂蚱么？我也没说错啊。”玄夜耸耸肩，一脸无辜的模样。 台下众人反应过来后，大笑不止，丝毫不怕得罪晃崇。就连他的好兄弟侯静，也掩着嘴偷偷扭过身去。 晃崇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死死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几个字，“你找死！” 言罢，他踏步而动，手中长笔卷起墨浪纵劈而下。谁想到他身子矮胖，速度却丝毫不慢。 “轰”地一声，墨浪险险从玄夜身侧落下，将地面砸出一道白痕。场下顿时一片哗然。 “这可是金刚玉打造的石台，晃崇竟能留下一道白痕，啧啧啧，这是真的被激怒了啊！” “这死胖子，平时留了一手是吧？还是最近真吃的太肥，这个月都第三次上台了！” 听闻台下风声急变，晃崇再次露出冷笑，手中笔刃接连甩动，墨浪横扫而出，逼得少年一脸惊色，躲得也极为狼狈。 殊不知，玄夜心底同样在冷笑，欲让你灭亡，必先让你疯狂。在对手得意的时候将其击溃，才能隔山震虎，给这群老弟子躁动的心浇上一盆冷水。 “你能躲一百次，但别让我打中一次，不然，我非卸了你一条胳膊！”晃崇冷然道。 恰在此时，惊呼声响起，人群如浪潮般分开。 一位素衣老者踏步而来，看着台上的战局，不禁微微皱眉。 “是王琅长老！他来做什么？”旁边的弟子纷纷低声议论起来。 晃崇也发现底下的王琅，心中一喜，以为是被他的实力吸引，难不成要做他的导师？ 要知道，大青穹看似弟子众多，但只有认某一位长老为导师，才算真正踏入修炼之途。一般的弟子来山上三年，就有这么一次机会。 如今，一位长老就站在台下，不是看中他的实力，还能是看中这个小毛头不成？念及此处，手上的墨浪卷的更加卖力，青光愈发强盛，如同海浪般翻涌而起。 王琅幽幽地叹息一声，身边的弟子急忙恭敬上前。“导师，您是觉得那人不满意？” 王琅摇摇头，“我是太满意了，为何没有早点遇到他！当日钟响我就该亲自出来，可惜那日炼器正在紧要关头…” 众人竖起耳朵听了个七七八八，乍然之下听到好似不像在说晃崇，也就是此时，惊变陡起。 一抹青光刺入众人眼中，亮的让人睁不开眼。 隐隐间，仿佛巨大的海啸升了起来，又在眨眼间收缩，犹如长鲸吸水般涌入笔中。 众人纷纷发出惊呼声，这般手段，不是苍澜峰的独门游灵诀还能是什么？ 第六十七章：一缕青芒 “游灵诀-烈羽！” 玄夜默念法诀，青光化为长剑倾射而出。剑声轻吟，发出“铮铮”之响，犹如狂风骤雨般扫在台上。所过之处，石台撼然而裂。 晃崇看的脸色煞白，却又不愿错过被收徒的机会，咬着牙同样使出游灵诀。但与黑衣少年相比，无疑是相形见绌，小巫见大巫了。 两股青光对轰，胜负立时分晓。 矮胖的身影飞射而出，砸在地面上，拖出数十米的黑痕。起身之时，看似无恙，却又在刹那屈膝跪地，连吐三大口血水。 “你！”晃崇伸出发颤的手指，如何也不敢相信，眼前的黑衣少年竟是混灵期，而且从交手来看，还隐隐留有余力。 玄夜轻吐一口浊息，微微一笑，“师兄，一千贡献值，承让！” 众人都没反应过来，这电光火石之间，为何局势陡转？明明刚刚还躲得极为狼狈的少年，仅凭一击就打败了晃崇？ 再看那金刚玉所造的石台，此刻多了几道触目惊心的裂痕，实在难以想象若是那飞剑尽数落在身上，该是怎样的下场… “嗯？你是苍澜峰之人？”王琅走上石台，语气很淡，但散发的威压却足以让在场所有人发凉。 玄夜也一眼看出，这位老者是货真价实的元府期大能，一抬手就能抹杀他的存在！ “弟子并非苍澜峰之人。” 王琅微微挑眉，嘴里噙着一抹笑。“那你为何会苍澜峰的游灵秘法？” “这…”玄夜有些为难，感受到对方身上的寒意后，只好如实道来。“这是弟子在未加入玄天观前，一位师兄所给，还引荐弟子前来参加试炼。” “哦？”王琅忽地大笑起来，周围压抑的气息也消散一空。“无妨，玄天观虽有六峰，却自是一家，你拿贡献值也能换，无非花费的价格更高罢了。只是可怜苍澜峰那位弟子，赔了夫人又折兵，便宜我大青穹了！” 玄夜这才松下一口气，又听老者言。 “你来大青穹也有三个月了吧？嗯…虽然为时尚早，但你的修为足矣，不如拜我为师，也好少走些弯路。” 众人纷纷倒吸一口气，全都没想到这个衣着普通的少年，不仅让长老如此关注，还亲自过来收徒。 不过当看到刚刚的比武，也就不奇怪，哪怕是入山十余年的老弟子，都没有这等实力。 “这…”玄夜一脸为难，想要拒绝，却又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了老者的脸。 王琅微微皱眉，自己自降身段前来收徒。对方难道还有什么不满？亦或是…脸上一惊，“你已经拜师？” 见少年点头，他心顿时凉了半截，没想到一时耽搁，一条好苗子就从手上溜走了！ 只是，这一切似乎还未成定论。或许只是口头或者名义上的拜师，并没有前往风语堂登记，那就还有机会！ “你所拜是何人？”王琅问。 “是书阁的魁老。”玄夜如实道。 在场众人再次倒吸一口凉气，随即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虽然笑声很低，但经不住人多，还是让人觉得刺耳。 “咳！”王琅轻咳一声，笑声戛然而止。倒是他脸上的气色好了许多，微笑道：“你们还未去风语堂登记吧？” 玄夜并不知道这回事，只能点头。“是，” “那就好，那就好啊！”王琅面露喜意，嘴角上扬，“那你就拜我为师，我能给你的助益，可远比他给的强多了！” 听到这，众人又是脸色一白，再看玄夜时，多了几分敬畏之色，生怕怪罪刚刚的窃笑。 “这…多谢长老抬爱，但弟子已行拜师礼，哪怕没有登记，那也是我的老师。”玄夜说这话时，不卑不亢，但老者的脸还是沉下三分。 “好，那便由你吧。”王琅说完，一甩衣袖便飞出了武斗场。那些弟子冷冷看了眼玄夜，也急忙追了出去。 如此大起大落，倒让在场的其余人不知作何表情，一个个目光呆滞，有佩服，有嘲笑，还有不知所谓。 玄夜见手镯光痕不仅恢复，还长了一截，知道贡献值已收入，也不打算多待，正想离去。 这时，一道人影走了出头，却是先前那个头巾男。 “难不成师兄也想找我赌斗？”玄夜不客气地问。 “诶诶诶，我可打不过你。想必今天之后，也不会有几个人敢针对你。”头巾男嘿嘿一笑，旋即道。 “师弟啊，你可真是个硬骨头，连王琅长老你都敢得罪。看他刚刚那怒气腾腾地模样，就算不下令针对，他底下的弟子也不会放过你。你这必死之人，也无需针对了。” 头巾男说着，又走上前，悄声道：“但师兄最佩服的，还是你竟然选了个废材当导师，而且为了这个废材，推掉了大青穹名声赫赫的长老！他亲自来找你，已经是自降身段，你非要在这么多人面前打他的脸，恐怕明日整个大青穹都会知晓此事！” 玄夜皱眉，虽然当时拜师并没有想这么多，但身居长老之位，最差也有半元的实力，怎么能说是废材？ “哈哈…毕竟你才刚来，不知晓此事也很正常。魁老的长老之位可不是靠实力得来的，因为他是峰主的师弟，才施舍于他，在书阁也是个不痛不痒的养老之职。” 头巾男说完，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玄夜，本想打击这位天之骄子，却发现少年脸上并没有太多变化，就意兴阑珊的扭身离开了。 玄夜离开武斗场后，又来到练功房继续练习功法。直到第二日，才接到小童的通知，让其去书阁。 他走到第三层，见魁老沉着脸，想必是已听闻昨日之事，“导师，你找我？” 魁老拿出一块青玉腰牌，“拿着腰牌，去云境打些云露来，需要装满一小桶。” 玄夜点点头，拿着腰牌还有一臂高的小木通出了门，打听之后方知云境在六个主峰的后面，只好先来到广场，这才飞身而去。 离开大青穹不远，又是一片险峻之地，峰峦千奇百怪。青空悬石，银泉飞瀑，斜松挂竹，无一不是奇景。 穿过其中，看到一座金灿灿峰顶，顶上有千百朵金艳的花朵在随风摆动，想来应该就是云境所在。 玄夜看到有光幕挡着，不能直接落到峰顶，只能先飞身到一旁的平台上。 两名守山的弟子微微一愣，其中一人上前道：“云境唯有达到掌师方可进入，可有腰牌？” 玄夜递过腰牌，确认后才沿着石梯走向峰顶。刚走不远，就听身后二人嬉笑道。 “真是稀奇，明明快天亮时才有云露收集，这才黄昏，那傻子是被哪个长老拿来消遣的吧？” 谈话的声音不小，似乎也并不怕他听见。 玄夜也不恼，缓缓踏上峰顶，踏入百花之中。 远处云光照顶，霞落满天，一点红阳吞万里，气荡乾坤风如吼。 他张开双手，躺倒在百花丛中，缓缓吸了一口气。芳香四溢，直入肺腑，连日修炼的疲劳一扫而空，仿佛身体都空灵不少。 隐隐间，天地似乎涌上一缕青芒，与那青穹之气颇为相似。 玄夜还以为看走眼，直到天地渐暗，日光只剩几缕残辉，这看清那缕青芒与龙极为相似。 待日光彻底淹没在山线之下，那缕青芒幽幽转淡。刹那间，狂风呼啸，仿佛一头巨兽冲到他脸上，连束发的铜冠也被吹飞而起，一头乱发随之扬起。 恍惚间，那缕青芒从眼底钻入，一股沛然之感游遍全身。 玄夜来不及惊异，便发觉脑袋昏昏涨涨，随后浅浅睡了过去。或者说，是灵魂脱离了身体。 “小夜子！” 古魅儿低低呼唤，声音却越来越弱。不知不觉间，少年手臂上的图腾愈发炽热，同时还有密密麻麻的经文爬遍全身，散出强光，若不是衣物挡着，此刻定可攀比那曜日。 “魅儿，魅儿！”玄夜呼喊着，发现没有回应，而且也回不到身体里。 看着那静静躺在地上的少年，安静祥和，仿佛突然死了一般，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感笼罩着他。 “魅儿！” 玄夜撕声大喊，猛的挣扎起来，却发现刚刚好像做了一场梦。 远方繁星点点，月已西落，四周也站了些人影，全都因为刚刚的动静看向他。 “我怎么睡着了？”玄夜捂着脑袋，发觉背后出了一身冷汗。在心底呼唤古魅儿，依旧没有回应，不由地瞳孔一缩，那股恐慌再次袭上心头。 他再三呼唤，还是没得到任何答复。掀开衣袖，发现图腾比往常都亮，那妖异的红纹，有种说不出的诡异之感。 随即查看身体，没有任何一丝不同之处。无论修为气息皆没有变化，唯一不同的，就是古魅儿好像再度陷入沉睡。 玄夜不知道那是梦还是现实，但图腾还在，古魅儿应是没有出事，至于原因暂时还不得而知，或与那缕青芒以及自行涌动的大寂灭有关。 他看了看天边，已近黎明，眼下只能先收集云露再说。 “咦？师弟，你也在！” 玄夜抬头望去，一名白衣少女亭亭玉立，一双丰满玉润的长腿立于花间，却与那百花同样美丽。 第六十八章：焚火神炼 “江…师姐。”玄夜轻唤一声，脑袋还在发蒙。 “师弟，采集云露可要迅速，不然初阳升起，这露可就散了。”江凝月说完，就采集去了。 玄夜急忙起身，发现四周已起了迷雾，除了百花，全都浸没其中，就像踩在缥缈的云层里。 来不及多看，他弯下腰，开始将露水缓缓收入小木桶中。才刚收集浅浅一层，第一缕阳光就从东方升起。 那百花似有生命般，在沐浴阳光的那一刻，微微一颤，将所有的露水抛洒在地。 玄夜一愣，望着桶中的云露，与一桶差的实在有点远，再看向其他人，似乎收集都比他要多，至少都有小半桶。 “师弟，你就收集了这么点？”江凝月惊咦一声，顺便拿起自己的两桶云露，轻笑道，“要不我分你一桶吧？反正这是两天的量，我明天可以再来。” 玄夜微微蠕动嘴唇，想想还是算了，“不必了，我明天再来收集吧。” 江凝月再次被拒，脸上也不恼，反而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些，“那你可要记得，明天收集时，要用灵力引流。” 玄夜一愣，拍了拍脑袋，怎么就忘了这一茬，当即道谢，“谢师姐。” 江凝月莞尔一笑，随着众弟子飘飞远去。 玄夜只能再静坐一天，靠天地之气，调息体内的灵力。经过反复淬炼，又凝实了几分。 直到日落西沉，他定睛看着淹没之处，却没有任何异样，也没做那个古怪的梦，古魅儿也依旧没有声响。 痴痴坐了一夜，还是没能想通缘由。直到黎明再来，不少弟子又汇聚云境。 玄夜只能先收了云露，这才飞身前往大青穹。 这个世界原比他想象的要大，不能理解的事物太多，如今来看，除了古魅儿沉睡，没有再发生别的坏事。 从以往来看，古魅儿每次复苏，灵体都会有一定程度的恢复，他也只能把事情往好处去想。 不久后，少年再次走入书阁，见到老者后，先是放下云露，这才恭声道歉，“弟子一时发蒙，第一天并没有收集到多少云露，所以多待了一天，请老师见谅。” 魁老看都没看云露一眼，声音比平时还要沉闷几分，“这东西，是给你用的。” “我？”玄夜一愣，反问道：“这云露有何用？” “我见你那日在炼器区游逛时，手上抱着一个老旧的炉鼎，是家传的吧？” “这…确实是家传的，有些拿不出手。”玄夜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完，还感觉须弥袋内的珏珑鼎轻轻颤动了一下。 “这云露便是清洗炉鼎之用，其中妙处，你用了即可知晓。”魁老说完，还不等玄夜答谢，忽而问：“我的事想必你已经听说了？” 玄夜微微皱眉，疑声问：“何事？” “你没有打听？”魁老看着一脸茫然的少年，有些讶然。挑选导师乃是大事，事情都传的这么开，这傻小子竟然还不知情？ “或者…他根本就不在乎？”他心底呢喃一句，却不是很愿相信，只是眼中尚抱着一起希冀。 玄夜挑眉，试探性的问：“是指您走后门当上长老之事？” 魁老听到这流传之言，冷哼一声，愤然而起：“你可知我为何要走这后门？是因为我不想这炼器手法，就这样失传了！” 玄夜默然，却见老者一脸悲愤。 “当年我也是门中年轻一辈声名显赫的弟子，与师兄并肩而立，还自创了焚火神炼。奈何就在当年的云顶盛会时，一时失手，炸废一条腿，这才沉寂下来！” 魁老说着，神情渐黯，一头白发仿佛在述说这段光阴的苦难。“我本该离开山门，但一想到离开，这焚火神炼就会失传。只能咬牙忍下耻辱，求师兄让我留下来，寻一位亲传弟子。这一待，就是百年光阴！” “百年来，我受尽嘲笑，每一届弟子都视我如废材，也就再没踏出过书阁一步！但…”老者看向玄夜时，眼眶已经有些发红，忽地单膝重重一跪。 “老师，你这是做什么？”玄夜惊声而起，想去扶，却扶不动。 魁老双目如炬，粗糙的大手紧紧抓着少年，“老夫修为有限，时日恐怕不多了，幸好遇见了你。这辈子我没求过第二个人，今日就求你，帮老夫完成这个心愿吧！” “老师，您请起来，弟子真的受不起。” “你若不答应，我绝不起来！”魁老语气决然，手上的力道也重了一分。 玄夜无法，只能点头应下。“弟子答应，您快起来吧！” 魁老神色稍稍松动，缓缓起身，眼眶的红润还未退去，忽而叹息道：“其实，老夫本没有抱什么念想，若不是你主动开口，或许…” 说着，他面露愧疚，“让你收集云露也是为了考验你的性子，比当年的我确实强太多了。” “老师谬赞了，倒是您说的焚火神炼，很难修习吗？” 魁老摇摇头，面色沉着下来，“并非难以练成，而是条件苛刻，加上法门独特，一般修士也不愿修习。” 说完，又叹息一声，“这些话，往后再说。你回去后看看我给你的炼器心得，应该就能看出一二。” 玄夜总觉得没老者说的这么简单，若真是不想功法失传，大可记录于玉卷轴中，留下影像传承于世。虽然没有亲手施教来的好，却也不至于失传。 但看老者这般忍辱负重，甘愿栖身书阁近百年，其中缘由，恐怕是一言半语也说不清的。 “小子诶，老夫说了这么多，还未传达真正的心愿呢。”魁老看着少年，仿佛又看到当初的自己。 那日天气阴沉，雷声滚滚，他与另外二人，皆是到了关键时刻。就是那时，他放入最后一块炼材，施展焚火神炼。 天地乍现灵光，灵蕴齐聚，宏光照落，天雷也由此引动。 就在这最关键的熔炼之刻，炉内却传来异动，那火焰如同狂龙般不受控制，任他如何压制都无用。 还因坚持，错过了逃生时机，被硬是炸废一条腿！ 他收回心神，沉声道：“你能在云顶盛会上，以老夫的焚火神炼夺得头筹吗？” 玄夜一惊，云顶盛会已不足一年。他的炼器才刚刚入门，还要修习焚火神炼。再者大青穹本就以炼器闻名于世，想要夺得头筹，恐怕是痴人说梦。 “我知道这很难，但以你的天资，并非不可能做到。你身上某种特质，与我这焚火神炼极为相似。” 魁老拍了拍玄夜的肩膀，“你如果觉得太难，老夫也不勉强，但你若是答应，必定要付出百倍努力去做！你可想好？” 玄夜低着头，想到与魁老相识并不算很久，也没必要为其拼命。 以他的实力，哪怕不靠炼器，也有自信跻身进入琉璃天宫的名单之中。无论怎么想，这件事对他都绝无好处。 魁老见少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赶忙道：“你不必急着回答，回去先考虑几天，为师可能也太过激动，需要平复一下。” “是，弟子就先退下了。”玄夜提着云露离开，由始至终都没有回过一次头。 心软很容易，只是一旦答应，却也要有承担这份责任的觉悟与意志。 回到住处，他拿出魁老所送的匣子。样式虽然普通，却保管的很好，像是主人的爱惜之物，表面涂了一层光蜡，连一丝划痕都没有。 打开匣子，里面并不是书和玉卷轴，而是一堆杂乱无章的纸页。 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炼制的手法，能看到从一开始较为正统，到天马行空，各种失败又重来，重来又失败的事例。 足足看了两个时辰，玄夜也不得不佩服这位老者当初耗费的苦心，直到底下，有几张颜色赤红的书页，记录的正是焚火神炼的初次试炼。 就在看的专心之时，须弥袋传来异动，将珏珑鼎放出之后，鼎爷却没有开口，而是看着书页上的炼制手法。 静默许久，幽蓝色的小人才摩挲着下巴，“这祭炼手法，连小爷也未曾见过，在你这个阶段来说，确实玄妙。” 玄夜翻了个白眼，怎么说修为上，也是大青穹弟子中不差的存在，竟然还被这般藐视，实在令人不悦。 鼎爷抱着双手，不屑地撇撇嘴，“你可别不服，若是你修为足够，小爷肯定亲自出手教你，到时候你就会发现，这种祭炼方法虽妙，却已经不适用更高水平。” “鼎爷说的极是，那你觉得我如今的水平，更适合他来教？” 鼎爷点点头，老气横秋地道：“在你这个阶段，他水平算是上乘，有人教好过你瞎摸索。若你得到真传，也足够你运用很久，直到有资格让我教你之前。” 玄夜嘴角抽了抽，怎么每句话都要踩一脚，虽是不爽，却又无法反驳。 谁让在惊鹿镇时，就已经见识过它大显神威，哪怕随意炼制，也是能引动天雷的存在，真是可怕！ 这番分析下来，他倒是要认真考虑。答应下来，其实也并非没有好处，特别是放长远来看… 至于魁老隐瞒的那些话，应该也牵扯不到自己。玄夜如是想着，当即下定决心，连夜推开书阁大门，来到正在喝闷酒的老者面前。 “老师，我要学焚火神炼！” 第六十九章：云影箭 “啪嗒”一声，酒壶落地。 魁老身子一颤，略微发红的老脸也跟着一抖，忽而激动的站起身，走的飞快，就连脚也好似不跛了。 “你…你真的决定好了？” 玄夜点点头，微微一笑，“自然是想好了，不然也不会大半夜的跑过来。” “好！很好啊！”魁老大笑三声，一把抓住玄夜肩头，“好徒儿，为师定当将毕生所学倾授予你！” 玄夜似被老者那份喜意感染，心情也没这么沉重了，笑问：“我们何时开始？” “不急，还要三个月时间。” 突来的转变，倒让玄夜有些猝不及防。三个月？再过三个月，可就只有半年多了！ 魁老看出玄夜的疑虑，老脸一红，“为师还要准备一些东西，加上三个月后，有一个极好的时机，可助你尽快掌握焚火神炼。但这三个月你也不能懈怠，自己看着那些手册好好修习炼器，等着我回来！” 玄夜心中哀叹一声，感觉肩上的担子又重几分。 商议好之后，二人便离开了书阁。 当魁老一瘸一拐的迈出大门，望着漆黑的夜空，身子再次发颤，沉声道：“一百年，一百年了！我终于走出这扇门！” “付云灵，你等着吧！”后面这句，他说的极轻，轻的只有自己能听见。 走出广场，魁老轻拍玄夜的肩头，叮嘱道：“好徒儿，这三个月切不能懈怠，好好研读为师留下来的书册。” “弟子谨记，老师，路上小心！” 魁老没有多言，趁着夜色直飞山下而去，不一会就消失在云海之中。 玄夜轻吐一口气，见天色也渐亮，直飞往云境，去采集云露。 原因无他，正是极为挑剔的鼎爷，觉得这云露能勉强一用。只是这点量却着实不够，被岁月侵蚀的痕迹，哪怕云露也难以洗去。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他采集起来极为顺利，一次收了两桶之多。只是以那一桶清洗的量而言，还是杯水车薪。 “师弟，你又来了？”江凝月见玄夜将两桶都收集满，红唇微微扬起，得到回应后，就离开了。 采完云露，玄夜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就地打坐，吸收东来的紫气。 …… 此时，云顶峰外的一座小峰上，一个中年男人举目远眺，目光深邃。 “他出山了…” 男人身旁上了些岁数的美妇闻言，微微一颤，低下头，本就柔弱的身子，此刻更显单薄，仿佛风轻轻一吹，就会倒下一般。 “你该开心才是。” 男人揽住女人的腰肢，随即下移，落在娇臀之上。“说不定他是想通了。” 美妇依旧不言，任由炙热的大掌攻城略地，嘴里发出一声轻噫，直到对方还要窥探，才忍不住伏在男人胸口，双手紧紧拉着对方的袖摆。 男人眸子一沉，静默半晌才又揽住腰肢，“此处风大，进去吧。” …… 玄夜自云境回去之后，上午钻研天月流影闪，剩下的时间用来学习炼器。 已经有过炼器经验的他，学习起来并不算太难，加上魁老留下的巨额贡献值，足以买到充足的材料去练手。 不到半个月，像百烈针这种物件，玄夜就已经能随便祭炼，而且炼出来的不仅品质更高，数量也翻了几倍。 这种在天工谱上倒算是难度偏低，最难的还是宝甲，用的材料极为珍贵，手法就更不用说了。 又是一日清晨，玄夜采集完云露，就原地打坐，直到紫气散去才缓缓睁开眼，恰好与一双明眸对视。 “玄夜师弟，你修为虽然没涨，但身上的气息倒是愈发的强盛了。”江凝月轻笑道。 “师姐说笑了。”半个月的相处，玄夜倒没像原来那样拒人千里之外，但隐隐察觉对方似乎有所图谋，也没有表现的太过熟络。 “师弟为何总对我这般冷淡，师姐又不是老虎，总不能吃了你吧？” 玄夜一脸难色，见女人踏前来，不由地退了半步，微笑道：“这…师弟待人一向如此，并非刻意冷淡，师姐多心了。” “是么？”江凝月摇摇头，“亏你初来时，我还替你打抱不平，唉…好吧，那我就先走了。” 玄夜一愣，旋即微微欠身，“师姐慢走。” 江凝月半眯着眼，冷哼一声，这才扭身离开。 玄夜摸了摸鼻子，真觉得人心难测，加上这玄天观，似乎也没有这么风平浪静啊！ 虽然他深居简出，但多少听得一些消息。比如有导师的是内门弟子，没有导师的则是外门。 外门弟子，几乎就是散养，不管不顾，除非足够发光发亮，才会被导师们捡去。 加上这养蛊似的培育方法，倒让山门内大部分弟子都对宗门没有太多感情，按照道理来说，这是极为不利的。 可…玄天观就像有魔力一般，让这群人趋之如骛。哪怕不能被收为内门弟子，也会想方设法在此地活下去。 所以下山之人，可谓少之又少。加之，那部分顶尖之人，早已被收拢，剩余的，也掀不起多大风浪，只是风气不太好罢了。 或许是看的太多，玄夜才对这些人有种忌惮，特别是江凝月这种本就地位不低的，为何还要刻意接近他？ 多思无益，回到住处，玄夜拿出珏珑鼎。经过半个月的擦洗，终于洗去表面那一层灰蒙蒙之物，展露出较为纯粹的赤金之色。 如今，就是要清洗炉内，里面虽然看起来干净，却比外面还要难擦洗。 “洗的仔细点，手法还是不行，得柔和！” 听着耳边鼎爷的念叨，玄夜心中直翻白眼，嘴上还得连连称是，手上的功夫也不能停。 用去两桶云露，只擦了一小块地方，剩下的恐怕没有一个月都擦不完。 最重要的，这才第一遍，按鼎爷的说法就是粗洗。后面还要特别仔细的清洗，才算有效果。 玄夜估摸着云露的用量，若换成天谷桐油，那得多吓人！ 当初的承诺果然太过草率，看擦完这次能不能求求情，降低点要求。 擦拭结束后，他又来到山上的练功房，原先花了四百贡献值可用七天，如今只要刷手镯进去就行。 经过日复一日的练习，终于适应第三式，身形游动间，月轮能掌控十息，但超过十息还是会把握不住。 来到玄天观，体内的妖血自然不能用，若是触怒那些元府大能，被当成邪物击毙，那真是太可悲了！ 实力大大缩水，才让玄夜这么迫切的想要增加底牌，这天月流影闪威力确实不俗，恐怕会成为以后压箱底的招数，自然不敢懈怠。 又练习小半日，将木桩尽数粉碎，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练功房，往更高处的炼器室走去。 生活看起来枯燥，玄夜却乐在其中，特别是对于炼器，还觉得有几分上瘾。前面半个多月的练习，就等着今天验收结果。 他打算炼制天工谱上的另一种暗器，云影箭，是袖箭的一种。 在惊鹿镇的炼器大赛时，看见顾池炼制的红鸢箭就极为心动。不仅携带方便，关键时刻还能出其不意，说用来救命都不为过。 这暗器，虽然不能在宗门使用，但总有出门的时候。他也不敢说，凭借妖血就能天下无敌，哪怕元府之下，能杀他的都不在少数，只是没有碰见罢了。 再加上，只有来了玄天观，才发现自己手段是多么单一，若以前有炼制暗器、宝甲还有那些古怪法宝。 别说千机门，哪怕是遇上笔灵宗也并非没有胜算。这也是为何狄元说西北乃贫瘠之地，与这里对比，确实就像未开化一般，只知道蛮斗。 进入带有鼎炉的炼器室后，玄夜将材料一一摆开，共有二十多种。 先将基础的赤钢、炼星沙投入珏珑鼎，经灵火灼烧，炼至熔化后，以灵力包裹分化，去除杂质。 再投入数十种辅材，此时火焰分化为三，一者慢慢凝缩基材，剩余二者以不同火候熔炼。 这是玄夜目前掌控炉火的最大限度，再多不仅灵力吃不消，脑袋也会传来撕裂感。哪怕是维持三道炉火，炼制完后，也会精神虚脱。 所以，炼器之道，除了练习，还有修为这道屏障拦着，哪怕你有了顶级秘宝的炼制图，能力不够一样是白搭。 两个时辰后，基材浓缩完毕，辅材也淬炼完成。火光在少年脸上摇曳，那双黑眸却沉心盯在一处。 也就是云影箭的难点，当基材与辅材开始融合，慢慢成成型的瞬间，玄夜手上的云泉倾洒而出。 “轰”地一声，炉内顿时扑出来一团水雾。只是这不是普通的水，更像闪着银光的小珠子。 他抬掌纳气，将水雾聚拢，缓缓熔炼到云影箭的雏形上。 原本偏红色的器身，渐渐染上银光，又不至于争夺主色。待云泉融合，就到了最为关键之刻。 玄夜拿出一枚暗红色的妖晶，丢入鼎炉中，立时响起鹰啸之声。 望着被火焰不断雕琢，还在负隅顽抗的妖晶，似乎有一道淡淡的虚影，如同鹰隼般撕声啼叫。 第七十章：炼器大赛 这妖晶虽不如暴风鹰的那么好，却也是混灵中期有些不俗实力的烈羽鹰。 那道虚影，正是藏在妖晶中的一缕妖魂。肉身已死，本无灵识，如今就靠着本能在反抗。 眼见僵持不下，玄夜轻轻划破食指，甩入一滴妖血。 殷红的妖血无惧炉火，轻轻透入妖晶。那道虚影立时发出悲鸣，随着一震惊颤，慢慢融入妖晶。 原只有指甲盖大小的妖晶，已被炉火熔炼成晶莹剔透的小圆珠，唯有中央还有一缕鲜红的血心，正是那滴妖血。 玄夜已经心生疲惫，但还不到松神的时候，将妖晶缓缓嵌入云影箭雏形的鹰嘴上。随着一阵灵力引渡，炉鼎发出低低的颤鸣。 淡淡的红光冲出炉口，如同云雾升腾而起，回转之后，一个器物缓缓落下。 云影箭通体赤红，表面附着银色的流光，发射箭矢的地方、有小小的金色鹰头傲然而立，嘴里还含着一颗血色宝珠。 “黄阶中级，小灵蕴，也不错！”玄夜嘿嘿笑了一声，将云影箭戴在手臂上，极为满意的摆出架势。 随后又炼制出七枚箭矢，通体呈赤金色，头部与鹰头有些相似，只是更为扁平。 袖箭虽为暗器，却是在出其不意之时使用。玄夜更愿意当成保命手段，箭矢便不用炼制成百烈针那般隐秘，数量也不用多。 而且，哪怕箭矢用完，依旧可以凭借鹰头的宝珠，转化灵力为箭矢，还是相当实用的。 玄夜心满意足地将云影箭收入须弥袋，这才出了炼器室，发现天色已暗。因为精神透支，整个人昏昏沉沉，只好先回住处休息。 次日天还未亮，他就到云境采集云露，日子又是如常。 本应是如此，只是过了几天，玄夜才发觉哪里不对劲，又一时说不出来。 直到在采集完云露时，刚吸收紫气，便想到每次睁开眼，就会有个身穿白裙的女人站在花丛中，如同盛开的百合花，冲他微微一笑。 距那个早晨已经过去五天，江凝月好像再也没有出现过，大概是暂时不用采集云露了。 玄夜再次睁眼，依旧没有江凝月的身影，轻轻叹息一声，又往山下去。 种子一旦埋下，就会生根发芽，这件事就跟个疙瘩似的留在那。 一连数天，依旧没看到江凝月的种子。虽然影响不了修行，却在每个早晨都让少年心头飘着一丝异样的情绪。 又过了两天，江凝月重归云境，只是此番多了些急切和冷漠，也没和玄夜打招呼。 他几次目光不经意的投视过去，都会被对方以背身相对，又找不到打招呼的理由，反倒是他变得有些尴尬。 又是如此，十天匆匆而过，距离魁老离开，已经过去一个半月，他的炼器术已有小成。 玄夜采集云露回来，就看到陈路站在门前，一如入山时的疏远。 “师弟，你可让我好等。”陈路扯动嘴角，微微一笑，“今天是大青穹新入门弟子最为重要的弟子，你可不能缺席啊！” 玄夜一脸茫然，“请师兄明示。” 陈路叹息一声，指着山上的方向，“我们边走边说吧。” 一番交谈，玄夜方知今天是大青穹自行举办的炼器大赛，只有入山五年以内的弟子才有资格参加。如若进了前十，就可以去书阁第七层选一套炼器秘法。 “书信应该一个月就已送到门口的信轴，你竟没有打开。若不是江师姐说你应是去采集云露，恐怕就要错过了。”陈路笑言。 玄夜一愣，还真不记得门口有信轴这种东西，或许是进出一向匆忙，根本无暇顾及。 不过对方口中的江师姐，不用想也知是江凝月，也不知她气消了没有？ 一路来到武斗场，由于人已经到齐，几乎是在万众瞩目之下，踏入炼器大赛的广场。 “你难道都不看信轴的么？若不是看你还有几分天赋，老夫早就把你除名了！”王琅守在门口，脸色有些难看，当初有多怜爱这个少年，如今就有多恨！ 玄夜躬身行礼，看了眼看台上议论纷纷的老弟子，也未多言，迈步来到广场的人群后面。 隔着人群，发现当初有过一面之缘的两个师弟、李馗和钱四九，也在其中。靠在旁边的还有一胖一瘦两道身影，却是晃崇与侯静。 没想到，他们两个竟然也算新弟子？还频频欺负新人？ 待致辞说完，众人散开，炼器大赛也快开始。 钱四九和李馗急急奔来，笑道：“玄夜师兄，好久不见。” 玄夜应了一声，又看到晃崇与侯静走来，不禁眉头轻挑，难不成又是来找茬的？ “师弟，好久不见呐，近来过得如何？！”晃崇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些话。 玄夜微微一笑，缓缓伸出一根手指，没有说话，却让对方脸色铁青。 “你少得意，修为高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在大青穹，炼器水平才是决定地位高低的证明，你个入门不过几个月的，如何能跟我们比？” 较为少言的侯静也愤然道：“我虽然没有拜师，但炼器之术也得到某位长老颇多赞赏，差点就收我为徒，你敢不敢再来赌斗一场？” “不必了，我没兴趣跟一只猴比试。”玄夜摆摆手，扭身而去，气的二人牙痒。 “你这就怂了？”侯静尖声问。 玄夜微微一笑，也无心计较。第一次应战，是想着赚点贡献值，顺便震慑这些老弟子。但他暂时不缺贡献值，自然也就没兴趣赌斗。 虽然甩开了晃崇和侯静，但钱四九和李馗还是跟了上来，一副很崇拜的模样，还希望玄夜能教他们、如何在玄天观混的风生水起。 玄夜哪知道这些，只是让他们好好看那本小册子，就独自来到角落，静等比赛开始。 不一会，分组公布出来。共分为十组，每组七人，材料由宗门负责出。 而弟子需要从有限的材料中，自行抢夺，再进行炼制。每组取头两名进行第二轮。 玄夜有幸被选中和晃崇一组，对方自见面那一刻，就笑的极其阴狠，恨不得写上我要针对你几个字。 除此之外，还有李馗也被分到这组。同样是加入宗门不久，他就显得惊慌的多。 反观玄夜，比大多数老生还要淡然，或者这就是实力带来的安定感。 不一会，材料被送了上来，十位掌师来到每组判裁区。好巧不巧，江凝月正好分到玄夜这一组。 不过听弟子间的称呼，好像是代掌师，具体也不知是何意。 “诸位，虽然是比试，但还是以和为贵，哪怕动手，也应点到为止。”江凝月扫了眼众人，又在玄夜身上多停了一会，随即道：“开始！” 一声令下，众人飞步而出。 他们在广场一侧，材料在另一侧，中间少说也有八百多米。这一路，足够这些人使绊子。 玄夜本想飞身而起，却被李馗一把拉住衣角。 “师兄，别丢下我啊！” 突然的变故，让他起步就慢了一截，扭身看见李馗微微勾起的嘴角，知道事情不简单。 一衣袖甩开李馗，正欲飞起，耳边却又传来江凝月的呼喝。“本场比试，禁止飞行，警告一次！” 玄夜眉头微皱，本来对这场比试也没有这么在意，偏偏就是这种谁都针对他的场面，反而心底燃起了胜负欲。 他一个箭步暴冲而出，落后的距离迅速缩减。眼见就要进入人群，晃崇突然顿步，猛的一脚踢来。 玄夜急忙后仰，压低身子滑地而过。那漆黑的鞋底，险险从鼻尖掠过，还刮起一阵旋风。 “好小子…”晃崇一击不成，又压腿大力劈落，然而这腿下坠还不到一半，一股钻心之痛从大腿根部传来，当即发出尖叫声。 由于大家都在专注于争夺材料，也没人注意捂着裆部、蛆在地上的晃崇。 玄夜悄悄收起百烈针，又快步冲到案台前，看着眼前为求不多的材料，从基材开始迅速挑选。 然而后续赶到的晃崇与李馗，却从辅材开始挑。就像合谋好的一样，大包大揽。 因为材料有限，虽然规定不能全拿，但炼器本就有损耗，多拿三成材料并不破坏规则。这就导致晚到的，有可能会比别人少拿一部分材料。 玄夜也不理，顺手多拿一块基材铜金，然后挑自己想要的。 这倒让剩下的两人傻眼了，没有辅材只是做出来的东西比较简陋，连底材都没有，这还怎么炼？ 但拿走两块铜金的又不止玄夜一人，哪怕想发作也无力可施，最后只能较为年轻的李馗直接弃赛。 这场比赛本就不容易，特别是那些刚入山不久的弟子，炼器自然不如老弟子熟练，在不统一题目的情况下，难度会极大提升。 当然，能加入大青穹的，或多或少有接触过，其中也不乏出自炼器世家的天才。 宗门也正是借此，刺激这些天才的潜力。若只有这点本事，怎么在这群蛊虫中脱颖而出？ 玄夜挑过去，发现能用辅材都不多了，还有些相性并不那么好的，散落在台面上，就像故意留下来的一样。 晃崇这才出了口恶气般，阴笑道：“师弟，别怪我们心狠手辣，你也知道自己得罪了什么人。一会炸个炉，我们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了！” 玄夜懒得搭理，魁老临走前就已经提过，王琅极好面子，那一次算是彻底得罪了。哪怕对方碍于长老之位，不会明处施压，但手下的弟子必定会使绊子。 最近是因为他深居简出，那些人才没有机会，这次炼器比赛，倒直接撞人家怀里了。 玄夜沉思半晌，还是拿了两个相性相冲的材料，分别炎岩与冰晶石，随后跑到后面的位置，开炉祭炼。 第七十一章：针对 放出珏珑鼎时，果不其然，又惹来一阵嘲笑声。 哪怕擦拭过，鼎身有了些光彩，但与旁人相比，还是如同乞丐一般。 玄夜倒已经不在意，自从使用过炼器室的炉鼎，方知这珏珑鼎哪怕没了鼎爷，也是真宝贝。相同的灵力，在它身上不仅能激发温度更高的火焰，操控起来还更加稳定。 他原本担心被宗门的老怪物认出，并不打算拿出来，可这次大赛竟然没准备公用炉鼎，也只好让大家见见世面。 “哈哈哈…这什么小破炉，怕不是家传烧柴用的吧？” “不不不，我看是他导师给的，百年没有离开书阁，能拿出这样的炉鼎就不错了！” …… 听闻哄笑声，又瞥见众人看自己炉鼎时那得意的表情。 玄夜依旧不疾不徐地摆好材料，确定淬炼的顺序和章程后，深吸一口气，雄浑的灵力从双臂涌出，透过掌心涌入外炉。 “轰”地一声，巨大的赤焰如同游龙般绕着鼎身盘旋而起，直到将正整个炉鼎包围，如同恶兽般，发出怒吼。 本在淬炼的众人被这阵火势吓到，自己炉内的火焰顿时不稳，没有保持最合适的火候，材料顿时融了杂质进去。 无奈之下，只能重新祭炼，嘴里还骂骂咧咧。 “虚张声势，一会炸炉炸死你！” “小混蛋，才刚入山几个月就这么多花样，一会炼出成品，看小爷怎么羞辱你！” …… 不远处，王琅微微皱眉，看着场中的黑衣少年，默默地捏了捏手心，脸上的神色极为复杂。 玄夜将基材投入进去，稳固火焰，随后竟颇有闲心的左看右看。对于能同时使用三道火焰的他来说，这点程度的分心已经不算什么。 主要是剩下的材料确实也炼不出什么好东西，他自然要看看别人炼的什么，好看看有多少胜算。 一番查看下来，发现第一轮炼制难度较低，大家拿到的材料并不算特别出色。 而且光看不少人的材料配比，就知道那人所炼为何物，这倒让玄夜悄悄安心下来。 只是他这副模样，反而引起那些掌师与长老的注意，纷纷投目而来。 “江师妹，这人什么来头？小小年纪，就已经能一心二用。”那个掌师叹息一声，皱着眉道：“我也是前两年才掌握诀窍，这人真的是刚入山的弟子？” 江凝月同样一脸惊色，却是摇了摇头，表示不知晓。 “看来，不出五年，他就能坐上掌师之位了。”那人又道。 这番话，江凝月倒没有辩驳，反而将目光定定地落在黑衣少年的身上。 进入山门，即为外门弟子，直到被长老看上，收徒之后，就转为内门弟子。 但若天资足够，能在三十年内踏入混灵后期，即可担任掌师之位，所享受的资源也自是不同。 一个时辰后，大多数人已经进入最后阶段，毕竟炼制的器物比较简单，花的时间也不用这么长。 玄夜也不例外，雏形已经起好，就等用灵力淬火。看着炉火内两个一臂长，圆锥状物，满意地笑了笑，随后双掌灵力再次涌动。 那原本高涨地火焰，烧的更加猛烈，不一会就窜起三四米高，焰尖还在不停地摆动。 原本快要出炉的几人，又因为响动分心，错过了时机，顿时暴跳如雷，恨不得提起灵笔冲上来打一架。 “小瘪犊子，你成心的是吧？搞怪我材料，又把我辛辛苦苦炼制的法宝弄坏！一会别走，咱们武斗场见！” 若不是受到长老的凝视，这些人还真可能会冲上去，但此刻也只能乖乖忍着，把成色不好的法宝握在手心。 身为肇事者的玄夜仿若未闻，双掌调转火焰，一股灵力冲了进去。 珏珑鼎当即发出响动，一红一青两道游光飞了出来，绕着火焰盘旋而上，随后缓缓落下。 玄夜拿着两个金刚杵，样式倒是较为普通，由玉珠为头，其下的杵身分为三段，有有粗有细，更有层次感。 虽然没有灵蕴，倒也勉强有黄阶中级的品质，并不算差。 很快，所有人的器物都已出炉。玄夜这组还好，只有一人受他影响，最后炼制的时间过长，出现两道裂口，相当于弃赛。 其实每个炉位都设有阵法，就是为了防止炸炉。会因此受到影响，只能说本身精神不够集中，并不能全怪在他身上。 剩下的五人，有两人是与晃崇同辈的弟子，还有一人是入山三年。 玄夜扫了眼站在晃崇身边的二人，果真是物以类聚。倒是那个入山三年的，明明是男修士，看起来却极为娇弱，时时抿着唇，眼中也闪着怯弱的柔光。 再看几人炼制的器物，也大不相同。除了那个入山三年的和玄夜炼制之物是黄阶中级，其余人炼制都只是黄阶初级，胜负已然分晓。 江凝月只扫了一眼，就宣判结果。“玄夜、麦合木提胜！” “等等，我不服！”晃崇站出来，指着玄夜炼制之物，“他拿了两份材料，炼制两件法宝，就是违规！” 他当初看到玄夜拿两种相性不合的材料，就是等着对方出丑，再狠狠羞辱一顿。谁能想到、黑衣少年会将炎岩与冰晶石分成两个物件炼制！ “我这并不违规吧，这两根杵乃同源所生，不信你看。”玄夜注入灵力，红色金刚杵顶部闪着点点青光，而青色金刚杵顶部却闪着点点红光。 原来他并非彻底将二者分开，而是选择极少量交融，就是为了出现如今的情况时，好堵住对方的嘴。 江凝月淡淡的瞥了脸色发青的晃崇一眼，也不再多言，“二位，可以先去场边休息，准备下一轮比赛。” 玄夜松了口气，正欲离开，却被喊住，回过头，望着一脸犹豫的江凝月，疑声问：“师姐找我有事？” “玄夜师弟，下一轮可得小心，王琅长老可是有两名弟子在其中。”江凝月低声说完，就匆匆离开了。 玄夜看了眼白裙底下晃动的长腿，随后看向门边的老者，似乎在跟两个弟子说着什么。不由地轻轻一笑。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对方都已经出手，他以后若是逮到机会，绝不会客气！ 不一会，第二轮即将开始，一共二十人参赛，只要胜过一半人，就有资格进入书阁。 不过能留下来的，都不是易于之辈，其中有十六个老弟子，还有三人稍微晚两年，真正算得上新弟子的，也只有玄夜一人。 此番壮举，也可谓前无古人了。 比赛开始前，一名身穿紫衣，头戴赤金发冠，神色俊朗的男人走到玄夜身边，呵呵笑道。 “师弟好本事，想当年，我们都是早早下台，看着师兄师姐比赛，你可是唯一打破这个惯例的人。” 这人正是王琅的弟子之一，名为许坤。 玄夜刚刚看到他们交谈，自然知道这人是来针对自己的，皮笑肉不笑地回了句，“侥幸罢了。” “是么？就是不知道师弟这一轮，还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你说是吗？蔡胜。”许坤冷冷一笑，也不想多做掩饰。 毕竟他们也只把玄夜当成初出茅庐的刺头，刚刚第一轮的对手都比较弱，才侥幸晋级。 不过，也正因如此，才让他们有了出气的机会。 眼看二人挑明，玄夜自然也不再搭理，随着一声令下，还未踏步而出，便察觉两股冷风袭来。一道直迎面门，一道攻向下盘。 他倒没想到二人如此大胆，刚开始就下这种狠手，只得以拳脚抵挡。幸好经过灵涎液锻体，还能撑得住。 倒是蔡胜与许坤二人有些惊愣，当日在武斗场，只知黑衣少年胜，却并未看出修为。 如今却发现，竟比他们还要强上几分，难不成已经踏入混灵中期？ 要知道，他们只花了五年就踏入混灵初期，哪怕在大青穹也是上层的存在，眼前这个少年如此年轻，却还要更妖孽！？ 玄夜眼见一旁的长老这都没反应，当即冷下脸，顶开二人的同时，反手赏了他们一巴掌。 响亮的耳光声响起，看台上的观众纷纷投目过去，忍不住发出窃笑声。 直到脸色阴沉的王琅怒瞪一眼，这些人才悻悻地管住嘴。 老者也没想到这少年如此大胆，这扇的可不止两个弟子的脸，还有他这个作为导师的脸！ 此刻，王琅再也压抑不住愤怒，双目直视玄夜，那股威压就像是无声的警告。 玄夜自然察觉那犹如利剑般的威压，身子微微一颤，躲在袖袍下的手掌却慢慢握紧，面色也沉了下来，“二位，再不让开，可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蔡胜与许坤捂着涨红的脸，心知不是对手，不过拖延时间的目的已经达到，当即扭身冲了出去。 “这两贼人…”玄夜骂了句，也箭步冲出，速度虽胜过二人，却被死死堵着路。加上那股威压并没有散去，也不敢随意动手。 等他到案台前，底材只剩不到半块，其余材料也寥寥无几。 旁边的素衣长老走过来，淡然道：“你要弃权吗？” 第七十二章：败了 玄夜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不停地回想《天工谱》上的奇门法宝，脑中灵光一现，倒是想到有一件，再看场中的材料，倒也符合。 “你可要弃权？”素衣长老又问了句。 “弟子要继续比赛。”玄夜说完，把早就物色好的材料收入怀中，竟比蔡胜、许坤二人挑的还要快。 不过这也正合二人心意，玄夜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名弟子走了回来，将材料放回案台。 “长老，我材料拿多了…”那人一脸心虚的低下头。 “嗯？材料拿过量，以弃权论处。”素衣长老淡漠地说完，就转头看向炉位那边。 蔡胜与许坤又挑了一阵，这才心满意足地走向炉位。路过玄夜身边时，脸上的嘲笑不言而喻。 玄夜心知，这世道本就没有公平可言，想要不被欺负，就只能让自己变得强大，直到实力足够，这些人就再也不敢动歪心思。 他用灵力点燃外炉，倒没有立即开始炼制。而是慢慢摆开材料，在脑子里演练祭炼过程。 说起来，这次炼制，玄夜并没有多少把握，只是剩下的材料就这么多，不得不铤而走险。 谁让他不是那种轻言放弃的人，既然要做，那自然要做到最好。 再次确定之后，先投入那半块天金石。熔炼的同时，玄夜又拿出灵笔，凭空虚画。 灵力透过玉龙毫，化为灵丝缓缓流入炉内，在天金石表面慢慢编织。 “噗”地一声，灵丝飘散，失败… 他也不恼，继续挥动灵笔，第二次，第三次…第十次，仍旧是失败，但每一次都有进步。 此时，有些阅历较深的老弟子已经惊呼起来，“悬灵印？这小子疯了吧？可是会炸炉的！” “你确定是悬灵印？没有混灵后期的修为支撑，怎么可能使出悬灵印，难不成这小子刚入山门就有混灵后期？” …… 王琅也因玄夜的举动感到讶异，但也看出那并不是悬灵印这种高深的手法，而是较为低级的灵丝结阵。 这种手法他还是在古书上看到过粗略记载，据说早已失传，如今看少年用出来，不由地心生好奇。 “此等秘法，绝不可能是那个死老鬼教的，他难不成还有别的师傅？” 老者心想着，目光深敛，手指轻轻摩挲。“此子天赋不凡，我若真凭一时怨气打压他，倒显得小气了。嗯…必要时刻扶之一把，若能得个恩情，日后对我肯定也大有好处！” 但蔡胜与许坤可不知自家导师念头转变，此次计划也是受到王琅座下大弟子的指示，不然就凭他们，哪能喊动这么多人？ 二人对视一眼，幽幽吹了声口哨。 玄夜正全神贯注，忽然听到一阵轰隆声，手轻轻一颤，已经编织八成的灵印顿时消散。 他眉头微皱，看了眼旁边那个因火焰过猛，材料被烧成灰烬的老弟子，也不多言，继续画出灵丝。 经过这么多次失败，这一次倒是出奇的顺手，就连旁边有可能传来异动也预料在内。 直到最后一笔落下，赤色图纹缓缓沁入熔化的天金石表面，发出淡淡的赤色光晕。 来不及抹去头上的虚汗，玄夜再次催动灵力分化火焰，同时投入剩余的辅材。 “两道！他竟然能同时掌控双焰！”不仅是看台上，就连那些站在一旁的掌师，也发出低低的惊呼声。 更为骇人的，是玄夜深呼吸一口气后，又分化第三道火焰。 这一刻，全场老弟子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可惜，太可惜了！”王琅暗自叹息，心想如此好的材料，怎么就浪费在那个死老鬼身上？这么一比，当日就不该炼那个玉瓶，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场中的玄夜可不管别人怎么想，分化三道火焰，已经让精神完全沉浸炉鼎内，仿佛进入一种空灵的状态。 全身心投入到炼制之中，看着材料不断熔化，去除杂质后，又拿出灵笔轻轻一点，灵丝如同柳絮飘如淬炼后的辅材之上。 随着灵力掌控，三者开始聚拢，缓缓触碰到一起。 初始时，还能看到三者交融处，传来“滋滋”的排斥声。直到灵力缓缓抹去，才渐渐平复下来。 到了此刻，他才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抹去头上的虚汗。 随后掐动法诀，玉龙毫轻轻飘飞而起，散出柔柔的青光将融合的液体包裹在一起。 这一阶段名为润养，在合适的温度以及空间内，让融合的材料自行交缠，就如同发酵一般，只需维持火候，剩下的就交给时间。 不过，纵使如此，玄夜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他没有多余的材料，时间也已经不够，稍有差池，就只能弃赛。 此时，不少人已经进入最后阶段，纷纷开始凝形。 蔡胜与许坤虽然晚到，却也来到凝形这一步。能被长老选上，天资自然不差。 待凝形结束，他们的鼎炉发出低低的轰鸣声，淡淡的氤氲之气飘飞而出。虽然未成灵蕴，却也有几分意思，可想炼制的东西并不差。 王琅见状，也是满意的轻抚胡须，再扫向场中之人，忽见一抹灵光乍现，紫色雾气从鼎炉缓缓升起，游旋在上方。 再看控炉之人，模样有些娇弱，却是一个男人！ 他忽然想起此人，正是三年前入山的世族子弟，可惜当时因为这股柔劲才没有收徒。没有才三年，就已经有如此娴熟的炼制手法。 王琅老脸一紧，缓缓捂着心口。一日之内，看到自己连失两大奇才，实在痛心疾首。 “若是有这二人，哪怕是峰主之位，我也有资格争上一争了！” 可惜世上并没有后悔药。随着炼制之物接连出炉，比赛也来到尾声。 玄夜依旧全神贯注，一声沉喝，双手加催火力，使融水迅速凝炼。巴掌大的融水，到最后只有不足拳头大小。 “凝！” 灵力如同刀子般不断地切割逐渐凝固的融水，直到外层削去，又开始雕琢那只有掌心大小的圆珠。 一番切割之下，那圆珠最后也只有拇指一般大，随即化作金光冲出炉鼎，同时释出淡淡的金色光芒。 “又是灵蕴！” 众人惊呼不断，纷纷感慨此次没有白来，这一辈的弟子果真人才辈出！ 玄夜纵身而起，抓住那道金光，摊开手后，一只金色玉蝉跃然于掌心。玉蝉外层晶莹剔透，内层混白，还能看见细小灵丝结成的图纹漂浮其中。 这是，最后一人也完成收炉，随着大钟敲响，开始进行评选阶段。 所有炼制器物被端到台上，大小不同，颜色各自，可谓琳琅满目。 评选的长老一共十位，每位挑选出一件满意的器物，所以只决前十，不分名次。 很快第一位较为老迈的长老上台，目光从案台上缓缓扫过，缓缓抬起手，一把赤红色的长尺“嗖”地一声，落在他手里。 “麦合木提，钟离尺！”一位男掌师高喊道，神色中带着一抹欣羡。 长老缓缓放在尺子，藏在白眉下的双目如有精光，望着那个娇弱的弟子，笑道：“我记得你还没有导师，可愿拜我为师？” 这一刻，台上的惊呼声犹如排山倒海。 “石峰长老有五十年没收过徒弟了吧？” “不记得，自我来之后，就只见过他几面，但知道他是十大长老中最德高望重的！” …… 麦合木提轻轻一笑，腼腆的点了点头，随后屈膝跪下，“徒儿拜见师尊！” 石峰长老呵呵一笑，招了招手，示意新收的弟子过来，又从怀中掏出一物。从外表看，就是个比拳头稍大的圆珠。 但眼尖之人，一人即认出，那是一个炉鼎！ 长老送出的炉鼎，自然不是凡物。比起他们的小打小闹，这可能才是真正的灵器！ 麦合木提一脸欣喜，拿到圆珠后，又拜了三拜。这才随着石峰长老下台。 第二位上来的长老同样年岁不小，选了一口半人高的大钟，也是个不错之物，至少有黄阶高级。 直到选了八位，玄夜的玉蝉还放在其中，就连侯静炼制之物都已被选走，同时也遭来一顿嘲笑。 第九名上台的是王琅，并没有立刻做出决定，而是走了一遍。在路过玉蝉时，还拿起来轻轻把玩，又在众人屏息之中缓缓放下，最后选了蔡胜的炼制之物。 “蔡胜，八宝扇！” 到了第十位长老，刚上台，就选了许坤的回元尺。虽不如麦合木提的钟离尺，却也是个不错之物。 到此，评选就算结束。 玄夜轻轻叹息一声，也没有遗憾，毕竟第一次炼制此物，手法确实不纯熟，加上有人作梗，败了也就败了，日后再赢回来就是。 “难怪你不敢跟我比，原来就是怕输！”侯静嘎嘎怪笑几声，惹来黑衣少年冷冷一瞪，后面的话当即噎在口中。 玄夜垂下冷眸，再睁开时，又恢复平日的淡然，“既然师兄这么想赌斗，不如我们去旁边的练武场比一比如何？还是你怕了？” “你！”侯静先是愤怒，随后又勾起一抹笑意，“输了炼器，就想撒气到我身上是吧？你这种莽夫就不该来大青穹，还是快求求你那废物导师，让你调到苍澜峰去吧！哈哈…” 第七十三章：撞破好事 玄夜冷眸微眯，也懒得计较，与其在这浪费时间，还不如回去擦拭鼎爷。 恰在此时，变数陡生。 “咳咳，诸位稍候，评选并未结束。”石峰长老站在台上，老脸缓缓绽开一抹微笑，再看手上，赫然托着玄夜的那只玉蝉。 “虽说评选只评十名，但有一位弟子所使用的祭炼之法，远远超出在座各位的理解，已经不适合和别人共同评选，所以只好单独拿出评选。” 老者说完，看台上响起的却不是惊呼声，而是振奋的呐喊。 “我就说他必进前十！” “这种手法，我这入山二十五年的老弟子都没见过，这群人怎么比？他们比不了！” …… 听到那些欢呼，侯静立时脸色煞白，偷偷瞄了一眼黑衣少年，却发现对方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只流露出微微的讶异。 这才明白，对方由始至终就没把他放在眼里。此番心境，着实可怕。 石峰长老看向玄夜，轻笑道：“你，上来吧。” 玄夜一愣，还是依言走到台上。 “这灵丝结阵你是从何处学来？据我所知，你的导师，并不知晓这种手法。”石峰长老轻声问。 玄夜知道隐瞒也无用，恭声回：“这是弟子在外游历时，从一本古策上看到。” “嗯…此番机缘，可是羡煞旁人啊。我看你这手法略显粗糙，应是第一次炼制吧？” 石峰长老试探性地问，问完后，藏在衣袖中的手掌缓缓捻在一起，心中竟有一丝紧张。 “是，弟子这是第一次炼制，好几次都差点功亏一篑。” 听闻回答，石峰长老老脸微微绷紧，随后舒缓下来，叹息一声。“你天资不错，可惜已有导师，若以后有需要，大可来主峰后的青竹峰找我。” 玄夜一愣，这可是莫大的人情，赶忙鞠躬一拜，“谢长老！” “唉，罢了罢了，你也入选了，可以一同去书阁选炼器秘法。”石峰长老摆摆手，脸上流露出一丝惋惜之情。 随后，原本放在此地展览的十件器物，又加了一件，模样虽小，却让观赏的弟子，久久停伫在它面前。 …… 离开武斗场，玄夜随着入选的十人一同前往书阁。在人群中，他是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无论是气质还着装上，都与这些人不同。 蔡胜与许坤自从武斗场出来，就一脸不悦，哪怕旁人打招呼，也懒得搭理，注意力始终放在走在人群身后的黑衣少年身上。 “可恶，没想到这小子藏的这么深，他不是才来几个月，怎么学成这么高深的手法？” 许坤翻了翻白眼，“不是说了吗？那是在外面就已经修习过的，说是第一次，谁信呐！”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后面的玄夜听见。他微微一笑，丝毫没有在意。这次炼制能成，确实有一丝侥幸在里面。 但更多的还是平日教导他炼器之人，可是名副其实的神鼎器灵——鼎爷！ 以它的要求，玄夜刚开始炼制时，几乎都要被逼疯，但正是适应这种强度，再去炼制别的，反而顺手了许多。也就是所谓的严师出高徒吧！ 没一会，众人来到书阁第七层。作为管理人的长老颇为严厉的介绍此处的规矩。 “阅览时间不得超过半柱香，且每人只能选一本。半柱香后，若还没有选中，则视为放弃。” 话音刚落，众人急匆匆地涌向各处的书架。 比起底下六层，这一层书架可就少的多，只有数十个，摆的玉卷轴也不算多。 玄夜有了魁老的手册以及天工谱，后面还要学习焚火神炼，自然不稀罕别的秘法。毕竟贪多嚼不烂，吃不透、反而会变成累赘。 所以十一个人，也只有他老神在在，漫不经心的闲逛着。这副模样，又惹来许坤二人一阵鄙夷。 “真装，下次肯定要收拾他！替导师出一口恶气！” “嗯，算上我！” 玄夜就像没听见二人的对话，继续往没人的书架晃。忽然，须弥袋里的珏珑鼎，再次颤动起来。 “哦？”他微微一喜，又迅速收敛笑意，手掌在身旁书架上划过，最后落在一个卷轴上。 打开之后，发现与其说是秘法，倒不如说是一本游记。前半部分都在写进入某地探宝之事，后半部分倒是有祭炼手法，但并没有比魁老的手册要好。 玄夜想不通为何鼎爷要他拿这个卷轴，不过终归不会有错。比如天工谱就是鼎爷给他淘来的，便心满意足地拿着卷轴走向管理的长老。 那位长老微微皱眉，看着玄夜手中的卷轴，淡漠地问了句：“你确定就要这一本？” 见玄夜点头，当即摆摆手，“那你离开吧。” 玄夜快步下了楼，路过魁老平时待的位置，还轻轻瞥了一眼。 那本该由老者所坐的云凳，此刻换了名中年美妇，据说是魁老的旧人。 没有过多停留，他出了书阁，一路往山下走。刚穿过长长的通道，便看到一个白影一闪而过，走进了角落之中。 虽然只是匆匆一眼，玄夜却极为肯定那人是江凝月，本来想感谢在武斗场时的提醒，走上前，又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 “江师妹，你入山也有十五年了吧？”男人长相普通，嘴角还有一颗黑痣，痣上长着两根又黑又亮的粗毛。 江凝月颇为不耐烦地把头扭向一边，“若你找我是为了闲聊，那大可不必。” 男人嘿嘿一笑，伸手捏住江凝月细嫩的下巴，“你当初和我刚进山门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总会抓着衣角躲在我身后。” 江凝月脸色微微一红，咬着牙银牙，“那又如何？现在的我已经不一样了！” 男人一把将她推在墙上，捏着下巴的手指微微用力抬起，俯看着女人略带湿气的双眸。“有何不同？我拜师长老，坐上掌师之位，你如今也快踏入混灵后期，却求而不得。如何？做我的女人吧？就像当时一样！” 话及此处，江凝月眼中忽地冒出冷光，推开男人，一个巴掌甩了上去。“就像当时一样？就像当时你把我献出去一样么？” 男人捂着嘴角，神色一冷，又低低笑了起来，“当时什么情况你不知道？我不这么做，还能怎么办？但我如今已是混灵后期，谁还敢动我！” “闭嘴！”江凝月抹去眼角的泪影，声若寒冰：“当初若不是导师救我，恐怕这世上早已没有江凝月这个人。你走吧，哪怕你坐上高位，也还是让我恶心！” “导师？那个骚…”男人欲言又止，脸上的怒色也缓缓沉下。“若你还跟着她，一辈子都做不了掌师。但跟着我就不同，只要双修，你就可以借我之名，成为一名掌师，岂不是比现在强百倍！” “够了！”江凝月再举起手来，却被男人死死抓住。瞳孔微微一颤，脸上的恨意变为落寞，“你这种冷血的人永远不会懂！” “我不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个导师把你当成狗一样使唤，是不是在她做完之后，还要帮她洗身子啊？”男人厉声咆哮。 “李书，你不要脸！”江凝月气的胸脯不断起伏，嘴里的银牙咬的“咯咯”发颤，双目含着一股泪，却始终没有流下。 “我不要脸？”李书反扣江凝月的双手，凑近她的耳边，“我若是不要脸，在这就把你给办了！” “别…！” 听闻怀中女人的惊颤声，那紧绷的身子，以及淡淡的体香，让李书神色大悦，嘴缓缓落在香脖上，用牙齿细细啃咬着嫩滑的肌肤。 “这，可是我从未得到过美味，你若不想在这，就去我的住处吧！” “求你，不要…” 那如同小猫般的啜泣声，反而激起李书心中的欲望，捏起江凝月泪影朦胧的小脸，嘴唇就要贴下。 望着那粗亮的黑毛缓缓落下，江凝月想反抗，却发现经脉被对方摁住，灵力根本无法顺畅流淌，绝望顿时笼罩心头。 “咳！”一声低咳传来。 李书身子一颤，当即把江凝月甩了出去，仿佛与之毫无关系一样。然而在看清不知从哪冒出来，穿着一身老旧黑衣的少年时，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师…师兄，我初来乍到，想问问书阁怎么走？”玄夜一脸无辜的笑了笑。 “书阁？”李书想着到嘴的美味，就被这样搅和了，还不等发作，脸上又挨了一巴掌。 这一次，江凝月可用上了灵力，力道之狠，都将男人的嘴角打裂，一抹血丝滑了下来。 打完，她便低着头，从少年身边擦身而过。 “你这臭…”李书抬起头，发现江凝月早已不见踪影，而那个黑衣少年则是一脸歉意的迈步离开。一股怒气，如同狂风般卷了上来！ “玄夜是吧？搅了我的好事还想走？” 玄夜倒是没想到对方竟认得自己，摸了摸鼻子，“师兄认错人了，我是今天刚来山上的弟子，刚刚实在抱歉。” “你再给我装傻试试！”李书一掌拍在墙上，瞬时留下一个掌印，阴沉到发黑的脸几乎扭曲在一起，“老子记住你了，等着，只要有机会，我就杀了你！” 第七十四章：地图 玄夜心中叹息一声，又惹上个硬茬子，也不再回应，扭身离开了。 回到住处，他拿出珏珑鼎，好好的擦拭一遍，这才拿出书阁得到的那本书，冲着面前的蓝色小人道：“鼎爷，这本书有什么玄机吗？” 鼎爷抱着双手，翘着二郎腿，把头扭向一边，却没有开口，一副老顽童的模样。 玄夜无奈，恭敬一拜，“小子谢谢鼎爷出手相助！鼎爷之能，小子万分佩服！” 鼎爷这才嘿嘿一笑，“小子诶，这可不是一本书，而是一份地图啊！” “地图？”玄夜一阵翻看，并没有发现哪里像地图。 “你自然看不出来，你把卷轴划开。” 玄夜一愣，这划开可就废了。毕竟上面的文字都是靠精神念力刻在上面，而且这卷轴也不是白给，一年后是要还的！ 鼎爷见少年犹豫，叹息道：“本想着帮你迅速提高炼器的本事，既然你不想，那就算咯，当鼎爷我自作多情！” 玄夜哪敢得罪这小器灵，特别是古魅儿又陷入沉睡，对方对他简直手拿把掐，当即拿出玉龙毫化为小刀轻轻一划。 没想到卷轴里竟然真的有夹层，而且划开后，也并没有废掉，反而是取走表面的一层，才露出真容。 他定睛一看，卷轴上的红色路径缓缓聚拢，就好像一团火焰一般。 “果不其然，小爷我感知到里面有火灵之力，还真是此物！” 玄夜望着鼎爷扬起的小脑袋，又连夸几句，见对方神色舒爽，这才问道：“这火灵是何物？” “哼，孤陋寡闻。”鼎爷摆摆手，“罢了罢了。既然如此，小爷就告诉你吧。” 经过一番解释，玄夜才知道火灵如灵涎液一般，乃天地灵气衍生的至宝，与灵涎液属于同种类，只有在某种极端之地才有可能产生。 “不过，你这火灵与普通的火灵不同，反倒说极适合你！” 鼎爷嘿嘿一笑，也不点明，非要玄夜问了才娓娓道来：“看这经传记录，以及火焰的颜色，小爷可以断定，这是妖火！” “妖火！”玄夜当即想到，焚火神炼也需要借助火焰，这不正好撞上了！ “有了妖火，你的炼器水平也能得到极大的提升，哪怕是炼制玄阶也增添了不少把握。” 听到这，玄夜心中大喜，又连连拜谢了鼎爷几句。暗自下定决心，要去把这妖火弄来。 他又细细看了一会，终于找到一处地名：“落霞谷…” 翻看地图后，发现离玄天观并不算远，若用飞行只需六、七日，距离魁老回来还有一个半月，时间应该来得及。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玄夜当即收回珏珑鼎和卷轴，悄悄拿起玉龙毫凝聚墨锋，轻声问：“请问是哪位师兄？” 门外静默片刻，才传来低沉的回应。“玄夜师弟，是我…江凝月。” 玄夜低低松了口气，还以为那个李书气昏头，带人杀过来了。毕竟被撞见那种事，是个男人都忍不了才对。 他打开房门，便看到江凝月红肿的眼眶，小脸似乎也失了几分血色。若不是衣着整齐，还以为那个李书又追上她了。 江凝月低下头，直直走进房间里，像只受伤的小猫一样抱着双腿蹲在墙脚。 若是寻常男人，此刻必定乐开花，恨不得立马关上房门，扑而食之。 但谁让房间的主人是块木头，关上房门后，竟有些手足无措，最后笑着问了句：“师姐，你吃饭了吗？” 江凝月没有回答，沉默许久，才声音嘶哑地道：“今天若不是你，我肯定惨遭毒手，谢谢。” “没事，倒是…师姐以后若是遇上他，还是多一些防备为好。” 江凝月摇摇头，“我不会在单独见他，倒是你，此次必然被记恨上了。他不同于王琅长老，还顾及几分长者的颜面，以后定会找机会亲自朝你下手。” “这倒是无妨。”玄夜摸摸鼻子，反正他深居简出，加之马上就要下山了，对方再生气也找不到他。 江凝月见玄夜毫无防备心，不由得急声道：“他可是混灵后期，还有掌师之职，若真想害你，手段可比你想的多了！” “这…多谢师姐关心，我马上就要下山一趟，他迁怒不到我。”玄夜耸耸肩，轻声一笑。 “下山？你要下山？”江凝月呢喃着，眸子忽然明亮起来，“我想和你一起下山！” 玄夜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呛到，咳嗽几声，这才缓过来，摇了摇头，“我此趟下山是有私事，加上师姐也不可能无缘无故下山吧？” 江凝月露出一抹苦笑，“你也听到我的处境，若不下山，在这待着更加危险。加上你有恩于我，此趟下山随你差遣，也算还你人情。” 见少年还要拒绝，她又道：“我知道你对我有防备，但我从没想过害你。我接近你，乃是为了帮你，也是为了帮你的导师！” 玄夜微微皱眉，早先从魁老口中就察觉其中有所隐瞒，如今看来，中间还真有他所不知道的事。 “除非把我打晕在这，不然你绝对甩不掉我！”江凝月又补了句。 玄夜无法，只能和她约好今晚子时下山。 …… 夜凉如水，哪怕到了子时，大青穹上依旧明亮。 那散发着极光的青穹之气，宛若游龙般停在青色山脉的峰脉上，照亮那层层叠叠的青瓦云砖。 此时，两道人影沿着台阶，来到广场上。 玄夜看了眼改变装束的江凝月，不仅把长发扎起，平日所穿的白罗裙，此刻也换做较为宽松的碧绿长裙。就如夏日的清荷一般，多了几分灵动之气。 “我们下山吧。”江凝月眨眨眼，原先的低沉一扫而空，甚至还有几分雀跃，就像偷溜出门的孩子一般。 玄夜点点头，正想离开，却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看去，竟真是李书带着人前来。看对方怒气冲冲地模样，应该是算今天那笔账的！ “你坏我好事，还敢拐我的女人跑？哪怕会收责罚，我也要废了你！”李书愤然道。 玄夜伸手将江凝月护在身后，冷冷一笑，“今天我可是亲眼看到你把她丢在地上的，既然是我捡的，怎么能算拐呢？” 江凝月脸色微微一红，倒是乖巧的低下头，拉着少年的衣角。 此番模样，如同利剑刺入李书的心坎，这不就是当年的他？ 可如今物是人非，他已站在施暴者这边，当即脸色一沉，“给我废了他！” 江凝月面色一寒，“李书，你敢私斗！” 李书一愣，想起她当年娇弱的模样，忽地笑了起来。确实，他们都已经不是当年的自己了！ “给我上！” 李书身旁的几人当即展露墨锋，箭步冲了出去。 “师弟，你…” 江凝月话未说完，就被少年伸出的食指堵住嘴。 “嘘，师姐，梁子既然已经结下，我就有我的做法！”玄夜说完，扭身冲了出去。 他不惹事，却从不怕事，既然对方敢说出这么狠的话，那还不如趁早解决这个心头大患。毕竟明面上的战斗，好过往后被人在暗处使绊子。 随着轻喝，玉龙毫悬飞而出，青光瞬时扩展十米远。 但凡踏入青光的人，不由地脚下一顿。仿佛手上的墨锋运转也慢了几分。 “哧！” 玄夜挥起玉龙毫，墨浪狂涌而出，无形化有形，眨眼间便凝聚成两米长的大刀。 光是看，就知这大刀分量不一般，刀背足有半指厚，比起铁棒也不遑多让。但在少年手中，却挥舞的如此轻松。 围攻的四人光听见那被刀锋刮起的“呼呼”声，就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有两人当即使出战技，另外两人则召出幻兽。 四对一，江凝月看的忧心忡忡，抿着红唇，手已握上灵笔，想着若玄夜败退，随时都能冲上去。 狂风呼啸，在清冷的月色下。 黑衣少年纵身跃起，在那四人还未接近前，手中重刀猛的劈落。 那扩散而出的刀气，如同浪潮般翻滚起来，被那四人击溃后，又转化为黑色的雾气，遮蔽视线。 玄夜趁机冲入人群，手中重刀狠狠一扫，当即有一人被扫飞出去，落地时，已经在百米开外。 他捏了捏手心，没想到修炼天月流影闪第三式，竟能练出如此强横的力量，比原来至少增加了一倍。 趁几人还没掌控局势，又箭步踏出，手上的重刀环身甩动，连风都为之颤鸣。 “他在我这！”被偷袭之人聚气凝神，御使青色幻兽挡向狂风袭来之处。 下一刻，那突然出现的重刀让他瞳孔一缩，面前的幻兽被一击砍碎。那圆顿的刀锋随之落在他的腰上。 他只觉双腿离地，身体浮空而起，腰间传来骨头断裂的声响，还来不及感受疼痛，便昏死过去。 几息之间连倒两人，李书的面色顿时有些不好看，再看江凝月那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更是脸色铁青，气的牙痒。 不过，趁着他们颤抖，他也一个跃步来到江凝月不远处，轻笑道：“月儿，随我回去吧，今天是师兄做错了！” “你不配这么叫我！”江凝月面如寒霜，手上的灵笔绽出墨锋，提防着这个曾经最为依赖的男人。 第七十五章：私斗 “我真的错了，你要如何才肯原谅我？”李书语气软了几分，双眼却在江凝月身上扫过，寻找薄弱点。 “错了…”江凝月冷冷一笑，想到今天被一把推开的时候，心早已死的不能再死，决然道：“那你从这绝壁跳下去吧。” 李书一愣，面色又沉了下来。“我如今已是掌师，长老们也要给我几分薄面，更何况你的导师可是那个贱人，别逼我用强的！” “李书，你欺辱我也就罢了，还辱骂我的救命恩人。”江凝月咬着银牙，灵体沿着手臂缓缓注入灰白色的灵笔，笔身缓缓散出光芒，再猛的一缩，凝聚成细长的刀刃。 这刀刃通体雪白，只有一臂长，与握柄的长度相当，看起来极为雅致修长。 “你以为能胜得了我？”李书摇摇头，笑容逐渐狠厉，“我耐心有限，是你逼我的！一会把你抓回去，可少不了一顿皮肉之苦，当然…你的身子，也会是我的！” “去死！”江凝月愤然挥出雪刀。 速度之快，让李书都有些讶异，眸子深敛，暗道她确实不是当年那个需要保护的小女人了。 但他也不再是那个羸弱的男人，手中金色长笔撼然挥出，一道墨浪夹杂着星光，挡下砍来的刀锋。 “挣扎也无用，你们两个加一起，也胜不过我！”李书笑着，继续催动灵力，散开的墨浪不停颤动，竟让雪刀开始崩裂。 “是战技！”江凝月当即反应过来，深吸一口气，压下多余的情绪，灵力再次涌入雪刀。 洁白的刀身立时变得柔软，缓缓缠上对方的墨锋，竟是变成了长鞭。 “好手段，看来你那个贱人师尊，也不是一点都没教你。”李书勾起嘴角，手上的墨浪轰然而散，强大的冲力震退两人。 他一挥长笔，散开的墨浪齐聚而回，犹如漆黑的蟒蛇般游窜而出。击碎雪鞭，砸在江凝月的小腹。 她被这股力量震飞而出，喷了一口血水，还未落地，细脖就被一道疾影掐住，连呼吸都为之一窒。 “我的耐性有限，可不要真的惹恼我！”李书面色阴狠，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直到手上的女人传来轻噫，才微微松力。 “我如今坐上高位，还愿意回头，你还有什么不满的？我甚至都不嫌弃你脏！” 江凝月咬着银牙，望着侃侃而谈的男人，周身如坠冰窟，手上长鞭宛若游蛇，狠狠拍在对方脸上，同时抽身退了几步。 “混蛋！”李书捂着脸颊上的红痕，望着在喘息的女人，已遏制不住脸上的怒意。“好！很好！果真跟你那个贱人导师一样，就喜欢被折磨！” 江凝月捂着喉咙，好不容易缓过气来，那白色长鞭再次绕身而动，冷然道：“那你尽管试试，哪怕死，我也不会让你如愿！” 言罢，长鞭倏地击出，犹如黑夜中的一道白色闪电。 李书侧身躲闪，望着雪白长鞭又旋身而来，其上的冷意犹如凛冬的寒冰一般，手上长笔回转，连荡笔势，却挡不下这灵活的游蛇。 心中微微讶异，想不到江凝月竟还藏着一手，也不再托大，金色长笔绽出强光，一柄金鳞长枪赫然握在手中。 枪尖震开一圈淡淡的光晕，左右横扫，连点枪花，就连空气也被刺得发出低沉的闷雷声。 那白鞭虽然灵敏，却挡不下这铺天盖地的攻击，稍有不慎就中了数枪，气势也弱了下来。 随着一声沉喝，李书挑飞白鞭，一声长袍无风自动，枪尖闪烁的金芒如同散开的电弧从身上掠过。 这一刻，他犹如战神般立在当场，双目直视江凝月，眼中的贪婪与欲望尽数展露。 “你本就该是我的，哪怕以后另结新欢，我也不会放过你！” 话音刚落，李书突觉疾风袭来，长枪一挡，空气发出音爆之声，与重刀拼了个势均力敌。 玄夜退开一步，手上重刀舞得呼呼作响，接连不断攻去，发现一时还攻不破对方的防御。 混灵中期跟后期的差距并不小，加上对方能坐上掌师之位，实力自然不容小觑，没有妖血作为支撑，除非拼死一搏，不然还真没有多少胜算。 “你就只有这点本事？”李书应对的虽然有些狼狈，却也慢慢挺了过来。随着灵力涌动，长枪绽出金芒，一击逼退玄夜。 “游灵诀！” 李书一声轻喝，金光愈发强盛，一只兽影缓缓显露身形，竟是只三足大金蟾！ 玄夜望着幻兽，倒与施术者有几分相配，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同时深吸一口气，玉龙毫轻轻飞出，青光大作，又迅速凝聚笔身之中。 “你还真敢跟我对拼？那就做好身首异处的准备！”李书说完，默念法诀，金蟾发出刺耳的鸣叫，那镀金般的长舌倏地射了出去。 玄夜催动青光，发现刺进声波之后，速度极速放缓。眼见金舌刺来，聚拢的青光立时倾射而出。 撞击之处，发出一阵激烈的碰撞声，散乱的气劲搅得尘土飞扬。 拼杀之后，最终还是长舌占了上风，一击洞破青光，直入烟尘，震开一个大洞。然而，烟尘之后，却没有玄夜的身影。 “雕虫小技！”李书察觉冷风袭来，舞动长枪横刺而出。锐利的枪尖压着刀锋，从黑衣少年额前的长发刺过，挑落几缕黑丝。 他冷然一笑，“凭你？” 玄夜没有丝毫慌乱，重刀压着长枪，缓缓抬起袖口，一缕锋芒忽现。 “暗器！”李书瞳孔一缩，事出突然，根本来不及躲避，只能看着那赤金之光一闪而逝。 “咦——！” 他闷哼一声，侧臀传来撕心裂肺的痛！心中大骂无耻之徒，正欲收枪，对方又射来一箭，正好落在大腿根部，若再移半指，往后的幸福就没了！ “小混蛋，你找死！”李书气急败坏，却见玄夜早已飞蹿出去，揽着江凝月直飞山下。一股气血涌了上来，若不是压制及时，非得从嘴里喷出来。 他欲要追赶，刚迈动不到两步，就疼的倒吸凉气。这才知道刺入体内的暗器不一般，一旦有大动作，撕裂之感就会愈发强烈。哪怕想要拔出来，那延展的倒刺，也会割破血肉。 “小混蛋，别让我抓到你！不然定要杀了你！” “李书，是你？” 李书听着颇具威严的嗓音，身子微微一颤，扭过身，发现一名白发老者轻落在广场上，当即躬身一拜。“王琅长老。” 王琅微微皱眉，看着地上躺着的几个人影，以及那两股已冲入云海的气息，冷然道：“身为掌师，你竟然私斗？” “弟…弟子不敢，是那人…” “休要狡辩！”王琅一挥袖袍，头也不回地离开，只留下一句。“到掌师堂领罚去吧！” 李书看了眼云海，咬了咬牙，见王琅已经走远，这才冷声道：“不过是排位靠后的长老，还想我让我受罚？等我禀告导师，看掌师堂谁敢动手！” …… 另一处，化作流光的玄夜与江凝月，刚穿过云海，相视一眼后，忽地齐声大笑。 想着刚刚李书中箭时，如鸡叫般的闷哼声，以及那铁青的脸色，江凝月的心情就好上不少。 但又想到再回山时，会遭来对方疯狂的报复，届时，就没如今这么容易脱身了。 她抹去眼角的泪水，神情忽地一黯。“抱歉，这次是真的给你惹上麻烦了。” 玄夜耸耸肩，并没有太在意，“无妨，本来就欠你人情，而且我在大青穹，好像也没多受待见。” 再说，他不惹事，却也不怕事。就像千机门一样，实在不行，就逮个机会灭了他！ 青竹轻荡，平静的江面，一如往常。两道身影轻点铁索，宛若仙人一般，踩着仙光，飞身渡江。 待二人落地后，正在亭中品茶的老者微微讶异，随即笑道：“这次下山可有点早，是要去猎兽？” 玄夜躬身一拜，“弟子有些私事，需下山一趟。” “嗯，马匹已经准备好，你们去路口骑吧。” 玄夜道了声谢，来到路口，却没有骑马，而是取出一本古书策。正是当日在树灵缝隙得到的《千灵策》。 上次在长荒井外被反噬，他就发现血指印又淡了许多，才一直没拿出来使用，如今拿来赶路倒是正合适。 灌入灵力之后，书册发出强光，一只巨大的白鸟从书页缓缓飞出，遇风则涨，不一会就有了三人多高。 玄夜拉着江凝月跳上鸟背，轻催灵力。白鸟发出低鸣，双翅齐振，卷动狂风飞向半空。 江凝月望着玄夜手中稀奇古怪的东西，包括这书册，以及刚刚的暗器，实在有些捉摸不透黑衣少年。 但不知为何，这一趟下山，她不仅不慌，反而觉得十分安心。 …… 连续赶了三天路，二人都有些乏了，加上白鸟消耗的灵力也不少，就打算暂歇一天，于是在一处大道旁的小山坡落地。 玄夜看着前方的城池，有几分古朴之意，青砖城墙上写着‘离安城’三个大字。 “以如今的速度，还需两日便能赶到落霞谷，歇息一天也无妨，正好买一些恢复灵力的丹药。”他心想着，随着人流缓缓踏入城中。 繁华的市井，让他们这些久居深山的人颇为新奇。 特别是江凝月，对那些小玩意更是动心，不停地拉着黑衣少年从一个摊位跑到另一个摊位。 逛了足足一个时辰，倒也买了不少东西。二人也沿着小街吃了一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两口出门游玩。 “铛！” 一声铜锣敲响，震的路人纷纷回头，一面黄肌瘦的道士提着铜锣，高声喊了起来：“神医济世，包治百病了喂！” 第七十六章：白皮怪 看见热闹，江凝月当即挤了上去，忽然被一条白溜溜的东西吓地缩了回来。 定睛一看，好像是个人，只是长得极瘦，就好像一副骸骨上披了张人皮。走动时，甚至都能听见关节摩擦的“咯吱”声。 “啊！”江凝月喊声刚出来，就被玄夜及时捂住，抬头看着少年紧锁的眉头，也顺着视线望去，瞳孔骤然一缩。 这人皮不止一张，而是一群，浩浩荡荡的。两侧拿着白幡，中间唢呐、磬、鼓、钟，响了一气，犹如开庙会一样。 只是这支队友肢体僵硬，左摇右晃，大多是瘦骨如柴的白皮怪，反而让场面显得十分诡异。 待先头的白皮怪走过，后面又来了八个健壮的汉子，抬着一顶小轿，上面坐着一名八字胡的道人。 道人脸色森白，颧骨突出，神色慵懒的半眯着眼，目光匆匆扫过人群，忽在看见玄夜二人时，微微停顿一会，随后闭上眼睛，手中把玩着阴阳圆珠，轻轻笑了一声。 “铛！” “神医济世，包治百病了喂！”领头的道士忽然停下来，收起铜锣，慢慢退到一边。 那些白皮怪不用唆使，也懂得摇摇晃晃地散开，众星拱月似的绕着八字胡道人围成一个圈。 直到小轿落下，声乐戛然而止，反而静的让人有一丝害怕。 “诸位，此乃我师颜古，是一名绝世药师，今借着游历，行善天下。无论是何等疑难杂症，皆可药到病除，而且分文不收，只在诸位身上拿一撮毛发作为结善之物。” 见众人面生疑虑，颜古踏着汉子的肩膀轻轻落地，随手扯下一名白皮怪的遮羞布，露出那断裂的蚯蚓。 神色从容地拿出几枚银针，插在白皮怪的几处穴道上，随后塞入一枚丹药。 那骨瘦如柴的白皮怪不自然地抖动起来，不消一会，表面的肌肤散出热气。随着热气越来越浓，那干涸的血肉也似涌泉般冒了出来，不一会就成了一个略显肥胖的中年大汉。 “这是我独门秘法，他身患旧疾，自愿随我游历，以便治病，诸位再看。” 随着颜古说完，众人随着他的手势看去，那断裂之处，竟然续长出了一截。而且这中年大汉虽然皮肤发白，脸色却十分红润。 对于这些平头老百姓而言，这与仙术何异？ “这只不过是小施手段，诸位若还有疑虑，自可请一位上来，反正分文不取，治好了，也只需一撮毛发，结个善缘。” 听完此话，众人哄闹而上。 玄夜本也没有兴趣，但在刚刚那个白皮怪复原之后，心就沉了下来。 那人不是谁，正是当日在黑风岭逃出来的山主，没想到竟在这遇见了。虽然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从那深藏眼底的恐惧来看，这八字胡定是不简单。 在众人哄闹上来之前，八字胡缓缓退了一步，踩着大汉的大腿缓缓退回小轿，还在半空之时，扫了黑衣少年一眼。 明明只是对视一眼，玄夜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像被阴晦之物盯了一眼似的。又发现那八字胡修为不简单，至少不弱于他，也不再逗留，拉着江凝月匆匆离开。 “玄夜，刚刚那些人好怪，该不是邪修吧？”江凝月低声道。 “邪修？”玄夜脚步一顿，倒是在书阁阅览时或多或少听过这个词。 东洲虽然分为众多道门，暗地里也做了不少恶事，但好歹有一定的道德约束。而邪修，就是完全挣脱束缚，全凭欲望行事之人。 若不是以玄天观为首的道门压着，恐怕这东洲早已和炼狱没有分别。 江凝月点点头，“倒是没有这么明目张胆的邪修，这里怎么说，也是某个宗门的驻地，可能是多虑了，只是碰到个怪人。” “小心为上，”玄夜望着前方，正好有间药坊，应该会有丹药售卖。谁料一询问，竟然卖光了，新的丹药也还是路上。 “大人若是不急，可以多等一晚。这药庄在落霞谷，运过来需要花一点时间。”店里的掌柜见玄夜二人相貌不凡，语气也颇为恭敬。 玄夜微微皱眉，本想尽快离开此地，但没有丹药，贸然闯入落霞谷也不明智，倒是这药庄，若有机会可以去看看。 自从古魅儿毫无缘由的沉睡以后，他就在想复苏的办法，或许在天宝阁兑换的丹方可以一试。 丹方所需的三味药材、在吊命崖下的山洞得到两味，目前还差一味黄昏果，倒是没有头绪。 落霞谷据说是盛产药物之地，这药庄存货应该不少，若机缘好，说不定就能找到黄昏果。 离开药坊后，玄夜看了眼哄闹的人群，往相反之地走，找了间小客栈住下，想着等明日一早拿到丹药就离开。 夜色微亮，少年坐在墙脚，透过窗栏看着夜色。 自从被笔灵宗追杀后，他独自在外就未睡过床，怕一时睡得太死，遭人暗算。哪怕如今修为不差，也改不掉这个习惯。 “呜…呜…” 声音很低，就像某种野兽的低鸣，似乎还有轻嗅空气的声音。却让玄夜猛然惊醒，贴在黑暗处缓缓靠近窗边。 偷着窗栏往下看去，一个肥胖的白影立于院中，忽地抬起头，冲着少年咧嘴一笑。 玄夜当即头皮发麻，明明已经隐匿气息，对方怎么可能一眼看穿？再看这白影，不是黑风岭的山主还能是谁？ “呜…呜呜…”山主挥着手，示意玄夜下来。 玄夜疑心有诈，正想去找江凝月，却发现走廊外，还立着一道人影！ 他身子猛然一颤，实在是不信怎么会有人能悄无声息地探入这里？难不成是那个八字胡道人？看身形，似乎又不像… “啊！玄夜！” 听闻呼喊，玄夜也管不了这么多，手中灵笔挥出，凌空写了一个破字。闪着青光的破字冲破木门，轰在走廊外的人影上。 一声沉响，破字碎裂，白皮怪却毫发无损，还在殷殷地笑着。 “装神弄鬼！”玄夜凝化重刀，如同离弦之箭倾飞而出。手中的重刀环身而动，刮的风声呼呼作响，刀刃所过，家具、墙体一应全碎，随之斩落白皮怪肩头！ 一声闷响过后，刀锋入肉三分，却挡在白皮怪的骨头上。 见对方脸上还挂着阴笑，双目空洞，散发着诡异之气，玄夜愈发惊奇。 这种奇怪的违和感，让他冥思苦想，却又没有结果。直到江凝月呼声再起，才一脚踢翻白皮怪，冲着她房间跑去。 踢碎房门，才发现江凝月已被三只白皮怪包围，任由她如何攻击，这些怪物就像没有痛感似的不停向前。 玄夜默念法诀，玉龙毫悬飞而出，青光幻化灵蛇，一头撞在面前的白皮怪身上。 “噗嗤”一声，碎肉崩飞，露出里面暗金色的骨头，以及一颗“砰砰”跳动的心脏。 “妖骨！”玄夜惊呼出声，这才明白为何这些白皮怪如此耐打。手上法诀再换，散开的墨浪凝聚为枪，一击刺破白皮怪的心脏。 随着一声惨叫，那白皮怪呜咽一声，轰然倒地。身板犹如石块一般，在楼面砸出一声闷响。 “心口是弱点！”玄夜提醒完，忽觉冷芒袭来，急忙回身抵挡。望着被幽暗青光照亮的脸，却是那个提着铜锣叫卖、面黄肌瘦的道人。 “不简单，竟然这么轻易就识破师傅的炼骨之法。你，不能留！”道人呵呵怪笑，乍一看，就像只成精的黄鼠狼。 “歪魔邪道，死！”玄夜加催灵力，玉龙毫散发的光芒渐渐变得强盛，犹如万根针刺落在对方的墨锋上。 那淡黄色的墨锋即刻瓦解，道人也流露出一丝凝重之色，旋即抽身而退，同时轻呼一声，两旁的白皮怪顿时涌了上来。 如此诡异的妖术，玄夜还是第一次见，心中默念法诀。青光又强盛几分，直至中心化为曜日，随着掌控撞向白皮怪。 “轰”地一声，碎肉溅射了一地，就连墙上也沾染不少。诡异的是，其中却没有混杂一滴血。 “混灵中期？不，哪怕是，你也不该有这么强的力量！”道人一脸凝重，看了眼杀意腾腾的黑衣少年，恍惚间，又像看到一手持利剑的怪异佛像！ 玄夜捏了捏手心，时隔这么多个月，终于可以随心所欲使用妖血和大寂灭，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冷笑。 “既然你们非要送上门来受死，我就不客气了！” 言罢，他脚步再动，速度比刚刚快了不止一倍，手上墨锋一横，重刀再出。 黑夜之中，这把闪烁青光的重刀发出“嗡嗡”之响，散开的刀芒砸在道人身上，响起低低的闷雷声。 那道人犹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射而出，一头砸进院子里，硬是砸出半米深的土坑！ 足足过了半晌，道人才幽幽爬起来，将脖子拧回原位，极为平静的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身上被重刀砍中之地早已复原，脸上还露出一丝狞笑。 “实力不错，可惜，想杀我还是差了点！” 玄夜皱紧眉头，却见道人脸型有些奇怪。鼻子突出，两边的颧骨微微收拢，还长出细长的黑胡须。最为明显的，是两侧的耳朵变得又尖又长，乍一看好像真变成了黄鼠狼。 “如何？”道人冷冷一笑，“被道爷的真面目吓到了吗？” 第七十七章：冰魄体 玄夜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诡异的变化，不知与他的妖血相比又是如何？又看白皮怪渐渐为了上来，形成夹击之势。 他默念法诀，青光升起，墨浪横扫而出，逼退白皮怪的同时，又如利箭射向道人。手中重刀转换长枪，迅疾如风，一击刺在对方心口。 诧异的是，枪尖刺入血肉，却停了下来。反震的力道，就像刺在铁块之上。 一击不成，玄夜迅速抽身而退，见道人心口处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同时瞧见伤口深处，有一块暗金铜骨。 “嘿嘿，这副躯体乃师尊特意为我打造，自然跟那些奴隶不一样。” 道人轻捻嘴边的长须，忽地露出一口利齿。“我能感觉到，你身上也有不同寻常的气息，也别藏着掖着，一会道爷动手，你可就没有机会了！” 眼见玄夜还是一副波澜不惊之态，道人有种被轻视之感，当即面目狰狞地猛冲而出，双手绽出利爪，横扫而过。 利爪虽短，却能散出轻微的气劲，在黑夜中闪烁银光，敲在长枪上发出铿锵之声。 但不管他如何进攻，就是破不了黑衣少年的防御，不禁怒上心头。一爪震开玄夜后，身周涌上淡黄色的气流，修为也随之涨了一截，隐隐要触碰到混灵后期的屏障。 “一旦用出这一招，我将陷入癫狂，附近的所有生灵都会被我斩杀，你这个名门大派可要挡住咯！” 道人说完，猛的张大嘴，发出痛苦的嚎叫声，双目渐渐被血色取代。淡黄色的气流也越来越浓烈，直至如同罡气一般萦绕周身。 下一刻，他宛若狂风呼啸而过，锐利的尖爪好比钢刀一般刺入玄夜的肩头。 “小畜生，这次你还不死！”道人低低的喘息着，却发现刺出去的手被捏住，一股强大的力量将爪子缓缓拔了出来。 随着尖爪离开躯体，伤口的位置迅速愈合，快的让道人的血目都为之一颤。 “就这种程度，也配称妖？”玄夜冷冷一笑，头顶的小角又伸长一截，那股杀意也变得愈发浓烈，就像一团血雾，向四周晕染开。 “妖！…你果然是妖！”道人眼睛刚恢复一丝清明，便被甩了出去。 玄夜一甩长枪，青光乍起，在身前缓缓画圆，步如疾风，枪尖忽地绽出青色灵芒。 “天月流影闪第一式！” 他低喃一句，灵芒随着枪尖猛然贯入道人心口，爆出闷雷之响。 下一刻，道人背后炸开一团血雾，颤颤巍巍地屈跪在地，身上兽容迅速退去，捂着心口哀嚎起来。 “别怕，我没有要杀你的意思。”玄夜拿出墨锋，缓缓刺入道人的臂膀，让其无法偷袭，这才冷着脸询问：“你们为何找上我们？” 道人默然，忽而另一只臂膀也被刺穿，痛的脸色发紫，咆哮道：“有种你就杀了我！” “杀了你？那可太便宜你了，我更愿意慢慢折磨你，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玄夜轻轻一笑，淡然的神情就像在说要吃饭一样。 “你少吓唬我…啊！”道人看到刺入大腿的墨锋，恨得直咬牙，但还是没吐露一个字。 玄夜无奈的叹息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一副惋惜之态，“原本还不想用这嗜血虫，既然你不招，那我就只能忍痛…” 嗜血虫，顾名思义，就是以血为生的异虫，生存环境极为苛刻，只存于常年湿热、且血气旺盛之地。 且寿命极为短暂，平时蛰伏不动，犹如干瘪的牛虱，一旦碰到血液，就会迅速繁衍。 所以拥有嗜血虫之人，不仅要提防自身不能中招，还得每日冒险投喂血液，哪怕在邪修之中，也颇为忌惮此物，不敢随意使用。 道人眼角一抽，脸色青白不定，“你…你不是名门大派？竟然用嗜血虫这种阴毒的手段，不怕被世人耻笑？！” “放心，这件事传不出去，你也绝对活不过一个时辰。只不过，接下来的每一刻，都会让你生不如死。” 玄夜皮笑肉不笑地将道人踩在地上，缓缓打开瓶口，一股淡淡的血气传了出来，随后缓缓向道人的伤口靠近。 “你可要想清楚，一旦滴下去，就没有回头路了。” 道人脸色发白，心中自然不信玄夜真的有嗜血虫，但对方是个妖，看起来也不像那些自诩正道的家伙。 最难的，还是这嗜血虫一旦滴下去，没有解药就只能被折磨致死。他咽了口唾沫，颤声道：“别！我招！” 道人见玄夜塞回瓶塞，扬了扬玉瓶，那淡然的神情，比地狱的恶鬼还恐怖！ 他恍然发觉身上几近湿透，全是刚刚冒出来的汗水，沉吟片刻，才如实招来：“是冰魄体，那个女人有冰魄体，是拿来试药的绝佳容器！” 玄夜一愣，倒没想到会是冲着江凝月来的，又问，“冰魄体是什么？” 道人微微诧异，似乎没想到玄夜竟没有听过，用狐疑的眼神再打量了一眼，忽而想到如今的处境，眼神一黯。 “冰魄体，乃一种玄阴体质，可以当成补药的一种，体内玄阴之力，无异于天灵地宝，用于双修，也大有助益，所以数量极为稀少。” 玄夜微微蹙眉，想到李书那近乎疯狂的行为，原来就是为这。难不成那个八字胡道士也是为了… 他面色一沉，心想过了今晚，还是让江凝月赶回山门为好。只是心中还有不解之处，又问，“你们怎么知道她是冰魄体？” 他们几乎没有接触，只是匆匆一次会面，若不问清楚，以后肯定还会出岔子，不如尽早防范。 “师尊的神通，岂是我能知晓的。” 道人说着，忽地狞笑起来。“哪怕是你，也逃不过他老人家的手掌心！他老人家说了，你天资不错，你若肯加入，今晚的事我就不计较了。” 玄夜看到道人神态变化，又察觉一股气息接近，当即祭出重刀横扫而去，却发现来者却是黑风岭的山主。 见其呆滞的面容像是恢复了几分清明，只是像控制不住脸上的肌肉，表情变得有些怪异，口水、眼泪、鼻涕流了一地。 “救…救我！…救我！” 声音很轻，玄夜却从对方惊恐的眼神中看到一丝绝望。 那肥胖的身体忽地膨胀起来，皮就像充气一般越拉越紧，但又极有韧性，始终都没有破裂。 听闻山主痛苦的呻吟声，玄夜没有丝毫犹豫，一记重刀将其拍飞出去。 下一刻，山主臌胀的躯体轰然碎裂，依旧没有一滴血水。反而像臌胀的皮袋炸开，里面裹住的紫色气团也随之释放出来。 道人低低的笑着，“师尊，是我师尊来了！这座城，没几个能活的咯！” 江凝月发觉事情不对，一个跃步来到玄夜身边，还来不及开口，四周便传来一声接一声的爆响，紫气好像狼烟一般升了起来。 看到这，道人的笑声戛然而止，惊恐地爬了起来，疯狂地磕头，“师尊，弟子错了！弟子不该多嘴，求师尊饶命！” 玄夜至今没有看见八字胡道人的影子，但能让这中年道人这么惊恐，接下来的一战，恐怕不会轻松到哪去。 “你既然知道多嘴，求饶又有什么用？”颜古悄然现身，立于月轮之上，神色淡漠，只在扫落江凝月身上时，露出一丝喜意。 “弟子无能，没将药人带回去，但看在弟子这多年服侍的份上，就饶过这一次！”道人还在磕头，忽然神色骇然，起身跌坐在地，面容扭曲的捂着心口。 不过几息，他身体尽数发紫，轰然炸开，已经死的不能再死。 如此狠毒决绝，让玄夜又多了几分凝重。这颜古修为远胜于他，加上一身诡异的本事，哪怕当初面对三宗之主，也没有如今的压迫感！ 江凝月扯了扯玄夜的衣角，低语道，“这个邪修不简单，一会若真敌不过，你就先跑，他的目标是我！” 望着玄夜面色惊疑，她忽地一笑，“你怕还不知道，我是冰魄体吧？拿我试药，可比蛊虫效果好多了！” “少胡说，真要跑也是一起跑！”玄夜面色沉着，握住玉龙毫的手紧了紧，正打算冲出去，忽觉一股骇人的气息从身后袭来，回身瞬间，却是一团紫雾！ 这紫雾犹如幽魂附体，里面飘荡着数不清的亡灵，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他重刀一横，墨浪犹如潮水扑了出去，与紫雾撞在一起。雾气虽被撞散，却又迅速凝结，只是里面的怨魂减去不少。 “让我来！”江凝月拿出一红色圆珠，倏地砸向紫雾，随着口诀念动，一缕火苗在珠身边缘擦亮。 “离天之火，摧地燎原，煌煌之威，助我诛邪！” 一声娇喝，火苗腾地涨了起来，没入紫雾的同时，不断掠出火舌，发出“滋滋”之声。 那些无意识的怨魂，受到烈火煎熬，即刻化为飞烟散去，不消几息，紫雾就减淡大半，剩下，好似一口气就能吹散。 颜古见状，脸色依旧没有变化，轻轻挥手，四周升起的紫气立时凝化成雾，一起袭向院中二人。 光是一个就如此难对付，再看这数十团紫雾，玄夜就觉得头皮发麻，凝声问：“你行么？” 听到质疑的话，江凝月柳眉倒竖，让珠子冲向袭来的紫雾，同时加催灵力，使火势变大，化为九条火蛇冲了出去，倒真还挡了下来。 玄夜见她额头上密密的细汗，知道挡的不轻松，长刀一横，化为流光从紫雾缝隙冲了过去，漆黑的双目直视八字胡道人，杀意尽展！ 第七十八章：毒师 “小娃儿，你修行不易，可不要一时冲动，断了道途！”颜古嘿嘿一笑，声音却犹如九幽的厉鬼，又涩又哑，如同爪子在挠心肝。 “不如拜我为师，正好你身上的气息让我颇感兴趣，想必也修炼了什么邪法吧？” 玄夜想着刚刚那个道人的下场，冷冷一笑，手中的重刀没做丝毫停留，重重劈了下去！ “唉，可惜了！”颜古长笔一扫，凝化成二指长宽的细针，轻轻拍在重刀上。 这看似小巧之物，却犹如四两拨千斤，轻轻引动重刀横挪开来，让玄夜中门大开。 他趁机一掌拍出，无论掌气还是力道，都极为普通，唯独那散出的灰雾，让少年胆战心惊。 玄夜凭空扭腰，手中重刀迅速散为墨浪，又在眨眼之间化为长剑甩了过去。 锐利的剑锋直指对方咽喉，逼开对方的同时，他迅速退了数十米，心有余悸的盯着八字胡道人。 “嘎嘎，竟然让你发现了！”颜古沉下脸，悄悄收回手掌，背负在身后。“下一次可就没这么好运气咯！” 玄夜没想到这颜古竟是个毒师，若不是刚刚闪避及时，恐怕就要栽在对方手里。此刻想起来，又是一阵后怕。 既然不能近战，那就靠战技取胜！ 他催动灵力，玉龙毫盘身而起，在夜空绽出刺目青光。 天地间风声冽冽，强光照亮四方，却只有死一般的孤清与寂静。 “哧！” 一声轻喝，玉龙毫微微发颤，青光化为凶悍的游蛇，浮掠而动，速度迅疾如风，朝着那八字胡道人杀了过去。 “玄天观？这可不好办了啊…”颜古幽幽叹息一声，也念动法诀，灰色墨浪凝化千百道长针，与游蛇对轰在一起，却在顷刻摧灭青光，直杀少年而去。 这还是玄夜第一次在游灵诀上吃瘪，加之对方如此轻描淡写，顿觉压力袭身。眼见长针袭来，连挥数十道笔势，甩出的黑色墨浪来回冲荡，这才抵消剩余的飞针。 “小娃儿，你还有招数吗？”颜古双手一张，衣袍簌簌而动，身周灵力如同气浪般翻涌而出，随之在身后慢慢凝聚。 一声低啸，灰光铺天盖地，一对诡异的黑翼伸展而开，足有三十多米长，比半龙还要大上一倍。 再看其头，与老鼠有几分相似，却要凶狠的多，一双赤目在夜色中犹如血红的灯笼，含着一口锐利的獠牙，颇像经卷中的恶神。 玄夜也不敢犹豫，再催灵力，青色半龙撼然现世，护在身前。 虽然同是幻兽，这蝙蝠却有了几分实形，由此可见，这八字胡踏入半元恐怕不是三头两日。 玄夜捏了捏手掌，并没有率先动手。对方强于他，贸然进攻反而容易露出破绽，不如见招拆招，再伺机而动。 “小娃儿，玄天观也没什么好的，都是些虚伪之辈，为何你就不愿意跟着我？到时我拿这个女人半具身体当药人，剩下半具留给你双修。不出百年，你必定超越我，这不比窝在那座受人摆布的破山里强？” 颜古说着，双手一挥，缠住江凝月的几团紫雾缓缓升了起来，慢慢融进蝙蝠体内。怨魂游走其身，却比原先变得更为狠厉。 一时间，鬼哭遍地，就连天地都充斥着一股冰凉彻骨之感。 就在这时，一群白影从远处摇摇晃晃的出现在玄夜眼中，纷纷往此地聚拢。 没想到，仅仅是一天，这个八字胡道人就把城里那么多平民百姓都变成了白皮怪，其中还不乏一些有修为的官兵。 还不等人群完全聚集，蝙蝠就俯冲而出，大口大口的吞噬这些早已丧失人性的百姓，就像在吃着牲畜一般。 颜古见状，却是低低的阴笑起来，“娃儿，我离元府就差临门一脚。就差十座城，再吃十座城的祭品，我就能通天御地！嘎嘎，你若跟着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玄夜冷眼看着那些被绞杀的百姓，终是沉不住气，一声叱咤，玉龙毫再起强光，环身的半龙发出低吼，托着他极飞而出。 夜空中，一道青色流光瞬闪而过，猛的撞在道人身上。 岂不料，这屡战屡胜的半龙，此刻却被一爪撑了下来！ 玄夜瞳孔一缩，定睛一看，这道人的一条手臂，此刻竟变成了蝙蝠的爪足。那锐利的尖爪刺入半龙血肉，就像钉子一样，将它牢牢定住。 黑衣少年当机立断，纵跃而起，玉龙毫化为长枪，卷着青色墨浪，狠狠刺在道人心口。 一声闷响，枪尖只刺穿外衣，就轰然碎裂！ 玄夜瞳孔一颤，似乎不愿接受这个结果。哪怕是妖骨，也不可能震碎枪尖。凝目望去，在道人的衣袍之下，闪着一缕紫光。 修习过炼器的他，如何能不知，那是一件名副其实的宝甲！ 颜古看出玄夜眼中神色的变化。，怪笑几声，“你实力真的不错，靠着邪法，哪怕一般的半元都胜不了你！可惜，偏偏遇上了我！” 话毕，他捏碎半龙，反手将玄夜拍飞。 明明只是轻轻一击，却让黑衣少年如同陨星般坠落在地，接连撞碎三栋房屋才堪堪止住力道。 玄夜缓缓爬起身来，强咽下喉咙间的腥甜，身上涌出的墨浪，渐渐染上一层层赤光。 “穷诸行空，生灭幻灭，涅槃圆融……而后寂灭。” 他不停地念诵大寂灭，身上的血光也愈发强盛。 颜古也发现黑衣少年不同之处，心中竟升起一起忌惮之意，一个闪身，那诡异的巨爪又将其拍飞出去。 玄夜不知撞塌了多少房屋，身上被击中之处，血液飞溅，伤口却又极速愈合，哪怕如此，口中的经文也没有停过。 待身上的枷锁松动，那头沉睡的狂龙慢慢苏醒，一抹紫光从少年眼中一闪而过。 自方离间出来，他就再没有向妖血求助过，如今力量附身，澎湃之力游于掌心，再看向道人时，已少了几分凝重，反而多了一些癫狂。 “杀！” 玄夜怒冲而出，速度比原来快了数倍，手上玉龙毫彻底被赤光占据，大笔一挥，狂龙出海。 挥动的笔势，肆意飒然，若原来是清秀的楷体，此刻便如张扬的狂草。甩出那犹如弯月似的墨刃，足有数十米高！ 颜古也惊于少年的变化，与刚刚相比简直判若两人，再看那对诡异的双角？当即明了，“你是妖！” 他脸上的淡然不复，几个跃步来到半空，那啃食百姓的巨大蝙蝠也被召回，双翼如同蚕茧似的护着本体，承受墨刃的轰击。 “他是妖，他是妖…”颜古不停地念叨着这几句话，丝毫没有顾及蝙蝠体内迅速消散的怨魂。 直到双翼被一击劈碎，双目与挥刀杀来的少年对视，他这才露出癫狂之色，双掌齐动，各色的气浪抛飞出去。 “铛”地一声，重刀砍在颜古身上，哪怕有宝甲护体，也让其大吐一口血水。 但玄夜脸色却在极速变化，感受到这股怪异的变化，急忙抽身而退，速度迅捷无比，拉着江凝月召出白鸟直飞城外！ 望着少年狼狈的身影，颜古擦去血水，冷冷笑了起来。“逃吧，逃吧，哪怕是尸体，对我也足够了，加上这冰魄体…嘿嘿！” …… “玄夜，你怎么了？”江凝月刚想靠近，就被少年伸手阻止，见其脸上涌动的血色，似乎还有一股紫气缠绕上来，当即惊呼，“你中毒了！” 玄夜点点头，一边催动白鸟疾飞，一边压制体内的毒，不敢有丝毫分心。 心知刚刚那一击，充其量只能让颜古受伤，连重创都做不到，若不尽快离开，等对方追上来，两人都难逃一死！ 他也算上了一课，这毒师竟然如此恐怖。若真刀真枪的打一场，胜负还未可知晓，但光是这一手毒，就可能要了他的命！ “我…我身上有解毒的药丸，你要不要试试？”江凝月拿出几个玉瓶，一脸担忧的看着少年，见其脸上的紫气越来越重，知道这毒足以夺命，手也忍不住微微一颤。 玄夜依旧没有说话，而是轻轻看了药瓶一眼，轻轻颔首。 江凝月心领神会，颤抖着倒出几粒药丸，缓缓递到少年嘴边。 玄夜刚张口，一股腥甜就涌了出来，喷吐出来的血液却是黑紫之色。当下也顾不得这么多，吃了药丸，又分出一丝心念催化药力。 足足飞了一个时辰，他才终于支撑不住，在山间找了个山洞躲进去。 赶走原住民后，玄夜又让江凝月在外面布置预警的手段，自己则拿出珏珑鼎和草药，在传承中寻得具有解毒功效的化清丹，点燃炉鼎，开始炼制。 化清丹乃玄阶丹药，炼制难度可想而知，接连试了三次，都在第一步失败。 他还想再投入药材，却发觉毒气攻入心脉，与妖血纠缠在一起，当即喷出一口血水，昏死在地。 待江凝月回来，见黑衣少年昏倒在地，身子微微一颤，缓缓上前探查鼻息。虽然不至于羸弱，却也已经到了逼命时刻。 她有些印象，玄夜中的毒应是咒命散，若是寻常修士中毒，也能撑个七八天。 但他本就有伤，又在大战后，连催动灵力奔逃一个时辰，才会导致毒气如此轻易地攻入心脉。 江凝月望着玄夜紧锁的眉头，眼中闪过一抹决然，缓缓解开对方的衣襟，目光在精壮的身躯上扫了一眼，又拿出小刀，轻轻刺入少年心口。 第七十九章：药庄 在刀尖触及心脉前，及时收了回来。 江凝月绾动额前的发丝，缓缓低下身子，娇嫩的红唇轻触伤口上的血水，慢慢啄吸。 玄夜发出低低地轻噫，目光朦胧的看着身前的女人，又感知到体内似乎还有一股外来的灵力牵引。 这股灵力不强，却极为舒服，好像天生的温床一般，就连那暴动的妖血也温顺不少。 他心中猜到发生了何事，却无力阻止，来不及多想，又再度陷入昏迷。 过了许久，江凝月缓缓直起身子，红唇上沾染的殷红之色，如雪地中散开的一抹妖冶。见玄夜脸色终于恢复如常，这才松下心神，微微一笑。 她望了眼洞外，天色已亮，忽觉疲意袭上心头，这才蜷缩着身子，在少年身旁睡下。 …… 临近正午，玄夜才幽幽转醒，随即便看到睡在身旁的江凝月，虽然看起来并没有太大变化，但他早已知晓发生了何事。 缓缓收拾衣襟，他轻悄悄地出了山洞，在山间猎了只野兔回来。 待江凝月转醒，兔子也已经烤好。二人分而食之，却默而不言。 待填饱肚子，玄夜当即要回山，妖火固然可贵，却没有命来得重要。 “为什么？我不同意！”江凝月一脸决然，“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我体内的毒并不深。吸食到一半，剩下的毒素就被你体内某种力量消解了，加上我的冰魄体，至少还能撑半个月！” 玄夜摇摇头，可不敢赌半个月就能赶回玄天观，加之炼制解毒的丹药也需要时间，绝不能冒这个险。 “师弟，你就依了我吧。”江凝月神色一黯，幽幽地道：“你恐怕并不知我在大青穹的处境，哪怕回了山，也没有办法弄到解毒的丹药。或许靠我自己，就撑过去了！” 玄夜闻言，望着江凝月脸上的笑，却是默然了。 想着初见之时，就连晃崇这种小辈，都敢指着入山十五年的江凝月鼻子叫嚣，李书对她的态度也有一种轻贱之感，这番话并非没有可信度。 “放心，师姐我可命硬的很，这点小挫折，难不倒我的~”江凝月微微一笑，一如往常。 只是越是这样，玄夜心中就越是愧疚，若是此躺独自下山，恐怕也不会惹上这些祸事。然而愧疚无用，还不如想想弥补之法。 “药庄！”他脑中闪过疾电，想到此行的目的地，正好有个药庄。里面肯定有炼药师，说不定能炼制出解毒的药丸！ 想到这，玄夜也不再耽搁，拉着江凝月急急出了山洞，往落霞谷飞去。 幸好他昨夜逃跑时，下意识地选择落霞谷的方向，如今只要一日半就能赶到药庄。 一路马不停蹄，终于在第二日入夜前赶到落霞谷外围的一座小峰前。 再小的山门，都有护山大阵，加上有求于人，玄夜也不敢贸然从半空闯入，只能落在山门前，朝着爬山的阶梯走。 不到一会，二人来到一片梅林之中，走了一阵，却发现四周的景色并无变动，倒是天色已经全暗，只能借着火折子照明。 “这是迷阵，借助梅花为引，设置的阵法。”江凝月提醒道。 对于阵法，玄夜也略知一二，等炼器术达到一定高度，还能往炼制之物上刻入阵法，借此引动天地之力。只不过，对于这迷阵就知之甚少。 “可有破阵之法？”他问。 “自然有，倒也不难，一则是找到阵眼，二则便是靠着极强的力量，摧毁这片梅林，迷阵就不攻自破了。” 江凝月微微一笑，“师弟这般修为，一个游灵诀足以摧毁此地。” 玄夜翻了个白眼，低低叹息一声，“那恐怕这求药就无望了。师姐你就别藏着掖着，赶紧找到阵眼，那毒可是在你身上呢！” 江凝月笑而不语，背负双手往前走了几步，又捏起一撮细土，在指腹碾碎。再直起身时，灵笔已握在手中，轻轻往下点去。 “此乃震位，面朝东方，五行属木，与梅林对应。我们入山之时，面朝东南，所以只要找到巽位，即可出阵。” 说完，她拿着灵笔轻轻转动，脚踏八卦之位，绕着梅林徐徐地向前，不一会还真走出迷阵。 玄夜也不得不惊叹，江凝月果真见多识广，若是靠他一人，恐怕还真只能强行破开。 又沿着台阶向上，闯入一片小林之中。诡异的是，林中多是枯木，借着粗藤缠绕，才没有倾倒在地。 走了一阵，玄夜发觉衣角被拉住，身边的江凝月发出低低地啜泣声，还没等回头，面前的景色忽然转变。 一道久违的身影立于身前，那绝色天姿，冲着他嫣然一笑，“小夜子，有没有想我~” “魅…魅儿？”玄夜还没反应过来，又觉一座大山轰然压在肩头，仿佛灵魂都被禁锢在原地，耳边又传来另一道凄冷的声音。 “你，又有没有想我呢？” 厉毒悄然出现在古魅儿身后，捏住她的脖子缓缓提了起来，冷笑道：“你果然和这个孽种在一起，今日，看你们如何逃脱！” 玄夜脸色一白，身子忍不住发颤。当日被厉毒蹂躏的场景赫然在目，此刻再见，却是连握笔的手都在发颤。 “小夜子…”古魅儿痛苦的挣扎着，嘴角缓缓流下血丝。 玄夜怒上心头，挥起灵笔的那一刻，手腕却被一只极为纤瘦的黑手捏住，如何使力都挣脱不了。抬头瞬间，正好与那诡异的妖瞳对视，当即身体一空，如同灵魂都被吓出躯壳。 “区区蝼蚁，也配与我动手？” 言罢，厉毒稍稍用力，便捏碎了手腕。 玄夜直觉痛意传入肺腑，却又无法呼喊出声。下一刻，热血直冲头顶。就算是死，他也不会屈服！ 就在这瞬间，眼前经文闪烁，恍惚间，似乎看见老和尚和善的面容，以及一声低低的佛号。 “阿弥陀佛！” “是幻觉！”玄夜当即警醒，心中似乎清明了许多，赶忙从须弥袋掏出一片青叶含在口中。 这叶片乃是草药，具有静神之用，虽然直接服用不如丹药好，却能解一时之困。 等药力流入肺腑，他再睁开眼，面前还是那个枯林。江凝月蹲伏在一旁，低低地啜泣着。 玄夜急忙给她也塞了一片青叶，拉着她迅速奔往枯林外。跑了半柱香时间，却还没有跑到尽头，青叶的药效也即将消失，四周的景物变得扭曲起来。 他急忙运转灵力，强提精神，又憋着一口气冲出数十米远，这才看到前方迷梦的白光。 待跑出枯林，回身再看，发现整片树林上来像蒸笼一样升腾着浓烟。那些老树也似人一样，伸出细长的纸条拉揽着过路人，树根下还叠着几堆腐败的骸骨，倒是分不清是人是兽。 “咳，咳咳！”江凝月低低咳嗽着，看着面前的黑衣少年，神色晃然。“我…” “树林的粗藤应该是某种药材，可以致幻，我们吸了浓雾，就陷入幻境里了。”玄夜解释完，又抬头看着山顶，离药庄应该不远，就是不知前面还有什么关卡挡着。 江凝月愕然，抹去眼角的泪痕，也循着山道望去。 再往前不远，终于看见一扇大门，还未敲门，里面便传来人声。 “何人如此大胆，竟然敢擅闯药庄！” 听声音，应是个中年人，语气除了冷漠，还透露着一股戾气。 玄夜也不敢妄自猜测，毕竟有求于人，高声回道：“我朋友中毒，急需解药，还请庄主施以援手，事后必有重谢！” “药庄从不接纳外人，你下山去吧！” 玄夜自然不死心，“我们乃玄天观之人，愿以珍宝酬谢，还请贵庄主出手相救！” 这一次，门后却连回复都没有。江凝月拉了拉玄夜的衣角，“要不还是算了。” 玄夜沉下脸，若对方真拒人千里之外，他不介意闯进去。人命攸关之事，管这些老牛鼻子卖什么药。 虽然身上的宝物并不是很多，但也有不少稀有的药材，大不了到时多赔一点就是。 就在他即将动手之时，大门忽地打开，一名素袍老者踏出门来，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我乃庄主，姓赵。这几天庄内出了点事，所以护卫才不敢放二位进来。现在事情平息，若要解毒，请随我来。” 态度转变之快，让玄夜二人有些始料未及，再看门内，一片狼藉，也就信了老者的话。 “多谢庄主！”玄夜拱手抱拳，率先踏入门中。 走进院内，树木摧折，乱石堆砌，还有不少拖拽的痕迹，就像一只庞然巨兽刚从这里闯过，却又不难想象到当初雅致的院景。 “我们想收服一只山兽做药引，不曾想被它搞得如此狼狈，让二位见笑了。”老者轻轻一笑，伸手指引二人走向中庭。 刚走进院门，玄夜便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抬眼望去，在中庭的中央，站着一只巨兽。 这巨兽通体青绿，头似狼，人躯，身材健硕，还有四条粗壮的手臂。全身被手腕那么粗的锁链钉在八条兽柱上，还有半具身躯泡在殷红的血池之中。 玄夜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上半部分，心中依旧觉得震撼。 “这难道是…碧魔狼？”江凝月惊异出声。 第八十章：鬼枫 “仙子好眼力，这就是碧魔狼，也算得上称霸一方的邪物，所以才搞得本庄如此狼狈。” 老者微微一笑，伸手将二人引进侧院，来到一灯火通明的会客堂。 此刻，堂中已坐着两位中年汉子，见到老者，皆是起身行礼，随后打量起两个外人。 “这乃是本庄的炼药师，郭明大师与景明大师。”赵庄主介绍道，随后请人入座，等侍从端上茶水，才开口询问。 “能让二位特意来我庄内，恐怕并非寻常毒药。可知是何种毒？本庄两位炼药师皆有玄阶一品，应该能替二位解忧。” 听闻此话，江凝月才微微松了一口气，看了眼投目而来的黑衣少年，如实道来，“那就谢过庄主，我中的乃是咒命散，请问有办法祛除吗？” 听闻咒命散，老者与两位汉子皆是脸色一僵，显然这毒并不好解。 沉默半晌，赵庄主才缓缓开口：“要解此毒，恐怕并不容易。除了丹药，还需将毒血引出来，稍有差池，可能会使毒素渗入心脉，后果可想而知…” 玄夜紧皱眉头，默默捏紧衣袖里的拳头。“庄主能解吗？” 此事因他而起，若药庄解不了，他会立刻下山，去寻找别的办法，实在不行，就只能再尝试炼制化清丹了。 “这…我们解不了。”老者说完，却露出一脸微笑，“幸好外出游历的老庄主在前两日赶回药庄内，要是他老人家出手，倒是能增添不少机会，至少有七成。” “七成，倒是不低了…”玄夜心底松了口气，旋即起身一拜。“若能治好我朋友的毒，我愿以身上任意物品作为酬谢，以后若有困难，大可来玄天观找我，定不推辞。” 江凝月微微动容，看着少年的背影，明明并不宽厚，却让她无比安心，心间升起一股热流。 想起曾经也有一人也挡在身前，可最后换来的却是背叛，如今重演这一幕，反而显得有些虚幻。只是比起那人，面前的少年无疑要好上千百倍。 “诶，这些可以事后再谈，只是咒命散剧毒无比，不能再拖。二位先在庄内住下，本庄主连夜准备药物，明日就可替仙子去毒。” “如此，就谢过庄主了！”玄夜眉宇化开大半，只是事情还未真到解决的那一刻，心也不能彻底安定下来。 本来话到此处，就该先离开，留药庄之人私下商议。 玄夜却忽地想起什么，又多问了一句，“庄主，请问庄内是否有黄昏果、罗心叶、芝灵根？” 赵庄主一愣，与两位炼药师对视一眼后，再看向少年时，多了一分敬重。“后两味倒是有，真人要炼药？” “叫我玄夜就好。”玄夜也不知怎么，本来只想询问黄昏果，却把化清丹的药材也一并问了。前两日炼制耗去不少，如今的存量只够失败三回，想着还是留一条后路为好。 “我这里有些别的药材，不知能否换一些？或者以别的物件交换，比如妖晶？” 赵庄主见玄夜拿出来的几株药材，当即眼睛都直了。“百年的紫心草和九叶霜！” 旁边两位炼药师也看的目瞪口呆，啧啧称奇。 “这可真是大手笔，哪怕是本庄，这两味药材也没有存货，若真人要换，我们自然愿意，只是年份会低一些。”赵庄主恢复神色后，呵呵笑道。 “无妨，有五十年以上即可。待我朋友的病治好，报酬绝不会比这差，还请庄主多费心了。” 赵庄主喜笑颜开，又寒暄几句，便派人带玄夜与江凝月去庄内的小别院住下。 二人没有即刻休息，特别是玄夜，总觉得此地有阵异样感，那个赵庄主也总是笑不进心底。 “玄夜，你有没有觉得，外面那棵枫树有些古怪？”江凝月摩挲着皓白的小臂，柳眉微微皱起，“总觉得看起来有点瘆得慌。” 玄夜凝目望去，发现确实有些不同，茂密地叶子在夜风中如血一般流动，但也没有多心。 “此地确实有种说不出的异样，等明日你的毒去除，我们就离开吧。” 江凝月点点头，又多看了那棵枫树一眼，随后扭身回了房间。 次日清晨，玄夜早早醒来，坐在屋顶吸收紫气，听闻异动后才回神过来，发现是送药的药童。 对方在院子的石桌上将药材放下，恭敬地候在一旁。“真人，这是庄主派我送来的，一共七株罗心叶，五株芝灵根。” 玄夜扫了一眼，便收入须弥袋中，“嗯，帮我跟庄主转达谢意。” 药童点点头，“庄主还说，药物已经备好，请仙子随我一道过去。” 江凝月闻声出来，面色却比前两日要差的多，毕竟要随时压制毒性，多少有点吃不消。理了理衣裳，随着药童一同走向院门。 玄夜本也想跟上，却被童子拦了下来。 “庄主只说让仙子一人过来，老庄主不喜人多，还请真人见谅。” 玄夜闻言，也不强求。 江凝月眸子在他脸上扫过，俏皮的吐吐香舌，“多谢师弟费心，待回到玄天观，师姐必有重谢。且在此地等候吧~” 玄夜点点头，见二人离开后，又折回石桌，静心等待。 不一会，院外传来哄闹之声，有些许凌乱的脚步声经过。随后，风声静止，一脉淡然。 他望着院中的山水景观，虽是简单，却不乏灵动之意，最为注目的还是那一株金红交映的枫树。 玄夜想到昨夜江凝月的话，起身上前，却在看到树根的那一刻，瞳孔猛然一缩。 枫树树根盘绕，犹如盘踞的万蛇，密密麻麻，通体呈赤红之色，在其根端，有些许泛灰。 他犹然记得，在书阁有看到此物，因为种植方式比较特别，所以多留意了几分。 此树，名为鬼枫，初种时，需挖深坑，以尸体垫底润养。其后每隔十日，浇灌血水，养至半人高后，再以带血鲜肉供养。 直至冒出金芽，便只需半年供养一次，直至长成。其中效用最好的，却是人尸和人血。 待通体金芽泛红，便可拿来入药，甚至炼器。其中最为出名的便是血魄丹和血枝木。 前者可以命血暴涨修为，一旦服用，可耗尽使用者潜力，极大的提升修为，但效用结束后必死无疑。 后者则是不少炼制阴邪之物的必备材料，用其炼制的器物，颇为邪性。威力虽强，但每月需以自身精血润养，否则可能会被其反噬，成为傀儡。 玄夜望着这么高的一株鬼枫，少说也有五十年树龄，一股不安从心底涌起，正想追上江凝月，却瞥见院外暗处藏着不少人。 心底忽地一沉，知道肯定是中了圈套，那赵庄主断然不是什么好人。 恰在此时，一名女侍从端着茶水进来，见玄夜愣在院中，轻笑道：“真人，庄主让我送了些茶水过来。这是落霞谷才能产出的红霞叶，灵力丰厚，还嘱咐我让你多喝一些。” 玄夜心中寒意陡生，表面却微微一笑，装作没事人一样让侍从端入房厅。随后跟了上去，左右查看后，才关上房门。 院外之人看到此景，不禁有些惊楞，这与计划的可完全不同。 “自己的女人被带走了，还要风流一下，这傻小子，还不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做鬼了！”郭明微微一笑，随后摆摆手。“众人留守原位，若出来的是男的，就杀上去！” 房内，女侍从见房门被带上，吓得缩起身子，随后才舒缓下来，“真人，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不是很明显吗？”玄夜神色淡然，缓缓向女侍从靠近。只是关个门，她反应就如此僵硬，不是心中有鬼还能是什么？ 女侍从低下头，看了眼茶水，踌躇片刻后，缓缓解开衣襟，又迅速举起一杯茶水，笑意盈盈，“真人，你喝了这杯茶。我再好好服侍您。” “嗯，这么好的茶，我怎么能不喝？”玄夜极为自然的接过茶杯，随后一手掐住女侍从的脖子，从她嘴里灌了下去。 女侍从吓得浑身发抖，想说话，却又被捏住喉咙，只能发出“呜呜”的哀鸣。 不出几息，青色的毒素如同游蛇般爬上她的脸。那泛着泪光的双目，也被血光掩盖。随着剧烈的颤抖，血水从七窍涌出，人立时没了生息。 玄夜丢下茶杯，眸光泛冷，想不到这个赵庄主还真是歹毒。不仅送上毒茶，还在外面埋伏杀手，想到昨晚虚伪的模样，就心中作呕。 他坐在桌子上，有些心焦。江凝月已被带走多时，也不知情况如何。强杀出去需要稿费不少时间，若她已身陷险境，绝不是良策。 思虑再三，玄夜愤然而起，掰下一根凳腿，卷了一床丝被，点燃之后冲出房门，一把甩在鬼枫上。 正打算下令的郭明见到那燃起来的鬼枫，立时脸色煞白，“快救火！赶紧救火！” 众人闻言，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是冲上去杀人，还是救火？ “混蛋！救不下这棵树，你们都跟着去陪葬，赶紧拿水去！”郭明怒骂道。 玄夜趁着骚乱从院墙翻了出去，以最快的速度暴掠而出，直奔中庭。待看见那殷红的血池后，又瞧见那气息萎靡的碧魔狼，当即祭出玉龙毫，轰向那些兽柱。 第八十一章：惨遭毒手 八柱齐开，锁链随之松动，气息奄奄的碧魔狼慢慢爬出血池。 庞大的身躯站上地面的那一刻，一股惊天的气势暴冲而起，身上的血液也似珠子般抖落在地。 它仰起头，发出怒吼啸声，碧瞳从玄夜身上扫过，随后化为疾风，冲向内院。四条手臂犹如狂风扫过，闪烁银光的利爪似狂舞一般，摧毁着身周的一切。 “轰”地一声，一栋门楼被轻易扯碎。反应过来的药庄之人，一边呐喊，一边往四周逃窜，谁也不敢对上这头发狂的巨兽。 不一会，景明带着人走出来，手上灵笔舞动，一道金光犹如疾电轰在碧魔狼身上，炸开一团血雾。 岂不料，这只困兽不仅不惧，反而因此变得更为癫狂，张口喷吐绿色的浓雾，几只爪子抓起身旁的巨石砸了出去。 这浓雾刚触及地面，就腐蚀出一个大洞，让围拢上来的人不得不散开，而那些巨石，完全是无意识的乱砸。 什么景观、吊脚楼，被巨石轰了个粉碎。不消片刻，中庭就彻底破败，沦为废墟。 景明见状，只能飞身而出，带着身旁几位长老一起攻向碧魔狼，同时怒喝。“这畜生是如何逃脱的？庄主呢？” “在内堂，已经派人过去禀报了。”那位老者刚说完，就被一爪刺穿天灵盖，彻底没了生息。 碧魔狼犹如疯魔一般，丝毫不惧受伤，哪怕被打的皮开肉绽，也要撕碎面前的敌人。正是如此，才让这些惜命之人迟疑起来，攻击也束手束脚，反而露了破绽。 此时，玄夜早已冲过中庭，直往内堂而去。 正好借着碧魔狼大闹，没有多少人在意到他，就算有，也已经倒下墨锋之下。连续推开几个房门后，终于见到正在吸食药粉的素袍老者。 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在对方祭出灵笔之前，玉龙毫墨浪翻涌，化为巨掌将其摁在墙上。 力道之大，连整个房间都为之一颤，桌椅随之跳起，散的七零八落。 老者的半个身体也身陷墙内，这才知道，面前之人看似年轻，修为却远胜于他这个混灵初期。 “老匹夫，你竟然敢骗我！”玄夜二话不说，身上赤色妖力冲体而出，融入墨浪的瞬间，化为细小的尖刺扎进老者体内。 赵庄主刚想发出痛呼，嘴巴却被死死捂住，这种痛而不能发泄的感觉，让他内心蒙上一层恐惧，又看到少年森冷的目光，不由地浑身发怵。 “告诉我，你把她带哪里去了？”玄夜冷然问，同时又让尖刺深入了几分，见老者痛的全身发颤，脸色煞白，这才松开对方的嘴。 赵庄主身子一缩，急道：“真人饶命！我只是个棋子，负责在此地管理药物运输，并没有作恶！” 玄夜可不想听这些废话，又问了一遍，“你把她藏哪里去了！？” “在…在，在密室！” “你若想活命，就赶紧带我去！”对于这种恶人，特别是还要害他的恶人，玄夜绝不会有丝毫的怜悯。 赵庄主跌坐在地，全身涌出血水，老脸已经白的不能再白，试了几次都没能站起来，最后还是被玄夜以墨浪捏了起来，指路向前。 穿过长廊，直往后山而去，直到来到一片竹林前，赵庄主才恳求玄夜放过他。“若让老祖知道我带你过来，必定让我生不如死。陷害你的主意也不是我出的，你就放我一条生路吧！” 玄夜冷眸微眯，挥刀断去对方双掌，这才丢在一边，径直冲入竹林。 跑了不远，终于在深处见到一扇石门，他将老者那得到的钥匙插入其中，随着石门打开，一副熟悉的面容映入眼中，竟是八字胡道人！ 同时，还有一个衣不蔽体，头发散乱、脸色煞白的女人，正瑟缩着身子，被铁锁吊在半空。 她的一条手臂，鲜血淋淋，一层皮已被切开，被扒在两边。能以肉眼看看里面流动的经脉，其上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的银针。 “小娃儿，外面那些人果然拦不住你。”颜古怪笑几声，搅动着江凝月经脉中流动的血液，刮起一丝紫色的涟漪。 “你看，多么完美的药人，每一份毒药，都能呈现最完美的状态，简直是天生的尤物！这就是上天赐给我颜古的礼物，我一定会用好她每一寸肌肤，每一滴血肉，然后炼制出最强的毒药，屠尽东洲！” 望着大笑的颜古，玄夜体内的妖血再次暴动，重刀环身而出，化为狂龙轰袭而去。 交手的瞬间，气浪翻涌。他施力压住对方，趁机抬起衣袖，一抹红光乍现，三发云影箭爆射而出。 “咻、咻、咻！” 颜古闪过一丝惊异，却又抽身不得，任由三枚箭矢射在身上，丝毫不惧。有宝甲护身，区区三枚暗箭岂能伤他？ 然而下一刻，他闷哼一声，感受到大腿根传来的刺痛，当即脸色铁青。“小崽子，你在往哪射呢！” 玄夜趁其分心，一刀震退，同时扭身砍断吊住江凝月的锁链，将她拥入怀中，一个飞身窜出密室。 将她放在门外后，他并没有逃离，而是用余光看了眼她的手臂，想到被这个疯子折磨的场景，又扛着重刀怒劈而回，正好与杀出来的颜古迎了个照面。 “小崽子，惹怒我，竟然还不知道跑，不怕再被我下一次毒？”颜古冷笑道。 玄夜冷冷一笑，“我当然害怕，所以才要杀回密室。这里空间狭小，一旦下毒，你也别想活着离开！” 颜古听着威胁，心中有些不悦，轻轻挑眉，“你难道不知道，每个毒师下毒，都会先吃解药？” 玄夜不多言，一刀震开对方，立即默念法诀，玉龙毫绽出青光，灵气环绕周天，散出迷蒙的青雾。 对方有宝甲护体，久战不利，加上还有下毒这一手，他不愿拖，也不敢拖。 散出的青雾越来越多，中心出的青光也愈发强盛，如同星星凝聚而成的浪潮般回转起来。 颜古也看出此招不凡，当即召出巨蝠，同时吞食了三粒药丸，又将毒粉藏于手心。 下一刻，星茫爆起强光，整个洞穴刮起气流。气流中星茫点点，有如星海一般。 “天月流影闪，第二式！” 玄夜踏步而出，手上气浪横扫而过，整片星海随之转动，扭转之间，疾影奔袭而过，滔天之力席卷四方，又骤然回转，齐聚手中，随之轰然而出。 颜古头一回有了凝重之色，默念法诀，巨蝠双翼犹如大盾挡在身周，灰色气劲又在外围加持一层，堪比层层箍起的铁桶。 饶是如此，他还是心有不安，望着冲来的星茫，下意识地咬碎了口中的药丸。润凉之感流入肺腑，一股沛然之力从丹田涌了上来。 双掌纳动，灵笔卷起气浪，又在身前加了一层防护。 如此谨慎，倒让玄夜少了几分底气，但间不容发，双掌一顶，星海与灰色气劲撞在一起。 无匹之力倾摧而过，震起阵阵灰色的烟尘，眨眼间便将其抹去，落在巨蝠双翼上。 回转的星茫刮上面，发出刺耳地爆裂声。 “嗡”地一声，巨蝠发出低鸣，双翼缓缓爆开裂纹，将崩未崩。而星茫之力，也已经耗去十之七八。 “小娃儿，看来是我高看你了，这招式虽然绝妙，你却施展不出来。这一战，你毫无胜算！” 颜古刚露出笑意，便发觉事情不对，那黯淡的星茫陡然变得璀璨，并有凝聚之像。 “天月流影闪，第三式！” 星茫汇聚，化为皓洁的月轮。整个洞穴，仿佛突然失去光亮，唯有那回转的月轮，才是唯一的光。 颜古瞳孔一缩，眼看着月轮割裂巨蝠的双翼，落在胸口的气浪上。急忙加催灵力，使气浪翻卷而起，奈何徒劳无功。 下一刻，一股巨力落在胸口，将其硬生生压在岩壁上，若不是宝甲护着，恐怕早已被月轮撕碎。 一声细微的脆响，细的毫无痕迹，却如警钟在二人耳中敲响。 “碎了！”颜古看着胸口的宝甲，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玄夜却感知的更为清楚，只是撞开一丝裂痕，根本无法伤及性命。天月流影闪已经后继无力，他灵力耗空大半，再打下去输的绝对是他。 他双手一抬，趁月轮失去掌控前，放弃压制颜古，直冲洞顶而去。 “散！” 一声沉喝，月轮彻底爆开。“轰”地一声，洞顶的山石被炸了个粉碎。 颜古望着砸下来的巨石，脸色黑到极点，急忙运起灵力撑起一片空间。这虽然伤不了他，却足以困住一时。 玄夜趁机离开洞穴，抱起江凝月直冲山下而去，刚跑没多远，便碰到景明带着一帮药庄之人。 两路人马对视一眼，玄夜便毫不犹豫甩出气浪，趁乱往一旁的山涧跳了下去。 第八十二章：围杀 玄夜顺着水流刚刚落地，便察觉一股强大的气息笼罩而来，没想到打塌山洞，竟只能挡住这点时间。 “抓住他，别把药人放跑了！”景明也带人冲了下来，一路紧追不舍。 听闻追喊，玄夜紧了紧怀中的江凝月，又提了提速度，贴着地面往深山疾飞。 这落霞谷本就是妖兽盘踞之地，他也不敢胡乱飞闯，只能借着地势甩开景明几人，但颜古的气息却始终跟在身后，好似牛皮膏药似的，提了几次速度都甩不掉。 玄夜咬咬牙，干脆召唤白鸟迎空而起，就在祭出《千灵策》的瞬间，一朵黑云从树林深处压来。 黑云未至，却是一股凌冽的风压袭面，下一刻，一群尖嘴鼠貌的蝙蝠扑脸而来。 玄夜立即祭出灵笔，卷起墨浪横扫而去，奈何蝙蝠数量众多，墨浪犹如泥牛入海，被瞬间吞没。 不一会，耳边又传来颜古的怪笑声：“小娃儿，这山谷上万只蝙蝠都是老夫豢养，你又能跑到哪去呢？” “老怪物！”玄夜暗啐一口，手上却不敢停，墨浪一重卷着一重，奈何黑云铺天盖地，明明是白天，却已经遮得没有一丝光隙。 他回转手势，将灵元灌入灵笔。笔身青光大作，化为千百飞剑横扫而出。 玄夜紧随剑势身后，一阵暴掠，这才终于杀出一条血路。岂料刚刚钻出蝙蝠群，又与颜古撞在一起。 “小娃儿，你可真是惹恼我了。”颜古捻着八字胡，半眯着眼，一双袖袍风声舞动，沛然之力袭贯而出。 玄夜忽觉身周再陷黑夜，隐隐间，看到一道煞影袭来，看模样，与巨蝠的头颅相似，但看着要更为诡异一些，好似血肉模糊的一团。 恍惚间，厉毒再现，一掌袭来！ 他猝不及防挨了一掌，大吐一口血水，退了数十步才稳下身来，看着面前的残影，赶紧含了一片青叶，这才恢复清明。 “小娃儿，你身上宝贝还不少，竟然还有解幻的药草。不过…我对你的身体也很好奇！” 颜古低笑着，抓起一只沾血的蝙蝠，放到嘴边舔了舔，“这血…也诱人地很呐！” 玄夜抹去血水，用余光瞥了眼身后围上来的蝙蝠群，又颇为忌惮的望着对方的双手，那一手毒实在让人防不胜防。 “小娃儿，你肯定是逃不掉的，把药人放下，我可以让你少受些折磨！” “老怪物，不如你乖乖让条路出来，不然我让你什么都得不到。”玄夜说着，却是墨锋一转，抵在江凝月的脖间，“冰魄体有多难得，应该不用我说了吧？” “哦？你敢动手？”颜古倒不屑一笑，却见黑衣少年轻轻一划，江凝月白皙的脖子立即多了一道血痕。 “生死在前，你觉得我像那种愚人？还是…你想赌试试？大不了鱼死网破，你再寻个几十上百年！”玄夜冷声道。 “好魄力，我倒是越来越欣赏你了。你可比我收的那几个不成器的东西要讨喜的多，可惜就是太固执，抛不下世俗偏见，像那些自诩正道的伪君子。” 颜古叹息一声，拍了拍手掌，蝙蝠当即让开一条路，“把药人放下，老夫让你离开。” “万一你反悔怎么办？至少要等我离谷！”玄夜也不是傻子，自然不愿意轻信对方的话。 颜古冷哼一声，“你这是想把老夫当傻子？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不代表老夫没有手段击杀你！” 玄夜心知久拖不妙，却又不能轻易表露妥协，这些老家伙一个比一个精，也不敢大意。眼下灵力只剩不到一半，唯一的威胁就是江凝月，又不能真的下杀手。 进退两难间，一旁的灌木传来异动，却是景明带人赶了上来，身后还跟着一群白皮怪。三方夹击之下，玄夜又暗自捏了把冷汗。 “小娃儿，你的筹码似乎又弱了几成。”颜古怪笑几声，刚有所动作，便看到玄夜手上的墨锋又深了一分，眸子又敛了下来。 “也罢，我们各退一步，你可以先走三百米，放下药人后赶紧离开。” “五百米！”玄夜斩钉截铁，一副你不同意，就拼命的模样。 “老祖，此子奸诈，赵庄主已经…” 颜古摆摆手，眼中冷光闪过，“就依你，但事先声明，区区五百米，可不够你带人从老夫手上逃脱。虽然尸体的效用较差，但只要保存的够好，也足够老夫用上半个月，你可别耍什么小心思！” 玄夜默然，指了指谷口的方向，示意颜古开路。 “小娃儿，你可别磨光老夫的耐心！”颜古拍了拍手掌，蝙蝠和景明当即让开一条路。 玄夜没有丝毫犹豫，当即暴掠而出。五百米很短，哪怕并不算真正掌控飞行之力的混灵期，也花不了十息。 眼见界限将至，他俯冲而过，没有丝毫停留，直冲谷口而去。 “老祖！”景明一脸急色，却见颜古冷着脸，却没有动气，知道八字胡道人肯定留有后手，又抬头看向天空。 狂飞的玄夜也发现事情不对，用余光一瞥，发现身边果然跟着几只蝙蝠。 这几只蝙蝠体色发紫，背上长着刚毛，飞行速度丝毫不逊色于他。 玄夜急忙加催灵力，落地的瞬间，膝盖微弓，猛的弹射而出，速度比原来又快了几分，却还是没能甩开几只紫蝠。 “小娃儿，老夫说过，别耗光我的耐心。” “我耗你姥姥个腿！”听闻颜古的话，玄夜怒从心起，凝聚墨刃甩向紫蝠，却被一一躲过。 心中讶异之时，一只紫蝠身体开始膨胀，似曾相识的一幕浮现在他心头。 下一刻，那紫蝠果然炸开，紫色毒气立时蔓延，向四周迅速扩散，眨眼便将一条条如同蛇信般的紫雾延伸数十米，仿佛在半空盛开的一朵紫色曼陀罗。 更为骇人的，是那延伸而出的蛇信，里面果然附着怨魂，见到人就像疯狗一样扑去，速度奇快！ 玄夜急忙折返林中，借着树木躲避。紫雾紧随其后，所过之处，花草枯萎，树木尽腐。 不消片刻，茂密的树林仿佛长出一个毒癍，还冒出浓郁的紫气。 颜古站在半空，望着林间逃窜的黑影，底下是飞奔的白皮怪。 它们丝毫不惧紫气，如同披着人皮的野兽飞蹿其中，朝着玄夜围堵而去。 玄夜本就被紫雾堵的焦头烂额，见白皮怪冲出来，更没好气，抬笔绽出青光，硬是从中冲出一条血路。 一番消耗，虽然来到谷口，他灵力也耗去七七八八，还被一片血色荆棘挡住去路。 颜古也恰在此时封堵后路，神情默然，捻着八字胡踏步走来，“小娃儿，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现在的你，已经彻底不是我的对手！” 玄夜喘着粗气，慢慢放下江凝月，玉龙毫凝化重刀横在身前，“老怪物，你尽管上来试试！” 颜古也不再拖，挥起灵笔幻化巨蝠，朝着玄夜怒冲而去。 玄夜憋着一口气，同样幻化半龙对拼。刚交手，便觉得有些力不从心，脚也往后退了数步，差点便跌入荆棘之中。 逼命时刻，景明也带人赶到。 玄夜眼中精茫一闪，当即调转笔势割破手掌，泼洒在荆棘之上。 这荆棘竟如游龙般卷动起来，仿佛干涸许久的荒漠，突然嗅到甘泉的滋味。 玄夜早已见过血荆棘之威，一个挪身，再次割破手掌将血水洒向景明等人。 随着血荆棘卷动，那些本只有化物期的邪众被荆棘吞噬其中，立即发出惨叫。不消片刻，几人全都被刺成窟窿。血荆棘染上鲜血后，颜色又艳丽了几分。 颜古见状，赶忙加催灵力，却发现玄夜以拼死之心，将血水扬了过来。虽不惧血荆棘，却也不想因此惹上麻烦，只能后退一步，运起笔势抵挡。 玄夜再扩大伤口，将血水洒向二者中间，趁着片刻空挡，背起江凝月再次冲入林中。但他并没有往谷外跑，而是扭身进了落霞谷深处。 第八十三章：毒症 玄夜深知往谷外逃，绝对逃不了多远，不如往妖兽盘踞之地躲，还能争得一丝活路。 一连跑了半个时辰，草木越来越密，妖兽的气味也越来越浓。 他甚至能感知到有一群晦暗的气息藏在周围，所以逃窜的速度也慢了下来，走的也小心了些。 另一端，紧跟在玄夜身后的颜古也微微皱眉，手指捻着八字胡，嘴里发出“咯咯”的咬牙声。 “老祖，再进可就到落霞谷深处了，您先前可是跟那头畜生动过手，就怕…”景明用余光瞥了眼颜古，见对方脸上已有不耐之色，也不敢继续往下说。 又追了一阵，依旧没能跟上玄夜的脚步，颜古彻底沉下脸，静伫在树梢上，默默看着前方。 跟在身后的景明大气都不敢出，知道再进就该碰上落霞谷的守山兽了，但不追，药人又该逃脱。 “找点死士过来巡山，不必深入，就在附近搜寻。”颜古说完，也没有要追的打算，扭身往药庄的方向飞去。 景明一脸惊疑，“老祖，你不怕他们躲着不出来？” 颜古冷哼一声，“他们躲不了多久，就算那小子能躲，药人也肯定扛不住噬心粉之痛！” …… 察觉身后气息消失的玄夜，又往前飞了一阵，终于在山坳的岩壁上找到一个隐秘的山洞。里面虽有妖兽的骸骨，但早已积满一层灰，应该还算安全。 他将江凝月放下，又在附近布置好预警措施，顺便在山涧采了些水回来。 等玄夜回到山洞，江凝月也已经转醒，只是神色有些不对，眼眶发红，身体也在隐隐发颤。 “师姐，你没事吧？” 玄夜走上前，手伸到一半，便看到江凝月猛的缩了缩身子，就像受伤的小白兔一样，心也不由地颤了一颤。 “别…别过来，我…”江凝月咬着牙，双眼越来越红，手脚也跟着乱颤，就像癫症发作。 “我…好…痛苦…” 玄夜急忙拿出紫心丹，塞入江凝月口中，同时运使灵力将她手臂上的针逼了出去。 然而，江凝月的情况还是没有好转，身子蜷缩在地上，不自然的扭曲着。好似因为疼痛，嘴里不停地发出呜咽声。 玄夜不忍心的别过头去，默默捏紧拳头。足足过了小半柱香，耳边的喘气声才渐渐平息。 他扭头看去，江凝月已经昏死过去，脸上爬满了泪痕，地上还有数道指甲划过的痕迹。心知她绝不只有表面这点伤，八字胡道人肯定暗自做了什么手脚，极有可能是下了别的毒！ 若不是用毒的手段，玄夜也不至于如此狼狈，就像离安城那晚，本有机会拼上一拼。 如今不仅踏入别人的地盘，还让江凝月染上别的毒，倒是他始料未及的。 玄夜用湿巾替她擦了擦面容，又来到洞口打坐调息，等待灵力恢复。 直到入夜，他才回神过来，看了眼还在昏睡的江凝月，将须弥袋中的药材一一摆出，又拿出珏珑鼎。 “若能炼制出化清丹，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玄夜呢喃着，以灵力点燃炉火，将药材投入其中，刚放进去，炉火就开始摇摆。 “小子诶，你的心不静，对火焰的掌控力也不足，就别浪费药材了。” 玄夜看着冒出来的蓝色小人，顿时一喜，“鼎爷，你能帮我炼丹吗？” 鼎爷抱着双手，别过头去，“哼，凡事都求着别人，你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玄夜自然知道，但眼下情势危急，这化清丹又极难炼制，若真想靠他炼制出来，手底的这点药材根本不够浪费。 他捏了捏拳头，单腿屈膝而跪，“此事皆由小子而起，还请鼎爷出手，以后小子绝不再麻烦鼎爷！” 鼎爷被玄夜郑重的模样吓了一跳，看了眼躺在地上的江凝月，幽幽叹息一声，“小子，不是鼎爷不想帮你，而是我的前主人，就是个炼器狂，从未用我炼制过丹药…” 玄夜一愣，收回目光，不知作何感想。鼎爷若真的帮不上忙，真的只能靠他自己了么？ “咳…” 一声轻咳适时打破寂静，江凝月幽幽转醒，看着面前的黑衣少年，扯动嘴角微微一笑，“师弟，你没事就好…” 玄夜默然，事到如今，怪罪谁都没有用，不如先想着事情如何解决。 “师姐，你身上是不是还中了别的毒？” 江凝月目光有些呆滞，想到被带入密室之后的事，缩了缩身子，“我只记得被强行塞了一颗药丸，具体是什么毒我也不清楚…” 光是咒命散就极为难解，如今再加上不知名的毒药，无疑是雪上加霜… 玄夜摸了摸鼻子，又问，“师姐是否方便告知，小腹那根红线，已经到了何处？” 江凝月脸色微红，知道玄夜说的乃是咒命散的毒素，扭过身去查看后，如实道：“离丹田还有一指距离…” “一指…十天…”玄夜知道不能再拖，跟江凝月商量开炉炼药之事。虽然机会渺茫，但总得一试。 然而，一夜过去，他接连失败三次，还是在一步淬炼药材时失了手。 最令玄夜揪心的，是江凝月又犯了一次病，情况似乎比第一次还要严重，好不容易挨到昏过去，仍然在痛苦呻吟。 直到日出，玄夜见她情况才有所好转，这才探出洞去，想在四周看看有没有草药。 虽然化清丹难以炼制，但减缓疼痛的丹药，他还是有很大把握。 沿着森林走了不远，玄夜便采集到不少药材。同时也发现有不少人在附近巡逻，不用猜也知是颜古派来的。 虽然离洞穴还有点距离，但真这样下去被发现也是迟早的事。 观察了一阵，他看准两个离队伍稍远的修士，悄然落在他们身后，运起灵笔先手偷袭。 青光闪过，一人心口被洞穿。另一人刚反应过来，重刀就已经落在他肩头。凌厉的寒锋横扫而过，留下一地血水。 杀完一组，玄夜又遁入密林，往另一组摸去。接连杀了六人，给足了警告后，这才扭身回到洞穴之中。 趁江凝月还在昏睡，他立即起炉炼药，只花去一个时辰，便炼制出十枚镇痛的丹药。 随后，又尝试炼制了一遍化清丹，依旧没能成功。 直到黄昏时分，江凝月才苏醒过来，身上的毒再次发作。玄夜急忙将镇痛的丹药给她服下。 江凝月吞下丹药，脸色有所好转，忽然一口血水喷出，身子又开始不自然的抽搐起来，嘴里不停地发出沉重的呼吸，仿佛在忍受钻心之痛。 “离开…” 她几乎是从牙缝挤出几个字，凶狠的瞪了玄夜一眼，“出去！” 玄夜捏了捏手心，还是依言离开。刚来到洞口，便听到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心犹如被刀割一样。 如果可以，他多想正在遭受痛苦的是他！ “若能炼制化清丹，或许就不会这样！”玄夜一拳砸在岩壁上，忽而被一道红光刺进眼底。 抬目望去，在夕阳落山之处，火红一片，乍一看就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 “妖火！” 一个念头从玄夜脑海闪过，若能得到妖火，不就可以极大的增加炼制丹药的概率？他拿起地图，对照上面的记载。 “落霞之地，埋骨之所，妖火衍生。” 玄夜看着前方，不正是应对着这几句话？正想着，江凝月却突然闯了出来，仿佛行尸走肉般往密林走去，速度极快。 玄夜急忙拉住，“师姐，你要去哪？” “回去，我要回去…”江凝月楞楞的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我必须要回去！” 望着近似魔怔的江凝月，玄夜只能出手将她打晕。知道事情刻不容缓，当即朝着落霞之地走去。 第八十四章：秘境 晚风习习，一鸟形妖兽叼着豚猪模样的妖兽刚刚回巢，便被一疾奔的黑影惊的腾飞而起，双目警惕的盯着落在不远处树梢上的黑衣少年。 玄夜伏在树叶间，打量着底下走动的兽群，同时也注意到不远处的鸟形妖兽。 临近入夜，蛰伏的妖兽已经慢慢苏醒。那落霞之地，又在极深处，他不得不走的小心翼翼。 “嗬！” 鸟形妖兽突然发难，却被突然窜出的青光穿体而过，顿时失了力气，一头栽落在地。底下的兽群听闻声响，立即扑食而去。 玄夜趁机再往深处狂奔，越靠近落霞之地，便越觉得心惊。此地的妖兽就像有组织一般，三五只为一队，在山间巡视。 他蹿进乱石岗中，借着精神念力感知，发现不出二百米，就有三队妖兽在巡逻，修为更在混灵中期。 “能压住这么多妖兽，恐怕此地有守山兽。”玄夜呢喃一句，抓紧机会继续飞奔，压低身子沿着乱石的阴影迅速移动，倒是有惊无险。 闯过乱石岗，又钻进长满尖刺的密林，里面巡逻的妖兽虽然少了一些，但修为已近混灵后期。 玄夜更不敢大意，若是在此地被围攻，恐怕就再也回不了玄天观了。 这一回，他走的更加小心，足足花了一个时辰才穿过密林，终于来到原先看见的落霞之地。 躲在草木中望着前面散发幽光的水潭，两边斜壁环绕，中间有一飞瀑，如同银色的匹练一般飞驰下来。虽然风景秀丽，倒也没什么稀奇之处。 “难不成是我猜错了？”玄夜如是想，正想探头看个究竟，却发现月光斜照而来，打在两边的斜壁上。 那模样奇特的山石，表面闪起淡淡的银斑，竟像在火焰似的摇摆扭动。 玄夜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那水面也跟着轻轻浮动，明亮的圆月如同焰心般摇摆着。两边的山石骤然一亮，却比落霞时还要出彩！ “妖火属阴，所以在月光下才会显露真面目！”他心中大喜，缓缓爬上挡水的石堤，眼前恍惚的景象如坠梦中。 轻轻搅动冰凉的泉水，一股异样感袭上心头。玄夜凝眸望去，却找不到火焰本体所在。又打开地图，反复品读那几句话。 “埋骨之地，埋骨之地…” 他四处查看，发现这句话根本就读不通，这里怎么可能有埋骨之地？ 四周都是山石，小潭又清浅见底，水不足腰深，总不可能是所谓的埋骨地？ 苦恼之际，一道低沉的声音打破寂静。 “人族小子？你是如何闯到这禁地深处来的！” 玄夜陡然一惊，循声望去，发现一半人高，青色妖兽蹲在山石之上。身披长毛，模样与狮子有几分相似，只是认不出是何种妖兽。 能悄无声息地出现，修为绝然不低，加之它能口吐人言，必定已诞生灵智。 妖兽轻轻嗅了嗅空气，身上的长毛发出白光，缓缓抖了起来，语气忽地一沉，“你身上有那家伙的味道，还敢觊觎秘宝，死！” 见妖兽突然发难，玄夜当即祭出灵笔，凝聚青光对轰而去。 岂料这青毛狮子速度极快，躲闪腾挪间，口中连吐白光，刚出口便犹如霹雳一般，轰的灵笔不停发颤。 玄夜也踉跄的退了几步，体内气血翻涌，差点没忍住喷出一口血水来。 “疾！” 他转换法诀，玉龙毫旋身而回，青光聚拢，如同长枪一样飞射而出，却在青毛狮子一臂处，被它口吐的白色光球挡住。 “卑劣之徒，不得好死！” 青毛狮子再骂，口中的白光忽而散出波纹。每扩散一圈，四周的草木就猛的一震，那平静的潭水也跟着颤动起来。 玄夜也在这无形的冲击中摇摇欲坠，急忙咬住舌尖，加催灵力，散出青光抵挡。 一声低吼，响彻云霄，那白光猛然散开，卷着风暴直冲半空，又疾射而下。 玄夜看的胆战心惊，瞳孔里的白光极速放大，这白光竟与游灵诀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难不成妖兽也能修炼人族功法！ 来不及多想，他调回灵笔，青光汇聚，同时凝化万千飞剑倾射而出。 青白两道宏光相撞，就连天地都为之一震。 玄夜趁机冲破烟障，玉龙毫凝化重刀，一击劈在青毛狮子身上，然而手上传来玄铁般的反震感，让他大为讶异，这兽毛竟有这般硬度？比起宝甲也不遑多让！ 他抽身而退，却见青色疾影飞撞而来，胸口立遭重击，足足退了数百米才稳下身形。再看胸口，赫然而出一道半指深的爪印，就连肋骨都隐隐可见。 眼见青毛狮子再次冲来，林间又传出异响，伴随着兽吼，数十只妖兽齐现身形，还全都是混灵后期！ 腹背受敌，玄夜也不敢再有所保留，紧了紧身上缠带，双目渐渐染上红光，体内的妖血即时暴动。 红色的灵力席卷而出，与青光交织在一起，如同红莲一般轻绽开来。 他疾飞而出，妖力凝化巨掌与青毛狮子对轰在一起，这一次，终于没有落得下风。 “妖？”青毛狮子深邃的双目盯着身上发生异变的玄夜，却没有再继续进攻，而是抽身而退。 玄夜见青毛狮子没有扑来，扭身便冲入兽群。玉龙毫绽起强光，从一只妖兽头顶劈落。 “轰”地一声，那只妖兽被压倒在地，震起一阵尘浪。 然而妖兽数量众多，实力又不差，一番拼杀之后，他还是渐渐落了下风，身上也多了不少伤口。 眼见就要不敌，林间再传来异动，竟涌出一群白花花的人影。 青毛狮子看着现身的八字胡道人，愤然道：“你们果然是一伙的！” 颜古瞥了眼玄夜和他背上的江凝月，又转眼看向青毛狮子，怪笑几声，“青丘老鬼，我们又见面了！” 青毛狮子冷哼一声，张口吐出白光，将涌上来的白皮怪轰碎，随后化作疾影冲向八字胡道人。 “抓捕药人！”颜古留下一句话，召出巨蝠，同样往青毛狮子杀去。 二者一动手，便是杀招，两股气浪卷在一起，散开的威压犹如大山砸落下来。 玄夜惊觉场中变化，再运游灵诀，从兽群中杀了出去，沿着水潭飞掠而过。 恰在此时，异变突生。清浅的潭水浮起炫光，似漩涡般回旋搅动着。 “难不成…”玄夜惊咦一声，伸手撩过水面，却发现潭水早已变成银浆，一眼望下去，好似有另一个空间存在。 眼见大家注意都被半空的大战吸引，他憋住一口气，一头栽入水中。 没有预想中的窒息感，反而觉得身体很空灵，恍惚间，似有一股吸力将他拉向水底。 一阵白光闪过，玄夜发觉银浆消失，水从四面八方涌灌而来，头顶的光亮也不知何时消失不见。 他钻出水面，才发现已经不在落霞谷，夜空如同琉璃一般，闪着七色极光。再看四周，雾蒙蒙一片，只有稍远处有一团黑影，勾勒出村庄的浅影。 玄夜游到岸边，发现此地果然是个村庄，只是十分的凄凉，就像荒废了很久。 “师弟，这里是什么地方？” 玄夜听闻喊声，赶忙将江凝月放了下来，粗略的解释了一遍。 她听完后，站起身来往四处查看，柳眉微皱，“这好像是古巫遗址…” “又是古巫族？”玄夜心中惊诧，不过看着这单独开辟的一方天地，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如果你要找妖火，可能就在前面的祭坛里。”江凝月说着，身子一阵踉跄，差点晕倒在地。 玄夜急忙将她扶住，这才发现江凝月的呼吸又变得沉重，这是毒素发作的前兆。 “师…玄夜，能不能…帮我放血？”江凝月咬着牙，额头已经出了一阵密汗。 “要怎么做？”玄夜急问。 江凝月抿着唇，凑近他耳边述说放血之法。 玄夜听完，也没有迟疑，在小渠收集了些泉水，找了间干净的屋子，将江凝月扶进其中。 他拿出数几枚银针，神色肃然，“师姐，我要开始了。” 江凝月低低应了声，轻轻解开衣襟，露出白嫩的香背。“不…不许偷看。” 玄夜有些哭笑不得，但双眼还是在香肩上停留一瞬，随后捏起一枚银针，手指在香背轻轻点过，找准穴位轻轻刺了进去。 她身子微微一颤，银针末端渐渐凝聚出一颗细小的黑色血珠。 一连扎了数十针，玄夜又催动灵力，点在江凝月腰腹几处穴道，迫使毒素从银针逼出来。 这柔软的私密处，被这么一触碰。她不禁羞红了脸，身子也微微紧绷。 不到一会，每根银针上，都挂着黄豆大小的血珠。 玄夜当即以泉水吸收，再轻轻拔针。 江凝月发出一声轻噫，待银针拔完，身子也瘫软下来，只是那阵痛苦还未退去，呼吸依旧沉重。 “师姐，你没事吧？”玄夜扶起她，询问道。 江凝月摇摇头，将衣物轻轻遮住胸口的春光，随后转过身来，“趁热打铁，下一步，就是心口几处穴位。” 玄夜一脸凝重，望着那隐隐乍现的春光，以手指点出穴道，将银针轻轻扎了进去。 第八十五章：百尸献祭 又如法炮制了一遍，玄夜收针之时，才发现手有些微微发颤。特别是看到江凝月那娇艳欲滴的脸，以及细嫩的小腹，光是克制不去在意就已经花了不少心力。 只是依照这点放血的量，还是收效甚微，江凝月脸色虽有些许好转，但癫症的迹象并没有褪去多少，眼睛又开始涨红，手脚也僵硬的抽搐起来。 玄夜不忍心去看，忽觉手掌被抓住，一股巨力从那柔白的小手传来，可想她此刻正在经历何种痛。 他暗自咬牙，此刻的痛，来日定要颜古百倍偿还！ “泉水…” 江凝月声音轻若细蚊，玄夜凑近才听清，赶紧捧了口泉水给她饮下，随后又只能静静陪伴。 足足了一柱香时间，江凝月才瘫软下来，脸上依旧痛苦不堪，却比原先好了不少，癫症的时间大大缩短了。 缓了一阵，她才倚靠在玄夜肩上，虚弱地道：“你先去找妖火，泉水能压制我体内的毒性，已经好些了。” “真的无碍？”玄夜问。 见江凝月笑着点了点头，他不禁觉得有些心疼，拿玉瓶收集了不少泉水回来，这才收拾心情，踏出门去。 找到妖火，这些问题才有可能迎刃而解，与其埋头伤感，苦苦等待，不如趁还有时间，赶紧去做些什么。 何况别人都已经压到头上两次，这笔账怎么都要算清楚，既然现在不够强，那就努力变强。 一旦找到妖火，就可以炼制一批化清丹出来。届时管对方下什么毒，哪怕把药当饭吃也要把对方给斩了！ 玄夜踏过青石道，来到祭坛前。要说这是祭坛，倒不如说是一座塔状石山。整体由长条的白石块垒成，唯有一条石梯直通塔顶。 他来到塔顶，看着破败的祭台，一股岁月之感油然而生。轻轻拨去上面的灰尘，果真见到了在长荒井遗迹同样的印记。 虽然古魅儿说古巫族已经湮灭，但从留下的遗迹来看，说不定在哪个隐秘的角落还存有血脉，只是世人并不知晓。 一番搜寻，发现除了空荡荡的火台，似乎并没有妖火的踪迹。 玄夜倒有些犯难，又仔细找了一遍，终于在祭台底下发现另一处印记，手刚刚触碰，整个祭台就开始猛颤，仿若受到机关牵引，缓缓后移，露出一截通往下层的台阶。 台阶两旁，同样雕刻着关于古战场的壁画，依旧如同恢宏的史诗一般动人。 沿着台阶一路来到地下，玄夜推开厚重的石门后，面前出现一条甬道。 甬道内迷雾重重，还传来“咕噜噜”的声音，不多时，一只体表棕绿，人头兽身的妖物现出身形，正是盘山鬼！ 相隔几个月再见，却已经物是人非。 玄夜祭出玉龙毫，默念法诀。笔身立即爆起青光，犹如箭矢般疾飞而出。 那盘山鬼被青光撞飞出去，吐了一口绿血，嘴里“咕噜”两声，身形猛的涨大，如同蛮牛一般怒冲而来。 玄夜法诀再转，玉龙毫散发的青光渐渐凝实，如同万千针刺一样轰去。那丑陋的妖物再被震飞而出。 他当即踏步向前，玉龙毫凝化重刀，疾飞而出，一击插入盘山鬼心口，彻底了结它的性命。 想当初还是靠着一股狠劲才能杀死的盘山鬼，对于此刻的他而言，已经不值一提。 玄夜走过甬道，面前豁然开朗。虽然光线昏暗，但不难看出，此地空间极大，甚至给人有种比外面还要宽阔之感。 凝目望去，前面有一石牌楼，再往后，竟是一座宫殿！ 谁能想到，在这避世之地的地底，竟然还藏着一座地宫！ 玄夜来到牌楼前，石匾上刻的字早已模糊不清，但笔迹苍劲有力，隐隐透露出霸道之感。 继续向前，穿过低矮的房屋后，他来到一个广场。远远看去，似有一群人跪在地上。 “难不成此地还有活人？”玄夜踏步向前，却越走越心惊。 那些跪在地上的确实是人，但并不是活人，而是一个个干瘦如柴、皮包骨头的干尸。他们全都保持一个姿势，双手捧在胸前，抬头仰望，一副祈愿之态，就像某种仪式的礼节。 越往前走，干尸就越多，粗略一算，少说也有三百人。 百尸献祭，他们所供奉的，究竟是何种人物？难不成真有残存的古巫族人？ 玄夜没来得及多想，便看到稍远处的石台上，供着一杯状器物。在器物中间，燃烧着一小簇酒红色的火焰。 虽然只有一小簇，却能让人感受到其中磅礴的力量，还未靠近，体表便传来灼热感，仿佛小针扎在肌肤表面。 这种感觉，他从鼎爷的幽蓝色火焰也感受到过，虽然并非同源，但其沉寂的表皮之下，同样藏匿着极为恐怖的力量！ 玄夜靠近石台，才发现在妖火之后，还有一道人影。 虽然形貌也近似干尸，但衣着华丽，一头白发垂立两端，散发着莫名的贵气，仿佛帝王般端坐在王位之上。 不用想，百尸献祭的，正是这座上之人。 他绕过妖火，先来到王座前，发现座上之人比寻常人身材要高大的人，至少是他的两倍。 也不知经过多少岁月，皮肤依旧白皙细腻，就像体表凝着一层雪脂，底下还封存着浅薄的深色血液，看起来极为怪异。 再细看，发现其腰间还挂着一块云纹玉牌，雕着“元温”二字。 “元温？”玄夜低喃一声，忽觉干尸似在轻轻颤动。抬起头的瞬间，就像一对鹰目逼视而来。 他心头一惊，急退了两步，又才发现干尸依旧端坐在那，眼睛也没有睁开过的痕迹。 想起刚刚诡异的一幕，当即扭过身冲石台而去，心想还是把妖火收了，赶紧离开为好。 然而，妖火近在眼前，玄夜却犯了难，这东西怎么看都不是能轻易收服的。 绕着石台走了一圈，他握住半臂高的金缕玉杯，却发现极为沉重，明明看起来如此轻盈，却是使了吃奶的劲也拿不起来。 其中润养的火焰，也纹丝未动，就像陷入沉睡一般。饶是如此，也不是他敢轻易触碰的。 就在玄夜再次尝试拿起玉杯，一阵脚步声忽然传来。 他蹙眉凝眸，望着带领白皮怪走来的八字胡道人，默默捏紧拳头，暗骂真是阴魂不散，竟然都追到这来了！ “想不到这落霞谷竟然藏着这种天地，古巫遗址，还有妖火！”颜古怪笑几声，忽然咳了起来，呕了一口血水，本就苍白的老脸此刻比干尸也好不到哪去。 “老祖，你没事吧？”景明询问道。 颜古摆摆手，一脸笑嘻嘻的看着玄夜，“小娃儿，你终究还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药人呢？若是交出来，老夫依旧愿意给你逃命的机会，只要多留下一臂就好。” 玄夜见他们衣物都有血色，想必是在外面大战了一场，也不废话，祭出玉龙毫。 赫赫青光迸发而出，笔身飞旋，散出的墨色凝化青色大剑飞射而出。 “这又是何苦呢？老夫身上的毒药，足以让你袒露一切！”颜古一挥手，灰色灵笔旋身而出，凭空凝聚灰光屏障。 大剑撞在其上，发出一声闷响。反弹的劲力让玄夜心头一惊，这才知道颜古不仅没有受重伤，修为似乎比前几日还要更加精进了！ “哈哈哈…多亏那个药人的血，我差点就要迈过元府这个槛！”颜古狞笑起来，双手一张，散发的灰光将青光大剑击碎。同时抬掌纳劲，飞袭而出。 只见他衣袖舞动，浩然之力涌灌而出，经由灵笔激发，化为万千飞针横扫而过。 玄夜挥起灵笔卷出墨浪，却在顷刻间被击碎，那飞针贯入胸口，当即爆开一团血雾！ 久违的逼命感袭上心头，他体内的妖血顺势而动，伤口迅速愈合，身周青光凝聚飞剑，手持重刀一同杀出。 短短几息，二人交手数十招，玄夜却一直被压制。 当他再被击飞，才发现掌心一片漆黑，竟又在不知不觉间被下毒了！ “你这老鳖！”玄夜气的忍不住骂了一句，忽然呕出一口黑色的血水，体内的灵力运行起来也缓慢了许多。 “小娃儿，这毒，可比那个药人所中的噬心粉要烈的多了。若不是你身上的秘密太令老夫好奇，我早可以杀你，如今有了这妖火，你这血，可就不值一提了！” “是吗？那我偏不让你得到它！”玄夜甩起重刀，猛的砍在玉杯上。虽然被反弹的巨力震裂虎口，但也让其爆开一条裂纹。 他铆足劲，又重重劈了一刀，裂痕又扩大了几分，杯中的火焰也蔫了似的，骤然小了一圈。 颜古脸色铁青，飞踏而出，恨不得掐死玄夜。“小畜生，你怎么敢！” 玄夜见状，作势再砍，却是悄然凝聚妖力，化为长剑突刺而出。 颜古气急攻心，一时没有防备，被长剑挑破额角，还削下一簇头发。心中更为恼怒，一掌将黑衣少年拍飞出去，恰好撞在座上之人身上。 玄夜呕出一口血水，正欲爬起来再战，却发觉身下的干尸，似乎传来一丝脉动。这脉动极为轻微，让他误以为是错觉。 然而下一秒，一双大手将他死死箍住，缓缓举了起来。 “老…老祖！”景明看着缓缓站起来的干尸，那枯黄的双眼所散发的目光，如同飞剑刺入众人心底。 仅仅是一眼，就让他失去了所有气力，仿佛连灵魂都在发颤。 第八十六章：一缕火心 颜古也讶异干尸的变化，然而下一秒所发生的事，就更令人毛骨悚然！ 玄夜还不知发生何事，只觉一股冷风袭来，下一刻，肩头被利齿无情的刺穿，一股剧烈的疼痛袭遍全身。 他想挣扎，却发现根本挣不脱不开。不一会，身体的力气就像被剥离一般，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呜——” 那跪拜的百尸，本该死的不能死，此刻却一齐发出哀歌。护在胸前的莲手，也散发亮光，化为星茫，随风飘向那高大的干尸。 随着星茫涌入，玄夜感觉体内气血仿佛被吸取大半，一股彻凉之感从头笼罩到脚，眼前的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 “上等的妖血果真美味，就饶过你打扰本王之罪吧！” 声音温雅，却又带着几分漠然。 玄夜缓缓回头，面前之人面色红润，神态高贵，眉宇间还流露出几分傲气，哪还有干尸的模样？而且还自称为王？ 元温将玄夜丢下，扫了眼面前的场景，随后慵懒的坐在王座上，撑着脑袋问，“看来我沉睡了不少时间，如今云极还有几城几府在我元家旗下？” 云极？这个名字玄夜闻所未闻。颜古脸色也有些怪异，暗自握住灵笔，却没有立即动手。 “嗯？”元温有些不耐地扫了眼众人，忽然一挥衣袖，一股狂风横扫而过。那群白皮怪，几乎在眨眼间，就被腰斩了大半！ 这一招，看的玄夜瞠目结舌，然而下一秒，一股强大的威势从头顶压来，就像大山一样将他压倒在地。 就连颜古也不得不在这股威势低头，缓缓跪在地上，一脸惊惶之色。 “元府”两个字如同陨星般砸进玄夜心头，心中不由地苦笑一声，老天真爱开玩笑，这干尸竟然有这等通天的修为！ “怎么？我元家式微到、你们这些蝼蚁也可以如此放肆？”元温冷哼一声，脸上尽显不悦之色。 “小的不敢，只是确实没有听过，还请上人恕罪！”颜古说完，还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容，却不知笑的极为难看，就像龅牙的黄鼠狼一样。 他心中暗骂干尸怎么复活？而且看元温的相貌，还算年轻，倒是身上服饰颇为复古，少说也有两百年。 真的有尘封两百年的干尸还能死而复生？那该是何种通天的手段！ “那你们为何来此？守在此处的仆人呢！”元温没好气的瞪了一眼，颜古当即瑟瑟发抖，却又不敢明说，只是抬起头瞄了眼妖火。 元温面色一沉，起身朝着石台走去。身材虽然高大，步伐却异常的轻，走在地上几乎没有声响。 更为恐怖的，是他竟直接伸手探入妖火，将其捧了起来，注目了许久，仿佛也在回忆久远前的事情。 虽然时间不长，在场除了元温，无不是度日如年。 “罢了罢了，只要还守得一席之地，再夺回来就是。”元温叹息一声，冷眸看向颜古，忽地勾起嘴角，“你们虽然擅闯禁地，但侥幸复苏了本王，理应有赏。既然想要这妖火，那就赐给你们吧！” 颜古一愣，下一刻，忽然发现一缕火苗落在手背上。一股钻心之痛立时在手背上爆发，血肉迅速消融，哪怕用灵力去包裹，也无济于事。 “哦，你也有份。”元温扭过身，拨出一缕火苗甩在玄夜身上。 本在装死的玄夜立即像只兔子一样窜了起来，被妖火触碰之地，传来撕心裂肺的痛，眨眼间就灼出一个血洞。 如此霸道的力量，他还是头一次遇见。然而此刻也顾不得其他，只能拼死抵挡，不停榨干仅存的灵力包裹而去。 元温大袖一挥，又坐回王座，饶有兴致地看着二人，反而笑了，就像在看待两只供人玩耍的牲畜一般。 睥睨之威，让颜古心胆发寒，当即断去沾染妖火的手臂，同时引爆剩余的白皮怪，一溜烟的蹿向甬道。 元温无意追赶，轻轻一挥，将毒雾驱散，又好奇的看向正在地上打坐的玄夜。“小子，你何不断去一臂？本王不是那么心狠的人，不会对你赶尽杀绝。” 玄夜才不想理这个老怪物，一心专注在那一缕妖火上。除了灵力，还调动妖血包裹而去，倒是减轻了一点灼热感，伤口扩大的速度也减缓下来。 只是妖火留在身上，灼烧也在继续，若不处理妥当，这微小的一缕就足以要他性命。 “坐以待毙，不如拼了！”玄夜心想着，沉心与被灼烧之处。那里早已血肉模糊，焦黑一片。 他咬咬牙，将伤口冲开，借助妖血裹住妖火，收入经脉之中。 此举多少有些冒险，经脉本就脆弱，这妖火又极为霸道。刚钻入其中，经脉壁犹如万根钢针扎过，不停地涌出血丝。 玄夜沉心其中，不停用妖血封堵。事到如今，灵力已经起不了多大作用，唯有妖血才有与这妖火一战之力。 只是原先被元温吸收太多，妖血有些匮乏，如今碰上妖火，更是消耗巨大消耗，多少有些力不从心。 或许是感受到危机，玄夜发觉心脏猛的跳动起来，不断供出血液，速度快的惊人，就像在耳边擂鼓，太阳穴也突突的跳个不停。 霎时间，一队大军沿着经脉涌动，向那头野兽发起第二轮冲锋。 这一次，终于有了效果。那缕妖火也不得不低头，沿着经脉缓缓游动，开始运行周天。然而，这才只是第一步… “哦？不过是区区混灵期也想降服妖火？有趣~”元温微微一笑，也跟着提元调息。 他才刚刚复苏，身体还有些僵硬，不然也不必耗在此处。不过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面前的黑衣少年。 在他看来，这小家伙极为有趣，身负妖血不说，还敢妄图收服妖火，这份胆色可着实惊人。 元温想起当初收服妖火，还是借助各种天灵地宝，以及踏入元府的实力，这才勉强压制住这凶物。 如今虽是一缕无主火心，却也不能是一个混灵期修士能收服的。不然刚刚那已经踏入半元的八字胡道人，也不会甘愿自断一臂逃遁。 眼见玄夜面露痛苦之色，妖火流淌之处，都会散发出光亮，连体内的血管都看的清清楚楚。 元温轻笑一声，知道妖火已经发威，也懒得再看，开始闭上双眼调息。 如他所料，玄夜此刻倍感焦灼，妖火流过的经脉，大都受损，变得极为脆弱，稍有不慎，就会即刻崩塌。 随之而来的还有痛，就像全身都被废了一遍的痛，而且这种痛无休无止，每当妖火流淌而过，就会痛的更加剧烈。 若能解脱，真想就此昏死过去。但他不能，不仅不能，还要咬牙坚持。 吞噬妖火，就意味着复仇，就意味着能活下去。经历这么多次生死交替，玄夜比任何人都懂得这个道理。 再一次运行周天，他催动妖血和剩余的灵力齐涌而去，将妖火堵在小腹处。 受到压制的妖火立即暴动，散发的热量变成原来的数倍，不仅将妖血蒸发，经脉壁也瞬间缩紧、发皱、泛黑，就像烤糊了一般。 浓郁的血水从玄夜七窍流了出来，脑袋“嗡嗡”作响，意识也时醒时昏，小腹犹如万千刀剑贯穿而过，痛感一阵盖过一阵，哪怕昏过去，也是在下一刻痛醒。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气血都已经熬干了，那股痛感才缓缓退去。随之而来的，是一股热度散去、温凉的舒畅感。 等玄夜睁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全身的筋骨就像被撕碎过。从须弥袋掏了颗紫心丹服下，当即调息运气。 心神内敛，发现各处的经脉都跟被针扎穿过，血痂一片连着一片，幸好丹田和心脉没有大碍。 别的恢复起来都只是时间问题，这两处若是受损，极有可能损伤根基，这可不是靠养就能恢复的。 用灵力将各处伤口润养一遍，他正想离开内视，却忽然发现在丹田处，被妖力包裹的中央，立着一缕小小的火心。 虽然被折腾的够呛，但如今看来，它是多么的可爱。 玄夜再三打量，这才心满意足地回神过来，缓缓吐了一口浊息。睁眼的第一刻，便是四处打量，发现元温正在闭目调息，赶忙撑起身来，向着甬道狂奔。 妖火已经到手，他才不愿意陪着这个老怪物，一路疾奔到祭坛口，眼见就要迈出通道，身形忽然一滞，身后传来的寒气差点把他冻僵。 “想不到，你真的驯服了妖火。” 元温淡漠的声音在玄夜脑后响起，仿佛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 元府之力，与混灵期实在是天差地别，哪怕他倾尽所有，也没有任何胜算。 幸好对方并没有表露出明确的敌意，他迅速转动神思，心想若能稳住这只老怪物，说不定还有逃脱的可能。 只是，玄夜还未开口，元温便抓住他的肩膀，冷然道：“小家伙，我要你的血！” 第八十七章：仆从 玄夜一惊，见元温脸色有些异样，双目泛起血丝，还流露出一丝癫狂之色。想到在原先被吸走大半的气血，就一阵后怕，这次该不是要被吸干了！ 元温不耐烦地将玄夜丢在地上，拿出一个玉杯，放在面前，不容置疑地道：“装满！” 见玄夜迟疑，他面色渐寒，一股无形的威压释放出来，就连祭坛都仿佛快要承受不住，发出痛苦的颤鸣。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玄夜只能割破手腕，让血液顺着手指流入玉杯。幸好这玉杯不过拳头大小，伤口深一些，很快便装满了。 这一杯血，无疑让本就虚弱的身体，又雪上加霜。 元温由始至终都盯着杯子里鲜红的液体，仿佛有魔力一般，深深地吸引着他。直到玉杯快要装满，他有些急不可耐地端起来，一饮而尽。 当血液尽数流入口中，才抿着鲜亮的红唇，低缓地呼出一口浊息，眼中的神色也回归平静，同时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气。 “从今天起，你就作为仆从跟着本王吧。” 语气还是这么霸道，玄夜却不敢反驳，见元温往外走，也随同一起走了出去。 出了祭坛，元温凝望天地，眼神扫过荒凉的村庄，眉宇微皱，不经意流露一丝伤感。再次垂眸后，那抹伤感已被决然取代。 “随我去一处地方，然后我们便离开。”他说完，背负双手飘飞而起，却是往村庄相反的方向飞。 玄夜只好硬着头皮跟上去，飞了一会，来到泉水源头。没想到村子这般荒凉，此处却花开遍野，生机盎然。 再看泉水四周，长满了药草，而且都还是些稀罕之物，难怪从此处接的泉水有压制毒素的功效。 元温垂下身，从源头出捞出一块润滑的圆石，查看之后，收回了衣袖里。 圆石虽只有鸽子蛋大小，却散发着温润的白光，里面蕴藏的灵力是玄夜至今为止见过最为精纯的。果然这古巫族处处是宝。 见元温收完圆石就要离开，他心头一动，“上人，这些药材你不要么？” 元温不屑地哼了声，“你要便收去吧，正好补补你那虚弱的身子，别到时榨不出血来。” 玄夜暗自撇撇嘴，却是飞速的将这些珍稀的药草收入玉瓶。幸运的是，里面正好有三株黄昏果。 其叶金黄，一叶十年，七叶结果，果实细如鱼卵，其色赤金，伴有异香。 他细嗅之后，确定这是黄昏果，不由地心头大喜。若能炼制丹药，复苏古魅儿，也许就不用怕这老怪物了！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把身体养好，炼制丹药难度不低，还需要恰当的时机。如今，还是先哄好这个老怪物再说。 玄夜收齐药草，脸色又恢复平静，见元温一脸娴静的候在一旁，若不是见识过那冷酷无情的模样，此刻定会觉得这人还不错。 “那我们就离开吧。”元温一挥袖袍，强大的灵力带着玄夜腾空而起，让他脸色一急。 “等等，我还有一位同伴在此地。” 元温恍若未闻，背负双手继续往湖面飞。 玄夜自然不能丢下中毒的江凝月，咬牙道：“若你不肯带上她，我敢保证你再也喝不上我的血！” “哦？你有什么资格威胁本王？”元温顿在半空，回眸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威压差点将玄夜压碎。 但黑衣少年还是咬着牙，冷然道：“我虽然没有资格威胁你，但我有资格决定自己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你想喝死尸的血？” “小子，你知道惹怒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元温一抬手，将玄夜吸向手心，食指微微前伸，如同利剑般刺入少年心口。 玄夜当即吐出一口血水，身体因为禁锢，根本无法动弹，心中怒火燃烧，脸上却露出一口血齿，轻轻地笑了，“杀了我，你也会死！” 元温本以为这小小的教训能让玄夜学乖，却不料反而激发了少年的血性，若是以前，他大可挥手杀之，但如今情势不同。 沉默半晌，他还是松开了手，冷道：“你的小聪明救了你，但仅此一次，下次再敢威胁本王，必断你四肢，拔你舌根，废你修为，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玄夜心胆一颤，表面却没有服输。感觉禁锢身体的力量消失，缓了一口气后，才扭身往村庄飞去。 庆幸的是，颜古等人并没有发现江凝月。 她见玄夜一身血色，脸色也不太好，急道：“玄夜，你没事吧？” 玄夜摇摇头，一脸无奈的扶起江凝月，“师姐，事情稍候再解释，一会你跟我去见一个人，但千万不要惹怒他。我们两个的小命，就握在他手上了。” 江凝月也是聪慧之人，听出玄夜话语中的凝重，点了点头。“你放心，我自然不会让你为难。” 玄夜苦笑一声，背起江凝月往半空飞去。 元温见玄夜背了个女人回来，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悦之色。“沉迷女人，非英雄所为，你注定成不了大器！” “是是是，您老人家说的对！”玄夜没好气的应了声，反正逃脱不了魔爪，索性就放开了。 元温冷哼一声，也懒得过多计较，用灵力裹住二人，一同冲向湖底，又从落霞谷的水潭中飞身而出。 刚站稳身形，就被围堵在此地的妖兽围攻。 江凝月心头一惊，察觉出这些妖兽都是混灵后期的修为，然而下一刻，这些凶兽就被那华衣男人抬手扫灭。 随着元府的威压显露，剩余的妖兽全都瑟瑟发抖。唯有那青毛狮子扑了上来，趴服在地，“主人，您苏醒了！” 元温看着青毛狮子，静默了片刻，“青丘？想不到你都长这么大了。” “是，我等一直在等候主人苏醒，好回去复兴大业！”青丘恭声道。 元温淡淡的“嗯”了声，“那你便随我来吧，我们回云极。” “是！”青丘神情有些激动，抬头之时，却发现还有两道身影，当即露出利齿发出低吼，“你们这些人多次闯入禁地，这次更是用毒将我困住，怎配站在我主身边！” “好一个下毒，这就将你看守不力之罪抵过去了？”玄夜讥笑着反问。 青丘身形一僵，怒道：“你胡言什么，当心我撕了你！” “无妨，这人于我有用，改日再杀也不迟。”元温淡然道，丝毫没在意脸色发僵的玄夜。用一道灵力裹住青丘后，领着几人化为疾影往谷外飞去。 一直没有说话的江凝月瞄了眼元温，随后低声道：“他说的云极，该不是指云州吧？” “云州？那是何处地界？”玄夜虽然从书库补充了不少阅历，但大都是关于东洲之事，别的地界几乎不了解。 “云州在东洲西侧，大小不足东洲四分之一。但他与东洲不同，乃是一王朝之地，由皇族统治。” “久远前，它曾名为云极，只是原来的王朝覆灭，被如今的林氏继承，改名为云州！” 话音虽不大，却又怎能躲过元温的耳朵。 他身形一顿，扭头瞪着江凝月，脸上头一次显露怒意，却像滔天洪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你说云极已经彻底覆灭！？” 江凝月缩了缩身子，点头道：“在百多年前就已经消失了。” “不可能，我主来此地闭关前，留了十位国士镇守三城，怎么可能会败！”青丘急道，然而越是辩解，就显得越心虚。 元温怒劈一掌，将一座山峰轰出一个大坑，但这还不足以宣泄怒气，又冷声文：“青丘，我究竟沉睡了多久？” “两…两百年。” 元温面色一僵，又扭头看向江凝月，问：“云极是何时覆灭的？” “也是近两百年…”江凝月如实回答。 “他们是战，还是降？”元温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江凝月摇摇头，“没有明确记载，倒是有提到，云州有三座城自大战后消失了。” “好！我云极之将，可亡不可屈！”元温脸色没有多少好转，只是加催灵力，领着行人疾飞而去，速度比原来还要快上数倍，颇有些迫不及待之感。 玄夜这才知道，先前感悟到的帝王之气原来是真的，这面容华贵的男人，真是久远前的帝王。可惜如今国亡家破，他也只剩一人，回到云州又有什么用？ “难不成，他想凭一己之力对抗整个云州？”这个想法刚冒头，就被玄夜摈弃，哪怕是元府之能，也不可能独战一洲。 先不论云州有没有元府期的强者，光是这数百名混灵期的修士，都有可能耗死一个元府期。 他望着这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就像他刚离开玄家时一样，恐怕内心十分彷徨。 …… 一连飞了两日，玄夜需要花费数十日才能赶完的路，却在元温的牵引下，硬生生赶完。 他看着远处高耸的山峰，层层叠叠，就像一道天然的屏障，将东洲与云州分隔。 “踏过这座山，就是云州地界了。”江凝月低语道，“若他真要对林氏王朝宣战，我们可能也会牵扯其中。” 玄夜自然知晓，可如今又有什么办法呢？ “血。” 听闻呼喊，他极为熟练的割破刚刚结痂的手腕，将血引流在玉杯上，随后恭敬地递了上去。 这是两日来第三杯血，元温的状态似也有好转，精神比刚复苏时要好上不少。 一行三人一兽，突然闪现在云州边界的小俞城，惹得一阵惊动。 不一会，城中飞出几道人影，看衣着，应该是此地的城主。 然而，对方还未开口，元温便祭出金色的玉笔，凝聚灵力，连人带城门一同斩成两半！ 第八十八章：宣战 雷霆一击，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斩敌先斩将，跟随而来的几位将领失了主心骨，也不敢贸然行动。 那些守城的士兵，也眼睁睁看着城主在半空陨落。下一刻，城门崩裂，城楼也随之绽开一条裂缝。 “你们东洲想挑起战事不成？”一名将军话刚说完，便感受到一股无形威压落在肩头。 “挑起战事？”元温冷眸扫过，忽地笑了，笑的温文尔雅，然而手上挥动的灵笔，所散发的气息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看来我真的睡得太久，你们连这片土地原来姓什么都不记得了！” 灵光扫过，那名将领被震成碎肉。其余将领面露惊色，纷纷祭出灵笔，然而下一秒，便被斩落半空。 元温一甩手，护城大阵被轻易击破，带着几人出现在城池上空，睥睨着底下芸芸众生。 “吾、乃云极之主，今日便是宣战，要夺回我元家领地。”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整座城池的人都听清。随后，元府期之能尽展，就连风都像被禁锢一般，让整座城池陷入一片死寂。 后续赶来的将领纷纷愣在半空，不敢动弹，全都一脸敬畏的看着华衣男人。 元府之威，通天御地，他们心知上去就是死，只能瑟缩着，等候宣判。 然而，那杀令却迟迟未下，直到那青毛狮子站出来，低吼道：“把这个消息带给你们的主人，云极王朝真正的主人，回来了！” 望着那近似天神下凡的华衣男人，众将领愣了片刻，才想着逃命。 与此同时，城中不停地飞出人影，向四方仓皇而逃。 “我允许你们逃了吗？”元温话语很轻，却像重锤砸在这些人心头。所有人都僵在半空，不敢动弹。 “死！” 话音刚落，灵笔荡开金光，如同波纹般扩散而出，将逃命的修士尽数斩落。 随后，他凝聚灵力，天地惊现异象，一道道金雷从半空劈落，轰在城池之中。 不过眨眼间，这座小城，便化为火海。 玄夜举目望去，遍地疮痍，哀嚎四起，不知有多少无辜百姓在这一击中殒命。 “若只是立威，不会有些过了吗？”他心想着，捏了捏拳头，并不是想阻止，而是在想若自己拥有这种力量，会不会也对生命这般漠视。 “畜生，我要跟你拼了！” 随着怒吼，一道极光射来，与之而来的，还有一中年男人。然而不等近身，就被元温挥出的灵力斩成两半。 “爹！你不要抛下孩儿啊！” 玄夜望着底下呼喊的少年，怀中抱着一沾血的妇人，一脸绝望的看着从半空跌落的尸首，对方眼中的恨意直刺他心底。 或许在少年眼中，他与元温站在一起，也等同于恶人吧。 不一会，又有数道身影站了出来，他们实力不强，有的甚至只有明形期，却敢爬上屋顶，甩出字诀攻向元温。 这让元温很是不悦，双手掐动法诀，灵笔再现金光直冲云霄。下一刻，金色大阵从半空展开，将整座城池笼罩其中。 玄夜感受到大阵中的威压，足以令人心胆发颤，这一击下去，恐怕小城之中没几人能活下来。 他望向城中，那些站出来的人一脸悲戚，眼中却没有悔意。明知必死，却还是一往无前。 随着金光愈发强盛，整座城池都被金光笼罩，若不是那偶然闪过的电蛇、展现出毁天灭地的威势，定会以为是祥瑞之兆。 随着闷响，金光坠落，数百道贯通天地的电蛇落下，天地都在这一刻发出悲鸣。金光坠落之地，除了焦土，再无他物。 玄夜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一座城市，就在短短半柱香内，彻底沦为废土。而做出此事的元温，此刻一脸娴静，就像屠杀的不是城中的数万百姓，而是碾死了一群蝼蚁。 他知道，随着修为提升，性情会变得淡漠。但对于抬手便杀死一城生灵的人，与邪魔又有何异？ “主人，想必那些散落在各地的旧将，应该能听到动静，不日就会赶来汇合。”青丘恭声道。 元温淡淡的“嗯”了声，背负双手，看着茫茫天地，“想必皇都也会做出反应，在此之前，先找一处僻静之地等候吧。” “依小奴看，嘉候关就不错。”青丘提议道。 “嘉候关…”元温似乎会想着久远以前，目光逐渐放远，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嘉候关易守难攻，其中的密道也只有我们知道，等人员汇集，镇守在那，势必可以站稳根基。” “那便去嘉候关吧。”元温催动灵力，裹着几人飞驰而去。 玄夜望着那还在冒着滚滚浓烟的城池，渐行渐远，默而无言。 …… 半日后，云州皇都，一座富丽的宫殿内。 王座上的中年男人听完底下将领的汇报，一双鹰眼闪过寒芒，但很快便恢复平静，并没有作声。 然而底下群臣，皆是一脸怒意，只是座上之人不言，他们也不敢先行开口。 要知道整个云州，除了皇权，还有十位护国将军。这十位也算得上是云州根基所在，上位者既然不言，就是在等这些人主动请缨。 眼见众人不动，一名身穿黄金甲袍的将领走出来，恭声道：“旧朝余孽，竟然还敢抛头露面，陛下，就让我带人前去，将其剿灭！” 言霖，十大护国将军排名第四，也是推翻旧朝的功臣之一。有他出面，群臣也安下心来。 与此同时，还有一名身穿紫纹袍的青年也走了出来，“父王，孩儿愿意同言将军一起前去剿灭余孽！” 中年人看着青年，脸上颇有欣慰之色，“献儿，你刚踏入半元不久，切不要鲁莽行事，一切听言将军的话。” “孩儿谨记，谢父王！”林献面露喜意，知道这是愿意给他机会，这一举动倒是惹来其他几位皇子不满。 “四弟，父王说的对，千万不要好大喜功。那余孽能轻易灭掉一座城，恐怕修为不差，哪怕言将军是护国将军，应对起来也并非易事。” 林献冷哼一声，微微勾起嘴角，“这就不劳烦二皇兄费心了，言将军的实力毋庸置疑，父王愿意让我同去，自然是对我的实力放心。” “好啦好啦，何须争吵。献儿，言霖，你们尽早出发，免得那余孽多生事端。若此事办的好，回来定有赏赐。” 林崇看了眼另外几位皇子，叹息一声，“你们几个也学着点，让朕省点心！” 此话让几位皇子纷纷低下头，各自对视一眼，也不敢再插话。 林献行礼之后，随着言霖先行离殿。走出大门后，他神色一松，笑道：“言将军，要不你先清点人马，我也回府拿些用的上的宝物。” “献王殿下，微臣以为，您此战无需动手。时间紧急，我们还是即刻出发吧。” 林献早就知道这言霖为了陈腐，顽固不化，无奈地撇了撇嘴，“那便依将军所言吧。” …… 另一端，玄夜几人已来到嘉候关外，此地乃是一座山城，藏在群山之间，联通云州东西交汇之地。 元温看着那古朴的城墙，却没有像在小俞城那样大开杀戒，而是沉思片刻后，扭身朝一侧的山峰飞去。 青丘一脸不解，“主人，为何不从密道进城，定可以杀那些守城的逆贼一个措手不及！” “夺城容易，但夺之无用，只要露个面，让世人知道我们在此地即可。等旧将汇集，我们入主嘉候关。”元温落到一座峰顶，便又拿出玉杯。 玄夜自然知道何意，注满一杯血后，就带着江凝月走向一边。泉水虽然有效，但并不能阻止她身上的毒发作。 这几日又一直在赶路，他正好趁着机会给她放血，同时炼制一些丹药，作为疗伤之用。 说起来当日他也中了毒，但被元温吸走气血后，又被妖火炙烤，那毒竟然离奇的消失了。虽然有些诡异，但也不算坏事。 趁着无事，玄夜又去查看体内的妖火，依旧是那一缕火心，只是经过妖血的润养，似乎变得通透了几分。 他试了几次也无法调动出来，只能暂时死心。何况这小小一缕，也不足以用来炼药。 几人在此地休养了两天，元温也去嘉候关露过面，但等了两天，却没等到那些旧将，反而是将皇都的讨伐军等来了。 半空之上，元温独自立于狂风之中，背负双手，哪怕面对着数百人，也没有丝毫弱势。 “你就是旧朝余孽？”林献扫了眼地上的玄夜几人，又看向元温，奇道：“就你一人？” “献王殿下，此人不简单，实力恐不在我之下。您还是退居后侧，此处有我处理。”言霖提醒道。 “言将军，你也太大惊小怪了，对方只有一人，又有你在，能成什么气候。”林献撇撇嘴，“要我说，他就是疯了，只有一人，还敢对我云州宣战，简直是愚蠢！” 第八十九章：元府之战 “我记得你。”元温冲言霖冷冷的抛出一句，却没说完，而是祭出金玉灵笔，双手在胸前结印，低念法诀。 灵笔绽出金光，淡淡的兽影从中浮现。风云搅动，林间簌簌，无形的威压充斥天地，显得又闷又压抑。 “是你！”言霖大吃一惊，想到久远前的战事，呢喃了一句，“你竟然还活着…” 林献也没了刚才的傲气，藏在长袍下的身子微微发颤，压低声音问，“言将军，他是谁啊？” “前朝储君元温、元天临！” 林献头一次见言霖如此肃穆，再看那人，年岁并没有比自己大多少，但一身修为，通天御地，这样看起来，确实不在言霖之下。 言霖叹息一声，“原以为他早该死了，当日我们五位护国将军和陛下同时追杀他，还重创于他。后来有十位死士出现，才将他救走，想想，这事都有近两百年，他不仅容貌未变，修为也精进不少。” “献王殿下，您还是退居身侧吧，一会战起来，微臣也顾及不到您。”他又道。 林献点点头，知道元府级别的战斗，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半元能参与的，同时又把目光转向山巅的玄夜。“我看他还有几个余党，就由我带人去剿灭吧。” 言霖扫了眼山巅，虽然有些迟疑，但见林献跃跃欲试的模样，那些人修为最高的也不过混灵后期，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同时吩咐身后的几个将领。 “护好殿下周全，切不容有失！” “是，我等听令！” 林献撇撇嘴，化为流光率先冲了出去，直奔山巅，“不过几个混灵期的余孽，看我不手到擒来！” 玄夜也注意到飞来的林献和三位将领，毫不犹豫地祭出灵笔，严阵以待，“师姐，你待在我身后。” 青丘也竖起长毛，嘴上发出低吼之声。 待林献落地，却没有立即动手，反而是绕过玄夜，看向后方的江凝月，轻笑道：“好一个美人~哈哈，待我杀了这一人一狗，再把你掳回去当战利品，献给我父王！” “呸，无耻！”江凝月骂了句，若不是身上的毒素，她也定要祭出灵笔拼杀。 玄夜倒是未曾多言，细细的打量着跟来的三位将领，正欲出手，却被青丘拦了下来。 “凭你的本事，足以挡下那个青年了吧？剩下的三人交给我！”说完，它也不等回应，一声低吼之后，张口吐出白色光球，夹杂着霹雳暴冲而出。 玄夜也不想当什么烂好人，既然它想担大头，那就由它去吧。灵笔一转，凝化重刀，也踏步而出。 林献拦下身边的将领，也没对玄夜放在心上，毕竟在他眼里，只是一个混灵中期，在半元面前，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你们去猎杀那只大狗，这人留给我玩玩，正好也是冲着我来的。” 那几个将领也发现玄夜只有混灵中期，自然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反而是一旁的青丘令人颇为忌惮，于是分出两人齐攻而去。 这两个将领也是半元，但刚交上手，就发现青丘不简单，一身青毛堪比玄铁，那散开的霹雳也极为棘手，哪怕二人联手，也难以拿下。 反倒青丘，面对这灭国之敌，战的愈发勇猛，口中连吐霹雳，似为了给半空的主人看，它如今的本事有多少。 另一端，玄夜也与林献交上手，一刀一剑，相互试探。 过了十余招，玄夜才撤身退开，双手掐着法诀，玉龙毫浮空而起，灵力如同潮水般涌灌而出，随即尽数吸入笔身。 “游灵诀-白羽！” 一声叱咤，笔身发出轻鸣，吸入的青色灵力反冲而出，化为万千飞剑。 林献瞳孔微缩，倒没想到这衣着如此普通的少年，竟能使出如此精妙的招式。双手结印，默念口诀，身前灵笔蓝光浮起，化为两道极光对轰而去。 “轰”地一声，极招对接，林献胜了半分。 然而一道黑影迅速穿过烟障，那堪比铁棒粗的重刀大劈而下。 林献本没有太在意，继续提笔抵挡，却猛然发觉，那闪烁着青光的重刀，沾染着一层诡异的红光。 几乎是出于本能，他将灵力催动到极致，撑开屏障凝力一挡。 “咚”地一声，屏障震开一圈波纹。林献憋红着脸，脚下退了两步，终是没忍住一口血水喷了出来。 再抬头看向黑衣少年，双目发红，头上长着小角，身上冒出一股浓郁的杀气。光是看一眼，这杀气就像万千刀剑贯体而过。 当即心头一震，向来活在温室中的他，何曾见过如此凌厉的杀气，就像恨不得将人活剐了一样。 “死！”玄夜一脚踢飞林献，双手迅速转换法诀，红色妖力在身前凝聚，化为赤色大剑飞袭而出。 眼见大剑就要贯穿林献，那位守在一旁的将领立即出手，也凝化飞剑对轰。 …… 半空之上，元温催动灵笔，以手为引，舞出两道金光，乍一看，犹如两条金龙一般，冲着言霖撑开的屏障来回冲击。 每一次撞击，就会爆开一阵闷响，在天地间来回冲荡。 守在远处的将领和士兵皆是胆战心惊，已经百余年没有遭受战火的他们，何曾见过这种场面。 再看元温，哪怕使出这等招式依旧气定神闲，再听闻小俞城仅仅一炷香就被灭了的消息，无不心胆发寒。 “将军，若…”一名偏将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问：“我是说假如，假如言将军不敌，我们是不是…” “胡说什么呢！言将军怎么可能会败！”那位将领怒瞪身旁的偏将一眼，回身凝望天空之时，心里也有些没底。 他们本是守在嘉候关的士兵，那日元温现身，光是睥睨一眼，就让他感到胆寒，如今随从出战，才算真正见识到通天御地几个字的含义。 整个云州，也只有十位护国将军以及当朝皇上踏入了元府，他们的事迹也仅存传闻之中。 如今十位护国将军，有半数垂垂老矣，不问世事，可以说言霖就是当今前三的存在，可依旧被元温打压至此。 若说真会改朝换代，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势力也是会倒戈的。 言霖也没想到、元温实力会暴涨至此，想到当初差点将其杀死，理应损伤根基，为何修为还能再进？ “你就只有这点能耐？”元温表情未变，双手一招，两条金龙抽身而回，再一放，又化为极光轰了出去，径直冲破屏障，将言霖击退数百米，差点从半空坠落。 言霖抹去嘴角的血水，看着身上冒烟的流金宝甲，缓缓露出笑意。“两百年了，我已经两百年没感受过这种痛意，云极也已经亡国两百年了。” “放肆！”元温面色一寒，双手再舞金龙，齐攻而去。 言霖见对方脸色终于有了变化，豪迈地大笑几声，手上灵笔运转极光，化为数十米长的巨斧横扫而出。 光是这赫赫神威，就令人发颤。相撞的那一刻，天庭震动，云层飞散，气流涌灌而出。 金龙不停撞在巨斧上，中心处不停爆起闷响，无匹之力冲荡四野，散落的余威摧林拔地。 不过片刻，巨斧便被金龙撞的有些形散。 言霖却没有丝毫慌乱，双手转化法诀，一股更为强悍的灵力注入斧身。 霎时间，红铜之光闪耀天地，凭空凝结成阵。 元温见此，也迅速转换法诀，金龙回收，化作金光冲荡而起，同样化为金色大阵。“轰隆”一声，金雷暗藏阵中，蓄势待发。 两股神威还未碰撞，便搅动气旋，天地间充斥着肃杀之气。 就连还在缠斗的玄夜等人也迅速分开，齐齐看向高空。 “太强了，这根本是超出认知的力量。”玄夜凝望高空中的华贵人影，身心一阵颤动，并非恐惧，而是亢奋。 与元府相比，混灵期的攻击手段无疑像是稚嫩的孩童，那种随心所欲的战斗方式，给了他极深的感悟。 那原本就要触摸到的屏障，似一下变得通透了。 不只是玄夜，其余人也看的目瞪口呆，任谁也不想处在那阵风暴之中。 “轰隆”一声，又一道雷光闪过。 蓄势待发的二人终于动了。言霖双手齐摧，巨斧散发的红铜之光犹如焰尾一般，那巨大的斧身看似笨重，速度却极快，霎时划破长空，带着泯天之威，轰然落下。 元温同样催动双手，大阵发出阵阵殷咆，犹如狂龙怒吼，紧接着，一只五爪金龙撼然现世，带着汹涌的电光朝巨斧冲去。 这一刻，天地寂静，仿佛世间的光都齐聚巨斧与金龙身上。没有任何一人敢眨眼，就这样看着二者无声的撞在一起。 没有预想中的巨响，二者的相撞是无声的。刹那间，天地一白，犹如白昼落地，远处的群山镶上一层白边，随后被渐渐吞没其中。 “轰”地一声，炸声随后而至。所有人都来不及捂耳，那股声音贯穿脑门，天灵盖里好似突然响起水陆道场，何种乐器齐齐敲响。 心志稍微薄弱者，早已趴倒在地，痛苦的哀嚎起来。 第九十章：炼火掣 爆炸中心，卷起风暴，雷光夹杂着红铜之色飞卷而起。 “落神斩！” 一声怒吼响彻天地，红铜之光骤然亮起，化为一线连通天地。 “嗡”地一声，风暴被倏地分成两半，言霖犹如战神般，托举着一把几十米高的异形大斧，撼然劈下。 任谁也想不到，原先如此猛烈的攻击，竟然只是幌子！其后的这一斩、来的出其不意，却带着比原先更为凶猛！ 就在众人以为胜负已分时，一道火光骤然而起，犹如妖冶的赤鸢花，悄然绽放。 妖火现世，天地犹陷洪炉，狂暴的温度瞬间将地下的青松点燃。地表的水分也被迅速蒸发，化为滚烫的气流升腾而起。 元温浮立半空，一身华袍随着热流“簌簌”而动，哪怕是站着，也有种不怒自威之感，正是所谓的皇者之气。 “炼火掣！” 手上法诀转换，金龙盘身而回，身上的雷电外衣，又裹上一层赤色妖火。乍一看，就像另一头火焰巨龙附身其中。 “无极、转！” 又一声沉喝，金龙身子微颤，火焰与雷电齐聚口中，化为双色光流喷涌而出！ 毫无意外的，异形巨斧轰然碎裂，言霖被直直压入山体。那本高耸的山峰，被硬生生炸没了三分之一。 “言将军，输了！”林献喃喃道，脸上升起一抹绝望。 “殿下，您先退，这里由我们挡着！”守在他身旁的将领急忙道。 林献还有些发愣，眼中流露出惊恐之色，仿佛在说：逃？在这股力量面前，还能逃到哪去？ 将领面色一急，“那余孽刚经历一场大战，消耗颇多，只要有我们拖着，肯定追不上殿下，您还是赶紧逃吧！” 林献神色一黯，随即认同了这个想法，点了点头。“你叫什么名字，我回去之后必定禀报父王，善待你的家人。” “微臣杨峰，谢殿下隆恩！”杨峰说完，一脸决然的扭过身，却见半空中的华贵人影并没有动，而是静伫在那，似乎在等待什么。 不一会，半空中又出现了另一道身影，正是扛了刚刚那一击还没死的言霖。 只是此刻的他，披头散发，一脸的血色，身上的金色宝甲也被轰裂，右边胸甲不翼而飞，露出一大片焦黑的血肉。 “咳咳，元府后期的实力，果真不是我能挡下的。”言霖自嘲的笑了声，看了眼远处的林献，目光暗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本王已经说了，要收复旧土。你实力不错，若肯投诚，日后仍能留住将军之位。”元温淡然道。 “哈，将军之位…”言霖先是轻勾嘴角，随后狂笑起来，“你真是这么想的吗？旧朝为何覆灭？还不是因为上位者昏庸无道，鱼肉百姓，重压全国武者，搞得民不聊生！” “你仗着修为，轻易灭掉一城百姓，可有想过，他们的家人该怎么想？你可以轻易毁掉别人的家，我们…为什么不能屠戮你全族！” “不！”言霖冷冷一笑，“何止你全族，就连你们的附庸者，也全都斩灭。他们的子女，还锁在皇城禁地，永世为奴！” 元温面色一寒，灵笔悄然绽起金光，裹着妖火飞刺而去，直到贯穿对方的肩头，这才冷冷地问：“你的意思是，十族之人，全都被困在皇城？” 言霖忍着剧痛，面色惨淡，心知已是必死之局，只想为林献拖延时间。 余光又瞥了眼山巅，发现他竟然还没离开，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急色，却又不能表现出来，脸上微微笑道。 “是又如何？你真的在意吗？你在意的，只是自己养伤归来，却无人呼应吧？你有没有想过，会不会是那些人更喜欢现在的生活，根本不想陪着你这个亡国的君主，再陷战火之中！” “你胡说！我云极之臣，忠心耿耿，绝不是你口中的背信弃义之辈！”元温面如寒霜，一抬手，又一道金光轰出。 言霖身上的宝甲被彻底轰碎，胸口也被撞出一个大洞，血色淋淋，却又不至于当即死去。 他露出一口红齿，讥笑不改，“那你说，为何你搅动这么大的声势，却没有一人响应？你仔细去听听，整个云州，都在讨论你这个叛贼余孽，谁还想回到你的统治之下！” “胡言乱语，胡言乱语！”元温脸色发青，一个闪身出现在山巅之上，再回半空时，手上已捏着一个人影，不是林献还能是谁。 林献也没想到，自己半元之能，在元温面前，却毫无还手之力。 刚想挣扎，便发觉一股狂暴的能量涌入体内，身上的经脉如同万针穿插而过，瞬间废了一半。 他痛呼出声，却又感到深深地绝望，抬头看向远处的言霖，呼喊道：“言将军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殿下！”言霖咳出一口血水，身上的伤重的已经无法支持他再战，只能苦笑着摇摇头。“罢了罢了，这都是命啊！殿下，为了云州安宁，今日、就让微臣，替你送行吧！” “言将军，你什么意思？我不想死啊！我还想继承皇位呢！”林献惊恐地喊道。 元温听完，哈哈大笑起来。“这就是你们口中的储君么？他又能强到哪去？你们这群叛贼，趁着国危动荡，揭竿而起，还冠上堂而皇之的名号。可知我与父皇为了处理灾祸和内乱，花了多少心力，你们不过是些趁虚而入的乱臣贼子！” “罢了，无谓的口舌之争，本王此次回来，就是为了诛灭你们这些贼人。”言罢，他催动灵力，将一缕火心送入林献体内。 后者当即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身上的皮肤迅速干裂，肉眼可见一缕红光在他体内游窜。 “我不想死！不想死…”呼声越来越弱，林献眼中的光芒也愈发黯淡，整具身体如同瓷偶一样，轰然碎裂，化为漫天飞尘。 底下的将领无不心胆发寒，惨叫声犹然在耳。然而叛逃之将，向来只有死路一条，他们虽然绝望，却没人有胆子离开。 言霖见此，目光黯淡几分，叹息一声，“若知道是你，就不会派我一位护国将军前来。你虽强，但终有力竭之时，我会在黄泉等着你！” 言罢，他双手掐着法诀，如同气旋一般吸纳周天灵力。惨白的脸又恢复红润，同时皮肤开始绽开裂纹，不停有灵力从里面溢出。 元温皱眉，猜测到对方要做什么，双手掐动法诀，握住金光甩了过去。 然而，还是慢了一步，言霖一声怒吼，身体迅速干瘪收缩，面容变得极为狰狞。“一起下地狱吧！” 言尽，那干瘪到极致，犹然可见体内暗沉红光的肉体，轰然炸开。其爆炸的威力，堪比元温的炼火掣。 早已猜测到言霖做法的玄夜，早带着江凝月狂奔而出，那些将领也随之飞奔离开。 饶是如此，那自爆的余威还是波及而来，玄夜撑开屏障奋力抵挡，还是免不了被震飞而出，落地时连吐了两口血水，刚养好的伤也再次裂开。 侥幸的是，他跑的比较快，那些晚逃的将领，有两人已经死在余威之中。另一人跟玄夜一样，也受了不轻的伤。 可惜，杨峰刚庆幸捡回一条命，就被突然杀出的青丘咬住脖子，一阵无情的拖拽之后，彻底没了生息。 玄夜倒是见怪不怪了，赶紧吞下一枚紫心丹，坐下来调息。借着药力恢复部分伤势后，又才看向爆炸中心。 此刻烟尘已经散开，可见方圆几千米，已经化为焦土，没有一丝生机，也没看见元温的身影。 “难不成他也死了？”玄夜心想着，想到刚刚爆炸的威力，哪怕是元府期也难以承受吧？若是真死了，他不就解脱了！ “你在找什么？” 清冷的声音从玄夜身后响起，回身看去，元温除了身上有些烟尘，丝毫没有受伤的痕迹，当即陪上一副笑脸，“当然是担心您老人家出事了没有。” 元温冷哼一声，大袖一甩，“区区乱臣贼子，能奈我何？备一杯血来！” “是，马上给您老人家送过去！”玄夜皮笑肉不笑的应了句，又熟练的割破手腕，注满一杯血递了过去。 休息了半天后，青丘舔着皮毛，拱了拱正在火堆前烤肉的玄夜。 “没熟，急什么！”玄夜也不客气，反正元温离不开他的血，之前处处被压迫，如今脾气也长了不少。 青丘冷哼一声，又跑到元温脚下蹭了蹭，“主人，接下来我们要去哪？嘉候关守军溃散，我们唾手便可得之。” “附近可有什么大一点的城池，我想去走走。”元温目光淡然，但会做下这个决定，证明言霖的那番话对他并非没有影响。 青丘一愣一愣，还是如实答道：“您不记得啦？往西二百里的临天城，曾经还是您的封地呢！” 元温举目远眺，似在回忆从前，“那便去那吧。” “何时动身？” “现在。”元温一抬手，用灵力裹住所有人，倏地冲上半空。 玄夜只能眼睁睁看着快烤好的肉，就这样渐行渐远，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第九十一章：煮茶人 一日后，玄夜看着远处巍峨的城池，不禁发出惊呼声。 与东洲不同，各大宗门占据灵山宝地，修士也多以宗主为主，所以一般的城池修建的都较为普通，就连相对繁华的云盛府，也大多是平民在居住。 而云州人多地少，几乎人人都以修炼为主，哪怕是路上的民夫，都可能是一位凝气期的修士。 所以城市修建的都会较为宏伟，光是城墙都有几十米高。其上设有数十座机关塔，由阵法引动，牵涉护城大阵，防御强度比一般小宗门都要高许多。 城中也分为两层，还有划分平民居住的区域，以及修士居住的区域。 最为震撼的，还是城中心那一座高塔，占地极宽，可容纳几千人，也是此地皇族的居住之所。 这一次，元温没有直接闯入其中，而是在城门口落了下来。 对于这块自己曾经的封地，还是有些许感情的。加之这一次，他并非来杀人，而是看看是否真如言霖所言，在林氏的统治下，举国上下真就安居乐业？ 当然，哪怕这是真的，也不妨碍他推翻林氏。所以来此地的另一个目的，就是收复曾经安插在城中的旧势力。 只是过去了两百年，当初的组织头目应该已经去世了，加之旧朝覆灭，也不知能不能残存下来。 三人乔装打扮之后，顺利通过城门守卫的检查。 踏入城中之后，元温看向街道，既熟悉，又陌生，再举目看向高塔，曾经的幡旗已被替换，变成大大的川字。 注目许久，他收回目光，往平民区走去。 玄夜看着路上行人所穿的服饰，与东洲差别并不大，可能是两地接近，风土人情也相当。 在平民区游逛了一会，元温终于有所发现。一间茶棚所挂的旗帜上，有一枚特殊符号。 他看了眼茶棚中的煮茶人，深深皱起眉头，随即又释然。 玄夜也顺着目光看到那人，看模样才三十出头，面黄肌瘦，还断了一条手臂，倒是倒茶的手法极为熟练，应该是做了许久。 几人刚来到茶棚里坐下，煮茶人就上前热忱的打起招呼。 “三位爷，喝哪种茶？可要什么糕点？” “绒泉有么？”元温淡道。 “哎呦，这位爷一看就是懂喝茶的人，正好有一小包，就是价格嘛…”煮茶人嘿嘿一笑，颇为憨厚的拿白巾擦了擦桌子。 “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小本生意，实在不容易，几位爷谅解谅解。” 玄夜拿出一枚金子放在桌子上，“来一壶，随便来点茶点。” 煮茶人顿时眼冒金光，拿起金子在身上擦了擦，看到透露出来的光泽后，迅速转身跑去煮茶。 “上人，你该不是认错了吧？我看那人，也不太像…”玄夜低语道。 元温没有回答，而是静静等候。直到煮茶人端着茶水上桌，他并没有直接饮用，而是用茶水在桌面画了一个符号。 煮茶人看到符号，身子一僵，拿着笼屉的手也顿在半空。 “迎风踏雪。”元温低语道。 煮茶人愣住片刻，细细打量了元温一眼，随后把笼屉放下，却没有回答，而是扭身回去继续添柴煮水。 元温眸光一沉，也没再追问，端起茶水细饮了几口，“这茶，是辛云山采的吧。” 煮茶人沉默半晌，这才闷声道：“确实，也只有那里的绒泉茶叶，会带一点异香，不是行家根本品不出来。” 玄夜可没这么讲究，最近都是风餐露宿，趁着机会赶紧吃了几口茶点，狼吞虎咽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饿死鬼投胎了。 江凝月也很久没吃过正经的食物，难耐腹中饥饿，但吃相倒是优雅的多了。 “为何不应暗语？”元温开门见山的问。 煮茶人无奈的叹息一声，“您来迟了，看看我这手，还能帮您做什么呢？还不如放我一条活路，苟延残喘也罢。” “哼，狼牙的子孙何时变得这么没有骨气，其他人呢？” 煮茶人摇摇头，随即露出一丝苦笑，“哪还有什么其他人？狼牙首领，也早在百年前去世了，传到我这是第三代。至于你说的其他人…” 他神色一黯，扭头看向远处的高塔。“都在那座塔里，女的为娼，男的为奴，还有多少活着的，又有谁知道呢。您，来迟啦！” “你手臂是怎么回事？”玄夜插话道。 煮茶人面容更加愁苦，“当然是被斩的呗，总不能是我自己掰断的。” 他熟练的灌上热水，提着给他们加满，随即朝元温躬身一拜。“您也别怪谁，我们也尝试进去救过，就是没有成功，还丢了一条手臂。狼牙首领传下遗训，誓要等皇族血脉归来，可在百年前，林氏彻查余党，该死的都死了，没死的也被抓走了。” “到了第三代，也没剩多少人。直到我接任小头目，随着首领一起去劫囚，结果都死那了。我也算命好，没露清脸面，不然早就人头落地了。” 听煮茶人说完，元温神色漠然，低低问了句。“还有人被关在那座塔里？” “不清楚，最好都是死了吧，省的受折磨。”煮茶人说了句失陪，就重新回去添柴煮水。 元温得到答案后，便起身离开了。心中原本就没报太大希望，两百年，对于元府期来说并不算长，但普通的混灵期的修士，都难以活过这个岁数。 如今风云变幻，这些人没有残存下来，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林氏下手如此狠绝，他也绝不会客气。除了这些势力，他还在辛云山放下秘宝，取回之后，就直杀皇都！ 但在此之前，这座曾经作为他府邸的高塔，不能留！ “大人，您等一下。” 煮茶人匆匆跑出来，看了眼四周，询问道：“大人，您去的这个方向，可是那座高塔？” “是又如何？已经跟你没什么关系了，回去好好的过完你的余生吧。”元温说完，扭身踏步而去。 “大人，能否带小人一同前去！我还认识一些旧人，说不定…”煮茶人低下头，沉声道：“当年我本该死在那，是首领舍命救了我，虽然只剩我一人，也要完成他老人家的使命！” 元温头也不回地向前走，淡淡的抛下一句。“随你吧。” 煮茶人脸上大喜，急忙追了上去，自我介绍道：“我叫狼木，原先说的话，您全当放了个屁。” 玄夜倒是好奇，为何煮茶人态度转变的这么快，又看到对方掏出的甲衣和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似乎早就准备好了。 若是这样，为何刚刚在茶棚还要说出那些话？ 几人走在街上，颇有些显眼，特别是狼木那一身甲胄，让不少行人纷纷注目。不一会，就惹来城卫盘查。 元温本就打算动手，自然不会客气，一挥手，散开的气劲直接将几个城卫拍在墙上，强大的力道，硬是将他们摁进墙里，七窍流血而亡。 “叛贼，是叛贼！他们杀到临天城来啦！”不知谁喊了句，周围的民众一哄而散。 “大人，可能我们要加紧脚步，一会护城卫就该都来了。”狼木提醒道。 元温应了一声，张手凝聚灵力，裹住众人后径直闪现到高塔前。 “什么人！”守门的卫兵话刚出口，就被两道罡气穿头而过，瞬间暴毙。 玄夜就跟着大摇大摆地走进高塔，踏入院中，才发现此地装饰极为奢华，花草相映，碧水寒潭，雕石玉砌，就连地上铺的，都是粗玉。 更别说那构建高塔的巨柱，金光熠熠，其上碧瓦朱檐，红旗招展。两扇大门，其一云走飞龙，其二流风迎凤。放眼之处，极尽奢侈，但同样俗不可耐。 玄夜没想到元温以前喜欢这种风格，但看其皱起的眉头，似又不像。 推开两扇红门，塔内更是奢华，珠琅满目，碧玉为地，沉金镶柱。绫罗绸帐，飘舞其中。 但与之对比的，是污浊的空气，和满地倾倒的酒罐，还有一群衣衫褴褛的女人在埋头打扫。 “兰儿！”狼木惊呼一声，狂奔而去，没走几步，便被突然甩来的长鞭拍倒在地。 “哪来的乞丐？谁允许你们闯进这里来的！” 绸帐之中，走出一个手执长鞭的女人。体态妩媚，衣着暴露，如同青楼女子一样，扭着那水蛇腰，极尽风骚。 但她脸上流露的表情，却是极度的厌恶，直到看见元温，才微微一愣，似也被这股华贵的气质吸引，当即陪出笑脸。 “哎呦，这怕不是哪位爷？恕小奴眼拙，这门卫怎么也没通报一声啊~” “滚！”元温一声低喝，震的女人连退数步，脸色煞白。 女人咬着银牙，恼怒的嗔道：“你好生无礼，这可是林川殿，哪怕你是皇族，来到这也要有分寸！” 元温懒得多言，警告无用，当即祭出金玉灵笔，凭空凝墨。 “你敢！”女人话刚出口，两道墨刃翻卷而过，面色立时僵住。墨刃卷过之处，缓缓浮起两道红线，细密的血水从中流了出来，彻底绝了生机。 跟在女人身后的仆役看见，当即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狼木见状，这才迎身上去，从那堆仆役中拉起一个女人，关切地问：“兰儿，是我！我是狼木！” 第九十二章：一点神韵 那个女人瑟缩着身子，眼神涣散，摇了摇头，“我，我只是个贱奴，不认识什么兰儿…” “兰儿，你开什么玩笑？我是狼木啊！”狼木握紧拳头，又从人群中发现了几道熟悉的身影，只能无奈的叹息一声。 “大人，这些都是当初被抓走的人，她们那时还是个孩子…” 说到此处，狼木已不忍心再说了。 元温倒没有多少情绪波动，虽是旧将后裔，但经过这么久的岁月，确实没有多少感情在。 他抬头看向头顶，借着透光处，直视第六层，也就是王殿所在。 “跟上。” 又是这么言简意赅，不容置疑的话。玄夜见元温直冲上层，本无意淌这趟浑水，然而那些守城的卫兵已经收到消息，齐齐涌了进来，其中不乏混灵期的修士。 他扯住狼木，一个纵跳也跟了上去。 虽只是匆匆掠过，却不难看见在第二层，全都是刚刚那种风尘女子，陪着衣着比较华贵的卫兵们在莺歌燕舞、把酒言欢。 往上几层同样如此，只是招待的人身份不同。 当来到第六层后，守在四周的卫兵当即围了过来，还未靠近，就被元温抬手斩杀。 看着溅了一地的血水，那些正在缠绵的人群当即慌乱起来，齐齐涌向大殿。 比起底下，这一层更像是酒池肉林，随处弥漫着荒淫的味道。 “乌烟瘴气！”元温低骂了句，踏步往大殿的王位走，就像主人回归一般。 “是谁如此大胆，敢闯本王的府邸！” 玄夜循声望去，一身穿紫云红袍、白发苍苍的老者颓坐在台阶上，手中握着酒壶，一脸迷茫之像。 “你，原来是你！你…嗝…你竟然还没死！”老者指着元温，踉踉跄跄地爬了起来，笑道：“你来做什么？这天下，早就易主了！” 元温身子一颤，无形的怒意让周围所有人都跟着发颤。 哪怕是跟随这么久的玄夜，也从未见过他生这么大的气，同时也好奇那位老者的身份？光从气息来看，修为绝不在他之下。 “十三皇叔，竟然是你！” 元温冷冷吐出一句话，怎么也没想到，占据自己旧位的，竟然是旧时的叔叔！ “没错，就是我。但我不是你皇叔了，我现在是…嗝…云州的王爷！” 话音刚落，元温散开的气劲骤然一动，震起的尘浪，让地面的玉石都绽开一圈裂纹，冷冷地道：“你再说一遍！” “我…乃是云州的王爷！你这残党余孽，休要造次，来人呐，拿、拿下！” 面对围来的卫兵，元温冷哼一声，灵笔一扫，光甩开的气劲，就将他们斩杀，连同四周的巨柱都留下一道深痕。 “我是什么修为你应该很清楚，在这里你确定有人拦得住我？” 元温踏步上前，冷声问：“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做上王爷之位，坐在这个灭我全族的仇人身下？元季，你告诉我！” 元季轻笑几声，嘬了口酒，往后瘫坐在王位上，“元天临啊元天临，你怎么还是这么没有脑子。云极必亡，为了活命，我自然只能开城迎接他们进来。反正谁当皇又怎么样？我不还只能是个王爷么？” “你、该死！”元温一挥灵笔，甩出一道气劲，却被另一道闪出的气劲挡下。 “林川王爷，属下护驾来迟。” 一身穿金衣甲胄的高壮男人从阴影中走出来，手中提着一把长刀，却是个武修。 元季早已知这人在暗处，眼中闪过一丝鄙夷，摆了摆手，“蒙安，你最好能把他引出去打，我这里可经不起折腾！” “属下听令。”蒙安祭出长刀，身上的气势忽地一变，犹如等待扑食的恶虎一般。 “刀势？”元温冷哼一声，却是扭头看向玄夜，“这等小角色，就交给你了。” 玄夜一愣，苦笑道：“我只是个奴仆，您老人家怎么好意思让我动手？” “别废话，解决他，我就帮你润养身上的妖火。” 元温此刻没有心情理会其他，满眼只有王座上的老者。这个曾经还在他膝下玩耍的小叔叔，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听到能润养妖火，玄夜当即来了兴致。体内那一缕火心，成长速度实在太慢，恐怕没有几年根本达不到可以使用的程度，但江凝月的病情可不能再拖了。 他当即祭出玉龙毫，挡在蒙安与元温中间。 “哦？你竟然还有跟随者，我以为都死绝了呢。要不就是关在皇城地下，被折磨成疯子了。”元季怪笑起来。 这番话，无疑触碰到了元温的逆鳞，但他没有当即动手。只因从老者身上，察觉出一丝异样。 另一边，玄夜已和蒙安交上手。对方是混灵后期，实力不差，特别是一手刀势，极为霸道，他一个不察，肩膀上就被刮开一道口子。 二人从大殿的一侧，一路战至透光井，随后冲破屏障，杀到半空。有了空间，也比较放的开手脚。 玄夜运转灵笔，想到当日元温大战言霖的释出的金龙，也试着将其凝化成物，却发现难以成功。 直到蒙安临身，那暴动的灵笔，才有了一丝改变。他赶忙投射而出，幻化出一个龙头，猛的扑了过去，将蒙安撞飞几十米远。 玄夜大喜过望，尝试了这么多次，终于成功了。虽然只有一个龙头，威力却十分不俗。 像以往使用游灵诀，都是只是凝气化物。而这一次，却有了一点神韵。 虽是一点，却是天差地别。无形无神，此为最次，有形无神，即可拟化万千，只是不得精髓。 但最难的，也就是有形有神这一步，这一点神韵，可以是机缘，也可以巧合，也可能终身难悟。 蒙安稳下身形之后，脸上露出一抹惊色，但随即隐去。手中长刀一举，再次飞袭而出。 “霸刀三式，霸王斩！” 玄夜看着空中流窜的无形刀势，心中猛然一惊，急忙闪身躲避。 然而对方不依不饶，连甩三刀，每一刀都犹如虎爪，看似无形，实为凌厉至极，且毫无破绽之处。 连甩三刀后，蒙安假装歇一口气，却又突然动手，刀势凌厉，如同疾风从玄夜肩头掠过，血液当即飞溅而起。 高塔内，元季看着这一幕，不禁嗤笑起来。“蒙安乃守城大将，踏入混灵后期几十载，马上就要踏入半元。你那个仆从不过混灵中期，拿什么跟他打？你要是不想少个跑腿的，还是亲自动手吧。放心，我知道你的能耐，逃不了！” 元温冷哼一声，瞥了眼空中的战局，根本毫不在意。“区区混灵后期，怎么敌得过那个小子。” 元季嘬了口酒，又叹息一声。“你还是如当年一样狂妄，可狂妄是要付出代价的。就像这次，你竟然一个人回来，与送死有什么差别？” “就算死，我也不会向那些叛贼低头！”元温话语所指，自然是座上之人。 元季微微一笑，没再搭话，继续看向半空。 短短时间，玄夜又中了两刀，幸好躲闪及时，只受了些轻伤。看了眼破碎的衣物，被斩过之处，已在慢慢愈合。这才知道，世人鄙视的武修，并没有想的这么弱。 “想来也是，弱的不是修炼方式，只是人罢了。”他轻笑一声，扭头躲过刀斩，灵笔运行周天，散出淡淡的墨迹。 随后踏风而行，笔身微微一颤，化为两米长的重刀，同时皓月之力隐入其中。 “天月流影闪，第三式！” 玄夜身子一沉，猫着腰，重刀却握在腰间。乍一看，不正是拔刀斩的姿势！ “哧！” 怒声响起，一道疾影飞驰而过，快的让人目眩。 蒙安几乎捕捉不到玄夜的身影，只能凭感觉甩出刀势。然而长刀甩出的瞬间，却感受到一股无比强大的劲力。 虽然只是轻轻点在刀身上，却让整个刀身随之猛颤，握刀的手虎口猛地爆开，痛的他双臂都在发颤。 但蒙安不敢弃刀，刀在人在，刀亡人亡，这是每个刀客都知道的道理。 然而，下一刻，他身形忽然一滞，看着手中的刀，缓缓爆开裂纹，发出刺耳的破碎声。 “嘭”的一声，刀身碎裂，化作粼粼光片飘散而去。 玄夜也随即出现在稍远处，胜负已分，收了墨锋，往高塔飞去。 蒙安看着少年，忽觉心口一痛，低头看时，身前金甲已经碎裂，殷红的血水从缝隙绽了出来。 随着金甲陨落，殿内的人早已走空。元温也失去最后的耐心，走到王座前，一手掐着元季的咽喉，冷声问：“你已经没有庇护了，该告诉我真相了吧！” “温儿，答应皇叔一件事。” 突然的转变，让元温身子一僵，忽而怒上心头，手上的力道也重了几分，“你没资格这样叫我！你这叛贼！” 元季被掐的脸色发青，脸上的笑意却不减，“杀了我，就当是给你赔罪了。但…我还有一个女儿，放过她…” “女儿？”元温微微松了力道，脸上的怒意并没有退去多少。“你怎么配有女儿，你把祖辈的江山拱手让人，你怎么配的啊！” “别伤害我父王！” 元温凝目望去，身形忽然顿住，眼前的面容是如此熟悉？直到女人走上前，皱眉的模样，与他的王妃是如此相似。 他忽然想到什么，差点跌坐在地，眼眶微微发红，咬着牙道：“这是你和谁生的女儿！？” 元季苦笑一声，坦然道：“没错，我玷污了你的王妃，这是我和云梦的女儿！” 第九十三章：荒诞旧事 “不！”元温如遭雷击，屈膝跪在地上，脸上一片死灰。静默许久，才缓缓抬起头，一路走来如此冷然的他，此刻却湿红了眼。 “梦儿在哪？我要见她！” 元季神情一黯，嘬了一口酒，轻笑道：“死了，百年前就死了。” 元温颓坐在地，楞楞地看向一边的女人，那模样，与他所爱之人几乎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一瞬间，两道身影重合，久远的记忆也涌现而来。 他怒然而起，举起灵笔指在元季咽喉，“梦儿已经踏入混灵期，怎么可能这么快离世，是不是你把她折磨死的！” “你走开，你别伤害我父王！”女人走上前，推了推元温的胸膛，却发现如何都推不动，还被那股戾气震退。 元温很想发作，却又想到，这是云梦在世上唯一的骨肉，悲从心起，指着元季的灵笔也颓然落下。 “她，是郁疾而终。可惜啊，到最后，都没能等到你。” 望着元季脸上的笑，元温忍不住再次祭出灵笔，咬牙道：“那你就该一起死！” 墨锋冷冽，轻易地划破元季的皮肉，但他脸上没有一丝畏惧，反而流露出解脱之感。 “别！” 听闻女人的惊呼，元温最终还是没能下得去手，特别是见到元季脸上的表情，一股无名的怒火在胸口熊熊燃烧。 “你是不是还瞒着我什么？”他质问道。 元季微微睁开眼，轻声一笑。“我能有何事瞒着你，只是希望你看在琪儿是云梦的骨肉上，放她离开。” “琪儿，你叫元琪！”元温瞪着女人，心中无比愤怒，却又如刀割，喃喃自语道。 “为什么，明明这是我和她约定给未来孩子取得名字，为什么要用在你身上！” 女人跪在地上，低低啜泣起来，“你别伤害父亲，他…他也是逼不得已。您就看在母亲的份上，饶过我们吧。” “琪儿，不要任性，你昨天答应过我的。”元季努力撑起身子，朝着元温走去，冷笑道。“元温，你不是一向都做事果断，我打开城门迎接叛军，还霸占你的王妃，你竟然还不动手，难不成是在惦记这血脉之情？” 元温深吸一口气，虽然胸口还是隐隐作痛，但已经凭借意志冷静下来，身为王，克制情绪是必须具备的，凝声问：“元季，你这副模样，是想把我当傻子不成？” 元季嘬了口酒，“傻子？呵，你做事动过脑子吗？就像这次一样，单刀赴会，愚蠢至极。所以云极会亡，并不是没有理由的。” “元季，别忘了你身上留的也是元家血脉。你所做的事，又对得起祖宗的亡灵么？” 元季拍案而起，双手抓住元温的衣领，冷冷瞪去，又却慢慢黯淡下来。“既然如此，你就杀了我，让我去跟先祖请罪吧！” 这一刻，元温才看到元季眼底的痛意，猛的将其推开，冷笑道：“元季老贼，你想就此解脱？那我呢？云梦呢？你的死，就能弥补了吗！” “闭嘴，你没有资格说父亲！”元琪抬起脸，颤声道：“你可知道…” “啪”地一声，一个巴掌落在她的脸上，元季哆嗦着身子，胸口因为激动而剧烈起伏，又似后悔了一般，悻悻地收回手。 “够了！你们别在我面前演戏，真让本王恶心！” 元温怒吼着，一脚将元季踢翻在地，沉着脸问：“你究竟瞒着本王什么？若是不说，我就杀了她！” 墨锋绽出寒光，落在女人面前，看着元琪浑然不惧的模样，让他又想起了久远前的记忆，手也跟着微微一颤，差点割破她的脸。 “别！别伤害她！” 元季忍着胸口的不适，快速爬到元温脚边，抱住他的腿，“她…她可是你的血脉！” 元温脸色一变，怒道：“不可能！我从未听梦儿说过！” “她真是你的血脉，你为何不信我！”元季撕声咆哮，紧接着大笑起来，眼中却流下热泪。“你杀了我！你快杀了我吧！” “父王…”元琪上前扶起元季，那苍老的身影，此刻却显得如此凄凉。 元季被重新扶回王座上，摇头叹息道：“温儿啊温儿，你为何不愿意杀我呢！我是真的对不起你，对不起先朝的列祖列宗啊！” 元温面色一寒，“你告诉我，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说完，我就让你解脱！” 元季嘴唇微微蠕动，目光变得浑浊，沉默之后，又才重新看向面前的华贵男人，颤声道。 “那日，我收到兄长战死，和你重伤远逃的消息。就知道，云极大势已去。所以，我派出信使主动求和，以皇都和最后三座城池，换取众人平安，希望以此保下元家血脉。” 说到这，元季声音变得嘶哑，话语中带着哭腔。“然而，林氏入主皇都当日，当着我的面，将元氏族人尽数斩杀！” 他愤然而起，眼眶早已通红。“我站在高台之上，看着那些元氏族人，一个个朝我目露怨恨，最后含冤而终！我恨呐，恨自己为何这么愚蠢！” 元温也一脸愤然，“确实很蠢，我元家血脉，可杀不可屈，你违背祖训，真是该死！” 元季颓坐下来，讷讷地点了点头。“确实，我也想在那一刻，陪着他们去了。可…” 他看向一旁的女人，两行热泪簌簌而下，“可你的王妃，云梦她已经怀有身孕，没有告诉你，也是怕影响你出征的决断。那群贼人，就把她连通其他女妃带到高台上，争相抢夺！我知道她有身孕，只能谎称这是我的王妃。” 言至此处，元季泣不成声，狠狠锤着胸口，“可…可他们，却要我…却要我当着他们的面，玷污她！” “轰”地一声，地面炸开一个大坑。 元温闭上双眼，将热泪硬是压制下来，然而颤抖的身子，还是出卖了他。“所以，你就做了这等丧尽天良之事！奸污了你侄儿的妻子！” 元季捂着脑袋，身子不停发颤。“我不知道，我当时很害怕，他们就像魔鬼一样强迫着我，当我回过神时…事情已经发生了！” “是我，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列祖列宗，是我对不起云梦！你快杀了我吧！”他跪在地上，掩面痛哭。 元温却像心死了一般，冷冷看着地上的老者，缓缓举起墨锋。 “别动手！求你了，别杀我父亲！”元琪也跪在地上，重重的磕着头。 元温红了眼，自己的骨肉竟然在为别人求情，还喊那人为父亲，一股难言的痛堵在胸口，就像随时都要窒息一般。 静默许久，他才缓缓开口，一行清泪终是滑落下来。“这人，可是奸污你母亲的贼人，你还为他求情？” “父亲没有错，父亲没有错。”元琪哭泣着，拿出一串红色的念珠。“母亲临死前跟我说过，她从没有怪过父亲。” 元季猛然一颤，缓缓低下头，抱着脑袋无声的哭泣着。 “父亲是为了我，才会做出那种事。这些年，他被处处迫害，被逼着在外面做恶人。可他对我们母女总是无微不至，也从未有过半分怠慢。” 元琪说着，轻抚老者的背，哭声道：“我也知道，父亲总是在夜里失声痛哭，还会用利器折磨自己。这么多年，我都知道…所以，我才求你，放过父亲吧！他也是有苦衷的！” 元温缓缓闭上眼，胸中的怨气无处发泄，痛的就像千刀万剐。 虽然元季看起来苍老，但年岁却比他要小的多。亡国之时，也只是刚过弱冠之年。所以，虽然是皇叔，平时却极听他的话，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他。 如今再看，那个二十出头的少年郎，却已经苍老至此，这么多年，都是独自一人承受着这些痛楚。 若说不恨，那是假的，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元温松开手，转身离去，走了没几步，却又听见呼喊。 “温儿！”元季颤抖着站起来，老脸涕泗横流，眼中却闪过一丝决意，直奔向华衣男人，掏出藏在袖中的短剑直刺而去。 元温轻易地抓住老者的手，却被顺势一带，那把短剑绕身而回，刺入老者腹中。 元季顺势一拧，痛的浑身发抖，却也彻底断了救治的可能。 元琪高呼一声，飞扑而来，抱着老者的逐渐冰凉的身躯失声痛哭。 元温由始至终都是冷眼相待，只是问：“我已经放过你们了，你这是做什么？” 元季抓着元温的手掌，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我…活着，好累！不要…不要复仇，带琪儿走！走的越远…越好！” 望着垂落的手臂，元温垂下眸子，将元琪强行拉扯起来，往外走去。 “你做什么？我不要把父亲丢在这！我不要把他丢在这！” 面对元琪的嘶吼，元温终是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怒，咆哮道：“我才是你的父亲！他的死，是罪有应得！” 吼完，他也不给辩驳的机会，用灵力裹住几人，往外飞去。 刚离开高塔，便看到满天黑压压的士兵，城墙上的箭塔也调转过来，直指着几人。 第九十四章：独战元府 玄夜看着上百个混灵期的修士，以及那闪着耀光的箭塔，不禁头皮发麻。若真要面对这么多人，哪怕元府都会觉得够呛吧！ 一个将领从人群中飞身而出，“旧朝余孽，本将军劝你尽早伏诛，等候陛下发落。否则，就让你惨死在护城法阵之下！” 元温正好有一肚子怨气，但同时，也知道那些护城的箭塔威力确实不俗。虽然奈何不了他，但要是被缠上也会极为棘手，加上还带着他的女儿！ 他抬手将玄夜拉至身前，低语道：“一会我会将你们送回塔里，将她给我安然无恙的送出城，之后你若是想走，本王绝不留你。” 玄夜自然知道她指的是谁，但更讶异的是元温真要面对这上百个混灵期修士，以及那光是看就知道非常危险的箭塔，更别说还有护城大阵的存在！ 愣了片刻，在元温逐渐不耐的眼神中，玄夜点了点头。“但是别忘了，你还答应我润养妖火之事。” 元温微微颔首，也不拖延，挥手将几人推送至高塔内，旋即祭出灵笔，化为流光冲向人群。 玄夜听到半空传来巨响，也不敢耽搁，拉住狼木，又让江凝月带着元琪，从透光井落向一层。 刚刚落地，便被候在此处的卫兵层层围住。幸好这些卫兵修为并不太高，厉害的都被召集到半空对付元温去了。 他舞动玉龙毫，散开一阵墨浪，将士兵冲垮在地。 要离开时，元琪却不愿动了，伫立在原地，神色黯然。“我父亲的尸首在这，我不能走。” “轰”地一声，远处的箭塔射出极光，在半空炸响。 玄夜见状，只得冷声道：“难道你想让另一个父亲也丧命在这吗？他为了能让离开，独自牵引整座城的攻击，你还想拖到什么时候？” 元琪别过脸，耳边又传来一声炸响。却是一道金雷落下，将远处的一座酒楼，轰成了废墟。 别人的家事，玄夜并不想太深究，正想用强的时候，元琪终于动摇了，默默地朝着大门外走去。 见此，众人赶忙冲出高塔。由狼木在前面带路，沿着一侧的平民区的小巷穿行，以此躲过追兵，也正好避开半空的大战。 虽还有些追兵，但都被玄夜轻易解决。直到靠近城门，才发现大门已被封住，还有几十名士兵看守。 解决这些士兵不难，就怕被这么一拖延，城墙那些箭塔会趁机发难。 玄夜也不敢贸然进攻，只好先扭头看着天上。 各色灵光闪耀，宛若漫天流星飞舞，五彩斑斓。 在极光中心，一道身影迎风而立，抬手之间，金龙舞动，以一敌百也丝毫不落下风。 战了一会，元温猛然上冲，金玉灵笔直冲天际，在法诀的催动下，变幻金光大阵。 天空立时聚起乌云，金色的雷电在云层深处涌动着，不时冒个头，让天地震鸣。 面对大阵，底下的修士立即施展全力，齐轰而去。城墙上的箭塔也蓄能完毕，一道道闪着耀光的云箭飞射而出。 玄夜看着胆战心惊，这些攻击齐聚的威力，足以伤到一位元府期修士。若是换成他，恐怕会被轰的连渣都不剩。 只见元温转换法诀，数条金色雷龙俯冲而下，往汇集的攻击撞去。 刹那间，天地被光芒笼罩，刺的连眼睛都睁不开。 “轰隆”一声，一道金雷忽然砸落下来。大门被击了个粉碎，守门的士兵也全都冲散而开。 玄夜知道这是元温相帮，自然不能浪费机会，领头冲向大门。“我们走！” 刚走到门口，他却身子一僵，莫名的感到心悸，急忙伸手拉住众人、贴到城墙边缘。 “这种感觉…” 玄夜望着发颤的手掌，转头凝望时，正好与一金甲老者对上眼，一股无形的威压落在肩头。恍惚间，似看到陨星从半空砸来，强大的压迫感连呼吸都为之一窒！ “元府！” 他心中惊惧，表面却十分沉着，捏了捏手心，毫不犹豫地祭出玉龙毫。“师姐，待我指示，你们就冲出去！” 江凝月一愣，身子还在隐隐发颤。虽然玄天观的长老都是元府期，但从未有人会对他们释出杀意，而面前这位老者的压迫感，还是第一次感受到。 她皱起眉头，自然是担心玄夜。混灵与元府的差别，可谓天地鸿沟，哪怕他再有手段，都不可能赢。 别说是赢，就是能从元府期强者手中逃脱，机会都十分渺茫。 但同样也知，留下来只能拖黑衣少年的后腿。眼中犹有担忧，还是轻轻地应了一声。 “我在外面等你。” 声音不大，却让玄夜内心温热了不少。他深吸一口气，松动筋骨，向着金甲老者走去。 “你不怕死？”老者轻问。 “怕，但你杀不死我。”玄夜凝聚重刀，每一步都踏的十分有力。 “后生可畏，只是有些愚蠢。”老者摇摇头，抬手甩出一道气劲。这气劲犹如凌厉的风斩，冲杀而去。 玄夜急忙调动灵力与妖力，凝力一劈，感觉手心颤了颤。 那风斩在重刀切了一道口，随后才被击散。 光是抬手一击，就让玄夜倍感压力，知道若不能好好应对接下来的每一招，恐怕就得送命在这临天城了。 倒是金甲老者感到有些吃惊，仔细探查后，才发现玄夜身上的气息不对，惊咦了一声。“你身上为何有妖气？” “想知道？叫声爷爷我就告诉你！”玄夜轻轻一笑，双手掐着法诀。凭借今天所悟，抬手甩出一条灵蛇幻影。 金甲老者面容肃穆，眉头微微皱起，似在说长这么大年岁，还是头一次被这样羞辱。但对于杀来的灵蛇，却并没有太在意。 一个混灵中期再强，还能顶了天不成？甚至灵笔都没祭出来，抬手一甩，又在瞬间发觉事情不对。 那灵蛇眼中露出寒芒，倏地缠上老者的手臂，身体逐渐膨胀，“嘭”地一声炸开。 烟尘散去，金甲老者没受到任何损伤，倒是面色沉了下来。“不过混灵中期，竟能窥得一点神韵，你也算天资聪颖。可惜，今日老夫不能让你活着离开！” 玄夜冷冷一笑，“是吗？这句话我都听腻了，说过的人，也全都死了。” “狂妄！”金甲老者身形微动，下一刻便出现在玄夜几步开外，抬手正欲发难，忽觉寒意袭来，急忙抽身而退。 下一刻，金雷落地，将老者原先所站之地轰出一个大坑。 “快走！” 玄夜朝江凝月低喊一声，扭身暴冲而出，选择主动迎上金甲老者。身前灵力与妖力聚合，凝化双色大剑，飞驰而出。 金甲老者面露冷意，抬手撑住杀来的大剑，轻易将其握碎。然而散开的碎片，犹如星茫般再次聚合，向着老者齐攻而去， “游灵诀、哧！” 一声低喝，碎片落在金甲之上，发出一阵爆响。 饶是如此，也只让老者退了几步，还是未能击破防御。 这也在玄夜预料之中，同时也猜测这老者乃是云州十大护国将军其中一位，实力非同凡响。但也并不是说不能胜，只是机会有点渺茫。 金甲老者拍了拍身上的烟尘，一脸赞赏。“已经几十年、没有人能让老夫退一步，更何况还是一个混灵期的晚辈。” 虽然表示赞赏，他手上的动作却没停，散开的气渐渐化为实质，如同拳劲般轰了出去。 看到一道道紫色极光冲来，玄夜挪步后撤，玉龙毫随着手腕迅速转动，凝化长刀连砍而去。 一连砍了数十刀，手都已经震麻，虎口也绽开又深又长的口子。直到一道极光撞入胸口，他大吐一口血水，身子也飞撞而出，狠狠撞在城墙上。 当玄夜落地，那金甲老者再度杀来，用的依旧是拳脚。只是这拳脚的威力，在他眼中，远比先前遇到的刀剑都要触目惊心。 “嗡嗡嗡…” 连挥数拳，就连空气都在震动。 玄夜就这样被摁在墙上，打的连连吐血，当再次落地时，面前的衣衫已经染红了一片，嘴里也在不停地喘着粗气，仿佛随时都会倒地。 然而他憋着一口气，还是撑了过来，凝目看着老者，反而咧开嘴笑了。 金甲老者心神微微一震，旋即握紧拳头，凝聚气劲，“小子，报上你的名来。若老夫还记得，必定在陵墓中为你留一座碑！” “不必了，你还是多担心自己能不能爬回墓里吧！”玄夜抹去嘴角的血水，望着气劲，再度凝聚灵力冲了出去。 随着灵笔运行周天，灵力与妖力狂涌入重刀之中。重踏一步之后，身影陡然消失。 金甲老者惊咦一声，却凭借意念锁定飞速冲来的少年，手中的拳头也毫不犹豫地砸落下去。 “咚”的一声闷响，拳头正中杀来的重刀。两者相撞之处，连空气都产生些许的扭曲。 玄夜趁机调动体内的那一缕妖火，从掌心射了出去。 “嗞”地一声，老者的金甲被烫出一个小口。妖火迅速灼伤皮肉，让他老脸一皱，迅速用灵力将其驱赶出来。同时也恼羞成怒，加催劲力将重刀击破。 随着拳头落在黑衣少年身上，一阵骨裂的脆声响起。他的身体如同离弦之箭，飞射入城墙，撞开一圈蛛网般的裂纹，气息也瞬间隐去。 金甲老者捂着心口被灼伤之处，殷殷血水正从中流了出来。 他脸上闪过一丝暗沉，还想再给墙上之人补上一拳，却发现身体忽然僵住，心口传来难言的刺痛感。 “是毒，你这小畜生竟然敢给老夫下毒！” 第九十五章：白黎血肉 玄夜缓缓的将身体从墙上拔出来，笑道：“看来效果不错。” 自从跟颜古一战，就知道下毒这种手段是多么有用，正好他身上有一种绝世毒物——白黎血肉。 于是在有空时，就将其中的毒血提炼了一些。当然，初衷本是为了提防元温，没想到会在这时候派上用场。 金甲老者呕出一口血水，颜色已变得有些浊黑，心中惊异明明已经用灵力压制，毒血为何还是扩散的如此之快？这毒…不简单！ 他再看向玄夜时，目光已经冷了下来，犹如寒冰一般直射而去。“你给老夫下的什么毒？快把解药交出来！” 玄夜耸耸肩，露出一脸无辜的模样。“我只管下毒，没有解药，您老人家还是赶紧找药师去吧。” “哼，你以为区区毒素，能杀死元府期的修士不成？”金甲老者祭出灵笔，目光逐渐变得阴狠。“我劝你还是乖乖交出解药，否则…” 玄夜何尝不知毒素只能牵制对方的手脚，若对方拿出真本事，自己依旧没有多少胜算。为今之计，只能拖，拖到对方身上的毒蔓延全身，才能抓住那一丝获胜的可能！ 见对方在凝聚灵力，他脸色一惊，赶忙伸手制止。“等等，您莫动气，我有解药！” 金甲老者眯着眼，语气中流露出一丝急意，显然这白黎之毒，并不像说的那样容易压制，冷道：“那你还不交出来！” 玄夜假装翻了翻，随后嘿嘿一笑。“您要不再等等，我好像落在同伴那了，要不您等我去拿？” 金甲老者阴沉下脸，挥舞灵笔的手迅速转动，散发的强光犹如曜日，狂暴的气劲卷动着狂风，轰然落下。 如此近的距离，他有绝对的把握碾压玄夜，所以当气劲甩出之后，便立即回头，去围截半空的元温。 然而刚飞出不远，金甲老者身形忽然一顿，回身望去，那名黑衣少年除了模样有些狼狈，竟然毫发无损的站在城墙之下。 “不可能，他绝不可能挡下老夫那一击！” 金甲老者望着面带笑意的黑衣少年，心中如遭雷击，老脸微微抖动，又凝聚气劲甩了过去。 而这一次，玄夜没有选择硬抗，而是像只兔子一样扭身冲进城区。在妖血的加持下，快的只剩一道疾影。 金甲老者闪身追上，却受制于体内的白黎之毒，痛的浑身发颤，不能立即施展手段。而就停顿的片刻，那个少年又飞蹿出百米远。 他心中极为恼怒，只能祭出灵笔张开灵阵。随着一缕缕银丝落地，整座临天城都开始震动起来。 “哧！” 一声怒喝，稍远处的一栋三层小楼，被突然从地面钻起土刺，顶了个粉碎。 而玄夜凭借身法，险险的躲过了这一击，同时看向如海浪般涌动的地面，不禁头皮发麻。 下一刻，又一道尖刺从脚下钻起。他急忙翻身一滚，虽然躲过致命一击，却还是被弹飞出去，撞入一栋民宅。 在落地的瞬间，玄夜单手撑地，又飞速蹿而出。 刚离开不到两息，原先所站之地，便被土刺彻底摧毁。 而城中的响动，也惹来空中几名修士的注意，凝目望去，看到金甲老者正在施展灵阵，不由地惊呼出声。 “这不是秦源老将军吗？” “你是说十大护国将军排名第二的秦源？听说他一年前预感大限将至，就离开皇都，一直在某处灵山宝地修建陵墓。难不成就在附近？” “不清楚，若是他老人家能来帮忙，这一战必定能诛杀余孽！” “他好像在截杀什么人？那个是…？” 众人抬眼望去，一名黑衣少年疯狂的穿街走巷，速度快的惊人，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 “那小子也是余孽之一吧？竟能从元府期强者手上活下来！” “哼，负隅顽抗罢了，我们还是专心对付眼前这个余孽吧！” …… 跑了不到半柱香功夫，玄夜却几近力竭，这半柱香，都在全力狂奔，连一丝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加之每一次躲避土刺，精神都需要紧绷到极致。只要有丝毫的放松，身体必定被刺出一个大窟窿。 秦源同样不好受，毒素的侵入点就在心脉附近，所以才会如此快的扩散。 只能说他确实小看了那个毛头小子，这道伤口显然不是偶然造成，而是早有预谋。 “没想到征战数百年，竟被一只兔子咬了，还是只带毒的兔子！” 秦源感觉体内气血翻涌，只能调用更多的灵力去压制毒素，地上的灵阵也随之崩塌。 玄夜跑了一阵，才发现那种危机感消失，放眼身后，三分之一的城区都已化为废墟。 再凝目看向废墟上空的老者，知道下的毒终于奏效了。但这只是第一步，这样下去也杀不死对方。 特别是，若对方醒悟过来，先行对付元温。届时，面对上百个修士和护城大阵的他，才是真的没有丝毫活路。 所以玄夜并不打算等，而是如风一般扑了出去，体内妖力狂涌而出，凝化赤色大剑飞驰而出，撞在老者身上的金甲上。 秦源受这一击，虽没受伤，却还是让身子一个踉跄，刚压制下去的气血又开始翻江倒海，再看向黑衣少年时，浓烈的杀意好比滔天巨浪。 “小畜生，老夫本就时日无多，你这是在逼我啊！” 听到这话，玄夜脸上一喜，知道胜算又增添了不少，笑道：“那你更该早点离开，免得连陵墓都爬不回去，那我可就罪过了！” 秦源身子一颤，一缕黑血从嘴角流了下来，脸上的血色也退去许多。 身为护国将军，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若不是这毒素牵制，让他束手束脚，区区一个混灵期修士，他何时放入过眼中？哪怕是绝世天才，也跨不过这道鸿沟。 但偏偏此刻，就一头栽进了沟里。或许是太多安逸的日子，让他失了血性，又或是曾经的光辉，让老者难以舍弃傲慢。 “难不成，我这一世英名，真要败在一个小辈手上！” 秦源低声呢喃，随即摇了摇头，“不，我不可能败，也绝不能败！” 话音刚落，他就任由毒素攻入部分经脉，强提灵元。一个巨大的金狐兽影缓缓浮现。 光是被这兽影瞪一眼，玄夜就差点丧失行动能力，危机感袭上心头，立即念动法诀，身周青光浮起，如同绸带一般层层缠绕，化为铠甲。 下一刻，兽影如同战车一样暴冲而来。 还没靠近，玄夜就差点被风压吹飞，等手上的重刀与兽影来了个结实的碰撞。那股无比强大的力量将他震飞而出。 他犹如炮弹一样在地面飞掠而过，拖起一道巨大的尘浪。从城墙的一侧，撞到另一侧。 “轰”地一声，那坚守数百年的城墙，也在这一击之下，硬生生凹出一个大坑。中央嵌着的黑影，久久都没有反应。 好不容易停下来，玄夜感觉五脏六腑早已移了位，若不是靠着锻体，以及南光鸿交于的青缕秘法，这一击足以要了他的命。 秦源飞身而来，因为妄动灵力脸色又白了几分，见玄夜竟还有气息，不由地皱起眉头。除了惊异，又生出一分骇然。 他再三探查，玄夜依旧只有混灵中期的修为，虽然那股妖气极为古怪，却也不能替他挡下这一击！ “这家伙，还是妖孽不成！”秦源心中暗骂一句，却发现手臂一僵，一层淡淡的紫色缓缓浮在皮肤表层。 然而，他已经管不了这么多，眼下就要再行攻击，彻底了结眼前这个小怪物！ 玄夜也感知到秦源已经飞身而来，知道对方会立即动手，神经又紧绷起来。 这青缕秘法，只够抗下三次攻击，原先已经扛了一次，这是第二次。若再来一次，必定会露出破绽。 加之这一次虽然勉强挡下，但还是受了不轻的伤。他之所以没有立即从城墙将自己拔出来，就是为了等妖血治愈背后的伤口。 玄夜将身体从碎裂的墙壁上抽了出来，落到地上后，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轻描淡写地道：“这就是元府之力吗？不过如此！” 他旋即冲着老者微微笑道：“还是你真的半只脚踏入棺材，就只能施展这点本事？” 听清那番话后，秦源除了吃惊，更多的还是愤怒。怨气直冲胸口，忍不住一口血水喷了出来，身上气息随之大乱，压制毒素的防线再度失守。 而这，正合了玄夜心意。对方情绪越激动，毒素就钻的越深，他获胜的机会也就越大。 随着一缕毒素进入心脉，秦源知道，这一战无论胜败，都极有可能不能活着离开。他也承认，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了代价。 随着一声叹息，天地间幽幽飘荡的风，忽然静止。 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落在肩头，包括正在奋战的元温，也不禁皱起眉头。在发现玄夜不仅没有离开，还独自面对一位元府期的强者后，心中也闪过一丝讶异。 “这小子，能把元府期逼至这种境地，可真不简单呐。” 秦源再次睁眼时，紫茫闪过，雄浑之力向四周蔓延。 虽肉眼不可见，但玄夜却能感觉到，老者身边似自成一个空间，眨眼间就将他纳入其中。 “小儿，老夫此招，势要杀你！” 第九十六章：师姐，轻点 玄夜心中苦笑，表面却波澜不惊：“你每一招都说如此，但你哪一招伤得了我？时代变了，你们这些老人家，也该退下了。” “休逞口舌之勇，若不是这毒，你又能耐老夫如何？” 秦源说完，又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落入玄夜的圈套。对方每一句话都在激他，所以毒素才会如此迅速的攻入心脉。 不然，若是靠灵力支撑，至少还能抵挡两天。 不过他也明白，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时日无多。虽有元府之能，但已经差的太多太多，就像烛火虽旺盛，却已经没有灯油支撑。 正是想透这一点，秦源才会放弃抵御白黎之血，只为了孤注一掷，击杀眼前的少年。 并且，他也认为这个决定绝不会错。雏鹰虽未长成，但若真与那余孽是一伙的，危害可比半空那位元府要大的多了！ “提前拔除你这个祸害，老夫也算为云州鞠躬尽瘁了！” 秦源喃喃道，旋即张开双手，天地灵力齐涌而来，身上的灵笔也似云雾般飘散，化为紫色星团。 这突如其来的变动，让半空中的战场也停了下来。 那些修士何曾见过如此恐怖的力量，个个面色惨白，但又不由地看向直面这股力量的黑衣少年。 “这家伙究竟什么来头？竟能让一位护国将军动用这种手段！” “我是不是感知错了，他才混灵中期？为何看起来，秦源将军比他还要狼狈…” 众人面面相觑，如何也不相信这是真的，但偏偏现实就摆在眼前。 …… 元温皱起眉头，抬手灭杀拦路的三人，朝着玄夜闪身而去。然而那股散开的力量，如同屏障一般将他隔绝在外，一时半会根本无法打开。 “小子，你若想活命，就赶紧朝我冲来！” 听闻元温的呼喊，玄夜倒有些意外，却是摇了摇头，知道已经来不及。 这一击他必须面对，若撑过来，胜算至少提升一半。若撑不住，自然是死路一条。 “这蠢货！”元温怒骂一句，甩动金龙朝着屏障轰去，却被强大的力量反震而回。 那些修士也趁机围了上来，阻挠他的行动。 元温不得不转身应对这些苍蝇，两条金龙扭动身躯，一击冲散人群。然而，一股不安涌上心头，同时察觉出那股力量即将爆发。 他原本还想再试着强行击破屏障，却看到玄夜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甚至可以说，像早就预料到会如此，并且已经做好准备。 不管这是不是真的，元温知道已经没有时间阻止。等那股力量爆发，待在屏障附近也会受牵连。 他只能化为流光，迅速后退。扭身再看时，紫色星团犹如风暴一样将一侧的城区占满。随之化为极光，就像无数个曜日在其中炸开。 天地寂灭，随着一声巨响，席卷而出的狂风，将大地搅动的如同浪潮一般。地皮被掀了一层又一层。 就连那由护城大阵加固的城墙，也似风中的枯草，变得摇摇欲坠。 爆炸引起的烟尘，仿佛一头黑色的巨龙，直冲云霄，缓缓结成伞状。 而城中的建筑，十去其九，那巍峨的高塔也在冲击之中彻底湮灭。 元温用意念探向爆炸中心处，没有任何气息，玄夜与秦源的气息都不复存在。心知刚刚的冲击，比炼火掣还要强上半分，黑衣少年存活的几率极为渺茫，不由地幽幽叹息一声。 “能把一位元府期逼至油尽灯枯，也算得上英雄，若我能收服国土，必为你追封将军名号，安息吧！” 说完，元温舞动金龙，将剩余的溃军击散，向着城门飞去。 城墙虽倒，但大阵根基未破，自然从城门走更为轻松。 就在即将飞到城门口时，一股微弱的气息从冲击中心处传来，让他身形一顿，急忙扭身望去。 此时烟尘已散去大半，金甲老者缓缓直起腰，望着面前焦黑如炭的玄夜，缓缓笑出了声，却也因为毒素攻心，呕出一大口黑色血水。 元温收回目光，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也从未想过，这个曾经的奴仆，竟能如此牵动他的心。 不过，对于秦源已不必理会。金甲老者虽胜，却和躺进棺材无异，自然也不用多费心思击杀。 或许，从另一种层面上来说，是玄夜赢了。 本再无留恋，就在踏出城门口时，元温心头一动，又迅速折返。 烟尘之中。 玄夜轻噫一声，微微张开嘴唇，就连吸入口中的空气都让身体无比刺痛。仿佛每一寸肌肤都被火烧过，找不到一块完好之处。 他强忍着痛意，缓缓撑起身子。刚有所动作，那些焦黑的皮肤当即裂开，血水肆意的喷涌而出，淋在皮肤表面。 随着裂开的地方越来越多，原本焦黑之地，又变得一片赤红。却也不知为何，被血水浸染之处，反而没这么痛了。 玄夜不停地调整呼吸，在众人惊愣的目光中，一点一点的将颤抖的身体撑了起来，直到微微站直，才与那金甲老者对视。 “哈，看来是我赢了！”他轻笑道。 秦源本就因为中毒而发紫的脸，又添了几分重色。愤怒、惊骇、不甘，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将心底最后一道防线击溃。 随着毒素攻陷全身，生息一点一点的从老者身上剥离。然而，就在寂灭之际，他微屈手指，将一道气劲弹射而出。 虽然只是一道气劲，但对于现在的玄夜来说，无疑是致命的。哪怕是一阵强风，都有可能将他吹倒，更何况是元府期的一道气劲。 玄夜也没料到，对方的执念如此之强，哪怕已经油尽灯枯，也要做出最后一击。心中也无奈的苦笑起来，知道这一劫应是躲不过了。 在逼命的瞬间，一道青影突然杀出，硬是靠着一身堪比玄铁的长毛，挡下了这一击。 玄夜看着面前的青丘，微微一愣。“你怎么会在这？” 青丘瞥了玄夜一眼，强忍下疼痛，“我只是不想主人没有新鲜的血喝，你可不要自作多情。” 玄夜微微一笑，忽觉冷风袭来，竟是那群守在半空的修士突然发难。 这时，元温也闪身而来，沉道：“带他离开。” 青丘听令，用一身长毛裹住玄夜，稳稳地放在背上，化作疾影从城门飞掠出去。 剩下几十名修士面对元温，也不敢发作，只能眼睁睁看着玄夜被救走，一个个脸色都不太好看。 又看向那战立在废墟之中的金甲老者，哪怕已经没了生息，却还笔直的挺立着。 曾经的护国将军，没想到就以这种方式完结了性命。 “你们，还要再战吗？”元温淡漠地问。 众人闻言，皆是悻悻地退了几步。唯有领头的将领走出来，冷声道：“你们目的已经达到，从此以后，再无临天城。但将军的尸体，请让我们带回去厚葬。” 元温见对方态度与原先围杀相比，可谓天差地别，冷哼一声，“我对败者的尸首没有兴趣，”言罢，甩袖而去。 不久之后，一行人在城外的山林中汇合。 江凝月见玄夜伤的如此之重，吓得哭了出来，急忙拿出一些疗伤药，碾碎敷了上去。 “无妨，都是些皮外伤。”玄夜本想笑一下，好让她安心，刚扯了扯嘴角，就疼的倒吸凉气。 “你别说话，虽然都是皮外伤，但这也伤的太重了，下次可别这么鲁莽了。”江凝月话语带着几分幽怨，敷药的力度也重了几分。 “嘶——师姐，轻点。”玄夜连连吸气，这才将疼痛缓了过去。 这时，元温也赶了回来，查看玄夜伤情后，抛下一句。“皮外伤，死不了。”随后扭身，向着不远处的元琪走去。 玄夜心中翻了个白眼，死是死不了，可谁想惹得这一身疼痛。明明是被迫牵扯进去，竟然连句关心都没有。 他看着元温带着元琪走向树林，也不禁有些好奇，于是冲着一旁的青丘问道：“诶，你家主人，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过了两百年还这么年轻？这样看起来，反倒是他女儿年纪还更大一些。” “哼，老夫不叫诶，你可以叫我青爷。”青丘一脸不悦地别过头去。 “青爷？老家伙，你家主人答应我，只要让她女儿活着出来，就放我自由身。我已经不是奴仆了，你若不说，我保证你主人以后喝不到一滴血！” 面对威胁，青丘心中虽然不爽，却在犹豫片刻后，还是如实道来：“当年老主人战死，主人一怒之下，杀入对方大营，却不料遭到伏击。” “最后靠着十位死士才侥幸活着杀出来，却也因此受了重伤，已经损伤根基。不久之后，皇都被攻破的消息传来，主人气急攻心，又加重了伤势，岌岌可危。” “为了延续元家血脉，经过一众老臣的商量。将主人送往一处古巫遗址，借着古巫秘术养血为生。” “可这秘术流传这么多年，当时施展秘术的众人，并没有做足准备，差点就让主人的性命断送在那。最后还是靠着另一种秘法，让主人陷入沉睡，同时也为其稳固灵元，等他自愈苏醒。” “另一种秘法，就是百尸献祭对吧？”玄夜见青丘点头，又想到可能是自己无意间闯入，才导致元温提前苏醒。 或许，冥冥之中，这一切都是命吧… 第九十七章：润养妖火 树林之中，元琪跟在元温背后慢慢行走，看着那宽厚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荧光。 在母亲快要离世时，她才接触到真相，也知道元季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从母亲的描述中，元琪想象过无数次元温的模样，甚至能想到他的每一个表情，知道他与母亲做过的每一件傻事。但如今生父就在眼前，却又觉得那般陌生。 虽然这些年，都以为亲生父亲已经离世，可当前几日元季告诉她，元温回来之时，心里并没有多好受，反而因为母亲的事，心中存有几分怨恨。 直到今日所见，方知他爱母亲爱的有多深，就如同母亲爱他一样。这一切，似乎又释怀了。 元琪轻抚自己的脸，多少沾染了岁月的痕迹，就像个四十出头的妇人。但她的父亲，却不过三十多岁的模样，正是盛年之时，不禁有些五味杂陈。 元温脚步一顿，忽然问：“你母亲那些年，过得还好吗？” 元温听出话语中的黯然，以及那近乎惶恐的小心翼翼，默默地低下头，不知如何开口。 风打树林，叶声沙沙，却没有人愿意打破这份寂静。 “不…不是很好，我总觉得她有些忧愁，可能是挂念着您吧。”元琪道。 元温身躯微微一颤，眉头紧锁，顿了一会，又才道：“是我的错，若是当年不鲁莽，可能也不会让你们母女陷入这种境地。” 元琪抿着唇，没有再应话。 这份沉默又持续了许久，元温这才谈起正事。“你母亲的陵墓在何处？” “在辛云山上，没有起陵墓，只有一座小坟。” “好，我们一起去拜祭她，然后你就离开云极，走的越远越好。” 元琪瞳孔一缩，急道：“那你呢？” 元温这时才回过身来，脸上的哀戚消散一空，已被一股决意取代。“我身为云极储君，自然要肩负起我的使命。” “就你一个？那跟送死有什么差别？” “元家血脉，可杀不可屈，这是祖训。况且，我部下的后人，还被困在皇都，等着我去解救。” 元琪摇摇头，语气中已有哭腔。“父亲说的对，你就太鲁莽太狂妄，当年造成的伤痛还不够吗？为什么你就不能替别人多想想！” 元温沉下脸，冷然道：“我才是你的亲生父亲，而不是那个…” “那这么多年来，我和母亲被欺凌，被暗杀的时候，你又在哪？你尽过一天当父亲的责任吗！”元琪撕声咆哮，眼泪簌簌而下。 元温默然，在与元琪目光接触时猛然一缩，“我…可我是一国之君。” 元琪抹去眼泪，轻轻一笑。“好，那你就当你的一国之君去吧！” 元温看着元琪离去的背影，彻底慌了，下意识地伸出手拉住她。“琪儿！” “君主大人，找我有事吗？”元琪冷声回应。 “琪儿，你别这样…”元温神色痛苦的看着眼前人，声音有些许发颤。 “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女。可、若我苟且偷生，又该怎么面对那些为了云极、为了护我周全而战亡的将士？又要怎么面对元家先祖？又该怎么面对你母亲呢！” “那你就要轻贱自己的命吗？”元琪厉声质问道，旋即慢慢消沉下来，“我明明才刚找到亲生父亲…” 元温皱紧眉头，很想把眼前的女儿抱入怀中。但她就像突然出现生命中，没有一丝防备。 他心底很惶恐，害怕自己真会因此沦陷。可国恨当头，不能因小家舍大家。 不仅是云极亡了，元家也亡了，他的云梦，更是遭受了地狱般的噩梦，甚至还没等到他回来，就郁结而终！ 想到这一切，元温就忍不下这口气。 元琪轻轻叹息一声，将肩头的手放下，低着头向前走去。“我会离开的，找一个安静之地好好生活，你好自为之。” 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元温再度皱起眉头，缓缓捏紧拳头，心口仿佛裂开一般。 “琪儿，”他喊住即将走出树林的元琪，近乎恳求的问：“我…为父能抱抱你吗？” 元琪心中筑起的防线瞬间崩塌，再也控制不住决堤的泪水，扭过身冲进元温怀里。 感受着男人微微发颤的身躯，她才理解，母亲这么多年，为何愁眉不展。 直到那双手将她抱住，心口缺少的一块，终于被填满，同时也将母亲的那份思念传达出去。 “母亲她这些年一直都很想您。虽然是在她即将病逝的日子才告诉我您的存在，可她一直都相信，您会回来的！” 听闻怀中哽咽的话语，元温不禁红了眼眶。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哪怕是铁骨铮铮的一国之君，此刻也忍不住流下一滴热泪。 “对不起，对不起…” 元温是在对元琪说，也是在对死去的王妃说。然而，遗憾终了，他也只能继续向前。 …… 江凝月给玄夜上好药，又用纱布将其裹起来，全身上下包的跟个粽子似的，显得极为滑稽。 幸好都是皮肉伤，玄夜又吃了紫心丹，借助妖血，应该两三日就可以恢复。只是这段时间，多少有点行动不便。 不一会，元温回来，看到玄夜的模样后，当即动手，将他身上的纱布扯开。 “你干什么？好不容易才包好的！”江凝月埋怨道。 “如果不想他死，就别包这些东西。”元温话音很冷，但比平时却要好的多了。 他看了看四周，沉道：“小子，你不是要我帮你润养妖火吗？现在就是个好机会，只是你得扛得住痛才行。” “你想让我做什么？”玄夜问。 “现在天色正好，找一处阳火极盛之地，用来刺激你身上的妖火，也正好把你身上中的魂力祛除。” 玄夜自然不会怕，耸耸肩，“那就去。” 元温一脸不怀好意的模样笑道：“你可别后悔。” 玄夜何曾见元温笑过，这个一向冷酷的君王，好像有点不一样了？来不及深究，就被灵力依托着，向远山飞去。 不到一炷香功夫，元温就找到合适的地方。一个面朝西边的山崖。 将玄夜放在地上后，他示意众人退开，双手掐动法诀，让浮空的灵笔在四周画下法阵。随后召出妖火，轻点在法阵上。 玄夜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何时，那法阵忽然烧了起来。阳光透过阵法，光芒变得极为耀眼，同时那附着在法阵上的妖火，似也被投影下来。 一股极为狂暴的热量落在体表，那本就焦黑的皮肉，不停地缩紧，被烤的“滋滋”作响。 他当即惨叫出声，嘴巴却又被迅速堵住。全身痛的仿佛千万根针扎在上面，血不停地飞溅出来。 同时，体内一股无名的火焰被引燃，绕着经脉飞速运行，仿佛在与外界的灼热呼应。 两股热量对冲，玄夜又痛又痒，却又没办法行动。因为双手双脚早已被元温动用手段，牢牢的钉在地上。 这股痒而不能挠，痛而不能喊的感觉真是绝望。 如果可以选，他会选择当即晕过去。可偏偏意识是那么清醒，甚至能清晰感受到身体表层的焦黑被慢慢烘烤成炭，发生崩裂的画面。 随后，那股灼热透过裂口落在血肉上，疼痛再次加剧。表层的肉迅速凝缩，血也被烧的滚烫。 这时，那股在经脉流窜的热量进入心口，就像进入温床一般，赖在那儿发光发热。 不一会，热度越来越高。玄夜也探视清楚，那似乎是一缕缕赤色的焰丝，只是因为太过细小，才像粼粼的荧光一样。 逗留了一阵，这些荧光随着心脏搏动，被不断地输送出去，经脉的热度也越来越高。 而体内的另一个地头蛇、妖血，也在此刻暴动起来。仿佛对这些荧光极为欢喜，追着不停地吞食。 这样虽然消减了一些热度，却让玄夜感觉经脉涨的厉害，而且妖血就像牧羊犬一样，驱赶着荧光的走向。 在流入丹田之时，就将它们困在原地。随着流入的荧光越来越多，丹田中的气劲竟慢慢回旋起来。其中夹杂着点点荧光，看起来就像星云一般绮丽。 玄夜可不管这么多，只觉得丹田就像个火炉一般，而且与体表的热度完全不同。就像体内、体外烧着两把火。 这股不适感持续了一炷香功夫，妖血才驱赶后来的荧光进入经脉，运行周天。 而驻留在丹田的荧光，也在不断地发亮，直到一缕火心长成，才倏地凝聚起来。 那一瞬间，玄夜舒服的差点昏过去，体内的燥热也迅速消减化为清凉。 同时，体表的黑炭也随着脱落，那皱缩的血肉也慢慢舒张。在妖血的治愈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结痂。 元温见差不多，便散去法阵，用灵力将昏迷的玄夜包裹起来，向着辛云山飞去。 辛云山离临天城并不算远，山脉辽阔，堪比东洲的地冥山脉，只是山势没有这么险峻。 外围的几座矮峰，终日被云雾围绕，所以风景秀丽。又没有妖兽出没，是达官贵人出游的胜地。 元温刚踏足其中一座矮峰，便想起与云梦初见时的场景。旧事萦绕心头，将玄夜放下后，叮嘱了江凝月几句，便带着元琪往深处去了。 第九十八章：盛怒 云州皇都，云銮殿。 “报！临天城遇袭，秦源老将军与旧朝余孽交战后，耗尽寿元，仙逝了！” 大殿众人面面相觑，窃窃低语起来。 “嘭”地一声，王座的扶手被硬生生捏碎。众人当即闭上了嘴，诚惶诚恐的低下头，不敢直视座上之人。 “临天城遇袭，嘉候关也没有传来音讯，证明前去围剿的言霖已经失败。呵，就连秦源那老东西也死了。献儿…” 林崇似在自言自语，脸上虽没有太多表情，却不难察觉其中的怒意。 毕竟殿内谁都知道，皇上除了皇储，极宠四皇子林献，如今这个消息，恐怕预示林献已经凶多吉少。 若是平时，这位帝王早该怒气腾腾，一脸杀意。此刻却出奇的安静，静的有些压抑，让众人不禁心生冷汗。 就这样过了许久，终于有位老者忍不住走出来，恭声道：“陛下，臣知陛下哀痛，还请保重龙体，尽早派出将士，剿灭余孽。” “翰学士，你老糊涂了吧？”林崇声如寒冰，问：“你可知如今余孽藏身何处？还说派人？要派何人？若对方直闯皇都，由你出去挡吗？” 老者当即跪地，“是老臣糊涂！还请陛下恕罪！” “哼，老东西，我看你是待的太过安逸，脑子不中用了。下殿之后，就去礼事处，除去官服，告老回家去吧！” 老者不敢辩驳，又重重一拜。“谢陛下隆恩！” 众人见在位一百多年的老学士就这样被夺去官职，自然更不敢说话。 静默许久，林崇这才叹息一声，“林峰，你当即带人去嘉候关外看看，能不能把献儿的尸首找回来。若找不回来也罢，顺路探查余孽消息，及时回报。” “是，属下听令！” 随着中年男人离开大殿，场面再度陷入压抑。 “若没什么事，你们就先下去吧。”林崇摆摆手，也动身往寝宫走去。 众人如释重负，望着这位帝王的背影，短短刹那，仿佛苍老了好几岁。 半日之后，除了几个隐居的老者，所有的护国将军都被召集回来，全都来到林崇的寝宫。 见到这些旧时的战友，林崇再也压抑不住怒火，一巴掌将身旁的茶几连同卧榻一起拍碎，愤然而起，颤声道。 “诸位也听得消息了吧？啊？那可恶的余孽，不仅杀我们旧时的同袍，竟然将朕的儿子也杀了！实在可恨！” “陛下息怒，切莫伤了龙体。” “息什么怒，韩远，别给我学那些老东西的客套话。朕现在就想把那个余孽千刀万剐！”林崇扫过这些昔日同袍，沉声问。 “你们可有什么计策，能把那余孽引出来？林易呢？他怎么没来？” “林易与秦源老将军亲如父子，先行祭拜去了。”韩远应道。 “哼，还是这么分不清轻重！”林崇撑着隐隐作痛的额头，又看向众人，语气颇为不耐，“行了行了，都坐下，一个个这么拘谨做什么？难不成朕有在你们面前摆过架子？” “那倒不是，只是我们无法替陛下分忧，自然也没有脸面坐下。” 听到这，林崇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冷冷的别过脸去。 “陛下，我倒是有一计。”另一位长发男人上前半步。看其面容，极为精致，只是与蛇有几分相似，也被其余几人戏称为蛇女。 “别拘礼了，有办法赶紧说！” 蛇女半眯着眼，嘿嘿笑道：“皇宫底下不是还有一群奴隶；臣记得是旧朝将领的后人。若我们大肆宣扬出去，要将其处斩，想必那些余孽，必定会忍不住出来营救。” “如此浅显的计策能有用？” 面对韩远的质疑，蛇女怪笑起来。“难道你忘记了，当年可是有人敢杀入我们大营。想必这次，他也会忍不住的吧。” 林崇沉思片刻，也觉得未尝不可。“那就依你之言，顺便让人下急令，把林易召回来。否则，就告诉他，别怪我这舅舅心狠！” …… 辛云山边缘。 玄夜感觉浑身痒的难受，却又不能去挠，实在是痛苦。 不过体内的那缕火心，也在荧光不断的润养下，慢慢壮大，此刻已长成半片指甲盖大小。 看到这，他又觉得此刻受的苦是值得的。 而且妖血在吞噬荧光，或者说是妖火之后，似乎也产生了某些变化，对于伤势的治愈也变强了几分。 只过去大半天，便有不少地方的结痂脱落，长出了新的皮肤。 江凝月见状，也安心不少，忽觉身体的毒素又要发作，赶忙拿出泉水一饮而尽，随后打坐调息。 一旁的青丘倒是闲的无事，趴在一块巨石上打着瞌睡。直到元温二人归来，才急忙跑上去，讨好似的蹭了蹭他的脚。 从陵墓回来后，他们父女的关系似乎再次得到缓和，只是元琪眼眶红红的，应该是刚刚哭过。 元温揉揉她的脑袋，随后招来狼木，道：“临天城已灭，你也不必受制于组织。但我问你，你还愿意跟随我这个亡国君主吗？” 狼木屈膝半跪，“自然愿意，我毕生的愿望，就是希望陛下复国，替那些同伴报仇！” 元温点点头，“那我此刻就以君王的身份命令你，带她离开云极，走的越远越好！” 狼木一愣，难以置信地问：“难道陛下不打算复国了吗？” “此趟凶险，我虽有几分把握，但就怕被敌人握住把柄。你先带我女儿离开，等我复国之时，必定会把你们接回来！” 狼木低下头，比起护卫，他更愿意战死在沙场上。然而元温的话，也不能不听。 “那就等候陛下佳音，我一定会守护好公主殿下！” 元温感激的拍了拍狼木的肩膀，并递给他一物。“这宝物能做防身之用，替我照顾好她，本王定会重谢于你。” “谢陛下。” “你们动身吧，留在此处越久，就越可能遭到伏击。” 元琪没想到会这么急，本还想多陪元温几天，但看到他决然的眼神，还是将这股念头压了下来。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或许这就是他们父女最后一次见面了，心中总会泛起一阵悲意，但也理解元温肩上的责任。 临行前，元琪拉住元温的衣角，从未撒过娇的她，此刻却像个小女孩一般。“父亲，你可一定要好好活着！” 元温眼眶一热，一脸宠溺的轻抚元琪的秀发，重重的点了点头。“为父答应你。” 元琪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随着狼木一同踏上前往东洲的旅程。 待两道身影彻底消失在道路尽头，元温才收回目光，神情又变回那个冷酷的君王，手掌燃起妖火，朝着玄夜走去。 玄夜一惊，想起白天时受到的折磨，急道：“你，你又想做什么？” “自然是帮你润养妖火，你以为今天中午那点程度就算结束了？” “难道不是吗？”玄夜刚咧开嘴，便感觉一阵炙热的温度落入小腹，千万根针再次刺来。 他刚想惨叫出声，嘴又被堵住，手脚也被灵力凝聚的绳索捆的死死的。 又受了一轮折磨，玄夜在心底将元温从头到脚都骂了一遍，直到探视体内，那缕妖火竟变成小半个拳头大小，怨气顿时消散一空。 看他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元温冷哼一声，道：“再休息半天，应该就能恢复行动。你们自由了，想离开就离开吧。” 玄夜惊咦一声，“你不喝我的血了？” “本王已经恢复七八成，哪怕不用妖血也能抵御练血秘术的反噬。还是你想继续跟着本王？” 玄夜撇撇嘴，心中腹诽谁想跟着你这个老怪物，表面却没有多话，只是微微一笑。“那就不送您老人家了。” 元温轻笑一声，抬手凝聚灵力，带着青丘飞往辛云山内部。 青丘十分不解，“主人，为何要放他离开？您的练血秘术不完善，暂时还不能脱离妖血吧？” “我既然答应他，要还他自由，那就说到做到。更何况，今日在临天城，他不仅救了琪儿，还相当于救了我一命。若那老家伙一起来对付我，不拼个重伤很难走出那座城。” 元温说完，目光看向山脉深处，又道：“更何况，除了他身上有足够精纯的妖血，别的地方自然也有。” 青丘身形一颤，“您是说此地的守山兽，裂天虫！” 见元温肯定的眼神，它不禁急道：“使不得啊，那畜生的修为，可是与主人您相当。更何况这么多年过去了，它想必又多了不少手段。” “那又如何？想要复国，就必须面对它！”元温目光坚定，飞行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在他们走后，玄夜躺在地上，静静地看着夜空，不知为何，心里总觉得有些空。 “师弟，你感觉如何？”江凝月看着他身上血淋淋的模样，眉宇间流露出一丝担心。 玄夜摇摇头，“师姐，我没事，只是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江凝月翻了个白眼，“还能怎么办？自然是回玄天观啊！” “可你身上的毒，我暂时还解不了，泉水也快喝完了吧？”玄夜皱起眉头，炼制化清丹，光是妖火都需要再成长。 更别说其中炼制的条件如何苛刻，可江凝月的病情却不能再拖了！ 为今之计，还是得让元温帮他再润养一遍。 第九十九章：鬼刀狒狒 过了一日，在妖血的催动下，玄夜便彻底复原。但新生的肌肤，白皙如雪，还十分娇嫩，就连手上练习多年形成的笔茧也消失了，让他十分不适应。 又过了半日，那些娇嫩的皮肤才慢慢凝实，变得更为紧致。 经过昨夜的商讨，玄夜决定独自深入辛云山，去寻找元温。但留给他的时间已然不多，七日内，若还是炼制不出化清丹，江凝月必死无疑。 随着深入山脉，遇到的妖兽也多了起来，其中不乏扎堆在一起的混灵期妖兽。 玄夜自然是能避则避，免得有过多交缠。直至来到山脉中段，便察觉到一丝诡谲的气息。 他也不敢冒进，来到一处隐蔽的高地观察，很快便发现这丝异样感、是来自于这里极有组织性的妖兽。 这种场景，玄夜在落霞谷遇到过一次，正是青丘所率领的妖兽群，但与这相比，无疑是小巫见大巫了。 无论是压迫感、还是整体实力，此地的妖兽群都要强的多。每一只巡山小队的妖兽数量，也要多上数倍。 正值犯难之际，一声低沉的咆哮闯入玄夜耳中。凝眸一看，是一只类似鬣狗的小妖兽。 这类妖兽实力不强，嗅觉却极为灵敏，最适合用来放哨。 他二话不说，祭出玉龙毫扑杀而去，然而还是慢了半步。那只鬣狗已经呼嚎出声，哪怕只有半句，也足以引得周围妖兽群的注意。 “该死！”玄夜怒骂一句，当即飞蹿而出，沿着树林一侧狂奔。 经过刚刚的观察，此处的妖兽防线更为薄弱，凭借速度猛冲过去，有可能不会引起察觉。 一阵贴地飞掠之后，果然没有妖兽注意过来，有几只较为警觉的也被他机敏的躲了过去。 随着深入，玄夜又察觉出一丝不对劲，刚起念头，便发现面前升起一道黑墙。 “哧！” 一声低沉的怒吼，黑墙应声而碎，同时刀光袭闪而来。 玄夜扭腰回身，险险躲过，惊疑此地竟有人族修士，凝眸一看，却是只身达两米，四肢发达的黑毛狒狒。 “哇嚓！” 黑毛狒狒似口吐人音，手中同样长达两米的巨刀纵劈而来。力道之大，光听震开的风响便知不一般。 玄夜也不敢硬拼，踏步后挪，同时运转灵笔。随着法诀念动，笔身轻颤，青光游动，如汹涌的巨浪飞扑而出，又溯源而回，齐聚一点。 “游灵诀-白羽！” 一声怒喝，万千青芒飞剑呼啸而出，与重劈的巨刀撞在一起，发出一串“铿锵”之响。 然而下一刻，万千青芒轰然碎裂。 玄夜脸色一僵，这黑毛狒狒明明只是混灵后期，竟能凭蛮力击碎游灵诀！ 若是普通修士，此刻恐怖都得吓瘫在地。自己得意之招，被这种最粗蛮、最直接的招数破解，哪怕没被吓倒，肯定对以后修炼之心也会受影响。 幸好玄夜意志非比常人，惊愕之后，迅速调整过来，险险避开压来的刀劲。 旋即灵笔绕身而起，凝化小型半龙，猛然袭出。 “哇嚓！” 黑毛狒狒回刀怒砍，火星飞射，眼中刚流露出傲慢，就被突然发力的半龙撞飞。 玄夜剑指轻动，驭使半龙压身而上，丝毫不给喘息之机。 青影飞旋，以破风之势，荡起青色灵丝，压向敌人胸口。 黑色狒狒巨刀一横，刀身绽起强光，形成气旋与半空对拼。 在短暂的触碰后，刀身光芒愈发强盛，散开一团团灰色的灵流，如铁索般卷住半空。 “哇嚓！” 刀随声动，闪着寒光的刀势应声落下，半龙发出一声呜咽，被硬生生斩成两半。 玄夜也因为力量反噬，喉咙一甜，心中实在想不明白这黑毛狒狒究竟是什么来头？不仅能靠蛮力劈碎游灵诀，还会使用混灵之力！ 不过，这一招倒是拉开了空间，为了防止周围妖兽听到声响追上来，他还是选择抽身而退，迅速钻入密林。 黑毛狒狒收回长刀，对着树林连挥几道气劲，将林木砍倒一片，却没能阻止玄夜逃遁的身影。 “哇哇”怪叫几声后，它扛起巨刀也一溜烟钻进密林。 一人一狒狒在林间飞去穿梭。没花多久，玄夜便靠近辛云山深处。山林变成平坦的峡谷，周围全是拔地而起的悬崖绝壁。 放眼而去，地上好像多了不少打斗的痕迹，树林翻倒一大片，留下的坑洞就像陨石砸落的一样。 他猜测正是元温所为，也只有踏入元府，才有这等能耐。 “哇嚓！” 听闻呼喊，玄夜急忙从一旁的滑坡飞驰而下，就在快要到达谷底时，一道青影突然拦在面前，不是青丘还能是谁？ “跟我来！” 青丘没有多余的废话，从一旁的树林钻了出去。 玄夜紧随其后，不一会便来到一片较为开阔的石林之中，看起来倒与落霞谷有几分相似。 不一会，青丘躲在一块巨石后，停下脚步扭身查看，疑问道：“你小子怎么来了？还惹上裂天虫手下的头领。” “裂天虫？那是什么？”玄夜虽不知是何种生物，但听名字就知道不简单。 “辛云山的守山兽，光是手下的头领就比我强上不少，其本尊至今还没几个人见过，见过的都已经死了。” “你和元温来此处，不会就是为了寻找裂天虫吧？”玄夜又问。 青丘翻了个白眼，“问这么多做什么？你已经自由了，不是主人的奴仆了。再说，你把这鬼刀狒狒引来了，若是打扰到主人就不好了，我还得想办法干掉它。” “那我若是把它干掉，你是不是能带我去见你的主人？” 青丘一脸狐疑，“你刚刚才被追的满山跑，竟然还敢口出狂言？连我你都没有把握获胜，还想赢这鬼刀狒狒？呵，认清你自己的身份。” 玄夜也不恼，笑问：“若我胜了，你能不能带我去见你家主人？” 青丘还不看不懂玄夜哪来的自信，但还是爽快的应了下来。“小子，若你惨死在鬼刀狒狒手中，我绝不会多看你一眼。” 玄夜本就没想要青丘帮忙，耸了耸肩，从巨石走了出去，与追来的鬼刀狒狒正面相对。 “哇嚓！” 鬼刀狒狒毫不犹豫地出手，巨刀一横，灵力回溯，甩出连环刀劲。 游灵诀被破，半龙被击碎，让玄夜对鬼刀狒狒从此多看几眼。然而不管如何，此刻唯一的出路，就是灭了它！ 玄夜默念法诀，青光撑起屏障，挡住杀来的刀势。下一刻，一缕火焰从玉龙毫缓缓升起。 眨眼间，青光被赤色火焰替代，一股无形的威压迸发而出。 玄夜手上法印迅速转变，青光屏障上的火焰也随之摆动，一股煞气侵袭而出，引得阴风四起，呼嚎遍野。 再看火焰，似乎边缘泛起一层黑边，乍一看，好似九幽冥炎，聚散之间，呈现出凶恶之像。只是妖火成长不足，稍显单薄。 鬼刀狒狒也被突然冒出的妖火吓得哇哇乱叫，然而很快便又拔刀相向，凝化的刀劲更胜以往，看来是对这妖火颇为忌惮，这次便是下了死手！ 玄夜是有意摸清妖火的能耐，所以并未动用太多妖血辅助。 加之清楚鬼刀狒狒确实算得上妖兽中的佼佼者，若是知道只是被他拿来做试金石，恐怕会被气的吐血。 一人一妖，极为默契的相视一眼，旋即同时动手。 夹杂火焰的墨浪翻涌而出与那凌厉的刀劲相撞，乱石林率先荡平一片。 轰声未停，火焰猛然一颤，刀劲缓缓没入其中。 鬼刀狒狒兴奋的怪叫起来，举起重刀，正想冲上去做最后一击。 然而那鬼魅的火焰，只是先示敌以弱，待刀劲闯入深处，这才显露凶相一举吞灭。 几乎没花多少力气，刀劲便消散一空。同时，妖火似意犹未尽般扑向鬼刀狒狒。 “哇嚓！” 鬼刀狒狒巨刀一劈，刀刃那一层突然卷缩。它瞳孔一缩，方知这火焰并非凡物，急忙抽身而退。 然而，这一点妖火，就像附骨之疽，顺着刀身迅速扑了上去，眨眼间便缠上鬼刀狒狒的手臂。 第一百章：裂天虫 鬼刀狒狒立时发出凄厉的怪叫，急忙用妖力去堵，却不料这妖火反而像找到食粮一般，反而壮大了几分。 “叽叽嘎嘎嘎！” 它上窜下跳，却还是甩不开妖火，情急之下，一刀切断附着妖火的手臂。虽然痛，表情却比刚刚要好的多。 玄夜也没想到妖火如此好用，竟能把这妖兽逼至这种程度。不过消耗也十分巨大，光是动用这一招，就耗去近五分之二的灵力。 “哇嚓！” 鬼刀狒狒发出怒吼，身周浮起灰色灵力，如同迷雾缠绕，缓缓凝聚成一尊修罗恶相。 这恶相手持阴森的长刀，闪着幽蓝之光，缓缓举了起来。 “这就是鬼刀狒狒的真面目？”玄夜惊咦一声，望着缓缓落下的鬼刀，手中灵笔缓缓运转周天，旋即拓墨而出。 青墨如浪，翻涌之间，一个龙头猛然钻了起来。 “轰”的一声，一点神韵占了上风。 恶相破碎，玄夜趁机压身而上，妖火覆上重刀，重重劈落，将鬼刀狒狒斩成两半。 随着战斗结束，青丘也不禁微皱起眉头，想不到吞噬妖火的玄夜，实力竟增长的这么快。 而且上次在临天城，单靠一己之力耗死元府期强者，也是它没能想到的。想必这次还不是全力，应该有所留手。 “如何？该带我去见你的主人了吧？” 玄夜风轻云淡的模样，让青丘更为赞赏，原本一开始还颇为不对付，此时却像两个相识许久的朋友一般，就连说话也毫无顾忌。 “带你去可以，可别被吓到。”它翻着白眼，一脸不耐之像。 玄夜耸耸肩，“你尽管带路就是。” 一人一兽穿过密林，来到一处绝壁上。 玄夜站在崖边，望着眼前的深渊，似乎有股阴晦的气息躲藏在此处，这股力量，丝毫不比当日在临天城遇到的秦源差。 “他就在这里？” 青丘没有回答，反而默默地往后退了几步。 霎时间，凌厉的狂风从深渊底部翻涌而起，其中蕴藏的寒气，让玄夜颤到骨子里。 “元府！但不是元温！” 他还以为被青丘骗了，下一刻，另一道强大的气息，如同曜日缓缓升起。那凌厉的狂风，夹杂着金色的电气，如同电蛇般涌上高空。 玄夜知道元温也在深渊，看来是在跟某个妖兽搏斗。强大的力量让绝壁开始颤动，一道道裂痕延伸上来。 他刚刚所站之处，立时崩塌，缓缓跌落漆黑的深渊。 “嗬！” 一声极为嘶哑，如同鹅叫的兽吼冲了上来。 下一刻，黑影冲天而起，体型之巨大，站在其面前的玄夜，还比不上一根触须。 玄夜何曾想到，深渊之下，竟然藏着如此庞大的巨兽。看着那不断涌出地面的身体，不停地盘旋半空。乍一看，至少有千米之长。 “这…这究竟是？！” 面对疑问，青丘肃然道：“没错，这就是辛云山守山兽，裂天虫！” 或许是太过震撼，玄夜已经有些说不出话来。看着在半空不断扭动的身子，以及那数不清、如触须般的脚，就一阵头皮发麻。 “嗬！” 裂天虫发出怒吼，千足齐动，发出“咯咯”的敲击声，就像在打鼓一般。只是这鼓皮，却是由天组成。 玄夜发觉心跳的越来越看，仿佛为了追上鼓点，这才发现事情不对，急忙用灵力封闭耳朵，又往后退了数百米，这才稍微减轻了一些。 巨兽钻出深渊，一道金光紧随其后。 元温背负双手，傲立半空，强大的气势，哪怕面对这缠天巨兽，也不落下风。 一人一兽凭空对立，直到金光涌现。金玉灵笔旋身而出，凝化金龙，朝着裂天虫的头甲扑去。 这招式玄夜见了不下三次，却依然觉得十分精妙。明明是固态的笔，为何能在瞬间转化为气态？ 而且其中灵力的转变，也让他实在看不懂，难不成是古传的秘法？ 见他这般没见过世面的模样，青丘不禁翻了个白眼，“小子，你露出这么惊愕的表情做什么？难不成你不知道，这是踏入元府后才能领悟的力量？” 玄夜这才恍然大悟，可还是不能理解，就像那一点神韵一样。凭他的实力，能捉到一丝神韵已是天大的运气，其中还有许多不了解的力量。 青丘冷哼一声，“你可真是无知。踏入元府，对世界感悟就会变得不同，形态只是寻常人固有的看法，而元府则是初步参透天地之气，自然能随心所欲！” 玄夜看了眼手中的灵笔，却再次捕捉到青丘鄙夷的眼神。 “你这根小小的破笔，连灵器都达不到，怎么跟我主人的金玉璘陇笔比？它肯定是无法随你心意转换形态，等你踏入元府期，自然要打造更好的灵笔。” “你不是也没踏入元府？我怎么相信你说的话是真的？”玄夜道。 “你爱信不信。”青丘冷哼一声，又继续看向半空。 金龙撞在裂天虫身上，发出一阵阵巨响，却又像没起到什么效果。 这裂天虫顶着冲击，不断扑向元温，每一次都能激起音爆之声。可以想象，若被这巨兽撞上，该会有什么下场。 然而元温依旧不急，一边躲闪，一边继续舞动金龙，不停地撞在裂天虫身上。 随着时间推移，终于在巨兽身上留下一道白印，虽然不算明显，却是慢慢起了效果。 裂天虫也不傻，知道不能任由其这样攻击，巨口一张，喷出一口狂风。 凌厉的风，如同刀刃飞袭而来。 元温不慌不忙，手势扭转，金龙卷动，化为雷电漩涡，将风刃尽数吞噬。 一击不成，裂天虫迅速抽身而退，凭借庞大的身躯将元温缠绕在中间，慢慢卷了上去。 玄夜看着暗自心惊，若真被卷入其中，恐怕不死也得脱层皮，暗想元温也不知道有何脱困之法。 风声簌簌，林间翻起一阵阵浪潮。 半空之上，金光冲天而起，结成大阵。 然而这一次，涌动的雷电极为密集，数十条金龙在其中卷动，散发的威势可谓惊天动地。 “轰隆”一声，金雷落下，不断地砸在裂天虫身上。 闪耀的金光一阵连着一阵，天地忽明忽暗。地上的浪潮也一浪高过一浪，直到树林崩摧。 虽然威势巨大，但在金光冲击下，裂天虫身上只散发出浓烟，却没受到丝毫影响。 反而是卷动的身子，不停压缩空间，要将元温彻底压死其中。 “炼火掣！” 元温转换法诀，妖火从体内喷涌而出，四周温度立时上升，热的如同烘炉一般。 那散开的火舌，落在裂天虫身上，发出灼烧的爆裂声。 这妖物终于会感到疼痛，立即松开身子，盘旋回半空。千足不停抖动，又发出刺耳的鼓声。 “妖火？你竟然有这等稀罕之物！”裂天虫口吐人言，语气中夹杂着愤怒。 元温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之态，半人高的妖火凝聚在手上，冷声道：“交出我要的东西，饶你不死。” “嗬嗬嗬…你以为你是谁？哪怕是云州的帝皇来了，都没资格让本尊交出宝物！” “那你便去死！”元温懒得多费口舌，妖火覆上金龙，猛攻而出。 裂天虫也不敢像先前那样硬接，只是如此庞大的身躯，想躲自然是不可能。 它身躯微微抖动，从两段鳞甲连接处，释出紫液。覆盖完全后，就变成一层光滑的膜。 这膜看似轻薄，却硬是抗住了妖火金龙的撞击，表面散开一圈波纹后，新的膜又重新覆盖上去。 妖火金龙撞了数次，皆是无功而返，憋屈的低啸着。 元温转换法诀，又试了两次，依旧攻破不了，只能收回金龙。 “嗬嗬嗬…你修为与本尊相当，然而妖族具有先天之势，这是人族永远也比拟不了的。”裂天虫凑到元温面前，不屑地笑了几声。 “本尊可以不计较你打扰休息之罪，只要把那只青毛小兽留下来便罢。它是你仆役吧？身为妖族，竟拜人类为主，实在该死！” 青丘发出低沉的怒吼，“区区守山兽，竟敢贬低我的主人。” “青丘，你留下吧。”元温淡然道。 “主…主人？”青丘瞳孔一凝，望着做出决定的元温，大为不解地问：“您说的可是真的？” “那是自然，不过…”元温看向裂天虫，“我也有条件。” “哦？你凭什么跟本尊提条件？”裂天虫高高扬起身子，俯瞰而下，眼中尽是不屑之意。 “就凭它乃是碧麟，妖丹可以让你增长百年修为。” 裂天虫沉吟片刻，显然是被这个筹码打动了。“你想要何物？” “深渊底下的幽魂虫。” 望着他们在攀谈，玄夜一脸吃惊，扭身看向青丘，神色也并没有太多变化，忍不住问：“你的主人在商讨如何把你卖了？你就在这杵着？” “那我该做什么？” 青丘平静的模样，还真像元温，真不愧是主仆关系。 玄夜被这一句话噎的开不了口，瞄了眼半空的情况，低语道：“自然是赶紧逃，难不成你真想被吃？” “我不想被吃，但也不会违抗主人的意愿，既然他要我被裂天虫吃掉，那我就被吃掉！” 玄夜真没想到它会如此死脑筋，暗自叹了口气，再看天上。元温似乎与裂天虫达成协议，那只巨兽倏地钻向深渊，庞大的身躯尽数隐没其中。 第一百零一章：妖心火 虽早知元温冷酷无情，却没想到竟连跟在身边仆从也能轻易舍弃。 玄夜不知幽魂虫究竟有何用，只是这般做法，反倒让他对元温刚萌生的一点好感，全数抹去，甚至在想，这润养妖火也成了不经之谈？ 过了不久，地表再次颤动，巨兽冲上半空，与元温对视。 与之前相比，它口中多了一只小兽。这小兽模样似豚，鼻子如象，身体如同凝脂一般，全身散发微光。 望着小兽，元温表情终于流露出一丝激动，“把东西交出来吧。” “嗬嗬嗬，既然说了是交易，那头碧麟也该如约交出来。” 元温没有丝毫犹豫，用灵力裹住青丘飞至半空，往裂天虫送去。 裂天虫见到青丘，顿时眼前一亮，身上的千足也“咯咯”作响，口中缓缓流出一道垂涎。 随着青丘愈发靠近，它将口中的幽魂虫喷吐出去，同时扑向青丘，一口吞了进去。 玄夜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正欲离开，却又发觉四周的空气正在凝滞，一股冷意从半空缓缓释出。 元温双手舞动金龙，突然出手，对着裂天虫头颅轰去。 猝不及防的一击，倒让裂天虫吃了不小的亏，立即抽身而退，用身上的硬甲挡下攻击。 “嗬嗬嗬，就知道你小子没安好心。怎么？还以为这样能救下那只碧麟？” 元温聚合金龙，一击轰开挡在面前的躯体，身子陡然加速，直冲裂天虫头顶而去，冷笑道：“我只是想要你的命罢了！” “若是刚刚，你还有一点胜算。但现在，我既已吞服碧麟，你完全是自找死路！”裂天虫发出狂笑，仰起头，露出下腹密密麻麻的一堆脸。 这些脸也跟着狂笑，同时口吐红色的霹雳。 这些霹雳如同狂风骤雨般落在元温身上，哪怕有屏障抵挡，还是被轰的四处乱飞。 直至坠入山间，裂天虫俯下身，不停地轰炸。 不过片刻时间，半座山峰被夷为平地。 等元温再现身时，身上的华服碎了一片，发冠凌乱，嘴角也挂着一抹殷红。 裂天虫更加肆无忌惮，那些脸张狂的大笑着，漫山遍野都是这嘶哑鬼祟的笑声。同时，那些霹雳也没有丝毫停歇，继续狂轰乱炸。 元温只能不停地躲避，实在躲不过，再运起灵笔抵挡。然而只要挨中一击，后续的攻击便会接踵而至。 又经历一阵轰炸后，他的模样也变得极为狼狈，胸前的华服不知何时被鲜血染红，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不过，那傲然的眼神却始终未变，或者说，心中的信念，并没有因此动摇。 元温运起灵笔，化为金色云雾缠绕身周，同时祭出妖火，将其点燃，随后凝化赤焰金龙，朝着裂天虫冲去。 就连玄夜都看得出来，这等做法，无异于自寻死路。但这份决绝，却让他产生一种错觉，好像华服男子真能赢下这场对决。 裂天虫极为不屑，身子盘卷而起，露出更多狂笑的脸。“本尊实在想不通，为何你会做出如此愚蠢的决定。既然你想死，那便成全你！” 话音刚刚，这些脸泛起红光，霹雳在口中渐渐凝聚。 然而下一刻，它面容一僵，身上的妖力迅速褪去。还不等反应过来，便被赤焰金龙撞入下腹。 犹如往油锅泼进一盆水，那些脸立时沸腾起来，不断地发出惨叫。 待金龙消散，脸也死去大半。元温顺着对方的躯壳一路飞掠，手中的两条鞭子般的金龙在脸上扫过。 “区区一只虫子，竟然敢这样对本尊，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裂天虫发出怒吼，身上的鞭足不停往身上甩，却奈何不了灵活的元温。随着被剿灭的脸越来越多，气息也渐渐萎靡下来。 元温化为流光，重新战立在半空之上，这次却是以胜利者的姿态，凝视着对手。 裂天虫还在怒骂，身体却在不自然的抖动着。 “是它！是那只碧麟，它在我的体内动手脚！” 元温缓缓勾起嘴角，“你发现的太迟了，幽魂虫虽然珍贵，但怎么比得上你体内的虫筋！” 裂天虫不断地呕吐，却只能吐出紫色的粘稠物，始终没有青丘的身影，眼中流露出一抹恨意。“你竟然打上本尊虫筋的主意，那我更要撕碎你！” “恐怕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元温默念法诀，金玉灵笔直冲天际，化为金光大阵。 这一次，裂天虫终是挡不住落下的金雷，被轰的硬甲破裂，血肉模糊，嘴上不停地怒骂着，显得狼狈至极。 元温抓住机会，闪身上前，一团妖火从手掌喷涌而出，往裂天虫口中灌去。 也就是此时，变数陡生。 裂天虫张开巨口，一道紫火对冲而出，热度之高，丝毫不弱于元温手上的妖火。 “妖心火！” 元温根本没想到，裂天虫竟能修炼出这等逆天本事。 据说这是靠着外部高温炙烤，熔炼自身一截心骨和心血，从而催化的火焰。 其过程无比痛苦，且数量有限，不可再生，但威力却十分恐怖。 赤焰与妖心火刚刚接触，便让元温心头一震。其上传来的热度无比狂暴，让赤焰的火心不断收缩。 “嗬嗬嗬，你以为本尊就没有后手？去死吧！” 话音刚落，惨叫的却是裂天虫。它脸色大变，在躯体后半截的一段身体内，不断闪烁着青光。 元温知道机不可失，疯狂吸纳周天灵力，齐涌入掌心。妖火立时狂涨一倍，击破妖心火，化为长龙灌入裂天虫口中。 热焰在其口中彻底化开，穿喉入腑，那层漆黑的硬甲瞬间烧的通红，不断冒出白烟。 元温再凝化金龙，不断轰击在裂天虫身上，直至这头巨兽终于坚持不住，从半空陨落。 “轰”地一声，整座山谷都为之一震。 庞大的身躯几乎占满辛云山腹地，就连那条深渊也被彻底堵死。 元温体内灵力几近耗空，望着已经被打烂头颅的裂天虫，缓缓叹了口气。 “若不是让青丘钻入其腹中，攻击妖元所在，还真拿不下这只畜生。” 他心中感叹，同时也变得兴奋起来。单凭一己之力，就想攻陷一洲，确实很难。 所以初入之时，才会借灭城之威，通知旧将。然而这个计划落空，云州的主宰早在久远前，便下了死手。 于是，元温便只能另想它法。而这裂天虫的虫筋，就是攻陷皇都的关键。 这虫筋并非真正的筋，而是裂天虫的一条心骨，硬度远胜硬甲，且附有剧毒。 一旦炼化，能随使用者心念而动，上天遁地，杀人无形。 十位护国将军已去其二，除去退隐的，剩下的少说也有五位，加上当朝皇帝，百年前已是元府大成。 若想复国，自然得动用些手段。 距离头颅越近，元温的心绪也愈发高涨。岂料裂天虫那无神的双目忽然翻动，紫色瞳仁猛然一缩。 元温心知不妙，正想运起灵笔抵挡，却发现已经没有足够的灵力支撑。 “小虫子，给本尊死！” 裂天虫突然发难，巨大的身躯撞在元温身上。后者当即溅出一身血花，落入山壁之中。 而它也没了气力，缓缓落在地上。 玄夜也没想到，这裂天虫生命如此顽强，头颅被打裂，上面血肉模糊一片，竟然还能活过来。 见它缓缓爬向元温，嘴里还不停的咒骂着。他捏了捏手上的灵笔，犹豫片刻，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游灵诀-白羽！” 万千青剑冲入裂天虫头上的伤口，搅起一阵血浪。 它痛苦的趴在地上，气息又衰弱几分，张嘴嘶吼着，“竟然还有虫子，敢偷袭本尊，你是不是活腻了？” 玄夜可不管对方说的什么，法诀再换，环绕周天，沛然之力灌入灵笔，化为灵芒飞射而出。 “嗖”地一声，灵芒没入伤口，在抵达深处时轰然炸开，溅起漫天血浆。 饶是如此，还是杀不死这只巨兽。 裂天虫扭动身子，朝着玄夜猛扑而去，庞大的身躯，将空气震出音爆之声。 玄夜急忙飞身躲避，原来所站之地，被撞出百米大坑。若是这一击落在身上，恐怕早就粉身碎骨。 他心有余悸的同时，下手也更加狠厉，招招轰在同一个地方。 直到那层血肉炸裂，露出灰白的浆体。知道胜利在望，灵芒与妖火一起轰入。 那些灰白的脑浆登时碎成泥状，这只不可一世的巨兽才真正失去生息。 第一百零二章：紫虫？本体 望着庞然巨兽，玄夜还是不放心，又狠狠地补了数招，确定没有生息后，才停下手来。 或许在刚刚，裂天虫就已经是强弩之末，只是留有一口气，想杀死元温。 然而这口气，却被他冲散了，也算是好险。 若不然，恐怕早就被撞成一团烂泥了。 微微平息后，玄夜又看向大坑中的元温，此刻已与血人无异。自从相识以来，还是头一次见到他被打的如此狼狈。 若不是还有一息尚存，玄夜定会以为元温早已驾鹤西去。 元温缓缓睁开眼，看到站在坑边的玄夜，也看到一旁的庞然巨兽，微微动了动身子，却传来钻心的疼。 “究竟有多少年，没感受过这种疼痛了。”他心中苦笑一声，用尽全力动了动手臂，指着黑衣少年。 玄夜飞下大坑，以为元温要他施救，正欲动手，却又见对方微微的摇了摇头，又指向裂天虫。 “去救青丘。”元温声音嘶哑道。 玄夜心尖微动，没想到元温还有一丝人性，竟还记得青丘，但下一句话，却又将氛围浇冷。 “让它把妖心骨带回来！” 见玄夜伫在原地，元温流露出一丝不耐之色。“快去，不然等别的强者发现此地的动静，我们都得死在这！” 玄夜轻呼一口气，语气十分平静。“去可以，但你得帮我再润养一次妖火。” “你在威胁本王？”元温怒目圆睁，身子也在微微发颤，对视几息后，缓缓松开握紧的手掌，冷声道：“依你。” 得到答案，玄夜当即飞向那只巨兽。看着那四处都被烧穿的头颅，依旧觉得有一丝恐惧。 从靠近喉管的位置飞入，直冲躯体内部。没想到这裂天虫体内出奇的空，只有靠近表皮硬甲的位置，有许多肌肉组织，中间还夹杂着网状的骨骼。 玄夜没心思细看，全身专注在那些颜色怪异、垂落下来的肉瘤上，生怕其中藏着不好的东西。 飞掠了许久，眼前一空，应是来到腹腔处。 他放慢速度，脚刚触及粘液，就缓缓陷落下去。底下的肉就像烂泥组成的沼泽，将人缓缓吸了进去。 但这并不足以让玄夜如此谨慎，而是前方吊着的肉瘤，透露着危险的气息。 与外界的不同，这里的肉瘤外部裹着紫色筋膜，内部就像心脏一样轻轻跳动。略微估算，应有三四百个，其中有大半已经从内部打开。 虽然不知道这些肉瘤孵化的生物修为如何，但能寄生在裂天虫体内，想必至少也是混灵期。 想想足足有两百个混灵期的妖兽，还是在他如今状态不满之时，一旦碰上，同样是灭顶之灾。 探查了片刻，玄夜没有发现异样，这才拔出双腿，慢慢朝深处飞掠，只是速度要慢的多，观察的也更为仔细。 飞了小半柱香，终于看到一道趴伏在地上的青影。 他没有放松，反而更加凝神戒备，因为青丘的状态，看起来并不是很好。 慢慢靠近之后，玄夜当即祭出灵笔，双眼扫向四周。只因地上躺着的根本不是青丘，而是它的毛发！ 那堪比玄铁的毛发，竟被拔了一地！ 若是这样看来，那些孵化的妖物，修为定然不弱于混灵中期。 唯一有些奇怪的地方，是此地并没有打斗的痕迹，以及妖物的尸体。 “以青丘的实力，不应该毫无反抗之力。” 但很快，玄夜便反应过来，恐怕是青丘被吞入腹中，又帮助元温灭掉裂天虫，已经变得十分虚弱。心中一急，又加快步伐往深处冲。 无论是出于多日相处的一丝情感，还是作为与元温谈判的筹码，断然不能让它在此处出事。 经过一阵暴掠之后，前方出现白色骨骼交织而成的洞穴。在洞穴边缘，终于发现妖物的踪迹。 它们就像小型的裂天虫，只是颜色偏青，而且并没有那么多鞭足。 玄夜探清小型裂天虫的修为，确实只有混灵中期，若是处理得当，应该能一击毙命。 头疼的是体内的灵力只有一半，若数百只一起冲上来，定会被活活耗死。但青丘的事，恐怕也不能再拖。 他略微犹豫，祭起玉龙毫冲杀而出。气劲凝聚刀刃，从一只小型裂天虫头顶掠过。 连惨叫都未能发出，第一只裂天虫当场毙命。剩余两只裂天虫飞扑上来，也被一记横斩杀灭。 玄夜冲入洞穴，听到几声低沉的吼叫，大致猜出青丘的位置，从上方的小洞飞速穿梭，终于找到那只青毛狮子。 不过此刻的它极为狼狈，身上毛发被弄断，断去之处，露出一大片斑驳的伤口，耳朵也被打掉一只。 在它身边围着一大群裂天虫，其中还有一只体型颇大，颜色也深许多，接近深紫色。 若不是靠着一层屏障撑着，玄夜想青丘早就被这群妖物给分尸了！ “嗬嗬嗬…负隅顽抗也没用，你的灵力还能支撑多久？快把虫筋交出来！” 听闻那只紫黑色裂天虫的话，玄夜身躯一震，脑海里浮现出那只庞然巨兽的话，竟与眼前这只一模一样。 虽然是寄生在体内，但就连说话的语调都如出一辙，让他很难不相信，裂天虫并没有死透。眼前这只就是再生体！ 更为恐怖的，是玄夜探查不出那只紫色裂天虫的修为。若不是已经踏入元府，或者无限接近元府，根本无法对他隐藏修为。 真是如此，一旦交战，胜算又要降低不少。 玄夜还在犹豫之时，虫群已经发起猛攻，将屏障撞地不停摇摆，就像随时都会碎裂一般。 “算了，管不了这么多，杀就是了！” 玄夜怒吼一声，两道气劲甩飞而去，瞬间夺走两只小虫的性命。 紫虫听闻声响，扭头看去，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又是你这只虫子！就是你坏了本尊好事！” 玄夜当即确定，这就是裂天虫的本体！ 若对方真是元府修为，一百个他都不够死！ 但还好群虫也被吸引了注意力，青丘得以喘息。在看清是黑衣少年之后，先是一愣，随后化作流光冲上半空，将口中一物喷出。 玄夜接住那沾满粘液的一团毛发，猜想里面应该就是妖心骨，又见群虫怒视而来，也顾不得许多，扭身鞭炮。 “这烫手山芋如今在自己手上，青丘应该不会再受到攻击。” 他如是想着，忽觉背后传来冷气，那股浓烈的杀意犹如刀剑般落在后背。不用想，也知道是紫虫就跟在身后。 “小虫子，你还能跑到哪去？” 犹如鬼魅般的话语在耳边响起，玄夜后背汗毛竖起，脚下又猛蹬一步，飞速蹿出。 然而，那股冷意紧紧咬住他，无论飞的多快都无法甩掉。却又没有动手，就这样徘徊在身后。 让他的精神受到极大的折磨，灵力也消耗的飞快，此刻已经不足三分之一。 “这样下去，必定会栽在这，还不如拼一把！” 玄夜扭过身，妖力狂涌而出，化为巨掌朝着身后的黑影扑去。 然而对方那狰狞的表情，还是让他微微一窒。修为的差距，如同无形的手掌，狠狠掐在他脖子上，连呼吸都有些迟钝。 “妖？你是妖！” 紫虫显得更为欣喜，一头撞破巨掌，一对尖牙刺入玄夜双肩，顶着向外飞去。 “不，你是半妖！有只血统纯正的妖，给你换了血！不，比这要更玄妙！” 听着紫虫喃喃自语，玄夜怒上心头，大寂灭加持之后，凝聚青红双色的巨剑狠狠刺入对方口中。 然而，并没有收到什么成效，反而像刺入一堆铁块似的，搅得“嘎嘎”作响。 “妖！我要找到那只妖！” 紫虫神态愈发癫狂，双目迸发青光，缓缓刺入玄夜眼中。 那一刻，玄夜的灵魂仿佛被抽离，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缓慢、宁静。 下一刻，一股红色妖力将其拖拉而回，那个久违的声音再次从心底响起。 “小夜子，刺它！” 玄夜欣喜若狂，来不及多想，只觉得手臂传来一股雄浑的妖力，强的让他惊颤。 “死！” 随着怒喝，他凭空凝结长剑，笔直贯入紫虫口中！ 第一百零三章：回源丹 紫虫轰然碎裂，摔落在地的尸体迅速腐化，只剩一具灰白的骸骨。 玄夜低低喘息着，手臂还在微微发颤，确认紫虫没有生机后，才在心底问：“魅儿？你醒了吗？” 心底如同死寂的湖面，没有惊起一丝波澜。 他又唤了几遍，依旧没有回应，只能想刚刚是由于紫虫某种手段，让古魅儿暂时恢复了一丝灵识，如今又沉睡了。 “回山之后，定要查出那缕青芒是何物。” 玄夜耳边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抬头看向深处，发现那群小虫又追了出来。 虫群之中，那些小虫在互相吞噬。吞噬完，不仅体型会变大，颜色也变得深了些。 玄夜预感不妙，飞速往外面狂奔。然而耳边的声响越来越大，不一会，一道轻缓的吐息声在耳后响起。 仿佛为了映证猜想，那道熟悉的声音幽幽传来。 “你竟然杀得了我一个本体，身上肯定藏着什么秘密！” 听闻裂天虫的声音，玄夜不由地一阵头皮发麻，暗骂这东西怎么还是杀不死。只不过这一次复生，对方的修为似乎弱了不少，并没有达到元府期。 可惜他身上的灵力也不多，不然真可以拼上一拼。借助妖血霸道的恢复力，以及妖火之威，极有可能获胜。 然而此刻只能逃，发狂的奔跑，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小子，你真以为能逃得脱本尊的手掌心！” 听闻声响越来越近，玄夜憋了一口气，回身甩出气劲，与那紫黑色的头颅对拼。 一声闷响之后，借助反弹的冲力，瞬间逃开百米远。 然而，紫虫的速度远胜于他，不一会就缩短距离，紧紧贴在背后。 刚刚发生的事再次上演，紫虫并没有急着动手，而是贴在玄夜身后，想借此折磨他的精神。 玄夜倒也发现，虽然虫群融合出本体，但他们的思维并不相通。刚刚被杀掉的那只紫虫所知道的事，这只紫虫并不知晓。 它们之间有种极为怪异的关联性，既是一体，又不是一体。 这倒是给了他一点想法，轻笑道：“你难道不想知道，那只紫虫是怎么死的吗？” “哦？”紫虫又贴的近了些。“不管它是怎么死的，现在的你，肯定杀不死本尊！” 玄夜没想到这裂天虫不上套，索性一个回身，继续甩出气劲。 然而这一次，紫虫却紧紧咬住气劲，口中的尖齿微微用力，将气劲轻松咬碎。 它如蛇一般扬起身子，低低怪笑几声。“看来你是等不及去死了！”言罢，飞扑而下。 正在此时，一道金光划破空气，轰然落在紫虫身上。 它大叫一声，惊得连连后退，随后瞪着不远处的血影。 元温踏步而来，身前浮着金玉灵笔，冲着玄夜道：“妖心骨拿到了吗？” 玄夜举起手中的一团毛发，“这是青丘交给我的。” 元温微微颔首，手上掐着法诀，化为金龙扫荡而出。 那只紫虫没有坚持多久，便被击的粉碎。 然而，虫群涌动，又一只紫虫钻了出来，“你这畜…” 话未说完，就被金龙贯穿躯体，化为齑粉。 每一次重生，裂天虫修为就会大跌。所以哪怕是受重伤的元温，也能轻易击杀它。 然而这一次，除了重生的紫虫，还有一道青影被抬了出来。 “你要是再敢动手，本尊就把这只碧麟给分尸了！” 元温看着奄奄一息的青丘，眼中并没有多少波动。缓缓举起手来，往金玉灵笔注入灵力。 望着愈发强盛的金光，虫群瑟瑟发抖，紫虫也不禁缩起脖子。 “你真的不怕本尊杀了它！” “你要杀便杀，但之后，我会将你们彻底剿灭，保证连一只都不放过！” 这一刻，仿佛元温才是妖魔。 虫群纷纷往后缩，终是怕了这旧朝帝王，丢下青丘后，疯似的逃回深处。 就在虫群离开不久，元温脸色急变，一口血水喷吐出来，气息也渐渐萎靡。 “走！马上离开这！” 玄夜楞楞地点点头，背起地上的青丘，跟随元温往外飞去。 没了阻拦，不到半柱香功夫便离开了这具庞然巨兽的尸体。 二人也顾不得伤势跟消耗，一路狂奔，往辛云山脉外疾飞。 有了元府强者开路，那些妖兽也不敢阻拦。特别是山脉内刚刚经历过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大部分妖兽都被吓得躲了起来，更别提跑出来拦路。 一路来到外侧山脉，玄夜接上江凝月，又随着元温继续飞掠，足足飞了小半天，才找到一处小山丘躲避。 元温落地之后，当即以灵笔刻画阵法，直到最后一笔完成，当即昏死过去。 玄夜放下还没苏醒的青丘，也不敢乱动。虽然对阵法并不太精通，但好歹知道有生死之位。 他们此刻就待在活位上，所以能安然无恙。一旦走出，极有可能触动阵法。 这元府期保命的阵法，又岂是他能挡得住的？ 不过他们出不去，别人也进不来，好歹暂时不会有危险。 玄夜趁此机会，打坐调息，吸纳天地灵气。 待灵力恢复大半，又拿出珏珑鼎，这一次，便不再以灵化火，而是直接用上妖火。 妖火刚刚点燃外炉，便极不稳定的抖动起来，而且火势稍小，毕竟体内的妖火并不成型。 鼎爷显露身形，将一缕幽蓝火焰投入其中，很快便将火势稳定下来。 “小子，你这妖火不成型，还需要借助灵力催化火焰，虽然效果差点，但现在这样根本无法祭炼。” 玄夜点点头，另一只手掌涌出灵力，灌入珏珑鼎中。比起火焰，普通的灵力化火就显得斑驳的多，而且温度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二者交融之后，形成淡淡的橙色火焰，虽然远不如妖火，却又在原来的火焰上，加强了数倍。 玄夜自然不敢借助这个火焰炼制化清丹，但疗伤的丹药倒是可以炼制一批。而且经历此战，更是知道恢复灵力的丹药有多重要，可惜的是手上并没有足够的药材。 在他炼制完第一批紫心丹后，又将须弥袋中的药草逐一检查，并且对照脑子里的丹方。 过了片刻，还真找到一种丹药，可以作为恢复灵力之用。 这种丹药名为回源丹，主要功效是用来清心静气，常用于晋级突破之用。特别是对于瓶颈期，可谓是不二之选，所以也显得较为珍贵。 而恢复灵力，只是回源丹的辅助效用，效果也只比普通恢复灵力的丹药强上一点，只是锦上添花之用。 虽然有些心疼，但玄夜已管不了这么多，浪费药草总比丢命要好。 特别是今天那种情况，但凡有几粒恢复灵力的丹药，也不至于如此狼狈，还极有可能反杀对方。 挨过一次打，自然就要学精。 他当即开炉，将一味味药草接连投入其中，经过淬炼后，提取精华，随后融炼在一起。 花费大半天，丹药才渐渐成型。 玄夜刚经历一场大战，又急着炼制丹药，精神早已透支。 待回源丹彻底成型，化为华光缓缓飘出。他迅速掏出玉瓶，将其接住。也来不及细看战果，便一头瘫倒在地，昏睡过去。 一直守在旁边不敢打扰的江凝月，这才敢走上前来，为玄夜擦拭额头的细汗。 一夜无话。 次日晨光越过山岚，打在清冷的枯林间。 玄夜缓缓睁眼，看到江凝月趴伏在他胸口，浅浅的睡了过去。与在玄天观相比，娇美的小脸上多了几分憔悴之色。 想到距离她毒发还有几天时间，他便有些心焦，只是此事也急不得。 昨日给青丘与元温都服用了紫心丹，没想到他们到现在还没醒，想必身上的伤势要比看起来重的多。 江凝月轻噫一句，睁眼的瞬间，正好对上玄夜直视而来的双目，小脸微微一红，“师弟，你醒啦？” 玄夜轻轻颔首，爬起来后，这才发现手中还紧紧攥着一个玉瓶。打开盖子，瓶内当即散发出淡淡的药香。 这股味道，与花香有些相似，特别的温润舒服。 他拿出一粒，珠圆玉润，光泽饱满，比单用化灵为火炼制出来的要好上许多倍！ 果然，无论是炼药还是炼器，除了祭炼者本身的实力，火焰的品质也极为重要！ “没想到你的祭炼术竟如此的炉火纯青。” 玄夜扭身望去，对上元温清冷的双目，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看来祭炼妖心骨之事，有着落了。” 听到元温这自说自话似的口吻，玄夜心生不悦，“你得把先前的事兑现了，我才会帮你。” 元温薄凉一笑。“你不会真以为，体内的妖火还能再次润养吧？要真这么简单，这东西可就不稀罕了。能在短短时日，长成你这种程度，就已经是惊世骇俗。八成还是得益于你体内精纯的妖血，和那诡异的力量。” “你的意思是，你骗了我？”玄夜问。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顿时沉下脸。原本祭炼化清丹，就寄托在妖火上。 若妖火无法成长，靠如今的火焰，成功率还不到三成。那江凝月身上的毒，也就无法解开。 玄夜缓缓捏紧拳头，冷道：“那你找别人炼去吧，小爷不伺候了！” 第一百零四章：祭炼虫筋 “这恐怕由不得你。”元温眼眸微眯，话语中带着不可忤逆之意。 可惜，玄夜也不是怕事的主，更何况，元温既然已经表示需要他，就不可能下杀手。特别是在这敌军腹地，对方找不到更为合适的人选。 所以，他大可甩起脸色，只是没有意义罢了。 “我已经是自由之身，别忘了，我刚才帮过你，可你作为堂堂一国储君，竟然食言了！” 元温冷哼一声，面色倒是缓和下来。虽然已经转醒，但伤势并未痊愈，反而因为情绪波动，轻咳了几声。 “本王并未食言，只是再润养妖火，对你已经没有意义。哪怕再多润养几次，我也办得到，只是毫无意义的事，对你我都只是浪费时间。” 玄夜这才反应过来，当初只是让元温答应润养一次妖火，若真没有成效，确实是浪费时间。 所以，对方并不算食言，是他因为接受不了这个结果，而乱了心绪。 “你养成妖火，是想炼制丹药，替这个女人祛毒对吧。这件事，本王可以帮你。” 元温拿出妖心骨，微笑道：“只要虫筋炼制完成，我就可以借助它的力量，替她压制毒性。” 玄夜总觉得被对方吃的死死的，可如今这种情况，不照着元温的话做也没有办法。沉吟片刻，才问：“能压制多久？” “三个月，这段时间，足够你去找一份解药。” 玄夜心中叹息一声，点了点头：“成交！” 元温似乎早就料到会是这种结果，并没有表现出多少喜意，反而肃然道：“炼制虫筋并非易事，凭你的本事，应该只有五成的成功率，所以我们还得准备一些东西，再寻一处僻静之地。” 玄夜自然没有异议，只是江凝月的病情已经不能再拖，所以只有一个要求：“我不管需要什么，只要能尽快就行。” 元温点点头，当即打坐调息。花去小半天，伤势恢复大半，这才用灵力裹住几人，向南而飞。 直到日暮西沉，才在一处山涧停下。 玄夜望着飞瀑底下的青石，刻着萤谷二字，再看四周，极为寂静。树影在昏暗的光影下摇曳，其上萤虫光亮点点，倒别有一番韵味。 元温查探一番后，张手散出灵力，硬是将飞瀑切断。在阻断的水流背后，露出一个洞穴。 他放下其他人，只带着玄夜飞入洞穴。 刚进入昏暗的山洞，玄夜便猛的打了个哆嗦，冰冷的寒意刺在皮肤表面，竟有些生疼。 凭他如今的修为，哪怕是下雪，也能抵御严寒。可洞穴内的寒意，却能冲破灵力，像针一样扎在经脉上。 而越是往深处，寒意就越厉害，哪怕运起灵力抵挡，也显得有些勉强。 情急之下，玄夜只能动用妖火，不断运行周天，抵御寒气的冲击。 这个方法确实奏效，只是对灵力有所消耗，一会还要祭炼虫筋，恐怕会有些吃不消。 足足小半柱香功夫，元温才停下来，看着面前不断冒出白气的水潭，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百年过去，这白玉寒泉变得更加精纯了。” 他丢出一块蒲团似的物件，随后拿出金玉灵笔，凭空凝墨，刻画阵法。 直到最后一笔落下，阵法缓缓落在白玉寒泉表面，散发着金光。 小潭中的白气立即消散，泉水如玉脂般透亮平滑。 “我已经用阵法封住寒气，凭你的修为能暂时抵御，再配上你手上恢复灵力的丹药，应该足以支撑到炼制完成。”元温道。 玄夜想起自己辛辛苦苦炼制的丹药，没想到还没捂热就要拿出来，这一切就像算计一般，一环扣一环。可惜已经上了贼船，没有退路可言。 “妖心骨不仅含有剧毒，还极易腐化。所以离开毛发包裹后，你需要调用灵力将其封存起来，这才可以投入炉鼎中祭炼。” 玄夜回想路上元温给他说的那些祭炼之法，微微颔首，随后飞到蒲团之上，召出珏珑鼎。 以妖火混着普通火焰点燃炉鼎后，这才缓缓解开毛发，迅速以寒泉封住。也不急着送入炉鼎，而是引一道火焰出来，缓慢烘烤。 虫筋的祭炼之法并不难，甚至不需要外物，只需用妖火将裂天虫的灵识杀死，再注入新的印记即可。 虽然说起来简单，但这种做法，不亚于以灵体形态，与裂天虫再战一次。 若是如此，玄夜毫无胜算，所以才需要这寒泉，麻痹妖心骨上残存的灵识。同时还有一物，作为辅材之用，那便是元温的精血。 经过缓慢的灼烧，寒泉变得稀薄，如同骨髓般贴合在妖心骨表面。 玄夜知道，到这一步，第一遍的润养结束，接着又吸起寒泉，缓缓灌注在妖心骨表面。 经过三次润养，那层骨髓已化成胶质。在隔绝毒素的同时，也保护妖心骨不会腐化，同时将其中残存的灵魂力量削弱。 这一步倒是不难，玄夜以灵力为引，将妖心骨送入炉鼎。先以微小火烘烤，随后缓缓提升温度。 这一步的花费的时间极长，而且需要消耗耐性。 这一点倒是难不倒他，反而是为了抵御寒气，以及维持火焰消耗的灵力实在有些快。 这不到一个时辰，灵力已消耗过半。玄夜无法，只能拿出回源丹服下。 一股清凉流入肺腑，丹田之处，也随之缓缓旋转，如同涸泉逢春，冒出清爽的水流。 一夜过去，玄夜靠着回源丹的静心之效，倒也不觉得辛苦。 而妖心骨的表面虽然没有融化，但内部也在这烘烤之中，由固态渐渐化为液态。 随着一缕紫气流出，玄夜身躯猛的一震，意识如同翻江倒海。一条紫色蜈蚣，不断地在脑子里蛹动。 他知道，这就是裂天虫的残魂，虽然借着寒泉压制，但这反扑之力，还是差点让他经受不住。 而这，也算是最为关键的一步。 玄夜紧咬牙关，将面前的玉瓶打开，剑指为引，将一滴精血投入其中。 “嗞”地一声，精血迅速气化。但脑海中的裂天虫也随之一僵，动作也变得缓慢。 片刻后，它如临大敌，迅速抽身离开玄夜意识海，回到妖心骨身上。 玄夜这才得以喘息，看着妖心骨上紫光渐渐盛起，随后又从另一端冒出一缕金光。 金光虽弱，却步步为营，渐渐壮大。从一开始被欺凌，到占据一角，与紫光斗得难解难分。 这一步，倒不需要他在做什么，只需控好火势即可。 洞穴之外，正在打坐调息的元温忽然睁开眼，凝眸看向天际，眉头渐渐皱起。 “你最好带着青丘去旁边躲一躲。” 他留下一句，随即闪身，出现在千米之外的一座孤峰上。 “你就是元天临？” 元温看向来者，四十出头，一袭白蟒袍，头戴金鳞冠，不难猜出，这人不仅是护国将军之一，还与如今的掌权者关系极为密切，反问。 “你是皇室之人？” 林易没有回答，而是径直祭出灵笔。 他的灵笔通体雪白，质地如玉，其上纹着一条紫青蟒。 随着法诀催动，紫青蟒如同活过来一般，缓缓游动。散发的白光也似受其支配，渐渐扭曲起来，化为巨大的蟒头。 “不管你是不是，本将军都要杀你！以慰秦老在天之灵！疾！” 白光飞射而出，那蟒头突然凝实，吐着暗红的蛇信，显露獠牙，一口咬去。 元温不疾不徐，默念法诀。金玉灵笔环身而飞，乍现金光，凝化金龙对冲而去。 双方刚刚接触，蟒头突施神威，将金龙死死压住。 林易冷哼一声，加催灵力，身前的灵笔立时如烟雾般散去，随着狂风飞袭而出。 “哧！” 一声怒喝，灵笔现形，化为紫青巨掌将元温拍飞。 林易追身而去，手上法诀变换，灵笔又化为数十把怪异蛇剑，随着掌控飞射而出。 元温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身上不停溅出鲜血，气息也渐渐萎靡，直至被一剑钉在绝壁之上。身上血迹斑斑，头也缓缓垂落。 “你就只有这点本事？” 面对林易的嘲讽，他微微睁开眼眸，看着血水滴入万丈深渊，忽地笑了。“你以为这点本事就能杀死本王？” 林易面色一寒，抽回飞剑，继续发动攻势。 另一端，玄夜的祭炼也到了关键时刻。金光已渐渐压过紫光，眼看就要大获全胜，紫光却突然发难，不停地冲击。 妖心骨在炉火中疯狂抖动，连火焰都受其影响。 眼见攻夺下来的领地，又被紫光侵占，玄夜不由地有些心焦，火焰的温度也有些不稳定。 不管元温的话是否属实，他都把希望赌在这，自然不愿意出现任何闪失。 不过半柱香时间，紫光又夺回三分之二的领地，而且还在不断发起猛攻。显然，一开始的败退，就是为了酝酿这一击。 心急之下，玄夜当即咬破舌尖，也一口血水喷了过去。 随着红光隐入，第三股势力加入其中。但它与金光如出同源，对着紫光疯狂冲击，而且表现的比金光还要猛。 随着灵光冲飞，一朵乌云在炉鼎上空缓缓凝聚。 “天雷！” 玄夜面露惊色，没想到祭炼妖心骨，而且连灵蕴都没触发，竟能引动天雷！ 第一百零五章：决战将至 过了一会，乌云之中雷光闪动，也照亮玄夜有些苍白的脸。 在惊鹿镇时，他可是亲身体会过天雷的可怕，若不是古魅儿出手，他早成了渣。 如今再见到天雷，却已经无物傍身，自然会感到惊惧。 可惜，天雷并不给他思考的机会。“轰隆”一声，白光闪烁，一条银蛇笔直落下。 玄夜立即吞下一颗回源丹，妖力与灵力同时涌出，在头顶撑起一道屏障。 当雷芒落下，他身子猛的一颤，仿佛灵魂都随之飘飞，四周不再是昏暗的山洞，而是出现在九天之上。 眼前的景象无比壮阔，又能将每一处细节都看清。 玄夜萌生了一种异样感，心尖好似在发痒，却又如何都挠不到。 然而下一刻，双臂传来剧痛，一阵霸道的力量直冲肺腑，搅得翻江倒海。 他猛吐一口血水，神魂当即回转，头顶的屏障已经摇摇欲坠，那无比强悍的力量正一点一点坠落下来。 “完了，撑不住了！” 玄夜念头刚起，双手忽然一松，那妖心骨化为流光，直冲天雷而去。 一声炸响，震耳欲聋。他被巨力震飞而出，一头撞在在岩壁上，摔得头昏脑涨，差点晕死过去。 缓了一会，玄夜才爬起身来，看着妖心骨不停与天雷对冲，表面的胶质已经变得黢黑，直至发干发裂。 随着脆响，胶质脱落，露出金色的表层，而那声势浩大的天雷，也慢慢隐去。 玄夜来不及细看，妖心骨便化为流光冲飞出去。 此刻，在绝壁之上，元温躺在巨大的深坑之中，重重的喘息着。 林易轻轻飘来，手中的灵笔化为白蟒缠在身上，不停地吐着蛇信。赤红的双目，散发出摄人的凶光。 “你若只有这点程度，可真是让我失望。还是你与秦老一战，已经耗尽了根基？若是如此，凭你，也配觊觎我云州疆土？” 元温轻声一笑，不屑地望向面前的白袍男人，“云州疆土？你们这些乱臣贼子怎敢说出这种话？再说，那老头可不是我杀的。不过是他残年余力，还非要逞强，结果被一混灵期的小子耗死了。” “你休要胡扯，秦老体气再衰，也不可能斗不过一个混灵期的修士！” 见元温笑而不语，反而激怒了林易，手指轻动，身上灵力狂涌而出，往身上白蟒的凝聚。 白蟒显露凶相，化为白光飞扑而出。 白光遇风则涨，眨眼便如陨星一样耀眼。 “这一招乃是本将军的成名技，白龙闪，哪怕元府后期都不敢硬接。死在这一招下，你也算值了。”林易讥讽道。 元温看出此招不凡，强动了动手脚，剧烈的痛感涌了上来。但他不敢耽搁，双手凝聚灵力，灵笔凭空画墨。 笔毫舞动间，如山川流水，大荒飞沙，绝壁飞瀑。其中意象，唯有见者心中明了。 当落笔完成，墨迹犹如漩涡，不停回旋，随即怒冲而出，卷上陨星。 “无极太衍！” 元温刚释出此招，便吐了一口血水，身上的伤口也随之裂开。在与白色陨星消耗之后，伤口涌出的血水也越来越多，脸色也变得无比苍白。 “还是太勉强了，凭这副身躯使出这一招。” 他心中喃喃自语，见意象渐渐崩塌，白色陨星随时都会冲破漩涡，冲杀过来，脸上也不由地升起一丝急意。 林易看到元温脸上的希冀与急色，不由地发出冷笑。“如何？难不成你还指望那个混灵期修士救你？” 话音刚落，天边金色流光飞驰而来，速度极快。 元温终于松下口气，缓缓露出一丝笑意。“我不是指望，而是相信。他，一定能助我为胜！” “痴心妄想！” 林易虽不知来者为何物，却探查出其中不凡的气息，当即加催灵力。 白色陨星猛的涨大，散发的灵力化为千万条白蛇，不停撕扯漩涡。 不消片刻，漩涡碎裂，陨星直扑下来。 元温也正好拿到妖心骨，来不及细看，念动法诀。手中小小的妖心骨，不停地延展，如同裂天虫的身体一般，冒出万千骨足，甲身也不断堆叠，瞬间结为蝉蛹。 白色陨星砸落在蝉蛹上，恢宏的气浪不断翻腾，万千白蛇疯狂敲击在骨甲表面，发出闷响，却连一道白痕都无法留下。 林易不由地皱起眉头，运转法诀，将周天灵气疯狂吸入，尽数注入白色陨星。然而，依旧毫无作用。 “不可能，我的白龙闪怎么可能攻不破区区一个骨甲？” “区区白蟒，何以称龙？” 元温淡然的声音从骨甲内传出，随后骨甲飞速延展，释出骨翼往后飞掠。 林易调动陨星追身而上，却被对方极为灵活的躲了过去。 随着一阵“咔嚓咔嚓”的撞击声，骨甲迅速缩小，直至化为手臂长宽。 “去！” 骨甲应声而动，游动着身子，迅速潜行至林易身周，随后飞速延展，化为三米高的裂天虫。 林易瞳孔一缩，嘴唇都在发颤：“裂天虫！虫筋！” 下一刻，裂天虫扑在林易脸上，百足犹如骨刀片过，随即蜷缩成蛹。 鲜红的血水从缝隙处流淌而出，犹如悬泉坠落。 元温见状，缓缓松开颤抖的手掌，往萤谷方向飞去。 …… 玄夜感知到陌生的气息消失，心知元温已胜，也暗自松下一口气。 不一会，犹如血人的元温果真归来，却没有落地，而是用灵力裹住几人飞速离开。 玄夜有些不解，也没有多问。又往西南飞了两个时辰，才在一处僻静的夹缝中落下。 元温落地后，脸色白的发青，也顾不得许多，当即打坐调息。 玄夜虽然心急，但看对方如今的模样，也不好多问。 恰好青丘转醒，刚醒来，便一脸戒备的看着四周，看清面前之人是玄夜之后，这才松下心神，幽幽叹息一声。“看来你是成功了，谢谢。” 玄夜想起在裂天虫体内的境遇，差点丧命，不过比起青丘，还是要好上一些。起码耳朵健全，身上的皮肤也完整。 “这只是场交易罢了。”他应了声，随即看向青丘。“你主人这样对你，你还替他表达谢意，值得吗？” “主人对我的恩情，哪怕赔上这条命又如何？再者，他并不会让我白白送死。” 玄夜摇摇头，这一主一仆，就没有一个正常的。 “大计将成，主人必定会好好赏赐你。我劝你还是别离开了，留在云极，哪怕当不上将军，也能身居高位，况且以你的天赋，成就必然不低。” 玄夜翻了个白眼，“免了，一旦你主人达成条件，我们就会离开。” 青丘叹息一声，闭目养神，不再说话。 没多久，元温转醒，一开口便是跟玄夜要血。 按照道理，玄夜并不需要听对方的话，可为了早点祛毒，还是依言放了一杯。 元温饮用后，脸色才有了一丝红润，并立即用骨甲给江凝月压制毒素。 玄夜道了谢，就要离开，却被元温喊住。 “此地离皇都不足百里，若不想面对元府强者的追杀，劝你还是待在我身边。” 玄夜面色一急，“这里是皇都附近？你想直攻皇都！” “擒贼先擒王，我在别处弄出那么大声势，就是为了吸引注意。此时的皇都，应是正值空虚，是我复仇的绝佳机会！” “若是那些护国将军都在皇都呢！你岂不是自寻死路？”玄夜反问。 “所以才需要这虫筋，当然，本王还有别的手段。我虽然轻狂，却不笨，没有把握的事，自然不会去做。” 元温说完，又道：“本王还需要你陪同，走完这最后一段路。一旦收复疆土，也就你不需要你身上的妖血了。” 玄夜没想到，最终还是没能逃脱元温的算计。这条贼船，还真的只能坐到最后。 不过说起来，他一直都觉得元温身上有与他相同的特质，此刻正好顺势问出口。“你也是半妖吧？” 元温颔首点头，“只是我身上的练血秘法，远不如你的玄妙，所以才有诸多后遗症。若没有你的妖血，也撑不到现在。” 言罢。他躬身一拜，语气也比平时要好的多。 玄夜猜测大概是事情已经准备妥当，就等这最后一战，元温才会有这般转变。 这一路走来，也一同经历不少凶险，听到不少见闻。他并不赞赏元温的做法，哪怕对方是个可怜人。 可，心中多少有些感触，“你有多少胜算？” “没有虫筋，三成。有了虫筋，五成。但现在，本王有六成胜算！” 如此坦诚的话语，倒让玄夜有些讶然。 “对方折损数名元府期强者，原以为，对方不会再轻易行动，所以才有意探入离皇都不远的萤谷。没想到对方的一位将军，竟真的按耐不住冲杀过来，幸好你的虫筋及时炼制完成，才能让我在重伤之下反杀。” 玄夜倒吸一口凉气，光是听，就知道元温此计有多凶险。一旦出错，就会前功尽弃。难怪在打赢之后，还要迅速离开。 不过，他也说了不会做没有把握之事，想必哪怕虫筋没有完成，应该也有后手。 不管如何，决战将至。 哪怕不愿意，玄夜也已经卷入其中，接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第一百零六章：三千石棺 云州皇都，云銮殿。 “什么？林易的气息消失了！”林崇厉声咆哮，王威之下，群臣宛若小鸡般战栗。 “陛下，臣等寻至萤谷，只找到了林易将军的断袖。从残留的气息来看，那里发生过一场大战，林易将军极有可能被…” 话语未尽，恐怖的威压让场中众人摇摇欲坠。 林崇沉下脸，“难不成真要朕重披战袍？与那余孽对敌？” “臣等不敢！” 望着下跪的群臣，林崇满心怨气，一甩袖袍。“韩远，此事你怎么看？” “陛下，臣…” “报！陛下，十里长坡传来急报！” “讲！朕就听听，还能有什么更坏的消息！” “皇都十里开外，发现余孽踪影，似正朝皇都而来！” 林崇拍案而起，“好！好啊！果真好胆色，仅凭两人，就把整个云州搅得鸡飞狗跳，现在还敢朝皇都过来，难不成真想反了这天！” 韩远当即屈膝跪下，“陛下，臣以为，这不失为剿灭余孽的好机会。我们几位护国将军一同出手，哪怕他有通天之能，也在劫难逃！” “在劫难逃？你们每个人出去都说的同样的话，结果呢？言霖死了，秦源那老东西也死了，就连在护国将军名列前茅的林易都不是对手，朕拿什么相信你们？” 面对林崇的训斥，无人敢言。 “摆驾，召集赤林军，随我御驾亲征！” “陛下，这万万不可啊！”群臣齐跪。 “父皇，儿臣以为，还是由几位护国将军打头阵。那余孽，总是躲在暗处，每次攻击都是仗着只有一人，若几位将军同时出手，胜算必定大大增加。” 林崇闻言，倒真的冷静了几分。 韩远赶忙附和。“是啊，陛下，让我们先行出战。那余孽只有一人，绝不是我们的对手！” “韩将军，你此话，可是要立军令状的！”林崇冷然道。 韩远瞳孔一缩，没想到会因此惹火上身，却也明白，林崇是借着他敲打众人，也只能点头应下。 “臣愿意立下军令状，若不能拿下余孽，我等几位护国将军，哪怕没有战死，也会卸去这将军之位！” 林崇冷眸一眯，“好！朕再信你们一次，我云州江山稳固二百余载，岂是一旧朝余孽可以冲破。” …… 皇都城外，十里长坡。 作为守卫皇城的第一道防线，其中三层大阵环绕，还有八座机关塔，还有十名混灵期的将士。 这一次，对方没有多余的废话。机关塔慢慢转动，凝聚灵力后，化为利箭飞射而出。 元温冷眸扫过，默默念动法诀，妖心骨悄然而动，白色骨甲延展成铁壁，轻松挡下攻击。 不多时，五道仙光飞来。 以韩远为首的护国将军直视元温，目露杀意。“你就是元天临？” 元温默然，张开手，一道锁链从手心垂落。 锁链下方，吊着一小块骨头，发出暗红色的耀光。 随着光柱坠入地面，大阵笼罩群山遍野，阴风阵阵，惊现鬼哭之声。 突如其来的寒意，让五位护国将军齐齐皱眉。 狂风更盛，数千道红光冲天而起，消散之后，露出内部灰黄色的石棺。 “这难道是…” 韩远眉头紧锁，似乎听过一种秘法。忠心的死士甘愿放弃性命，躺入石棺，注入秘血，养成铁尸。 如今这几千石棺中、极有可能藏着铁尸！ “开！”元温转换法诀，一道道身披铁甲的人影冲破石棺，定定漂浮在半空。 此情此景，与韩远心中所想正好符合。只是他没想到，这些并不是铁尸，而是更为高级的血尸。 元温看着众血尸，默默捏紧拳头。这些都曾是他最忠心的部将，当年战败，这些人自愿埋身辛云山，就为等他卷土重来！ 他坐在漂浮的王座上，一声令下。“杀！” 三千血尸闻声而动，朝机关塔和大阵发起冲击。 刚交上手，韩远朝发觉不对，铁尸虽然耐打，但肢体较为僵硬，不像眼前这些，行动极为灵活。 “不对，这些不是普通的铁尸，我们上！” 他一声令下，率先发动攻击。然而突然钻出的骨甲，却尽数挡下所有冲击。 不消片刻，第一座机关塔倒塌。 速度之快，让在场众人纷纷为之瞠目结舌。 躲在元温身后的玄夜，终于知道他为何如此有底气，而且一交战便用上的，绝不可能是底牌。 不一会，又一座机关塔倒下。 元温撑着脑袋，娴静以待，显然眼前这些人，并没有他的目标。 韩远攻了一阵，终于震开骨甲。而其余人早已分散，冲着血尸杀去。 这血尸虽只有混灵期的修为，身体却出奇的厚实，哪怕扛了元府期一击，也能保持身体不散。 而且他们感知极为灵敏，见到元府期强者杀来，躲得奇快无比。仿若惊飞的鸟兽，四散而逃，又迅速聚拢，进攻下一座机关塔。 短短半柱香功夫，八座机关塔仅剩一半。 散开的几位护国将军，虽然灭杀掉不少血尸，但比这数千众相比，成效太差。 元温趁机飞身而上，金玉灵笔化为金龙，横扫而过，攻向边缘的一位护国将军。 其余几位刚想支援，那些血尸却像狗皮膏药似的黏了上来，密密麻麻的一片，犹如蚂蚁一般。 几个护国将军虽然不惧，却被缠的焦头烂额。这些血尸就像狗皮膏药一样，根本甩不脱，哪怕伤不到他们，要杀死也要花不少功夫。 短短几息之间，元温仗着血尸和妖心骨，趁机灭杀一人，又当即调转攻势，朝另一人杀去。 韩远这才大感不妙，呼唤众人。“放弃十里长坡，先撤！” 其余几人也没有反驳之意，丢下防御工事，迅速抽身而退。 元温也没有去追，返回王座，向众铁尸下令，继续往皇都前进，很快便来到雄伟的城池前。 看着久违的故地，他缓缓站起身，眼眶泛起一丝亮光。 青丘上前，低头鞠躬。“恭喜主人，即将收复失地，重登王位。” 元温轻声一笑，“王位？失地？真以为本王是为了这些吗？” 他目光放远，想起当年，为了云极能够更为强盛，兴建水道。 此事耗费巨大，但苦在当代，利在千秋。 元温为了百姓能安稳度日，修建水道的钱财，大部分由国库支出。 只是兴建河道，需要大量人力，就从各地征集壮丁。不料引得民声哀怨。 可为了千秋功利，他们还是毅然决然的修建完河道，引得天下不满。 邻国听闻消息，也趁机发难，从西边进攻。 元温不得不随先王御驾亲征，与邻国战于度云山，最终以损失一半兵力，以及先王重创，才换来胜利。 可林氏，却趁着此时空虚，调动民声，怂恿百姓，联合国内几位大将揭竿而起，一举吞没元氏江山。 随后，不仅坐享水利之便，还诛杀旧朝余党。 元温想及此处，因为更是怒火中烧。 这江山，自然要收回，但报仇才是他最想做的事。这是林氏欠他的，也是欠元氏亡魂的！ “林崇老儿还不速速出来受死！” 听闻呐喊，坐在云銮殿内的林崇终于忍不住，化为流光飞驰而出，来到城墙之上。 “两百年未见，你这毛头小儿，竟然还没死！” 元温冷冷一笑：“不杀你，我又怎么能死？” “就凭这血尸？就想杀我？未免想的太过简单了。” 韩远几人也在此时围了过来，只是脸色有些不好看，毕竟立下了军令状，却没想到元温的手段如此强大，让他们丢尽脸面。 “不试试怎么知道？”元温一挥手，血尸之中战鼓擂起，唢呐鸣天。 “杀——” 第一百零七章：元家先祖 杀声起，狂风怒号，大雨倾盆而下。 林崇大袖一挥，身后飞出一群红衣甲士。漫天红旗飞舞，甲光粼粼。 “拿下反贼！” 一万赤林军，齐声呼喊，怒声如雷。 韩远几人自当冲至前方，领着赤林军杀向血尸。 有几位元府期强者掠阵，赤林军所向披靡。杀血尸几乎没有还手之力，顷刻扫平一片。 “狼杀令！” 元温高喊一声，鼓声转换。 血尸迅速聚拢，又如玫瑰般缓缓绽放，各站其位。散发的血芒，如涛如虹化为长枪，刺入赤林军中。 就连韩远几人，也不想硬撼其锋芒。 站在远处的玄夜，竟从血尸阵中，看出七星之势。 “原以为这些血尸，只是普通的傀儡，没想到竟能听懂军令。这等势力，放在东洲都不容小觑。” 若不是见识过玄天观的部分家底，玄夜定会认为，这股势力会排在第一。 眼见颓势将现，韩远一声怒吼。 “破军势！” 赤林军也转换攻势，外层结盾，内层凝聚灵力齐攻一点。 巨大羽箭冲入阵中，血尸立时被撕开一道口子。 “回元令！” 元温再次下令，血尸随鼓声而动，补上了口子。 双方战鼓此起彼伏，阵法不停变幻，伤亡交互。 各色流星在雨中飞舞。笔势如浪，一浪盖过一浪。 战了足足半个时辰，没有元府掠阵的血尸才渐渐显露颓势。 正当韩远以为胜利的天平倾倒，谁料那些血尸发疯似的扑进人群，轰然炸开。 漫天血雾飞舞，赤林军中不断发出哀嚎。 “都退开！往后撤军五百米！” 尽管韩远的吼声盖过了哀嚎，但血尸的反应无比迅速，疯狂扑身而去。这下，反倒让赤林军伤亡惨重。 无奈之下，他只能冲身而上，一道宛若浪潮的笔势轰然落在两军交战中央，将纠缠在一起的赤林军和血尸尽数灭杀。 如此狠厉的手段，让元温微微展露笑意，一挥手，后续的血尸疯狂扑了上去。虽然没有成功扑杀赤林军，却占出一大片空间。 林崇在后方看的脸色铁青，怒道：“够了！血尸交给赤林军，你们把那逆贼杀了！” 韩远几人闻言，只好放弃顾及赤林军，化为流光冲向元温。 而这一切，都在元温的预料之中，飞身离开王座，妖心骨脱手而出，骨甲飞速在身上编织。 韩远几人面面相觑，皆是皱起眉头。 他们自然认得，这是裂天虫的妖心骨，而且已经被炼制完成。 短短时日，元温竟准备的如此充分，也隐隐察觉出，这就是一个局。 当年林氏吞灭云极，韩远还只是个混灵期的将士，军队是由他父亲韩山统领。这护国将军的名号，也是踏入元府后，从他父亲那继承而来。 韩山自东边战事回来后，就落下暗疾，于百多年前去世了。 韩远犹然记得，韩山临死前，浑浑噩噩时多次提及的名字——元天临。 这个男人此刻就站在面前。单凭一人，搅得云州风云动荡，步步为营，最终杀至皇都。 若此战他们败了，云州各处的必然倒戈，这存在不过两百年的王朝也将会覆灭。 “你们不想打？当年你们耍尽计谋，逼杀我与先王时，可不是这样的！”元温冷声问。 韩远见其余几人面有怯意，其中参与当年战事的老将军石立，脸色最为不好看。 沉默片刻，他飞身出来，问：“你可记得韩山？” “本王从不记宵小之辈。”元温扫了眼韩远，旧事浮现心头，“倒是有这么个人，若不是援军来的及时，怕早已死在本王手上。” “你记得就好，韩山之子韩远，今日必将为父雪耻！” 韩远说完，祭出灵笔暴冲而出。石立想阻拦都来不及，只能拉着其余三人随后跟上。 “炼火掣！” 金龙卷着妖火，在元温身前盘旋，随即怒冲而出。 炙热的妖火，将落下的大雨瞬时蒸发，在半空凝聚云雾。 韩远默念法诀，灵笔立时雾化，变幻成紫冥豹，踩风踏云，与金龙撞在一起。 天空爆开巨响，就连大雨都被冲散。 二兽刚刚相撞，韩远便震飞而出，双臂爆开一团血气。若不是赶上来的石立从身后支住，恐怕连幻化的紫冥豹都无法维持。 “元府后期！” 韩远望着面前的男人，光看外表，还要比他年轻几分，然而展露出来的修为却如此恐怖！ 石立也微微惊颤，先前第一次见面，便有所察觉，没想到两百年过去，当年重伤逃遁的云极储君，不仅卷土重来，还涅槃重生，更强了几分。 当年的岁月涌上老者心头，他想起那些战死的弟兄，慢慢压下惧意。“韩远，若是单打独斗，我们都不是对手，一起上！” “没错，哪怕对方是元府后期，也抵不过我们四人齐攻，唯一的麻烦就是裂天虫的妖心骨。牢不可破，坚不可摧。”另一个头戴紫冠的护国将军道。 “由老夫想想办法！”石立松开支撑韩远的手，调动灵力朝着元温杀去。 “风煞为引，漓泉为根，出之九土，破之惊皇！” 石立运转法诀，淡黄色的光辉化为流风涌灌而出。 一声低啸过后，空中浮现出淡黄色的浅影，一头扑在骨甲上。 浅影长相奇特，头长两须，身体呈水滴形，身上有一圈圈螺纹，而且体态极软，让人有种不堪一击的错觉。 可元温却不这么觉得，极为谨慎收回攻势，注入灵力到骨甲上，让其将浅影冲了出去。 “已经迟了！” 石立轻笑一声，默念法诀。骨甲内部立即绽出淡黄色光芒。 元温见状，卸掉骨甲，这才发现其中藏着许多淡黄色的光点，正是那道浅影的缩小版。 这些浅影卡在骨甲变动之处，体型虽小，却能将骨甲限制住。 望着元府略带惊愕的脸，石立笑着解释道：“这些小虫名为土虫，体型虽小，却无缝不钻，肉体虽柔，却能顶动自身百倍重之物。” “哦？若把你杀了，它们还会存在吗？”元温收回妖心骨，双手释出金龙，朝着老者猛攻而去。 其余三位护国将军当即迎上，三道光柱与金龙对轰，略胜一筹。 被击退几十米的元温跺步稳住身子，望着攻上来的三人，再舞金龙。却被他们同时施力，轰飞出去，嘴角当即挂红。 眼见奏效，四人面色大喜，又一起运转法诀。以紫冥豹为首，齐攻而去。 “这一击，必定要了他的命！” 石立呐喊着，忽然心头一寒。下一刻，四人使出的幻兽与笔势，竟凭空溃散。 元温抹去那一丝血迹，轻轻拍掌。“不错不错，哪怕有了妖心骨，本王依旧不是你们的对手。可你们错就错在，偏偏让本王把战场设在皇都！” 众人还不知何意，便看到元温四周浮起银色灵气，就像一堵无形的墙。细查之下，一股恒古之气流传而出，让几人猛然一颤。 “先祖在上，不孝儿孙元温，在此行礼。时局动荡，奸人当道，夺我元家疆土，在此请各位先祖施展神威，助儿孙一臂之力！” 元温念完，便发觉眼前一黑。四周浮起幽幽的光，几道数十米高的人影缓缓走了出来。 其中一背着巨大笔毫，披着狼皮的健壮男人抱着手，颇为失望的摇摇头。“没想到我元家，竟真落魄到让我们几个老家伙动手的一天，你确实不孝！” 面对这几人，元温再没有一丝傲气，重重跪下，“是，如今江山流落贼人之手，还请各位先祖现身！” “哼，想我元敌叱咤四方，何人不望风而逃，你们可把我们祖辈的脸面都丢尽了！” 其余几人也满腹牢骚，唯有站在中央那位容貌俊俏的华衣男人，始终没有说话，直到众人声音变低，才开口道。 “各位，哪怕这小辈再不济，也是我元家之人，你们不会真想任由他被欺辱吧？” “谁敢！”身披狼皮的健壮男人当即舞动巨笔，“我的子孙自有我教训，一帮贼人，看我不收拾他们！” 元温闻言，重重一拜，又朝那容貌俊俏的男人微微一笑。 黑暗褪去，皇都外围的地上缓缓浮起蓝色光影，犹如城墙一般，将战局包围起来。 光影一阵抖动，五个巨人同时现身，站在五个方位，俯瞰场中之人。 韩远几人惊诧眼前的变化，不等反应，身披狼皮的健壮男人率先进攻，巨笔轰然落下，将赤林军扫灭一片。 其余几人接连出手，就连韩远几人也被轰飞出去，皆受了伤。 元温也趁着此刻，闪身上前，金玉灵笔犹如疾电突刺而出。 金芒飞溅，石立还未反应过来，胸口便被开了一个大洞。 元温又补上一招，将对方的脑袋轰了个稀碎，这才扭身看向站在远处的黄袍老者，目光逐渐炙热。 一切的元凶就在那，让他国破家亡的罪魁祸首。 金龙盘身，煌煌神威，惊荡四野。 元温飞身而上，灵力狂涌而入，金龙猛涨三分。 “老贼，拿命来！” 第一百零八章：无极太衍 面对金龙，林崇只是沉着脸，墨色灵笔从身后旋飞而起，雾化后，倏地睁开一对赤瞳。 “吼——” 吼声震动天地，大雨为之停滞一刻，随后下的更加狂烈，宛若天开了个窟窿，惊涛巨浪从中倒灌而下。 一直银白色巨角撕裂大雨，朦胧身影也渐渐显露。 全身如墨，黑鳞如甲，体态细长，四爪如刀。脸上倒长赤纹，额角立着一只银角。 站立在风雨中的狼皮男人，一眼认出此兽，惊诧道：“不可莽撞，这是玄蛟！” 元温可管不了这么多，手臂一挥，妖心骨迎风化甲附在身上。 “吼——” 玄蛟怒吼，踏着风雨，张口喷出墨色雷电，轰在金龙身上。 每一次轰击，都让金龙微微一颤，身上的金鳞簌簌而落，体型也变小了几分。 “区区玄蛟，妄想称龙！” 元温一声怒吼，手上灵光流转，驭使金龙冲天而起，霎时化开大阵。 一声巨响，犹如雷神发怒，天边乌云尽数染上金光。数不清的金雷急急落下，轰的玄蛟身形大颤，在雷阵狼狈躲避。 “疾！” 林崇眉头微皱，剑指指天。 玄蛟一声嘶吼，风雨如剑，呼啸而来，在身前迅速凝聚，将劈落的金雷一一挡下。随后反冲而起，暴雨逆天而上，直杀金阵而去。 半空之上，如同天神交战，震爆声不止，风雨不息，雷电不停。 万斤巨力敲破鼓，一声怒吼震云霄！ 玄夜看着这场惊天大战，眉头紧蹙，心底那一丝感觉又清晰了不少。 虽然只是观摩，犹如蚂蚁观天，可对他而言，却是一种享受。 两个绝世强者拼尽全力一战，可遇不可求。其中施展的神威变幻无穷，用惊世骇俗来形容也不为过。 若能领悟一二，往后的修炼之路，哪怕不能一帆风顺，也能多几片坦途。 “不好！” 江凝月被玄夜的惊呼声拉回神，柳眉微弯，“怎么了？” 玄夜神态肃然，“元温…败了！” 江凝月望着半空，战的焦灼，胜负未分，怎么能说元温败了？ 再看，发现那几个巨人齐看天上。那身披狼皮的健壮男人、手中巨毫化为青锋，直冲穹顶。 可还未触及云端，天上的金阵轰然碎裂。元温倒射而回，停住瞬间，胸前绽开一道裂口，鲜血喷涌而出。 “吼——” 黑影随着吼声而至，锐利的尖爪呼啸而下，被突然杀出的青锋挡住。 “元温，你先退下！” 青锋急变，化为青蛟飞卷而起，与玄蛟斗在一起。 元温急忙掏出紫心丹服下，双目死死锁住半空中的战局，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让他的手不自然的颤动着。 不一会，胜负分晓，青蛟在半空被撕裂。 身披狼皮的健壮男人身子一颤，似也发现了什么，幽幽的叹了口气，身影缓缓消散。 其余几位巨人神色惊愕，动作却极快，迅速转换站位，锁住战局，攻向苦苦支撑的韩远几人。 元温静默片刻，缓缓回头，与黑衣少年对视了一眼，随后暴冲而出，体内灵力疯狂翻涌。 金龙再现，卷着妖火，撞在玄蛟头顶。 然而片刻之后，妖火散，金龙灭。 玄蛟掌控风雨，飞卷而出。 万道雨剑落下，纵使妖心骨附身，元温还是被击退数百米，身上血色殷殷，颓然半跪。 “若朕的儿子，有你一半能耐，朕也就心满意足了。”林崇脸色平静，虽有惋惜，更多的还是杀意。 过刚易折，过慧易夭，其中不仅是天道，还有人为。 他既是王朝之主，自然不会放任威胁活着。哪怕不是元温这等世仇，而是十位情同手足的护国将军，一旦威胁王权，也必将除之，此谓王道！ 元温冷笑一声，“你这逆贼，窃我元家基业，还有脸说出这种话来。本王哪怕战死，也一定会让你林氏付出代价！” “就怕你没有这个本事！”林崇张开双手，身后的浮现出黑色的墨迹，如漩涡般慢慢回转，中央呈现出玄蛟之影。 下一刻，重压落下。赤林军与血尸纷纷坠落在地。韩远与那几位巨人脸色也不太好看，纷纷仰望着半空中的人影。 看在眼中的玄夜猛然一颤，消失许久的恐惧再临心头。 “纹印！百策！” 这云州主宰，竟是百策期的大能！ 玄夜心中惊颤，又看向直面重压的元温。 曾经不可一世的王朝储君，早已失了那份华贵，扭曲的面容也在表明，他在苦苦支撑。 一盆冷水浇在众人心头，几位巨人也面露绝望，似乎理解那身披狼皮男人的叹息。 然而，元温还未放弃，强撑着发颤的身体，缓缓站了起来，与面前的黑色巨兽凭空对视。 “元家之人，可亡不可屈！” 喊声响彻天地，几位巨人仿佛被点醒一般，忽而抬起头，目视着伫立在风雨中的后辈。 “对，我元家，就没有孬种，更没有不孝子孙！”容貌俊俏的男人舞动灵笔，对着半空中的林崇发动攻势。 其余几位巨人也纷纷发动攻势，一虎一鸾一白狼，纷纷扑向玄蛟。 元温立时冲了出去，避开玄蛟的同时，灵笔舞动，墨卷如风。 “无极太衍！” 时空骤然一凝，流转的墨迹，侵袭而过，犹如自成空间，将林崇包裹其中。 空间之内，墨迹飞舞，意象幻化万千。惊涛骇浪、触天之巅、百里风沙、万丈深渊，眨眼如过春秋四季，天地苍老。 哪怕踏入百策的林崇，也有了片刻失神。 元温抓住机会，化空间万物为雷电，齐攻而上。 “轰”地一声，空间震裂，林崇飞速坠落，砸在皇都的城墙上。 除了雨声，天地静默。 “陛下，败了？”其中一位护国将军神色落寞地问。 其余几人脸色白了几分，望着没有声息的黄袍老者，似乎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不，哪怕陛下败了，云州也没有败，还有我们在这！”韩远震声高呼，却没能得到其余几人的回应，正欲发作，城墙却传来了动静。 玄蛟依附林崇身下，将其托举而起，回到空中。 元温可不会眼睁睁看着，再提灵元，墨浪飞舞，无极太衍再出，侵袭而去。 奇异空间再将林崇裹住，只是这一次，对方显然是有了准备。闪动的金雷，全被玄蛟凝聚的水剑挡下。 元温几次突然发难，也没能取得成效。 再看几位巨人，被韩远几人死死拖住，谁也拿不下谁。胜负也就在空中的两位王之间产生。 “当年你若是会这一招，旧朝或许还能残喘百年，可惜啊…这就是天命所在！”林崇剑指轻动，玄蛟飞扑而出，却被突然杀来的电网压住。 “天命？天不随我，反了这天又如何。”元温嗤笑一声，金龙飞舞而出，与空间中的异象配合，不断轰击玄蛟，打的其嘶吼连连。 占得先机后，再化金光大阵，万雷轰鸣。 整个奇异空间迅速变化，数不清的雷蛇刺在玄蛟身上，咬下一大片黑鳞。 在玄蛟受到攻击的同时，林崇的身子也在微微颤抖，嘴角缓缓流下一抹殷红。脸上的镇定也随之消失，再受一轮金雷的冲击后，终是喷出一大口血水。 这让底下的韩远等人，纷纷捏了一把汗。 然而元温却没有选择继续压制，还是稳中求进，用金雷不断消耗。 虽然表面看起来是他占优势，心里却很清楚。无论灵力消耗，还是其他，都是对方更占优势。 甚至都怀疑，这老狐狸是装出来的，故意卖了个破绽。 林崇见元温没有急于求成，抹去嘴角的血水，身后的纹印散发黑光，向四周侵蚀。 其中奥义，与元温的无极太衍有些相似，像是某种空间之力。 但元温施展的乃是创造，林崇的却是吞噬。 一生一消，在根基上，林崇占了极大的便宜，但元温同样有优势，便是可以借着无极太衍，出奇不意地攻击。 可元府期与百策期终究有着巨大的差距，战了片刻，元温灵元消耗过猛，渐渐支持不住。 林崇当即穷追猛打，不一会就将空间消耗了个七七八八。 没了无极太衍的庇护，元温无异于自断双臂，那狂舞的金龙被狠狠撕碎。 林崇闪身而去，手纳黑光，涌动全身气劲，一掌轰落在元温胸口。 强大的力量让元温身子一颤，胸前的妖心骨不停地发出悲鸣。 骨甲表面，像狂风卷沙一样，层层褪去。 强如裂天虫，也经受不住这一掌。那浩然地掌力，如同黑洞一般，吞噬着骨甲的血气。 一旦血气被磨去，这骨甲也就废了。 “小子，朕不知道你还在打什么算盘。但这一掌，你接不下来！”林崇厉声道。 随着力道加重，一声脆响，骨甲破裂。 元温被震退数百米，衣冠碎裂，长发飞舞，瞳孔的光也在缓缓消逝。 几人哀叹，几人欢喜。 旧王朝在这一刻，宣告终结… “死！” 林崇暴掠一步，手掌再纳灵气，轰然落下。 忽然，一道青影袭出，挡在元温身前，被强悍无比的掌力轰成漫天血肉。 元温看着摔落到手心的兽头，双手微微一颤，瞳孔慢慢张大，苦涩的笑了声。 “青丘，你这是何苦呢？” 兽头哀哑的叫了几声，终究没说出一个字来。兽瞳黯淡，慢慢没了生息。 林崇见状，不由地冷笑起来，“看到了吗？跟着你们元家，就是落得这个下场。现在皇城底下，全是你们旧时的家奴，祖祖辈辈，都过着暗无天日，生不如死的日子！” “他们还满心希冀，等着他们的王回来。哈哈哈…真该让他们看看，旧朝的王，马上就要死了！” 第一百零九章：斩地气 “是，我确实就要死了。”元温慢慢撕开青丘的头颅，从血浆之中，取出一枚金黄色的丹元。“但你可知，这是何物？” “小小妖丹，还能救你的命不成？”林崇话刚出口，脸色忽然一僵，双眼死死盯着金黄色的丹元，颤声道：“地气！” “没错，这是云极百年的地气，就在皇城地底，你所谓的地牢之中！”元温冷冷笑了一声。 “本王正是要截你林家气运。如今天地人三气，斩去其一，你林家百年内绝不会再出一位元府期强者。若此事外传出去，位于西北的那些家伙，恐怕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林崇脸色顿时一沉，脚下踏风，飞掠而出。 虽然不知道元温如何提取出地气，但如今只能先除掉对方，才能保证林氏王朝安然延续。 他默念法诀，身后纹印层层拓开，黑光如同风暴般吸纳着天地灵气。身下的玄蛟也游入纹印，随着虹光冲入云层。 几息之后，天空风云搅动，黑色的玄雷齐聚一点，化为百米长的雷龙，盘旋在上空。 “你要毁灭这地气，也罢。”元温轻轻捏住丹元，仿佛只要稍一用力，就能将其捏碎。 林崇沉着脸，“你想借此要挟朕？呵，你们元家还是一如既往地自私，就像当年不顾天下民愤，非要修建水道，所以才会落得如此下场。如今，又要再祸害整个云州吗！” “本王自私？若非自私，这些子民又岂能有如今的昌盛！正是这些愚民和你们这些逆贼，让云极国破家亡，既然如此，也该让他们受点教训，知道我们受的苦！” 元温说完，便惊觉林崇已经杀了上来，云层中的雷龙也在此刻落下。 凭林崇的修为，一瞬间，即可夺珠杀人。 元温却早已预料，早已借着残破的妖心骨，将丹元送了出去。双手凝聚灵力，与其对轰。 三位巨人也在此刻飞扑而出，挡下从空中坠落的雷龙。 林崇见丹元被送走，心生急意，却被元温和另一个面容俊俏的巨人挡住。 “还不快跑！” 元温一声怒吼，手持丹元的玄夜当即飞蹿而出。 林崇也面色一急，吼道：“你们这帮蠢货，还不快追！一定要把地气夺回来！” …… 刚逃出不远，玄夜便察觉到身后有几道强大的气息正在逼近。当机立断，和江凝月分开。 这一战之后，云州绝无他们立足之地，唯一的活路就是回到东洲，所以他和她约在七天后的边关见面。 韩远几人刚经历过大战，都受了不轻的伤，探查清玄夜只是混灵中期后，并没有全力追赶。 原以为，这不过是场老虎抓兔子的游戏。可过了半柱香，几人发现不仅没有追上，反而让对方把距离越拉越开。 再也顾不得伤势，提起速度飞掠而去。不一会，便捕捉到黑衣少年的身影。 韩远率先出手，灵笔化为紫电飞射而去。 玄夜听闻风响，当即念动法诀，青缕秘法化为青光长袍附在身上，同时凝化重刀奋力一劈！ “咚”的一声，紫电击碎重刀，落在青光长袍上。 玄夜将灵力汇聚一点，借着紫电之力反冲而出，瞬间拉开两百米远。 只是这点距离，对于元府期强者而言，聊胜于无。 紫电调转锋芒，继续发威，其余几人也跟着发难。 玄夜听到耳边的呼啸声，便觉得头皮发麻。下一刻，紫电临身，将他轰飞而出，砸落山间。 其余几道流光随即而至，爆声响起，地面被轰出一个大坑。 玄夜躺在坑中，气息全无。 “区区一个混灵期修士，竟让我们三个元府期追这么久。” 说话的名为鹏宇，刚好排在护国将军第十位，和韩远一样，也是接替父亲的职位。 他走上前，刚想伸手，便被一道赤色火焰卷在手心，当即发出惨叫。用灵力裹住，隔离之后，手臂还是被灼伤一大片，全都变成焦黑的烂肉。 “好小子，竟然阴老子！”言罢，一拳砸出。 拳头落在玄夜脸上，鼻血喷涌而出，鼻尖又酸又胀。接着，便是狂风暴雨般的拳劲落在脸上。 脑袋被砸的七荤八素，痛的几近麻木。可选择权不在他，只要对方不肯停手，这场挨揍就不会停止。 韩远二人冷冷的看着，直到玄夜血肉模糊，这才拉起鹏宇。“行了行了，早点拿回地气，陛下那边还需要支援。” 鹏宇仍觉得不满，一拳砸在玄夜小腹上。 黑衣少年当即一口血水喷在鹏宇脸上，虽然看不出多少表情，但那嘴角微微上扬，可见是故意的。 “这小子挨了你这么多拳，竟然还没死…”韩远惊愕道。 “那又如何？这一拳，他要是还能活下来，我这护国将军不当也罢！” 那人言罢，灵力涌入拳芒，正欲发作，却见玄夜举起金黄色的丹元。 错愕瞬间，玄夜扑身而起，灵笔附上妖火，一击抵在对方喉咙上。可惜，还是被一层灵力凝聚而成的宝甲挡住。 “找死！” 眼见鹏宇拳头落下，玄夜立即拿出丹元去挡。原以为会就此打住，可不料对方已经红了眼，还是一拳砸了下来，连人带丹元都被轰去地底。 望着惊起的烟尘，看到刚刚那一幕的韩远面露急色，训斥道：“你刚刚把丹元也砸了，若地气就此散去，要怎么跟陛下交代？” 鹏宇这才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看着地上五六米深的大坑，黑衣少年也早被松软的泥土盖住，不由地面色发白。 几人正要去挖，却发现玄夜已经从泥土冒出头来，脸色急躁的拨弄着身上的黄色液体。 “破了…”韩远面容一僵，愣神片刻后，才发觉脚下松软的土地不停冒出白色的浓烟，就像底下埋得不是一个人，而是即将破土的岩浆。 而黑衣少年的气息，在以恐怖的速度暴涨！ “热，太热了！” 玄夜仿佛又被妖火灼烧一次，虽然没有这么霸道，却让心底十分难受，仿佛有一股力量涌了上来，可又无处发泄。 “轰”地一声，六条长尾延伸而出，将坑洞不停扩大。 他倏地飞上高空，体内的妖力不受控制般宣泄而出，不一会就迈过那道槛，踏入元府之境。 韩远如同看怪物一般，吓得神魂惊惧，急道：“动手，杀了他！” 三人齐上，还未近身，便被如浪潮般涌动的妖气给震退。 玄夜冷眸一扫，身后六条妖气凝聚而成的尾巴如红色电芒般飞袭而出。 这力量，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正是古魅儿的妖力。可她似乎还没醒，而是潜意识的释放妖力。 刚刚拳头落下的瞬间，丹元破裂，那地气就像有意识一般，疯狂钻入玄夜体内，也正是借此救了他一命。 可随着妖气越涌越多，他的身体也已经到达极限，如今满脑子想的都是发泄。 随着六条妖尾封路，双手凝聚半龙，朝着三人疯狂轰击。 冲在前面的鹏宇，还未理清究竟发生了何事，就被玄夜揪着打。而且招招直攻头顶，打的他极为狼狈。 其余二人虽没这么大压力，却也被这股妖力镇住，一时动弹不得。 “你们就这样看着？还不快帮我！”鹏宇撕声大吼，头一次被这样揪着打，显得极为恼怒。 然而汇合的路线早已被玄夜切断，韩远二人也没有办法。 虽然只想发泄，可玄夜的脑袋却不愚钝，下手的那一刻，便将三人分开，这才痛打落水狗。 鹏宇历经大战，哪还有能耐与妖力深厚的玄夜斗，不一会就被打的鼻青脸肿，身上的宝甲也没剩几块好地方。 就在玄夜要痛下杀手之时，远空忽然出现一道身影，正是一身狼狈的元温。随之而来的，还有怒火冲天的林崇。 “是陛下来了！”鹏宇来不及高兴，便想到自己弄丢地气之事。若真传到这暴君耳中，不死也得扒层皮，又瞬间丧了气。 “截住他！”韩远指着元温，正要飞身上前，却被突然袭来的巨掌拍飞。 待稳住身形，便看到玄夜与元温已经汇合。 “韩远？这怎么办？”鹏宇闷声问。 “怎么办？自然是堵住他们，凭我们三个加上陛下，他们绝不是对手！” 半空之上，元温被飞身上来的玄夜吓到，差点动了手。可在看清之后，又哈哈笑了起来。“你把地气吞了？” 玄夜点头，随即露出怀疑的目光，心想该不是连这都在元温的计算之中？ “早知道你能成功，本王就不必赶来救你。不过也罢，这些东西你拿着。” 望着元温递过来的戒指，玄夜微微皱起眉头，“你这是何意？” 元温轻笑一声，哪怕身处绝境，也没有丢失身为王的气度。“你心里应该明白，本王肯定无法活着离开。所以，复国的使命就交给你了。” 玄夜刚想拒绝，就被元温的话堵住。“到时，你可以把琪儿接回来，奉为储君。本王知道你无心于此，可这些事，恐怕由不得你！” 元温微微一笑，双手凝力将玄夜推送而出，同时大喊：“带着地气快跑，别忘了，将此地的消息传达出去。只要你能活着离开，林氏必亡！” 这些话喊得十分大声，任谁都听得出来是故意的。可每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林崇心上。 玄夜见元温笑着挥了挥手，也不再有所留恋，扭身飞掠离开。 第一百一十章：可亡不可屈 “还不去追！”林崇望着这几个心腹，气的老血都要喷出来。 而韩远三人，亦是有苦难言，就凭他们，根本不可能拦下现在的玄夜，可不追又不行。 幸运的是，元温及时站了出来，挡在几人面前，“你们哪都去不了。” “逆贼，你找死！”鹏宇怒吼一声，暴冲而出。 不过在韩远二人眼里，这副卖命的模样，只不过是想表现给林崇看，以此减轻一点责罚。 可真追究起来，他们也免不了罪责，也顾不得伤势，一起攻了过去。 三人围攻，却还是久战不下。 或者是元温已经抱着必死之心，越战越勇，反而压制住了三人。 越看越怒的林崇提元纳气，身上灵气狂涌而出，化为玄蛟怒冲而去。 元温无暇分心，正中一掌，胸口的血肉立时如烂泥般炸开，气息瞬间颓然。 “快去追！” 林崇话语如冰，激的三人飞快冲了出去。 除了鹏宇冲了出去，稍晚的韩远二人，全被突然出现的血影挡住。 “谁也别想走！” 元温默念法诀，散出一道金光落在地上。光芒闪动，四周景物逐渐扭曲，等复原之时，又出现在皇城外围。 满目疮痍，遍地尸骸，阴沉的天空还飘着小雨。 赤林军与血尸，在此战全灭！ 战场上，唯有一位护国将军，和那容貌俊俏的巨人还在交战。 “挪移之法？”林崇眉头紧锁，生怕元温又弄出什么幺蛾子，下令道：“一起上，诛杀他！” 就在这时，散发蓝光的墙影再度升起。一阵波动之后，原先被绞杀的几个巨人，从光影中走了出来，只是体型小了将近一倍，气势也弱了许多。 那容貌俊俏的男人也在第一时间挡在元温身前，笑道：“温儿，你做的很好，无需自责。哪怕是我们，也不可能在这种局势下做的比你更好。” “皇爷爷…”元温望着护在身前的几个巨人，眼中流露出一抹悲凉。 他们只是一道残魂，都是生前抽取血髓，炼制成灵魂印记，封入皇城地底的大阵，作为守护云极最后的底牌。 可惜，当年大战的战场，并不在皇城。如今，连这一缕残魂也要陪他泯灭天地。 “下令吧！元家没有孬种！”身披狼皮的健壮男人沉道。 元温点点头，看了眼远方，脑海中想着那个还在奔逃的黑衣少年，呢喃道：“或许，这就是最后的机会了…” 回神之时，他目光已然变得坚定，任由冰雨拂面，拖着残躯上前。 “先祖在上，不孝子孙元温，在此请命，诛杀恶贼，慰我云极亡魂！” 五位巨人震声高呼，一起念动法诀，脚下缔结成阵，五道流光如火焰般渐渐高涨，随之聚合，化为一座巨大的火山。 其中蕴藏的能量，就连林崇都不禁心惊肉跳。可皇城就在身后，他若是避开，身后的林氏族人，包括妻儿，都有可能灰飞烟灭。 若是不避，必然会受到重创，届时，也没有能力去追地气。 “动静闹得这么大，西北那群老家伙也不可能注意不到。若真攻入云州，同样危矣…” 望着林崇脸上纠结的表情，元温心里一阵痛快，大笑道：“老贼，你终于知道被逼入死境的感觉了吗？好好记着，本王在地狱等你！” 光辉贯通天地，不停地朝外吞噬。五道残魂与旧朝皇储，也泯灭在白光之中。 “陛下，你快离开，这里由臣等挡着！”韩远急呼。 林崇眉头紧锁，心中还在纠结作何抉择。 “轰”的一声，天地寂灭，狂暴的白光贪婪的吞噬着四周的一切。 待光芒静没，方圆十里，寸草不生，唯有一座破败的城池，和一道人影，在狂风中摇摇欲坠。 林崇大吐一口血水，险些栽倒在地，呼吸也显得有些困难。 韩远等人急忙过来，刚赶到身前，便接到林崇的指令。 “韩远，立即带人封锁附近，绝不能让任何消息传出去！还有，把鹏宇也叫回来，去边关戒严…” 韩远恭声称“是”，又问：“那逃脱的那个贼人怎么办？” “交给赤煞，那人的力量不是自己的，维持不了多久。区区一个混灵期修士，赤煞足矣。”林崇说完，又重重的咳了几声，身形也似苍老了许多。 几位护国将军对视一眼，迅速飞向四方。 …… 玄夜站在山巅的巨石上，望着远处冲天的极光退去，已然猜测到结局。 虽然不赞同元温的一些做法，但一路走来，也不否认他是一位枭雄。若不是云州的主宰突破至百策期，这王朝必然改名换姓。 静伫片刻，玄夜等体内的妖力不再暴动，这才扭身往一旁的崖间跑。 寻得一处死水潭，一头栽入其中，也顾不得腥臭，抓起淤泥就往身上敷。 随后又压低气息，从林间缓缓行进。只不过走的方向并不是边关，而是皇城。 没了妖力支持，定然比不上元府期强者的速度，这个时候躲比跑来的要强。 而且任谁也想不到，他并没有急着去往边关，而是往皇都附近走。 走了将近一夜，身上的臭泥也已经干裂。玄夜隔着远山，看到前方那一大片焦土，确认没有人发现自己后，才往东南方前进。 当初分开时，江凝月就是从东南方离开。她的脚程并不快，但料想应该会径直去往边境，毕竟没怎么露过脸，不用担心被认出来。 唯一的难处，就是他们都对云州不熟，只能通过问路才能知道如何去往连通东洲的边关。 又走了一天，玄夜确认安全后，才在一处小溪洗去身上的臭泥。 由于上次妖火之故，他的皮肤变得极为白皙，显得秀气了许多。而且一头长发也在与秦源一战中被焚烧大半，如今只能勉强扎个发冠。 说起来，容貌已经大变。若不是身子骨看起来比较结实，还真有几分像女的。 在一处大道旁的树林里观察了半天，玄夜终于找到目标，一个看似商队的组织。 一般来说，商队都会走南闯北，对各个地方都比较熟悉，自然适合问路，但又不能问的过于直接。想必通缉令早已下达，就怕有心之人算计。 而他最为看重的，是这只商队氛围比较压抑，而充当守卫的那些人，脸色都绷得很紧，一副生怕别人拦路抢劫的模样。 先不说货物值不值钱，光是冲这副衰容。别说是盗匪，就是路人都恨不得上去踩几脚。 不过从这些人紧张兮兮的模样，玄夜也猜出附近必定有盗匪，这时只要在后面慢慢跟着就好。 “这附近盗匪多的很，都打起精神来，别老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说话的是商队的领头，虽是一头白发，后面却编着个精致的小辫。这是他孙女给他编的，每天都有好好打理。 他本名刘一山，商队里的人，都打趣称他为老辫。 刘一山皱起布满岁月的刻痕的老脸、扫过那些护卫，默默地叹了口气，“麻了个巴子，就你们这副模样，老子要是山匪也第一个劫你们！” “咻”的一声，令箭上天，林间草木簌簌而动。 “是盗匪！”商队里不知谁喊了句，人群立即慌乱起来。 “急什么，急什么！都给老子稳住咯！”刘一山提着灵笔，领着几个守卫来到商队前方，与骑在马上的山匪头领交涉。 “当家的，我们这个月还没开张，这第一批货物还没交出去，您这就来劫道，可多少有点不厚道！” 山匪头领也是个胡子花白的老汉，只是衣着更为华贵，体态也要臃肿一些，不耐烦地甩着鞭子。“老子才不管你开不开张，要想活着离开，就把值钱的东西跟女人交出来！” “当家的，你这要是赶尽杀绝，以后怎么捞得着油水？给我们一条活路，也是给您自己留条活路啊！” “放屁！”山匪头领手中长鞭一甩，身后众人纷纷举起武器，呼喊起来。 “你死了，总会有人替上去。想让我毛老三给你一条活路，那就乖乖照做。不然，今天放过你，明天放过别人，我这帮兄弟还要不要吃肉了！” 刘一山见对方人多，笔修更是不少，想到一同随行的老小，只好服软。“当家的，值钱的东西可以交给你。但女人，得留给我们。” “哎呦，还真有女人，老子可是很久没开过荤了。当家的，今晚终于可以乐呵乐呵了！” 说话的是山匪的二把手，是个糙汉子，脸上有一道长疤，笑起来十分狰狞。这疤据说是熊抓的，所以山匪们又叫他熊疤。 这番话，让商队的众人纷纷悬起心来。 他们这种小商队，无处扎根，去哪都会把一家子带上。虽然条件艰苦，但每次送完货物，就能聚在一起吃香的喝辣的，日子也还过得去。 唯一比较苦恼的，就是碰上这些劫人的山匪。女人若是被劫走，就是有去无回。 他们为什么都满脸愁容，正是前阵子刚被劫过一次。幸好对方比较挑剔，只抓了几个看得上眼的。 而那几个被抓走女人的男人，也在后来抢人中被杀了。 他们这些无山无田，甚至都找不到根的人，不跑商就意味着饿死，跑商还得提心吊胆。 这一辈子最快乐的事，就是找一个称心的女人一起过活，但老天就是不长眼，总是碰到糟心事。 刘一山见交涉无果，只能祭出灵笔，“当家的，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您要是慈悲，下次回来定送您一份大礼。” “老东西，你话说的太多了。兄弟们，上道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抓我娘子做什么？ 山匪呼喊着，凝聚墨锋杀向商队。 商队的众人也祭出灵笔，虽然对面人数众人。但心知被劫是什么下场的他们，已经没有丝毫顾虑，在刘一山的带领下冲了出去。 商队修为最高的就是刘一山，已有化物期初期。而山匪却有两位化物期，正是毛老三和熊疤，其中毛老三已经摸到化物后期的瓶颈。 “兄弟们，宰了他们，今晚多赏你们几个女人！”熊疤大笑着，用灵笔凝聚而成的大刀左冲右撞，连杀两人后，直冲刘一山而去。 双方修为相当，但熊疤胜在年轻，出手又凶又狠，刘一山没坚持多久，便添了好几道伤口。 就在此时，搜寻的盗匪发现了藏在车厢底下的人，兴奋的大喊起来。“找到了，都躲在车子底下呢！有十几个女人！” “十几个？那可不够我们百来个弟兄分啊！”熊疤笑了一句，差点被扑面而来的笔势砍伤，骂道。 “老东西，这就把你惹生气了？要不要小爷一会给你表演个就地正法啊！” “不要脸的东西！”刘一山气血翻涌，灵笔绽起强光，荡出一圈气浪横扫而去。 熊疤毫不示弱，以气浪对冲。 周围的人群立即撤开，为二人腾出战场。 “老东西，你半只脚都进棺材了，敢跟小爷斗？”熊疤猛提灵元，再添一道气浪。 刘一山双手发颤，被气浪压的气血冲脑，脸色通红，但还是强撑着。 “爷爷！爷爷！” 听到呼喊，他身子猛的一颤，精神稍不集中，就被击飞出去。落地之后，也顾不上伤势，扭头看着被拖出来的女孩，心都揪在一起。“小秀！小秀！” 名为小秀的女孩被目露邪光的山匪拖拉着，这商队中，就属她最为秀气，只是年纪稍小，方过豆蔻年华。 “放开她，你这个畜生！”刘一山刚爬起来，就被重重踢翻在地，传来的剧痛让他哀哑的叫了一声，血水缓缓从嘴角流了下来。 “老东西，跟熊爷打架还敢东想西想，看来你是真的很想死啊！” 刘一山瞪着眼前的大汉，想去握灵笔，刚伸出手，手掌就被利器贯穿，出现一个杯口大的血洞。 他惨叫一声，颤抖着收回手，耳边又传来小秀的惨叫声，双目慢慢变得通红。“畜生，你别动她！别动她！” 另一边，那些商队的护卫也渐渐屈服，无论人数还是实力，都不是山匪的对手。 毛老三这才缓缓走过来，看着一脸颓然的刘一山，微微勾起嘴角，一脚踢在对方面门上。随后又勾勾手，让人把小秀带了上来。 那女孩刚走近来，看着满脸鲜血的刘一山，当即泪水决堤，哭喊着想扑过去，却被山匪死死箍住。 “你放开，放开！爷爷，你没事吧？” 毛老三一把将小秀拉入怀中，在她脖间深深地吸了一口，叹道：“好香，这皮肤真嫩，看来老东西在你身上花了不少钱。” “当家的，就这么一个好货，你可不能独享啊！”熊疤看着小秀，眼中也流露出贪婪的光。 “哈哈哈…我毛老三是那样的人吗？肯定是惦记着兄弟们，今晚大家同乐！哈哈哈…” “老畜生，我杀了你！”刘一山愤然而起，却又被一脚踹倒在地。 毛老三祭出灵笔，正欲下杀手，却被小秀一把拉住。 “别！别杀我爷爷！” “哦？”毛老三一脸玩味的看着她，笑道：“要我不杀他也行，但你是不是该有什么表示？” “我…我…”小秀胆怯的低下头，眼中水泪汪汪。“你要我做什么？” 这副模样，反而正中毛老三下怀，大笑着将她拉过来，“你今年多大？” “十…十六。” “哦，在我老家，十六可早就嫁人生娃了。要不你跟我生个娃吧？” 面对如此厚颜无耻的话，小秀红了眼，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刘一山气的几欲呕血，刚想撑起身来，胸口就被熊疤跺了一脚，还被狠狠瞪了一眼。 “老东西，你给我好好待着！” “别，别打我爷爷。”小秀眼中打转的泪水，悄然滑落。 毛老三温柔的帮她拭去，然后一把拉过来，狠狠地亲了一口，仿佛要把身前的少女吞进去一样。 享受完之后，他又砸吧砸吧嘴，大笑起来。“我先替你们尝过了，味道还行。把她压回去，这些人全宰了吧！” 山匪轰然大笑，纷纷拿起武器，准备宰人。 小秀顾不得发蒙的脑袋，见熊疤举起墨锋，就要刺向刘一山，急得一把扑在毛老三身上，“你不是说不伤害我爷爷吗？” “哦？是么？可你没有答应，也没有表示，还是老子主动亲的你。”毛老三故作为难的叹息一声。 “那好吧，只留你爷爷一条性命。熊疤，把老东西的四肢废了，丢山里去。” 熊疤嘿嘿一笑，“老大高明，这山里的野狼野狗可多的很。这老家伙，肯定活不过今晚。” “不行，你不能伤害我爷爷，也不能对大家动手！” 话刚出口，小秀就被一巴掌扇到地上，小脸立即肿了起来，惹得熊疤一阵心疼。 “小东西，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条件跟老子讲条件？今晚就让众兄弟把你分了，保证你连明天的太阳都见不到！” 小秀身子一颤，吓的连眼泪都缩了回去，看向刘一山时，一脸的绝望。 躲在暗处的玄夜，心底一阵恶寒，如同当日见到黑风岭山主一样。见山匪就要动手，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当即祭出灵笔飞射而去。 “嗖”的一声，灵笔从一名举刀的山匪胸口穿过，往毛老三疾射。 “谁！”毛老三惊呼一声，下意识地祭出灵笔抵挡，同时还掏出一碗状物盖去。 这碗状物散出幽光，如同盾牌一般，竟将玉龙毫震了回去。 玄夜惊咦一声，虽然刚刚那一招只用了三成修为，也应该足以击杀混灵期以下的修士。“看来那碗是个宝贝。” “究竟是谁？竟然敢偷袭我们当家的，不要命了是不是！”熊疤怒喝一声，甩出气浪对着林间狂扫而过。 心知已经暴露的玄夜只能现出身形，轻轻躲过杀来的气浪，落在商队面前。 熊疤刚看到玄夜，还以为是个女人，看清之后，才啐了几口。“一个男人白成这副德性，真是晦气！” “这位兄弟，修行不易，我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毛老三冷声道。 “我也不想管，可那是我娘子，你们抓我娘子做什么？”玄夜一脸无辜的耸耸肩。 “娘子？谁？”毛老三见玄夜下巴所指的方向，正是倒在地上的小秀，不由地眯起眼。“你在跟老子开玩笑？” “诶，我怎么会开玩笑呢。”玄夜人畜无害的走到人群之中，指着地上发愣的小秀，“这就是我娘子。” 原本商队之人还存有一丝希冀，但看到玄夜如此无脑的走进山匪的包围之中，又在心底暗骂碰到了个傻子。 走到山匪堆还想活着出去？一个个也彻底陷入绝望之中。 就在众山匪要动手时，毛老三急忙打出手语，示意众人停手，凝声道：“我们观察这商队有一会了，根本没发现有你的身影，不过我今天心情好，既然你要这个妞，那就送你了。” 这个决定让众人一愣，到手的肉，怎么能就这样放走。特别是熊疤，不满已经写在脸上。 “是吗？那我可是很贪心的，如果说，这些人，我全都要带走呢？”玄夜皮笑肉不笑的道。 他走入人群，就是为了吸引这些山匪的仇恨，这样，就不必担心那些被架着刀的商队之人会出事。既然目的达到，也就不必再装傻。 熊疤本来就觉得窝火，况且这样看，也不觉得玄夜有什么厉害之处，怒道：“老大，这小子毛都没长齐，怕他做什么！看我宰了他！” 见熊疤动手，毛老三本不想撕破脸皮，可事已至此，也没必要陪着装傻，立即退了一步，挥手下令。“杀！” 玄夜扫了眼杀上来的众人，都是这明形期的小喽啰，只不过他不愿暴露太多实力，免得闹出太大动静，让有心人注意到。 玉龙毫在手心一转，化为长刀顶开熊疤，旋即横扫而出。 刀光闪过，近身的山匪惨叫连连，皆被断了手臂。 随后扑上来的人无不心胆发怵，正好撞在刀影之中，瞬间倒了一大片。 “化物期！”熊疤有些惊诧，目前看来，对方的修为还要高他一筹，急道：“老大，我们一起动手！” 毛老三紧皱眉头，还是依言动手，手中墨锋化为大斧，快步跟在熊疤身后。 玄夜长刀一抖，寒光凌冽，从熊疤挥剑的死角穿过，一击取下头颅，同时顶在劈落的大斧上。 “化物后期！”毛老三刚惊呼出声，刚欲后撤，便看到长刀劈来，慌张地举起大斧一挡。 却没想到手上传来的力量如此霸道，被震飞而出，足足摔出去五六十米远。 局势突变，让商队的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倒是刘一山热了眼眶，知道终于得救了，急忙爬向看的发愣的小秀身边。 远处的，毛老三轻咳一口血，缓缓爬了起来，望着一脸淡然的玄夜，冷声问：“你是谁？难不成是官家的人！” “你不必知道。”玄夜踏步而出，举起长刀重重劈落。 毛老三急忙祭出碗状宝物，却是手心一颤，竟慌张的没能将灵力灌够。下一刻，连人带碗都被长刀劈成两半。 玄夜看着裂成两半的碗，不由地摇摇头：“看走眼了，不是什么好东西。” 回身之时，山匪早已跑空，唯剩一群感激涕零的商队之人。 玄夜要的就是这个结果，这个时候，不管问什么问题，对方都会知无不答，哪怕有所怀疑也是憋在心底。 所以，他并没有选择在一开始就动手，因为只有在最危难时，帮他们渡过难关，才能激起人的共情。 如果过早动手，反而还可能惹得这些人怀疑，觉得他会图谋不轨。 虽然有些利用之意，但这就是人的本性。 第一百一十二章：遗产 “恩公！请受我一拜！” 玄夜急忙扶起重伤的刘一山，还给了一枚疗伤药。“老丈请起，我也只不过是路见不平罢了。” 刘一山将疗伤药捧在手心，虽然对于化物期修士而言，并不是特别贵重之物，可此刻放在手心，却有如千斤。 其余人或多或少有受伤，玄夜也毫不吝啬的一并发了疗伤药。有了紫心丹，这些普通的疗伤药也不太看得上了。 这下，众人更是感激涕零，恨不得当场就跪下了。 一番闲聊，玄夜了解到他们是从北边的莫丹城而来，送一批货物去东山岭。 “唉，我们都是些被抛弃的可怜人，去到哪，哪就是家。”刘一山抽着烟枪，幽幽的叹息一声。“不知道恩公是从哪过来？” 玄夜摸了摸鼻子，将事先想好的说辞道出。“我本是临天城一小家族的少爷，在外狩猎出了变故，逃难至此。” 临天城之事虽然封锁的很及时，但一座城凭空消失，怎么可能瞒得住。 刘一山也就不奇怪，为何玄夜衣衫破烂，再加上这一身本事，确实不假。唯一的疑点，就是小家族的少爷，怎么可能有这般修为？ 他行走江湖这么久，自然也不会刨根问底，抽了口烟，幽幽叹息道：“那恩公今后有何打算？” “嗯…孑然一身，这云州也没有立足之地，就想去东洲闯闯。” 刘一山手掌微微颤动，瞄了玄夜一眼，静默了片刻，又垂下眼眸。“恩公年纪尚轻，多去看看也好，只是世俗险恶，还需多加小心。” “谢老丈，我心中有数。就是我向来跟着族中长辈，这道路并不熟悉，想问问去边关的路怎么走？” “嗯…我们去的东山岭，离边关并不算远，若恩公不嫌弃，可以与我们同行。我们后面还有一辆装货的马车，虽然空间不大，也够暂时歇息了。” 玄夜松了口气，拜谢道：“那就谢过老丈了。” 玄夜离开后，刘一山还坐在火堆旁，幽幽的抽着烟枪，还不时叹息一声。 “老辫，怎么不劝他留下来，反正都已经无家可归了。而且，他不是心仪小秀吗？”商队的另一名老者叹息道。 坐在一旁的小秀立时红了脸，默默低下头。 刘一山吐了口云雾，双眼逐渐变得茫然，“老许，我们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你心里还不清楚吗？还非得把人拉进泥潭里来。” 说完，又笑了一声。“我知道，你是觉得他修为高，只要能拉进商队，以后就不用提心吊胆。我刚刚也有这种想法，真是有些蠢。” 老许老脸一红，旋即低下头，嘟囔一句，“你不问，怎么知道他不愿意呢？” 刘一山摇摇头，“你不会真以为，他会心甘情愿待在一个小商队里吧？金鳞岂是池中物，我们这种破庙，可盖不住这尊大佛的光。” 旋即，又看向小秀，眼中满是宠溺。“若恩公真看得上小秀，我也不会让他留下来。就让他带着小秀离开，我也好了却一个心愿。” “爷爷，你说什么呢？小秀绝不会离开你！”小秀说着，就扑进刘一山怀里，瘪起嘴来。 “傻丫头，爷爷哪有那么长命。你爹娘死的早，若我再有个什么不测，留你一个人在世上，我在九泉之下怎么安心呦！” “你别胡说！不许乱说话！”小秀红了眼，慢慢鼓起嘴来。 刘一山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脑袋，又撩了撩火堆。“老许，把兄弟们叫起来，准备出发了。” “你身上的伤…” “不要紧，只要走过前面的隘口，到了官道，后面的路就好走的多了。” 刘一山强撑起身子，呼喊众人起来，旋即来到靠前的一座马车，指挥商队前进。 一夜无话，在天蒙蒙亮时，商队终于赶到隘口。 在例行检查后，交了点过关钱，又继续向东出发。 一路倒也无事，玄夜鲜少离开马车，等到夜间休息时，才偷偷溜出去，找个僻静之地，炼制丹药。 经历皇城一战，回源丹已经耗尽，他便把剩余的材料全都用了，又练了些疗伤用的紫心丹，以备不时之需。 当然，最为重要的，还是检查元温给的须弥戒。 戒指呈暗灰色，润凉如玉。要说戒指，不如叫扳指更为贴切。也可能是元温体型本就异于常人，才需要这么大的须弥戒。 玄夜以灵识探入，先是触摸到一道屏障，旋即一个熟悉的面容映现在脑海里。 元温微微一笑，眼中似有深意，下一刻，便如风沙般散去。 这只是一道灵魂残印，若此时探入须弥戒的不是玄夜，而是其他人。这道残印会立即毁坏内部所有的物品，还有可能侵蚀窥探者的灵识。 很多强者都会留下这一道禁制，只不过现在元温的灵魂散去，这须弥戒就成了无主之物，他也顺利的探入其中。 须弥戒内比想象的要空，只有三个卷轴，和一些稀奇古怪的材料，还有少量元温的私人物品。 玄夜抽出一个卷轴，通体呈金色，外表镌刻着五爪金龙纹，握在手上沉甸甸的。 打开之后，华光溢出，灵识刚探入其中，便猛的一颤。 炼火掣三个大字，如陨星落入心底。 粗略品读之后，他方才回神过来，心中从未有过这种满足感。 起初，玄夜以为天月流影闪就已经玄妙无比，如今再与这炼火掣对比，也显得小巫见大巫了。 只是，这招式过于强大，凭他现在的修为根本施展不出来。但是从中体悟到许多，对灵力以及妖火的使用方式，都有了新的认知。 收回炼火掣的卷轴后，又拿出另一个。这个卷轴比炼火掣的卷轴要大上一倍，颜色偏暗，镌刻的却不是五爪金龙，而是玄夜从未见过的异兽。 轻轻抚摸其身，似乎还能听到回应，响起敲针的声音。 “如果猜得没错，这就是无极太衍的修炼卷轴。”玄夜内心无比激动，亲眼见过此招的他，自然知道这是何等的宝物。 想起在皇城之战，元温正是借此，做出以元府之力鏖战百策的逆天之举！ 他搓了搓手，缓缓打开卷轴。刚打开一半，又觉得不保险，四处查看后，又多加了几道警报措施。 这才钻回小山洞，迫不及待的打开卷轴。 打开瞬间，玄夜一脸错愕，上面的符号完全看不懂，而且用来刻录灵魂印记的纸张也特别古朴，摸起来倒有几分像是某种兽类的毛皮。 后来他才知道，这确实是兽类的皮，只是这种兽类，被称为古龙。 玄夜看了一阵，也没什么头绪，反而觉得头晕脑胀，思索无果，便以灵识探入。 一声惨叫响起，他跌倒在地，双手捂着太阳穴，疼的额头青筋暴起，身体也在不停地颤抖着。 刚刚那一瞬间，仿佛有两把剑从中穿了过去，把神经都搅成一团。 缓了许久，玄夜才微微定神，看着跌落在地上的卷轴，竟觉得有些后怕。 “难不成是禁制…”他呢喃着，又提起胆色，将卷轴放在膝盖，咬了咬牙，将灵识猛的探入。 又一声惨叫，玄夜再次跌坐在地，头痛欲裂。等疼痛放缓，身上早已出了一身冷汗，双目也变得血红。 只不过，这一次，他触碰到了不一样的东西。在千刀万剑深处，有一道光源。 虽然现在离那道光源还很是遥远，但等能探入其中，想必就能揭晓无极太衍的真面目。 “果然，这些逆天之物，都不是随便能获得的，还没修炼就把我弄得这么狼狈。” 玄夜收回卷轴，看了眼天色，也没再继续。将须弥戒收回须弥袋中，这才离开小山洞，往商队掠去。 又走了一日，也快抵达东山岭。 玄夜也没窝在马车，而是来到商队前边，随着护卫慢慢前进。 “恩公，你出来啦？就快到东山岭了，只不过到边关可能还有一两日的路程，你若是不急，可逗留一阵子再离开。” 玄夜点点头，望着前面的隘口，巍立在两个绝壁中间，高达百米。白石墙在阳光的映射下，犹如闪着荧光的白镜，只是稍显模糊。 与之前隘口相比，这一座不仅显得宏伟，还有种令人忌惮之感。 刘一山见玄夜一直盯着城墙，呵呵笑道：“恩公应该是第一次出远门，这隘口名为锁龙关，旧朝时便存在，是连通边关与腹地的重要关口。其中的大阵极为厉害，据说就算元府期修士被困住，一时半会都闯不开。” 玄夜点点头，想起当日进来，并没有经过此地，若连踏入元府期的元温都有意避开… 他忽然驻足原地，望着那隘口，犹豫是不是在这里离开为好。 若真是那么重要的关口，必定会遇上盘查，若不小心暴露，那可就成瓮中捉鳖了。 “恩公，你怎么了？”小秀怯怯地道，说完脸上还浮起微红。 “没…没事。”玄夜微微笑了笑，又踏步往前走，却被看见身旁的少女，脸红的几欲滴出血来。 商队进入隘口不久，果真遇到盘查。 玄夜一眼便看到张贴在墙上的告示，上面赫然画着他的画像。虽然容貌有些改变，但仔细查看，还是能认出一二。 他暗道不好，慢慢的往商队后方走，正想潜入车底，却忽然察觉一道冷芒落在后背。 第一百一十三章：赤煞 刘一山也发现不对，以往盘查都是走走形式，今天却检查的异常仔细，就连车底都好好查看过，甚至还拿刀捅了捅，检查有没有暗厢。 “官家，我们都是在府衙留过底的，绝不是什么恶民，您就放心吧。” 检查的士兵不耐烦地瞪了刘一山一眼，“这是上头交代的事，你要是真没有藏鬼，就好好接受盘查。” 刘一山连连称是，又暗自塞了一个小布袋过去。 那士兵极为上道，收了布袋，笑着拍了拍刘一山的肩膀，还是继续检查。 碰了一鼻子灰的刘一山，这才知道是出大事了。除了临天城，肯定还有别的地方出了事，只是没想到消息封锁的这么好，连他们这些行商的都没收到风声。 检查完一遍，士兵没有发现异样，旋即喊所有人到前面，那些通缉令一一核查。 玄夜排在后面，轻轻捏住袖袍底下的拳头，又用余光瞥了眼刚刚射出寒芒之地，脑中思索着该如何逃脱。 只是他若跑了，这商队的人，恐怕… 很快，排查一一过来，马上就到玄夜，刘一山却突然插了过来。 “恩公，若我发出信号，立即带小秀走。” 玄夜微微皱眉，看了眼老者，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虽然他对于他们有救命之恩，可在这种时候，已经看出端倪的刘一山本可以找个说辞将他供出来，还能领取丰厚的悬赏。 可老者并没有做这等忘恩负义之事。 “哎呦，官家，您衣服怎么脏了。”刘一山嘿嘿笑着，将一大袋财物塞入审查的士兵怀里。 那人眉头微皱，虽然很受用，可瞥了眼阴暗处，恼声恼气的推了刘一山一把。“起开，死老鬼！” 刘一山跌坐在地，脸色有些发白，暗自叹息一声，看了眼小秀，手悄悄地摸上灵笔。 正欲发作之时，暗处却传来人声。 “他们没有问题，放他们走吧，把下一批人马喊过来。” 那士兵瞥了玄夜一眼，来不及细看，便恭声称“是”，随后离开了。 玄夜瞥了眼从阴暗处走出来的人，身材高大，脸上留着豹须，只是头发与须都是赤红之色，身上也穿着兽纹红衣，看起来有些瘆人。 刘一山也没想到事态会有所转变，急忙带着人马离开，还对那发话的红衣之人连连点头哈腰。 离开隘口不远，玄夜便找上刘一山。 这老头比起原来，眉头皱的更深，还大口大口的吸着烟枪。 玄夜知道刘一山已经看出端倪，也不再隐瞒。“抱歉，给你们惹麻烦了。那些人可能会追杀过来，我们就此别过吧。” 刘一山深邃的眸子看了玄夜一眼，“恩公，你把小秀带走吧！那些追来的人，由我挡着！” “你这说的什么话…” “你就别推辞了，我这把老骨头，都不知道有几年可活。你看看这重重关税，路上还都是些土霸王，日子早就过不下去。本来想送完这批货，就解散商队，如今正好，还能为恩公出点力。” 刘一山说着，凄惨的笑了几声。“只是求你答应我一件事，一定要照顾好小秀。她自幼丧父丧母，只有我一个亲人。我可一直把她当宝贝捧着，恩公本事大，若有机会，就替她找个好人家安稳下来。” 玄夜摇摇头。“老丈，你别说了，我不会带小秀走的。这次的事，也不会牵连到你们。” “恩公，你可太看得起那些屁股坐大凳的了。刚刚在隘口那个红衣服的，你不认识，我可清楚的很。那是当朝天王老子底下的暗使，名为赤煞！” 刘一山说着，老脸紧紧皱在一起。“他们通常都是用来对付那些有谋逆之心的官员的，就像暗夜的厉鬼一样，向人索命。如今却出现在隘口这里，想必是你们做了什么大事吧，比如消失的临天城。” 玄夜心中苦笑，其实他也不是自愿的，谁曾想就卷入一个王朝的争斗之中。 不过也从刘一山的口中探听出，赤煞不止一人，或许这就是那人在隘口没有出手的理由，原来是在等同伴过来！ 若是如此，就更不该待在商队之中了。 或者说… 玄夜看向老者，沉道：“马匹都交给我，你们离开吧！” “恩公，你这是…”刘一山恍然大悟，急道：“这可使不得，你还是赶紧逃去边关。我们在府衙留了照身贴，哪怕逃了，也会被抓住。” “如果你们往东洲逃呢？”玄夜问。 望着少年坚定的眼神，刘一山产生一丝动摇。旋即摇了摇头。“不，我们过不了关！” “你们自己过不了，若是有我在，也过不了？”玄夜又问。 “这…可赤煞…” “放心，他们不是我的对手。”玄夜扫了眼商队的护卫，又道：“你挑几个跑得快的跟我一起赶马，其余人最好快点离开，不然对方真追上来，我护不住这么多人。” 刘一山手心颤了颤，这无疑是这辈子最难的抉择，一时间还拿不定主意。 玄夜叹息一声，“你可以找众人商议，或者就让我一人离开，但时间紧急，若真要走，此刻是最好的机会。如果怕到了东洲无处可去，我在某处有个药阁，可以引荐你们过去。” 神色纠结的刘一山再次对上玄夜赤诚的双目，当即一拍大腿，“好！我这把老骨头窝囊了一辈子，这次就陪恩公拼一把！” “叫我玄夜就好，你赶紧召集众人，留下几个赶马的就好，剩下的由我解决。” 既然都决定坐一条船，玄夜也没有隐瞒的理由。 刘一山点点头，迅速安排好，便带着一脸惊色的众人从小道往边关去了。 玄夜又做了些布置，便大大方方的坐在马车顶上，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静静地等待着。 不出半个时辰，林间草木惊动。他将嘴里苦涩的草心吐了出去，冷道：“既然都来了，那就现身吧！” “好小子，没想到你真敢等我们！”原先在隘口发话的那个豹脸红衣男从林中跃出来，身后还跟着三个模样相似的身影。 玄夜探查一遍，一个半元，两个混灵后期，一个混灵中期。 云极王朝，果然家底丰厚，只是此战过后，恐怕两百年都缓不过来吧！ “撤！” 他低喊一声，前面驾马的三个年轻汉子收到信号，发狂似的狂奔而出。 同时，马匹像受惊似的慌乱起来，嘴里发出嘶鸣，拖着车厢狂奔。 “赤军，追不追那几个？” 领头的赤煞摇摇头，“那些只不过是废物，命令只说截杀这个逆贼，一起上，杀了他！” 四道红影同时从四个方位进攻，血色的气劲疾掠而过，将车队轰的稀碎。而玄夜却在攻击落下之时，没了踪影。 “疾！” 青光从马车飞射而出，夹杂着一道紫电，撞向最弱的那名赤煞。 “咚”的一声，那人被霸道的力量撞飞，摔在地上，足足拖出数十米的长痕。 “他躲在车厢里！”赤军舞动灵笔，巨大的赤狐飞扑而出，撞上车厢的那一刻，红光散开。 巨响过后，地上初中一个焦黑的大坑，却没发现任何人影。 “他…他在这！” 摔在地上的那名赤煞惊声呼喊着，还不等多说一句，玄夜便举起玉龙毫所化的长枪，从其脖间捅落。 “噗嗤”一声，血色缓缓流淌，一名赤煞就这么被轻易解决。 剩余三人一脸惊诧，明明玄夜只有混灵中期，为何能施展这么霸道的力量，就连同级都能轻易击杀！ 玄夜拔出长枪，甩掉上面的血色，又转为长刀横在身前。 随着体内的妖力涌动，一层红光附在刀身表面，旋即踏步而出，朝着领头的赤军劈去。 有了妖力加持，他的速度快了将近一倍。就连赤军也被突然的加速吓到，但还是迅速做出反应，灵笔凝化短剑，也重重地劈了过去。 一声巨响，散开的气浪震飞旁边的二人。 “怎么可能，这小子竟能和赤军正面交手！”被震飞的赤煞惊道。 “混灵后期主动对上半元，这家伙…是个怪物！” 赤军心里同样翻起惊涛骇浪，不过见过大风大雨的他还是迅速调整过来，手中短剑绽起强光，汹涌的灵力压制而去。 玄夜立即落了下风，随后被这股力量震飞而出，嘴角流下一抹血水来。 但他所飞的方向，却是冲着另一名赤煞。 借着赤军震飞之力，玄夜凝化半龙，对着那名赤煞怒冲而去。 望着杀来的青色半龙，那名赤煞显然有些惊慌。急急忙忙祭出灵笔，发现来不及凝化幻兽，只能撑起一道屏障。 然而，这屏障只撑了不到片刻，就被带着一抹神韵的半龙轰碎，人也被撞入树林之中。 “嘭、嘭！” 两声爆响，一声来自赤煞，另一声则是玄夜。 两人都受了不轻的伤，但玄夜却要强得多，落地第一刻，就是如猎豹般飞扑而出。 他近乎癫狂的将灵笔砸了出去，一击贯穿地上那名赤煞的天灵盖，血浆立时炸了一地。 望着以雷霆之势，解决了两人的玄夜，赤军心中不自觉地感到发怵。心中暗骂：“这种怪物，就该派护国将军来！派我们来算怎么回事！” 第一百一十四章：他们实力还行 眼见情势不对，剩余的那名赤煞急道：“赤军，你冷静点，他不是你的对手，别被他唬住了！” 赤军定了定心神，看到玄夜身上的伤，也认同这个说法，暗道：“这小子，绝对使用了什么秘法，能短时间提升修为，后面的反噬必然很重。” “赤黄，我们一起上，别给这小子喘息的机会！” 名为赤黄的那人应声之后，祭出灵笔，幻化淡金色的长弓，疾射而出。金色箭羽划破长空，冲入林间。 玄夜抬手召回玉龙毫，口中默念法诀。体表浮起青光，交织成通透的长袍。 箭羽落在长袍上，立时炸开，分化成几缕流光散入林间。 几声炸响后，玄夜踏着烟尘，脸色毫无波动，缓缓走来。 这一幕，无疑又震慑住了二人。 赤军迟疑片刻，继续催动赤狐压身而去。 面对凶恶的狐头，玄夜凌然不惧，默念法诀，青色半龙卷身而出，与其冲撞在一起。 同时，体内的灵力与妖力交织而出，凭空凝聚双色大剑。 “嗖”的一声，大剑划破长空，从赤军身侧掠过，一击撞在后方的赤黄身上。 由于被挡住视线，赤黄根本来不及反应，直到大剑临身，才想起要去抵挡，只能是迟了一步，被一剑卸了一条手臂下来。 失去手臂的弓手，几乎与废掉无异。 他凄惨的嚎叫着，抬头看向满身血色的少年，这才知道惹到一个了不得的家伙！ 明明交手才这么短的时间，却对局势的判断，以及计策的使用，都极为精准。 而且下手足够狠厉，这也是赤黄平生见过最为恐怖的敌人。 赤军也顾不上旁人，加催灵力，让赤狐身形不断变大，想以此压住玄夜。 可不管他如何挣扎，那半龙始终如他一样，不断地增长实力。 直到一缕赤色火焰从半龙眉心点起，轰然间，青色身躯立时变得火红，那熊熊燃烧的烈焰，就像飞扬的鬃毛一样。 那龙头，也缓缓长出一对鹿角。半龙，此刻正往真龙蜕变。 “为什么？你明明只有混灵中期！怎么可能施展这么强的招式！” 面对赤军的提问，玄夜耸耸肩，轻声一笑，“你能到半元，是你的实力只有半元。而我若是愿意，下一刻就能到半元！” 这番话何等的狂妄，但玄夜却是心平气和地说出来，让赤军脸色苍白，不得不信服。 其实早在久远以前，他就触碰到晋级的瓶颈，加上这些日子观摩的打斗，对于境界的感悟早已越过混灵之境。 甚至有信心，五十年内，可以试着冲击一次元府。 可古魅儿的话犹在耳中，加上玄夜自己也体悟到，操之过急，只会后继无力，所以才死死压着修为。 不过，哪怕境界没有提升，仗着妖血和妖火的他，足以匹敌半元。 动了心气之后，赤军的招式也弱了下来，望着矗立在身前的焰龙，不由地苦笑一声：“臣无能，无法为云州尽效了！” 焰龙抬头，暴冲而过。 “轰——” 半个时辰之后，一个商队匆匆路过，望着地上的焦土，以及刚刚熄灭的火堆。火堆里还有几具烧的焦黑的尸体。 商队头领急忙呼哧马匹，让众人急急改道，从小道离开。 …… 前往边关的小道上，刘一山领着行人迈腿狂奔，直到小秀跌倒在地，小脸喘的娇红，才停了下来。 “爷爷，小秀跑不动了！” 刘一山急忙将她扶起来，“爷爷背你。” “还是让我来吧，你的伤还没好！”老许站出来，背起小秀继续狂奔。 跑了半柱香，才从小道跑到大路。刘一山忽然发现前面有一队巡查的官兵，人倒是不多，还是吓得老脸一僵。 不过下一刻，便暗骂自己做贼心虚，这些官兵根本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有什么可怕的。 “老辫，有盘查的，”老许急道。 刘一山扫了眼众人，发现大家脸色都不好看，显然都跟他刚刚一样，自认做了亏心事，才会慌。 “怕什么，他们又不知道我们是干嘛的。一会我就说被山匪劫了，逃到这里，你们记住了吗？” 见众人点头，他才带头向前走。 盘查的士兵早就发现他们，领头穿着甲胄的士兵长踏步而来，冷声问：“你们这拖家带口的，还往边关走，是想干嘛呢？” 刘一山苦着脸，叹息道：“官家，您误会啦。我们是走商的，结果半道遇山匪，东西都没了，就捡了条命跑出来。” “哦？照身贴拿出来！” 刘一山一愣，还是在怀里慢慢摸出一块小玉牌递了过去。 士兵长接过照身贴，查探之后，语气立时好了许多。“果然是走商的，刘一山是吧？既然是被山匪劫了，就先来写个证词吧，我们正好也在捉拿山匪，一旦捉获就让你们来领取被劫之物。” “诶！好，谢官家！” 刘一山虽然不情愿，但只能依言而动。只是走了没多远，便发现情况不对，这些士兵总是有意无意地将他们围在中间。 其余人也发现情况不对，立即缩在一起，不敢言语。 队伍之中，也只有老许年岁大，辈分高，缓缓上前，低语道：“老辫，这…” “嘘，”刘一山以食指轻轻晃动，又比了个手势。 这是他们私下约好的，一旦有情况，这个手势就代表动手。 老许默默地把手势传出去，众人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但没有一人有异议。聚紧之后，各自比出手势，又向四周分散，两三个一起接近那些士兵。 “诶，官家，您这身好威风…” “官家，您可曾婚配…” …… 众人叽叽喳喳聊了起来，为首的士兵长听得一脸不耐烦，回身的瞬间，一道墨锋直刺而来，若不是躲闪及时，此刻便已人头落地。 “杀！” 呼声起，众人攻向四周的士兵。 这些士兵修为并不高，人数也不多，但有心算无心，还是被瞬间压制住。 士兵长错愕片刻，冷道：“你们果然是和逆贼一伙的，幸好上头下令让我们堵住各个路口，不然就让你们跑了！” 说完，便拉开一道火箭，直冲云霄。 刘一山大呼不好，挥起长刀怒劈而去，却被对方轻易挡下。 “老东西，你们可知包庇逆贼，满门皆斩！快把逆贼交出来！” 刘一山冷笑一声，“我们本来就要被你们逼的没有活路，还怕什么死不死！” “好，等众军围过来，看你还有没有这么硬气！”士兵长手上长剑灵光乍现，凝力弹开刘一山，反手一击剑斩劈落。 论修为，他要高上一截，况且刘一山的伤并未好透，刚交手，伤口就裂开，气也短了三分。 所以这一剑，刘一山是避无可避，老命休矣。 危难时刻，小秀挺身而出，挡在老者面前。瘦小的身躯却是如此坚定，闪着泪光的小脸直面剑势，凌然不惧！ “铛！” 长剑落在飞射而来的青色灵笔上，剑势只削断了少女额前的几缕碎发。 士兵长瞳孔一缩，扭身看时，一道黑影踏风而来，速度快的惊人。 “混灵！是混灵期的修士！” 他心中惊惶，反手去抓小秀，企图拉一个人质。可伸出去的手，突然消失在半空，放眼处，只剩一片碎肉，当即惨叫出声。 “我的手！我的手！” “疾！” 玄夜剑指一横，玉龙毫爆起强光，一击灭杀士兵长。 刘一山望着来人，眼眶立时泛红，颤声道：“大家坚持住，恩公来啦！恩公来啦！” 而看到士兵长被杀的众士兵，顿时没了战意，不一会也被众人砍倒在地。 玄夜刚落地，便被一道柔软的身影扑入怀里，神情微微错愕，又摸了摸小秀的脑袋。 “恩公，幸好你来了！”刘一山声音有些哽咽，他不怕死，却怕极了这个心头肉出事。 玄夜应了一声，轻轻拉开小秀，望着她挂满泪痕的小脸，温声道：“扶你爷爷往后面站站，一会有些危险，记得要保护好自己。” 小秀糯糯的应了声，看着玄夜被哭湿的衣襟，不禁羞红了脸。“你…你也要保护好自己。” 玄夜点点头，旋即转身看向前方，一道烟尘正在缓缓靠近。 不一会，三路人马齐聚，足有百多人。可这些人，最强也才混灵初期，已经入不得他的眼。 剑指一横，玉龙毫旋身而起，乍现青光。 风声簌簌，林间翻起波涛。随着怒吼，青色半龙缓缓现出身形，俯视杀来的众人。 光是这股威势，就让赶来的士兵瑟瑟发抖，面如死灰。 随着青光升腾，半龙怒冲而出，在人群间扫荡。 那名混灵初期的士兵长首当其冲，被撕成碎片。不过十几息，赶来的士兵全都倒地。 商队等人这才知道，玄夜与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全都被吓得呆在原地。 刘一山缓缓收回下巴，扫了眼身旁的众人，骂道：“干什么干什么，一副没见识的模样，恩公能从赤煞手里逃出来，有这等本事不是正常的嘛，大惊小怪！” 玄夜差点被这番话逗笑，正想开口，人群却突然慌乱起来。 “是啊，还有赤煞！老辫，我们还是赶紧跑吧！话说，小五他们怎么还没回来，难不成是出事了？” 玄夜轻笑一声，“他们在路上，应该也快赶上来了。大家放心，赤煞已经被我解决了。” “解决了？”刘一山瞪大眼睛，老脸上的肉止不住抖动，咽了口唾沫后，又才道：“恩公，你说的解决，是指…” “没错，我把他们都杀了！”玄夜目光淡然，望着惊掉下巴的众人，感觉好像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只好改口道：“他们实力还行，险胜险胜。” 话刚说完，众人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夸张，个个呆似木鸡。 第一百一十五章：你比他更废 刘一山也是哭笑不得，这句还行实在是惊煞人。不过，玄夜越强，对他们来说，反而是好事。 他心知此点，心底的慌乱，也减缓了不少。 不一会，那几个赶车的年轻人赶到，众人再次前往边关。 大家都是吃过苦的人，加上情势危急，哪怕步行，速度也不慢。 有了玄夜领头，凭他的感知，顺利躲过几队拦路的人马，终于闯出了包围圈。 直到深夜，众人才在深山小溪边扎营。 跑了一天的，大家很快便各自围着火堆，席地而睡，唯有玄夜和刘一山二人在守夜。 “老丈，你身上有伤，又跑了一天，也休息一会吧。” “不碍事不碍事。”刘一山轻抚枕膝而睡的小秀，又跟玄夜聊了些关于临天城的事。 这才知道，临天城是被护国将军给摧毁的，但又听见那个护国将军也因此身亡时，显得更为吃惊。 他深邃的眼眸望着面前的少年，本该在意气风发正狂时的年纪，却有着异样的成熟，实在令人惊叹。 思虑许久，刘一山还是把藏在心底的话问出口：“恩公可有婚配，或者道侣？” 玄夜一愣，脑海里闪过古魅儿的身影，但她总是那样玩世不恭，让人捉摸不透，心中苦笑一声，旋即摇摇头。 刘一山面露喜意，“您看小秀如何？” 玄夜再次摇头，笑道：“老丈你就别开玩笑了。” “我没有开玩笑。”刘一山正了正身子，“这丫头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她的心思我懂。从这一路上来看，她定然对你有所倾心，只是一直担心你不接受。” “我看今日恩公对她也似有情意，加上那天喊她娘子。若真是有心，哪怕做个妾也可以，我相信你会对她好的。” 听完这番话，玄夜也面露惊色，急忙解释：“老丈你误会了，我是把她当妹妹看待，绝无他意。那天喊娘子，也只是为了吸引那些山匪的注意…” 感觉膝上的少女身子一颤，刘一山脸色也跟着黯淡下来，苦笑道：“那可真是老头子误会了，也罢，只怪这丫头没有福分。” “这…老丈别这么说，我其实是某个宗门的弟子，加上这一次，算是得罪了整个云州王朝，跟着我也活不安稳。若你怕小秀无人照顾，我可以让人安排…” 玄夜这才想起，自己好像给含秋她们揽了不少麻烦，回去之后，得抽空去一趟云盛府才行。 “这…这就谢过恩公了，那老头子先眯一会，劳烦您守夜了。”刘一山抱起小秀，往另一处火堆走去。 玄夜看着老者的背影，心中颇为无奈。 待到夜色寂凉，有几个中年汉子过来，让他交班，这才离开火堆，沿着小河边走了一阵。 刘一山的话，让玄夜心中有些触动，这一路上，古魅儿虽然沉睡，却还是救了他两次。 望着手臂上的紫青图腾，幽幽叹息一声，也不知何时能再见。 …… 天微微亮，一行人再次出发，翻山越岭，直往边关。 这次，足足走了一日一夜，终于在天光即将破晓时，看见群峰之间，静卧写一座巍峨古老的城池。 此处与玄夜当日进入云州的不是同一处。因为两洲相隔之地，有一道天然的屏障。那便是近乎绝壁的几片山峰，若非踏入元府，难以翻越。 而此处算是仅有的几个缺口之一，也是唯一比较平坦的道路。 虽说东洲并没有真正的统治者，但每一块地区都划分封地，由掌权者管理，而这些掌权者都会依附封地内最大的宗门，形成链层。 只不过，曾经还真有别的地域企图沾染东洲。 直到玄天观来了一次三峰齐出的演练，十多位元府期的长老、带着四五百个混灵期弟子风风火火的赶了过去，让入侵者望风而逃。 这也坐实玄天观乃东洲宗门之首的位置。 “只要跨过边关，就算暂时安全了。” 玄夜唯一怕的，就是这里会有护国将军镇守。 “恩公，边关向来查的严，想要从这里出关，恐怕有些难。”刘一山老脸揪在一起，说话时，声音都有些哆嗦。 往往到了最后一步，才是最紧张的。不只是他，就连玄夜都有一丝惊慌感。 “放心，我会想办法，你们尽管出关就是。”玄夜道。 按照计划，众人来到官道后兵分两路。商队的人一道，玄夜则独自一人，跟在他们不远处。 出关的人数并不多，来到关口，发现大门已经被封住，上面立着告示，禁止出关。 但规矩是死的，有些两地来往的商贩，总能想到办法。不断通过贿赂、攀关系，或者另辟新路线，冒险闯关的方式，为后人探出一条路来。 众人来到关口不久，便试着了第一种方法，将钱袋塞给守城的士兵，却碰了一鼻子灰。 “只有指定的商户可以出关，你们回去吧！”守城的卫兵毫不客气的骂道。 第一种方法行不通，刘一山就带人退开，在路边等着，这一等就是大半天，直到看见一个庞大的车队走来。 光是马匹就有上百匹，上面拉的货物，都是由沉木宝箱封好。随行的护卫足有四五十人，一半都是化物期的好手。 这般手笔，绝对能过关！ 刘一山和远处身披黑袍的玄夜对视一眼，知道这就是机会，便照招呼众人，准备行动。 当商队来到关口，商队老大随手丢了一个沉甸甸的包袱过去，喊道：“孝敬城主他老人家的，五十枚妖晶。” 守卫当即换了副脸色，点头哈腰的笑道：“杜总管真是好生意，这几天就出关一趟，您慢走。” 随着城门缓缓打开，商队踏入大门，朝城内走。 边上的散商和小商队，只能伸长脖子看着，默默地叹气。 眼看商队已经走了一半，刘一山捏了捏手心的汗，急得直皱眉头。然而，还是没有等到信号。 直到商队只剩五辆尾车没有进入，众人已经急得直跺脚，一道身影才宛若雷霆般冲上半空。 “轰”的一声，一道墨斩落在护城阵上，发出巨响。 城外的守卫急声大喊，“快关城门，关城门！” 话刚出口，青光扫过，立即溅起一滩血色。 关外的人马立时慌乱起来。刘一山急忙带着人马混入商队，帮着推马车进入关口，那些小商队也不要命似的涌向关口，遇到阻拦也不管不顾。 玄夜要的正是这种效果，只是这才第一道关，里面还有两道。 他要做的，就是把关内的士兵调出来，若调不出来，就得趁乱杀进去。 过了没一会，果然有一队人马出来维持秩序。领头的几个青甲将士，也向着玄夜杀来。 “大胆逆贼，竟敢攻我边关，找死！” “谁死还不一定呢。”玄夜凝化长刀，重刀劈落。沾染红光的墨斩飞掠而出，将领头的将士当场斩杀。 望着飞溅的血液，跟随而来的几人目光呆滞。明明探查出玄夜就是混灵中期，与他们修为一样，怎么可能一击就杀死同级！ “不是说主谋已经伏诛，剩下那个只是个仆人。” “不，我听小道消息说，秦源将军其实是被一个混灵期修士耗死的。当时有几十个将士在场，他们亲眼所见。” 说到这，众人看玄夜的眼神已然发生变化，愤怒逐渐被敬畏与恐惧取代。 一连斩杀三人，玄夜见守城的将军也没出来的意思，趁城门未关之前，怒冲而去。 “逆贼杀来啦！快关门！” 维持秩序的士兵喉咙都快喊破，但闯关的人实在太多，一时半会根本关不上门。 玄夜毫无压力的闯进关口，凝目看去，刘一山已经跟随商队走入第二个关口，也不再逗留，往前飞掠。 在接近第二关口时，一道冷冽的气息让他身形一顿，前进之处，一个重锤砸落下来，就连大地都为之一震。 “没想到，赤军他们竟然没有拦住你。可你如此嚣张的来闯关，是不是有些没脑子？” 玄夜望着拦在身前之人，混灵后期的修为，同样是一袭兽纹红衣，面容倒比赤军清秀些，然而使用的武器，竟是与人同高的大锤。 “嗖，嗖，嗖！” 玄夜听闻风声，迅速后撤几步。刚离开，原先落脚之地，便落下三个枚飞镖。 随之，炸声响起，地上多了三个车轮大小的坑洞。 他抬头望去，上方还站着三个赤煞，其中一名腰间别着红剑的，气息远胜几人。 地上的赤煞抡起大锤，冷笑道：“既然你能来到这，证明赤军他们都已经死了。” 见玄夜没有否认，他眼中露出冷芒，叹息一声，“唉，果然备用军就是备用军，稍难一点的事就办不好，还把命搭上了。呵呵，真是可笑！” 言罢，挥起大锤踏步而出。 那血色大锤抡得呼呼作响，猛的砸下。 “咚”的一声，玄夜刚躲开，半空又射来飞镖，当即卷起墨浪，将其挡住。 然而，这飞镖刚碰到墨浪，就轰然炸开。 虽然并没有受到多少伤害，却让玄夜显得极为狼狈。 落地之后，那大锤又逼身而来。这次避无可避，他只能举起长刀抵挡。刚接触，便觉得双手一沉，膝盖也被压了下去。 “哈哈哈…你就这点本事吗？那赤军死的可真冤啊！还是他根本没死，你只是从他手上逃脱了而已？” 那名赤煞又不屑地啐了一口，“你这种货色都留不住，也枉费他队长的名号，废物！” 玄夜默而不言，直到看见第三道关口开启，嘴角才缓缓勾起一抹冷笑：“他是不是废物我不好说，但你肯定比他更废！” 第一百一十六章：闯关 抡锤的赤煞如同火油，被一点即燃。 “死到临头，就知道嘴硬，看爷爷不把你锤的稀巴烂！” 他加催灵力，手上的力量也提到极致。赤红色大锤，猛然一沉，几乎要把玄夜的腰都压弯了。 “你就只有这点本事？”玄夜颤抖着双手，嘴上却缓缓绽开笑容。“如果是这样，我可要还手了。” 赤煞额上青筋暴起，“那你倒是还个试试！” 玄夜深吸一口，往上一撑，然后迅速卸力。面对砸脸而来的巨锤，踏步侧身，不退反进， 狂风拂面，强劲的力道几乎擦脸而过。他一刀横出，直取对方首级，却被射来的飞镖挡下。 炸响之后，抡锤的赤煞迅速退开，望着烟尘中的人影，额角流下冷汗。 刚刚那一瞬间，仿佛整个人都被冷水浸透，凉意一直从头顶传遍全身。 而这一切，全是由那个身披黑袍的少年。那一刻，对方好像突然变了个人，杀气腾腾，犹如修罗一般。 “不，肯定是错觉。”抡锤的赤煞抹去汗水，正想再攻，楼上的一道身影却跳了下来。 “赤怒，你可真是个傻大个。” 跳下来的是个身材高挑的蒙面女人，同样一袭红衣，冷道：“一会我封住他的行动轨迹，你只管砸就是。” 有了这番话，赤怒又有了信心，心想刚刚应该就是错觉，“嘿嘿，那我动手了，你可要锁死他！” 玄夜瞥了眼楼上的另外两道人影，并没有杀下来的意思，再看前方，商队已经在出关，刘一山等人也没被揪出来。 “事情还算顺利。” 他扭了扭脖子，躲过杀来的飞镖，一踏地，身子瞬时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便出现在半空，重刀一横，墨浪飞舞，杀向那蒙面女人。 行至半空，赤怒提着重锤狠狠砸来。“你的对手是我！喝！” 大锤砸落，面前的玄夜却再次没了人影。 “傻个子，我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 听到耳畔森冷的话语，赤怒想要收招，已然来不及。 大锤势大力沉，却也笨拙的多，一旦遇上灵活的对手，就只能干挨打，除非达到臻境，一力降十会。 但显然，赤怒并没有这种实力。 重刀劈落，却被突然杀来的红影挡住。 玄夜瞳孔微缩，惊异这手持红剑的男人速度竟如此之快。 “情报上并没有说你会秘术，这半元之力，又能维持多久呢？”男人话语很轻，目光平静的有些呆滞，但手上的动作却无比凌厉。 玄夜迅速抽身，退路却被疾射而来的飞镖挡住。 与此同时，楼上的另一道身影也已经行动，高高跃上空中，灵笔化为巨型长枪，疾射下来。 手持红剑的男人一个箭步，紧随而上，手上红剑绽起强光，吟吟剑鸣，在狭小的两座高楼间回荡。 “血炼！” 红剑劈落，血色墨浪犹如弯月袭出。 三方夹攻，玄夜急忙往嘴里塞了颗回源丹，随后念动法诀，青光长袍加身，又舞动墨浪，与杀来的血色弯月对攻。 这种情况，他也无法做到同时以一敌三，只能靠着青缕秘法强撑其余两道攻势，先挡下威胁最大的那个。 封堵的飞镖在未完全靠近就爆开，反震的力量让玄夜身形一滞，冲击倒是全被青缕秘法扛了下来。 血色弯月紧随而至，与墨浪对轰。 这四名赤煞中，手持红剑这个名为赤霄，最为年轻，修为也最高，已达半元，比赤军要强上不少。 而另外那名持长枪的，胡子已有些发白的中年汉子，名为赤烈，同样达到了半元之境。 所以这血色弯月，玄夜还能挡下，但当长枪袭身，与弯月形成夹击。他便觉得压力倍增，就连青缕秘法都有些坚持不住。 “轰”的一声，玄夜砸落在地，心头一凛，迅速起身后撤。 刚刚落地之处，赤色大锤轰然砸落。赤怒啐了一口，很是不满的喷着粗气：“这都让你跑了！” 玄夜抹去嘴角的血水，体内的妖血逐渐沸腾。扫了眼立着半空的几人，与站在地上的这个傻大个，默念法诀，半龙倏地现出身形，发出怒吼。 同时，又喊道：“师姐，你再不出来，我可要撑不住了。” 吵闹的人群中，忽然跳出一个身影，穿着素衣麻布，脸上有些脏污，一头长发也被盘起，由帽子盖着。 江凝月轻轻一笑，“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在的？” “准备动手的时候，不过时间紧迫，来不及相认，错过出关可就不知要等到何时了。” 玄夜用余光看了江凝月一眼，肃然道：“一会，可别被我的样子吓到。” 江凝月一脸疑惑，但还是极快的应声，毕竟对方可不会看着他们叙旧，几枚飞镖已经射了过来。 玄夜低吼一声，口诵大寂灭，对妖血的禁锢彻底放开，身体冒出火焰般的妖气，额头处，也缓缓长出对角。 “杀——” 一声杀，惊天动地。那扩张的妖气，让在场众人都为之一凛，就像无数血色的剑刃，在向他们靠近。 “这家伙是妖！”赤怒惊道。 “都一样，杀了他！”赤霄一脚踏风，化为红影瞬杀而出，手中红剑爆起强光，凭空凝墨，化为头顶独角的焰马怒冲而出。 一龙一马在半空相撞，玄夜也化作流光与赤霄对上。 虽然速度仍差三分，但凭借青缕秘法与妖血，他硬吃对方的招式，反手一刀劈出。 刀气扫过，大地开裂。 赤霄虽然险险避过，却也变得凝重起来，接连几次对招，皆是如此。 他看似占了便宜，却每次只差一分，就可能被砍倒在地。 如此激烈的对攻，其他人也无法插上手。赤煞一众也只能看着干着急，只是那颗心始终悬在嗓子眼。 任谁也知道，赤霄是以快打慢，但玄夜的妖力极为霸道，若是稍有不慎，可能就会万劫不复。 他们只能祈祷，赤霄尽快解决这只怪物。 又斗了片刻，赤霄刺出一剑，又迅速躲开，落地之时，一缕鬓发被削了下来，肩膀的衣服也裂开，流出几滴血水。 “我马上要抓住你了。”玄夜冷冷一笑，若不是大寂灭压制着，恐怕早就狞笑起来，但心中的杀念依旧如潮水翻涌。 赤霄心中的骄傲像被踩了一脚，脸上的淡然退去，逐渐被怒气取代，长剑一横，身子半弓，气势如虹。 “血怒！” 长剑挥出，光耀如华，气劲冲荡四方，如极光迸射。 一声低吼，玄夜也暴掠而出，一头冲进剑气之中。 “这家伙简直就是个疯子！”赤怒惊叫出声。 其余两人面色也不太平静，但赤烈迅速反应过来，轻笑一声。“这不是正好，赤霄的血怒，就连元府强者都不会硬接，这家伙还一头撞上去，恐怕已经被轰成渣了吧。” 听到这话，另外两人的脸色也缓和下来。但在下一刻，蒙面女人颤抖着指向前方。“他…他没死！” 玄夜拖着一身血气，从爆炸之中冲了出来，举起重刀猛的劈落。 “这一下，看你怎么躲！” 赤霄瞳孔瞪大，身子止不住的发颤，使出血怒的他确实一时半会施展不了太快的移动。 但换在平常，在招式对攻后，还有一段缓和的时间。可面前这个疯子，竟为了避开这段时间，硬是顶着攻击杀了过来。 “疯子！疯子！” 赤霄大吼，挥起长剑抵挡，却被一刀震飞。身子化为疾影，飞撞入城墙之中。 城墙被砸出一个大洞，躺在洞里的人，也没了生息。 玄夜知道，这一击杀不了对方，可他也需要缓一缓，光是身上的伤口就疼的够呛。肋骨不知道断了几根，膝盖骨也爆了，一时间根本动不了。 还在震惊中的蒙面女人发现端倪，急道：“他肯定也伤的不轻，杀了他！” 言罢，祭出灵笔，凝聚紫色的飞镖疾射而出。 岂料空气骤然一寒，三枚飞镖表面浮起冰霜，飞了没多远便跌落在地，化为灵气消散。 江凝月挡在玄夜面前，肃然道：“对面有三个人，要我对付几个？” 玄夜一愣，没想到江凝月连多问一句都没有，扯动嘴角微微一笑：“把那个女的封住即可。” 随着丹药入腹，伤口立即传来清凉感，加上妖血之能，除了会痛，筋骨已经初步长回去，能支撑他行动。 江凝月看了眼玄夜身上的伤，眼中流露出惊色，却也没有多言。因为这一路走来，经历了许多事，此刻只需相信就好。 就像当初在皇城外分开，玄夜说一定会活着见面，她就不曾有过丝毫怀疑。只不过，若说不生气也是假的。 “等回到东洲，看我怎么收拾你！” 玄夜听着没头没脑的话，还不知发生了何事，江凝月便凝化雪白短刀冲了出去。 他也来不及多想，忍着痛暴掠而出，向着另外两人杀去。 “去你姥姥的，这次一定要杀了你！” 赤怒高高跃起，周身灵力尽数涌出。手中的大锤猛的涨大十倍，在这狭小的空间内，足以用遮天蔽日来形容。 “这一次，我看你怎么躲！” 巨锤重重砸落，就像陨星一般，轰然落地。 然而，那狂烈的杀气，却在下一刻，如同刀剑般刺入赤怒的后背。 他双手发颤，身上不停地冒出冷汗，却又不敢回头去看，直到耳畔冰冷刺骨的话语传来。 “你的招式还是这么蠢，所以我才说，你比他更废！” 第一百一十七章：动手试试 “老子跟你拼了！” 赤怒猛然回身，却见重刀从胸前劈落，血色狂涌，呼吸也随之变得困难。 玄夜又补上一刀，穿胸破膛，确认没有生机后，才凌目望向另一人。 另一头，江凝月与蒙面女人也已交上手。 二人都是混灵后期，但江凝月从交手便凭借寒气锁死飞镖，逼得对方只能以短匕首攻击。 更要命的是，在这散开的寒气之中，蒙面女人就连引以为傲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身为赤煞，经历一道道选拔，才被王朝主宰提名的她，恨意陡生。 这么多年来，死在手上的官员少说也有上百个，哪怕有些胆敢反抗的将士，也不曾让蒙面女人这么憋屈过。 可眼前这个乞丐打扮的女人，却死死压制住她，几次反扑都被扼制下来。 那有条不紊的模样，将其这些年养成的傲气，狠狠践踏。 江凝月看出对方眼中的恨意，轻笑一声，“你实力不差，只是被保护的太好罢了。” 这段时间的经历，让她也有所提升，渐渐摸到混灵后期的瓶颈，这才能如此的气定神闲。 但那番话，无异于直刺蒙面女人的心脏，让她发疯似的攻了过来。 面对强攻，江凝月舞动短刀，犹如雪中仙子，翩翩起舞，飞罗走袖，裙裤飘飞。 一时春月开宫镜，半转驰心踏远山。 霜气凝雪，短刀轻绽如花，轰在蒙面女人身上。 随着后者重重摔倒在地，胜负已分。 玄夜也在此刻击退赤烈，抬头见关口即将关闭。身后半龙怒吼，朝着对方压制而去，同时大喊：“师姐！” 心领神会的江凝月也不再逗留，踏步正要走，却被蒙面女人喊住。 “等等，今日之辱，他日必报！” “那我就在落霞谷药庄，恭候大驾！”江凝月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二人正要冲出大门，一道健壮的身影轰然落下，身躯如熊，将大门死死堵住。 玄夜望着来人，神色凝重。此地，真有一位元府期强者镇守！ “地气呢？”那人问。 玄夜皱眉，丹元明明已经被打碎，当时有三位护国将军在场，对方竟然不知情？难不成，是那三人害怕责罚，所以并没有如实交代？ “留下地气，我放你们走。” 玄夜自认不是白痴，这句话没有任何可信度。不过对方既然不知道地气已经出事，倒是可以利用这一点。 “可以，但你得先放我们出关！” 那人皱起眉头，还在思虑。 “你既为护国将军，元府期强者，难不成还怕拦不住我们两个混灵期？只要出了关，我即刻将地气送上。” 玄夜见那人身上冒出寒气，似要动手，急道：“你若敢动手，我现在就毁了它！” “凭你？”那人踏步向前，却见玄夜手中冒出一团赤色火焰，立时止住脚步。“妖火！” “没错，你若不怕地气流逝，最好掂量掂量我的话。”玄夜应道。 “哼，你别以为出了关就安全。东洲除了玄天观，没有势力保得住你们。但玄天观离此地近千里，哪怕我追杀过去，也无人能奈我何。” 说完，他一挥袖袍，关门大开。“还有，我并非护国将军，只是边关的一城之主罢了。云州虽小，也不是你们这些宵小之辈惹得起的！” 这些话说的玄夜面色一僵，确实，就算出了关，也并不安全，加上他确实没有地气。 若不能想个万全之策，还是要命丧于此，总不能每次都寄托沉睡的古魅儿大发神威？ 两人在城主的注视下，缓缓走出关口。 走了百来米，城主突然散发的威压，让两人身形一滞，又冷声问，“你们还想走到何时？” 玄夜回过头，轻笑道：“总得让我们走到东洲地界吧？就走过这片山。” “你们最好走快点，本城主可没有那么好的耐性。” 玄夜巴不得早点离开，关键是走完这段路还没想出办法，就真的大难临头，所以才故意放缓步伐。 “你们是不是不想离开？若是如此，我就把你们带回去关起来，直到你愿意交出地气为止！” 玄夜咬咬牙，贴近江凝月，低语道：“师姐，一会你先走，我会想办法拖住他。” 江凝月虽然不情愿，但当时在皇城玄夜都逃出来了，这次应该也有办法。 二人从大道飞掠而过，不一会就超过了商队。 刘一山用余光看了眼天上，当即低下头，还伸手揽住身边的小秀。刚刚的威压他们自然都感知到，只能在心中祈祷恩公无事。 不一会，玄夜飞出群山，面前的地势也变得开阔起来。 “东洲到了，把地气交出来，否则别怪本城主无情了。” 玄夜回过身，面露笑意，“城主大人别急，你原先也说了，哪怕到了东洲，你要杀我们也易如反掌。所以，这既然是场交易，好歹让我有点保命的筹码吧！” 城主捏紧拳头，目露寒光，恨不得掏出利剑将玄夜刺穿。将怒火压下，这才最后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嘴里挤出话来。“你想如何？” “前面不远有座城，我会在城门口将地气给你。” “依你！”城主气的咬牙切齿，但事关重大，也只能忍下来。“但你最好不要耍花招，否则我必定将你挫骨扬灰！” “不敢不敢，您可是元府强者，我这…” “闭嘴，快走！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玄夜缓缓勾起嘴角，拉起江凝月往城池方向疾飞。 不到半柱香功夫，那座古老的城池缓缓出现在地平线上。 来到城门前，江凝月率先飞了进去。 城主正要发作，玄夜却笑嘻嘻的道：“你放心，地气在我这，您可要拿好了！”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金黄之物，朝着远处猛砸而去，同时甩出一道妖火，朝那件物品追去。 “混蛋！”城主大骂一声，却不追都不行。等他闪身接住那金黄之物，却发现只是一枚被打磨圆润的妖晶，身上的戾气立即四散而开。 正在此时，玄夜飞身进城，放声大喊：“城里的修士听着，云州派了元府期过来宣战，赶紧通知玄天观，赶紧通知玄天观！” 这番话，正好在戾气释放之时传遍全城。 寂静的城池随之震动，各路人马齐飞而出，护城大阵立即运行。 身为城主的卓文没想到真会有这么一天，急急忙忙的从城主府飞出来，老远便看到城外那身穿华袍的中年男人，吓得脸色发白。 但作为一城之主，还是极快的稳住心神，同时看向身旁的另一人，也就是天香谷派来驻守此地的鹤长老，沉声问。 “鹤长老，该不是真要开战吧？” 鹤长老蹙眉凝眸，已达半元的他，自然知道来人是货真价实的元府期强者，叹息道：“希望不是。” 连鹤长老都这么说，卓文心里就更没有底。 天香谷在东洲也算一方大派，至少是前十的存在，所以才有能力派一位半元之能的长老来守城。 当然这种安排，也只是为了防止被人打入家门口时，连个能活着传出讯息的都没有。真要开战，面对元府期强者也只能是炮灰。 与此同时，二人也发现了玄夜，似乎正隔着护城大阵，与对方交谈。 “想必刚刚喊话之人就是他。”鹤长老加快脚步，来到城门口，拱手抱拳。“老夫天香谷鹤鸣，来者可是天擎关的雄城主？久仰久仰！” “我久仰你奶奶个腿！” 雄震脸色发青，想到刚刚发生的事，就气的肝痛如焚，冷冷瞪了玄夜一眼，就要动手。 被啐了一脸的鹤鸣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位居长老的他何时受过这种气，但碍于对方的修为，也不敢发作，只好甩脸色给旁边的卓文。 心领神会的卓文当即站出来，笑呵呵地劝道：“雄城主莫激动，有事好商量，切莫伤了你我两家和气。” 玄夜也点点头，“是啊是啊，你一旦动手，可就真坐实开战之名。已经跑出去的人，必定会第一时间通知玄天观，届时，云州腹背受敌，你就是罪臣！” 雄震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祭出灵笔，恶狠狠地指着玄夜：“这小子在我云州大肆屠杀，你们把他交出来，此事便算我雄震之过，届时必派使臣登门谢罪！” 鹤鸣看了眼玄夜，只有混灵中期的修为，竟能把一位元府期强者气成这样。 若是平时，他绝对会一脚踢出去，息事宁人。但眼前这件事，显然有些不简单。 可一旁的卓文并不这么想，赶忙点头哈腰，冲着玄夜怒道：“你这小子，搅得大家都不安宁。你自己犯的错，竟然还惹得我们担惊受怕，还不快滚出去！” 玄夜瞥了眼这个肥胖油腻的大叔一眼，冷然道：“你想帮云州对付东洲的人？” “哼，好大的帽子，你敢扣本城主头上！难道你以为，东洲真的会为了你一个混灵中期修士的命，就选择开战？你以为你是谁啊！” 卓文说完，即冷下脸，“快滚出去，不然别怪我折断你的手脚，把你丢出去！” 玄夜翻了个白眼，微微一笑，“你倒是试试，看谁折断谁的手脚。” 卓文气的七窍生烟，怒道：“鹤长老，我们一起出手，非得把这小子给废了！” 雄震见几人内讧，心情倒好了些。 他倒不是不愿亲自动手，而是面前的护城大阵，乃是玄天观所设，攻破需要花费不少力气，不如等着看他们自相残杀。 卓文祭出灵笔，见鹤鸣还杵在原地，不禁问：“鹤长老，你我可是一心的啊！” 鹤鸣思考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正在他们要动手时，江凝月忽然冲了出来，怒道：“你们敢动手试试！” 第一百一十八章：戏耍 “哪来的乞丐，信不信老子连你一起废了丢出去！”卓文骂完就要动手。 鹤鸣却一下将他拉住，深邃的双眸看着江凝月举起的镯子，当即愣住。 “鹤长老，你拦我做什么？”卓文有些不满，若真惹到外面那位，可是小命都不保。难不成真奢望天香谷或者玄天观来救？ “老卓，你可真是安逸久了，眼拙啊！”鹤鸣叹息一声，旋即冲着外面的雄震道：“雄城主，恐怕此事我们做不了主，还请容我们商议一下。” 眼见对方态度转变，雄震不由地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不想给本城主面子？” “自然不是，只是事关重大，我等也不想惹祸上身，还请见谅。”鹤鸣肃然道。 “我只是要那个小子，你们都做不到？”雄震脸色极其不耐烦，如何也想不到对方态度转变的理由，难不成是地气之事传了出去？ “若真是如此，这座城不灭也不行了！”他心念着，耳边却传来鹤鸣硬气的回应。 “请恕鹤某做不到！” 雄震愣住片刻，正欲发作破阵，却又见卓文笑脸相迎。 “雄城主别生气，我们商议片刻就好，您放心，结果定会让您满意。” “说什么屁话，就让你们交个人，还推三阻四，本城主已经没有耐性了！”雄震祭出灵笔，幻化数十米长的巨刀，正要劈落。 “雄城主真要挑起两地的战争吗？我敢保证，你若劈这一刀下去，天香谷与玄天观，必定会去云州讨个公道！”鹤鸣冷然道。 “鹤长老，你疯啦！”卓文实在想不通，为何要为了两个小辈，说出这种话来。 雄震也不是傻子，从鹤鸣的反应，倒真看出几分蹊跷。 他身在边关，与这些人打交道也不是少数，倒是头一回来到人家城门口，像泼妇一样在这骂街。 而这一切，全拜玄夜所赐。 雄震看向江凝月，一番打量，这才注意到她手上的手镯，不正是玄天观的星月镯？ “难不成，这小子也是玄天观之人？那此次的争端，是否是玄天观有意插手？” 雄震心想着，深邃的眸光从江凝月转到玄夜身上，怒气当即涌上心头，却又不能立即发作。 “不管如何，地气不容有失！若玄天观真插手其中，我更不能让其得逞！” 他心想着，又看向一脸急意的卓文，显然这个胖子并没有发现这个事，正好可以稍加利用。散去长刀后，沉声道： “卓城主，我看你才是那个明白人，只要把那个小子交出来，雄某的话依旧算数。” 卓文本就心急，见雄震稍微以礼相待，便冲昏了头，挥手示意身边的将士跟上，再祭出灵笔怒冲而去。 鹤鸣一个闪身挡在玄夜二人身前，沉道：“卓城主，你可要想明白了，他们可是你惹不起的人！” “鹤长老，再惹不起的人有我的命重要吗？难不成还能比元府期强者还惹不起！” 面对质问，鹤鸣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难道你不知道他们是…” “鹤长老，我等虽然依附天香谷，但总归是听命雁王。除非雁王下令，要我保住这二人，不然这关城内，还是由我做主！” 听闻此言，鹤鸣冷下脸来，刚刚被臭骂也就罢了，这卓文不过混灵中期，也敢跟他叫板！ 虽然在这片封地内，卓文的话语权颇大，不然掌权的雁王也不会安排他驻守此地。 不过此刻在鹤鸣眼里，这头肥猪已经安逸太久，没了血性不说，就连脑子都生锈了。 “卓文老匹夫，既然你说出这番话，本长老也不拦你。但我以天香谷的名义在此声明，这是你的决定，与天香谷毫无瓜葛！” 卓文肥脸一抽，心中一直以为鹤鸣是来辅佐他的，两个人就该穿一条裤子，但这番话过后，也就彻底撕破脸皮。 “兄弟们，这老东西不要命，我们还要命呢！给我截住那两个人！” 鹤鸣散开墨浪，气震八方，半元之威，如同一道无形的墙，将众人拦住。 “老东西，你插手此事，是想天香谷与我们彻底撕破脸皮？别忘了这些年给你们上供了多少宝物，你们就不顾一下我们的死活！”卓文气愤填膺，怒骂道。 玄夜从鹤鸣的墨浪中站出来，轻笑道：“多谢长老好意，这些人我足以应付。” “他们是小，外面那个你打算怎么办？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鹤鸣一脸严肃，要说此事事关重大，应该尽早通报山门。 天香谷总比玄天观要近，如今，倒是浪费了不少时间。 “长老莫急，我已经通过玄阵通知山门，若附近有长老应该会即刻赶过来，我们只要拖着就好。”江凝月答道。 这番话听着简单，元府期强者真要发飙，还能怎么拖？还不是用命扛着… 鹤鸣心中叹息一声，也喊来一个门徒，低语了几声。 而玄夜与卓文等人已经针锋相对。虽然对于这些人来说，玄夜的到来是无妄之灾。 可他从未想过要这些人去挡，只是借着这大阵和开战之胁拖着，好想个解决的办法，但这些人偏偏要这时候闹事，真是可气。 卓文也是一肚子窝火，本来在府里躺的好好的，吃着各地送来的供果，听着小曲，偏偏因为这冒出来的两个人，连脖子都要系脑袋上。 “小子，你毛都没长齐，敢捅这么大的篓子，不管你身后是谁，都说不过这个理！” 难道，不是谁的拳头硬谁就是理？ 玄夜嗤笑一声，“卓城主，这东洲虽无统合，但面对外贼，应该团结一心。更何况这大阵，他一时半会也攻不破，你反而比对方还急，莫不是平日没少从云州捞好处吧！” 被一语戳破，卓文变了脸色，一挥手，“都给我上！只有废了他，才能保住我们的命！” “你们也配？” 这么长时间，玄夜灵力已经恢复不少，混灵中期之能尽数施展，朝着人群暴冲而去。 不过人多眼杂，这妖血和妖火自然没有妄动。但对付这些修为最高也才混灵初期的将士，自然足够。 打了一阵，那些将士纷纷败退下来，看的卓文心里直冒火：“废物！废物！几十个人打不过人家两个！你们都是饭桶吗？” 玄夜又震开一人，直冲卓文而去，悄悄往拳心汇聚了一股妖力，旋即踏步，冲拳，砸进那圆滚滚的肥肚腩。 一声闷响，卓文捂着肚子跪倒在地，双眼翻白，嘴里流出淡黄色的液体。 “唉，这边关由你们镇守，迟早会出事，正好趁这个机会，让上头换人吧。”玄夜叹息一声，又浮空而起，向着雄震而去。 鹤鸣在此时落到卓文身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卓文此刻还愤愤不平，哼哧哼哧地叫唤着，“怎么？你要看我笑话是吗？若你肯出手，怎么可能敌不过这一个…” “卓文，看来你是真蠢。这人的实力，岂是寻常门派能有的？你好好看看那女人的手腕…” 卓文虽气愤，却还是凝目望去，在看到那碧青色的手镯后，身子猛的一颤，就连身体的疼痛也因为惊吓减轻不少，泪水鼻涕一起涌了出来。 “鹤长老，你可得救我啊！这…这…唉，我怎么这么倒霉！” 鹤鸣摇摇头，眼神淡漠，似在说这可不是你倒霉，而是自己作的。 雄震捂着额头，没想到这卓文如此没用，又见玄夜飞上半空，与他对立，也不再废话，幻化巨刀重重劈落。 犹如铁杵撞钟，护城大阵荡起一圈波纹，将攻势化解开来。 但这股力量，却让整座城池都笼罩在绝望之中。 一击不成，雄震再次挥刀重击，一下连着一下。 大阵晃动的越来越厉害，眼见即将攻破，玄夜拿出一块妖晶丢了出去，又甩出一团妖火，同时惊呼。“地气！” 雄震双目一凝，哪怕知道那不是真的也不敢赌，把妖晶接到手心时，脸色铁青，狠狠地将其捏成齑粉。 玄夜知道，这护城大阵，就跟当初临天城的箭塔一样，需要充能的。 也就是趁着这么一会功夫，充能已经完成，大阵又稳定下来。 “小兔崽子，一旦攻破这大阵，我定将你扒皮抽筋！” 望着雄震咬牙切齿的模样，玄夜掏了掏耳朵，“是是是，这些话我耳朵都听着起茧子了。” “你找死！”雄震雄浑的灵力冲体而出，煌煌之威，犹如大山压顶。刚要动用战技，又见黑衣少年砸出一块发光物，同时甩出妖火。 他本不想理会，却见玄夜一脸阴笑。 “你要赌吗？万一我失手了，丢出的那快就是封存地气的妖晶呢？那可怪不得我！” “小混蛋！” 雄震暗骂一声，飞速闪身而去，又将手里的妖晶捏碎。这宛若逗狗的行为，彻底激怒了这位元府期强者的自尊心。 周身灵力再化巨刀，刀上雄鹰啼啸，卷着风云重重砸落。 “裂云鹰啸斩！” “轰”的一声，山摇地动。护城大阵，竟真被砍出一个口子。 这一瞬间，众人望着杀气腾腾的雄震，脸色一片煞白。 第一百一十九章：退敌 鹤鸣见不止大阵被破，古朴的城墙也绽开一道道裂口，若是动到根基，大阵将会彻底消散。 惊神片刻，大阵逐渐稳定，但缺口仍在。他急呼：“快充能！” 城墙之下，数百个修士摔得七零八落，唯有少数几个修为达到混灵期的、在往一古铜色的球状物注入灵力。 而这也是大阵的根本，也是迫不得已之举。 通常大阵都是由地脉灵力供给能量，所以大多宗门都会选择灵山宝地，或者灵气沛然之处。 这座关城也是如此，可底下的灵脉实在不足以支撑、能抗下元府期之力的消耗。 于是，大阵的缔造者，只能用此法，以人力供给。 这不是长久之道，却能暂时性的瞒天过海。 所以，当雄震这一击落下，众人被余威波及，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也就没能补上缺口。 此刻，望着缓缓飞来的雄震，众人都是心底一沉。 倒是卓文低低笑了声，想到刚刚的表现，雄震应该不会动他。而且若这些人都死了，也没人能揭发出卖玄天观弟子一事。 届时只要推给雄震，便可一举两得。 想通此道，卓文反而更希望雄震大开杀戒，以保全自己的地位。 然而，雄震眼中只有一人，那便是玄夜。 “本城主在说最后一遍，交出地气，既往不咎！” 玄夜倒是想交，谁想得罪一位元府期强者？可到了这种地步，就算说出地气早已流逝的事实，恐怕对方也不会信。 而且，依照元温当日所说，让他把此事传出去，以此胁迫云州。 若真在这说出来，退一万步，雄震也信了，但这些人肯定没一个能活着离开。 这个秘密就像扎在心口的刀子，拔不掉，还随时都可能要了小命。 只能说，从一开始，就着了元温的道了！ 抛去杂念，玄夜也不想束手待毙，祭出玉龙毫，嘴里噙着一抹苦涩，凝声道：“只怕我交了，你也不会放过我。” “你倒是挺懂，若不是地气，本城主早把你撕了。不过…依现在来看，先卸你一条胳膊也不是不行。” 雄震飞掠而来，速度极快。 玄夜也暴冲而出，飞出大阵。 此举引得一阵惊呼，头一次见混灵期主动迎上元府期。 “这小子疯了！” 听到惊声，鹤鸣倒是第一个反应过来，冲着江凝月急道：“还有机会，赶紧跟我一起去稳住大阵！这里所有的人，都跟我走！” 玄夜听到身后的喊声，庆幸鹤鸣猜出他的用意。 要说打，绝对没有半点胜算。唯一的依仗，就是城里的大阵，所以他才会冲出来，将雄震挡在外面。 雄震也被玄夜这一手惊到，虽然只是一瞬，但又怕对方耍什么手段。这短短几个时辰，就是他人生至此最憋屈的时刻。 他都想着一旦地气到手，管他什么玄天观，先把眼前这小子捏爆再说。 “不过，也该给这小崽子一点教训了！”雄震凝聚灵力，化为巨掌从两边同时拍去。 速度之快，玄夜根本避不开，只能猛提妖力，祭出青缕秘法，同时涌动墨浪往两边撑开。 “嘭”的一声，墨浪一击击碎，巨掌重重的拍落身上，青缕秘法当即发出爆响。 他只能将妖力狂涌而去，死死撑住。反震的力量让双臂不停地发颤，关节处红的发紫，直至绽开一道裂口，殷红的鲜血汩汩而出。 就在玄夜要撑不住时，两边的力道陡然一松。下一刻，一只粗糙且宽厚的手掌掐住他的喉咙，缓缓提了起来。 “我真是给了你太多机会，可你是怎么做的？把本城主当狗一样戏耍！” 玄夜被掐的脸色通红，“您要是不介意，就再多给一次机会吧。” “还敢逞口舌之快，”雄震几乎就要疯了，捏住喉咙的手在不停发颤，不自觉地又加重了几分力道，直到手上的少年脸色已经发紫，这才稍稍松开。 “这回老实了吧？快把地气交出来！” 玄夜嘴里喘着粗气，咧开嘴微微一笑，“若我说不在我身上呢？” “那你就去死！” “难道你不想知道地气的下落了？”玄夜急道， “反正没人找得到，知不知道又如何。”雄震被耍了一路，已彻底失去耐性，默念法诀，灵笔旋飞而起，绽出刺目的紫光，朝着玄夜轰去。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玄夜一口咬在雄震手上，同时将妖火引渡而去。 狂暴的热量瞬时灼穿体表，直入经脉。哪怕雄震反应再快，手还是被灼出两个半指深的血洞。 而且由于妖火的狂暴能量，短时间内根本无法自愈。 “你非死不可！”雄震仰天大吼。 失去理智的他，彻底放开，灵笔犹如下坠捕猎的苍鹰，狠狠撞在玄夜胸口。 “噗”的一声，血溅三尺，玄夜倒射而出。胸口的青缕长袍，已经被震的稀碎，里面的肋骨也尽数断裂，凹下去一个大洞。 断裂的肋骨从凹陷的皮肤表面刺了出来，血迹瞬间染透衣衫。 不过，这一切还在他的预料之中。也是借着这股力量，迅速转身，强咬着牙将疼痛压制住，往即将修补的缺口冲去。 然而，在他转身的那一刻，身后狂风呼啸，一股寒芒直冲而来。 玄夜不用回身，也知道那是杀来的灵笔，只能强提灵元，让飞掠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凭他如今的状态，要是挨了这一击，必然会被打成碎渣。所以只有冲回大阵，借着大阵的力量才能挡上一挡。 刚刚来到城墙的江凝月，见紫光紧紧咬在玄夜身后，其中蕴藏的威能，让人心惊胆战，不由地急呼出声：“小心！” 然而，一切都显得有些迟了。 玄夜的心也猛然一沉，望着还有几米远的大阵，明明眨眼便可冲过去，却又如天堑般不可触碰。 那散发寒芒的紫光轰然而至，死亡的冰冷笼罩全身。他才发觉身体竟然不能动弹，好似被定住一样。 下一刻，寒光落下。 “叮” 一道白光从玄夜身上飘飞而出，化为骨甲，将其紧紧裹住。 散发紫光的灵笔轰在骨甲上，爆起巨响。强大的力量将少年如弩箭般推送出去，一头撞破了古朴的城墙。 而紧随而至的雄震，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大阵修复，手腕传来的疼痛和屈辱感让他怒不可遏！ “狂怒之风，落之九天，苍凌之威，化为神念，落！” 他念动法诀，再次祭起数十米长的巨刀，狂风席卷天地，犹如龙卷附在刀上。散发的威压，让空气都变得压抑。 就在此时，一块骨甲浮了上来。 玄夜虽然一身是血，脸上的笑，却犹如刀剑刺进雄震心里。“有这妖心骨在，你绝对破不了大阵，再有半柱香，天香谷的人也该来了。” 鹤鸣也在此刻飞身而来，只是位置靠后，带着一丝崇敬，先看了已经化为血人的少年一眼，这才面露正色，冲着雄震道。 “雄城主，不管你与他有何恩怨，此举已经冒犯东洲。非要等到恩师和玄天观的长老赶到这里，你才愿收手？若是如此，一会你便能如愿。” 雄震咬着牙，手上的刀却怎么也劈不下去，脸上一阵阴晴变幻，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好啊好啊，当了这么多年的鹰，头一次被只兔子咬伤了爪子！小子，你可真行，让本城主刮目相看！” 他咬牙切齿的说完这番话，旋即散去灵力，冷道：“小子，不管你是何门何派，哪怕是玄天观，本城主都会带人去讨个公道！等着！” 说完，便飞掠离开。 这下，众人才彻底松了口气。倒是玄夜一脸的苦相，明明从头到尾都是他在被迫害，为何现在反而成了恶人一样… 甩了甩头，也不去想这么多，缓缓回到城楼上，往嘴里塞了颗紫心丹，当即打坐调息。 这一次可伤的不轻，哪怕有妖血和丹药，没有个几天根本好不了。 半柱香后，天香谷的几位长老赶来，鹤鸣也被喊去谈话。 又过了半个时辰，收到玄阵通知的一位玄天观长老也赶到关城。 只不过来的是落霞峰的长老，名为天济，恰巧带着弟子在附近采集药材。 他为人性子有些古怪，和江凝月交谈一阵，确认无事后，甚至都没天香谷的人交涉便离开了。 这倒是让玄夜省了心，毕竟他还不急着离开，除了养伤，还得等刘一山几人。 期间，天香谷的几位大长老，也过来询问过。但碍于玄夜二人玄天观弟子的身份，又身受重伤，也不好多说什么，便让鹤鸣留下交涉，也赶回山门。 唯一比较惨的就是卓文，没到第二天就被撤了职，押回主城定罪。城主之位空缺，也暂由鹤鸣补上。 他倒是会做人，刚上任就给玄夜二人安排了一处僻静的院落，又依言去将刘一山等人接了过来。 等刘一山几人来到大院，眼睛都看呆了。这在他们的印象中，向来只有达官贵人才能住的地，没想到玄夜动了动嘴，就让人把他们请到了这里。 但此刻玄夜还在疗伤，也就没和众人见面。倒是江凝月出来打了声招呼，稍微介绍了一下情况。 直到第三天，玄夜才终于从房间出来，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七八成，可以继续赶路。 他刚走到院落，便看到刘一山几人，像在家安享晚年一样，坐着晒太阳，轻笑了声。“各位，住的可还习惯？” 众人见到玄夜，都十分激动。倒是小秀，躲在刘一山身后，连面都不敢露。 玄夜和众人打过招呼，就走到刘一山背后，忽地从须弥袋掏出一枚发光的石头，递了过去。 小秀望着石头，满心欢喜，却又迟迟不接，眼睛瞄了玄夜一眼。“那个，恩公，你还是送给江姐姐吧，她更适合你。” 第一百二十章：交易 玄夜一愣。这番话，也恰好被赶来的江凝月听见。 二人对视一眼，脸色微红。 倒是江凝月先开口，“小秀妹妹，你可能误会了，我是他师姐，可不是道侣。” “可…”小秀望着江凝月，眼中流露出羡慕之意。“小秀觉得江姐姐长得跟仙子一样，又善良，人又好，跟恩公很般配。” 这番话甜到江凝月的心窝子，想到近来发生的种种，与玄夜也算有过肌肤之亲。 可她一开始就表明，是为了某种目的才靠近他。如今目的未成，就算真有情感，也不会表露。 不过小秀的少女心思，江凝月又怎会猜不出来？捏了捏少女圆润的小脸，笑道：“你可别想多了，姐姐可不会跟你抢的。” 一旁的玄夜只能无奈的摇摇头，比起这些，眼下要办的事还很多，也没有那么多心思陪她们玩闹。 “恩公，你伤已经好了吗？”刘一山问。 “叫我玄夜就好，伤已经没有大碍了。”玄夜应道。 随后，众人又闲聊了一番，都在谈今后的打算。在听闻药阁之事后，也愿意前去帮忙。 直到鹤鸣到来，玄夜才随同一起去往雅间。 他不用猜也知道，这白眉老者是询问云州之事。犹豫再三，还是没有把地气的事说出来，元温的事也是粗略的讲了一些。 鹤鸣也不好勉强，毕竟当日关口一事，已经将他震服，加上他想玄夜回玄天观后，必回上报，如今也只是走走过场。 次日，刘一山等人决定早点出发，沿着大道，赶往云盛府。 玄夜也推辞了鹤鸣去天香谷做客之事的邀请，与江凝月返回玄天观。不过在这之前，他还决定先去一趟地冥山脉。 云州在东洲西北，地冥山脉则位于东洲北边，距离此地比玄天观还要近一些。 玄夜去那，其一是药材已经凑齐，可以让天宝阁炼制丹药，其二便是化清丹之事。 江凝月毒素只是被元温压制，并未祛除，这就像一把刀悬在头顶，指不定什么时候掉下来。 所以，他也在盘算身上的筹码，如何才能请动天宝阁的炼药师帮忙炼药。 飞了三日，玄夜终于看见那熟悉的群山，犹如笔直的利剑直指苍穹。而群山之下，便是那有名的惊鹿镇。 刚来到镇口，又是那两个熟悉的面容，一红、一黄两个修士，就像老鸨揽客一样。 玄夜轻车熟路，租了个僻静的小院，换上黑袍，一路来到天宝阁。将信物交给柜台的侍者后，便被引进内室。 静候片刻，名为秦老的长须老者匆匆赶来，见到玄夜后，一脸笑意，“大师，好久不见。” 他身后，还跟着那位炼器天才，顾池。 玄夜微微颔首，将寻得的药材一一摆在桌面上，故作沙哑的问：“不知，何时能帮我炼制？” 秦老将每种药材都拿起来细品后，才交给一旁的顾池。“这些药材年份足够，品质极佳，马上就可以开始炼制。但需要等候两个时辰，丹药才能出炉。” 玄夜点点头，也不过多废话，开门见山地问：“不知贵阁能否帮忙炼制一份化清丹，药材我出，费用好商量。” “化清丹？有材料倒是好办，只是这丹药对火候掌控有要求，失败率较高，至于费用…这样，我让店内的炼药师来跟你谈，你觉得如何？” 玄夜点点头，“那便谢过管事了。” 秦老含笑点头，和顾池交代了几句，又和玄夜闲聊起来。 不一会，一位身材矮小，头露金顶，神色肃然的老头背着手缓缓走来。 秦老见到来者，流露出一丝讶异，随后起身，恭敬的鞠了一躬，“卢大师，怎么是您过来了？” 玄夜没想到，这个只比他腰高不了多少的老头，竟能让身为的管事的秦老行如此大礼。光从探查的修为来看，好像并没有达到元府期。 卢大师点点头，一双鹰目直视玄夜，问：“上次炼制出七窍玲珑心的就是你？” 玄夜点点头，不知为何，明明只是对视，对方的灵识就像刀子一样刺了过来，仿佛把他的伪装拆开，看个透彻。 “好，这化清丹老夫可以帮你炼，但有个条件，你得把七窍玲珑心炼制的要诀告知老夫。” 秦老见玄夜默而不言，以为是生气了，急忙在中间打和：“是因为卢大师对炼器也有些心得。他发现大师上次炼制的七窍玲珑心，和我们提供的炼制方法有所不同，才会心生好奇，请别见怪。” “你放心，老夫也不是贪婪之辈，要了你的要诀。炼制的费用只收天宝阁那一份。老夫再私人送你一些别的丹药，比如回源丹和冰心丹，对你冲击元府，大有益处。” 秦老脸微微一抽，没想到卢大师竟然给出这么大的手笔。 不过炼器要诀，就像独家秘方一样。这七窍玲珑心也不是寻常器物，自然值这个价。 玄夜自然没有生气，沉默是因为这七窍玲珑心乃是鼎爷炼制，若是它不同意，自己答应也白搭。 正在场面陷入静默之时，他察觉到须弥袋内传来动静，知道鼎爷是答应了，心头一喜，表面却装作勉强的模样。 “可以，但我也有条件。其一，我得回去准备。其二，我不要回源丹和冰心丹。” “你想要别的丹药？只要是等价的，老夫那任你挑选。” 望着卢大师微微激动的脸，秦老也很是无奈。知道他等玄夜出现等了很久，好不容易抓到机会，自然不愿放过。 再者，这七窍玲珑心，确实大有用处，若能握在手中，以后也就不必再花大心思麻烦外人。 想到这，秦老也插话道：“大师，有什么需求，只要价格合理，我天宝阁也愿意拿出筹码。” 玄夜摇摇头，“我希望卢大师在炼制化清丹时，能从旁观摩，这个条件，不知能否答应？” 卢大师皱紧眉头，显然没想到玄夜会提出这样的条件，心中猜测难不成对方也是炼药师？可看起来并不怎么像… 这观摩，与询问要诀无异，只是更为直白一点。但要诀会提的更为详细，观摩则需要自己领悟。 他不相信玄夜是炼药师，所以并没有纠结很久，“可以，老夫答应你。但只是观摩，并不会给你讲解要领！” “成交！” 聊到这，卢大师严肃的老脸，终于像雪一样慢慢化开。 玄夜从须弥袋拿出三株药草，都是从落霞谷秘境采得的珍惜品种，“不知这三株药草，是否足够？” “幽萝，血心草，天株叶，”卢大师一眼认出三物，端起来细品后，啧啧赞道：“年份、品质都相当不错，比阁内的存货还要好不少。完全够了，你若想要，还能给你退一些妖晶。” 玄夜摇摇头，表示不用。想到这在须弥袋里还算比较差的药材，也就不在乎这么一点。 相约两个时辰后再见，他便离开了天宝阁。回到小院后，又和江凝月交代了一句，才跑到旁边的小间。 看着珏珑鼎内钻出的蓝色小人，玄夜一脸笑意，旋即躬身一拜。“谢鼎爷出手。” 鼎爷不屑的撇撇嘴，“不过是下品之物的祭炼手法而已，有什么值得稀罕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玄夜拿出玉卷轴，按照鼎爷说的话，以灵识刻入其中。 虽然鼎爷说的简单，可一番刻录下来，已经对炼器有不少经验的他还是啧啧称奇，又从中学到不少。结合当日看的，脑海中的体悟又深了些。 做好准备后，他调息打坐了差不多两个时辰，又折回天宝阁。 这一次，由秦老接引，穿过内堂，来到深处的丹房。 在外侧都是公用的丹房，空间很大，足够五六个炼药师一起炼制。 而卢大师则有单独的丹房，刚进门，便闻到浓郁的药香味。 四周摆满了架子，摆放着各种药材。 中央还有一块天井，底下泉水细流，顶上阳光斜照，中间种植了几株玄夜也说不上名的药草，显然是极为珍贵之物。 再往前，则是放置炉鼎的炼药台。 卢大师早已等在此处，见玄夜过来，努嘴示意侍从、将炼好的天灵丹呈上，嘱咐道：“这药可不能多用，否则揠苗助长，得不偿失。” 玄夜打开玉瓶，一股淡淡的清香从鼻间传入肺腑，脑袋的灵海瞬间变得空灵起来。点了点头，又将玉卷轴和三份炼制化清丹的药草递给侍从。 卢大师拿到玉卷轴，爱不释手的摸了摸，才小心翼翼的收入怀中，旋即走上炼药台。 “除了他，所有人可以离开了。对了，炼丹时，必须离我保持十米远，不可打扰我。” 众人依言而动，玄夜也退到天井旁边。 这一场炼药，足足花了三个多时辰，但玄夜却没有觉得丝毫疲惫，每一个细节手法都记在心里。 更是注意到，对于火候的掌控，卢大师有自己的手法。每当对火候有要求之时，就会犹如弹琴一般，手指微动，把控着细节。 不一会，卢大师将化清丹收入玉瓶，一份材料，只能炼制出三枚，其中一枚成色并不算好，但并不影响效用。 接连炼制两场，他心觉疲惫，也没有留客。 玄夜拜谢后，让门外的侍从向秦老辞别，就匆匆离去。 走出天宝阁大门，压在心底的石头终于落下，不由地松了口气。 不过，他还是谨慎的转了一圈，找了个隐秘的角落卸下黑袍。正准备回去，却发现回去的路上围着一群人。 不一会，一个身穿白衣的修士被打飞出来，摔在地上，一脸是血，趴在地上呻吟声不断。 随后，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走了出来，厉声道：“说，南光鸿他们躲哪去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和你的剑一样软 “你在说什么？南光鸿是谁？”白衣修士一脸不知情的模样。刚说完，身子又被提了起来，狠狠砸了出去。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过是区区散修，还敢跟我们天岚宗作对！” 玄夜记得那个白衣修士，虽然不知道名字，但当初进地冥山脉历练，这人就在其中，后来还帮了南光鸿一把。 再说这天岚宗，他就更熟悉了。当初在城外堵截，杀了一个长老，还废了他们一个天才。 “难不成，他们把这些事都怪到南光鸿身上了？” 玄夜心想着，又听到人群传来惊呼声，抬目看去，络腮胡大汉竟拿出灵笔，幻化成大刀，朝着白衣修士大腿劈去。 “铛”的一声，大刀砍在地上，爆起颤鸣。若不是白衣修士及时躲开，这一条腿就没了。 “这王显真是嚣张跋扈，仗着天岚宗之名，在这里作威作福，下手还这么狠厉。” “是啊是啊，搞得天岚宗真跟东洲第一大宗一样，有本事跟玄天观和赤月宫碰一碰。” “不是，难道你们都忘了几个月前，在惊鹿镇外发生的事？听说那个死去的长老，正是他的恩师。” “不是听说还有一个人活下来了吗？难道这样都没抓住凶手。” “谁知道呢？要是抓住了，就不会在这里发疯了。我还是赶紧躲躲，免得疯起来伤及无辜。” …… 听到路人的谈话，玄夜皱起眉头，没想到此事还是因他而起。 心想：按理说惊鹿镇不会连维持秩序的人都没有吧？就不怕引起大乱？不过眼前这种情况，就算有也来不及了。 “小崽子，再不说实话，我就把你双手双脚全剁下来，让你尝尝我师兄的痛楚！”王显踩住白衣修士的手掌，用力碾了碾，又将长刀刺下。 眼看一条胳膊就要被卸下，一道气劲飞冲来，将刀震移了位，这才险险落在胳膊旁边。 “哪个不要命的，胆敢阻挠爷爷我！”王显虎目圆瞪，望着踏步而来的黑衣少年，怒道：“你算什么东西，信不信老子连你也废了！” 玄夜松了松筋骨，微微一笑。“戾气这么重就算了，嘴也这么臭，看来天岚宗的长辈，真没有好好的教你，什么叫礼貌。” “用得着你在这废话？你还是想想一会有没有人替你收尸吧！” 王显一脚踢飞白衣修士，举起长刀怒冲而出。 “化物后期？”玄夜连灵笔都没拿出来，在长刀劈落之时，踏步后挪，旋即一脚横扫而过。 闷响过后，一道人影飞射而出，砸到一旁的墙上，彻底昏死了过去。 这时，人群又散开，一个身穿紫袍，头戴铜冠，长眉细眼的清瘦男人，带着一群身穿天岚宗服饰之人踏步而来。 “是林清宇！” 路人惊呼，更是避恐不及，眨眼间就不剩几人留在街上。 “好好好。”林清宇拍着掌，略带奸色的脸微微勾起一抹冷笑，“这惊鹿镇果然汇聚了各路英雄，阁下这一脚，是要与我天岚宗为敌了？” 玄夜心中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而是把白衣修士扶了起来。 “是…是你…”白衣修士话刚出口，便闭上了嘴，惊慌的看了天岚宗那边一眼。 这表情，如何能不被林清宇看在眼里，“看来你们是认识的，难不成，你就是南光鸿？” 玄夜给白衣修士服了颗疗伤药，漫不经心地回答，一副完全不把对方放眼里的模样。“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小子，林清宇师兄可是天岚三子之首，半个月前就踏入混灵中期，你别这么不识好歹！”天岚宗一名弟子骂道，旋即谄媚的朝林清宇笑了笑。 林清宇微微扬起额头，显然很是受用。 “混灵中期，很强吗？”玄夜笑问。 经历云州一战，别说混灵中期，哪怕是半元，在他心里都算不上真正的强者。 “你小子找死！”那人箭步冲出，就像没看到躺在地上的王显一样，灵笔旋飞而起，化为长剑飞刺而去。 玄夜抬头瞥了一眼，又是后挪半步，一脚扫出。 “咚”的一声，街边的石墙绽裂，地上又多了一个昏迷的人影。 面对化物后期的攻击，能处理的如此干净利落，而且连灵笔都没有祭出来，倒让远处围观的众人发出惊呼。 林清宇微皱起眉头，查探出对方的修为与自己一样，但换成是他，恐怕也做不到如此干脆利落。 “难不成…他是武修！” 此念一出，林清宇当即认同了这个想法，心中又洋溢起自信的笑，脸上却冷了下来。“好本事，有本事报上宗门来！” “缥缈宗，吴石竹。” “缥缈宗？怎么没听过…吴石竹？吴石竹？”林清宇皱起眉头，默念了几遍，立时脸色大变，“你骂我是猪！？” 玄夜微微一笑，眼中流露之色，犹如在看一个傻子。 见到这副模样，林清宇顿时暴跳如雷，默念法诀，灵力狂涌而出，幻化紫色长剑突刺而去。 长剑卷起狂风，剑意锐利无比，犹如潜海的游鲨，展露尖齿。 玄夜轻轻推开白衣修士，祭出玉龙毫，与之抗衡。 “你不是武修？”林清宇有些讶然，但眼中目光凌厉，左手祭出一块玉牌，砸了过去。 这玉牌立时化作霹雳，轰在玉龙毫上。 散发青光的玉龙毫颤了一颤，笔身发出细微的脆响，竟绽开一道裂纹。 玄夜心头一惊，旋即反应过来，应是在云州一战，让其早已不堪重负，正好撞上这个契机罢了。 但林清宇却不这么认为，当即讥讽起来：“果真是小宗小派，连个像样的灵笔都没有，这怕不是你们宗门祖传三代留下来的吧？哈哈哈…你要是现在认输，跪下求饶，我也赏一只灵笔，给你当镇派之宝！” 说完，他神色一变，“若不然，我就连你跟这支笔一起废了！” 玄夜知道玉龙毫即将撑不住，心中还是有些惋惜这个陪了自己这么久的伙计。为了不让它彻底碎裂，突然收手，将玉龙毫收入须弥戒中。 林清宇没想到玄夜会做出如此疯狂之举，脸上却露出狞笑，重踏一步，紫剑贯起长风，朝着黑衣少年心口刺落。 然而，那剑锋，却稳稳停在玄夜心口，任他如何用力都刺不进去，哪怕虎口已经发麻，体内涌动的灵力让经脉隐隐作痛，依旧难以寸进。 尝试无果，林清宇退开一步，嘴里喘着粗气，看了眼微微发颤的双手，呢喃道：“不可能，绝不可能！我的剑竟然刺不死你一个混灵中期的修士！” 玄夜心中暗笑，妖心骨虽然破裂，却还能稳稳挡下元府期强者的一刀，更何况你区区一个混灵中期的修士。 不过他表面并没有什么波动，反而皱起眉头，一脸认真的问：“天岚三子就这点本事？你的人，该不会也跟你的剑一样软吧？” 林清宇往后踉跄几步，身子微微发颤，脸上怒气升起，举起长剑暴冲而出。 正在此时，一道身影悄然落在二人中间，伸出手，撑开一道屏障，稳稳挡下了长剑的攻势。 “你是何人？给我滚开！”林清宇怒骂，在看清对方的服饰，以及清冷的眼神后，心胆一颤，愤愤的收了剑。 他扭过身，朝着身后的弟子踹了一脚，骂道：“还不快走，没看到这条狗在赶人了！” 玄夜看了眼那人身上的服饰，以黑色为主，身上挂着白绸，其上绣着一朵紫色牡丹，想来应该就是此地的掌权者。 又见天岚宗如丧家之犬一样离开，也扶起路边的修士。正要离去，却被那人拦住。 “玄夜，我家主上有请，还请移步。” 玄夜身子微微绷紧，被第一次见面的人直呼出姓名，心中多少有些不舒服。“若我不去呢？” “那你在惊鹿镇外做的事，恐怕…” “你觉得我怕吗？”玄夜语气冷了下来。 “你不怕，可云盛府的那些人，他们也不怕？” 这话无疑触碰到玄夜的逆鳞，散发的气息顿时冷了下来，静默片刻后，才将心中的怒气压下。“好，我跟你走。” 惊鹿镇不算大，但能让修炼者自行活动的地方，也仅仅只有一半。另一片地区，是不容许外人进入的。 当然，对于玄夜这种过客，也是今天才知情。不过，他也没有深入，只是来到外层的一间三进小院落里。 刚踏入院门，便看到有个身穿白云绣服的妇人坐在中堂，逗弄着鸟笼里的五彩羽。 听到声响后，她回过身，微微一笑，“你来啦，坐。” 玄夜坐下来，仔细打量一番，如此雍容华贵的的妇人，印象中并没有过交集。不过对方能将他调查的这么清楚，想必背后来头不小。 妇人掩嘴轻笑，“不必动怒，我若不让他说那些话，恐怕也请不动你吧。放心，我从未想过得罪你，只是希望寻求合作。” “合作？”玄夜可不觉得，对这种握住自己软肋的人，有什么值得合作的地方。相反，以后还要更加小心谨慎行事。 “没错，自从你在炼器大赛大放异彩，我便暗中派人调查你。只不过你行踪不定，若不是此番在天宝阁偶遇，恐怕还得等上许久。所以请你放心，我们不会傻到得罪一名玄阶炼器师。” 玄夜心中冷笑，不过事已至此，恐怕不谈完也走不了，便问：“你想与我合作什么？” “果然爽快，”妇人从须弥戒拿出一个宝匣，“你先看看筹码再谈也不迟。” 玄夜打开匣子，里面是一个丹方，上面所记，正是接骨生筋的秘药，心中大为惊异。 “看来正合你心意，此物作为合作的赠礼，你觉得如何？” 玄夜微微皱眉，这丹方只是赠礼，那合作之事，该有多难？可这东西，偏偏又是他要的。 可天上并不会掉馅饼，他思虑片刻，还是决定先问，“需要我做什么，现在可以说了吧？” 妇人先是一笑，旋即肃然道：“我知道，你跟天宝阁相处的不错，他们似乎还想卖给你人情。所以需要你帮我调查一下，它背后的势力。” 第一百二十二章：紫魁 “天宝阁背后的势力？”玄夜虽然察觉出天宝阁不一般，但并没有特别神秘。当然，也可能是背后的势力太大，所以才隐藏的这么好。 妇人点点头：“天宝阁在东洲有两个据点，惊鹿镇是其中之一。它们扎根二十年，本也相安无事，但最近，不断与我们发生利益牵扯。一番调查，才发现其背后脉络盘根错节，甚至延伸到东洲之外。” 玄夜心中一惊，两次相处，倒没发现天宝阁藏的这么深。 但连眼前这个势力都将自己调查的这么清楚，想必天宝阁也早已知晓他的真实身份，只是没有拆穿。 “这么看来，此次的会面是不是也在天宝阁的监视之中？”他心想着，权衡此次交易的利弊。 妇人看出玄夜心中所想，笑道：“你别担心，天宝阁虽在背后势力很大，但在惊鹿镇这个，就像一截小分支，实力有限。此地还是我们紫魁说了算。” 这番话并不能使玄夜安心，将宝匣推回，“你还是另找他人吧，这次的交易我不感兴趣。” “我也不是要你去做什么，只需多跟天宝阁来往，自然而然就会接触到它背后势力，再向我透露消息即可。相信以你的能力，并不难办到。” 妇人见玄夜并没有因此回心转意，微微凝眸，露出一丝急意。“这丹方在东洲可能就仅此一份，加上，若你答应，我还可以帮你把那个组织培养起来。” 可这番话到了玄夜耳朵里，却带着威胁之意。从触碰逆鳞开始，这场交易就注定不会成功。待这么久，也是为了多探听一些信息。 如今得知紫魁之名，只要回去再调查就是，也就没有再逗留的必要。 至于那个丹方，只能另想办法了。 虽然他很想要，却不会因此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下。 见玄夜起身要走，妇人眼角抽动，一拍桌子，冷道：“你能躲在玄天观，夜枭可躲不了！” 玄夜心中冷笑，这毒蛇还是露出獠牙了，眼露寒芒，回身一望：“是么？那等我躲到出山那日，看看紫魁又能躲到哪里！” 说完，玄夜便踏步离开了院门。 待人走后，妇人气的将鸟笼提起，狠狠砸在地上。 那可怜的五彩羽，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便被尖锐的笼骨刺穿身体，发出哀嚎。 她还不解气似的，在五彩羽身上狠狠踩了几脚，直到惨叫声戛然而止，才停止蹂躏，气喘吁吁的坐下。 这时，一名侍从走过来，似乎对这一幕已经见怪不怪。“二小姐，家主让你过去一趟。” 妇人身子一哆嗦，几缕发丝散落下来，自言自语道：“父亲？难不成他知道了？” 不久之后，妇人来到一间空荡的大殿，望着清油地板映照着惊恐的面容，又瞄了眼坐在主位之人，很自觉的跪在地上。 “把衣服脱了。” 妇人猛的一颤，还是老实的把外衣褪下，整齐的叠在一边。 主位之人愤然而起，从一旁的架子上抽出长鞭，狠狠甩了过去。 鞭响过后，妇人背上多了一道血痕，但她死死抿着唇，丝毫不敢发出声响。 甩鞭不止，握住长鞭的男人厉声发问：“我有说让你擅自行动，为何打草惊蛇？” 妇人不敢言语，疼的直冒冷汗，蜷缩在地。 直到后背血肉模糊，男人才丢下长鞭，冷道：“来人，把她拉去幽闭，没我命令，不能放出来！” 妇人身子抖的更加厉害，声泪俱下，“父亲，我…我只是想帮您！” “帮我？”男人冷冷一笑，又拿起地上的长鞭，“你就跟你那死去的娘一样没用！若不是我的亲生骨肉，我现在就掐死你！拖下去！” 妇人瑟缩着身子，被侍从拖走，发红的双目充斥着恨意，心中喃喃道：“都怪那个混蛋，若肯答应我，父亲也就不会生气，更不会把我丢去幽闭！混蛋！混蛋——” …… 走在街上的玄夜忽觉后背一凉，探视了一遍四周，发现没有异常后，才来到和白衣修士约好的汇合之处。 白衣修士躲在偏僻的巷子里，见到玄夜后，才敢探身出来，“你没事就好。好像我们还没有互通过姓名，长明，又被你救了一次。” 玄夜一直以为长明和南光鸿是一起的，怎么还会待在惊鹿镇？便问：“你怎么会在这？南大哥呢？” 长明苦涩的笑了笑，“我这种散修，想要活下来，只能跟着进山猎兽。至于南光鸿，他在你走后不久，也跟着离开了。听说青衣门连山门都空了，也不知他们能躲哪去。” 玄夜想起临别前的谈话，感觉还是得去云盛府一趟，说不定南光鸿就去了那。 长明瞄了玄夜一眼，低语道：“不知你有没有听说，天岚宗曾在惊鹿镇外被截杀。除了莫岚，无一生还，就连那名长老，都被杀了！” 他顿了一会，忽然问：“那该不是你做的吧？” 玄夜一愣，笑着摇了摇头，“对方人多势众，还有长老在，我怎么可能打得过。” 长明点点头，“也是，不过你还是要小心。听说天岚宗因为此事，还去西北之地灭了一个宗门，可还是没有找到线索，所以就怀疑到南光鸿头上，可能也会牵连到你。” 玄夜一愣，想到当初随口报了笔灵宗之名，没想到还真给找出来了。 谈话间，二人来到小院。 江凝月听闻声响，刚走出来，便看到玄夜扶着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惊问：“这是？你们和谁起冲突了？” “额？”长明反而愣住，看了江凝月一眼后，奸笑道：“可以啊，上次见你还不是这一个，这么快又换了一个？” 玄夜沉下脸，声音虽很小，但难保江凝月不会听见，“你胡说什么？这是我师姐！” “诶，我懂，我懂~” 玄夜无奈的叹息一声，不想多费口舌。 互相认识后，又跟江凝月解释了路上发生的事，倒是隐瞒了被紫魁带走那一段，不想她因此牵扯进来。 玄夜因为事情已经处理完，就让长明留在此处疗伤，他们则要赶回玄天观。 临走前，他告知长明，若此地待不下去，可以去云盛府，说不定会比这要好。 此番来惊鹿镇，玄夜收获不小，特别是紫魁之事，给他提了个醒。既然夜枭这个软肋已经暴露，也该想办法增加点实力了。 离开惊鹿镇后，二人一路往南。 半道，想到什么的江凝月忽而笑道。“玄师弟，你说的天岚宗之人，说不定还有机会遇到。还有半年，云顶盛会就会开启，届时东洲有资格的宗门都会前来，想必天岚宗派出的，就是那位林清宇。” 听完之后，玄夜也没太在意。光是一个林清宇搅不起什么风浪，只要天岚宗不追到他头上就好。 三日后，玄夜终于看到熟悉的山脉，不知为何，这一次反而多了几分亲切感。 一路疾飞上山，他在广场和江凝月告别后，就匆匆赶去书阁。 想起来，此次离山快有两个月时间，魁老应该早就回来，想必早就等到生气了。 他轻车熟路的来到三层，借着昏暗的烛光，见到白发老者正端看着一本古策，当即屈膝一跪。“弟子拜见老师。” 魁老面容一僵，看着半跪在地的少年，愣住片刻，眼中光芒闪烁不定，最后还是幽幽叹息一声，“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是弟子莽撞，擅自离山，请师尊责罚。” “你下山想必也有自己的理由，我看你一身风霜，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魁老见玄夜迟迟不起，只好跛着脚走过去，用有力的双掌将其扶起来。 “这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吧？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名义上虽是你的老师，但说起来，我们应该是合作关系。时间还没到那么紧迫之时，你先回去休息，三天后再开始修炼。” 玄夜默然，恭敬地行礼后，才转身离去。 虽然魁老说的不假，他们只是合作关系。但在他心里，既然拜了师，那就得尊师重道，合乎礼节，何况时间本就紧迫，这也确实是他私自下山造成的。 沿着熟悉的山道回到住处，还未进门，便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立在门口。 玄夜正惊异是何人，以为李书这么快就知道他回山的消息，定睛一看，却是满脸憔悴的烈空！惊声问：“烈空，你怎么在这？” “玄夜兄弟，你终于回来啦！云盛府，夜枭，出事了！” 玄夜心头一惊，暗想难不成紫魁真的动手了？不过很快便否决掉，若是如此，烈空也不可能这么快赶过来。 烈空一把扯住黑衣少年，双手微微颤动。“快，再不快点，可能就来不及了！” 玄夜这才看到，烈空双目早已爬满血丝，一脸颓然。想必已经等了好几天，急忙带着他，往山下狂奔。 路上，烈空也把事情娓娓道来。 “七天前，有一个道士来到云盛府卖药，因为药效过于神奇，把夜枭的客人都揽走大半。可后来诡异之事突生，城内多了很多白皮怪人。” 听到这，玄夜心中一沉，已经大致想到发生了何事，同时咬紧牙根，喃喃道：“好啊，我不找你，你偏偏还找上门来了！新仇旧账，一并清算！” 第一百二十三章：再战颜古 经过一夜狂飞，玄夜终于看到那熟悉的城池。原本热闹之地，此刻已犹如死城一般。 他吞了颗恢复灵力的丹药，这才悄悄落在城北。这里离夜枭近一些，又不至于直接暴露。 走了不远，便看到有许多如无主游魂般的白皮怪，在街上晃晃荡荡。 待靠近府邸，玄夜察觉出一丝熟悉之感，不等探清，便看到一个身穿华服，双目凹陷，眼眶发黑、脸皮发白之人，定在街头。 就像一根钉子一样，看起来极为突兀。 这人他记得，正是云盛府的城主华景安，没想到竟也变成这副模样。 “云盛府刚发生怪事，华景安就与那道人对上，结果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烈空解释道。 玄夜皱起眉头，发现不对之处。烈空是怎么跑出来的？还有含秋等人怎么可能挡得住颜古？难不成是诱敌之计？ 他祭出须弥袋中土黄色的灵笔，抵在烈空咽喉，冷道：“你是怎么跑出来的？含秋她们到底出事没有？” 烈空心都悬到嗓子眼，急道：“是你的一位朋友刚好赶到，他好像是宗门之人，带着一群人布下大阵，我这才得以跑出来报信。玄夜，你可不能不相信我啊！” 望着烈空着急的模样，玄夜也看不出在说谎，而且这话中之人，不正是南光鸿？由此看来，是他太过紧张了。 “抱歉，我和那妖人交过手，对方太过阴狠狡诈，我不得不防。” 烈空松下一口气，却又一脸吃惊：“你们交过手？” “没错，好几次都差点死在他手上，还害得我朋友身中剧毒，险些丧命。”玄夜捏紧拳头，目光渐冷，“没想到，他竟然会找到这来。” 他看了眼地形，此处离夜枭只有一街之隔，拦路的白皮怪大都是平民，只有华景安一个混灵中期。 “你先过去，我随后就到。” 玄夜留下一句，便踏步而出，土黄色灵笔游于手心。 这灵笔用了土属性材料凝炼，其实跟他本身不契合。说起来，这还是从天岚宗的长老身上扒下来的，但品质比其他要好一些。 一道气劲甩出，玄夜跟着踏步而上，随着灵力狂涌，墨浪化为十把长剑贴在身周。 “哧！” 长剑齐飞，剑声如鸣，风声如啸。 华景安眼睁睁看着长剑刺来，贯穿血肉。那枯黄的双眼，缓缓移动，盯着玄夜。 “是…你…” 他低笑一声，灵笔旋飞而出，凝化双掌那么宽的斩马大刀，舞动气浪，重重劈去。 大刀落地，地面崩裂。 玄夜踩着刀背直冲而去，双手握剑，朝着对方眼睛突刺。 “噗嗤”一声，血浆翻涌，剑身穿脑而过，然而面前那狰狞的笑，却让他头皮发麻。一脚将其踢翻后，腾飞而出。 华景安倒地后，脸上的血洞冒出滚滚黑气，身体也开始不自然的抽搐起来。 “妖气？” 玄夜默念法诀，青光如潮水涌出，又在刹那回缩。 “游灵诀-白羽！” 青光凝聚一点，化为万千飞剑疾掠而去。 黑气尚未形成，便被射的千疮百孔。街道两旁的商铺，也在狂风中被剥皮拆骨。 待风声平息，只见一地的狼藉，以及一瘫散落在地的碎肉。 随着几声呜咽，一坨不停扭动的肉瘤颤颤巍巍地立了起来，表皮油光锃亮，还长着疮疤一样的东西。 玄夜从未见过如此恶心的生物，哪怕是骸骨山也不像此刻这么反胃。难以想象颜古对华景安做了什么，怎么会弄出这种人不人鬼不鬼、妖不妖的怪物。 “噗”的一声，肉瘤吐出粘液，身子顺着粘液缓缓蠕动。 玄夜也不想再看下去，一道气浪甩过去，想帮它结束痛苦。 然而，气浪落在肉瘤身上，竟被它吞噬了进去。 他正惊疑，肉瘤起了变化，身上的疮疤突然张开，刚刚吞噬的气劲如同暗器般从中溅射而出。 玄夜挪步躲避，正想再用游灵诀，那肉瘤却开始剧烈的颤动起来。 不一会，它身上的疮疤突然裂开，鲜血喷涌而出，像泄了气般慢慢瘪在地上，直至只剩一张皮。 虽然不知为何会这样，但玄夜猜测，应该是颜古拿华景安做了不少实验，最终只做出个失败品。 他往前走了几步，一股狂风吹来，突来的黑影遮天蔽日。凝眸望去，不正是颜古那只大蝙蝠！ 而颜古，也随之现身。 短短时日不见，这尖嘴老道模样变得更加诡异，一身脏兮兮的道袍，头发也十分凌乱，眼睛一大一小。其中一只微微突出来，像被打肿了一样。 最为诡异的，是那条断臂，此刻变成了一条通红的兽爪！ 玄夜知道，这个疯老道，最终也对他自己动手了！ “果真是疯子！”他骂了句，祭出灵笔正欲冲上去，耳边却传来震动声。 不一会，白皮怪如潮水般涌来，其中不乏混灵期之流。 “玄夜兄弟，这边！” 玄夜听闻呼喊，只能先行退去，待走入大门后。 南光鸿示意立即关门。下一刻，门外便传来海浪拍岸之声，撞了一阵，都被大阵的耀光挡住，又才悻悻退去。 许久未见的二人都有些激动，南光鸿拍了拍玄夜的肩膀，“可终于把你等来了！” 玄夜点点头，正想说些什么，又看到一旁坐在轮椅上，满目怀柔的含秋。 “你来啦。”含秋的话很轻，身子也在微微发颤，通红的眼眶似乎下一刻就会流下泪水。 玄夜被南光鸿推了一把，踉跄着来到含秋面前，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柔声道：“我来了。” 本该温情的一刻，却被突然传来的怪笑声打断。 “你们就躲吧，看你们能躲多久！” 玄夜望着徘徊在上空的颜古，心中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即祭出灵笔冲杀上去。 含秋以为玄夜是因为担心才微微发颤，轻声道：“放心，南大哥把守山阵给搬了过来，他攻不进来。不然这么多天，早该杀进来了。” 南光鸿哭笑不得，“含秋妹子，都跟你说了，只是大阵的核心，我哪动的了整个大阵。” “南大哥，这次多亏有你，不然…”玄夜话未说完，便被打断。 “诶，你的恩情我可还记着。老宗主死后，由我接管青衣门。是你说我能在云盛府安家，不然还不知道该逃哪去呢，所以这也是为了我自己，无需道谢。” 玄夜点点头，“那就好，只是外面这个妖人，可不像你们想的这么简单。手段极其卑劣毒辣。而且，很有可能，是冲着我来的。” 他粗略讲了一下跟颜古发生的事，同时也和众人商量对策。 “你想独自对上妖人？不行，他可是半元！”含秋听完，第一个出言劝阻。 南光鸿也摇摇头，“玄夜兄弟，我觉得是有些冒险，肯定有更好的办法。或者，等一个更好的时机。” “我也知道。”玄夜将微微发颤的手申到众人面前，“可你们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看见了吗？我的身体有多兴奋！” “可是这太冒险了！”含秋断然不同意。 玄夜深呼一口气，脸色稍微平静下来，“放心，我有把握，只要你们能拖住那些白皮怪，不要干扰我就好。” “这个倒是可以交给我，只是…”南光鸿脸上同样流露出担忧，这些天都是他与颜古斗智斗勇，自然知道那妖人的实力如何。 玄夜微微一笑，“我可是独自面对过元府期强者的人，你们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吧。” 这番话，着实把场中众人镇住，那些原本从西北之地跟随而来的，更是流露出崇拜之意。 这下，众人也没有异议。直到入夜，东西准备完毕，计划才开始实施。 行动前，南光鸿还提醒了玄夜一句。“玄夜兄弟，我们能撑住的时间最多一个时辰，若是你失败，就即刻撤回来，我好启动后宅的防御阵法。” 玄夜点点，一步跃上大门的屋顶，望着空中的圆月。夜色凄冷，城中一片漆黑，安静的有些吓人。 “开门！”南光鸿一声令下，大门缓缓开启。 宅中各处点着明灯，众人提着锣鼓开始敲打，犹如开灯会一般。 不一会，街道传来动静。黑暗之中，红光一点点泛起，白皮怪如同鼠群般涌动而来。 “摆阵！” 一声高喊，众人丢掉锣鼓，同时将油灯推翻。 火焰燃起，顺着地上留下的阵痕侵蚀而去，如同火蛇般左右摇摆，迅速围出一道火墙。 “山守势！” 南光鸿站在最前方，领着青衣门的众人一同念动法诀，各色华光在黑夜中亮起。 眼看白皮怪就要扑上火墙，他低喝一声，“落！” 华光注入阵法，极光犹如山势般化为一面高墙，将白皮怪震飞而出。 “射！” 另一队人翻上屋檐，以灵力凝聚长弓，对着院中的白皮怪猛射。 铺天盖地的箭雨，让白皮哀嚎连连， 玄夜见局势暂时压制住，也飞身而起，直上高空。隔着老远，便看到老道脸上那令人作呕的笑容。 “嘿嘿，没想到啊，你竟然还能活着从那出来。那个小女娃，是不是已经毒发身亡了呀？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冰魄体。不过就算死了也能拿来双修啊，不知道你试了没有？！” “你找死！” 玄夜低吼一声，妖力与灵力化为风暴，从体内钻了出来。在月轮之下，如同盛开的双色妖莲。 “妖，是妖，我要你的血！我要你的血！” 面对突然癫狂的颜古，玄夜双手一握，双色大剑在身前凝聚，化为流星飞射而出。 第一百二十四章：夜枭的家主 颜古面色虽然癫狂，却在大剑疾射的刹那，露出阴狠的一面。脸色变化，犹如脱去脸谱一般，好似体内藏着另一个灵魂。 灰光灵笔舞动，那巨大的蝙蝠渐露身形，张开双翼，嘴里吐出音波。 大剑冲入音波，速度当即放缓，其上光辉，也在一层层褪去。 玄夜目光一凝，妖力狂涌而入。剑身再起强光，“嗖”地一声，划破长空，刺入颜古胸口。 尖嘴老道身子一缩，脸上流露出痛苦之色，旋即慢慢化为狞笑。“小娃子，你的实力，怎么还不如当初了呢？” 说完，伸出兽爪将剑身硬生生拔了出去。一股暗红色的妖力从爪心用出，将大剑上的灵力渐渐同化。 “好精纯的力量，”颜古大笑着，在触碰到那股妖力时，身子忽然一缩，兽爪下意识地将大剑甩飞出去，将一间小楼轰碎。 望着对方脸上的惊色，玄夜同样有些讶异。这吞噬灵力的能力，与那肉瘤极为相似，难不成，这个疯子老道已经成功了？ 双方心思各异，但随后所流露出的神情都出奇一致，那就是杀掉对方。 玄夜一声叱咤，半龙悍然现身，乘着夜风化为一隙青光，将大蝙蝠飞撞出去。 旋即念动法诀，灵力回现，万千飞剑犹如狂风疾射。 颜古舔舔干裂的嘴唇，怪笑起来，“这是给我送大礼啊！” 兽爪伸出，暗红色的妖力化为漩涡，将射来的飞剑一一纳入其中。 尖嘴老道也因此气息涨了几分，脸上的癫狂之色更盛，刚要出言讥讽，忽而身子一僵，一缕闪着荧光的能量刚触及爪心，便灼出一个血洞来。 这感觉他可太熟悉了，正是这狂暴的能量，才丢掉一条手臂。 如今再次面对，那阵惊惶重回心头，吓得颜古将吸纳的灵力狂涌而出，朝着那缕妖火包裹而去。 不过，这次并不是火心，只让他吃了一点苦头，就将妖火逼了出去。 来不及缓口气，玄夜已踏风而至，重刀附上妖力，重重劈落。 虽被兽爪撑住，但他毫不犹豫地舍弃重刀，手中握着红光，一拳砸在颜古脸上，立时血光飞溅。 尖嘴老道身子一阵踉跄，被那霸道的妖力砸的生疼，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刚咧开嘴。“娃啊…” 话刚出口，拳风又至，犹如狂风暴雨般砸落。 每一拳下去，都会带着一道血箭喷出，然而下一拳迎风而至，带着凌厉的拳芒，将妖力一股股震入那已经血肉模糊的脸。 颜古犹如风中一根枯草，只能任由风力摧残，随时都会被连根拔起。 打了一阵，玄夜涌出妖力，化为合抱的巨拳，从颜古头顶砸了下去。 一声闷响，撞击之处，爆开一圈气浪。人影飞速下坠，硬是将方圆百米都砸成了废墟。 颜古躺在废墟之中，如同即将弥世的老者，痛苦的喘息着，鲜有进的气，身上的血气也在慢慢退去。 玄夜缓缓落地，凝目望着老道，缓缓祭出灵笔，正欲结束对方的性命。 忽然间，颜古无比迅捷的翻身而起，脸上血肉涌动，一道紫气喷吐而出，将玄夜吞入其中。 “小娃儿，中了我一次毒，还不知道长记性！” 他嘎嘎怪笑，短短几息时间，脸上的血肉已经恢复如初，一双狞目盯着紫雾，其中一只，已被红光占据。 那赤红的兽爪也在此时延伸而出，犹如毒蛇般在地上游走，往紫雾钻去。 正在期待好结果之时，颜古面色一僵，那只兽爪忽的猛颤起来，剧烈的疼痛激的他“嗷嗷”直叫。 待紫雾变得稀薄，淡淡的火光亮起。那游窜而去的兽爪，此刻正被黑衣少年死死踩在脚下，用妖火慢慢烘烤。 “停下！快停下！” 颜古撕声咆哮，望着血肉模糊、焦黑一片的兽爪，心都在滴血。 右手狂涌起灵力，注入灵笔，投射而出，将玄夜震退一步，这才悻悻地将其收回。 望着鲜血淋漓的兽爪，他恶狠狠的瞪向黑衣少年，面容逐渐扭曲，“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心血才在阴轮道找到这匹配的妖肢，你竟然敢这样对它！” “是吗？那如果是这样呢？”玄夜冷笑着，剑指轻动。 颜古忽觉什么揪动着心，一股慌乱感涌了上来。很快，便发现体内有一股外来的力量在游移，从脸上往兽爪移动。 “你做了什么？你不是中毒了吗！”他惊声道，终于发觉这是妖力，而且让兽爪上的妖力感到惧怕。 “你的毒，破的了化清丹吗？” 玄夜踏步上前，夜风拂面，剑指一横，掌控妖力强攻兽爪而去。 颜古脸色大变，毒被克制，辛辛苦苦接上的妖肢竟然也被制住。 要知道，为了能顺利接上妖肢，可是拿了半座城的人拿来做测试。饶是如此，还是不能彻底解决后遗症。 如今，看到妖肢在妖力的强攻下，竟像个懦夫一样臣服了，他心口一疼，大吐一口血水出来。 “可恶，若不是被阴轮道那些泼皮赖子算计了，我岂会怕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娃！” 玄夜默然，霸道的妖火顺着妖气冲体而出。 夜空之中，那闪耀着青光的半龙，目光一热，一缕火心从眉间点燃，瞬间笼罩全身。 刺目的火光，点亮了整片夜空，浩瀚的光辉，笼罩了整个云盛府，哪怕天边的皎月在此刻，也有些黯然失色。 夜枭府宅中的众人，纷纷抬头凝望，天空中的焰龙映入眼中，就像贯通灵魂一样，让人发颤。 随着焰龙甩尾，散出漫天火海，如云霞般笼罩整片天空，又如漩涡似的飞流急转。 一声怒吼，惊天动地，那巨大的蝙蝠也在火焰的焚烧中，彻底消散。 含秋坐于后宅，凝望着天空，心底的大石头终于落下。 这一刻，众人压抑许久的心情，立时被热血冲开。 “赢了！我们赢了！” 有人撕声呐喊，有人悄然落泪。 “别松懈，事情还没到结束的时候！”南光鸿及时将众人拉回神，心中却也颇为振奋。只是庆祝之时，远远没到。 废墟之上，颜古看着逐渐被妖火烧成焦炭的妖肢，发出痛苦的怒吼。 随着幻兽被灭，反噬之力袭身而来，他身体各处开始爆出血浆，最终只能屈跪在地。一头白发垂落，双目渐渐变得颓然。 “没了，没了，哈哈哈…我这一辈子的心血，就这样没了！” 他缓缓抬起头，望着面如寒霜的玄夜，眼中的凄苦慢慢转为怨恨，“等着吧，阴轮道迟早会找上你这种怪物！你身上的妖血，会像毒药一样吸引着他们。终有一日，毒蛇会寻上门来！到时，你会比我还惨…” 玄夜握着一团妖火，捏住颜古的天灵盖，那狂暴的火焰顺时覆盖全身。 凄厉笑声在夜里响起，直到火焰烧熔护心的妖骨，将那颗心脏彻底烧烂，这个毒师才真的生息全无。 待火焰湮灭，唯剩一地残灰。 玄夜回到夜枭，看着院中和街上数以千计的白皮怪，驭使半龙俯冲而去，将那些修为更高的逐一吞噬。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白皮怪才彻底被剿灭。 哪怕是玄夜都有些吃不消，赶紧吞了颗回灵丹，坐在屋顶上打坐。等回神之时，底下已经围满了人。 以含秋和南光鸿为首的夜枭之人，都在安静的等着。 不知为何，玄夜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直到含秋先开了口。 “各位，看到了吗？这就是夜枭的家主，他从玄天观回来，帮我灭了强敌！为家主欢呼！” “家主威武！家主威武！” 玄夜站在高处，看着人潮涌动，欢呼声如浪潮扑来，只好僵硬的挥了挥手。刚要跳下来，又听南光鸿喊。 “家主，夜枭刚度过了一个大难关，此时此刻，你不应该说点什么吗？” 玄夜身子一僵，想了一会，随后深吸一口气，高声道：“此番还是多亏大家，这里每个人都有功劳，若不是你们拖住那些白皮怪，我也不能这么顺利解决那个妖人。” 看了眼底下认真聆听的众人，他心口忽然涌起一股责任感，又道：“总之，谢谢各位，我虽然不在夜枭，但心中还是会和大家在一起。” 随着掌声雷动，玄夜也面色臊红的跳下来，颇为无奈的看了二人一眼。 “听到这番发言，家主还是挺深情的嘛。”含秋吐了吐香舌，旋即大手一挥，“请家主到大堂休息。” 南光鸿也呵呵一笑，拍了拍玄夜的肩膀，“玄夜兄弟，没想到平时这么孤僻的你，也会说出这种话，真是让我有些意外。” 玄夜无奈的摇摇头，“南大哥，你可别揶揄我了。我只是名义上的家主，在这里，只管听含秋安排就是。” “这说的哪里话，我只是暂管，而且南大哥也很有能力，我觉得交给南大哥也合适。”含秋笑道。 “含秋妹子，我做些护卫工作可以，但药阁之事还得你来，做生意也不如烈空兄弟厉害。” “行啦行啦，你们都缺一不可！”玄夜来到这，心情也放松了许多，就像回家了一样。 大战刚过，需要处理的事情还很多，但这一晚，大家都不想去烦恼这些事。 夜枭之内，大摆宴席，直至天明。 天刚泛起鱼肚白，玄夜与南光鸿提着两坛酒，并排坐在夜枭最高的屋檐上，享受晨光拂面，俯瞰着此刻的安静祥和。 “玄夜兄弟，若你说的是真的，那夜枭只怕已经至于危险之中。紫魁我也有所听说，他们不属于正邪两道，独善其身，一向神秘，做事也极为隐蔽。没想到这一次竟如此高调，恐怕是被惹急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巧合？ 玄夜摇摇头，“既然紫魁已经露出獠牙，我们必须想好对策，至少夜枭斗不过时，也有逃跑的机会。当然，我也不是任由蹂躏之人。” 南光鸿看向玄夜，虽然大家都是混灵中期，但少年说出来的话，他却没有丝毫怀疑。也正是如此，才会让这个一宗之主，甘愿来夜枭当三把手。 他饮了一口酒，清辣入喉，长叹一声，“玄夜兄弟，天岚宗的事，是你干的吧？” 玄夜没有回答，碰了下酒坛，也痛饮几大口，自小以来，从没有像今天这么爽快过。 “若我有你这般气魄，也不至于连个山门都守不住。”南光鸿轻叹一声，目光放远，看着冒出来的第一缕阳光，笑道：“不过也好，一直待在青衣门，肯定没有跟着你有出息。” 这三分微醺的话，玄夜却听进了心里。 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人，去玄天观，也是为了让自己变强。 到了今天才发觉，其实身边已经聚集了一群人，算上不日就会赶到的刘一山，夜枭在附近也算一个大组织了。 届时，就算那些势力不查，也会浮出水面。 势张其外，必引祸来。得想办法，让南光鸿与含秋等人变强。 玄夜一时也想不出对策，提着酒坛，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张开双手，迎接阳光的照射。 “家主，你这是干嘛呢？” 玄夜猛然回神，却看到底下平台处，含秋静静地看着他，就像从一开始就在那。 含秋轻轻一笑，“你放心，夜枭绝不会拖你的后腿，别太小看我们了。” 看来猜的没错，这妮子一直都在。玄夜笑着点了点头，随之酒劲上头，双眼一闭，从屋檐上摔了下来。 “嘭”的一声，一道人影砸落在地，吓得屋内的人纷纷跑出来，酒都醒了大半。 众人看了眼倒在地上的玄夜，又看向一脸平静的含秋。 她微微一笑，“没事，家主喝多了，跳了个楼，把他扶到房间休息吧。” 众人面面相觑，还是依言照办。 等玄夜醒来，已经日近黄昏，拍了拍发涨的脑袋，用灵力将酒气逼了出去。看了看天色，当即冲出房间，飞身而起。 “家主，你要去哪？” “含秋在哪？”玄夜冲着打扫的侍从问。 “管事现在应该在大堂。” 玄夜一脸急意，却又不得不折返回来，向着大堂飞去。 正在商议的含秋，见门口闯入一道人影，看清是玄夜后，脸上一喜，“家主，你来啦？正好，给你介绍一下，夜枭中的核心人员。” 玄夜扫了眼众人，颔首示意，但眉宇间的急色还是出卖了他。 “难不成…你就要走了？”含秋垂下眼眸，语气带着一丝失落。 玄夜解释自己前天才回到玄天观，已经惹得老师不快，这次是私自下山，不能久待。 见大堂内气氛沉闷了不少，他只好一脸歉意的挠挠头：“我保证，下次会多待一些时间。” 含秋叹息一声，本想跟玄夜汇报药阁的成果，如今只能算了。“那你先回去吧，免得被责罚，下次可一定要多待一会，不然别人都觉得我们夜枭家主不在，好欺负似的。” 玄夜应了一声，和南光鸿挥手示意，旋即扭身走出大堂，飞身而去，终于在夜深之时，再踏上大青穹的地面。 回到住处，他竟有些失眠，辗转反侧后翻身而起，拿着两个桶飞往云镜。 待日出之时，收集满两桶云露，又立即调息打坐。 这些日子，哪怕是被元温抓去当仆人，都没有忘记吸收紫气。随着时间积累，体内浮躁的灵力终于被压制下来。 “相信不用很久，就可以冲击混灵后期了。” 玄夜心想着，睁开眼，眼前又是那个热情活泼的少女，不由地一笑，“师姐，你身上的毒？” “托师弟的福，已经解了。”江凝月微微一笑，算是打过招呼，随后提着桶往山下走去。 玄夜刚要起身，便听到附近的人在窃窃私语。 “你说她又用不到云露，还老是跑来云镜。” “哎呀，你不知道。她每天提下去，就是为了分给那些长老还有掌师。你不想想她跟着哪个长老，若再不讨好关系，这辈子都坐不上掌师之位。” “哼，就算坐上又怎样？不就天赋好一些，真以为能冲击元府？这可是万中无一的机会！” …… 玄夜摇摇头，懒得多听，但心中也好奇，江凝月的导师究竟是谁？若是长老，为何人人都看不起？ 一路回到住处，又像往常一样，为珏珑鼎擦拭清洗。等时间差不多了，才动身去书阁。 谁曾想刚打开门，便看到魁老站在门外，一副等了许久的模样。 玄夜赶忙行礼，“老师，您怎么来了？” “自然是带你修炼，总不能明目张胆的在书阁里炼吧？随我走吧。” 玄夜紧随其后，离开了大青穹，往山下疾飞。直到穿过云雾，面前出现一片金灿灿的竹海。 “小竹峰较为僻静，是我以前常来的清修之地。”魁老望着竹海，似乎与百年前并无差别，但来人却已经从意气风发，变成苍颜鹤发。 二人掠过竹海，来到较深处。 魁老辨认后，拨开遮挡的金竹，终于找到当年修炼的小屋。但他并没有走过去，而是皱起眉头，查看四周。 玄夜抬眼望去，一下就知道原因。 历经百年，小屋不仅没有腐朽，还十分的干净，看起来就像有人打扫过。 “莫不是有人来过？”玄夜问。 “不可能，此地隐蔽，又怎么会这么凑巧。”魁老有些激动，话语间夹杂着一丝怒气。 小屋的门忽然打开，一道熟悉的倩影出现在二人面前。 江凝月被二人吓到，轻掩着嘴惊叫出声，“你们…玄夜，魁老，你们怎么会来这？” 玄夜一愣，也没想到会碰上江凝月，这未免有些太巧了？ 魁老微微皱眉，“你们认识？” 玄夜点点头，“入山之后。师姐帮了我不少忙。” 魁老闻言，眉头倒是舒缓了一些，但声音依旧严厉。“你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江凝月一脸为难，被魁老冷冷一瞪后，才说出实情。“我入山后被排挤，一位长老看我可怜，就指点我来这清修。” “那人是谁？”魁老厉声问。 如此激动的模样，倒让玄夜有些猝不及防。虽然魁老平日就显得较为严厉，但聊起天来还是挺温和的，现在却对着江凝月大发雷霆，属实有些反常。 见江凝月默而不语，魁老拿拐棍跺了跺地，“既然你不愿说也就罢了，但现在，请你离开这里！” 玄夜一愣，“老师，这不好吧？” 说完，又发觉不对。魁老如此蛮横，真的只是因为江凝月占了这个屋子？那个提醒江凝月来此的长老也让他有些在意。 脑中疾电闪过，玄夜忽然反应过来，那位长老是否就是江凝月的老师？ 若是如此，魁老与那人应该有过交集，甚至极为亲密，所以才会知道此处。 他其实有所猜测，当年魁老在云顶盛会失手，是否是有人暗中动了手脚。 如果这一切都串联起来，在魁老的认知中，那个人便是下手之人。毕竟这种事，越是亲近之人，下手的机会越多。 要是猜想的没错，魁老有这反应，也就合乎情理了。 “我的话你没听见吗？离开！”魁老再度厉喝。 江凝月虽是害怕，但极快的平复下来，弯腰行礼，不卑不亢，“请恕弟子无礼，为何要赶弟子离开？” 魁老气急攻心，忽而大笑起来，“这是我百年前的清修之地，你霸占我的屋子，还要问我为何赶你走？” “长老怕是误会了，弟子刚来之时，这里确实有一间破败的房屋，风吹即倒，雨淋即塌。这是弟子清除旧物后，重新建起来的。” 听完江凝月的话，魁老忽然像失了底气似的，身子骨一缩。 确实，距离他使用此地，已经过去百年光阴。一间无人使用的屋子，怎么可能坚持这么久。 “老师，您没事吧？” 魁老摇摇头，看向江凝月时，目光已经变得柔和，“是老夫唐突了，见谅。徒儿，我们另寻他处。” “等一下，”江凝月喊住二人，指着屋子后面，“魁老，我与玄夜师弟也算是朋友。若是为了修炼，从这溪谷往前，还有一间小屋，可以让你们使用。” 在感受到魁老投射而来的视线时，她又急忙摇摇头，“放心，我平时只有半天待在这，绝不会打扰到你们。” 静默片刻，魁老还是决定留下来，“小丫头，老夫干涉不了你的私事，但若你还和叫你来这的长老有来往，劝你还是离我们远一点，免得多生事端。” 言罢，他率先往溪谷而去。 玄夜与江凝月对视一眼，看出对方眼中的窘迫，心中已有猜测，点头示意之后，也快步跟上魁老。 这些都是魁老与那人的私事，虽说江凝月已经插手其中，但不意味着他就要钻进去。 毕竟陈年旧事，谁对谁错，又怎么说得清？哪怕是误会，也得魁老亲手去解开才行，不知全貌，妄动才是最错误的选择。 沿着溪谷的小路往前，在清潭旁，果真有一间小屋。 此地绿竹环绕，环境清幽，又有溪瀑小潭，无疑是清修的好地方。 魁老也很是满意，“徒儿，把衣服脱了，我们开始吧。” 第一百二十六章：大犼，黑煞 “啊？”玄夜并没有迟疑太久，便褪去外衣。又接过魁老递过来的一圆白之物，刚入手便觉得冰寒刺骨，就连体内的灵力都为之一滞。 他望着这椭圆的小珠，状似白胶，也不知是何物形成？里面的寒气与玄夜在当初祭炼妖心骨时的山洞都有得一拼。 “记住，此物不可离身，否则极有可能损伤经脉。” 魁老提醒道，旋即拿出一个紫色的长口小瓶，上面的金色花纹极为绚丽，如同交织的金萝一般。 玄夜一眼认出，这是阵法，与他当初施展的灵丝结阵有些相似。 “焚火神炼的要诀你应该看过，知道要炼此招，必须让外火焚身，锤炼经脉。为师下山三个月，便是为你寻找外火。虽有波折，有幸找到这赤火狐的狐火，比起为师身上的玄火蟒，也差不了太多。” 魁老说着，便打开瓶口，引出一缕狐火，“你可准备好，这只是让你先体验狐火进入身体的感觉。等到今夜入夜，天地阴气最重，才是吸收狐火的最佳时机。” 玄夜虽然很想说自己已经寻得妖火，但想到魁老下山，几经波折，就是为了寻找这狐火，也不好意思提出来，只能点点头，“弟子明白。” “好，记住，一定不能让冰玉离身。”魁老将那一缕狐火，甩到玄夜一处大穴上，用灵力将其逼入经脉。 刚开始，还有一股燥热感，但玄夜很快便发觉，狐火一直缩在经脉口，久久未动。等到妖火慢悠悠的前来，一口将其吞噬。 见玄夜一脸平静，魁老反而皱起眉头，疑声问：“你没事？” “没事…” “没有感觉？” “没…没有感觉。”玄夜有些心虚，干笑了几声。 魁老想起自己当年疼的撕心裂肺的模样，眼前玄夜的反应实在太不正常，又问：“乖徒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为师？这狐火入体，你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老师，我私自下山，其实也是为了寻找外火…”玄夜说着，手心冒出一团赤红色的妖火，狂暴的能量让四周瞬间变得燥热，就连吹过的风也似酷暑一般。 魁老也大吃一惊，踉跄的退了两步，待看清那犹如恶兽般的妖火，竟仰天大笑起来。 “好啊好啊！乖徒儿，你可比为师有出息的多了。这可是天灵地宝，一般人找得到，都没命拿的走~” 玄夜心中苦笑一声，他也两次差点没命了。 “为了得到这东西，你吃了不少苦吧？不过都是值得的，虽说你已经天赋异禀，可若没有这些外物，修炼之途，仍然走不远。” “弟子明白，只是这妖火还没有真正成长，还不能支持炼器。” 魁老笑着举起手上的紫色小瓶，嘿嘿一笑，“这狐火不就派上用场了嘛，虽说只是兽火，但也足以让你这妖火成长起来。” 玄夜同样喜出望外，没想到还能借别的外火培养，心头的乌云，立即烟消云散。 “话说起来，你这妖火…”魁老盯了许久，忽然目露骇色，惊道：“大犼！黑煞！” 玄夜一愣，“老师是说我手上的妖火？” 魁老点点，颇为无奈的笑了一声，“当年我也寻找过此物，可惜到了落霞谷，就失去了线索，没想到竟然让你找到了。乖徒儿，快说说你究竟是在哪找到这大犼的？” 玄夜也是哭笑不得地将从书阁发现地图之事，直到被元温胁迫，去往云州粗略的讲了一遍。 当然关于地气以及元温旧事并没有提及，别的事也是粗略一讲。 魁老听完，先是沉默，随后极为严肃的冲玄夜道：“乖徒儿，无论是否自愿，你已经得罪云州王朝，近来最好还是不要离开玄天观，行事还需谨慎。” “弟子明白。”玄夜知道，若是暴露行踪，云州必定会派人暗杀。但在玄天观，对方可就没有这个胆子了。 不过对于现在的他来讲，只要来人之中没有元府期强者，也不必太过惧怕。怕的只是他们跟颜古一样，施展别的手段。 “不过话都说到这了，为师也跟你讲讲妖火的由来吧。不知你可曾听说过犼？” 魁老见玄夜摇头，想了一会，仔细回忆古策上的内容，这才道。 “传闻，犼乃是上古时期的凶兽，曾在妖神之战中大杀四方，还屠过九神之一，让古巫族都为之战栗的存在。可惜因为心傲，在天顶山遭到众神围攻，最终陨落了。而你手上的妖火，据说是由它妖丹碎裂，流出的一缕妖魂化成。” 玄夜没想到这狂暴的妖火竟只是一缕妖魂化成，若是恢复全盛之态，那漆黑的煞影，足以用毁天灭地来形容。 “不管如何，你能得到它，证明和这大犼有缘，而且这焚火神炼第一步已经迈过去。接下来，只要将妖火培育起来，无论是对敌还是炼器，都大有助益。” 魁老想了一会，又将紫色小瓶收了回去，“接下来的一个半月，除了培育妖火，便是帮你学习炼器之道，你可有心理准备？” 玄夜点点头，心中求之不得。 “那你拿出炉鼎，我们开始吧。” 其实，很多基础的东西，玄夜已经学过了，但有人口述身传，能领悟的更深一些。 一些特别的细节的东西，需要把握。幸好这方便，鼎爷已经把过关，并且调教的很好。 魁老自然很是满意，认为玄夜这些日子不仅没有懈怠，还成长到令他惊异的地步。 随后，他又看上珏珑鼎，一番摸索之后，更是赞不绝口。“这炉鼎看似其貌不扬，却比一般的灵器还要好，徒儿啊，你真是浑身是宝，让为师都有些羡慕了。” 玄夜挠挠头，心中却在想鼎爷究竟会得意成什么样。他虽然心中承认，嘴上却没怎么夸奖过。 …… 之后的每天，玄夜早上去采集云露，随后到小竹峰溪谷，跟魁老学习炼器。 到了中午，趁着日头正盛，就飞到小竹峰顶，以烈日为引，将狐火一点点注入体内。 因为有妖火在，吞噬起来并没有难度。只是每次吞噬过后，身体就像烈火焚烧一样，恨不得一头扑入冰水中。 魁老却不允许他拿冰玉降温，说效果会大打折扣，也就只能忍着。 到了下午，魁老就让玄夜炼制一件器物，小到百烈针，大到巨锤，各种兵器一一尝试。随后，指出不足之处，并加以演示。 日子一天天过去，不知不觉，狐火已经用去大半。 玄夜吞噬到现在，明显感觉体内的妖火至少壮大了三倍。 伸出手，由赤红转变成浅紫色的火焰立即蹿起三米高，炙热的温度，山顶的巨石瞬间开裂，四周的金竹也枯死一大片。 升腾的热气，让空气都变得扭曲，使气流上下对冲，卷起风暴。 眼见风暴越卷越大，玄夜赶紧收手，但燥热之气，一时还消散不去。 站在一旁的魁老，也在火焰退去后，身子一轻。若是多站一会，恐怕都有些撑不住。 他虽身居长老之位，却一心痴迷于炼器，修为也只有混灵后期，算不上太强。 师徒二人，从山顶飞下去。隔着老远，玄夜便看到小潭旁的江凝月。 虽她说并不会来打扰，但每当这时候，还是会送些清甜的饮品过来，正好用作解暑之用。 魁老一开始还厉声严词的拒绝，可经不住江凝月每天都出现。在这么可爱的女娃面前，终究还是服了软。 再者，来了不久，他就发现玄夜和江凝月关系很好，这女娃对自己这个徒弟也很上心。 最重要的，是江凝月看起来并非那种有心机之人，为人活泼可爱，很讨他的欢心。 所以，魁老也会不时指点她一二，毕竟他自认在炼器方面，在大青穹排不进前三也能排前五。 喝着清凉的饮品，看着自己徒儿和佳人坐水潭边，踩着清泉说笑。 这安静祥和的一幕，让他心生感慨，从未想过自己还能有这一天。原本以为，在百年前的那个时候，心就已经死了。 可玄夜不仅给了他第二次机会，还让他对这个世界，也不再那么厌倦。 这个百岁老人，就像寒冬过去，终于见得阳光。 …… 入夜后，玄夜才回到大青穹，伸了个懒腰，累的浑身酸疼。 这段时间，为了方便第二天去云镜采集云露，还是回来住。 刚到住处门口，他便看到一个黑影，以为又是烈空，惊异紫魁果真动手了？走近一看，却是江凝月。 她此刻正缩在墙角，一副委屈的模样。不用想也知道，必定是李书又在惹事，这段时间已经聊过几次这件事。 “师姐，你没事吧？”玄夜温声问。 江凝月摇摇头，并没有言语，“我，我今晚在你这呆一晚可以吗？李书不知道动了什么手段，把我附近住的那些人都收买了，我又不敢跑去小竹峰，免得他冲过去惊扰到你们。” “好，要不你就在这住下吧？我回小竹峰去住。” “不，你…你还是留下来吧。”江凝月说到最后，缓缓低下头来。“还是，你也讨厌我？” 玄夜心里仿佛有根弦被牵动，“师姐，你说什么呢？以我们的交情，怎么可能讨厌你。” 他想了想，还是先打开房门，把江凝月请了进去。 房间不大，还算整洁，只是缺了点人气，除了床，就只有一张桌子。 只是，两个人在里面，还是显得太过狭小，气氛也变得有些微妙。 第一百二十七章：约战李书 静默了许久，还是玄夜率先打破沉默，“师姐，李书的事，要不要我帮忙？” 在他看来，和江凝月已经算朋友，而且李书早就惦记上他，趁早解决一个祸端也未尝不可，省的以后出什么幺蛾子。 江凝月默然，脑海里浮现过和李书一起来玄天观的那些日子，低低叹了口气，“玄夜，你愿意听听我的故事吗？” 玄夜点点头，“师姐，请说。” 江凝月目光变得朦胧，思绪放远，将往事娓娓道来。 她和李书都来自同一个地方，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刚来到玄天观时，他对她也照顾有加。 不过，以玄天观的规矩，踏入山门，才是试炼的开始。他们一开始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成为众老生欺凌的对象。 若只是这样，两个人相互扶持，还能坚持过来。难的就是其中一个人，早就受不了这种折磨。 等江凝月反应过来时，李书已经和那群人打成一片，并把山下测试时，她是冰魄体的消息透露给那些人。 这些人怀着不轨之心，让李书把她骗到偏僻之地。 等江凝月回神之时，早就心若死灰。幸得她的老师，也就是付灵云长老及时出手相救，才免遭于难。 玄夜听完，面色发沉，换做普通人，被最亲近之人背叛，又遭遇这种事，或许早就厌世恶俗了。 可江凝月并没有，反而一直以活泼开朗的一面示人。纵使如此，那些人还在背后指指点点。 不过他有一点想不通，那就是江凝月的老师究竟做了什么事，才会让大青穹之人如此厌恶？ 静默许久，玄夜还是忍下疑惑，叹息一声，“放心，李书的事交给我，正好他肯定也盯上我了。” 江凝月一急，“不要鲁莽，他现在可是掌师，在大青穹也有自己的势力。” “那又如何？我的实力你又不是没见过？” 江凝月想起在云州经历的战斗，却还是摇摇头，“你那副模样，是不能随意示人的吧？不然必定引起轩然大波，可能还会受到关押…” 玄夜自然也知道，回了山门，妖血就相当于被封印。不过除了这个，又不是没有别的手段，轻笑道：“放心，我自有办法。” 二人断断续续的聊了一整夜，直到黎明时分，又一起前往云顶采集云露。 关于江凝月为何采集云露，玄夜依旧没有问，心知这就是她在玄天观生存之道，没必要事事挑清。等时候到了，该知道的都会知道。 待回去擦拭完珏珑鼎，玄夜没有急着去小竹峰，而是快步去往山上。 李书身为掌师，也算有了职位，所以每日早晨都会在青穹之气附近的礼堂打坐半小时。 玄夜看准时间，等李书离开人群，也慢慢跟了上去。不一会，就来到僻静之处。 “我不找你，你倒是找上我了，怎么？那个贱人让你来的？她不会以为就凭你，真的能和本掌师作对？”李书一开口，就极为不善。 冷冷扫了眼玄夜，那身黑色的长袍，让他更是恼怒。“身为玄天观的弟子，连道服都不穿，你的老师没教过你礼数？也对，你那个老师也是个异类，你们可真是合得来，废物都凑一堆！” “哦？那你又是什么？连心爱之人都能出卖的人渣？”玄夜毫不客气的反问，旋即耸耸肩，冷笑道：“再说，你还未必比得过我这个废物。” “放肆，你怎么跟本掌师说话！”李书如同被戳中痛点，脸色变得铁青，但很快又变了脸色，勾起一抹笑。 “心爱之人？这是词是有多蠢的人才会说出来。在这里，哪有什么感情，只不过互相踩踏的垫脚石罢了！你呢？你是不是也看上她的冰魄体了？那个贱人，该不会对你献身了吧？如果是我定要扒了她的皮！” 玄夜目光渐冷，没想到这个李书竟如此的无药可救，不过此番前来，也不是为了争口舌之快，于是开门见山地道。 “不，我是来向你约战的。” “约战？”李书仰天大笑起来，笑的极为猖狂，“上次一战，若不是你耍小手段，连逃的机会都没有。好啊，掌师不能随意约战弟子，但这是你提出来的，这别人就无话可说了！” 说完，他脸色变得狰狞起来，“你最好有被我打死的准备！” 玄夜微微一笑，“我说的不是武斗，而是炼器。” “炼器？”李书皱起眉头，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想起曾听说魁老曾是宗门的炼器天才，不过时过百年，都未踏出书阁一步，又能教出什么样的弟子？ 再说，大青穹以炼器名动天下，他之所以能如此年轻就坐上掌师之位，除了修为足够，在炼器方面，同辈也就江凝月能争上一争。 李书眉头化开，微微勾起嘴角，不屑的笑了一声，“既然约战，那就得有点赌注，你有什么本掌师看得上的吗？” “你不是想得到月儿吗？若你赢了，我就和她再无瓜葛，你们的事，我也绝不插手。” 李书捏紧拳头，特别是听到“月儿”二字时，目光陡然一寒，咬着牙道：“若只是这样，可太便宜你了！你必须当场给我下跪，给我道歉！” “行，那你输了，也不许再纠缠月儿，再给我转十万贡献值。” “十万！？”李书惊叫出声，想到手镯里也就十万出头的贡献值，竟有一瞬间慌了。但很快又调整心绪，心中喃喃自语：“十万就十万，反正我又不可能输给他！” 玄夜见其脸色有变，又默而不言，讥笑道：“怎么？堂堂掌师，你不会给不起吧？” 李书同样也不甘示弱，冷笑一声，“你等着下跪就好，还有…我一定会找机会废了你！”说完，便拂袖而去。 “你还没约时间呢？” “三日后，还是这个时间，我在武斗场等你！” 玄夜耸耸肩，想到李书刚刚那激动的模样，心中隐隐猜到什么，也轻轻笑了声。 “你怎么在这？作为他的弟子，有这么闲吗？” 玄夜回过身，发现是臭着脸的王琅，行了一礼，便匆匆离开了。 心中忽然想到，自己和江凝月的处境似乎差不多，魁老在大青穹的长老眼里，似乎也不怎么被待见。 投入修炼之后，三天时间过得飞快。 玄夜擦拭完珏珑鼎，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往山上的武斗场走。 这才发现，平时安静的山道，此刻却多了不少弟子。这些人有说有笑，和他走的却是一个方向。 忽然，有个人拍了玄夜一把，看起来年岁要长一些，但也是个新弟子。 “诶，兄弟，听说有个入门不满一年的弟子跟掌师约战，你也是去观战的？好像那个弟子的老师，就是以前书阁的那位长老。” 这时，另一个人听见了，也凑上前来。 “就是那个连半元都没有的跛脚老头？我每次见到他，都有些怕，究竟是哪个脑袋坏掉的会给他当弟子？” “哈哈哈，肯定也是个疯子，不然怎么敢挑战掌师，而且还是李书掌师。” “听说李书掌师虽然只是新晋，可炼器的本事，至少也是掌师中游往上的存在。一个入门不久的弟子，能有多大的本事，不是找死么？” …… 玄夜被夹在中间，听着二人激动的谈论，殊不知当事人就在他们面前。 这时，又有一个人从三人身边快步走过去，喊道：“别说了，再不快点，就占不到好位置了了。” 玄夜被那人拉着跑了一段，又听他回头问。 “诶，兄弟，我们也走快点吧。不知为什么，一见到你就觉得很熟悉，好像在哪见过，或许这就是缘分吧。未请教姓名啊？” 玄夜静默片刻，还是如实回答：“玄夜。” “玄夜？名字不赖，一听以前就是某个家族的少爷。不过也巧了，我叫穆夜。”穆夜说着，又拉着玄夜快跑了几步。 到了武斗场，门口已经站着不少人，其中还有几个掌师，甚至王琅也在门口。 “王琅长老，”二人行完礼，便走了进去。 玄夜却和王琅对视时，从其眼里看出一丝责怪，有些不明所以。但在踏入炼器广场后，差点被眼前的一幕惊到。 这一次来观战的，不仅连看台都坐满，广场四周的空地也挤了不少人。其中掌师和长老，也几乎都到齐，都站到广场上去了。 “哇，我就说来迟了。听说这次的事，把不少闭关的老生都震出来了。”穆夜叹息一声，“玄夜，看来我们只能在外边挤挤了。” “玄夜？”周围的人听见二字，纷纷回过头来。 那带着三分好奇，七分讥笑的眼神，让穆夜心里发慌。 忽然，他也反应过来，身边这位与约战掌师的新生，名字有些相似。 穆夜急忙甩开搭在肩膀上的手，“我跟他不认识，去你大爷的，你为了拉我入水，竟然编了个名字骗我！” 看着迅速撇清关系的穆夜，玄夜脸上毫无波动，踏步往前而去。 人群听到是他，纷纷让开一条路，但回望的眼神，也是如出一辙，就像在看一个即将受万人唾弃的失败者。 当玄夜来到台上，李书也不禁冷笑起来，“如何？没想到吧，这一战，我就让你和你的废物老师身败名裂，在大青穹再也抬不起头来！” 第一百二十八章：大青穹峰主 玄夜默然，但心中的冷意犹如寒霜，既然李书把事实做绝，那他就更不必留情。再说，谁是老虎谁是兔子，这还不一定呢！ 见玄夜不为所动，李书暗自怒骂了一句，脸上却还是那副笑脸，“你就不好奇，为什么连长老都会过来？” 这一点，玄夜确实猜不到。新人与掌师之争，之前也不是没有过，哪怕他出过两次风头，也不可能引来这么多弟子观看。 见黑衣少年表情终于有了变化，李书阴着脸，咧嘴一笑，“那是因为，我把你老师的名字也透露出去了。而且说的还是，你要替那个废物雪耻，证明他才是大青穹的炼器大师。” 玄夜缓缓捏紧拳头，要说不生气是假的，这等胡编乱造之词，比下毒还要卑劣！ 想当初，魁老就是因为忍受不了骂名与唾弃，才会走入书阁，百年不见世。 他扫了眼台下的长老，虽然各个面色平静，但不就是因为不服这番言论，才会前来？ “若真是如此，这一战，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玄夜心中低语，再看向李书时，眼神如冰，“不用浪费时间，开始吧。” “别急啊，还有一人没有来，此次的题目，也是由他做决定。”李书神秘一笑。 话音刚落，玄夜耳边便传来风啸之声，速度之快，让他不禁皱起眉头，这等神速，至少也是元府中期的强者。 不一会，极光冲入武斗场上空，一位身穿紫星风纹袍，身材短小，童颜鹤发之人傲立半空，散出的气势，只能用恐怖来形容。 “拜见峰主！”众长老和掌师一同行礼。 看台上一阵哗然，却也迅速响起“拜见峰主”之声。 底下纷纷低语，毕竟有些人入山几十年，也是第一次见到峰主本人。 玄夜一惊，没想到这人就是峰主，也就是当初同意收留魁老之人。若按辈分，应该叫他师伯？ “免礼免礼，就是受不了你们这么俗套。”风长鹤缓缓落到广场上，先看了两个小辈一眼，又扭身看向长老这边，嘿嘿怪笑起来：“云中老鬼，身为首峰长老的你，怎么会有空来这？” 被点名长老神色一僵，但迅速恢复如常，呵呵笑道：“也是听一些弟子说，大青穹举办盛会，所以才特意来看看。” “哦？你怕不是来看我们大青穹笑话的吧？难不成首峰已经无事可做，那不如来我大青穹座下，正好有个长老位空着。” 风长鹤笑着说完，神色忽然一冷。“两个小辈打闹罢了，你若真这么上心那个人，为何自己不去看看？” 说完，留下脸色极为难看的陆云中，怪笑着朝一旁的长老寒暄起来。 “小石子，十年不见，气息又涨了啊，快要赶上我了。” 这小石子叫的自然是十大长老中，最为德高望重的石峰长老。虽然他入门时间比风长鹤久，可谁让这小子是峰主，也只能陪笑着点点头。 “十年不见，峰主也更加英姿飒爽了啊。” “诶，不过就是快要摸到百策瓶颈了嘛，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风长鹤话刚说完，众长老身子瞬时绷紧，纷纷再躬身行礼。 “峰主果然是冠绝群雄，我大青穹，必能名震六峰啊！”一位长老夸赞道。 “行啦行啦，还有外人在呢，不知道收敛点。”风长鹤说完，又瞟了陆云中一眼，“诶，云中老鬼，你还没走呢？” 这番话，无疑是要把陆云中噎死。他心中冷哼一声，却硬是装作没有听见。 风长鹤笑了笑，这才来到两个小辈中间，收起脸上的嬉闹，神情立时变得冷漠。 “你们两个小辈可真是有能耐，连我都被震出山了。这次可是有外人在，若是丢了大青穹的脸，你们也就抓紧滚下山去吧。” 说完，他又瞥了玄夜一眼，低低的哼了一声。“这次的题目，就用这个吧。” 风长鹤张开手，金光涌动，一颗犹如莲花花苞的器物悬浮在手心。但其片片花叶都有间隔，看起来极为轻薄锐利。 看台上之人纷纷伸长脖子去看，却没人认得此物。 倒是众长老，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哪怕最为德高望重的石峰长老，也不禁蹙眉凝眸。 跟在其旁边的麦合木提，只知此物玄妙，却看不出奥秘，不由地低声问：“老师，这是？” “大鸿金莲，可攻可防，乃是极难炼制的灵物。整个大青穹，也就峰主能顺利炼制，哪怕是为师，也只有五六成的把握。” 石峰长老想不通，如此难的题目，不就是明摆把二人赶下山吗？ 风长鹤看着正在凝眸观察的二人，心中做着评判。 李书看了没一会，便知看不透此物，本想放弃，却见玄夜还在注目，也不敢挪开目光，心中却在骂：“真装，搞得真能看得懂一样！” 同时，又有点懊悔，这回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怕不是真会被赶下山门？ 另一边，玄夜也没看懂，只是随着灵识深入，内部奇妙无穷，除了机关，其中相连的阵法极为精细复杂，让人眼花缭乱。 可当他专注其中一个点，再慢慢延伸拼凑，就发现顺利的多。 摈弃不少看不懂的节点，这些阵法、纹印就像光带不断伸长，层层相连。 当数十条光带重叠，互相牵扯，加上材料间的延展碰撞，恍若一座避世的黄沙古城渐渐耸立在少年面前。 而他，就是准备前往其中的探秘者。 风长鹤早就发现李书注意不集中，所以便把注意放在玄夜身上。见少年眼中如有精光，微微颔首，旋即收回大鸿金莲。 “嗯…这对你们来说，好像是有点太难了，搞得本峰主真想、把你们两个狂妄的臭小子赶下山一样。” “那不如这样吧，峰主，用筛选掌师的方式，来考核二人如何？这位弟子听说入山还不满一年，若是太难的器物，对他来说也不公平。”一位长老提议道。 风长鹤点点头，“莫长老，依你之言，该炼制何物呢？” “那以我所想，不如就炼制千面芙蓉，正好与那大鸿金莲有些许相似之处，峰主以为如何？” 风长鹤摆摆手，满不在意的往主位走，“依你依你，两个小崽子的比试，搞得这么认真。” 听闻此话，李书心中大喜。这千面芙蓉，又叫百花刃，他已经炼制不下几十次，也正是靠着它，技压群雄，夺得掌师之名。 “看来比试结束，得好好谢谢莫长老了。”他松了口气，看向对面的玄夜，忍不住勾起嘴角：“这回老天都要你死！不仅丢人，还要被赶下山门！” 玄夜忽略那恶毒的目光，专心在玉卷轴上。灵识探入，熟悉炼制的步骤，以及材料的特性。 一炷香后，他回神过来，看着李书那气定神闲，甚至有些高傲的模样，心中也在发笑。 “都准备了好吧？”莫长老代替风长鹤上来，“材料有三份，时间为两个时辰，仅够炼制两次，若是准备好，现在就开始吧。” 李书自信一笑，祭出紫青色的炉鼎，其上镌着铜色兽纹，其下为傲视群山图。 一声轻喝，炉鼎旋飞半空，两股火焰犹如灵蛇从两侧进入。点燃刹那，火焰高涨，发出“嘭嘭”之声，烟雾缠绕而起，现出游龙升腾之景。 “开炉！” 李书踏步而起，一株花叶投入其中，从火焰顶端飞掠而过。 一瞬间，花香四溢，弥漫而来，浸透了整个比武场。 这开炉方式为雅炉，虽是无用，却代表着用炉之人的情操。花叶过火而不焦，也需要对火候一定的掌控力，实为炫技。 场中立时响起掌声与尖叫声，一些长老也颇为满意的点点头。 反观玄夜，有条不紊的摆好材料，这才把珏珑鼎拿出来。 经过这么久的擦拭，珏珑鼎焕然新生，赤金之色显得更加明亮。但与李书的炉鼎相比，还是乞丐与少爷之分。 刚拿出来就惹得一阵哄笑声，甚至大家都已经对结果不怎么期待，反而想看玄夜如何出丑。 李书用余光看了眼，更是毫不客气露出鄙夷之色，心想： “我竟然会把这种货色当对手，江凝月啊江凝月，当年你看我看走眼，如今又一次看走眼，活该你这个贱人！” 就连长老们在看到此鼎时，也微微一愣，陆云中更是笑出了声，毫不掩饰脸上的讥讽。 “哎呀，好鼎啊！这真是好鼎啊！” 这与众不同的声音，却是来自于大青穹的峰主，风长鹤。 他推推左边，又拉着右边石峰长老的手，指着玄夜的珏珑鼎，惊叹道：“石峰长老，你可仔细看看，这真是好鼎啊！恐怕我的缚灵笼，比它还要逊色半分！” “峰主说的哪里话，这鼎虽然不错，却怎么也比不上你的缚灵笼啊。不过此子我倒是想起来了，上次炼器大赛，他可是有着超乎寻常的意志和掌控力，若不是已经拜师，我真想把他收为亲传弟子。” 风长鹤轻笑一声，“诶，后面的话我认同，可是你说这鼎不如缚灵笼，真就是您老人家眼拙了！” “哦？呵呵呵…那就当我老眼昏花了吧。” 听着二人的谈话，长老席顿时安静下来。各自用余光互相看了一眼，又看向那矮小的炉鼎，实在看不出玄妙之处。 不过比试已经开始，是不是宝物，一会就能辨出真章。 第一百二十九章：炼器还得看李掌师 “去！” 李书吸住材料，投入炉中，双手加催灵力，火焰立时暴涨，炙热的温度将其慢慢熔化。 等待之刻，他又用余光看向一旁，却发现玄夜还没有动手，不屑的笑了声，继续稳住火候，心中暗笑。 “看来这场比试，我是赢定了。” 看台上的人也好奇，如果说炼制一次成功，这个时间绰绰有余，可谁能说自己一定不会出差错。 特别是参加过掌师试炼的，都知道这千面芙蓉的难点在于后面的聚合之处。若是失败，想要重来就要花不少时间。 “这小子，该不是吓到了，不敢动手了吧？” 这番言论迅速在人潮传开，有些冲动之人，径直骂了出来。 “搞这么大声势，就为了让我们来看你这个懦夫？你这个废物！” “废物！废物！” 骂声此起彼伏，长老们面面相觑，正犹豫要不要喝止。 风长鹤却一脸娴静，一副任由他们去的模样。但心里也好奇，为何到现在还不动手，难不成是玉卷轴的内容没有看明白？ 他看向玄夜注视的方向，那是一块椭圆形的风锭石，是千面芙蓉三大主材之一，也是核心材料。 千面芙蓉，飞散千叶，聚合如花，无论是阻敌还是作为出其不意的暗器，都极为合适。因为攻击速度极快，加上其绚丽的攻击方式，方得其名。 而除了那细薄的叶身，就靠着风锭石转化灵力，为其增加速度。 但也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便是攻击性被风锭石大大削弱，使之难登大雅之堂。 “有趣，真是有趣。”风长鹤低喃了几声，撑着手，紧紧看着黑衣少年。 半柱香之后，骂声终于停止。众人被李书那边的动静吸引而去。 只见炉鼎飞旋，李书又加入第二种材料，同时分化第二道火焰出来。 “李掌师果真厉害，已经能同时掌控两种火焰了！” “是啊，想想这小子入山才十五年，当初还是我教他做人。现在见了面，也不得不低头喊一声掌师了！” “这就是天赋，我们这些自称天才的家伙，也不得不低头。当初和他一起争夺掌师时，我就知道了，这家伙…未来坐上长老之位也不奇怪。” …… 听闻夸奖声，李书也愈发得意，还特意让火蛇回卷，散开的火焰在半空飞舞，犹如盛开的荷花一般，又惹来一阵惊呼。 这时，玄夜也开始炼制，单掌注入火焰，率先投入风锭石，随后加催灵力。狂暴的火焰，让炉鼎“轰隆”作响。 这让众长老微微皱眉，想不明白这小子究竟要做什么，如此猛烈的火焰，是想毁了风锭石？ 果不其然，随着一阵抖动，风锭石发出炸响。表层因为经受不住高温，迅速开裂，化为干枯的粉末。 玄夜皱紧眉头，手掌半握，掌控火力慢慢朝风锭石核心钻去。刚刚触及内部，“嘭”的一声，风锭石彻底炸裂。 “哈哈哈…这，这也不过如此嘛。大青穹人才这么多，怎么会派这种人来？”陆云中笑了几声，却感受到一道冷光，嘴角微微抽动，旋即闭了嘴。 众长老脸色一红，看向风长鹤，却发现这位峰主依旧一脸平静。刚刚那股冷意，也只冲着陆云中一人而去。 一次失败，玄夜压低炉火，又投入第二块风锭石，同时另一只手也涌入灵力，操控第二股火焰。 吵闹的看台同样发出惊呼声，谁能想到一个入门不满一年的新弟子，竟然也能操控两股火焰，光是这一手，大部分老弟子就比不上。 但明明只投入一样材料，用两股火焰有何用？很快，玄夜便给了众人答案。 只见风锭石稳在炉鼎中央，两股火焰如同手掌轻抚而过，围着石头飞速旋转。 不一会，一层薄薄的烟雾飘散而出，风锭石也在慢慢缩小。 “不够！”玄夜呢喃一句，加催火焰，同时将妖火慢慢融入其中。 “轰”的一声，炉鼎的火焰如同恶兽般散开，仿佛随时都会破鼎而出。 突如其来的震动，让看台的众人都吓了一跳，凝目望去，都被那高涨的火焰吓到。 这种赤红夹着一缕紫光的火焰，还是头一回碰见，竟隐隐有种惊惧之感。 “外火？”风长鹤微微皱眉，随即叹息一声，“果然还是要走上这条路，希望他能如你所愿吧。” 在妖火的加持下，漩涡转的更快更猛，那飘散的烟雾也泯灭在旋转的焰火之中。 很快，风锭石的核心再次显露真身。 玄夜双手同时半握，指尖轻轻抖动，将火焰凝化万千针芒扎在核心处，又在瞬间抽出。 石峰长老突然拍案而起，声音之大，震的众长老都不禁缩了下身。 “石长老，您怎么了？”风长鹤一脸玩味地笑问。 石峰长老这才发现自己失态的，见不止长老，就连看台上的弟子也投目而来，愣了片刻，旋即呵呵笑了几声。 “不好意思，我刚想起炼器室有件器物还在塑型，有点失态了。” 众人有些不解，这种事怎么可能忘记？但莫长老还是笑道：“这场比试不过是小辈之间的斗争，没什么值得一看的，石峰长老还是抓紧回去吧。” “不妨事不妨事，烧毁了就烧毁了吧，没什么大不了的。”石峰呵呵一笑，又继续看向正在炼器的黑衣少年。 这时，风长鹤却凑近石峰长老耳边，低语道：“诶，小石子，你也看到了吧？” “啊，是啊，果然是老了，都老眼昏花了…” 玄夜抽回火针，又迅速将风锭石核心吸了出来，以火焰轻轻包裹，同时将其余材料投了进去。 这时，李书已经将初步材料熔化，将第二阶段的辅材投入其中。同样是两股火焰分开淬炼，去除杂质后，以灵丝为引，与基材慢慢融合。 随着融合渐深，淡淡的华光迸射而出，犹如七彩云雾盘旋而上。 “是灵蕴！李掌师出现灵蕴了！” “那黑衣服的小子就知道哗众取宠，弄些歪门邪道，炼器还得看李掌师的！” … 面对又一波夸赞，李书却没有原先的自满之色，因为玄夜的淬炼速度极快，让他感到有股压力落在肩头。 “不可能，那小子才入山不久，又用这么破的炉鼎，炼制出来的东西怎么可能比得过我！” 他心中想着，可不知为何，还是有一股无形的压力落在肩头。手心一颤，差点让先前的努力功亏一篑。 “咳咳！” 听到轻咳，李书迅速冷静下来，将小灵蕴笼罩炉鼎，继续融合。 风长鹤探出身来，望向陆云中，“云中老鬼，此处风大，你要是不舒服就先回去嘛。” 陆云中扭过头去，不愿与风长鹤对视。整个大青穹，谁敢不给他面子？哪怕德高望重的石峰，都得恭敬的喊一声陆长老。 可偏偏这个风长鹤，性子怪癖，行事不可理喻，让他极为头疼。 此时，玄夜的淬炼也快进行到第二阶段，有妖火的助力，果真事半功倍。 若不是怕暴露的太早，没有直接用妖火炼制，恐怕时间会缩得更短，而且品质也会有所提升。 不过他现在更专注的，还是炉鼎之中的材料配比。 不等它们完全熔化，玄夜又将一部分辅材投入其中，同时分化火焰淬炼。 “咦？他炼制的是千面芙蓉吗？为何步骤不一样？”座位上的莫长老突然发声。 别说众长老，就连那些掌师也看出不对劲之处，只是无人敢发声罢了。 面对质疑，风长鹤轻笑一声，“诸君莫急，等着看结果就是了。” “呵呵，说的也是，就是不知峰主，更看好哪一位？”莫长老问。 “这嘛，都是我大青穹的弟子，虽然不成熟，但确有过人之处，若是心性不那么浮躁，搞得我们这些老家伙还要特意跑出来，那…马马虎虎吧。” 这番话，让众人听得云里雾里，都没得到想要的答案。 莫长老也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最终只能叹口气，不再多问。 很快，李书的第二阶段，也顺利度过，只差最后一些锦上添花之物，以及最难的凝形聚合。 这个步骤，他重复了几十次，光是失败就不下十次，早已得心应手。 轻呼一口气后，双手牵动灵丝，加催火焰，迅速凝形。同时，另一边熔化的辅材，也在此刻化开，变成点点殷红之物，染在花叶上。 待一切准备就绪，李书额头已经冒出微汗，口中默念法诀，灵力轻轻涌动，犹如手掌将一片片花叶，顺着灵丝聚合在心骨之上。 不到片刻，花叶聚成，其色微醺，娇艳欲滴。 李书顾不得冒出的密汗，双手掐诀，沉喝一声：“开！” 虹光升起，天现祥云。 众人惊呼，就连风长鹤也忍不住轻拍手掌。“不错不错，此子亦是可造之材啊，若不是…” 话未说完，但指导李书的长老早已红光满面，连声喊“好”。 以小灵蕴激发天象，这可是极难之事，可他的弟子还是做成了。 而且有了灵蕴和天象，那祭炼之物，必然不会差到哪去。也可以说，这场比试，李书已经小胜一筹。 第一百三十章：此子，真乃神人也 再观玄夜这边，第一阶段已经结束，并没有激发灵蕴。 众人都准备嗤笑之时，却见他做出极为疯狂的举动，竟将最后的辅助一同投入其中，包括本该作为三大材料用的风锭石。 虽然此刻的风锭石，只剩下核心。 随着第三道火焰分化而出，看台上寂静无声。长老席的众人也纷纷想起来，这就是上次使出灵丝结阵的那个弟子。 忽然间，那位指导李书的长老面色一沉，仿佛心底压了块石头。 “这小子，该不是想同时融合吧？”一直默而不言的王琅长老，咬着牙道。 这番话，无疑又刺激到众人。做这种除了需要极高的控火技巧，更难的是对自己有着绝对的自信。 若没有这份胆识与魄力，成功率会大大缩减。 “果然是他教出来的弟子，行事风格都如出一辙。哼！”莫长老话刚出来，便感受到风长鹤的冷目，只好悻悻的别过头去。 一旁的陆云中也紧皱着眉头，直到被旁边的莫长老拍了拍，才发现手心冒出不少汗。 二人对视一眼，却又什么都没说。 这时，玄夜的炼制已经进入收尾阶段。如王琅所说，他要同时融合所有材料。 对于别人而言，这是容易失败的事，可对于受过鼎爷折磨的他，并没有觉得很难很大。特别是有了妖火，成功率至少有八到九成。 深吸一口气后，玄夜吞了回灵丹，双手一合，所有材料迅速碰撞到一起。 虽然在外人眼里，这是搅成一团，可在他眼里，这些材料碰撞的速度极慢。就连其中穿过的几缕妖火，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待融合完毕，玄夜迅速默念法诀，以灵丝牵引，迅速凝形。 虽然这些步骤看起来十分行云流水，可在看台上的众人眼里，还是差了一些。 既没有灵蕴，也没有天象，炼制的物品也是一样，这几乎没有可能会比李书炼制的千面芙蓉要好。 然而，下一刻，众人便齐齐站起，望着半空凝聚之物，纷纷发出惊叫声。 “轰隆”一声，乌云齐聚，金光照顶。 玄夜还在专心塑型，同时将熔化的风锭石核心，迅速渗透至每一片花叶上。 直到威压临身，他才抬头瞥了一眼，随后手指轻颤，将其中一片花叶，挤出一个角来。 随着灵光乍泄，天空的乌云迅速退去。 看到这一幕，风长鹤摇了摇头，“此子之心性，远胜于我呀！若是我，肯定要拼一拼，他的决断实在让人…羡慕！” 石峰长老同样叹息了一声，眼中尽是惋惜之情。 “轰”的一声，虹光冲天，撞入金云，化为漫天光彩。 随后，一殷红之物缓缓落下，悬浮在少年的掌心。 由此，这场比试也进入尾声。 风长鹤叹息一声，随后一脸笑意的走到二人面前，先拿起李书的千面芙蓉。 “有形有质，其色艳艳，品质也不错，达到上乘。不错不错。” 本面如死灰的李书，听到夸奖，心底又好受了些，但还是在等候宣判。 风长鹤评价完，又来到玄夜面前。他的千面芙蓉，显然要小一些，毕竟三大材料之一的风锭石已经被用作辅材。 “形质尚可，手法不够成熟，火候偏猛，光华略显黯淡。如此偏激的手法，以后还是少用为妙。” 听闻此言，李书猛然抬起头来，心中以为峰主其实也是和他站一边的？ 但玄夜耳中，却又是另一番话。意思是让他多多练习，火候的掌控依然不够，而且可以选择更为稳妥的方法炼制。 “弟子受教，多谢峰主！” 李书心里顿时乐开了花：人家骂你，你还谢人家，真是个傻子。师傅是个废材，徒弟是个傻子，这玄天观，注定容不下你们二人。 风长鹤满意的点点头，高声道：“好，本峰主在此宣布，玄夜胜！” 不止李书，就连看台上那些人也全都蒙了？明明刚刚对李书的千面芙蓉都夸赞，玄夜的千面芙蓉全是贬低，为何结果却是这样？ “怎…怎么会？峰主，你刚刚…” 李书听到结果，还不愿相信，但看到玄夜炼制之物，再与他的对比，品质好了何止一倍？顿时像失了魂一般。 他终于明白，风长鹤夸他，是因为在他的能力之内，已经做的很好。对玄夜的批评，则是这件器物，依旧不是上限，还能做的更好。 “老夫不服！”莫长老站起身来，不顾众长老的神色，踏步向前，拱手抱拳道：“峰主，我刚刚看到炼制之时，玄夜吃了丹药！” 风长鹤疑声问：“是，我也看见了，有何不妥？” “比试之中，怎么可以吃丹药，那对于李书而言，就是极大的不公平！”莫长老的义正言辞，也引起不少弟子的反响。 风长鹤微微一笑，冲着玄夜问：“你刚刚吃的是何种丹药，拿出来让莫长老看看吧。” “是，”玄夜拿出一蓝色玉瓶，倒出几枚斑驳的丹药来。“弟子吃的是回灵丹。” “啧啧啧，这品质，真不怎么样。该不是你炼制的吧？” 风长鹤一脸嫌弃的表情，让玄夜一愣，旋即回道：“这是弟子下山之时，在一间小药阁买的。” “啧啧啧，”风长鹤拿起一枚丹药，放在莫长老面前，“莫长老，可没说不能在比试时吃回灵丹吧？而且，这区区一枚回灵丹，李书也不可能买不起吧？他买不起，他导师也不可能买不起呀！” “这…可是…” “可是什么？”风长鹤眸光一寒。“你觉得以李书炼制出来的那种东西，需要用到回灵丹吗？” 这番话，让莫长老脸色发青，仿佛身子骨都软了一般，跪了下来。“是…是我过于唐突，还请峰主莫怪。” “呵，你该道歉的可不是我。”风长鹤淡然一笑。 “我…我…”莫长老看向玄夜，又低下头，尊为长老，岂可对一个弟子道歉。 “罢了罢了，”风长鹤正想继续宣判，却又被另一道声音打断。 “峰主，老夫也有异议。” 李书看着自己的导师卢兆，羞愧的低下头来。 风长鹤同样以微笑回应，“卢长老，有什么异议但说无妨，本峰主一向尊重大家的意愿，绝不会强人所难。免得你们这群老东西，说我独断专横。” 卢兆身子一颤，静默片刻，还是往台上走去。径直来到玄夜面前，深邃的眸光紧紧盯着眼前的少年。 玄夜同样紧盯着卢兆的双目，神色沉静，毫不示弱。 在看台的众人眼中，这就是挑衅。虽然以比试的结果来看，他们也认同玄夜获胜，可再狂，也没办法跟长老对着干。 “这小子，以后还想不想在大青穹混了，这下可是把莫长老和卢长老都得罪了。” “哈哈，你不知道吗？他刚来的时候，就已经把王琅长老得罪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啊~” 这话让旁人一愣，只憋出一句。“此子，真乃神人也！” …… “卢长老，有何异议，但说无妨，何必怒目而视呢？”风长鹤淡然道。 卢兆轻轻哼了一声，夺过玄夜手中的千面芙蓉，摆到众人面前。“诸位请看，这是千面芙蓉吗？” 众人定睛一看，像、却又不像。 “这次比试的题目，乃炼制千面芙蓉。此子却炼制其他器物，已经不合规则。再者，器物不同，如何比优劣？” 卢兆见众人情绪有所松动，又道：“若比试乃同一件物品，老夫不认为李书会输！” 见到人群窃窃私语，掌师中也开始交头接耳，直至呼声一致，他心中才缓缓露出笑意。 “那以卢长老之言，该如何处理？”风长鹤问。 “自然是判此子输，这已经是作弊之嫌，投机取巧，歪门邪道，并不可取。若认同此子的做法，只会助长歪风，以后众弟子跟随，岂不是毁了大青穹的根基！” 玄夜心中冷冷一笑，好一个毁了大青穹的根基，若前面都是在骂他，最后这番话就是直指风长鹤了。 一个长老，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威胁峰主。这让其他长老都有些坐不住，毕竟有外人在场，传出去岂不成了笑话？ 但在石峰长老的轻咳下，众长老还是稳坐下来。虽然这一老一小总是斗嘴，可谁不知道，和峰主关系最好的，就是这位老长老，毕竟是自己的师侄。 面对这咄咄逼人的话语，风长鹤却笑了起来，笑的前弯后仰，让人摸不着头脑。 卢兆却认为是风长鹤在嬉闹他，本就冒着惹怒众人的风险出来保这个徒弟，若等众人转醒，说不定还会牵连自身。 所以他此刻早已心急如焚，沉声问：“峰主，你这是何意？” “啊？这…这难道不好笑吗？”风长鹤抹去眼角的泪水，忽然变得严肃起来，抬手将两个前面芙蓉吸到掌心，随后腾空而起。 “诸位，关于这是不是千面芙蓉，凭本峰主的一面之词，想必在座的大青穹之人，和那个外人，都不会相信。既然如此，那就请各位用自己的双眼去辨别吧！” 第一百三十一章：胜负分晓 言罢，风长鹤单手一甩，一道灵力激射入李书的千面芙蓉。 霎时间，百花齐散，风舞满天，如同圆球般在空中回旋。片片殷红点落水，显得无比华丽。 他把手一招，千面芙蓉瞬时回收，凝聚成花苞状，又飞回手中。 “诸位，这是李书炼制的千面芙蓉，品相确实不差。”风长鹤说完，又拿出玄夜的千面芙蓉，虽然小了几分，却显得更加精致，而且色彩也通透的多。 “去！” 流光弹飞，风长鹤同样激射一道灵力，点在上面。 刹那间，风势骤起，花叶瞬时绽放，闪着银粼之光，回旋狂舞。 其上花叶，极光点点，如彩蝶翩飞。随着一抹红光亮起，风卷的更加狂乱，同时燃起一道火痕，随风飘转。 眨眼间，散开成巨大的火风暴。 火光点燃了在场每个人的脸，看台上的弟子肃然而起，纷纷惊诧千面芙蓉，竟能如此绚烂华丽。 风长鹤把手一招，也收回玄夜的千面芙蓉，旋即背负双手，沉声问：“不知诸位，可觉得这不是千面芙蓉？” 众人默然，前面与千面芙蓉几乎无异，但后面的火风暴，却是千面芙蓉没有的，甚至也没有记载炼制之法。 静默许久，一位掌师站出来，行礼道：“启禀峰主，弟子愚钝，这千面芙蓉，如何能使出这火风暴？玉卷轴上也并未记载炼制之法，若这么算，是不是玄夜师弟另辟蹊径呢？” 风长鹤微微一笑。“非也，非也，石峰长老，您要不要出来解释一下。” 石峰长老叹息一声，也轻轻浮到空中，同时拿出一枚风锭石。用灵力微微凝缩，表面化为齑粉，露出核心。 玄夜一惊，没想到自己尝试了两次才成功的事，这石峰长老光用灵力就做到了。不过元府期和混灵期差距实在太大，也没什么可说的。 “诸位，请好好看老夫接下来要做的事。”石峰以灵化火，凝聚万千细针，扎入核心后，又迅速拔出来。 这一幕，在座的弟子都没看懂。但长老无不拍案而起。 “这小子，竟然把风灵力给提取出来了！”王琅摇了摇头，旋即坐了下来。 这方法并不难，在座每个长老都能轻而易举地做到，但他们都没有想到这种方法。 石峰长老见众人仍是一脸疑惑不解，只能解释道。“千面芙蓉，以攻为守，重在速度。但同样有弊端，那便是力量不足，甚至可以用力量破之。” 这一点，许多长老都懂，但开台上的弟子却听得极为认真，毕竟有不少弟子，在不久后也要争夺掌师之位。 石峰长老又指着玄夜炼制的千面芙蓉，“但是此物，便是弥补了这个弊端。因为炼制之法稍有不同，成品自然有所差异，但其核心未变，老夫认为，这仍是千面芙蓉，而且比原先更为完善。” 最德高望重的长老都发话了，众人自然再没有什么异议。 “请问，诸位还有什么异议吗？一并提出来吧，本峰主也没这么多时间在这里耗着！”风长鹤语气渐冷，散发的威压直逼座位上的陆云中而去。 卢兆站在台上，脸色铁青，杵在原地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风长鹤扫了眼众人，又落回广场，双眼微眯，笑问：“卢长老，你怎么看？” “我…我这…这嘛。”卢兆那铁青的脸顿时变得羞红，旋即一甩衣袖，“孽徒，任凭峰主发落！” 李书身子一颤，脸色又白了几分，看向自己老师别过去的脸，渐渐被绝望笼罩。 好不容易坐上掌师之位，若是被赶下山一切都完了。 不，哪怕没有被赶下山，这场赌斗，都会让他在大青穹抬不起头来。遭人唾弃，到哪都是冷眼相待。 李书看向场中的这些人的脸，都在变得扭曲，都在疯狂的嘲笑他。一股孤寂、绝望、悲哀之感油然而生。 “诶，这么能这样说呢。这都是我大青穹的根基，怎么能说发落呢？小辈之间的赌斗，按赌约行事就行了。赶下山门，只是我随口说说的，别放在心上。” 风长鹤虽然是笑着说出这些话，在场的众长老，却没有一人敢放松下来。这大青穹峰主，可是出了名的古怪，说不定下一句就会蹦出什么话来。 “但…本峰主就想知道一件事，”风长鹤看了眼玄夜，又盯着李书，面容一冷。“关于这次赌斗，我还听到一些别的传言，究竟是你们二位谁传出去的！？” 这番话指的自然是魁老要回来雪耻之事，也是牵扯众长老心弦之事。 本以为不用下山的李书，听到此话后，身子猛的一缩，下意识地瞥了眼座位上的陆云中。 陆云中当即脸色大变，却又极快的镇定下来，故作无事的喝了口茶。 风长鹤哪能不将这些小动作看在眼里，冷哼一声，回身望向陆云中，咧开个大大的笑。“哎呀，云中老鬼，你怎么还死皮赖脸的呆在这？首峰真的无事可做了？” 陆云中知道风长鹤看出端倪，脸色有些僵硬，轻咳了声，“确实有事，害得我都忘了。不过这比试，真的很精彩，让本长老大开眼界。改日若有这等盛会，一定要再叫我啊！” “好啊，下次谁叫你，我把他嘴都给撕了！”风长鹤微笑着，眸光扫过，众长老全都紧绷起来。 陆云中知道再待下去定会惹火上身，只是临走前，向着无人之地轻拍了两声手掌，旋即飞身而去。 李书听到手掌声，身子颤的更加厉害。能有今日的地位和身份，全因当初，傍上陆云中的大腿。 所以赌斗开始之前，对方已经给他下过命令，若是比试输了，就实施第二条计策。弃军保帅，杀玄夜！ 李书虽然不知道二人之间究竟有什么冤仇，但他若不杀玄夜，不仅身败名裂，注定难逃一死。 毕竟陆云中在首峰，也是说一不二的存在，捏死他可谓轻而易举。 “既然都没有异议，此次比试结束，玄夜胜！” 风长鹤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向石峰长老走去。 玄夜松了口气，总算没有辱没魁老之名，也顺利把江凝月之事解决了。不过眼下还有一件事没做。 他踏步来到李书面前，发现对方脸色煞白，脸上还有许多汗珠，以为是被吓得，倒也没太在意。轻声一笑。“李掌师，这十万贡献值，打算什么时候付清？” “啊？哦，马上…马上。”李书心不在焉的回应着，肢体僵硬的踏出一步，那无神的双目忽然冒出冷冽的杀意。 “不好！”风长鹤惊呼，跨步往台上跳去。 “孽徒，你敢！” 犹如霹雳般的冷喝，还是没能阻止李书的脚步。 如此近的距离，加上长老们都在，用灵笔只会浪费时间。 所以，他涌起全身灵力，齐聚掌心，朝着玄夜的脑门狠狠拍去。 “以我混灵后期的修为，哪怕他反应过来，也得死！” 李书心念着，耳边狂风呼啸，那些扑来的身影也在此刻定格。 “既然你毁了我，那就一起去死吧！” 他呐喊着，掌心涌动的灵力化为劲芒，迎头而下。 然而，对于历经大战的玄夜而言，在对方起杀心的那一刻，身体便已经行动起来。妖火与妖力顺着经脉狂涌而上，同样齐聚掌心。 他后撤一步，猛然挥掌，对李书对攻！ “嘭”的一声，两道身影同时倒飞而出。 玄夜被风长鹤接住，忽觉胸口一闷，当即吐出一口血水来。 李书也被冲去的卢兆长老接住，与之不同的，却是倒在地上，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我的手！啊！我的手！” 本欲发作的风长鹤凝目看去，李书一条手臂经脉尽裂。手掌也焦黑一片，血肉模糊，半个掌心已经彻底坏死，就连骨头也被消融。 卢兆愣在当场，静默片刻后，冷眸瞪向玄夜，身上缓缓释出杀意。 风长鹤忽然挡在玄夜面前，冷道：“卢长老，你在挑衅本峰主吗？” 卢兆杀心难却，但心知不是风长鹤的对手，只能冷哼一声，“老夫自然不敢，谁让他是你的师侄呢！哪怕我徒弟被打死，也不敢有半句怨言！” 风长鹤冷眸微眯，脸色也逐渐变得难看起来，只是并没有多说一句。 “卢长老，任谁也知道，刚刚李书已经起了杀心。若不是这小子藏着那么一点本事，恐怕早就命丧黄泉了。李书这叫自食恶果，废了一条手臂，已经是万幸了！” 玄夜一愣，望着替他说话的王琅，倒有些讶异。虽然对视之时，对方仍然是臭着脸，但看起来，已经没有那么讨厌。 “王琅，你管好你自己就好。十大长老，你也只是排末位，还想踩到老夫头上不成？”卢兆愤然道。 “好了！”风长鹤厉声喝止，“难道你们想当着这些小辈的动手打一架不成？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也没有什么好计较的。双方都有过错，要不就此算了，要不就一起受罚，丢去炼火监，一同关押半个月！” 第一百三十二章：变故 卢兆目眦欲裂，差点气急攻心，“他都这样了，若是丢去炼火监，还能活着走出来！？” “那这件事你是想罚还是想了？”风长鹤问。 卢兆冷哼一声，抱起李书，愤然而去。 “好了，闹剧结束。本峰主告诫诸位，修行之时，还需修心，切莫走上邪魔外道！都散去吧。”风长鹤说完，又朝玄夜低声说了句，“跟我来。” 玄夜点点头，看了眼组织众人散去的掌师们，并没有看到江凝月的影子。 不过此事应该很快就会传出去，希望不要引起太大的声势，特别是不要传到魁老耳中。 玄夜随风长鹤来到武斗场、提供给长老们打坐的内室，也不知对方想谈什么，不过此次赌斗动静闹得这么大，还让首峰长老看了笑话，定是少不了责罚。 “站着做什么？坐！”风长鹤大大咧咧的坐在蒲团上，拿起桌上的灵果啃了起来。“你师尊最近如何？” “额…您是指？” “那老东西，出了书阁，竟然也不来拜见我。他这顽固的臭泥巴，一天到晚脑子就想着那些没用的东西，还知不知道尊敬师兄我了！” 风长鹤骂完，又冲着玄夜道：“你呀你呀，可千万不要学那个老鬼师尊，你瞧瞧他那副德行，不过是一点挫折，就弄成这样。唉！气死人！” 玄夜没想到堂堂大青穹峰主，平时竟是这副模样。不过话语中句句都透露着对魁老的关心，之前比试时，也暗地维护着他，倒反而觉得是个好相处的人。 骂完一通，风长鹤又拿出一个玉瓶，“把这东西转交给他。还有，告诉他，如果没事，就到青穹堂坐坐，看看他师兄死了没有！去吧去吧！” “是，弟子明白。”玄夜拿起玉瓶，正要退去，忽然发现风长鹤正盯着自己，迟疑片刻，又喊了句。“师伯的话，师侄会如实转达的。” “诶，你比那混账小子可聪明多了！” 玄夜心中哭笑不得，扭身出了内室，看了看天色，已经临近正午，赶紧急急狂奔，往小竹峰飞去。 待他来到溪谷，便看到魁老和江凝月正在一起钓鱼，活像爷爷带着孙女外出踏青。 “回来啦？事情解决了？”魁老问。 “解决了。”玄夜说完，和江凝月对视了一眼，随后走上前，“老师，我在路上还遇到个人，他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魁老看着玉瓶目光一凝，“他还说什么了？” “他老人家说，您一点都不尊敬他，出了书阁也不知道前去拜见，看看他死了没有。” 魁老冷哼一声，“老东西，命比我还硬，怎么可能会死。唉，不过也确实也该去看看了，这东西，你就拿去用吧，他是给你的。” “给我的？”玄夜一愣，为何不当面说清楚？ “哼哼，你别看那老东西不正经，对亲近之人，从来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好多话当面说不出口。不过他既然把这东西给你，也表示对你认可了。” 魁老说着，又钓上来一条鱼，被江凝月一顿吹捧，顿时乐开了花。 眼看时间差不多，他也恋恋不舍的收起鱼竿，“丫头，到时间了，我该去忙正事了，改天再一起钓鱼。” “好啊好啊，要不下次我带您换个地方吧？那里环境更好，鱼又大又多。”江凝月笑道。 这番话正讨魁老欢心，笑了笑，“依你依你。” 随后，师徒二人又前往小竹峰顶，吸收狐火，日子犹如往常一般宁静。 但在外界，早已引起轩然大波。 风长鹤也在为此事苦恼，坐在峰顶的青穹堂，漫不经心的看着外面的天色。 不久后，石峰长老走进来。“峰主，事情都已经传达下去了。” 风长鹤幽幽叹息一声，“幸好有你啊。这陆云中…可真会挑事情。不过那个小辈也不懂事，被拿来当替死鬼还不知情。” “额，以我看，莫行那边还好说，这卢兆可就…” 见石峰长老欲言又止，风长鹤何尝猜不出话中的意思是什么，“谅那老东西也不敢动手，虽然宝贝他那个徒弟，但若因此丢了长老之位，这种傻事他可不会做。” “明来自然不敢，这暗地里可就不好说了…” “哦？石峰长老怎么也对我这个师侄这么上心了？”风长鹤一脸笑意。 “老夫也是本着爱才之心，峰主可不要误会了。况且，当年之事…我也是站在那小子这边的呀。” 此话一出，场面又冷了下来。 静默许久，风长鹤幽幽叹息道：“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不过还劳烦师叔上心，替我多照顾下这个师侄。云顶盛会将开，要处理的事情不少，还得去首峰会会那群老家伙，抽不开身呦。” “是，老夫明白。” …… 日子一天天过去，修炼也在稳步进行，最后一缕狐火被大犼吞噬，妖火也终于培育成形。 为了吸收这狐火，小竹峰的石顶都矮了三米，尽是被火焰烘裂，化为石粉飘走。 玄夜再召妖火，颜色已经偏向紫黑色，与那黑煞之名恰合。且狂暴程度，犹胜元温之手。 如此恐怖的力量，让他这个主人都差点生出一丝恐惧，生怕被其反噬。虽然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也正因如此，其所带来的助益，也是极大。无论是炼器、还是对敌。 就像在武斗场对手李书那一掌，只是初步成形的妖火，再配合妖力，竟能造成如此恐怖的杀伤。 若是在偷袭的情况下，哪怕是对上元府期强者，也有可能重创对手。 有了这两大依仗，玄夜心里又稳了一些，只是面对那些未知的势力，以及显露面目的妖族，肩上的担子依旧不轻。 见妖火已成，魁老的心也跟着安定了一些，头一次决定让玄夜自行修习，外出一趟。 玄夜不用猜也知道是去拜见风长鹤，倒也趁这个机会，考虑祭炼新灵笔的事。 玉龙毫倒是让他用别的材质修补了一下，但其心已裂，无力回天，这种做法只能延长使用的时间罢了。 如今要祭炼新灵笔，自然是要用好一点的材质。书阁倒是看过不少炼制之法，但并没有多少合他心意。 一番思索，玄夜将主意打到还未真正修习的焚火神炼上。 反正元温的须弥戒中有不少材料，将其一一挑选，分成三份。 他正打算拿其中一份用来练手，却被突然出现的江凝月打断。 “咦？魁老不在？” 玄夜点点头。“他老人家出去了，应该是去拜见峰主去了。” “哦…”江凝月将装着糕点的篮子放下，见地上摆着不少材料，有些一看就是珍贵之物，疑声问：“你要炼器？” “嗯，我的灵笔笔心已裂，所以趁着有时间，给自己炼支新的。” 江凝月点点头，坐到玄夜旁边，眸中柔光闪过，“玄夜，李书的事，谢谢你。” 玄夜一愣，倒是专注修炼，早已把此事抛在脑后，如今一提，他反而有些慌了。 “魁老此趟，该不会听到什么风声吧？”他心想着，很快又摈弃这个念头。 魁老在大青穹的人缘，玄夜是见识过的，只要风长鹤不说，又有谁会告知他？ 恰在此时，魁老走了回来。 江凝月刚想打招呼，便发现其脸色不太对，一股怒气，直指她而来。 “你究竟是谁的弟子！”魁老话如惊雷，轰然砸在二人心头。 “我…我这，魁老，您怎么了？” 江凝月支支吾吾的模样，让魁老更为气愤，“好啊好啊，你们都来骗我是吧？都来骗我这个老头是吧！啊——？” 玄夜也发现事情不对，但按道理，风长鹤不应该会吐露这些事，要说也只是说赌斗的事。 可魁老一回来，却是直指江凝月而去，事情就显得不太对劲。 他一时也想不通其中缘由，见魁老怒气冲冲地走向江凝月，急忙插话，“老师，您不是去找师伯…” “闭嘴！”魁老厉声怒吼，犹如发怒的雄狮，“你也给我跪下！” 玄夜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跪下，“还请老师明示，弟子究竟犯了什么错？” “犯了什么错？你好威风，为师教你的本事，都去替女人出头了！而且…还是这个女人！” 当初对江凝月有多喜爱，如今就有多恨，不管往日有多开心，魁老只知她欺骗了自己。“说吧，是不是她派你来的？不，应该说，她派你来做什么？” 江凝月委屈的皱起眉头，“魁老，我们只是无意在这里遇见，我也没有欺骗过您。” “好！好一句没有欺骗过我，那你倒是回答，究竟来这里做什么？你为什么要接近我们？她又想像当年一样，再害我一次吗？” 江凝月颤抖着身子，不知作何言语，低下头，眼泪无声的从眼角滑落下来。 “滚！给我滚出这里！别再让我看见你！”魁老说完，挥动拐杖，一击轰在山石上。 随着山石崩裂，这一潭清泉，也被污水侵染。 魁老见杵在原地流泪的江凝月，心中怒火更盛，“好，你不走是吧？玄夜，收拾好东西，我在小竹峰外等你！” 第一百三十三章：海外浮岛 玄夜看着面容哀凉的江凝月，默默地叹息一声，“师姐……保重。”旋即，飞身而起，离开了小竹峰。 刚来到云雾处，便看到魁老苍老的背影，想必此事对老者打击颇大。 “老师，”玄夜低低喊了句。 魁老并未回应。二人站在云端，静默了许久，直到一阵风吹过，老者才回过身来。 玄夜见其眼中有些红润，想到自己有所隐瞒，默默地低下头去。 “她导师的事，你应该不知情吧？” 面对提问，玄夜也不知如何作答，毕竟有所猜测，也不能说一点都不不知道。 可这份沉默，在魁老心底，又是一种欺骗。“我苦心孤诣的教你，你就伙同外人来欺骗我！好啊！哈哈哈…” “弟子并不知晓发生了何事，只是觉得师姐并不是那种恶毒之人。” “你懂什么？”魁老怒目而视，“人心隔肚皮，真要害你的人，怎么可能让你看出来！” “我一开始也和老师有同样的想法，但这些日子，师姐一直陪着您，她又能做什么事？您真觉得她会害您？” “她不是害我，她是要害你啊！她是要在云顶盛会上，让你功亏一篑！”魁老皱着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随后捂住剧烈喘气的心口，待稍稍平复，又才道：“无需多言，我们下山吧！” “下山？现在？”玄夜惊道。 “你若不想走，我也逼不了你。这本就是你我之间的交易，大不了我再回书阁待着，等上百年就是。” 是啊，这场交易，只要玄夜愿意，随时都能弃魁老而不顾，只是学不成焚火神炼罢了。 但既然已经答应，要在云顶盛会为其正名，他必然会继续走下去。 同时也是为了自己，能在炼器这条路走的更远。毕竟能让鼎爷都承认的人，可不多。 玄夜微微低头，疑声问：“弟子不敢，只是老师不是让我不要下山？” “放心，我自有办法保你，而且这山上对你修炼焚火神炼已经没多大助益。若不是答应去钓…哼，晦气！下山吧！”魁老说完，先行踏云而去。 玄夜回头望了一眼，也紧随其后。 师徒二人踩着仙光，踏索渡江，一路往东而去。 离山不远，魁老便拿出一物，帮玄夜改换容貌身形。若不是熟悉之人，还真看不出来。 已经变成胡子脸，肥腩肚的玄夜，适应了一下新身体，便问：“老师，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日照谷，那里火灵最盛，是最适合掌控焚火神炼之地。” 不出半日，二人来到一个藏在山中的小镇。 魁老轻车熟路来到其中一座宅院里，在门口给一个老头递了一枚金子，和一张类似票据的东西，便带着玄夜下了一旁的地窖。 地窖里又黑又冷，还有一股难言的臭味。 走了不远，玄夜耳边传来“啾啾”声，凝目望去。黑暗中红光亮起，一股极淡的妖气传来。 魁老似见怪不怪，走上前，向另一个也交了一枚金子。“两个人，到日照谷，来只快一点的。” 那人也不说话，提着油灯往里走。足足有半柱香功夫，他才停下来，指着一侧的铁笼。“规矩都懂吧？到了之后，把吃的给它开了。” 魁老点点头，率先走入铁笼。 玄夜紧随其后，踏入笼子，才发现脚感极软，不像踩在地面的感觉。低头看去，好像是鬃毛一类的东西。 “坐好，一会可能有点抖，不过这种方法可比自己赶路省力多了。”魁老提醒道。 玄夜刚坐下，便听到齿轮转动的声音，头顶的天窗打开，光芒刺了进来。 “嗬？吼——” 他循声望去，身下坐着的，竟是一只鸟兽。 这鸟兽脖子极长，犹如蛇颈一般，头颅也与寻常的鸟不同，更像是狗或者狼一类。 随着翅膀扇动，鸟兽腾空而起，直上云霄。不一会就穿破云层，来到凄清的夜空中。 这感觉，与《千灵策》的百鸟极为不同，更具有野性。 虽然颠簸一些，但玄夜并不排斥，反而有种冒险之感。 “累了就休息一会吧，还有一天才能到达日照谷。” 夜，十分的静，耳边除了风声，再无其他。 望着魁老的背影，玄夜也不知该说点什么。本来一切都好好的，突然就变成这样。 “你是不是好奇，为何我会知道她导师的事？”魁老望着黑夜，眸光逐渐变得浑浊。 玄夜也好奇，谁会特意跟魁老说这些话，总不能是风长鹤说的？脑中闪过几个人，都是那天在场的长老，但明面只能摇摇头，“弟子不知。” “卢兆，你应该认识吧？他说你把他徒弟打成重伤，可是真的？” 玄夜想起那张沙皮老脸，恍然大悟，心中暗暗记下。“确有此事。” “是那个丫头唆使的？” “不是，是弟子与他也有恩怨。当日也是他赌斗输了，想要对弟子下手，逼不得已，才废了他一条手臂。” 魁老闻言，不怒反笑，“好啊好啊，那小气鬼，百年前就败在我手上，现在他徒弟又败在我徒弟手下，同样是狼狈收场。你跟我说说当日什么情况，还去了谁？” 玄夜只能把当日赌斗之事，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 魁老听完，不由地大笑起来，“难怪那小人会在去青穹堂的路上，特意堵住我，你可真是给为师长了不少脸面。” “既然老师都觉得他是有意为之，为何还要对师姐大发雷霆？”玄夜问。 “卢兆是居心叵测，但，那些话就不是事实了？那丫头，不也还是骗了我！”比起白天，魁老要冷静的多，但语气中依然夹杂着些许愤怒。 玄夜默然，前尘旧事，作为小辈，不应该多问。但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他也没有可能置身事外，或者这云顶盛会，对于魁老而言，还有别的意义。 “您为何这么恨师姐的导师？是因为曾经被他出卖过？” 魁老冷哼一声，默而不答。 耳边除了风声，再度恢复寂静。 玄夜看向天边之地，似有一道浅光，就像即将天亮时泛起的鱼肚白，心想应该没这么快天亮才对。 待近一些，才发现那抹浅光再度游移，而面前开始露出一条黑线。随着时间过去，线也越来越宽，漆黑如墨。 “这是…海？”玄夜惊道。 “没错，东洲以东，便是海，日照谷就藏身在大海之中。这也是为师翻阅不少经卷，又花了半年功夫，才在海外找到的。” 玄夜在书阁翻阅时，也曾看到，东洲临海，外出其海百里，有浮岛。 传闻，浮岛之外，还有更辽阔的海域，至今都没有能记载边界的地图。 出海飞行近一日，终于在黄昏时分，一成不变的蔚蓝处，出现了一抹霞红。 很快，一座高峰，从海上浮了起来。远远看去，就像一顶霞红色的高帽，上面点缀了一些绿色的花纹。 黄昏之下，海水波光粼粼，裸露的红色山石，也变得暗沉了几分，多了一种苍劲雄壮之感。 要说这是岛，倒不如说更像是一根无比巨大的柱子，只是在这海中没有参考，凸显不出大小。 以玄夜目测，至少有玄天观一座主峰那么大，只是它不像山体，没有那么明显的坡度。 “果真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玄夜心想着，鸟兽已经在顶端落地，嘴里发出低沉的吼叫，显然是累的不轻。 魁老走上前，将鸟兽身下驮着的袋子割开，让两坨腐肉块从里面掉了出来，又转头对玄夜道：“走吧，我们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路。” 玄夜最后看了眼在吃肉的鸟兽和大海，便转身跟上魁老。 师徒二人从山巅一路往下，在接近腰腹处找了个山洞作为休息之处。 “赶路也累了，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再开始修炼。”魁老说完，便躺了下去，过了一会，似想起了什么，又补了句。“晚上会有点吵闹，不用惊慌，只是一些海兽，不会有危险。” 玄夜倒不太累，应了声，在山洞边缘点了堆篝火，便开始打坐。 一直到夜深，一阵低沉的怒吼声将其拉回神来。 这声音，就像号角，在天地间回荡。 玄夜凝目望去，海面上风平浪静，除了漆黑，再无他物。但那低沉的吼声，正是从这一望无际的黑暗传来。 他难以想象，在这极大极深的海底之下，究竟藏着什么样的庞然大物。 过了许久，吼声不仅没停，反而多了几分怒意，山体也开始微微抖动起来。 “难不成，它在撞山？”玄夜吓了一跳，果真如同预想的一样，能撞动一座山的怪物，就潜伏在海底！ 他回头看去，魁老依旧睡得酣畅，就像无事发生。 他想起魁老临睡前的那番话，觉得抖动也并不是很强烈，摇了摇头，干脆也就不去在意，继续打坐。 次日清晨，玄夜从打坐中回醒过来，见魁老已经坐在火堆旁，正用瓦罐煮着什么东西。 “如何？昨夜可有吓到你？”魁老笑问。 玄夜想想，又看向风平浪静的海面，凝声问：“这海底，是不是真的藏有巨兽？” 见魁老点头，他又问：“它为什么要撞山？” “傻小子，它撞的可不是山，而是海底的一道屏障。一道，用来阻挡海域外界的屏障！” 第一百三十四章：失败 “海底屏障？” 魁老点点头。“我也是在经卷上看到，据说是上古时期便存在，可能是为了抵挡这些海兽吧。” “老师见过海兽的真面目吗？”玄夜问。 魁老白了一眼，“为师什么修为你不清楚？如果只是拼修为，恐怕一些大青穹的弟子，都能打过我。若是碰上海兽，岂不是找死！” 说完，他又将瓦罐打开，一股清甜的茶香，四溢而出。 “这是静心茶，对修炼有用，喝完就来峰顶找我。” 玄夜点点头，等茶稍凉，将其一饮而尽。倒没有特别的感觉，除了茶香，就如喝水一般。 待他来到峰顶，刚走出树林，便感觉一股酷热的风吹在脸上，犹如针刺一般。 以玄夜如今的修为，又加上锻体，竟还能感受到刺痛感，可见此处的风绝不一般。抬目望去，远处似有一道气墙，在阳光下变得扭曲起来。 他紧紧盯着扭曲处，仿佛要把那气墙看穿一般，然而下一刻，便被一个宽大的手掌挡住。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看出端倪了，不过我劝你还是别看为好。”魁老提醒道。 “老师的意思是？” 魁老瞥了眼气墙方向，也就是海外之地，声音一沉，“那是幻境，至于幻境之外是何物，恐怕不是你我能看破的。别花心思在能力触及不到的地方，还是先修炼吧。” 玄夜应声点头，却发现魁老全身裹得严严实实，不知何意。明明就已经够热了，裹得这么严实，难道不闷吗？ 二人继续往前走，来到一个凹型的裸岩山谷。两边卷起的小丘，就像月牙一般。 刚踏足此地此地，玄夜便觉得酷热更甚，风也刮的更猛，脸上的刺痛感尤为明显。 “这风乃是罡风，加上海面反射的阳光，全都汇聚此地，犹如多了几个太阳，才会得名日照谷。” 玄夜深有感触，光是晒了一会，脸上的肌肤便已经有明显的痛感，想必是又红又硬。 “把上身衣物脱了，坐到水潭里去。一会晚了，热度还会持续上升，威力就算比不上妖火，也差不到哪去，我们得抓紧时间修炼。” 玄夜点点头，脱去上衣，往中间的水潭走。越往前，地上冒出来的热气就愈发滚烫，甚至连面前的空气都变得扭曲来，让前面的景物显得有些虚幻。 幸好，他最近都在跟妖火打交道，倒不会觉得有太难忍受。 等走到水潭边，发现水面清澈如镜，蒸腾的热气到此处也消失了。 说来倒也奇怪，这么热的地方，水潭不会被蒸干吗？ 玄夜抱着疑问，一脚踏入其中，滚烫的温度瞬间从小腿传来。表皮的肌肤犹如万千针蚁咬在上面，又痛又麻。 他下意识的运转灵力，以妖火相抗，才将那不适之感逼退下去。 “你如果想尽快习得焚火神炼，最好不要做任何抵抗。” 魁老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玄夜望着站在身后，包的跟个蝉蛹似的魁老，终于明白为何这样打扮。轻轻吞了口唾沫，随后将灵力撤去。 那股痛感再次传来，他适应了一会，又继续往前走了几步，直到水没过腰部，这才被喊停。 此刻，玄夜感觉就像处在蒸笼里，吸进来的根不就不是空气，而是滚烫的热水。 身下的热气在不断往上传递，体内的经脉也因为这股热量，不断舒张，传来些许涨感。 “抓紧时间，这不过是太阳初升，越拖只会越难熬。”魁老喊道。 玄夜祭出珏珑鼎，感觉体内灵力运转有些不太顺畅，就连呼吸都有些急促。随着灵力从手掌涌出，妖火化作火龙蹿了出去，热度又加了数倍。 这一刻，玄夜感觉自己就快干了，体内的水分跟这灵力一样狂涌而出。 他也顾不得那如水流般倾泻而下的汗，默念法诀，将部分妖火往丹田汇聚。 焚火神炼，重在以自身之火，掌控炉之火。 所以只有借助外火，才能将一火化两源。之后通过调整体内的妖火，来操控炉内之火。简而言之，就是通过外火这条锁链，将人与炉，合为一体。 此法虽有些偏激，但只要掌握，对炼器的掌控力便能增加数倍。以魁老之言，便是摸到入微之境的门槛。 原来在小竹峰，玄夜已经练习过，如今换了个环境，才发现如何都不能静下心来，始终无法与炉内的妖火达成共鸣。 经过一次次失败，一股焦躁感油然而生。 很快，他便不能掌控妖火，感觉体内如同烈火焚烧一般。 “够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魁老打断玄夜，又拿出一个瓦罐丢了过去。 玄夜知道这是静心茶，本来就口干舌燥，端起来一饮而尽，心口的焦躁瞬间退去大半。“老师，再让我试一次吧。” 见魁老摇头，他也只能乖乖从水潭里爬出来，随着一同下山。 虽然魁老平日对他很随和，一旦开始修习，就会变得极为严格，如同铁面阎王，任何决定都不能更改。 再次回到树林，那股燥热感瞬间退去。 玄夜感觉全身清清凉凉，无比舒畅，就像炎炎夏日，突然泡进了清凉的泉水里，全身的筋骨都在此刻舒展开来。 但他并没有因此变得喜悦，反而不断在反思，刚刚修炼时，有哪些做的不好的地方。 只是，玄夜还有一事不明，明明还没热到必须要离开的地步，为何魁老要制止他再来一次。 而且下来的这一路，魁老一直在默默地向前走，那苍老且沉重的背影，让玄夜的心，仿佛压了一块石头。 回到山洞后，魁老又来到火堆旁，开始煮茶，依旧是沉着脸，一言不发。 过了片刻，静心茶煮好后，他才抬起头来，冲着玄夜道：“把茶喝了吧。” “是，”等着茶水放凉的时间，玄夜终于忍不住问，“老师，刚刚为什么要阻止我再练一次？只要多尝试几次，弟子肯定能掌握要领。” 魁老一愣，见少年认真的模样，不禁笑了笑。“当然，为师相信你一定能掌握焚火神炼。刚刚阻止你，是因为我还是小看了妖火的威力。” 他叹息一声，又才道：“引入外火，只是焚火神炼第一道难关。更难的还是，在修炼、乃至平时用以炼器时，外火会慢慢侵染宿主，影响心智。” 玄夜也曾听说，主修火灵的修士，脾气会更为暴躁，或许就是这个道理。 经由魁老这么一说，他也觉得自己刚刚修炼时，比平时要没有耐性的多。想来，应该是外火的影响，比以灵化火要严重的多。 而其身上的妖火，又比寻常外火更为猛烈，效果自然更为显著，所以才会被急急喊停。 “那老师可有解决的办法？”玄夜问。 “暂时没有，不过我也没想让你一天就炼成焚火神炼。到了傍晚临近日落时，再去试一次，权当适应，之后再想办法。” 魁老倒不是没有准备，只是那些东西，是打算用在后面的修炼之中。 如今只是第一步，他希望玄夜能靠自己的意志力的撑过去。但说到底，还是因为低估了妖火之能造成的。 到了傍晚，天光嵌入海平面。虽是傍晚，但此刻的温度，要比早晨之时高上许多。 玄夜再次来到小潭，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回要好一些，缓缓涉入水中，忍受传来的热气。 他祭出珏珑鼎，又将妖火分为两源。但这一次，焦躁感反而更为强烈，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脸色也变得有些低沉。 魁老再次喝止，让玄夜出来，脸上的表情也极为严肃。 这与他原来想的大不一样，原本以为有了第一次经验，第二次会好很多。 谁曾想刚入水潭不久，玄夜的气就乱了，还没开始修炼，便知道结局。 师徒二人再次下山，回到洞中。 玄夜一路都沉默不语，坐在火堆旁。 直到入夜，寒风凛凛。 说来这海岛也真怪，白天极热，晚上又极冷，甚至会凝结冰霜。 一天之内，就经历了冬夏两季。 入夜不久，那低沉的吼声再次响起。 玄夜看着漆黑的海面，脑子里却在想今日失败之事。心中有些不明白，平时已经成功过不少次，为何在这就不行？真是因为克服不了此地的热气？ 渐渐的，他仿佛钻入死胡同，不停地思考着为何会失败。越想心里就越焦躁，哪怕回神过来，也甩不开心中的念头。 挣扎了许久，玄夜踏出山洞，任由冷风拂面，双目凝视着黑夜，换来短暂的清醒。 随着一阵撞击，山体微颤。 他忽觉手臂的图腾传来一阵刺痛，不知为何，一本早已被抛弃的功法，突然出现在脑海里。 “天元功…” 玄夜低声呢喃，想到这本曾经苦练七年而毫无成效的功法。脑子里逐渐想起这些时日经历过的事，虽然挫折不少，拼命的时刻更是数不胜数。 但终归而言，他还是极为顺利的在变强，就连修为也经历两次一跃千里。 对于七年之中，历经挫折的玄夜而言，正是压抑的太久，后面的修行之路又太顺畅，反而突然松懈下来了。 如今，眼前的挫折，又变成压力，才会导致心态发生变化。 玄夜轻抚手臂上的图腾，想起古魅儿也曾说过，他进境太快，并非好事，或许就是这个道理。 想通此理，玄夜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眼，沉心于黑暗之中。 第一百三十五章：再遇韩渊 天光微亮，魁老便醒来，却发现少年不在洞里。 “这傻小子，该不会真的被心魔困住了。”他急忙起身，却发现玄夜正坐在外面，看着朝阳，喝着静心茶。 “老师，您醒啦？”玄夜微微一笑，见时间差不多了，便一饮而尽，“我先去修炼了。”说完，往山顶走去。 魁老微皱眉头，昨日便发现玄夜太过在意，自身觉得有压力，才会失败的这么快。 但他也相信，以玄夜的心性，应该能走出来。如今这副模样，倒是有些说不出的感觉，生怕发生不好的事，也紧跟上去。 待来到山顶，日出东方，金光照顶。 虽然温度并不是很高，玄夜还是踏入水潭，平心静气，等着温度起来。 不到半柱香功夫，热浪再临，但他还是静静地待着，依旧不为所动。 直到温度完全升起，每一口气就像吞下一团火，玄夜才祭出珏珑鼎，如昨日一般将妖火分成两源。 不出意外，依旧是一次次失败，但他的心却比昨日的要静的多。 每当焦躁感升起，玄夜脑海里就会浮现出那段时间里，练习了一遍又一遍的破字诀。 期间曾崩溃过不知道多少次，但每一次失败后，都会拿起来再练。 那个时候，找到父母就是心中的动力。 如今，父母依旧没有线索，眼前的敌人的也越来越强，还有夜枭需要照应，这点困难如果都迈不过去，更别谈什么以后。 抱着这股信念，玄夜试着将注意力集中到丹田的妖火之上，对袭身的热浪彻底放空思想。 直到精神麻木，体表也因为越来越高的温度，变成赤红一片，随即绽开伤口，流出一缕缕血丝。 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更是直接开裂，血液从伤口渗了出来。 魁老见状，正想喊停，却发现珏珑鼎内的火焰轻轻一抖，随即开始呈漩涡状回旋，身体忽然一松。“成了！” 历经磨难，终于迈出第一步。 玄夜仔细体悟如今的感觉，想把它刻在脑海里，但身体实在太热，妖火与灵力已经自行反抗，将热浪压制下去。 直到魁老传来制止声，这才回神过来，从水潭飞身而出。 虽然终于让体内与炉内的妖火实现共鸣，但付出的代价也不小。 哪怕回到山洞，玄夜的体表，依旧是一片赤红，就像煮熟的虾一样。 他躺在清凉的山洞，看着外面热浪滚滚，心中思绪却飘飞到遥远的玄天观，“也不知师姐怎么样了。” 到了傍晚，玄夜再度来到水潭，这一次比早上更为顺利，没试几次就找到了感觉。 这多少让魁老有些喜出望外，他本想让玄夜循序渐进，原以为至少要五天才能做到的事，如今看来，只需三天便能彻底熟悉。 一火分源既成，第二步自然是炼器。 从简及深，玄夜每天除了在山顶的水潭里炼，在山洞也炼，除了休息，几乎都专注其中。 一个月后，他在山顶待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只是日光最烈的正午，还从未尝试过。 那时的温度，确实比妖火差不了太多，若不靠外物抵挡，还真扛不了多久。 经过一个月的练习，玄夜也能炼制出玄阶一品的器物。放在东洲，也算是名震一方的炼器师了。 又一次修炼结束，玄夜心满意足的从水潭里出来，刚走进树林，便停下脚步。 这一个月的修炼，不仅让他的炼器水平得到提升，灵识也增强了数倍，方圆几百米有点风吹草动都能察觉。 “老师，”玄夜低喊了句。 魁老这才惊觉有人，低喝一声，“我们师徒只是在此修炼，并无恶意，还请现身吧。” 不一会，林间传来簌簌之声。 玄夜悄然摸上灵笔，严阵以待。直到一名赤发红衣的青年人出现在树梢之上。 他瞳孔一缩，当即认出此人乃是血谷派的韩渊。曾在惊鹿镇炼器大赛，败于顾池和鼎爷之手，没想到，竟会在这海岛碰见。 韩渊轻轻落在二人面前，神色肃然：“没想到这避世之地，竟然还能碰见活人，而且是炼器高人。” 他冲着魁老躬身一拜，起身之时，又如玄夜初见一般，露出一脸癫狂的笑意：“吾名韩渊，已经观察你们好几天了。你弟子实力还不错，不知能否比试一场？” 此话无异于挑衅，魁老皱起眉头，一脸不悦。 玄夜倒是知道韩渊的性子，虽是狂妄，但并没有太多恶意，只能说跟对方修炼的炼制之法有极大关系。 就像受到火灵影响，脾气就会变暴躁，说不定韩渊也是这个原因。 玄夜见魁老眼神愈发不善，低声提醒道：“老师，我曾见过他，并不是恶人。” “乖徒儿，为师早就跟你说过，人心隔肚皮。”魁老摇摇头，依旧冷声回应，只是并没有直接拒绝。“你师出何门，老夫从不让弟子接受无名小辈的挑战。” “我师承血谷派，只是销声匿迹已久，不知道老先生可曾听过。” “血谷派？”魁老皱起眉头，“你可是独自来此地？” 韩渊一愣，“就我一人。难不成老先生是老师旧人？家师早年罹遭恶难，双腿已废，只能借着轮椅行走。此番前来，也是受到师门指引。” “嗯，当年我出海寻找此地，就是和一位血谷派的年轻弟子一起。看来，应该就是你师父。” 听闻此言，韩渊的态度恭敬了几分，又行了一礼。“难不成你就是江师叔？出门前，家师也曾提过此事，刚刚是侄儿多有冒犯，请师叔莫怪。” 玄夜倒是第一次知道魁老姓江，那岂不是与江凝月同姓？ 魁老点点头，“无妨，不过既然是他的弟子，老夫倒是有些兴趣。当时我俩曾比过多次，都是平手。想必你也传承了他的血气之法，既然如此，今天就让你们这些小辈替我们决出胜负了。” 韩渊一喜，“那便谢过师叔，不知这位师弟怎么称呼，我们何时开始？先前看师弟在热浪中炼器，早就心痒痒，现在终于可以领教一番了。” “不急，既然是比试，那自然还是依我们当年的规矩。” 魁老想了一会，又才道：“除了必要的辅材，需要你们去山里自行寻找材料。日出为限，回来后再开始炼器比试。可曾听明白？” “明白。”二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玄夜知道，这么做，除了比试炼器，考验对材料是否熟悉。 就像当日大青穹对新人举办的炼器大赛，其实材料特性才是最难的点。 毕竟对于炼器新人来讲，若没有传承，想要在这地大物博的世界中知晓如此多的材料，除了苦心孤诣的去学，并没有别的捷径。 “那你们便出发吧，此地我们当年已经探查过，除了少数几个地方较为危险，其他的你们足以应付。” 在了解是哪几处地方后，玄夜二人便飞速钻入林中，朝着山下而去。 因为山上并没有遮挡，又是热量聚集之地，所以并没有多少妖兽存在。 若想取妖骨、妖晶为材，只能往山下寻找。 沿着陡峭的山石道一路跳下去，不到一炷香功夫，玄夜便来到山腰处。反观韩渊，早就飞身而下，没了踪影。 不得不说，这做法有点癫狂，万一没有落脚点，就只能在谷底相见了。 因为玄夜炼制之物，打算以火属性为主，所以沿路也在搜寻材料。 一路下来，倒是找到几块品质还行的火澜晶。 这种晶石向来只有炎热干旱之地才会产出，而且只出现在岩石的石心。若是不够熟悉特性，根本无法找到。 玄夜倒是因为对火灵较为敏感，所以并不难找。 又飞下一个山涧，他在水边找到极好的中合材料，天沙石。淬炼时加入此物，可以极大的减少材料的损耗。 可惜，这些都只能是锦上添花，真正的主材，还得取一截妖骨。 沿着水路往下，又钻入密林，玄夜终于见到了韩渊。对方此刻正立在悬崖边的巨石上，眺望着远处的海天。 “你来的也太慢了。这日照谷外十分贫瘠，根本无法找齐你想要的材料，随我来吧。”韩渊说完，纵身而下，往深渊掠去。 玄夜看了眼幽暗的深渊，根本探不到底。但修为比他略逊一筹的韩渊都跳了，他也只能紧随其后。 飞掠数百米后，玄夜听得一声呼喊，眼前冲来一道黑影。定睛一看，是一条藤蔓。急忙伸手抓住，荡了出去，随即撞到岩壁，落入洞中。 他点起火折子，看了看四周，全是漆黑的山石，质地如玉，看起来就十分坚硬。 “喂，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 循声探出头，玄夜发现峭壁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洞口，而韩渊就站在其中一个，挥了挥手，便没了踪影。 “果真是我阅历不足啊。”他感叹一声，也扭身往洞穴走。 相比于外面的炎热，洞穴内部倒显得有些冰冷。但极为干燥，哪怕是石壁上，都摸不出一丝潮意。 走了不远，玄夜便看到了一块发光之物，挖开之后，发现是翠山石。纯度还不低，哪怕不能用于这次的炼器比试，也能卖个好价钱。 他刚收入须弥袋，耳边却传来“嘶嘶”声，一股寒意从身后透了过来。 几乎是下意识地，玄夜猛的向前一跃，原来立足之地，当即传来震响。定睛一看，竟是一条大黑蟒！ 第一百三十六章：玄阴蟒 这山洞中果然有妖兽，但出乎玄夜意料的，是这大黑蟒身躯如此庞大，几乎将整个通道占满，气息竟这么薄弱。 若不是靠着本能反应，此刻恐怕已经被吞入腹中。 “嘶嘶，” 大黑蟒舔食着空气中的气味，一双黑目看着前方，猛的扑了过来。 玄夜只能抽身而退，朝着深处狂奔。虽然这大黑蟒只有混灵后期的修为，可任谁看到如此大的一条蛇，也都是想着先逃。 而且就算杀死对方，若把出口堵住，反而得不偿失。 跑了一阵，他忽然发现身后的动静消失了。如此大的一条巨蟒，竟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玄夜心觉古怪，刚刚又不像幻觉，正想擦汗，耳边却又传来吐信之声。 心中立即想起书中所记，蛇穴之中，通常会有为了逃脱天敌的蛇道。 但此刻情势反转，他才是那个猎物。 暗自摸上灵笔，扭身瞬间，一道青色气浪横扫而出。 青光映照之处，果真惊现一个三人高的黑色蛇头，离他只有不到两米远。 一声闷响，气浪消散，大黑蟒却连颤都没有颤一下，吐着蛇信飞扑而下。 玄夜抬手散开气浪化为护盾，却在撞击的瞬间，双手传来巨力，掌心一麻，人也被撞飞而出，砸在石壁上。 停顿的瞬间，腥风扑面。 他当即一个踏步，从一侧滑了出去，与那砸过来的蛇头擦身而过。 虽说妖会比同级修士要强上许多，可这大黑蟒显然不一样。 想到刚刚气浪撞在蛇身上，突然溃散的画面，也借着光亮看清那密密麻麻的石鳞，质地与洞穴的黑石极为相似。 这让玄夜脑中想到书中所记：“北山有蛇，其体通黑，覆有石甲，其血至阴，伴有寒毒，其名玄阴。” “这本该生在寒地的妖物，没想到竟会出现在这。果然这些奇兽，都有不寻常之处。” 他心中呢喃，脚下却不敢停，一个箭步从一侧的通道飞掠而出。 只是这些通道弯道奇多，速度根本提不上来，就像是这玄阴蟒特意建造的狩猎场。 听着耳边越来越近的风声，玄夜看到有条向下的通道，猛的压低身子冲了下去。 在钻入的刹那，头顶立时传来“轰隆”声，就像一个车队从头顶碾过。 喘息片刻，他继续往前走，这一次走的比先前还要小心。刚将灵识探出去，便发现不对之处。 这些石壁就像镜子一样，将灵识弹了回来，这也就难怪无法捕捉到玄阴蟒的踪迹。 此刻，四周寂静无声。 玄夜眼睛看得见，却又像置身于黑暗中，根本无法察觉敌人的动向，但他还是壮着胆子踏步向前，同时将火折子高高举起。 眼睛瞥向地面，原本透亮的光，多了几道折影。 随着耳边吐信声响起，玄夜迅速转身，双手同时涌出灵力，朝着玄阴蟒拍去。 “轰”的一声，犹如拍在一座石山上一样，对方纹丝不动，他却倒飞而出，重重砸在石壁之上。 玄阴蟒趁机卷动身子，用身体将通道堵住，将玄夜逼在死角，同时微微扬起头，漆黑的蛇信犹如刀剑般刺去。 耳边风声凌冽，玄夜急忙侧身躲过，身旁的石壁，被瞬间刺开一道裂口，令人惊惶。 若真打在身上，哪怕是他都得多出一个血洞。当即默念法诀，灵笔飞旋而起，青光大作，又如潮水倒灌，齐聚一点。 “游灵诀-白羽！” 青光乍现，犹如洪流般化为万千飞剑倾泻而出。 狭窄的洞壁内乍起风啸之声，青光疾掠，砸在玄阴蟒身上，强攻一点。 待飞剑倾泻过半，终于将石鳞击破，乌黑的血液从中飞溅而起。 玄夜也在此刻调整呼吸，趁玄阴蟒受制于游灵诀，当即调动妖火。 掌心处冒出数米高的火焰，通道内响起“呼呼”的火焰声，立时变得炎热起来。 焰龙低吼，砸在玄阴蟒头上，发出爆裂之声。在狂暴的热浪下，石鳞不断发白，旋即炸裂。 炸声不断，玄阴蟒缩了缩脖子，又猛的张开大口，一头冲了过去。 看着这头庞然大物压身而来，腥风吹了满面。 玄夜心跳逐渐加速，若真被一口吞下去，哪怕没有被闷死，也有可能被毒死。 也只能咬着牙，加催妖力，让火势变得更加猛烈，朝着玄阴蟒头顶狂轰。直至经脉传来胀痛感，巨口也临近身前。 “你别过来啊！”伴随着怒吼，玄夜咬破舌尖，一口心血吐在妖火上。 那狂热的火焰，猛的涨大三分，将整个蛇头都笼罩其中。 玄阴蟒忽然发出凄厉的尖啸，瞳孔一翻白，这才轰然倒地。 玄夜靠着岩壁缓缓坐了下来，看着还剩余的一点空隙，应该能容纳一人通过，心里这才安定了些。 这妖物，喜阴不喜热，如今只是被热晕了，并没有死。 他知道，凭身上的手段，一时还对付不了这家伙，想着还是赶紧离开为妙。 不过在走之前，还是拿出玉瓶，在石鳞爆裂之处装了一些蛇血，又翘走不少鳞片，这才火急火燎的离开。 贴着石壁走了一段，终于有了岔道。 走入岔道前，玄夜又拿了些有异味的草药，揉碎之后甩了甩，借此掩盖自身的气息，随后沿着通道一路狂奔。 直到前面出现亮光，眼前豁然开朗，竟来到一个奇大无比的地下洞穴之中。 地上到处都是发着荧光的晶石，纯度也十分可观。 正当玄夜以为捡到宝时，却看到地上有打斗的痕迹，惊疑难不成韩渊已经来过此地？ 念头刚起，一道黑影便从远处跳了过来。 韩渊落地后，脸上同样露出惊疑之色：“你碰到玄阴蟒了？啧啧，竟然还把它打伤了，那家伙可不好惹。” “你怎么知道我遇见了玄阴蟒，难不成早就知道它在此处？”玄夜质问。 “我修炼的是血气之法，能看到你身上的围绕的血气，自然知道你遇见过它。不过此地还有一只，而且离化蛟已经不远了，你若见到，最好还是不要招惹。” 玄夜皱紧眉头，光是那只混灵后期的玄阴蟒已经束手无策，如今再加上一只即将化蛟的，岂不是要被围死在此地？ 韩渊见状，“你该不会不知道怎么避开这两只畜生吧？” 玄夜摸了摸鼻子，“它们会隐匿气息，我也没有你看血气的本事，自然只能跑。” 韩渊一愣，旋即道：“这里环境幽暗，玄阴蟒本就是至阴至寒之物，所以它眼中才会长出黑膜。只要用强光攻击它的眼，就会暂时呆立不动。” 玄夜恍然大悟，说到底还是阅历不足，光从书策上学到的，远远不够用。 “不过也对，如果书上能学到所有东西，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意思呢？”他自嘲似的笑了声，忽然听到“嘶嘶”声。 “不好，这畜生恢复过来了。”韩渊惊呼一声，立即从一侧的通道狂奔。 玄夜倒是愣了一瞬，看到那庞然大物从洞穴另一端探出头，漆黑的身子如一滩水一般缓缓游移过来。 这一只不仅比玄夜遇到的那只还要大，更为瞩目的，是眉心处长着一道闪电形的黄疤。 蟒化蛟需经历两重雷劫，想必眼前这只已经经历过一次，只要再来一次，便可化蛟。 此次虽是比试，但玄夜心里，却是为祭炼新灵笔做打算。眼前这只玄阴蟒，犹如闪电般刺进心里，竟萌生了取其妖心骨的想法。 但仔细一想，又有些太过冒险，除非… “我能把这玄阴蟒引到外界去。” 玄夜低语着，再看向正猛扑而来的妖兽，灵笔乍现青光，将洞穴都照亮。 或许是被韩渊戏耍过，这只玄阴蟒竟懂得闭上双眼，靠着坚硬的身躯猛砸而来，其威势犹如山崩海啸，只能用恐怖来形容。 玄夜只能一头钻进其中一个通道，这才免遭被砸扁的命运。饶是如此，也被强大的冲击力震翻在地。 一声尖啸，玄阴蟒猛冲入洞穴。 玄夜又只能狂奔而出，不明白为何这只玄阴蟒会如此震怒，但很快又想到了答案。 “血气，这蟒兽眼睛退化，所以只能靠气息来辨别。” 他想到身上有另一只玄阴蟒的血，或许就是如此，才会激怒于它，心念着： “若是这样，只要多激怒几次，还真有可能将它引出外界。只不过在这之前，还是得想办法摆脱追捕。” 身后这只玄阴蟒不仅体型大一些，速度更是快如疾电，几个呼吸就将距离拉近。 那股腥风冲的玄夜头皮发麻，甚至能感觉一股寒意袭来。 他当机立断，双手涌出妖火，同时轰向地面。 突然乍现的火光，让玄阴蟒身形一顿，眼看着到嘴的肉再次跑远，血口之中冷光乍现，数不清的黑色冰锥由近及远，侵摧而去。 洞内温度骤然下降，黑石表面瞬间覆上寒霜。 玄夜心中一凛，那凌厉的冰锥，眨眼间而至，将他撞飞出去。 寒气透体，被撞击之处犹如撕裂一般。 他强咽下即将喷涌而出的血水，双脚在石壁上一蹬，闪入拐角处。没做任何停歇，又暴冲而出。 第一百三十七章：断尾 这山内通道数不胜数，在灵识无法探出去的情况下，想要找到出去的路，难如登天。 但玄夜还是看出一点端倪，地上的黑石有些表面会浑浊一些，有些则会更透亮。 迅速联想到，这可能是玄阴蟒从中走过的次数。 若这个想法合乎猜测，只要往次数少的地方跑，应该就是出口的方向。 但那只巨兽追的十分紧，玄夜几乎没有过多观察的机会，特别是那冰锥，打在身上还会让灵力停滞。 这若是同时被好几个冰锥打中，足以要命。 他只能不停催动妖血和妖火，从周天运转，以防被打中时，不能及时化解寒气。 忽然间，身后的气息消失。 玄夜当即猜出，玄阴蟒又跑进了蛇道里，灵识探过四周，还不等反应，就被突然杀来的冰锥撞飞出去。喉咙一甜，“哇”的吐出一大口血水。 他凝目望去，却没发现玄阴蟒的踪影，心中骂了句，朝身后的通道暴冲而去。 刚跑没多远，又察觉冷风袭来，这一次，却是从左侧的墙壁里杀来，若不是闪躲及时，非得被打成筛子。 “被当成猎物的感觉，可真不好。” 玄夜呢喃着，心中疾电闪过，忽而一笑。在进入下一个岔口之前，将几滴玄阴蟒的血水甩了出去，又迅速折返，来到刚刚被袭击的地方。 墙上的冰痕未消，而刚刚喷出冰锥之处，赫然是一面石墙。伸手探入，竟能穿入其中。 他也由此发现蛇道的秘密，不由地啐了口：“这两只畜生还真有本事，竟能制造幻境。” 玄夜小心翼翼的探入其中，发现蛇道内部的黑石，竟有些透明，能看到外界模糊的虚影。 忽然间，一道白光在反射的石壁上缓缓亮起，犹如灯笼一般。只是这灯笼中心处，有一条漆黑的裂缝。 “果然跟韩渊说的一样，玄阴蟒并不是不会用眼睛去看，而是为了避免强光，覆上了一层黑膜。” 玄夜喃喃道，见玄阴蟒已经识破他的计策，正朝着蛇道口游来，急忙狂奔而出。 这通道狭窄，方便捕猎，但反之，身形巨大的玄阴蟒根本无法在这里调转方向，只能一直往前。 “既然你追我，那这次就变成我追你。” 玄夜心中冷笑，看着石壁上的虚影，那不停摆动的黑线，猛提灵元暴冲而出。 不消片刻，一条细长的黑尾，从前方的通道口一闪而过。若不是上面还带着些许淡淡的黄鳞片，还真得看走眼了。 玄夜默念大寂灭，体内妖血瞬间暴动。祭出灵笔，幻化重刀，同时附上妖火，一个箭步飞射而出，迅速接近那一段黑尾。 “果然，不管身躯多大，到了尾端，都是细长的一根。” 玄夜咧开嘴，耳边忽然传来震动声，知道是玄阴蟒的头追了上来。 “来的正好，我砍！” 他举起重刀猛的一跃，刀上散出墨浪，犹如青色光轮一般，将四周照亮。散发的寒气，同样让玄阴蟒心惊，发出低沉的啸声。 “天月-流影闪！” 极影掠过，临近黑尾时，光轮拓散，重刀斜劈的而落。 蛇尾立时发出爆响，石鳞崩裂，竟被硬生生砍成两截。 那追逐的玄阴蟒也像瞬间失去气力一般，轰然倒地，双目的黑膜也被揭去，露出淡黄的眼白和棕绿色的蛇瞳。 玄夜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驭使灵笔飞射而出，一声叱咤，青光乍然而起，犹如白昼。 待青光黯淡，玄阴蟒静静躺在原地，蛇信无力的瘫在一旁，眼睛也有些许翻白。 此刻正是良机，但玄夜思虑再三，觉得还是太过危险，便将地上那截断裂的蛇尾收入须弥袋，往一侧的通道冲了出去。 没一会，他又来到那个满是晶石的洞穴前，“我该不是走不出去了吧？” 幸运的是，韩渊再次出现，只是眉头比上一次皱的更紧，“你和那只玄阴蟒交手了？” 见玄夜点头，他颇为无奈的摇摇头：“真是个疯子，快点搜集需要的材料，我带你离开。” 不一会，二人就采足材料。 有了韩渊带路，出去的路就顺畅的多。毕竟他能辨别空气的血气，自然知道玄阴蟒的动向。 只要改变路线，无法掉头的玄阴蟒哪怕有所察觉，一时半会也转不过身来。 不出半个时辰，二人已经临近洞口。 韩渊脚步忽然一顿，疑声道：“不可能啊，这里已经接近外界，玄阴蟒没理由会追出来，为何血气如此之重。” 他回身望着少年，问：“是不是你做了什么？” 玄夜也不隐瞒，把砍断玄阴蟒蛇尾的事说了出来。 “疯子！疯子！”韩渊如此癫狂的人，都忍不住骂了两句，旋即凝神戒备，“那家伙，应该是来找你了。” 玄夜心头一惊，当即凝神戒备，灵识刚探出去，便察觉到一股冷意。 “快跑！” 他喊了一声，率先暴冲而出。 韩渊本想说不要这么鲁莽，却也发觉冷意袭来，毫不犹豫地狂奔而出。 “嘶嘶…” 耳边的吐舌音，让韩渊头皮发麻，心跳的如同打鼓一般。 他可没有玄夜如此强悍的体质，要是被撞一下，非得交代在这里不可。 眼见玄阴蟒就要扑上来，韩渊听见一声呼喝。“趴下！” 他忽觉一股犹如岩浆般的热浪袭来，当即猛的低头。 “轰”的一声，一条火龙砸在玄阴蟒头上，将其压制在原地。 韩渊心中更为惊骇，却也来不及感叹，几乎是贴着地面飞掠而出。 二人一前一后，从洞穴飞了出去，旋即卯足全力向上狂飞。 一声尖啸，庞大的黑影也从洞穴冲了出来，贴着峭壁游行。 此时天还未亮，只是头顶有淡淡的光。所以哪怕玄阴蟒冲出来，也毫无影响。 二人在它面前，就像两只垂死挣扎的小鸟，一旦泄力，就会被那布满尖牙的巨口撕碎。 玄夜连话都顾不上说，心中盼望着边缘怎么还不到！ 他们不能长时间御空飞行，自然不敢向外飞，唯一的生机就在到达悬崖边缘后，往内部逃。 可眼前就只有一望无际的漆黑，根本看不到顶，而身后的玄阴蟒却越来越近。 “可恶，没想到小爷今天得栽在这了！”韩渊一脸愤然。 玄夜一愣，急道：“你说什么，别放弃！” “呵，还不是托你的福。”韩渊轻叹一声，“既然命该如此，那就让师兄我，为你谋一条活路！” 言罢，他突然回身，竟祭出一个炉鼎，点燃后朝着玄阴蟒砸了过去。 “你也是个疯子！”玄夜骂了一句，身上妖力狂涌而出，和青光交织之后，化为风暴冲向玄阴蟒。 狂风呼啸，炉鼎先至玄阴蟒身前。 韩渊咬破舌尖，以手取血，口中默念法诀。身上血色缭绕，犹如云雾。 “破！” “轰”的一声，炉鼎炸裂，血色火焰犹如千万只手掌缠了上去。 风暴紧随其后，一声低吼，不到玄阴蟒五分之一大小的青色半龙现出身形，也扑了过去。 寂夜之中，青红两色光彩在半空交织，与黑影缠斗在一起。 但很快，玄夜便发觉根本挡不住玄阴蟒，“你先走，我还能拖一会。” 韩渊也不迟疑，知道这种时候犹豫显得更加愚蠢。 不到十息，光彩碎裂，半龙被玄阴蟒硬生生咬碎。 受到反噬的玄夜喷出一道血箭，逃跑的速度也慢了几分。 那密密麻麻，散发着摄人冷光的尖齿悄然而至。 眼见就要被蛇口吞噬，“轰隆”一声，天空落下惊雷，紫色电蛇划破长空，落在海面上，惊起炸响。 玄阴蟒忽然身子一缩，眼中流露出惊惧之色，竟停在原地，任由到嘴的玄夜疾飞出去。 玄夜趁机服下一颗紫心丹，顾不得伤势，再次暴冲而起。不消片刻，终于看见黑影的边缘。 二人暴掠而起，一头冲进树林里，重重摔在地上，身上汗流浃背，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察觉到玄阴蟒并没有追上来，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我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疯。这玄阴蟒可是有着上古凶兽血脉的奇兽，哪怕是元府期来了，一时半会也制不住它。” 韩渊忍不住埋怨起来，只是脸上的笑意未减，反而多了几分赞许之色。“不过这份气魄，值得佩服。我韩渊，欣赏你！” 玄夜轻轻一笑，正要说什么，忽然从树林漆黑的剪影中，看到一只高高扬起的头颅。 那两只灯笼，散发着冷光，棕绿色的蛇瞳，更是难掩杀意。 “这妖物，怎么好像更生气了！”韩渊骂着，急忙爬起身来，却发现玄夜一动不动，急道：“你愣着做什么？快跑！” 玄夜紧盯着蛇瞳，心中隐有所感，“你先跑，它是冲着我来的，待在我身边，你也跑不掉。” “说什么傻话，我韩渊可不是那种贪生怕死之徒，更何况，你还是江师叔的弟子！我韩渊认定的对手！” “那你就先回去，我一会就来。” 韩渊本想再骂，却看到黑衣少年脸上神情极为认真，那绝不是赴死的表情。犹豫片刻，迅速往山上疾飞。 “我回去找江师叔，你可得撑住！” 玄夜微微一笑，慢慢爬起身来，玉龙毫环身而起，再次凝聚半龙。只是这一次，附上了妖火。 天地间，雷电轰鸣。 黑蟒怒视着身前的火龙，发出愤怒的咆哮… 第一百三十八章：浑身都是宝 “轰隆”一声，惊雷再落，风声起，雨飘然而下。 眨眼间，狂风皱起，大雨倾盆，天空雷电如同恶兽咆哮，又如战鼓摧擂。 望着浩瀚的天际，在这股神威面前，玄夜方知此刻的自己有多渺小，哪怕是元温的金雷之阵，比这也要逊色的的多。 只是为何，这天色变得如此之快？难不成！ 他目视前方，在电闪雷鸣间，玄阴蟒愤怒的脸忽明忽暗，但也从中看出了一丝悔怨。 “难不成，它今夜就要化蛟？” 仿佛应证所想，玄阴蟒迟迟没有动手，只是怒视的火龙。 随着天光大变，乌云犹如漩涡回旋，无数紫电像游蛇般，从四面八方齐聚，涌向漩涡中心。 “吼——” 玄阴蟒朝着玄夜发出怒吼，旋即飞身而起，朝着半空冲去。 在神威之下，哪怕是它，此刻亦显得渺小。 “轰隆！” 那蕴含神光的漩涡骤然发动，一道紫电冲落下来，正中玄阴蟒眉心。 霎时间，强光刺目，火花飞溅。 那游飞而起的黑影猛然一颤，往下坠了几分。 “吼——” 又一吼声起，却是另一头玄阴蟒暴冲而出，盘在一块巨石顶，朝天嘶吼。 半空的黑影似有所感，奋力游动身子，又朝着漩涡冲去。 “轰隆！” 又一道紫电落下，空中传来凄厉的咆哮声。 在雷光的映照下，玄阴蟒早已鲜血淋漓，身上的石鳞犹如枯枝上的垂叶，簌簌而落。 它继续嘶吼，朝天空发出咆哮，纵使头破血流，依旧向天而行。 眼见即将触碰到神光，那涌动的万千雷蛇，突然发威，齐轰在玄阴蟒身上。 巨大的声响，让玄夜以为天都要塌了，同时看着强光之处，一道黑影不停地扭动，就像在经受酷刑。 也是，无论是何种妖兽蜕化，本就是逆天而行。想要去往更高处，就得先过天这关。 一声炸响之后，雷电骤散，风声骤停，天空也回归平静。天地间，唯有玄阴蟒发出的厉吼声。 “成功了？”这是玄夜第一次见证蟒化蛟，也不知是否成功。只看到玄阴蟒身体变得笔直，身上不断散出灵气，想起刚刚那一幕，仍觉得胆战心惊。 下一刻，厉吼声戛然而止。 那黑影犹如断线风筝般，从半空坠落。笔直落入海心，掀起滔天巨浪。 不一会，玄阴蟒的尸体浮了起来。全身焦黑，浓浓的血水从伤口溃散而出。 闻到血腥的鱼群涌了过来，疯狂扑食。刚刚还不可一世的凶兽，此刻却被蝼蚁分食。 见此情景，岛上的玄阴蟒不断发出厉吼，然而依旧改变不了结果。 玄夜也不禁心生感慨，抬头看了看天，心想是否有一天，自己也面对这天地的考验。怅然间，耳边传来喊声。 “玄夜，你没事吧？” 玄夜回过身，见魁老与韩渊匆匆地赶了过来，二人脸上惊骇未退，却急着查看他是否有没有出事，不由地心头一热，“老师，韩师兄，我没事。” 魁老仔细查看后，神色才微微一松，“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 还不等询问发生了何事，一股令人惊颤的气息，忽然落在众人心头。 另一头玄阴蟒那凄厉的叫声，也戛然而止。 玄夜强忍着惧意，回身看着海心。在那片漆黑之地，忽然撕开一隙红光，犹如天堑一缝，又像地狱之门。 这一道光，耸立在海心处，就像会吸人魂魄，只看一眼，便无法移目。 天地忽然静止，鱼群也早已走空。 那隙红光缓缓升起，海面也随之翻起数十丈高的巨浪。 那汹涌的海浪拍打在海岛上，发出沉闷的“轰隆”声，比刚刚的惊雷也毫不逊色。 接着，海水倒灌，朝着海心处狂涌。而那具玄阴蟒的尸体，也随之消失在那黑洞之中。 “轰”的一声，那隙红光沉入海底，炸起冲天的水箭，旋即化为漫天大雨，洒落在海心。 三人惊愣在地，久久之后，玄夜才回神过来，就连声音都有些嘶哑。“那…就是海兽？” 虽然未见其真身，但足以见证那巨兽的恐怖。或许，刚刚露出来的，也只是冰山一角，倘若真的现出本体，该有多大？ 他也明白，为何底下会有远古时期设下的屏障。要是真让这怪物靠近东洲，也不知能否靠人力抵挡。 静伫许久，三人这才折返回山。 那只存活的玄阴蟒，又发出凄厉的嚎叫，就像啼哭的小猫一样。 这一夜，注定不能平静。 次日，本该进行的比试，也被韩渊推辞。 经过昨夜之事，他想起已经离开山门许久，打算尽快回山，和许久不见的恩师剪烛长谈。 “虽然有些遗憾，但你此番历练也是为了云顶盛会吧？到那时肯定还会有许多有趣的家伙，我们的比试，就留到那时候吧。” 玄夜点点头，拱手抱拳：“韩师兄保重。” “保重。”韩渊说完，朝朝西侧离开了。 说起来，焚火神炼的修炼也已经接近尾声。不过，魁老给的那本书策里，却缺少了几页。 二人虽有师徒之情，但这总归是一场交易。 魁老经过背叛，与江凝月之事后，已经变得有些敏感。虽然对玄夜如常，但定会留一手。他已猜到，或许等到云顶盛会将开时，才会把最后一手交给自己。 此事心照不宣，自然也不过问。 不过，在离开之前，玄夜还是打算将灵笔炼制出来，以防遇到昨日那种情况。手上的玉龙毫，已经不足以让他施展全力。 但在此之前，他还是先找魁老商议。“老师，我打算炼制一支新的灵笔。” “哦？你打算用什么材料，可让为师替你参详参详。” 玄夜正有此意，将中意的材料一一摆出来，其中就包含元温留下来的特殊晶石。 魁老看着摆了一地的材料，眼角抽了抽，“乖徒儿，你身上真是带着一个宝库啊！这里好几样东西拿出去，哪怕是大青穹那群老东西都会抢急眼，恐怕连你师伯都会想尽办法跟你换！” 玄夜一愣，虽然知道这些东西珍贵，但没有竟然这么罕见。“老师要不要？徒儿还有。” 魁老闻言，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惊道：“你还有？” “嗯嗯，还有一些，跟拿出来的量差不多。” 玄夜一本正经的模样，让魁老不知是哭还是笑，缓了一阵，才一脸肃然的看着少年。 “此事你千万不要告诉第二人，还有其中一些材料，你现在用不上。比如这血金石，现在用实在太浪费了，等你踏入元府，才能发挥它真正的价值。” 魁老一边说一边帮玄夜把用不上的挑出来，最后只剩下数十种材料。 挑完之后，他又觉得不是很满意，“若是炼制灵笔，最好还是有妖骨，只要能激发魂印，威力至少能提升一倍。” 玄夜这才想到，须弥袋中确实有一块妖骨，正是昨天砍下的那一截蛇尾，便将其拿了出来。 魁老看着这一米多长的蛇尾，好奇的打量了玄夜一眼，心想自己这徒弟怎么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害得他这做老师的，多少有些没有面子。 他本想把身上的妖骨拿出来，与地上的蛇尾比较，但细看之后，当即吃了一惊。 “你这该不是从那只玄阴蟒身上砍下来的吧？” 玄夜应声点头，“正是。” 魁老将蛇尾拿起来细细打量，手掌在石鳞上轻轻抚过，嘴上不停念叨着，“不得了不得了，这…这可是妖心骨啊！” 玄夜也是一惊，因为昨天惊险不断，都没来得及细看，更是有些好奇。“这是蛇尾，怎么会是妖心骨？” “定是那玄阴蟒经历过一次雷劫，为了防止意外，便将妖心骨转移到身体别处。不过…你这应该只有半截妖心骨。看来这畜生也聪明，知道将其一分为二，只是被你误打误撞截下了。” “这么说起来，它昨天没有蜕化成功，也是因为我？”玄夜惊道。 魁老点点头，“极有可能，不过你也别多心。这玄阴蟒本就是凶兽，哪怕蜕变成功，也只会兴风作浪。你这也算为民除害了。” 这样说，玄夜心里倒是好些了。 魁老拍了拍蛇尾，“虽然只有半截，但也够用。而且这玄阴蟒只受一次雷劫，并未化蛟，算得上混灵期的极品妖骨，足够支撑你踏上元府期。日后用别的材料再加以精炼，哪怕在元府期也毫不逊色。” 玄夜大喜，只是又有些为难。“这蛇尾乃至阴至寒，与我功体有些不相称。” “确实不称，但为师倒是有个好办法。”魁老指了指头顶，神秘一笑，“所为世间万物，阴阳调和。这日照谷乃是至阳之地，却能衍生这至阴之物，若你能把阳气锁入灵笔，就能以阳驱阴，无往不利！” “不过，此法说起来容易，要想成功，几率百不存一。毕竟阴阳调和，乃是天地绝佳的平衡点，而人，岂有天之力。所以需要一物代为调和。” 玄夜自然听懂话中之意，然而能调和阴阳的东西，何其珍贵，又怎会落在他手上？ “老师，难不成你手上有可以调和阴阳之物？” 魁老白了一眼，“我百年未踏出书阁，哪来这么稀罕的东西，但你就不一样了。你这小家伙，浑身都是宝啊！” 第一百三十九章：残魂渡劫 玄夜闻言，一脸哭笑不得，“老师何出此言，我虽然是有些宝物，但也没有能调和阴阳之物。” “哼，瞒得了别人，还瞒得了我？”魁老用手指戳了戳玄夜心口。“你身上的妖气，哪怕隐藏的再好，也逃不过为师的眼。” 玄夜也没想到竟然会被看破，可除了在与李书对掌时，施展过妖力，就再也没在别人面前用过。 加上如今又有妖火做掩护，魁老究竟是如何看出来的？ “外火？老师是靠外火的妖力察觉出来的。” 他想到魁老身上乃是玄火蟒，虽是兽火，但存有妖性。久而久之，就会对宿主产生影响。 所以，眼前的老者其实已经被外火影响，脾气才会如此暴躁？ “难怪老师对待妖火时如此谨慎，是为了不让我重蹈覆辙，走上他走过的路。”玄夜喃喃道。 “看来你已经猜到了。确实，我身上已经有了些许妖性，所以当我碰到你的血时，那种来至血脉的压制力，也让我瞬间明白，你身上留有极为纯正的妖血。” 魁老叹息一声，“为师也不过问，你究竟从哪沾染而来。你身上的秘密实在太多，只是这一桩，实在太过紧要。若是暴露，恐怕不止东洲，哪怕别的势力，也会因此盯上你。” 他语重心长地拍了拍玄夜。“徒儿，你肩上的担子很重，为师也不知道能护送你走多远。所以，云顶盛会，你必须得胜，不仅是为了我，也是为了你自己。” “老师的意思是，要我去琉璃天宫？”玄夜自然记得，云顶盛会不单单是比试，更重要的是争夺进入琉璃天宫的资格。 “凭你如今的手段，自然可以轻松赢得武试，但施展后，能不能进入琉璃天宫，却不好说了。” 玄夜明白，无论是妖血还是妖火，都太过惊世骇俗。一旦施展，确实可以做到元府期之下，鲜有敌手。 可之后，无论别的宗门，甚至玄天观都不会轻易放过他。 由此，他也对魁老更加感激。若对方真当成交易，大可以此为要挟，如今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吧。 不过，玄夜同样好奇，琉璃天宫真的有帮到他的办法。“老师，您去过琉璃天宫吗？” “去过，也没去过。”魁老苦笑一声，“那地方，光怪陆离，玄奇非常。我就像做了一场梦，只是出来之后，便悟到了焚火神炼。” “那老师如何断定，我能从中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玄夜问。 “其实为师也不知道，但这个办法其实并没有你想的这么难。”魁老嘿嘿一笑，旋即解释起来。 “你想想，他们为何敢觊觎你？还不是你实力不够。若你是元府期强者，同时掌握妖血与妖火，恐怕就连大青穹的掌门，都得对你客气三分。只要你那么想，琉璃天宫自然会有所回应。” 玄夜一拍脑袋，倒觉得自己有点愚钝了。确实，只要实力够强，哪怕拥有再多秘宝，别人也不敢觊觎。 “乖徒儿，你虽然聪慧，但也有犯傻的时候。还是赶紧准备准备，炼制完灵笔，我们也该离开此地了。” 玄夜应声，看了看天色，太阳即将升上中天，也就是日照谷阳气最盛之时。 不一会，东西都准备完毕。他也全身裹的严严实实，前往峰顶。 魁老站在树林边缘，叹息一声，“虽然为师很想陪着你，但踏出此地，恐怕就再也回不来了。我就在此，静候佳音。” 玄夜点点头，独自迈步走向日照谷。刚没走多远，身上便疯狂冒汗，哪怕戴了冰玉，依旧挡不住侵袭而来的热浪。 不到一会，鞋底便已灼穿。赤脚踩在干裂的裸岩上，就像踩在滚烫的锅底，流下的汗水也被瞬间蒸发。 短短的一段路，却显得步履维艰。 罡风卷着热浪，如同炙热的火龙，不断向他发起猛攻。 眼见太阳即将升上中天，玄夜只能咬咬牙，加快脚步。 当来到日照谷中心，凝聚的阳光，让四周温度飙升，升腾的热气，犹如无形的海浪，不停地翻动。 更为恐怖的，还是刮起的旋风，若在风中点燃一把火，随时都能化为风暴。 玄夜咬碎提前塞在嘴里的回灵丹，旋即祭出珏珑鼎，以妖火点燃外炉。 炉鼎“轰隆”作响，在如此炎热之地，温度上升的极快。 当感觉体内的妖火已经达到足够的温度，当即将事先准备的好的材料投入炉中。 “轰”的一声，炉火瞬间高涨。 炉鼎也在内外齐烧下，变得赤红，闪着奇异的光。 鼎爷现出身形，看了眼炉中的材料，“小子诶，终于炼了点像样的东西了。” 玄夜笑而不答，这炙热的温度在不断消耗他体内的灵力，光是这么一会，就吞了三颗回灵丹下去。 也不知道身上的两瓶丹药够不够用，实在不够，也只能忍痛把仅剩的半瓶回源丹也拿出来用了。 除了这，更难的还是对精神的折磨。哪怕体内有妖火与冰玉一同抵挡，依旧难忍。 很快，材料在妖火的煅烧下，逐渐熔化。那一截妖心骨，也渐渐变成混白的液体。 小心翼翼的将杂质除去，玄夜又将其进行二次淬炼。同时分出一团妖火，淬炼另外的材料。 这个过程极其难熬，他不停地吞服回灵丹，生怕体内灵力枯竭，被活活烤干。 待两边的材料都淬炼的差不多，时间已经过去一个时辰，阳气也到了最鼎盛之时。 玄夜让两种材料迅速融合，以灵力为引，迅速塑型。 这一次的灵笔不仅比玉龙毫有了更多细节，还大上数倍，乍一看就像一把长刀，只是少了刀鞘和握手。 真要论起来，说是一把像刀一样的冰白玉尺倒更为贴切。 而笔毫，则更为怪异，竟是封在玉尺中间的镂空处。不管怎么说，都已经脱离笔的范畴。 当塑型完成，玄夜将另一团融水缓缓引出来，又将事先准备的心血与之融合，旋即祭出玉龙毫，点墨画阵。 这一步也是最难的一点，他就像进食一般，不断地吞服回灵丹。 这一步，不仅极消耗灵力，对注意力更是苛刻。每一笔都不能有丝毫偏差，而且一环扣一环，一共八十九环，一环出错，又得重头开始。 但无论是材料，还是时间，都不允许玄夜出现太多差错。 所以他眼睛几乎没有眨过，一直盯着刻画之处。 幸好原先已经尝试过灵丝结阵，这一次虽然失败了两次，但自第三次起，便没有失误过。 直到最后一笔落下，闪耀着霞光的灵阳玄阵浮在空中，向四周疯狂吸取金色的阳气。 直至金光围绕，如沸腾的油锅般发出“滋滋”声，边缘处闪烁着斑驳光影，就像这气浪般扭曲重叠。 至此，玄夜才敢缓一口气，灵笔一点，再次凝神。 灵阳玄阵如烟雾般飘向炉火中央，落在灵胚上。正当贴合之时，灵胚开始巨颤，还传出低低的尖啸声。 玄夜知道，是玄阴蟒残留的兽魂，在下意识地抵抗。当即加催灵力，提升炉火的温度，再释出数道灵丝包裹而去。 炉鼎之内，火焰突然暴动，扭曲的热气中，映现出那凶恶的蟒头，不停地朝玄夜嘶吼。 然而，这一切都不过是垂死挣扎。 “区区残魂，有何资格叫嚣！”玄夜继续加催灵力，让妖火的温度变得更加恐怖。 那蟒头如受重击，嘶吼的更加厉害，灵胚更是疯狂的颤动，就连珏珑鼎似也跟着发颤。 这就是一场博弈，要不这残魂屈服，要不就只能用火焰将其抹去。但显然，玄夜更期望于前者，所以才会用妖火施以惩戒。 然而这玄阴蟒继承了上古凶兽的血脉，还度过一次雷劫，自然不是易于之辈。 纵使没有灵智，依然靠着本能不停的反抗，哪怕接连受创，仍不愿屈服。 二者就僵持在这，但玄夜的回灵丹已经快要耗空。 他轻叹一声，“我本不想这样，既然你非要负隅顽抗，就别怪我心狠，实在不行，就让你彻底魂飞魄散！” 一番威胁后，玄夜咬破舌尖，一口心血喷在灵胚上。 那蟒头立时变得扭曲，不断地颤抖，翻滚，发出凄厉的叫声。 正在此时，日照谷外，同样传来凄厉的吼声。 另一只玄阴蟒似有所感应，竟钻出洞口，在深渊底下嘶吼起来。 而这缕残魂，也受到吼声刺激，仍在扎挣。哪怕面对妖血的压制，依旧不愿屈服。 玄夜服下最后一颗回灵丹，耐性已经消磨殆尽，默念法诀，炉火瞬间高涨，温度又达到另一个高度。 那蟒头叫的更加凄厉，直至慢慢变的黯淡，灵胚上的抖动也渐渐平息。 正当玄夜要抹去玄阴蟒残魂之时，那恶像突然化为流光，没入灵笔之中。 霎时间，风云忽变。炙热的阳光被乌云挡住，天空再现漩涡。 “轰隆”一声，惊雷声起。 玄夜抬头望着天际，那一道紫电是那么的触目惊心，比先前遇到的两次天雷都要凶猛。乍一看，正似昨夜玄阴蟒渡劫时的天雷。 “难道，这玄阴蟒的残魂，也能渡劫？” 第一百四十章：与天一斗 玄夜凝目望着天际，心中在权衡要不要跟和李书一样，泄去部分灵力，以躲过天雷。 但一番细想，修炼之途本就逆天而行。 特别是昨夜，玄阴蟒知道自己丢失了部分妖心骨，仍不畏向前，与天抗争。 “既然如此，我就与这天，斗上一斗！” 玄夜胸中升起万丈豪迈，目光直指这天，看着天雷缓缓聚集，手中法诀变换，凝化半龙，盘在新祭炼的灵笔上。 “轰隆！” 累电落下，刺目的银蛇划破半空，轰在祭炼的灵笔之上。 一声炸响，火花飞溅。盘在其上的半龙发出嘶吼，身形忽然黯淡大半。 玄夜也如遭重击，体内气血翻涌，心如火焚。旋即喉间一甜，大吐一口血水。 而这仅仅只是第一道紫电，就让他浑身战栗。吞服了一颗紫心丹后，又继续望着天际。 不消片刻，第二道天雷落下。 紫光映照天地，狂风如啸，海浪也受这天力影响，不停翻卷。 “轰”的一声，巨大的炸声，让玄夜差点被震昏过去，若不是坚守心神，凭借着一点意志逼自己醒来，此刻恐怕已经被雷芒吞噬。 但随后传来的巨力，让半龙顷刻间溃散。他也遭到反噬，散射的紫电落在身上，瞬间灼出几个血洞。 玄夜毫不犹豫地吞下紫心丹和回源丹，拼命调动体内的灵力与妖力，将伤势控住。同时专注在玉尺之上。 经历刚刚那一道雷击，玉尺不仅没有受损，反而变得更加透亮，混白之中，渐渐染上了青紫色的霞光。 玄夜正想松一口气，头顶的威压却如大山般砸来。凝目望去，雷蛇齐聚，光芒万丈，显得无比迤逦。 但在他眼里，却是那么的触目惊心。刚刚仅仅是余威，就有如此强悍的威力。 若这一道天雷下来，先不论玉尺会如何。凭这副残躯，真的能抗的下来吗？ 这个答案无从知晓，也来不及思考。 望着那吐着蛇信的雷电，低低的吼声，却是能让天地万物都惊颤的存在。 “轰隆——” 白光落下，天地骤亮。 玄夜深吸一口气，将身上的灵力尽数注入玉尺之中。 玉尺绽出强光，同时发出低啸，仿佛与天嘶鸣。只是与那天雷相比，仍是荧荧之辉。 “轰”的一声。 两光相撞，玄夜首当其冲，身体受到反噬之力，四肢立时爆开血水。强大的威势，将他死死压向地底。 “这就是天之力？呵呵，不过如此！” 他咬着一口血齿，将丹药吞服而下，枯竭的丹田再次跳动起来。待灵力流淌过四肢百骸，再度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怒目向天，双手涌出妖火朝着天雷轰去。 半空之上，玉尺骤发强光，与天雷悍然对冲。 直到妖火加入，两股力量迅速融合，朝着天雷不断冲击。炸声一阵连着一阵。 海岛周围的鱼群尽数走空，海浪不停翻卷，涌起数十米高的浪潮。 二者僵持了半柱香，玄夜身子不断发颤，七窍早已被血水灌注，体内的灵力再次接近枯竭。 但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吃丹药，直到伤势一起爆发，大吐一口血水，身体再次跪了下来。 半空中的玉尺与妖火，气势也弱了三分，光芒瞬间黯淡。 危急之刻，又一道白光从玄夜身上飞射而出，直冲半空。 这白光不停延展，犹如蜈蚣般不停摆动，不停的攻向天雷。 “妖心骨？”玄夜没想到，当初为元温祭炼的妖心骨，竟能自己出击。 来不及细想，他赶紧吞下丹药，双掌再起，朝天轰去。 三道光芒不停猛攻，那天雷终于现出颓势。 “轰”的一声。 一道极光落在日照谷顶，天上的乌云骤然消散，化为万里晴空。 …… 魁老站在树林之中，看着这惊心骇目的一幕，豫要不要飞过去看看。 只是突然恢复的阳光，又让海岛变成滚烫的火炉，也拦住了他的脚步。 若刚刚冲了过去，恐怕还没走到日照谷边缘，就已经被烤成干尸。 迟迟不见玄夜的身影，他也越等越心急，实在按耐不住，正想冒着灼伤的风险冲出去，却看到热浪卷沙之处，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正步履蹒跚地走来。 看他的模样，就像刚经历一场恶战，身上的伤口还在流淌着鲜血。 魁老顾不得其他，忍受着热浪灼身之痛，飞奔而出，接住那摇摇欲坠的少年。 玄夜仅存的一点意志，也在见到魁老后彻底消散，低低念了句“老师”，便一头昏死过去。 待他转醒过来，已经躺在清凉的山洞里，全身上下，仍能感觉到撕裂的痛。 这一次炼器，可谓耗尽了所有，就连妖血都被压榨到极致。若不是妖心骨自行攻向天雷，恐怕他早已泯灭于世间。 “你醒啦？” 耳边魁老的声音，似比平时还要温柔几分。 玄夜看向洞口处，那裹得严严实实的老者，手里还拿着一根玉尺。 “这就是你的新灵笔？真是让为师大开眼界！”魁老欣赏着手上通体混白，却又流淌着紫青霞光的玉尺。若不是镂空处的笔毫，还真认不出是灵笔。 不过他更为赞赏的，是玄夜的不拘一格。这灵笔本就是引灵之物，之所以会做成毛笔状，只是修炼者们发现，这样能使灵力施展的更为顺畅。 同时，使用一些字诀、功法时，也显得更为英姿飒爽。 但它的本质，也只是一个将体内灵力具象化的煤介。 玄夜正是看透这一点，所以才会才炼制时别处心裁，将灵笔炼制成长刀状的玉尺。只是这种灵笔要不就挂在腰间，要不就只能放入须弥袋中。 而玄夜想的自然是前者，这也多少有点私心，全因对刀的偏爱。 魁老仔细观赏把玩了一番，这才放到玄夜身边，“你伤的不轻，可能要十天才能恢复，这段时间，就暂时不修炼了吧。本想带你去一个地方，如今只能先回山了。” 玄夜一愣，“老师还想去何处？距离云顶盛会不是还有两个月时间？” “云顶盛会是万宗来朝，但在这之前，玄天观内部会先行举办一次筛选。你想想，为何要争夺琉璃天宫的资格，而不是全员进入？” 玄夜细想了一会。“是因为禁制？进入的人员不能太多。” 魁老赞许的点点头。“没错，琉璃天宫，三十年开启一次，但云顶盛会却是一甲子一开。因为中间那次的开启点，并不在东洲。而且这等宝库，自然引得天下势力争夺。玄天观再强，也不敢独吞。” “弟子明白，所以每次云顶盛会之前，玄天观内部都会先进行筛选。给别的宗门留些名额，这样，即使有些宗门没有资格进入，但另外尝到甜头的宗门，也绝不会挑事。” “没错，但这一切的根本，都源自于玄天观本身实力够强，所以才能震慑东洲群雄。只是如今，听说还有几个宗门也迎风追赶，其中一个名为赤月宫的，已经足以跟玄天观叫板。” 说到赤月宫，玄夜脑海里立即浮现起那蛮横的身影。想到她说也会来云顶盛会，便觉得一阵头疼。 不过，他没想到，魁老久居书阁，竟然还能知晓外界的消息。 “老师，您先前说要去哪？弟子应该不用十天就能恢复，若是要紧的事，提前几天走也无妨。” “胡闹，身体乃是根本，你若不想影响修炼之途，还是不要妄动。”魁老说着，又眺目远方， “玄夜，你的路还很长，为师不同，混灵期的寿命，也就两三百年。身患暗疾的我，恐怕在云顶盛会不久，就会离开人世。若你还记得这份师徒情分，别忘了回玄天观时，替我浇上一壶酒。” “老师…弟子，谨记！”玄夜默默低下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魁老却缓缓勾起一抹笑，脸上的表情也没有这么沉重了。 …… 修养了五日，玄夜伤势几近痊愈。 魁老看在眼里，也只有无奈和羡慕，又把先前所说的日程，再次提出来。 他拿出地图，指着东洲临海的一角，上面赫然写着江东府三个字。 “江东府乃东洲第一大城，外表富丽堂皇，实则暗流涌动，里面有不少有趣的东西。” 玄夜点点头，想到鸟兽已经回去，不禁好奇，“可是，我们该如何渡海？” 魁老白了一眼，“渡海，自然是靠船。不然你以为为师第一次怎么来的？” 师徒二人，从西侧下山，来到一处较为平缓，且风浪较小的海滩。 魁老将一艘巴掌大的铜色小船丢了出去，同时默念法诀，一缕极光射在飞出去的船身上。 “轰”的一声，大浪翻滚，一艘足以容纳二三十人的海舟砸在海面上。 “傻小子，亏你还是个炼器师，这区区海舟，不是信守捏来。”魁老笑着，便飞身到船上。 “难不成，当日韩渊也是这么走的？”玄夜呢喃着，知道自己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就像这海舟，并不是靠材料熔炼，更为重要的，还是其中的阵法。不然根本无法驱动，更别说浮在这海面之上。 所以，想要成为厉害的炼器师，学习阵法之道，才是必不可少。 “杨帆，启航！” 魁老沉喝一声，催动法诀。风帆自行展开，海舟在晶石的催动下，破浪而行。 第一百四十一章：江东府 日照谷距离东洲百里，但此次的目的地是江东府，还要远一些。 海舟的动力全靠妖晶提供，行驶速度并不算快，所以还要两天时间，才能靠岸。 头一日，玄夜都在跟魁老学习阵法，偶尔钓钓鱼，时间倒也过的飞快。 直到入夜时分，海面漆黑一片，目不视物。 玄夜坐在船头，喝着热茶，看着远方。想起在日照谷见到的那只巨兽，不禁打了个冷颤。 忽然，眼前的鱼竿一抖，他愣了一下才去抓，只能拎了个空钩回来。 “要专心，钓鱼是需要耐性的。”魁老神态平和，说话的语气都放慢放缓。 玄夜暗笑这出来一趟，倒比在山上强得多了，起码心态有所不同。 “老师，你说这海里，该不会也有妖物吧？”玄夜随口一问，将鱼竿再次甩出。 “嗯？自然是有，只是不像海域外面那只那么恐怖。”魁老言罢，猛的提钩，却身子一沉，脸上露出几分不可思议。 玄夜望着弯曲的鱼竿，也有几分诧异。 忽然，魁老发觉手上的力气一松，一个黑影飞了上来，掉在船上。凝目一看，却只有半个鱼头。 二人对视一眼，又同时看向海面。 “难道…”魁老惊呼一声，探出船身，用灵笔照亮海面。在看清情况后，当即跑动起来，沉声道。“徒儿，将各处的防御阵法激活。” 玄夜依言照办，同时也察觉到一丝诡异的气息在附近徘徊。难不成真让他说中了，这海底也有海兽？ 又一阵冷颤，他来不及多想，迅速将各处阵法的晶石补满，再注入灵力。阵法纹路迅速被光芒填充，散发耀光。 忽然间，冷风扑面。 玄夜立即抽出腰间的玉尺横扫而去。注入灵力的瞬间，玉尺微微一颤，墨迹喷涌而出，瞬间凝化重刀。 刀锋劈过，黑影立分两半，摔在船上。 玄夜这才看清，只不过是一种人形妖兽。头部跟蛤蟆有些相似，满嘴利齿，手跟腿都是蹼。修为也不高，只有化物后期。 他想不明白，为何魁老要如此严肃，还将所有的阵法都激活。 忽然一声震动，整个船身都晃了晃，这才察觉不对劲之处。 “该死，竟然会碰上这群畜生！”魁老骂骂咧咧的走来，看到地上的尸体后，更是流露出厌恶之色。“徒儿，一会可得小心，这群畜生就像发情的公牛，发起狂来命都不要。” 玄夜还不理解何意，忽觉数道冷风袭来。防御阵法当即启动，散出金色的耀光，像长鞭一样向前方甩去。 刹那间，那靠近海舟的黑影被搅成肉块，落入海里。只有少数几块落在甲板上，散发着刺鼻的恶臭。 然而，一波刚停，下一波又冲了上来，数量比刚刚多了一倍。 一阵搅动之后，落在甲板上的碎肉也更多了些。 玄夜这才读懂魁老眼中的厌恶，这妖兽实在太过腥臭，又夹杂着硫磺的刺鼻味。 “来了！它们来了！”魁老愤怒的咆哮着，祭出灵笔严阵以待。 玄夜同样凝神戒备，却是把玉尺收了起来，换成那只土黄色的灵笔。 “啪、啪、啪…” 冲出水面的声音响个不停，望着铺天盖地的妖影，玄夜也忍不住咆哮起来。“你不要过来啊！” 二人奋战一夜，杀得昏天黑地，肉块堆积成山。 直到天亮，这群妖兽才没有再进攻。 玄夜趴在栏杆上，肠子都快吐了出来，脸色铁青，眼中已经没有多少活力。 接下来的一天，师徒二人都在清理船上的肉块和血迹。清理了大半，发现并没有什么效果，而且身上已经沾满了腥臭，哪怕用水也冲洗不掉。 又过了一天，繁华的港口处。 正要出海的商人，突然被一股恶臭吸引。凝目望去，一艘血迹斑斑的海舟，正随着海浪飘来。 “鬼船！是鬼船！” 一声惊呼，鬼船之名便在港口传开了。 而作为罪魁祸首的师徒二人，早已在临岸时飞身而起，找了处山涧清洗干净，又换了身衣物，这才往繁华的江东府走去。 饶是如此，玄夜依旧觉得鼻子里填满了腥臭味，极其难受。 不一会，二人踏进城门。大道上人山人海，摩肩擦踵，但人与人之间，却是神情冷漠，甚至有一丝颓废。 如此诡异的气氛，让玄夜紧了紧身上的黑袍，透过压低的帽沿看向远处宫殿般的建筑。 “不必在意，江东府乃是名流聚集之地，此地的平民与奴隶并无差别。”魁老道。 玄夜倒不是在意这个，而是突然想到元温。虽然被其坑了，但留下的须弥戒中，仍有一段留言，便是请求他救出皇城底下的奴隶。 堂堂皇储，也在最后一刻，以这种方式低头了。 二人继续往前，穿过平民区，来到更为富丽之地。之后，便在一处水池边，静静地坐着。 “百年没来，这里果然变化很大。”魁老感慨着。 “老师，我们这是在等人？”玄夜问。 魁老点点头，拿出一块通体黢黑的雕狐玉石，放在身边。“百年没来，我也不知道以当年的方式还能不能联系上，所以还是在此等着，若是还在，应该不久就会找上我们。” “老师说的是？” “黑市！”魁老低语一声，旋即惬意的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玄夜静坐在原地，耳边忽然传来吵闹声，抬头看去，一群穿着华服的年轻少爷，正拎着鞭子，抽打一名少年。 “陆十三，我让你承认偷了东西，你为何不认？” 鞭子落在少年身上，他却一声不吭，低着头默默忍受。 “真是命贱，若不是你父亲当年救过我爹，以为你能穿上这身衣服？说到底，你就是我游家的一条狗！” “哎呀，游少爷莫动气，他不就是一条狗吗？狗爹生出来的，自然是狗儿子。” 众人闻言轰然大笑，拿鞭子抽打的那名紫衣少年更是得意。 “要不我们把他拴上狗链，在街上拖着走吧，肯定很好玩。” 听到这番话，挨打的少年终于露出一丝惧意，显然以前经历过这种事。 “怎么？陆十三，你终于也会怕了吗？”紫衣少年大笑起来。 本无意理会的玄夜，听到这番话后，又凝眸看去，忽然心尖一动，迈步上前，“到此为止吧。” 紫衣少年回头一瞪，却看到一身黑袍，透过帽沿对上玄夜森冷的目光，当即身子一颤。但随后，又挺了挺胸脯，冷声道：“你是何人？我可是游家的少爷，在这江东府，还没人敢管到我头上！” “游少爷，这人好像是个武修。”旁人看到玄夜腰间挂的玉尺，支声道。 游宁见状，立刻露出不屑之色，“不过区区一个武修，还敢对我大呼小叫，信不信让你连江东府都走不出去？” 面对威胁，玄夜丝毫不以为意，只是紧紧盯着跪在地上的少年。 “我在跟你说话呢！”游宁冷鞭一挥，岂料在半空便被握住，无论如何使劲都挣不开，不由地脸色铁青。 想他游家十一少爷，何曾收到过这种羞辱。哪怕化物期强者，在他面前都得点头哈腰，更何况一介武修。“混蛋！你再不松手试试！” 玄夜闻言，当即松手。游宁一个踉跄摔了出去，正好掉进水池里，出来时模样极其狼狈。 “混蛋！”游宁咬着牙，脸色憋的通红，正欲扑上去。却被玄夜一瞪，双腿一软，又坐回了水池里。 这时，众人才知道玄夜不好惹，急忙跑去扶起游宁，急急离去。 挨打的少年也想紧随而去，却被玄夜叫住。 “你叫陆十三？” 少年眉头微皱，摇了摇头，“我叫陆鸣，” “那为何他们叫你陆十三？” 少年轻咬着唇，把目光移向别处，“因为我来之前，游家养了十二条狗。” 玄夜恍然大悟，看着这个只比自己小几岁的少年，不知为何，总有种长辈照顾后辈之感。 “我要走了，要是回去晚了，他们会责罚我的。”陆鸣正欲迈步，却又被拦了下来，一脸不解地看着眼前的黑袍人。 “你想摆脱这种命运吗？只要十年，甚至不用，成为让整个游家都惊惧的存在！” 陆鸣一愣，当即摇摇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难道你不想吗？成为修炼者！只要实力足够，他们都不敢欺负你？” “可是…游家长辈对我恩重如山，只是…” 玄夜轻叹一声，拍了拍陆鸣的肩膀，“既然如此，我也强求不来，若你想好了，三日之后的入夜之时，我在这等你。” “为…为何你要帮我？”陆鸣怯声问。 “怎么说呢？大概是眼缘吧~”玄夜微微一笑，旋即踏步而去。 陆鸣犹豫了一会，还是往游宁等人离开的方向走。 魁老瞥了眼玄夜，又继续闭目养神，“刚来你就惹事了？看起来还是名流之子，不知道背后是何种势力。” “老师认为值吗？” 魁老摇摇头，“那小子天赋不错，就怕心性不好，特别是你对他说实力至上，万一误入歧途。” “我觉得不会，因为他跟我有点像。” 魁老笑了笑，没再回应。 不一会，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游宁带着一群侍卫来到广场上，怒气冲冲地指着玄夜，“就是这个贱奴，给我剁碎他，拉去喂狗！” 第一百四十二章：黑市 “少爷莫急，凭我卓浪风化物后期的修为，对付一个武修还不是手到擒来！”大汉言罢，祭出灵笔幻化长刀怒劈而出。 魁老甚至都没有回头看，只是淡淡地笑了声。“来的人还不少，你自己捅出的篓子，自己解决。” 玄夜点点头，察觉风声已至耳边，这才不疾不徐地抽出玉尺，连灵力都未注入，重重地拍去。 “啪！” 卓浪风看着手上碎裂的长刀，当即退了数步，双眼死死盯着那通体混白的玉尺，心中如遭雷击：明明连灵力都没察觉到，怎么可能击碎我的墨锋？这武修也强的太夸张了吧！ 游宁见其愣住，急得咬牙切齿，“卓浪风，你想不想进御事堂，别说本公子没给过你机会！” 卓浪风闻言，当即再提灵元，身上墨浪涌入灵笔，幻化长枪突刺而去。 枪尖刺起音爆之声，直取黑袍头颅。然而还未近身，便被突然横来的玉尺挡住，无论他怎么施力都无法撼动分毫。 “你…你究竟是什么来头？”卓浪风惊声问，心尖狂冒冷汗。 玄夜笑而不语，一股灵力涌入玉尺，往前一顶，枪尖破碎，墨锋溃散。 卓浪风这才知道惹上了不该惹之人，但嘴上依旧硬气。“你得罪的可是游家少爷，若是被我惩戒一顿，还能安然离去。不然，面对的可就…” 话未说完，玉尺直直砸落面门。只听一声惨叫，卓浪风被拍飞而出，牙都碎了一地，不停地在地上翻滚哀嚎。 游宁见状，呵斥着身边的一群人，“都一起上！全都一起上，你们是废物吗？” 众人闻言，齐冲而出，一股墨浪却在此刻冲天而降，将他们震飞。 来者身穿一袭黑衣，蒙着面，头上插着几支鸦羽，嗓音清冷，“各位能否给我一个面子，就此了事。” “你又是谁？信不信我连你…”游宁话未说完，便挨了一巴掌，甩飞出去。 当他缓过神时，脸早已肿了起来，委屈的泪水在眼眶打转。 “游少爷，他们已经走了…” 闻言，游宁更是怒火中烧，厉声咆哮：“滚！都给我滚！” …… 广场另一侧，师徒二人随着黑衣人快步来到僻静之处。 “贵客真是好胆色，刚来就惹出这么大的乱子。” 魁老轻笑一声，“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罢了。” “哦？那可不是普通的小孩子，而是游家的少爷，犹如金子般的存在。”黑衣人冷道。 魁老毫不在意的笑了笑，“那你不也动手了？你不怕？” “呵，鄙人向来不爱金子，只爱客人手上的宝物。” 不一会，几人穿过小巷，来到车水马龙的大道上，然后大摇大摆的走进了一间奢华的饰品店。 “上宾两位，带去天字阁。”黑衣人安排完，便伸手作请。“二位稍坐，之后自然有人招待。” 玄夜没想到，所谓的黑市，竟敢如此嚣张，竟然把入口设立在这么显眼的地方，看来这江东府，谁说了算，还真不一定。 随着侍从来到所谓的天字阁，看似简单朴素，但房内器具皆为玉制，木材也极为名贵。就连座椅上面铺的垫子，都散发着异香。 虽然对于修炼者而言，这都是身外之物，可像现在这般奢华，还是让玄夜颇为诧异。 不一会，一名穿着狐绣红袍的女人，扭着水蛇腰走了进来，一双媚眼从二人身上扫过，炙热的目光似要把他们生吞活剥了一样。 “二位贵客贵姓，来这可是有什么需要之物，或许可以交给小女子代办，省的被那些老虫子算计~” “陈功、张语，”魁老随即编了个名字，又冷声问：“你是此地的管事？” “小女子周若，正是此地的管事。” “那你不认得此物？”魁老举起手上那块玉制狐雕，再问。 周若垂眉低笑。“自然认得，但黑狐已经不是此地的主事。我们也是看到二位贵客不凡，才破例请来这天字阁。” 魁老面色一滞，旋即摆摆手，“那不必了，我们只是散客，你把我们带下去就行。” 见周若犹豫，他又问：“可有难处？” “那倒没有，就是黑市刚刚经历变革，可能会有些许不安分之人。我们正是顾及于此，不想二位贵客遇上烦心之事，才想替二位代办。” “无妨，带我们去就是。”魁老道。 周若弯腰点头，伸手作请，“那便请二位客人随我来吧。” 二人随着周若来到狐头走廊，进入暗道。 暗道内蜿蜒曲折，岔道颇多，就像在日照谷遇到的蛇道一般。若寻常人误打误撞进来，恐怕也找不到方向。 约摸半柱香功夫，周若停在一面石墙前，拿出一狐狸印章，盖在凹口。 两扇石门缓缓打开，进去之后，是一个由机关牵引的升降梯，带着一行人直入地底。 “进入黑市都需要这样大费周章？”魁老问。 周若笑了笑，“客人说笑了，黑市虽有管辖哲，却是个自由之地，在别的入口可以随意进出。我们如今去的，乃是我们裘狐的总部，自然要隐秘些。” 不一会，二人到达地底。石门大开后，竟是在一处花园里。 玄夜抬头看向头顶，明明是地底，此处却亮如白昼。在洞穴的上方，嵌着四个巨大的发光萤石，就像四个小太阳，分别位于四方，恰好将整个地底空间照亮。 “二位请，”周若将二人引到大厅，却没有让他们离开，而是命人端上茶水，继续交谈。 “这里便是黑市。想必贵客也知道，黑市之中通常都是以物易物，当然妖晶这种通用物在此地依然适用，只是有些商贩并不愿意接受此物。” 魁老一听此言，便猜到原因，微微挑眉。“你是想让我们通过你，来达成交易？” 周若笑意盈盈，“正是，实不相瞒，裘狐只是作为黑市三大管理者之一，我们也希望能拉拢到像二位一样的贵客。” 魁老哼了一声，“也罢也罢，若不答应你，恐怕也不会轻易让我们走。只是我们此次前来，还有别的用意，你是打错算盘了。” 周若脸上笑意不变，只是略显僵硬，“难不成贵客并不是来交易的？无论何种宝物，只要黑市能寻得，我们这边都能给个好价钱。” “我们此次前来，是为了这里的炼器大赛。”魁老也不想再过多纠缠，便如实相告。 周若脸上一喜，笑意忽如花一样盛开，“二位是炼器师？那真是巧了，我们裘狐正好有推荐名额。若能代表裘狐参战，不仅可以不用参加第一轮筛选，以后在此兑换商品，还可以给二位让两成利，不知意下如何？” 玄夜用余光瞥了眼女人脸上的笑，就像在说不从他们手上得到什么，就不愿放手的表情。这样下去，也只是浪费彼此的时间，只得轻轻碰了碰身旁的魁老。 本一脸不耐烦的魁老，只能闷声闷气的点点头，“就这样，但我们还得办些私事，要先离开一阵。” 周若知道，再强留就要彻底得罪了。不过从被告知的消息来看，两位都是混灵期的强者，足以称霸一方的存在，若是被另外两家抢去，恐怕她这管事也不用做了。 虽然这般死皮赖脸，多少有些不讨好，但只要能把人留住，后面总有机会可以弥补回来。 “自然可以，二位若是在东市看上什么，可以报我们裘狐的名号，价格会便宜许多。” 周若笑着将一个信物递给二人，眉头一弯，“此事乃是君子协定，我相信以二位的身份和实力，应该不会置小女子不顾、被上头责罚吧？” 看着她委屈的模样，魁老冷哼一声，只是冷冷道了声：“带路。” 周若也不敢再多言，领着二人来到门口，目送他们离开。 走了几个街口，玄夜确认没人跟来，才开口询问：“老师，您要买什么？” “自然是云顶盛会的材料。通常来说，炼器用的材料都是要自备，只不过大青穹之中，为了公平起见，才会由山门提供。而拥有好的材料，就已经在比试前，领先别人一大步。” “弟子手上那些，可有用得上之物。”若是用得上，玄夜自然不会吝啬这点材料。 魁老摇摇头，“你那些材料虽然珍贵，但与我所想不同。走吧，如果为师记得不错，前面就到了。” 转过街角，玄夜看到前方有一栋漆黑的建筑，极为夸张的卧在街道上。门前八个狐头分别指着八个方位，而街道也是由它所指的方向延展开。 魁老一笑：“呵，瘦死骆驼比马大，这黑狐虽然不再管事，但这拍卖行的门头，倒是更为气派了。” 旋即，他又冲着玄夜道：“徒儿，你可别听刚刚那女人说什么三大势力，其实这黑狐才是黑市的根。” 经过解释，玄夜才知道，这里的商贩为何更愿意以物换物。 因为客人想要得到看中的物件，必然要以更好的物件交换。商贩以此类推，直到换得稀奇之物。 而这些稀奇之物，都会由黑狐回收，进行拍卖。如此想来，这个黑狐背后的势力果真不一般。 他又随之想到，今天得罪的那位名流之子，不禁升起一丝顾虑，“这黑狐该不是江东府的名流所建？” “自然不是，那些名流，在宗门面前算得了什么？不过，为师倒是查探过，据说他们与灵狐者的天宝阁交往甚密，可能背后真有什么组织。” 第一百四十三章：魁老的轻狂 玄夜心中吃了一惊，想起在紫魁时那白衣女子跟他说话，天宝阁在东洲有两处据点，原来另一处就在这。 不过，这两者背后的势力可以轻易建起这样的组织，何必屈居人下？ 其中缘由，由不得他猜测，或许是他现在看到的世界，还太小了吧。 二人从其中一个较为凶狠的狐头进入，魁老以狐雕示人，对方当即恭敬的将他们请了进去。 “贵客，今天还剩一场拍卖，大约半个时辰后开始，你们先在雅间稍后。”侍者说完，便恭敬的退了出去。 玄夜没想到，此地还挺大，本以为在面积较不宽敞的地底，空间应该会小很多。但从进来的时候看，黑狐的占地面积，比裘狐总部要大上数倍。 由此可见，魁老说的话不假，黑狐才是此地的根本所在。 半个时辰后，玄夜从打坐中回神过来，随着魁老一同去往拍卖厅。 来黑市之人，大多穿着斗篷，只有少数以真面目示人。所以二人的着装，倒也并没什么奇怪的。 侍从并没有将他们带到大众坐的位置，而是来到左上角一处较为宽敞舒适的小雅间，此处视线也好上许多。 待侍从离开，玄夜忍不住笑道：“想不到老师在此处地位这么高，竟还有这种待遇。” “哼，谁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当时我为了争夺一物，一口气把身上所有能压的都压了，还因此得罪了一个邪修，最后和他在城外大战了一场。” “结果呢？” “自然是为师赢了，还废了他双手，让他再也无法害人。”魁老轻抚胡须，洋洋得意的扬起头。 玄夜微微一笑，又继续看向拍卖场。 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材料，所以卖的许多东西都没有多看一眼。 但令玄夜没想到的，是他这个看起来十分冷肃的老师，下起手来真的很狂。但凡是看上的，一口气就能把价格堵死。 比如一块金葵玉，底价一万五，加价一千一次。他张口就是六万，让别人还嘴的机会都没有。 一轮下来，倒是拍下来四五个，但场中的气氛变得极为压抑。 想必，若不是知道有人维持秩序，有些人早就黑着脸冲上来了。 很快，又一个物件被端上来，玄夜见魁老动了动身子，便知道他要出手了。 “此物乃是幽鲸的角，无论是炼器，还是磨碎入药都是极好之物。起拍价四万五，每次加价不少于一千。” 话音刚落，魁老便举起牌子。“十万！” 会场又是鸦雀无声，拍卖物品的拍卖师，此刻已经感受到场中压抑的气氛。虽然高价拍出物品是好事，但他也知道，这群人要是出去了，免不得要打上一架。 “还有想要的贵客吗？好，十万一次。” “十万五千！” 拍卖师心底一松，微笑道：“诶，又有客人加价了。十万五千。” 还没等喘口气，魁老又继续加价：“十五万。” 话语中的平淡，让人觉得这人是不是钱多的无处使，跑这发泄来了。 “十五万一千！朋友，我急需此物炼制丹药，能否给个面子！”竞价这人，说出的话都能听到颤音，听的出来这个价格已经远远超过预想。 “十七万。”魁老依旧风轻云淡的喊着价。 只听的一声轻响，竟是那人把椅子扶手给掰了下来。 拍卖师认出掰断椅子的那人，乃是邱云山贾玉书道长，修为已达混灵期，在附近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最为紧要的，是这人非常记仇，向来睚眦必报。能今天解决的事情，绝不拖到第二天，这也是在黑市出了名的。 拍卖师暗自为玄夜二人捏了把汗，便让人把物品端了过去。 玄夜见魁老这样肆无忌惮，不禁好奇，“老师，你这样加价，身上有这么货币？” “没有也不怕，为师可是炼器师，自然能以物易物。不过，在以前，我确实留了笔存款在这，应该有九十多万。” 玄夜哭笑不得，心想魁老还老说他身上一堆宝物，自己倒是出来炸了一下。 不过这些货币，可不是妖晶一类的，而是黑狐内部的通用货币，用来衡量宝物的价值。所以进场时，大家的筹码，都已经估算过，自己心里有数。 像他们二人，因为身份尊贵，自然没有去估算。不过魁老在此地的存款，也足矣。 过了片刻，又一个物件让魁老动了心思，只是他刚喊出价格，贾玉书便跟一嘴。 “十万。”这是第三次加价，魁老刚报完，对方立马跟了十万五千。 魁老眉头微皱，径直报了十四万，远超物件价值的天价。 拍卖师虽然开心，但也忍不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贾玉书冷笑一声，“十四万五千。” 魁老一拍桌子，愤然而起，“十七万，别跟老子争，老子有的是钱！” 贾玉书不仅不慢，喝了口茶水，等拍卖师快敲定的时候，又继续举起手来。“十七万一千。” “好！好啊！” 听着魁老愤然的语气，贾玉书心中更是得意。果真是睚眦必报，这才一会就要报了，不过他显然打错了算盘。 “这位朋友，既然你这么喜爱此物，我让你便是。”魁老淡然坐下，语气哪还有刚刚怒火中烧的样子。 “啪嗒”一声，拍卖厅内传来杯子落地声。师徒二人闻声，相视一笑。 “呵，我是不缺钱，但我又不是傻子。”魁老的声音不大，刚好能让整个会场听到。 场中立时响起嬉笑声，虽然现在众人都对魁老有些不满，但看到别人出丑，也不妨碍落井下石。 吵闹片刻后，便有一名黑袍人匆匆起身离开了，正是那位贾玉书道长。 拍卖师又擦了擦汗，见玄夜二人还在那风轻云淡，不禁心里为这财大气粗的客人担忧，毕竟这贾玉书现在出去，定然不是做什么好事。 不一会，拍卖结束，魁老拿着狐雕去兑现拍得的几件物品。 看了眼桌子上的物件，他还有些不满，收入须弥袋后，砸了砸嘴，“算了，明天再来一趟吧。” 二人刚走出拍卖行不久，玄夜便察觉有人跟在背后，低低喊了句“老师”。 魁老心领神会，却拍了拍玄夜的肩膀。“无需担心，在这黑市之中，他们不敢动手。” 话未说完，前路便被突然走出来的几个黑袍人拦住，“就是你们两个算计本道长是吧？” 玄夜一愣，看了眼淡然的魁老，冷声回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认错人了吧？” 在拍卖时，他并未露过声，哪怕现在说话，对方也认不出来。 “认错人？我可是一直紧紧盯着，从里面出来的，身形相当、又是二人同行、就只有你们！”贾玉书说完，一挥手，身旁的立即冲了出来。 “好大的胆子，你们敢在黑市内部动手？”魁老厉声呼喝，但并没有什么用。 玄夜当即想起周若的话，黑市最近处于动荡时期，所以哪怕动手，应该也不会有管辖者出来。 既然如此，他也不会客气。冰白玉尺飞旋而出，青光四射而来，威能犹如猛虎般将扑来的人冲撞出去。 “是个高手，武修？哼，上灵笔。”贾玉书大喊一声，先行祭出灵笔，拓开一道冰蓝色的墨痕，犹如弯刀飞掠而去。 其余人也同时出手，各色墨浪齐涌而出，化为极光攻去。 玄夜冰白玉尺一横，灵力从手心灌入其中。尺身微颤，赫然现出两米长的宽面大砍到。砍刀的刀面，竟是青光透明，光洁无瑕。 敛气一挥，气浪化为刀劲扫出，以一敌六，僵持在半空。 “破！” 一声沉喝，刀劲迸发强光，瞬间将攻击击碎，朝着六人散去。 “轰”的一声，六人倒飞而出，齐齐摔在地上。 贾玉书的斗篷也被气浪捣碎，露出光洁的头顶，唯有耳边的发鬓还有几缕长发。 围观的路人见状，立时哄闹着大笑起来。 “这…这不是贾玉书吗？不做道长做和尚去了？” “你见过这么风流的和尚？怕不是睡着了，头发给女人剃了吧！哈哈…” 听到周围的哄笑声，贾玉书赶紧用碎布遮住头，脸色铁青的指着玄夜二人。“等着！都给我等着！本道爷绝对要收拾你们！” 玄夜收起冰白玉尺，转身看向眼魁老，“应该没有闹太大吧？” “反正无人管辖，管它呢。”魁老收起笑容，“难怪这小子这么想要幽鲸的角，原来是为这。” “幽鲸的角能长头发？”玄夜一想这价格，代价是不是有点太高了。 “傻小子，自然不是为了头发，而是为了女人啊！”魁老嘿嘿一笑，也不点明。 二人走了一圈，又折回裘狐。 周若因为有事不在，倒是安排了侍从告知他们明天才有炼器大赛，并安排好房间。 魁老倒也没有推辞，反正还是要去一趟拍卖行，在哪待不是待，更何况那个女人已经讨到莫大的便宜了。 次日清晨，炼器大赛在黑市中心的小广场举行。 初赛有十六人，只有六人通过筛选。次轮则有九人，另外三人，正是本地的三大势力推荐的名额。 玄夜看了眼对手，穿着极为古怪，甚至还有乞丐打扮的，也没想这么多，便专心比赛。 刚开始不久，所有人都进去淬炼阶段，一切如常。忽然，“轰”的一声，整个赛场都为之一震。 幸好玄夜心性好，才不至于失手，但也好奇，谁这么快就炸炉？扫了一眼，好像并没有出事。 就在分神之刻，一股火焰不知何时钻进珏珑鼎，将他的材料烧坏大半！ 第一百四十四章：局外之战 玄夜立即将材料换出来，又投入新的炼材，同时加催火力到极致。“轰”的一声，炉内火焰如同恶兽般咆哮起来。冒出的焰流，化为火莲裹住炉身。 这招，正是鼎爷教的，极火淬炼法。以速取胜，同时还能护住材料。 然而就在淬炼进行关键时刻，玄夜忽觉寒意袭身，竟是一道细微的银光借着火光的掩护冲了过来。 若不是他感知不凡，还真难以察觉。当即分出一缕火焰，将银光挡住。 正当玄夜要将材料淬炼完成时，才发现里面竟多了种别的炼材，又让他前功尽弃，心中窝火，瞪着怒目扫向场中之人。 岂料这些人不但不避，还以笑容回应。如此肆无忌惮的模样，让玄夜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教训一番。 可大赛明文规定，发生争斗，即做退赛处理。 他只能忍气吞声，重新开始。 同时，也看出这场炼器大赛有何不同。这些人炼器手法远不如他，但阴招却是层出不穷。 这时，场外的周若看的心急如焚。时间已经过半，玄夜才重新开始，本想借着此局壮大裘狐的威势，看来愿望要落空了。 “难怪老师会给我准备这么多份材料，原来早已知道此地的规矩。” 玄夜呢喃着，这次更加小心，投入炼材时，特意仔细检查了一遍，同时又看向场中之人，特别是那个老乞丐，笑的更加意味深长。 眼看众人都要进入尾声，他再次施展极火淬炼法，同时散开灵识，留意任何风吹草动。 但这一次，却没有任何人动手。 越是风平浪静，玄夜就更加在意，结果一不留神错过了最佳的提取点。眼见时间将至，只能尽快塑型。 就在此时，一股奇异的力量，从玄夜身下迸发而出。犹如气旋一般，将他和炉鼎同时送上半空。 “这老妖子，今天尽对这新来的下手了。”另一位贼头鼠目的汉子笑了笑，双手一握，炼制之物成形，飞弹到他手心。 其余人也是面露笑意，同时收炉，将炼成之物牵引而出。 处在半空的玄夜一开始还有些惊慌，但很快便稳下心神，将炉内之物迅速凝形，再用极火猛攻一遍，然后迅速收炉。 沙漏落尽，比赛到此结束。 评判之人，乃是一名身穿华锦袍，带着狐狸面具的女人，依次点过炼制的每一件物品。点的顺序，便是名次。 一共九人，玄夜排在第八名，比他差的那个，正是老乞丐。 未进三甲，自然没有奖励。 玄夜闷闷的走下台，来到魁老身边。“老师，弟子未能取胜。” 然而，这一切都在魁老的意料之中，脸上丝毫没有责怪之意，反而问：“你可有在此次比赛学到什么？” 玄夜一脸茫然，“老师是想弟子学习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弟子学不来，也不屑去学。” 见少年有些动怒的迹象，魁老心知此刻正是捶打的时候，冷笑道：“难道你不学，别人就不会学了吗？真以为云顶盛会，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光明正大，仗着自己出色的炼器技巧一决高下？” “难道不是？”玄夜说完后，心里便没了底气。 确实，以他的认知，哪怕是所谓的宗门，也是竞争残酷之地。为达目的，不折手段之事屡见不鲜。 魁老点点头，“看来，你心中有数了。” 玄夜垂下眸子，蠕了蠕嘴唇，“难道，我真的要去学这些下三滥的招式？”说完，额头便被轻敲一下。 魁老叹息一声，“徒儿啊，有时候你是真聪明，笨的时候也是真笨呐。为师带来你这，是为了让你学习如何应对局外的招数，谁让你学那些乱七八糟的？” 见少年脸上终于放松下来，他又问，“你觉得刚刚场中，若真比起来，谁能做你的对手？” 玄夜想了想众人的炼制之物，若没有外招，都比不上他。只是魁老会这么问，肯定别有用意，一时也想不透，只好摇摇头。 “你是不是觉得，这里每个人如果正常炼制，都不如你。” 被魁老一语中的，玄夜脸色微红的点了点头。 “错，大错特错。除非你使用焚火神炼，不然场中有个人，还胜你半筹。” 玄夜又看了眼炼制完成之物，疑问道：“老师说的是？” “你自己看看最后一名的炼制之物便知。”魁老笑而不语。 玄夜再度上台，对着第九名的炼制之物仔细察看，这才发现不对劲之处。 这人竟然把各种难以融合的材料，以奇特的方式交融在一起，这才形成这个奇怪之物。其中机巧，虽未展现，但只要排布合理，要激发灵蕴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而炼制此物之人，他不仅记得，还恨得牙痒，正是那个将他送上半空的老乞丐！ “没想到这老乞丐，竟能一边针对我，一边炼制如此难的物件。” 玄夜也承认自己看走眼，同时更加敬佩魁老。转身下台后，对其躬身一拜，“弟子受教。” 魁老一笑，“走吧，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二人再次回到裘狐总部，周若的脸色显然没有之前那么好看，不过碍于二人的修为，还是表现的十分恭敬。 魁老适时的提出要在裘狐兑换一些材料，并将炼制的一些器物拿去估价，这才让这个狐媚的女人心情变得美丽起来。 在材料递上来后，魁老又顺理成章的提出，要再参加一次炼器大赛。 周若虽然神色微变，但也迅速应下。 魁老便趁着这段时间，开始给玄夜讲解如何应对局外之招。 其中许多招式都是玄夜闻所未闻，哪怕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到的。同时也好奇，这些人有这个心思，为何不花在钻研炼器上？ 讲解花了大半天时间，魁老本想趁夜里还有时间，给玄夜实践一下。正好周若派侍从前来告知，炼器大赛已经安排好，时间是后天清晨。 侍从离开后，魁老交代了几句，也出门了。 玄夜独自在房间里参悟，忽然，手臂传来轻微的灼热感。 “难不成天灵丹真的有效果了！”他欣喜的掀开衣袖，发现紫青图腾果然在微微发着光亮，在心里连声呼喊。 “魅儿，你醒了吗？魅儿？” 久久之后，寂静无声，就在玄夜以为希望又要落空之时，听到一声轻咦。 虽然只是低低的一声，但他确实听见了。或许，这就是古魅儿即将苏醒的征兆。 一天之后，魁老独自去拍卖行，而玄夜则离开黑市，来到广场上。 按照约定，若陆鸣下定决心要离开游家，便会来这找他汇合。 玄夜还是坐在那张石椅上，望着眼前的繁华与热闹，沉寂在昏暗的树影之中。 直到华灯初上，行人渐疏，广场忽然变得冷清起来。 不一会，一阵嘲哳的脚步声传入少年耳中。不用看，便也知是游家人来了。 陆鸣被重重砸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呜咽。全身上下不是淤青就是伤口，眼睛跟脸更是肿了一大片，看起来毫无人样。 “就是你，不仅欺负我的十一弟，连我家狗的主意都敢打？哼，若不是我用了些手段，还真从这贱骨头身上套不出话来！既然敢做这样的事，想必你已经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玄夜看向那人，脑子里仅存的一点印象浮现而出，竟是当时一同参加玄天观试炼的游家七子游子风。 再看躺在地上的陆鸣，把头埋进地面，似乎无颜见他。 “代价？你说的是让我在这多等了半个时辰的代价，还是你打他的代价？”玄夜的话很轻，但在别人听来却极其的狂。 “好！很好！”游子风松了松筋骨，一脚踩在陆鸣的膝盖上，重重一碾，骨裂声与少年的惨叫声同时响起。“那你把这也算上吧！” 玄夜目光一寒，抽出冰白玉尺踏步而出。 游子风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凌厉的风压逼退一步，下一刻，青光骤亮，玉尺临身。 “咚”的一声。 他倒飞而出，嘴角已然挂红，退了数十步才堪堪止住后退的劲力，同时惊疑出声：“混灵中期？笔修？” “在这好好趴着等我。”玄夜喂了颗紫心丹给陆鸣，这才站起身来，面对游子风和那一众修士。 略微扫了眼，最强也不过混灵初期的游子风和另一位蒙面之人，其余都是化物期修士。 对于一个家族这言，这确实很强，但对于他，也确实不够看。 玄夜轻笑道：“这点人，可拦不住我。” 游子风抹去嘴角的血水，“确实小看你了，不过我手上，可是沾染了不少混灵中期修士的血。像你这种平平无奇的修士，再来两个本少爷也能应付！” 玄夜没有回应，伸出手指勾了勾，“我赶时间一起上吧。” 感觉自己被无视的游子风拦住众人，“你们不是对手，就由我来！” 言罢，他踏步而出，青蓝色的气浪飞射而出，却是直指地上的陆鸣。 玄夜横移一步，挡在少年面前。玉尺一横，同样甩出气浪，将对方的气浪尽数吞噬。 但在其后，却是三枚银针飞射而来，若不是他反应及时，便已落在陆鸣身上，不由地怒道：“你就是想靠这胜我？” 游子风放声大笑，“哈哈哈…你看看你的手再说吧！” 玄夜低头看去，手心处浮起黑斑，与颜古下的毒极为相似，当即反应过来。这个游子风，难不成也堕入邪道？ 第一百四十五章：初遇阴轮道 “此毒，乃是我花了三个月时间炼制。别说是混灵中期，哪怕是半元一时半会也逼不出来。” 游子风露出狰狞的笑，慢慢踏步向前，朝着玄夜走去。眼中的冷傲与怨毒，落在黑袍之下的脸上，忽然，身形一滞。 “是你！” 他惊呼一声，认出玄夜乃当初一同参加试炼，并且大出风头的之人。 玄夜也没料到对方竟然还记得，毕竟他一直很低调，当初参加试炼，也并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好啊好啊，我早就说过，要让玄天观付出代价，这不就赶上报仇的机会了。”游子风笑的更加瘆人，举起灵笔凝聚墨锋，步步紧逼。 “如何？是不是觉得浑身无力，就连灵力都运转不畅？放心，这个毒不会这么快就毒发攻心，毕竟我更喜欢把人活活折磨致死的感觉！” 听到这番话，玄夜只是微微皱眉。“你在他身上也下毒了？”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陆鸣。 “哼，不过是一条狗，怎配我用上这么珍贵的毒药。”游子风说完，当即踏步而出，灵笔爆起强光，凝化长剑竖劈而下。 “铛”的一声，长剑被玉尺挡在半空。 游子风瞳孔一缩，惊声问：“你没中毒？” “中倒是中了，但你这毒，实在不怎么样。”玄夜微微一笑，反手压向游子风。 正在此时，那名蒙面人也冲上前来，正欲出手。 “风儿退开，让为师跟他过过招。” 游子风闻言，正想退，却发现玄夜压的他根本无法拉开距离，这也让蒙面人无法施展手段。 二人一同滑移数十米，玄夜突然发力，一击震开游子风，同时冰白玉尺一横，青光迸发而出，如猛虎般冲着蒙面人而去。 霎时间，狂风呼啸，飞尘如浪。 蒙面人急忙祭出灵笔，怒喝一声，甩出数十道气浪，与青光对拼。 刚刚对上，传来的巨力便让他迅速后退，体内气血翻涌，心中大骇。 “好强，没想到玄天观的弟子有如此出色之辈，凭借混灵中期的修为，竟能压我一头！” 玄夜虽小胜，却不敢大意，若对方真是邪修，保不准还有什么别的手段。也不再留手，祭出游灵诀冲杀而去。 万千飞剑横扫而去，风声怒吼。气震四方。 蒙面人大呼不好，急忙凝聚全身灵力，涌入灵笔，化为屏障护在身前。 一阵爆响之后，挡下攻击的他，双手已经发颤，气力也一时提不上来。 还不等反应，玄夜已经冲杀上来，玉尺幻化为重锤先断其肩骨，再一脚踢倒在地。 他不敢赌，万一真是邪修，又跟颜古那样惹上这么大的麻烦，所以下手极为果断。若不是要问清真相，哪怕当场击杀也不为过。 游子风没想到自己的师尊，就这样被击败了，心中更是恼怒，又祭起灵笔冲杀而去。 可还未近身，他便被一尺打在脸上，鼻中酸甜苦辣咸，全都来了一遍，最终还是没能撑住，摔倒在地。 游子风想不明白，玄夜明明只高一阶，但为何却像一座高耸的山峰立在眼前，就连顶都看不见，想到自己吃完药忍受的痛苦，心中着实不甘。 “为何，我好不容易修炼到混灵期，为何差距还是这么大！” “这个答案，你自己心里有数。”玄夜冷声回应，又问：“你到底出自何门何派，天下正道这么多，可不要走了歪路啊。” “歪路？哈哈哈…何为歪，何为正？你告诉我，这个世界，难道不是强者为尊，只要我能杀你，那我就是正！” 游子风冷笑着，“别以为你扛过我的毒，就能扛过师尊的毒。我实话跟你说吧，师尊全身身上都涂满剧毒，你刚刚交手时，已经中了好几种毒，没有解药，你绝对活不过今夜！” 玄夜没有回应，而是举起手掌，从掌心到小臂没有任何一条黑斑。 游子风先是一愣，旋即一脸难以相信，想爬上去看个究竟，同时厉声咆哮，“不可能！你怎么会没有中毒！” 玄夜可不想让他碰到，当即起身，又朝蒙面人走去， “快说，你们出自何门何派？”玄夜指着蒙面人问。 蒙面人紧紧盯着玄夜，“如何？你不敢杀我？堂堂玄天观弟子，还怕东洲的别的势力不成？” 玄夜握着玉尺，神色冷肃。“杀你有何难？我只是不想杀错人罢了。” 游子风闻言，心中一酸，不顾疼痛大笑起来，“哈哈哈…玄天观之人，果然霸道！” 蒙面人也跟着大笑不止，“小子，我不会吐露的，有种你就杀了我！” “阴轮道不会就只有你这种能耐吧？”玄夜试探性的提了一句。 蒙面人一愣，旋即低笑了一声，“没想到你竟然知道这个名字，不错，我正是来自阴轮道，但是不是都是这种能耐，你大可接触试试！” 玄夜得知答案，毫不犹豫地甩动长刀。光影闪过，鲜血飞溅。正邪不两立，特别是颜古已经给够他教训了。 游子风如何都不相信，自己师尊就这样死了。再看玄夜那冰冷的双眼，不带丝毫感情的模样，不禁身子发颤。 “这是江东府，我可是游家的少爷，你要是杀了我，我…” 他突然没了底气，比起玄天观，区区一个游家算得了什么。 听到脚步声缓缓靠近，游子风脸上血色尽失，双腿间忽然淌出腥黄的液体，再看向玄夜时，瞳孔的光都快要溃散。 “我…我愿意用知道的消息保住我的命！” 玄夜脚步一顿，并没有回应，只是冷冷瞪着对方。 游子风似看到了转机，当即把自己知道的消息一股脑吐露出来，只是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之事。 他见玄夜兴致缺缺，心中惧怕，忽然灵光闪过，想起了什么，“我，我知道阴轮道在玄天观也…” 话未说完，两道冷光同时从暗处杀出。 玄夜截下杀向陆鸣的那一道，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游子风身亡。随后又看见人群之中那人，也已经脸色发青，直直倒了下去。 “看来阴轮道确实不简单，”他想起刚刚游子风未说完的话，应是在玄天观也安插了人手，只是不知道那人已经身居何位。 不过凭游子风混灵期的修为，竟然被一个化物期暗杀。也可见靠药物提升的修为，确实毫无用处，也是耗光潜力的愚蠢之法。 那些跟来的修士，都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若是玄夜死了，那就什么事都没有。 可如今死的可是游家第七子游子风，哪怕是他们都会因此受到牵连。一个个愣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玄夜弹出妖火丢在三具尸体上，狂暴的烈焰如同恶兽般啃食起来，不一会就将三具尸体烧成一地黑灰。 “若是不想受牵连，我劝你们最后还是不要把此地的事说出去。” 他扫了眼众人，也不奢望他们真的能保守秘密，只是能拖一时是一时。随后便抱着陆鸣快步离开。 一番思索下，玄夜还是带着陆鸣回到裘狐总部，只是避开了大部分的耳目，可以说除了周若和一个侍从，便再没有外人知道。 当魁老见到重伤的陆鸣之后，眉头微皱，“你该不是把人抢回来的吧？” 玄夜摇摇头，先是向周若道谢，“这次的人情我会记着，以后若需要帮忙，可到云盛府夜枭找我。” 周若多看了陆鸣一眼，这才笑道：“能替贵客办事，这是我的荣幸。放心，整个江东府，没多少人敢惹我们裘狐，此事也绝不会外传，你们就放心在这待着吧。” 玄夜又道了声谢，便回到屋里，替陆鸣疗伤，顺便跟魁老说了阴轮道之事。 魁老听完也皱紧眉头，“阴轮道，我好像也有听说过。据说他们都是一群疯子，以折磨自己和他人为乐，崇尚的乃是炼狱之道。就是没想到，竟连玄天观也有他们的人。” “此事，要不要传讯给师伯？” 魁老摇摇头。“不必了，目前还不知道邪人的身份，更不知道在哪一峰。再者，这恐怕是许久以前就潜伏进来，到如今都没有动作，应该是没有下手的机会。贸然行动，反而会打草惊蛇。” 玄夜点点头。“那倒也是，既然如此，我还是先专心炼器之道吧。” “这小子你打算怎么办？若没有通过测试，玄天观可不会久留人，再说以他的修为在山中也活不下来。”魁老问。 “这您不用担心，弟子在云盛府有个小宅邸，能暂时安置。不过凭他的天赋，进入玄天观应该也不是难事。” 魁老微微一笑。“这么说，你想收他为徒了？没想到老夫刚收徒弟不久，竟这么快就做师爷了~” 看着魁老古怪的模样，玄夜真不知是不是平日在山上炼器炼多了，才会导致人人都觉得害怕。 若平时都是这副模样，人缘应该不会这么差。 …… 次日清晨，炼器大赛如期举行。 玄夜端坐在广场上，扫了眼参赛者，多了不少新面孔，唯一不变的就是那个老乞丐。 感受到视线后，老乞丐挠了挠蓬乱的头发，打了个哈欠，这才以那略显奸相的脸笑了笑。 这笑容之中，可是带着十足的挑衅。 玄夜也不恼，反而气定神闲。知道如何应对局外之招，和这场炼器的性质之后，心性也稳了不少。 很快，比试开始。他没有急着第一时间把材料放进去，反而开始观察对手。 发现果然如魁老说的一样，不少人并不只是炼自己的那份材料，还分出一道火焰，同时在祭炼别的，为的就是给别的参赛者一个惊喜。 玄夜看清有多少人动手后，同样分化两股火焰，并且在炉在祭起火墙，投了两份材料下去。 不一会，又如第一次一样，疑似炸炉的巨声响起。 玄夜立即注意到，另一边那个尖嘴鼠目的家伙，朝着别人吹了口气。 很快，那人便惊呼起来。 但同时，也有人朝着他，悄悄地灌了一缕火焰过来。 第一百四十六章：以乱打乱 “嗡”的一声，火焰刚触及焰墙，便被妖火吞噬。 玄夜不慌不忙，继续淬炼。这种招式在魁老眼中乃是最低级的声东击西，稍微高级点的用法便是多重分散注意力。 比如那个尖嘴鼠目之人对别人下手，若这招不成功，但那声惊叫绝对会吸引人，所以另一个人就会趁着此刻出手。 而且最为可恶的，就是这些参赛者，不会像他一样，只有一人参赛。九人之中，至少有两个队伍。 他们之间能相互配合，不停地攻击别人，然后夺得前三甲。 所以如今的场面，对于他这种单打独斗的人来说，极为不利。 随着淬炼进程过半，又有人开始行动。 还是尖嘴鼠目之人先动手，这一次用的却是不同手法，那便是把多余的材料融水，以灵力包裹，悄悄运送。 玄夜自然知道，这些人又在针对自己。他先是把尖嘴鼠目这人的融水挡开，但别人送过来的，却视而不见。 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别人把无用的融水加了进来，一副未曾发觉的模样。 “这傻小子，上次就中过这招，这次还这样，真笨。”尖嘴鼠目之人刚窃笑完，便发觉自己的融水出了问题，当即大骂起来。“哪个混蛋杂种不要脸的，连鼠爷我也敢算计，别让我一会逮到你！” 瞪了眼场中的众人，特别是经过两位同伙身上，更是多停留了一会，只是并未得到什么线索。 他只能把无用的材料去除，又重新开始炼制。 玄夜微微一笑，他倒是看见了是谁动的手，但肯定不会告诉那人。 而且他还知道，这老乞丐是同时对所有人都动了手，就在尖嘴之人动手的时候，手法可谓高超。 过了一会，第一阶段淬炼即将完成。有两人这才发现材料不知道何时被动了手脚，同样气的破口大骂。 虽然这些都是老手，但在老乞丐面前，还是差了火候。 玄夜也发现，显然这一次老乞丐是真的发威了，不仅暗中下手，祭炼的手法也极为精妙。 感受到视线之后，老乞丐冲着他微微一笑，仿佛在说：“你还有心思顾及别人？” 玄夜同样以微笑回应，继续淬炼那已经无用的融水。而他的秘密，便是一开始祭炼之时，在其中藏了另一道火，那才是要熔炼的东西。 如今，也熔炼的七七八八，快要结束之时，忽觉气流涌动，一股强悍风，竟硬生生将那无用的融水吹出炉鼎，同时暴露他真正的熔炼之物。 场上之人发现骚动，又传来骂声。 尖嘴鼠目之人更是叫骂连连，还说被麻雀啄了眼，但回神之后，发现祭炼之物又被掺杂了别的东西进去，气的暴跳如雷。 除了他，他的同伙也受到了老乞丐的眷顾，如今时间早已过半，想要重新开炉已经不可能，只能咬着牙炼下去。 玄夜不禁皱起眉头，没想到老乞丐会用他来做饵。那些被破坏融水的，如果不能重新炼制，那唯一能做的，就是破坏别人的融水。 而他已经暴露目标，只要没到最后一刻，这些人都不会放过他，更别说老乞丐了。 只是这些人的招数，玄夜早已看透，无非就是多耗些心神应对，很快便到了最后之刻。 这下，场上所有人的注意都投射过来，送融水的，暗中甩出火焰的，甚至还有朝人甩暗器的，齐攻而来。 玄夜同样察觉到地上传来的气劲，脑中立刻想起魁老传授之言。 “想在乱局之中胜出，最好的办法就是以乱打乱，搅得局不成局。” 玄夜当即双掌拍地，带着炉鼎飞身而起。躲开气劲的同时，默念法诀，控制珏珑鼎飞速转动。 炉中火焰不停向四周飞溅，宛若绽放的芙蓉一般，在半空散发迤逦之色。 升上半空之后，又一声沉喝，带着人炉同时下坠，砸在地上。 “咚”的一声，就连广场都为之一震，同时散开的火焰遮蔽了视线，也将前来破坏融水之物驱散。 然而，还没完，他又继续飞身而起，不断重复这个过程。 “咚、咚、咚、” 看着飞旋的人与鼎，还有那四散的花舞。场中之人都蒙了，根本无法沉心下来，而且这么古怪的手法，还怎么炼器？ 很快，沙漏落尽。 “时间到，所有人停止祭炼！” 这下，场上所有人都跟着哀叹起来。不过也并没有表现的太过失望，毕竟他们不相信有人炼制完成了。 如果所有人都没炼制成功，极有可能会加赛一场，那就还有机会。 但随后一抹天光，彻底将众人打入深渊。没想到玄夜凭借如此怪异的手法，不仅完成了炼制，还触发了灵蕴。 同时，也跟着众人哀叹的老乞丐，竟也拿出了炼制完成的器物。 其余众人，只能厚着脸皮，把没炼完之物递了上去。 来点评的还是那个带着狐面具的女人，在玄夜紧张的注目下揍了一圈，点了老乞丐的炼制之物，随后才点他的。之后便没有再动手，显然别的都不合格。 “第一名。傅东，第二名，张语！” 玄夜只能叹一口气，张语乃是魁老随口取得假名，所以还是略逊一筹。他感觉自己炼制的也不差，没想到还是输了。 “错了？” 玄夜闻言，又抬头望去，发现狐女在跟喊名次那人解释什么。不一会，便又听到。 “结果有变，傅东，张语并列第一。” 玄夜没想到竟还能并列，上台领取奖品时，老乞丐并不在。 下台之后，他才发现魁老竟和老乞丐站在一起，还有说有笑的。瞬间猜到，二人应该是早就认识。 待走近后，玄夜弯腰行礼，“老师，前辈。” 老乞丐点点头，“老魁，你这徒弟不错，比起当年的你也不遑多让啊。” “还是差些火候。”魁老笑着摇摇头，却难掩脸上的得意，“徒儿，这是傅老，也算我的半个老师吧。” “诶，我可不敢当，”老乞丐微微一笑，又冲着玄夜道：“你最后那招不错，可攻可防，而且一般人还真学不来。短短一天时间，竟能想到这种招式，可谓长江后浪推前浪啊，比你师傅当年…” “咳！”魁老打断老乞丐的话，又道：“傅老，我们还要赶着回去，此次一别，也不知何时再见，保重。” “唉，习惯了习惯了，你这小子，百年前也是这副德行，好在这次没有不告而别。”老乞丐摆摆手，朝着人群走去，“人醉黄昏后，逍遥天地间，不送！” 看着如此洒脱的二人，玄夜倒有些羡慕了，有些友情不在嘘寒问暖，而是你来我有酒，你走我不送。 看着老乞丐隐没在人群中，魁老也转过身，“我们也走吧，必行目的达到，该返回玄天观了。” 二人折回裘狐总部，刚进门，周若便一脸笑意的迎了上来。 “恭喜恭喜，贵客夺得大赛头筹之事我已听说。可惜我今天有事，未能亲临现场，实在可惜。” “无妨，管事有事去忙便是，我们打扰多日，也该离开了。”玄夜微微一笑，旋即又提出兑换些药材。 周若自然不敢强留二人，虽然想借此打响裘狐之名的念头落空，但听闻还有交易，心里也颇为高兴。 如此一来，这二位也算是绑定在裘狐了，下次再来，肯定也是找她。能留住两位混灵期强者，想必不久，就能往总管靠一靠。 兑换完药材，师徒二人出了城，由于陆鸣还没有醒，所以玄夜再次使用了《千灵策》里面的白鸟。 速度虽然慢一些，但带着个人倒也方便。 飞了半日，陆鸣终于醒来，第一眼便是看到神色冷肃的魁老，差点吓得从白鸟上掉下去。 一番解释，方知已经离开江东府，正朝着西南方行进。 陆鸣听完，依旧怯怯的低下头，“你…你为何救我？” 这是第二次问，玄夜知道，光靠眼缘二字，难以让这个身心脆弱的少年相信，于是便跟他说了寄住于玄家时候的事。 “当年的我也是寄人篱下，被当成狗看待，所以你与我非常像，但你再看看现在的我。” 陆鸣眼中依旧有些不自信，但玄夜心中理解，毕竟经历过这么多事，想要立刻做出改变是不可能的。 “若你真不想走上这条路，我还有一个去处，能让你不受人欺负，还能解决温饱，就看你如何选择。” 玄夜话刚出口，陆鸣当即跪了下来。“师尊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还请师尊…不要丢下徒儿。” 魁老见状，微微一笑，“还不错，起码懂得抓住机会。若不是受到的欺压太多，他应该不会比你差太多。” 玄夜倒是没想到陆鸣如此果断，倒也笑了笑。 其实先前他与魁老讨论过这个问题，就是让陆鸣拜魁老为师，但是被拒绝了。 理由便是魁老觉得自己命不久矣，其次就是有玄夜这么一个徒弟就足矣，这么大年纪，也想尝尝当师公的滋味。 玄夜只能答应下来，将陆鸣扶起，指着魁老道：“这是你师公，别看长相凶狠，其实外冷内热，对人十分和善。” 陆鸣再行跪拜之礼，“陆鸣拜见师公！” 魁老嘴角抽了抽，瞪了玄夜一眼，貌似在说：这种话哪有当着人面说的！ 第一百四十七章：认主 “咳咳，既然行了礼，那师公就稍微表示表示吧。”魁老说着，从怀里拿出一支灵笔递了过去。 灵笔通体玉制，暗黄偏红，外表透亮，内层有犹如花朵盛开的纹理，十分华丽。笔穗用的是混灵期妖兽的勾牙白玉做配，毫毛的品质也极为上乘。 “谢师公！”陆鸣双手接过灵笔，爱不释手的轻轻抚摸着。 “你喜欢就好，想必你师尊拿出来的礼物，你会更喜欢！”魁老的话，无疑像一把利剑直刺玄夜心口，他还真没有准备东西！ “老师，我怎么记得当初我拜师时，您好像没有送多好的东西。”玄夜皮笑肉不笑的问。 魁老老脸一红，旋即嘿嘿一笑。“乖徒儿，你怎么能这么说，那本册子，可是为师毕生的心血，这礼物还不够贵重？” “师尊所言极是。”玄夜接过话来，从须弥袋拿出那本册子递给陆鸣。“这可是你师公毕生的心血，你可得好好收着，这可比那支灵笔贵重多了。当然，我也不是小气之人，之后肯定会再给你补一份拜师礼。” “谢师尊！谢师尊！” 这招借花献佛让魁老目瞪口呆，心中感叹：老狐狸总有一天还是斗不过小狐狸啊！ 又飞行了一日半，魁老与玄夜二人在此分别。毕竟他不喜热闹，所以先行回山了，而玄夜他们则是去往云盛府。 这一路上，陆鸣十分好奇，问了许多问题，性子也活泼了不少，特别是对这白鸟，显得爱不释手。 玄夜心血来潮，干脆就让陆鸣盖了个指印下来。没想到《千灵策》再度有了反应，华光冲天，光影之中，龙腾虎跃，各种异兽齐齐低鸣。 他没想到，本只是浅略一试，这《千灵策》竟真对陆鸣认主了！ “看来，这就是机缘啊。”玄夜心中感叹，看着还在发愣的陆鸣，沉声道：“你可有什么感觉？” 陆鸣摇摇头。“就觉得心口热热的，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玄夜猜测，应该是陆鸣修为太低，只是得到了认可，但还感应不到。倒是《千灵策》已经认主，留在身上也无用。 “既然这百兽已经向你认主，那为师便将这《千灵策》传于你，谨记，切勿走入邪道。” 陆鸣捧着古老的书策，郑重的点点头。 一日后，二人来到云盛府。 玄夜将陆鸣之事告知众人，并拜托南光鸿加以调教，随后小住一日，便也回山了。 当他踏上大青穹的石板，已经深夜。四处虽有灯光照映，但在凄冷的夜色中，才是观赏那青穹之气最美的时候。 一路回到住处，玄夜刚要坐下，忽然察觉门外有人经过。这人一直在门外徘徊，久久没有离去，最后好像在对边的墙角坐了下来。 他犹豫片刻，还是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正是一脸憔悴的江凝月。 与下山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若此前是仙子，此刻便犹如遭遇风雨摧残的花枝一般。 “师姐，你？”玄夜话刚出口，便看到江凝月身子一颤，好似受到了什么惊吓。 她眼中泪影婆娑，忽然站起来一把扑进少年怀里。 玄夜心中一惊，明明下山才两个多月，怀中之人却变得这么瘦弱。若真想算计他，何必做到如此？ “玄夜，你救救我师尊吧！”江凝月眼中含泪，趴在少年胸口低低的啜泣着。 “你师尊？她不是大青穹长老吗？出什么事了？”玄夜奇道。 江凝月抿着唇，久久未言。 玄夜怕有心人看见，只好把她请入房中，又泡了杯灵茶。望着她憔悴的模样，竟觉得有些心疼。 毕竟这再怎么说，也是魁老和那位长老之间的事，他因为要帮魁老正名所以牵扯其中，但江凝月却是局外人，她应是无辜的，怎么会弄成这副模样？ 江凝月抱着双腿缩成一团，许久之后，又才看向玄夜。“我已经一个月没见过师尊了，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玄夜把灵茶递过去，“师姐，你慢慢说，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江凝月握住杯子，或许是感受到温暖，神情这才松弛了一些，“我也不知从何说起，反正起因，便是我被师尊派去帮你的事被陆云中长老发现，惹得他大发雷霆，将师尊囚禁于观霞峰中，直到现在还没消息。” 陆云中玄夜倒是记得，正是当初和李书赌斗时，那个来自首峰的长老，对他多少有些恶意，想必这份恶意正是出自对魁老的厌恶。 “可是，你师尊不是和魁老决裂，为何还要帮我？再者他身为长老，又怎么会被人囚禁？” 江凝月摇摇头：“我也只听师尊言片语中提过，她曾和魁老亲如道侣，所以在你拜魁老为师后，就派我前去帮你。” “但是你师尊最终却和陆长老结为道侣？”玄夜皱起眉头，其中要说没什么隐情怕是假的，恐怕还会牵扯到当年魁老云顶盛会炸炉之事。 江凝月点点头，“虽然师尊并未透露过什么，但我已有猜到。便是这陆长老使了什么手段，将师尊占为己有。而且，他总怀疑师尊旧情未了，稍有不对，便会对师尊施暴。” 玄夜听完，也忍不住愤然骂道：“简直就是人渣！” “所以此次事情暴露，更是让陆云中记恨，将师尊困于府宅之中一个月之久，也不知道受到了什么非人的折磨。师尊对我恩重如山，我却无计可施…” “师姐莫急，我也想想办法。”玄夜轻抚江凝月的头，开始思索起来。 要说直接冲上去，那无疑是最愚蠢的做法，怎么也得想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师姐，既然你是大青穹之人，这么说你师尊也还是大青穹的长老？”玄夜问。 江凝月点点头，“师尊虽然常住观霞峰，但名义上还是大青穹的长老，只是…名声不太好，所以鲜少出门。” “别的事暂且不理，只要她是大青穹的长老，那便好办了。现在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天亮，你稍坐一会，收拾好仪容，天一亮我们就去观霞峰！” “你想到办法了？”江凝月大喜。 玄夜摇摇头。“只能试一试，反正在玄天观内，他陆云中总不能真的下杀手不成！” 当然，这一个时辰，玄夜也没有闲着，而是把须弥袋中的东西一一拿出来，看有没有可用之物，又去了趟青穹堂。 毕竟他可不喜欢把决定权交给别人，若真惹急了，哪怕是老虎也得撕块肉下来！ 天微微亮，二人便踏着仙光直上云顶峰外的小峰观霞峰。这种地方，向来是有一定地位的长老才能居住。 二人刚来到府宅前的广场，便被数十个弟子拦住。 “来者何人，没有令牌，不得踏足长老静修之地。” 江凝月当即举起令牌，“我乃付灵云长老的弟子，前来拜见尊师，麻烦各位通报一声。” “陆长老说了，付长老最近正在闭关，一律不见。”为首的弟子冷道。 “我是有急事求见师尊，还请通报一声，她必定会来见我。”江凝月态度强硬，此番上来，也是下定了决心。 “江师妹，这是你这个月第八次来了，想必也已经知道，这观霞峰，你是上不去的。” 玄夜微微一笑。“此次乃是大青穹峰主亲传口谕，让我们前来请付灵云师叔，也不行吗？” 谁知对方听见这话，神色反而更加傲慢。“这里乃是首峰领地，大青穹的口谕，在这可不管用。” “这么说，那我要是执意要上去呢？”玄夜神色渐冷，往前踏出了一步。 “你敢，别怪我没提醒，擅闯长老府宅，我们有权动武。” “那你们便试试，看有没有这个本事！”玄夜继续踏步向前，见对方纷纷祭出灵笔，依旧不为所动。 “众人听令，此乃玄天观逆贼，杀之有功！” 十人齐攻而上，玄夜当即抽出玉尺，默念法诀。 青光狂涌而出，散出光轮与那十人甩出的墨浪对攻。一时间，竟难分伯仲。 为首的弟子不禁心生诧异，对方修为虽然比他们高一阶，那也不可能做到以一敌十！ 看出对面脸上的诧异后，玄夜缓缓勾起一抹笑，突施灵力，青色光轮忽然涨大，还亮起一抹火光。 那十人忽觉巨力临身，还被热焰烘烤的汗流不止，齐齐盯着眼前的怪物。 “破！” 一声沉喝，十人被巨力震飞，摔的七零八落。 “各位师兄，承让。”玄夜说完，又要踏步上前，为首的弟子又站了出来，挡住去路。 “大家莫慌，云峰剑阵，开！” 其余九人纷纷凝化长剑，立于为首的弟子身后。一剑出，九剑跟，光影闪烁，犹如雁阵腾空，齐上云霄。 “玄夜小心，这是陆云中长老独创的剑阵，威力惊人！”江凝月提醒道。 玄夜点点头，祭起冰白玉尺，青光如虹，如潮水狂涌，又瞬收而回。 “游灵诀-白羽！” 狂风如啸，万千飞剑疾掠而出。 “云峰剑阵-破！” 十人齐声，剑尖盛开凌冽星芒，与飞剑碰在一起。 耀华如烁，爆声不止。 万千飞剑齐攻一点，打出阵阵撞铁之声。随着碎裂的飞剑越来越多，十人的脸色也愈发的不好看。 直至飞剑过半，星芒突然碎裂，十人大吐一口血水，倒飞而出。 眼见飞剑杀来，众人脸色煞白，还以为要身陨剑下。只听一声沉喝。 “撤！” 飞剑扬天而起，散开耀华。 这让本打算动手的陆云中，颇为冷肃的哼了一声，“你倒是识相，若是在我这观霞峰杀人，哪怕风长鹤都保不住你！” 第一百四十八章：你打得过我吗？ “师尊。”众弟子急忙跪拜相迎。 陆云中听在耳中，却脸色铁青，“滚下去，不成器的东西！” 他看着玄夜，又想到刚刚离开的弟子，不由地暗自捏紧拳头，心想那跛子怎么就这么好命，明明已经落入深渊，竟又抓住一条救命藤蔓。 “也罢，今天，就让我把他彻底割断。”陆云中呢喃着，耳边传来江凝月的声音。 “拜见陆长老，我想面见师尊，还请长老代为转达。” 陆云中哼了一声，微微扬起头，神色中除了傲慢，还带着一丝怨恨。“不是说了她在闭关，不见客。” 江凝月看了眼玄夜，这才稳下心神，接着道：“是峰主找师尊有要事商量，特让我前来请师尊过去。” “风长鹤？那老不死的能有什么事？”陆云中心中惊疑，但很快便想到这是二人的借口，旋即笑了声。“好，此事我会转达，你们先回去吧。” 江凝月脸色一急，“峰主说要师尊现在就过去！” 玄夜暗呼不好，此刻心急，等同于暴露。心中暗骂陆云中也是只老狐狸，竟然诈江凝月的话。 “过去就过去，你有什么可急的？该不是以为编了个谎，就能骗到我吧？若是真追究下来，这擅闯长老清修之地，也不知道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呢？” 陆云中的话，无疑像一道霹雳落入江凝月心头，当即身子一颤，脑袋“嗡嗡”作响，脸上血色尽失，竟不知作何言语。 玄夜急忙挪了半步，将江凝月挡在身后。“我们岂会欺骗陆长老，只是付长老一个月未到大青穹，也没有跟峰主禀明何事，所以才派江师姐过来询问。” “是么？”陆云中半眯着眼，“那我就算她说的属实，那她一人来即可，为何你一个无亲无故之人也要跟着过来？还打伤我的弟子，这事又怎么算？” “这老狐狸，又在转移话题。”玄夜心中暗骂，脸上却带着笑。“我只是陪江师姐过来，并无不妥之处吧？” “哼，擅闯长老清修之地，还打伤弟子，真当玄天观是没有戒律？还是真跟你那个师尊一样，炼器炼的疯疯癫癫，已经辩明不了事理？若是这样，待本长老禀明掌门，废了你的修为，将你逐出山门，省的祸害别人！” 玄夜听说陆云中对付灵云施暴之后，本就看他不惯，此刻同样怒火中烧，冷声道。 “难不成玄天观又是你姓陆的天下？身为首峰长老，就可以欺辱家师不成！若你这么有本事，教出来的弟子又怎么会被我打伤！” “放肆！”陆云中脸色铁青。“我看，还是先教你学会对待长辈！” “长辈有德，弟子自当以礼相待，长辈无德，是为妖也！” “你真的太放肆了！”陆云中元府之威尽现，悍然一掌轰了出去。 光是掌风就将江凝月震飞出去，而玄夜却是凌然不惧，站在原地硬生生挨了一掌。 “嘭”的一声，掌风炸裂，风流溃散。 少年身上的衣襟倏地炸开，露出一个赤红的掌印，饶是如此，还是未退一步。 玄夜抹去嘴角的血水，冷冷一笑，“这一掌，足以抵你弟子的伤。还是你想仗势欺人，再来一掌？反正这观霞峰也无别人，真要杀我，可得把握好机会！” “好好好，真是狂啊！”陆云中额头青筋暴起，再纳灵力，风云都如同被吸了过来，在掌心形成漩涡。 “不要！陆长老，是我带他来的，你不要伤害他！”江凝月急得都快哭了，消瘦的身子犹如挂露的花枝，随时都会倒在风雨之下。 “师姐，你回去禀明峰主，陆云中滥杀弟子，罪不可赦，当逐出玄天观！”玄夜不卑不亢，迎风向前。 “这小子，难道真不怕死？竟想和我同归于尽？”陆云中心中暗缜，举起的手却迟迟没有落下。 “玄夜，你不要糊涂！” 江凝月的话并没有让玄夜停下脚步，反而含笑怒骂：“老匹夫，你不敢动手了吗？是真怕被逐出山门，还是怕你卑劣的手段败露？” “臭小子，你真以为事情会按你想的发展？你看这丫头有没有本事把消息传出去，到时候是黑是白，还不是本长老说了算。” 言罢，陆云中神色一狠，“你说的对，既然都送上门来了，老夫必然要把握住这个机会！死！” 大掌轰落，强大的掌风，卷的四周的树木簌簌而动，几近摧折。 那犹如漩涡般的风穴，蕴藏的力量，足以撕碎半元之力的修士。 然而玄夜依旧无畏向前，缓缓祭出灵笔，默念法诀。青光如虹，冲天而起，半龙随之显现，盘在少年身边，发出低沉的怒吼。 “哼，无谓的挣扎，今日哪怕风长鹤来了，你都得死！”陆云中狞笑着，继续加催灵力，让漩涡卷的更加凌厉。 江凝月看到这一幕，双眼已经通红，泪水缩在眼睛里，仿佛随时都要决堤而出。 眼见风掌落下，“轰”的一声。 一隙金光落在广场上，轻而易举地将风掌震碎。余威扩散之处，树木都为之一颤，纷纷发出爆裂声。 “云中老鬼，我只不过派人请付长老一叙，不必如此动怒吧？”风长鹤声音清冷，背负双手缓缓落在玄夜面前。虽然个子不高，此刻的威势却好比一座巍峨的山峰，让人无法移目。 陆云中也不由得身子一颤，毕竟刚刚说的那番话，也不知道这个老鬼听见没有。不过还是强装镇定，哼了一声，“你师侄打伤门下弟子，我不过是出手教训一下罢了。” “哦？可是真的？”风长鹤声音突发狠厉。 玄夜被吓得一颤，但还是极快的回道：“禀峰主，那些弟子强行拦住去路，弟子确有伤人。但弟子也受了陆长老一掌，你看弟子身上的掌印。” “风旋掌？还用了五成力？这手下的这么重，你是把他的弟子打残了还是打废了？”风长鹤问。 “只是轻伤。” “好啊！”风长鹤忽然变了脸色，怒发冲冠。“你首峰弟子的命是命，我大青穹弟子的就不是命了是吧？他打伤你弟子，你就下这么重的手，现在要不就把那个弟子叫出来受我一掌！要不，就闹到掌门那里辩个是非！云中老匹夫，此事，我风长鹤跟你这个粪坑没完！” 玄夜没想到堂堂峰主，发起飙来竟然跟泼妇骂街似的，一时间看愣了，想笑又不敢笑。 陆云中早已知道风长鹤不好惹，深觉头疼，却又不知道如何回应，但最后那番劈头盖脸的臭骂，还是激起了心中的怒火。 “你敢骂我粪坑？你个死老鬼，别以为我平时让着你，就觉得我好欺负。这可是观霞峰，不是你大青穹！” 风长鹤不仅不惧，反而骂的更加凶狠：“那又怎样？你打得过我吗？何止是粪坑，你都不配！你就是里面的蛆，吃屎吧你！” 这一番话让陆云中彻底哑口无言，气的肝都在发颤，可骂又骂不过，打也打不过，心中越来越气。“来人啊！把那个弟子带上来，给风长鹤师叔杀了吧！” 言罢，愤怒的挥袖而去。 “谁要杀你这蛆的弟子，你们这观霞峰满山的蛆，老夫还怕脏了手！”风长鹤骂完，脸上意犹未尽，但还是摆摆手，“走吧，都随我回大青穹去。” 回去的路上，三人都没有说一句话，玄夜知道，这是风暴将至。 果不其然，刚落地，风长鹤当即大发雷霆，厉声呵斥：“都给我跪下！” 玄夜毫不犹豫地跪了下来，把头重重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巨响，甚至能听见回音。“师侄谢过师伯救命之恩！” “你呀你呀！”风长鹤到嘴的话，就被这一磕憋了回去。气的暴跳如雷，却又没法发泄，直在椅子上蹿下跳，活像只猴子一般。 这模样，倒是把江凝月逗笑了，只是刚出声便察觉到凌厉的目光落在身上，当即闭上嘴，低下头去。 风长鹤长叹一口气，“罢了罢了，实在是制不住你，而且今天老夫也骂爽了，你们不去，还真没有这个机会。” 玄夜当即换了副脸色，陪笑道：“那可不，你看那陆云中平时盛气凌人，见到师伯你是那可是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哼，区区元府初期，怎敢跟我比？”风长鹤虽然很受用，但还是沉下脸，肃然道：“你们此举太过冒险，特别是你，不能亲自来跟我说？若不是石峰长老及时告知我，你非得死在那不可，那臭老鬼，手段毒辣的很！” “事态紧急，师侄也没有办法。而且在他杀死我之前，定然可以逃回大青穹求援，师侄既然敢去，心中还是有数的。” 风长鹤不悦地摇摇头，“哼，你以为他只会用武力吗？不然你以为，你师尊怎么会落得如今的下场！” 玄夜顿时正色起来，“这么说，师伯是知道些什么了？” “什么叫我知道些什么？我全知道！”风长鹤咬牙切齿，又叹了一声，“也罢也罢，都是过去的事了，计较什么呢。” “峰主，还请告诉我们吧。师尊虽然透露过一言半语，可从未跟弟子讲清，她是不是真的被迫害，才落入陆云中之手！” 望着江凝月哀婉的模样，玄夜同样也好奇，“师伯，此事事关师尊，我也想知道答案。” 风长鹤重重的叹息起来，“你们呐你们呐，若当初你们也在，这两个人…或许就不会这么惨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放下 随后，风长鹤将当年所知之事，娓娓道来。 原来魁老在云顶盛会失手之后，重伤不起，受到外火反噬，岌岌可危。 在玄天观，便只有陆云中手上的千年冰莲可救。 付灵云为了救他，只身去了观霞峰。结果也很简单，便是拿回千年冰莲救了魁老，同时成为了陆云中墨道侣。 “若是如此，师尊怎么会记恨付长老呢？”玄夜奇道。 “所以，这就是陆云中的恶毒之处。”风长鹤叹息一声，又接着道。 此事之后，一股流言传来。说付灵云因为贪慕虚荣，傍上首峰长老，不惜献身。致使她在大青穹身败名裂。 而魁老不仅是个痴迷炼器的狂人，还是个情种。此番醒悟，便要杀上观霞峰问个究竟。 付灵云为了保护如今的魁老，再加上已是不洁之身，只好狠心拒绝了他。 “那股流言是陆云中散布的，果真是个恶毒之人！”玄夜倒没想到，堂堂首峰长老手段竟如此卑劣，该不是阴轮道派来的内应？ “哼，你师尊就因为这一蹶不振。同时，大青穹也开始流传，焚火神炼乃是邪魔歪道，他这是自作孽。” 玄夜恨的直咬牙，“陆云中是想彻底毁掉师尊！” “没错，当初我刚坐上长老之位，为了不让他不被赶下山，动用不少关系。幸好这倔驴醒悟，竟知道来求我，让他担任书阁长老。” 风长鹤说着，又重重叹息一声，“可是这老东西不知道发什么疯，竟跪在青穹堂外求我，让整个大青穹都知道了这件事，真的害得名声尽毁！” 玄夜大概猜得到，魁老是想让付灵云也知道这件事。想必她知道时，一定是痛不欲生。 本该好好的两个人，竟就因为一场阴谋，而这样互相折磨！ “所以当初师尊在云顶盛会炸炉，是否真的被动了手脚？据他老人家猜测，乃是最亲近之人，也就是…”玄夜问。 “是陆云中。”一直不说话的江凝月忽然开口，见二人紧盯而来，显得有些慌张，“是…是师尊告诉我的，当然她也只是猜测。” “哼，老夫也猜测是那个死老鬼。你别看他修为不怎么样，权利在首峰可大着呢！就连大青穹都有他的狗腿子，如果真要做点手脚，也不是不可能。” 说完，风长鹤幽幽叹息一声：“可事情过去这么久，追究还有意义吗？当初我事务缠身，在大青穹也没有彻底站稳脚跟，想起来，也有我的责任在。” “师伯您也是身不由己，就别自责了。”玄夜笑了笑，想让气氛缓和些，可又有点僵硬，不觉间，又吐露心中的想法。 “不过，真的就要这样算了吗？付灵云长老，真就该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师尊就该白白受这些苦？” “那你想如何？把陆云中杀了？那事情就会改变了？别忘了，他现在可是付灵云的道侣。如今他在首峰得势，付灵云的待遇也不会差，若陆云中死了，凭她的名声能在大青穹待的下去？而且，杀害长老之罪，谁担的下来？” 这番话，倒把玄夜问住了。 静默了许久，风长鹤看了眼屋外，又叹息道：“臭小子，别怪师伯没提醒你，可别跟你师尊一样，整天跟个炼器狂似的，他们若是早点结成道侣，说不定就没这个事了。” 玄夜摸了摸鼻子，“弟子谨记。” “谨记个屁，你到底有没有听懂老夫的话？”风长鹤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我就明说吧，付灵云跟这丫头一样也是冰魄体。这应该也是陆云中盯上她的缘由之一。这老鬼当初仅靠半元坐上长老之位，已经是天大的奇迹，所以为了站稳脚跟，使了不少手段。” 江凝月身子一颤，“你是说他借助师尊的冰魄体，才突破的元府？” 风长鹤点点头，“虽然只是猜测，但是在他们成为道侣不久，陆云中确实踏入了元府期，修为大涨，别人再也动摇不了他的地位。” 言罢，他敲了敲玄夜的脑袋，“别以为你修为不差，炼器又有些本事就自以为是。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可就再也回不来了。” 玄夜脸色微红，终于听懂原来是在说他和江凝月。转眼看去，江凝月倒是脸色苍白，似乎还未从刚刚的事缓过来。 “好了好了，老夫还有事情要处理，你们两个小辈就消停会，赶紧下去吧。” “可是师尊她…”江凝月欲言又止，不知该不该告诉风长鹤那些事。 “放心，你们这么一闹，加上我亲自出面，他不敢不让付灵云出来。”风长鹤摆摆手，“快走快走，我现在急需安静。” 二人行了一礼，便离开了青穹堂的内室，往山下走去。 一路上，江凝月都没有说话。直到来到半山腰，玄夜看见那青色小院，果然比他的住所要好的多，灵气也要充沛一些。 “师姐，青袊阁到了。” 江凝月一愣，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 玄夜知道付灵云不仅救了她，恐怕这些年对她也是极力栽培，说算是半个娘亲也不为过。 如今得知真相，又想到平时付灵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难免心中郁结。 正当他要往下走时，身边的脚步声也紧跟而来。 玄夜回头看去，江凝月竟有些怯怯的模样，就像只小兔子一般，不禁问：“师姐？” “我…我没地方去，这青袊阁已经到期，小竹峰也…”她目光黯淡，不知如何开口。 “你若不嫌弃，我那倒是待的下。”玄夜倒也不在意这些事，之前在外面又不是没有共处一室过，就连肌肤之亲… 想到这，他不禁脸色一红，两人都发生这种事了，好像关系也并没有更近一步，也没有问过她会不会为难。不过问了反而更为羞耻，想想还是算了。 折回住处后，玄夜把入门的令牌递给江凝月，便返身去了书阁拜见魁老，并询问接下来的修炼之事。 奇怪的是，魁老并不在书阁，甚至一连三日都没有踪影。 玄夜只好去了山门前的老翁处询问，得知魁老已经回山，又再上青穹堂，找到风长鹤告知此事。 “你师尊那老顽固，还能去哪？”风长鹤忽然想到什么，“小竹峰你去过了吗？” 玄夜恍然大悟，急忙夺门而出。 “这小子，毛毛躁躁的。”风长鹤口中骂着，眉头却紧紧皱在一起，静默片刻，忽然站起来跺跺脚。“也罢也罢，反正我早就知道该有个结果，就由他去吧！” 一路风驰电掣赶到小竹峰的玄夜，还真见到了在屋外削竹子的魁老。 不知为何，与先前相比，他的气息仿佛变了许多？不再像一团狂暴的火焰，反而沉静了下来。 魁老好像没发现有人来了似的，直到玄夜低低喊了句。“老师，您怎么来这了？” 魁老这才抬起头，目光深邃，看着眼前的少年，静默不语。 二人静伫片刻，老者又继续削竹子，“你们跟师兄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玄夜一惊，“那…那您…” 魁老微微一笑，“我没事，这几天想了很多，师兄的那番话说的对。她已经是陆云中的道侣，就算杀了陆云中，对她也没有好处。” 可这笑在玄夜看来，却显得有些刺眼。魁老心中的痛，恐怕也只有自己知晓。 “回去吧，焚火神炼你已经学成，我也没什么可以再教你的了。但有一点…”魁老面色一沉，“绝不可在云顶盛会丢了我的脸！” 玄夜点点头，同样肃然道：“弟子明白，我要让这大青穹的众人知道，我的师尊，乃是绝世之材！” 魁老眼眶一红，悄悄抹去眼中的热泪，嘶哑的道：“回去吧，让我在这静一静。” 玄夜应声，往后走了几步，又扭头说了句：“还望师尊保重身体，弟子，一直都在！” 魁老身子一颤，默默地低下了头。握住竹刀的手，不停地颤抖，直到一滴清泪落在手心处。 …… 离开小竹峰后，玄夜又折返青穹堂，跟风长鹤禀报此事。 老者听完，低低的叹息一声，“是吗？那就好，我真怕这头倔驴想不开。看来，你起了不小的作用。” “师伯当日便知道师尊在门外？所以那些话都是说给师尊听的？”玄夜问。 “不是知道，而是我派人喊他来的，这件事最终还是要有一个了结。所谓的感情，最难的不是舍不得，而是放得下。你懂吗？” 见玄夜摇头，风长鹤笑了一声，“既然事情解决，你就赶紧回去吧，好好准备云顶盛会，为你师尊一雪前耻！” 玄夜行礼离开，回到住处后又跟江凝月聊了此事。 “既然魁老已经释怀，那我也…”江凝月自然还不愿意付灵云这样受苦，但同样知道，自己师尊忍辱负重，不就是为了想让魁老振作。 如此，便同样把希望放在眼前的少年身上。 “师姐，一切都等到云顶盛会再说吧。” 江凝月点点头，忽而一笑，犹如那娇柔的花枝，“此次我也会参加，你可要当心，别被我比下去了。” 虽然笑的有些牵强，但至少状态好了不少。 玄夜点点头，“我可不会让着你。” 说完，二人相视一笑。 第一百五十章：盛会将启 时间一天天过去，很快便到了六峰初选的日子。 这次筛选乃是每一峰各自举行，最后统合出来的人员，再混合到云顶盛会之中。 而大青穹则有武选和炼器两道，而且比重还不同。武选三人，炼器十二人，一同进入云顶盛会的大名单。 这次初选，几乎所有弟子都上了，包括掌师也同样。 到了最后，武选三人都是掌师。炼器十二人，有十个掌师，另外两个分别是玄夜，和石峰长老的弟子麦合木提。 这次炼器，玄夜并未使用焚火神炼，但成绩同样不差，排在第三位。前面是江凝月和另一位长相较为老成，名为杜笙的掌师。 比试完，玄夜刚收起炉鼎，抬头便看见一位身形柔弱的美妇，犹如风中的娇花，让人忍不住生起想要保护她的冲动。 “你便是玄夜吧？我家小月，多亏有你的照顾。”美妇声音极为轻柔，听起来十分舒服。 玄夜倒是猜出来，这就是付灵云，立即弯腰行礼，“玄夜拜见长老。” “不必多礼，我只是刚好有空，便来见见你。”付灵云微微一笑，犹如梨花飘絮，同样的倾国倾城之姿。 “多谢长老关心，弟子定能夺得好名次！” 见玄夜目光坚定，付灵云神色一柔，眼中蒙上一层水雾，轻抚少年的头，“他脾气不好，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玄夜没有应声，只是觉得这般抚摸还挺舒服，有种被娘亲摸头的感觉。 “师尊，你怎么来了？”江凝月走了过来，眼中含笑，活泼的像只小兔子。“嘿嘿，不好意思，我小胜一筹~” 付灵云掩嘴轻笑，“那还不是人家玄夜让你的，调皮~” 江凝月很自然的挽住付灵云的纤长的玉臂，“师尊你怎么帮着别人说话，我可是你一手教出来的。” “是是是，”付灵云笑了笑，忽而感受到别人投射过来的视线，轻咳了一声，“我还有事，就先离开了。小月，你如果没事的话，就多帮帮玄夜。” “师尊慢走。” 玄夜同样行礼拜别，只是心中但有些可怜起这个付长老，如此柔弱的女人，待在阴险狡诈的陆云中身边就算了，还得被施暴。 想到这，他心中都有些气结，“该怎么才能让那个老鬼付出点代价，不再欺负付长老。” “啊？你说什么？”江凝月问。 玄夜本也只是碎碎念，暗自庆幸江凝月没听见，当即掩饰过去。“没事没事，倒是师姐你，最近都没有要办的事了？这云顶盛会的材料不是自备，你已经准备妥善了吗？” “傻话，是第二轮才是自备，第一轮还是由宗门负责。筛去那些不合格之人后，才会进行真正的比拼。” 玄夜点点头，“如此说来，其实是有三次筛选？” 江凝月道：“那是自然，而且你以为进去琉璃天宫真需要那么多炼器师？大部分还是靠武试，只是玄天观武试最强的就是苍澜峰，总不能只派一峰出去吧？” “那倒也是，所以到时候会以组队的形式一同进入琉璃天宫？” “没错，放心，到时候师姐我肯定会跟你一起去的。”江凝月嘻嘻一笑，蹦蹦跳跳的朝外走。 …… 日子一天天过去，玄夜的修炼也从未落下，直到距离云顶盛会还有几天的一个晚上，正在他准备休息时，忽然察觉到屋外有一道陌生的气息。 不一会，一股刺鼻的味道钻入鼻孔。 他立即屏住呼吸，又悄然塞了颗化清丹和回源丹。 片刻后，屋外之人拿出兵器，强行破开屋门。 “这小子，也不知道死了没有。” “放心吧，这毒乃是暗水蝎提炼出来的，哪怕半元之能都撑不过半柱香！” 二人缓缓上前，正想查看清楚，却被玄夜突然睁眼吓得惊叫出声。 玄夜也不废话，抽出冰白玉尺重劈而下，岂料这两个人也不简单，知道暗杀失败后，立即夺门而出。 这玉尺只砸在其中一人的后背，却也将那人震飞出去。 等玄夜跑出门，却没看到任何人影。“如此高明的隐身技法，而且还准确的知道我的住处，看来大青穹的内鬼，恐怕不只有阴轮道。” 追贼无果，他却突然想起独身一人待在小竹峰的魁老，赶忙飞身前往小竹峰。 刚来到云层底下，便看到小竹峰中竟闪烁着火光，暗叫不好，当即加快速度，暴冲而去。 待玄夜靠近，果真见到魁老被好几个人围攻，看起来也是中了毒，身法已经有些迟钝，各处也受了不轻的伤。 一个黑衣人将魁老踢翻在地，缓缓举起长刀，却被一道青光穿体而过，瞬间倒在血泊之中。 见到玄夜飞来，魁老眼中再次看到希望，飞身而起，灵笔凝化火焰狂蟒蛇，朝着众人杀去。 玄夜也趁着此时，凝化半龙，轰在人群之中。 炸声之后，所有黑衣人都倒在地上，气息全无。 他微微皱眉，明明没有下这么重的手，这样看来，应是这些人知道逃跑无望，全都自杀了。 掀开面罩去看，果然毁了容，可谓毫无线索。 玄夜查看完，又急忙跑到魁老身边，“老师，您没事吧？” 魁老虽然一身狼狈，但并没有受很重的伤，“我还好，这些究竟是什么人？你怎么会突然来这？” 玄夜：“我在住处也受到袭击，便猜测老师也可能会遇到危险。” “云顶盛会马上就要开始，看来有些人是等不及了。”魁老顿了顿，又笑道：“也好，证明你我已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真是痛快！” …… 大青穹外某座小峰上，卢兆看着匆匆赶来的莫长老，“看来是失败了。” “那小子好生机敏，派去的人回报说不仅没有毒死他，还险些栽在他手上。” 卢兆默然，望着远方散发青光的大青穹，“看来此事，还得交给陆云中去办了。” “云顶盛会在即，真的能行？” 卢兆摇摇头，脸色逐渐阴狠，“不管行不行，我都要让那个小畜生付出代价！” …… 天光破晓，一声钟响震动山林，万鸟齐飞。 玄夜跟在人群之后，踩踏仙光，朝着首峰云顶飞去。 穿破云层之后，狂风呼啸而过，蓝天碧净，数千道仙光随着飞鸟直上云霄，向着披着霞光的金顶而去。 玄夜看到此景，不由地心生澎湃，随着众人一同加速而飞。 正在此时，玄天观山门之处，那层迷雾忽然打开，数百道仙光鱼涌而入，犹如七彩的流星，直往金顶。 “那就是外来的宗门？”玄夜呢喃着，忽然从领头的队伍中看见一道红影，不是那苏雨晴还能是谁？当即别过头，避免眼神对视。 江凝月发现玄夜突然转头，也凝目望去，恰好与目光投射的而来苏雨晴看了个对眼。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一丝不悦之感。 众人乘风而上，来到云顶峰的广场上。 来玄天观也快一年时间，这还是玄夜头一次来到首峰。比起大青穹，倒是多了几分仙气缥缈。 落地不久，另一只队伍也随之落地。 “这就是玄天观？还不如我们碧澜宗呢！” 玄夜循声望去，是一群身穿深蓝道袍的修士，年岁比他要长一些。而说话那人，眉宇间傲气十足，被众星捧月似的围在中间。 “诶，你小声点，这好歹是人家的地盘。”另一名修士提醒道。 “嘁，我是来参加比试的，又不是真的来朝拜的，哼，”言罢，大踏步的向前走。 “碧澜宗的蓝宇？听说年仅二十八，就踏入混灵后期，果真不是一般的狂。”杜笙笑了声，“我们也走吧。” 初试他是头名，所以自然也是以他为首。 一行人随着接待的弟子来到休息之处，眼见比试还早得很，玄夜便打算出去走走，看能不能碰到狄元。 玄夜刚没走几步，便被杜笙喊住：“师弟，可不要走太远，师兄可没这么多精力照顾你们这些小辈。” 玄夜没有应话，径直走了出去，谁料江凝月也跟了上来。 “看你这模样，可是要找人？”江凝月问。 玄夜点点头，“我是被苍澜峰的一位师兄引荐而来，想看看能不能在这遇到他。” “苍澜峰？他们应该在另一边吧，毕竟我们是比炼器，而他们是武试。” 玄夜顺着所指的方向，正好与转过头的苏雨晴对上眼，当即扭过头去，朝着下方的树林走。 “怎么了？你不是去苍澜峰找师兄？”江凝月同样也看见了红衣女子，心里觉得更加憋闷。 没想到，对方竟直冲冲的走来，越过她之后，一把揪住玄夜的手。“见到我也不知道打招呼，果然是有了别的女人！” 江凝月怔了怔，“你是？赤月宫的？” 苏雨晴打量了江凝月一遍，忽而鼓起嘴，“虽然有几分姿色，但哪比得上我，你就这样被勾走魂了？” “什么叫有几分姿色？”江凝月也恼了，挺了挺胸脯，“我哪一点比你差？” 苏雨晴又打量了一眼，旋即红唇微微一弯，“每一点。” “那你又好的到哪去？” 二女争锋相对，齐呼：“玄夜！你来说！” 第一百五十一章：初试 玄夜哪敢接话，只是见附近的人都看了过来，赶紧劝和：“两位师姐，不如我们去喝杯灵茶，安静的坐下来慢慢聊？” “不，我现在就要知道答案！”苏雨晴不依不饶。 “云顶盛会要开始了，我先过去…” “慢着！”苏雨晴倏地抓住玄夜，半眯着杏眼，“难不成，你心里还有别的小妖精？” 玄夜怔了怔，想想那不能叫小妖精，应该叫大妖精吧。 “呵呵…” 一声宛若银铃的笑声，让他忽然瞪大眼睛，体内似有一股热流冲上心尖。 “艳福不浅啊~小夜子~”古魅儿浅浅一笑。 久违的声音，让玄夜头皮发麻，全身都酥了，以至于都忘了身边的两女，沉下心神后，那股激动之情，到了嘴边，却只剩下一个“嗯。” “嗯？嗯是什么意思？”苏雨晴极为不满。 正在此时，另一名身穿赤月宫的女人走来，冷肃地朝着苏雨晴道：“雨晴，休要胡闹。” 玄夜这才回神过来，发现来者身材高挑，神色中带着一丝冷意，只是稍上了年岁，应该是长老。 苏雨晴见到来人，也不敢再纠缠，跺跺脚哼了一声便离开了。 “比试完我再来收拾你。” 听着犹在耳边的话，玄夜回头看向江凝月，“师姐，她怎么了？” 谁料，江凝月也哼了一声，迈步离开了。 这时，一身穿白衣的年轻人拍掌而来。“玄师弟，艳福不浅啊~” 玄夜本就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忽见来人，当即喜笑颜开，“狄大哥！” 二人久不见面，聊了许多。 不知为何，明明这也只是第二次见，玄夜却觉得心中热血涌动，真和亲大哥聊天一样。 直到快要比赛的钟声响起，二人约了晚上再叙，便匆匆离开了。 玄夜走回休息室，恰好碰见要出门的众人。 杜笙一脸不悦地瞪了玄夜一眼：“师弟，有外人在，可不要莽莽撞撞丢了我们玄天观的脸。” “我知道了，杜师兄。”玄夜知道杜笙小气，可不想和这人计较，此刻的心思还是放在云顶盛会上。 穿过长长的云道，两旁碧蓝如海，清风自来。 云道前方是一座巍峨的白色高塔，漂浮在云层之上，若不细看，还以为是一块巨大无比的云，与这天融为一体。 而这塔，便是召开云顶盛会之地。但它并不是建筑，而是一个法宝，正是玄天观的先辈花费心力炼制而成。 大小可自由变幻，最大足以容纳数十万人。还能抵御妖兽攻击，甚至借助阵法反击。 隔着通道，玄夜看到那灰白的广场上，已经站了不少人。 待穿过门的刹那，四周传来山崩海啸的呼喊声，看台之上人头攒动，浪潮一浪高过一浪。 这上面，大部分都是玄天观的弟子，当然外宗弟子同样设有坐席，但通常只有长老和十几位随行弟子，也就安静的多。 如此盛大的场面，哪怕是玄夜也不禁觉得心潮澎湃，热血沸腾，特别是看到位于正方的评审台上，陆云中和卢兆几人都在，更不是毫不掩饰眼中的狂热。 “你们就好好等着吧，焚火神炼给你们带来的震撼！”他心中冷笑。 感受到少年的眼神，陆云中心生不悦，却也只是把目光挪开了。 武试与炼器分隔两场，同时开始进行。 玄夜来到抽签的炉位，坐下来闭目养神，等待比赛开始。 等钟声响起，半空墨色如龙狂舞，洋洋洒洒的攥写成灵笔二字。 对于笔修而言，这是最熟悉也是最亲近之物，每日握在手中，无论大小形状，甚至哪天少了根笔毫都铭记于心。 但每个人的灵笔都大小不一，用法不同，习惯不同，修炼方向不同，使用的属性也不同。 玄夜查看材料，发现能用来做主材的有不少，也足够炼制大一号的灵笔。 对于刚刚祭炼过冰白玉尺的他，这并不是难事，甚至不用使用焚火神炼也有信心进入第二轮。 望着周围的炉鼎腾飞，各色耀光闪烁。 江凝月的冰纹九凤炉，杜笙的紫渊深蟒炉、更是在众星之中，光彩夺目。 这一切，仿佛就像一场梦。 “小夜子，你怎么不动手？” 听闻心中古魅儿的话，玄夜这才轻轻舒了口气，祭出珏珑鼎，以妖火灌入，取其中数种材料投入其中。 火光映照在少年脸上，专注的双眸犹如鹰眼，紧紧盯着逐渐熔化的材料。 另一边，武试之人的擂台光华更盛，狄元一身白衣随风飘动，神态逸然，身前灵笔随心而动，凭空画出墨痕。 霎时间，灭字成，黑色的墨迹突兀的立在空中，仿若空间骤然一缩，朝着对手杀去。 日近黄昏，武试已决出四百名。 炼器这边也即将收炉，不少人激发了灵蕴。 玄夜娴熟的掌控火势，望着环炉而起的灵光，抬手一收，将灵笔纳入手中，随后以灵识在其上刻上名字，等待收取。 初试结束，他顺着人流往外走，却被人毫不客气的撞到一边。 “抱歉，我们急着赶路。”那人笑了一声，和队伍一同走了出去。 玄夜本不是很在意，但看到对方的笑容后，眼睛半眯起来，犹如即将猎食的狼一样。 刚刚那一下显然就是故意的，虽不知何意，但既然是冲着他来，恐怕和陆云中脱不了关系。 “怎么？你愣在这，是想等熟人？” “韩师兄！”玄夜脸上的阴色一扫而空，咧开嘴笑了笑。 韩渊毫不客气的搭上玄夜的肩膀，仿佛相识很久，边聊边走，刚走出门外，却又看到了刚刚那群人。 “韩渊？呵，你也来了。” 见对方一副来者不善的模样，韩渊微微仰起头，“如何？你们这帮废物都能来，我怎么就不能来了？不然怎么看你们被淘汰？” “血谷派就只剩你一人了吧？来了又有何用？”说话的男人又看了眼玄夜，同样露出不屑之态，“在这之前，我以为玄天观有多了不起，看来也是后继无人，来参赛的弟子，连个像样的炉鼎都拿不出来，真是惨。” “炉鼎好又能怎么样？你们这群人又有几个能激发灵蕴？况且以玄夜的实力，对付你们需要用好的炉鼎吗？”韩渊拉着玄夜往一旁走，还不忘嘟囔一句，“走，别理这些废物，多说无益。” “等等，”玄夜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向那人，微微一笑。“这位师兄，我的炼器确实不是玄天观最好的，但刚刚比赛我有看到你的炼制之物，也就…一般。” “哈哈哈…江涛，你也就一般。”韩渊说完，拉着玄夜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江涛气的脸色发青，旋即道：“下场比试开始，给我围住他，该使的手段就别藏着掖着了！” 半个时辰后，名单公布。 大青穹十二人，全都进入了名单。 玄夜从半空中的墨迹，还看到了顾池的名字，虽然未见其人，但对这个儒雅的修士还算有好感。 第二轮比试是在明日，也是最为关键的比试。这两百人炼器师，只有四十位能挤进名单。而四百位武修，能进一百人，竞争依旧不小。 其实，若不是琉璃天宫内，有像遗迹一样的机关和锁，需要炼器师才能解，也占不到这么多的名额。 不过别的宗派修为不够，也通常会从炼器上多花心思，毕竟玄天观每次派出的人数并不多，哪怕名额全占，也足以争得一席之地。 入夜，玄夜无心睡眠，想出去走走，恰好在出门时碰见了江凝月。 二人相视无言，却默默地一同往云海走去。 “你有心事？”玄夜问。 江凝月一怔，忽而露出笑脸，“没有，没有，我怎么可能有心事。” 玄夜也不点破，其实自从观霞峰回来，江凝月情绪一直都不高，每天都有种强装开心之感。 “明天，一切都会结束了吧？”江凝月闪着星芒的双眸，望着云海。 凉风吹过，让她瑟缩了一下，再用余光看了眼身旁的少年，眼有波涛。 玄夜点点头，“嗯，明天就结束了，师尊之名，将冠绝玄天观！” …… 第二日，众人再登云道，这次的队伍比原来缩水许多，所以选择炉位时并没有再抽签。 玄夜很快便发现，几乎所有人，都以他为中心，摆设炉鼎。 围在一侧的是昨天的江涛等人，右侧却是麦合木提和韩渊几人，包括顾池也在其中，江凝月也紧随其后。 至于玄天观的其他人，自然也摆在一边。 虽然有点怪异，玄夜倒没把心思放在这上面，反正江涛等人要对他动手也已经料到，接下来，便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随着钟响，最后一轮比试开始。 玄夜双目迸发火光，祭出珏珑鼎，熊熊烈火冲天而起，犹如狂暴的恶兽，向着众人嘶吼，随后灌入炉顶之中。 第一百五十二章：一骑绝尘 第一手就让主看台上玄天观的掌门和各门各派的领袖被吸引过去。 “鼎峰真人，刚刚那是玄天观的弟子吧？这种祭炼手法，我倒是第一次见。”说话的，正是赤月宫的大长老，也是昨日呵斥苏雨晴的女修士，其名罗余霜。 鼎峰真人轻抚胡须，淡然一笑，“炼器之道百年来多有创新，这想必是他的自创之技，贫道也是第一次见。” 罗余霜微微一怔，“哦？年纪轻轻就能自创炼器法门，未来必当不可限量。” 一旁的陆云中插话道：“仙子谬赞了，此法门难登大雅之堂，哪能和余霜仙子的霜引寒比~” 罗余霜掩嘴一笑，“这位长老当真说笑了，我自是炼器有些心得，所以才看得出这一手不凡。若是修为相同，我这霜引寒对上此子，也难以讨到半分便宜。” “仙子哪里话，我们继续看吧。”鼎峰真人及时阻断话题，再看向正在炼器的黑衣少年，思绪飘飞回久远之前，似乎当年也有一人用过此招。 场中，江涛等人也开始动手，有人故意制造出“轰隆”声响，但见玄夜不动如山，眼神专注于炉鼎之中，倒一时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这小子，为什么能这么稳？”江涛心里犯难，努了努嘴，示意其中队伍一人直接进攻。 借着火光的掩护，那人弹出一枚细针。银光一闪而过，朝着玄夜飞去。 可还未近身便被膨胀的热焰一抖，玄夜法诀一动，将其反震而回。 “咻”地一声，银针插在那人手上，却又不敢发出呼喊，以免被巡查的长老发现。 接下来，江涛等人又尝试了多种办法，皆是被拦了下来。 相反的，正是花心思在别处，大大拖延了祭炼的进度。 而这，也只不过是整场比赛的缩影。 别处也在进行着各种明争暗斗，虽然不屑之辈更多，但为了争取名额，那些较小的门派出奇的同心协力，向在场的炼器强者施展各种局外招。 当然，也有不少因此被巡查长老发现，直接取消资格的人。 只是，他们甘愿冒这个险，若不然，就连最后的一丝机会都没有。 当第一批材料即将熔炼完成，玄夜法诀再变，调动体内的妖火，开始在丹田内旋转，只是这一次并非漩涡，而是风暴。 一声轰鸣，烈焰化为龙卷，足足爬升三米多高，狂暴的热焰让空气都开始扭曲，哪怕隔着结界，也让周围的参赛者感到闷热与难以呼吸。 看台上的观众齐齐投目而去，无不发出惊呼之声。 “他手法好娴熟，速度又快又稳。” “是啊，你看他的材料，好像熔炼速度也比别人快的多。昨天我就说，能用这种炉鼎的，肯定实力很强，说不定能进前三甲。” “前三甲倒不一定吧，你看赤月宫的路晨，那手法丝毫不差。还有两个炼器名门，御器宗的顾池和血谷派的韩渊，手法也十分超绝。” “按你这么说，我觉得玄天观的江凝月和杜笙实力也不差啊！” “吼——” 一声吟啸，打断二人的对话。 只见珏珑鼎热焰缓缓升空，一条火龙随之出现，护着炉鼎盘旋而起。 玄夜双臂一震，同样飞身而起，化火为链，将第二批材料吸入其中。 正在此时，炉内七彩耀光乍起，化为云雾萦绕炉鼎，蒸腾而上，最终停留在炉鼎上方。 “灵蕴！没想到比赛开始到现在。才过去一个半时辰，就有人激发灵蕴了，看起来还在持续扩大，若第二批材料也是同样，势必会激发天象！” 台上的赞美与哄闹声，让其余参赛者或多或少受到一些影响。有些本就心志不坚定的，在巨大的压力下，竟在此刻炸了炉。 炸声与震动并未阻挠比赛继续进行，但趁着长老去收拾残局的时间，江涛等人再次动手，并且是齐身而动。 火焰也罢、融水也罢、还有对人本身的攻击，借着突然暴涨的火光，与他处突然响起的轰鸣，悄然攻向风头正盛的少年。 玄夜只是瞥了一眼，加催灵力，火龙随心而动，让那些攻击难以近身。同时，散发的高温穿透了结界，就连待在旁边的韩渊和顾池都大呼不好。 “这小子的祭炼手法怎么比我的血气法门还要古怪，”韩渊埋怨一句，催动灵力让血炉升空而起，避开侵袭而来的高温。 顾池也不由地多看了玄夜一眼，催动紫青炉鼎，腾空而起。 几乎是同时，二人炉内华光闪烁，化为七彩云雾升空。 而赤月宫的路晨，以及江凝月和杜笙二人的炉鼎上方，也紧随着出现灵蕴。 在广场他处，也慢慢的有激发灵蕴之人出现。只是再没有一人，能和这群人的灵蕴相比。 半空之中，云雾缭绕，七彩霞光闪着星光点点，犹如璀璨的银河一般。 看台的众人无不发出惊叹之声，有幸能见证这一场精彩对决。 就连主看台的宗门高层，也纷纷发出惊叹声，其中笑的最为开心的，还是陆云中。 他双眼紧盯着在人群中央大放异彩的玄夜，笑的何其灿烂，就像自己的得意门生，在为他增光添彩。 甚至，感受到看台的另一端，那股充满杀意与怨念的视线后，依然笑的无比灿烂。 这近乎挑衅的笑容，让缩在人群中的魁老死死捏紧手掌，哪怕指甲深陷血肉，也缓解不了心中的悲愤。 唯一让他欣慰的，便是玄夜此时，已经牢牢把控着比赛，只要能保持稳定，这场大赛的胜利，定能收入囊中。 这一点，场中比试的众人都了然于胸。 所以便有人心生急躁，连凝聚出的灵蕴都差点冲毁，哪怕挽救回来，也已经薄弱了三分。 而这人，便是同属玄天观的杜笙。 本是大青穹头名的他，如何也想不到，一个入山方一年多的弟子，怎么会掌握如此玄妙的炼器法门。 而且在此之前，并没有见玄夜用过一次。 身为老生的自尊，对胜利的渴望，都让这位天之骄子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所以，杜笙把心一横，竟趁着灵蕴遮挡，弹了一缕火焰而去。 相比于江涛，已经拥有混灵后期修为的杜笙，所弹射的火焰要强上数倍。 加上内心的渴望与挣扎，甚至让他有些不顾一切，乃至冒着被长老们发现的风险，灌注了强大的灵力。 然而，玄夜也只是微微感到诧异，同样以火龙吞噬攻击，与其同时，散开的一团尾焰化为热浪，吹动着杜笙的炉火。 那突然暴动的火焰，让杜笙心急如焚，急忙抬手压制。饶是如此，还是没能躲过灵蕴再次变得稀薄的命运。 至此，他也彻底失去夺冠的可能。 不同武试，有些人只要进入名单，便会选择保存实力，应付比赛。哪怕最终决出最后一名，也未必是最强者。 而炼器却是靠着成品，一一排出顺序，来决定前四十名。 一旦夺冠，也就意味着名震东洲！ 他的名字将带着无尽的光耀，被每个宗门所记住，被那些丰碑所铭记。 又过去了一个半时辰。 玄夜率先结束第二阶段的熔炼，火焰变得更加狂暴，又涨到了五米多高，彻底变为巨兽。 第二道七彩霞光飘出炉鼎，徐徐飘向半空。 “第二道灵蕴！是第二道灵蕴！” 人群响起惊呼声，并也知道，能有两道灵蕴，必出天象。 在众人的期待中，金光涌现，雾气凝聚成实质的云层，投射下璀璨的光华，落在珏珑鼎上。 看台上立时响起海浪般的呼声，特别是玄天观之人，更是以此为荣。 “金云照顶，霞光笼罩，天象现！头名被我们玄天观收下啦！” “哈哈，一开始我就说这小子必进前三甲！看着架势，一骑绝尘啊！！” …… 但那恐怖的热浪，瞬间席卷了整座白塔。看台上的观众，犹如正对着一座火山。就连武试的擂台，也像踏入了沙漠，比斗花费的体力也多了起来。 鼎峰真人见状，抬手丢出一钵状法宝，将玄夜单独笼罩其中，这才隔绝热气。 望着那怒吼的狂龙，罗余霜不禁擦了擦额头的细汗，“果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此子未来在炼器上面的成就，无可限量啊！” 鼎峰真人面带微笑，却没有应话。此番场景与百年前实在太像，那声惊天动地的炸响犹然在耳。散发着精光的双目紧紧盯着少年，心中却是叹息了一声。 忽然间，火焰开始摇摆，火龙也不安的在半空来回盘飞。 玄夜脸色大变的模样，触动了场中每个人的心弦。 陆云中缓缓勾起嘴角，静静等待着心中预期的结果。 玄夜很是奇怪，为何最后的辅材加进去会让妖火变成如此不稳定。 “难不成真被动了手脚？是什么时候？又是谁？”他心电急转，忽然看向稍远处的江凝月，对方也正好投目而来。 那苍白的脸色和愁容，似乎正应证了玄夜的猜想。心中也了然，唯有同住过许久，并一起炼器修炼的她，才有这种机会。 眼看天象将灭，炉火发出让人胆颤的咆哮声，他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用颤抖的手缓缓伸向珏珑鼎。 第一百五十三章：过满则缺 手掌贴上珏珑鼎的那一刻，妖火变得更加狂暴，强大的力量牵动丹田的另一处火源，让玄夜体内的妖火也开始失控。 反噬的力量在体内翻江倒海，一口血水喷了出去。 “怎么回事？火焰失控了？” 看台上惊呼连连，那些大青穹的弟子纷纷想起流言，甚至有人就像故意的一样，将那件早已被忘记的陈年旧事翻了出来。 很快，魁老当年炸炉之事，几乎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以及焚火神炼乃歪魔邪道，而玄夜正是魁老的弟子，人尽皆知。 原来的支持声立即倒戈，甚至还有愤然而起，指责玄夜的人。 陆云中见状，脸上的笑意变得更深，只是不敢太过明目张胆，毕竟丢的可是玄天观的脸面，身旁又是掌门鼎峰真人，自然不敢太放肆。 鼎峰真人脸色也不太好看，若玄夜一开始就垫底那还好说，可从比赛开始便一骑绝尘，嫣然成了争夺头筹的第一人选。 如今的落差，只会让玄天观之人痛恨，遭到外宗嗤笑。 他虽贵为掌门，却也不好为玄夜辩解了。 望着鼎峰真人皱起的眉头，罗余霜反而劝慰道：“真人，我看这流言并不属实。此子已经引出第二道灵蕴，只要不太激进，不应该会出这种问题，很可能只是材料选的不对。” 鼎峰真人并未说话，倒是一旁的陆云中急着插话道：“余霜仙子话虽有理，但这流言非虚，此种祭炼手法，多年前曾出过事端，其中必有缺陷。此子本是资质平平，借着此法才获得资格闯入大会。说到底，也是我玄天观管教无方了。” “陆长老，人家余霜仙子都看出问题所在，你怎么还故意贬低我玄天观弟子？还是，你觉得这是我风长鹤管教的问题？” 陆云中呵呵一笑，“诶，鹤峰主怎么说这种话。你的行事风格，玄天观谁人不知？谁又敢评判你呢？” “你这老蛆…” “好了，还是继续看比试吧！”鼎峰真人及时打断二人，本来玄夜之事就已经够让人窘迫，这要是再骂起来，玄天观的脸面才是真的丢尽了。 相比于气愤填膺的风长鹤，陆云中可谓心情极好，特别是看到看台对面，那神态着急的老者，心中更是冷笑连连。 铺天盖地的骂声充斥着整个白石塔，先前见玄夜出风头而冒酸水的参赛者，纷纷都露出了笑容。 龙卷不停地摇摆，冲撞着紫钵投射下来的护盾，发出一阵阵闷响，就像发狂的野兽，随时都会破笼而出。 身处中央的玄夜，还在催动灵力，试图控制发狂的妖火。 “玄夜，如果不想被炸死，你还是赶紧放弃吧！”韩渊大喊。 玄夜恍若充耳不闻，加大专注力在失控的焰心上。同时也发现了原因，正是最后一批辅材上的火晶。 这东西通常都是用作引火之用，而他先前炼器时，已经将妖火提升到极为狂暴的状态，所以碰到里面充沛的火灵之力，才会如脱缰的野马般失控。 他忍受着强烈的反噬之痛，不断地加大灵力输出，体内的丹田疯狂的运转，在一次次压榨中，将最后一滴灵力挤了出去。 面对灰蒙蒙的丹田，经脉的灵力也即将流逝殆尽，而妖力需要维持妖火，根本无法调动。 “不甘心，我还不想放弃！” 玄夜脑海里浮现起大会开始前，和魁老的对话。 “你应该已经知道，我给你的焚火神炼，其实少了几页。虽然有些迟了，但我该是时候传授给你。” 那几页的内容他记得清清楚楚，“生如逆旅，不畏前行，炼器之道，重在修心。” 这是魁老年轻时激励自己的话，正是靠着一遍遍尝试，才创造出了焚火神炼。 玄夜咬咬牙，让已经干涸继续运转，疯狂的吸纳天地灵力。 为了不落下话柄，他没有选择吞食丹药，这里可不是大青穹，风长鹤没办法再替他做一次主。 风，从四面八方涌来。 石塔的众人也感受到了灵力的动向，就像被漩涡吸引。 狄元挡下对手的攻击，不由地一笑。“好小子，竟然选择这时候突破！” 苏雨晴同样一脸担忧的看着比赛场上的少年，特别是听到谩骂声后，差点就吵了起来。如今看来，或许还有转机。 风声舞动，玄夜终于感受到灰蒙蒙的丹田又泛起璀璨的光，胀痛不已的经脉，也稍稍缓解过来。 重新流淌的灵力，犹如泉水轻抚而过，带来丝丝凉意。 但他却没心思停留在这，而是继续压榨生出的每一滴灵力，全都用来压制这头狂暴的野兽。 终于，失控的妖火有了回转的力量，那看似无穷无尽的精力终于得到缓解，慢慢归于平复。 看台上的众人，见火焰逐渐得到控制，而灵蕴和天象并没有消散多少，似乎又向着一片光明而去，反而又傻了眼。 陆云中登时站了起来，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想到这次给江凝月的火晶分量，可比当年给魁老的多一倍，怎么可能会是这种结果？ “难道这个死丫头没照我的话去做？不，她不敢！那就是…” 他颓坐回椅子上，自从第一次看到玄夜炼器，便觉得心有不安。“看来，我还是小看他了。” “陆长老，你这么激动做什么？难不成是因为你的计划没有得逞？”风长鹤嘎嘎怪笑，却没有得到回应，只得继续看向赛场。 玄夜收回鲜血淋漓的双臂，正想松一口气，头顶忽然传来恐怖的威压。这股熟悉的感觉，与日照谷时一模一样。 抬头看去，金云慢慢化为漩涡，墨色沁入云端中，慢慢晕开。 “轰隆”一声，青蓝之光闪过，狂风随之而来。 “天雷！” 围在玄夜身边的几人，几乎同时咬着牙道。 俗话说，过满则缺。一般来说，寻常炼器并不会激发天雷。只有祭炼之物，在此阶段太过圆满，才会引来天雷。 通常而言，天雷往往只会留一道缺口，便会散去。 而修士们，却不愿意辛辛苦苦炼制之物，就这样多出一道缺口，往往会对天雷发起挑战，所以才会有第二道、第三道雷落下。 若此时玄夜不抵抗，任由天雷落下一击，便可化解雷光，损失倒也不大。而且激发两道灵蕴的他，几乎是头筹无疑。 巧的却是，鼎峰真人的紫钵正好是防御法宝，所以原本这一道本该是银色的天雷，却由此变成了威力更强的青蓝天雷。 若这一道天雷下来，炼制之物品质必定大跌。 若是硬抗，凭他如今的这副身躯，也不知道能不能经受天雷的打击。 无心害了玄夜的鼎峰真人倒是为难起来，如今把法宝收回来不是，不收回来也不是。 这一道天雷下来，紫钵必然扛不住。但任由玄夜一人抵挡青蓝天雷，也说不过去。 又一声炸雷，场中的所有人，纷纷把心悬到嗓子眼。 “拼就拼了！”玄夜咬咬牙，将炉中之物迅速凝形，旋即念动法诀。青色半龙与火龙同时护在炉鼎旁边，应对即将落下的雷芒。 “轰隆！” 炸声震动天地，乌云都被刺目的光芒照亮。 天空喷吐着雷芒，从云顶落下。 青蓝之雷幻化狂龙，于寂暗一点长驱直下。眨眼间，一隙青蓝之光突涨数倍，待落至半空，便有数十米粗，一条真龙正于此刻现形！ “轰”地一声，青蓝之雷落在紫钵上，爆开一团烟火。 这上品的防御法宝，冒出白烟，在半空摇摇欲坠，竟勉强撑了过来。 只是散发的神威，依旧让人心惊胆战，就连看台上的观众都吓出一身冷汗，更别说直面天雷的玄夜。 或许是此次的炼制之物，比起冰白玉尺要逊色不少，所以激发的天雷神威也不如日照谷那么强。 所以即使是青蓝天雷，竟也扛了下来。 但天空随即变色，阴冷的雷光，渐渐被一抹赤红所取代。 “红色天雷！” 这回变成风长鹤拍案而起，话语中也带着一丝惊恐。 天雷亦有等级之分，青蓝、缬紫、赭赤、苍玄、鎏金。 而这赭赤便是排在第三阶的天雷，所以哪怕这次的天雷较弱，但已经位于第三阶的它，也足以毁天灭地。 “距离天雷落下还有半柱香时间，立即将所有的参赛弟子挪开！”鼎峰真人言罢，已经率先动手，用灵力将一个个炼器的弟子挪出百米之外。 其余长老纷纷出手，但每个人脸色都不太好，皆留心在天空之上，生怕这天雷突然落下。 忽然间，漩涡再起风云，狂云暴动，上下翻涌，彼时数道赤色锁链划空而过，云层接连爆裂，化作黑流飘落，似烟似水。 刹那间，大雨倾盆而下，世界都变得朦胧起来。 唯有那赤色的麒麟，身形依旧那么耀眼，立于云端，睥睨天下。 这时，一道人影朝着广场狂奔。 风长鹤当即闪身而去，拉住面色癫狂的魁老，“老东西，你疯了！那可是天雷！” “就是知道是天雷，我才必须要去！”魁老嘶声咆哮。 “去了又能怎么样？不怕一雷劈死你！” 魁老神色一黯，“难道我不去，他就能活下来了吗？除了这个徒弟，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要死，就让我陪他一起死！” 第一百五十四章：一丝机会 “你糊涂！天雷被外人干涉，威力会成倍增长，若你都不相信他能活下来，我们这些外人又怎能相信？” 风长鹤看了眼天空，那九天之上的神威，哪怕是元府都感到胆战心惊，可这番话也没错。他或许不一定坚信玄夜能活下来，可也不愿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魁老去死。 “还有一丝机会，那小子不是短命相。” 说完，风长鹤放开了手，又继续转移那些弟子。 魁老颓然在地，转头望向看台，陆云中同样也在转移参赛者，但感受到视线后，却毫不掩饰嘴上的笑意。 云顶盛会也因为这场天雷，被迫暂时停止。 不少观众都已经离开了白石塔，生怕被这股力量波及。 倒是狄元与苏雨晴等人，还留在场中。以及那些不愿放弃炼制的弟子，被挪移到场边后，还在维持炉火。 因为妖火骇人的温度，玄夜祭炼的进度远远超过了众人，这也才导致第一波天雷结束，韩渊等人才刚刚收炉。 郁沉的气息充斥在每个人心头，大家都在等着天雷下落的那一刻。 成，便是传奇，败，将会灰飞烟灭。 在酝酿足够的威能后，那只俯瞰众生的红色麒麟，终是踏着狂风，迎着骤雨，以及天地间最为古老、代表苍天的力量，从云端降下。 天地如同被撕裂，白石塔也在发颤。在场的宗门大能，又不是傲视东洲之辈，也在这股力量下，脸色变得苍白。 纵使场上修为最为高深的鼎峰真人，竟也为这股力量幽幽叹息了一声。千百年来，扛过红色天雷的，万不足一。 在他心里，或许，这就是结局… 雷芒刚至半空，玄夜便已感觉到皮肤表面传来针刺感，嘴巴又涩又酸，就连血液都被调动，好像要从身体各处钻出来一样。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徘徊在心里，跟日照谷的一腔热血，与天一斗不同。 这次十分寂静，却又隐隐有种惊慌感。 “小夜子，你怕吗？”古魅儿现出身形，依旧是绝色之姿，甚至比久远前增添了几分俏丽。 玄夜正视心中的情感，轻轻感受心口的搏动，“怕，我很怕。但不是怕这天雷，而是怕我死后，就真的什么都感觉不到了。见不到夜枭的大家，见不到老师，也见不到你…” 古魅儿望着天雷，嫣然一笑，“我也怕，还好你在。” 玄夜心头一热，再度望向天雷时，眼中的光渐渐被赤红的雷芒取代。 “轰！” 炸声惊天动地，紫钵连一息都支撑不住，便爆开火花，彻底化为灰烬。 随之而来的，是两条双色半龙，卷动着身躯，迎向天威。也仅仅一息，灵力溃散，魂消天地。 受到反噬的玄夜，身上各处大穴立即炸开血雾，汩汩血水涌流而出，身体也像被电流穿过，不自然的抽搐起来。 但天威未散，继续向下轰击，落在已经半损的妖心骨甲上。 这个曾经为元温与玄夜挡下致命攻击的宝物，也在天雷之下，发出刺耳挠心的哀鸣。表皮似被灼烧一般，红色的烙印如蛛网一样延伸，黑色的飞灰随着狂风卷入那赤色的雷暴之中。 随着一声炸响，妖心骨发出刺耳的哀鸣，裂天虫的最后一缕残魂也彻底消散在这天地之中。 而玄夜，也只剩下最后一道防线，那便是刚刚祭炼好不久的冰白玉尺。 随着心念，玉尺青光如虹，亦化作游龙，与那赤色麒麟撞在一起。 白光乍现，天地变色，散射的雷芒如赤蛇般向四周扩散，将所触之地，唯剩焦土。 这一刻，玄夜才真正感受到天威压顶是何种滋味。 场外，众人无不惊异，甚至都不敢直视这天威。 “为什么他不躲开呢？为了炼制一个器物，连命都不要了！”苏雨晴银牙一咬，气的跺脚。 身旁的罗余霜却摇了摇头，“冥冥之中就已经注定，一旦选择挑战天威，就躲不开了。” “可是值得吗？”苏雨晴眼中含着雾气，暗骂玄夜就是个死脑筋。 罗余霜苦笑一声，这个问题她也回答不了。毕竟，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赤色的天雷。 有人欢喜有人愁，陆云中望着那渐渐压下来的雷光，而场上坐的少年，早已化作血人，心中还在盘算着事情结束，该怎么落井下石。 “轰！” 天雷震开玉尺，几十米粗的雷柱将玄夜与珏珑鼎彻底吞没。 白石塔也因为神威开始剧颤，大地开裂，竟生生凹陷下去。 鼎峰真人心觉不妙，急忙呼喊众人，带着弟子离开这座石塔。 当众人刚刚回到云道，这件几千年前便耸立在云顶峰上的白石塔，竟被击穿一个大洞，数不尽夹杂着火焰的落石，朝着谷底坠去。 那斑白圣洁，犹如云朵般的墙面，慢慢浮现出被闪电穿过的焦痕。 更别提石塔之中，发出如万古恶兽般的咆哮，以及直冲天际的橘红色烟云。 这一刻，这些不可一世的修炼者，才真正知道在天之力下，众生皆蝼蚁。 “在这种力量下，真的有人能活的下来吗？”小紫穹峰主的发问，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沉默。 众人也很奇怪为何一个混灵期的修士炼器，竟会惹怒天威。 但在下一刻，一声低沉吼声自白石塔内散发而出，同时还有股亘古之力，压在众人心头。 “难道？！” 道骨仙风的鼎峰真人，闪着精光的双目投射往山外，那座披挂着青色星云的山峰上，随之幽幽叹息一声，“或许，这就是命数吧。” “掌门，你是不是看出什么了？”虽然只有一瞬间，但风长鹤也感觉到了一样，那股亘古之力，为何那么熟悉？ “唉，先看看再说，贫道也只是猜测。” “鼎峰真人是说？那孩子没有死？”罗余霜的话，让已经垂泪的苏雨晴忽然抬起头来，眼中满是期盼，希望是想要的答案。 鼎峰真人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很有可能，毕竟引来天雷的可不是那个孩子，而是…大青穹！” 仿佛为了应证这句话，那散发着橘红色火光的云雾之中，一道青光冲天而起，吼声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本该身陨在天雷之中的玄夜，才发现周身竟被青色的荧光笼罩，就像泡在温泉之中，四肢百骸都传来极为温暖的舒适感。 “这是？” 他也同样一头雾水，但随之发现，青光之力，与当初让古魅儿沉睡的那缕青芒极为相似，同时也与在云州感受到的地气，几乎一模一样。 “地气！”几乎不敢肯定的说出了答案，玄夜看着如鱼儿般在青光飘飞的古魅儿，询问道：“魅儿，你当初就是因为这个才陷入沉睡？” 古魅儿同样一脸疑惑，“应该是，这股力量与妾身本源非常相近，能恢复成如今的状态，大概是得益于它。” 望着渐消的天雷，青光也在慢慢的变得薄弱，直至浓缩成一缕青灵，在玄夜身边转了一圈，化为极光冲向远方。 “这应该是地气吧，传闻每条灵脉都有可能孕育地气，度过雷劫的地气，才能生成灵智，虽然不知为何，但它选择了你。”古魅儿浅浅一笑。 玄夜一拍头，这就不难解释，为何在云州时，地气流入体内，古魅儿会因此苏醒一段时间，想必就是发生了共鸣。 不管如何，总算把这场雷劫也熬了过去。 天空乌云消散，烟尘之中，一名身穿褴褛道袍的少年缓缓走出，脸色平静，就像刚刚经历的那些，不过是一场梦。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玄夜一路走到人群后面，将一枚闪耀着三色雷芒的戒指呈到魁老面前，笑道：“老师，弟子成功了！” “玄阶三品！竟然是玄阶三品！这可是足以让元府大能心动的宝物！” 众人纷纷夸赞起来，那些外宗长老，也无不表现对这戒指的眼馋之色。 魁老颤抖着身子，将戒指缓缓握在两手之间，护在胸前。老脸上流下两行热泪，一把将面前的弟子抱入怀里。 就为了一个承诺，竟让无辜的孩子受了这么多苦，生生抗下两道天雷。 他的心，也在此刻彻底释然。 只是，怀中的少年却不这么想。 玄夜离开魁老怀抱的那一刻，目光立刻变得凌厉，如鹰隼般瞪视着玄天观掌门旁边的陆云中，喊声道： “诸位，听说我在炼器时有人传言这乃是邪魔外道，更是侮辱恩师，实在可恨。如今我凭恩师所教法门，炼出玄阶三品之物，你等又如何说？” 扫了眼众人心虚的脸色，玄夜再度冷视陆云中。“但家师百年前确实炼制失手，只是并非法门出了问题，而是被奸人所害，就像这次的我一样！背后的主谋，正是云顶峰陆云中！” 众人窃窃私语，陆云中脸也青一阵白一阵，怒道：“没有证据就不要在这胡说，万一是你运气好呢？再说你当着这么多人面前说，是想逼我屈服不成？” 话音刚落，江凝月便走出来，跪在鼎峰真人面前，“掌门，此事我可以作证。陆云中以家师性命要挟，逼迫我在玄夜师弟的材料中动手，我已用法宝记录下来，请掌门做主！” 第一百五十五章：人之将死，天平将倾 陆云中脸色铁青，感受到玄夜挑衅的目光时，才知道被算计了！ 原以为江凝月是安插的最好的棋子，却没想到这把刀，却反过来刺进了自己的心脏。 众人看向身为玄天观、乃至可以说是东洲领袖的鼎峰真人，脸色并没有多好看。 毕竟，此事丢的可是玄天观的脸！ 鼎峰真人甚至有了一丝阴色，如鹰隼般的双眸看着下跪的江凝月，迟迟不语。 这让陆云中看到了转机，心电急转，怒斥江凝月，“你休要胡言，我一个首峰长老，怎么可能指派你，陷害大青穹的弟子？” “我与这孩子无冤无仇，甚至只见过一面，为何要加害于他？再说，你师尊乃是我的道侣，大青穹的长老。诸先不说我陆云中为人，就这杀长老的罪名，谁担得下来？” 听到众人窃窃私语，目光也开始凝聚而来，江凝月脸色白了几分，特别是眼前的鼎峰真人，似乎真想顺着陆云中的话走下去，给了她莫大的压力。 但想到这一路的种种，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江凝月眼中坚定不改，直视鼎峰真人。“掌门，这就证据，您且听听。” 见鼎峰真人将筒状法宝拿了起来，陆云中脸色大变。“掌门，这极有可能是造假。因为我前些日子刁难过他们，才会设法陷害我！” 话刚说完，鼎峰真人已经将法宝拿了起来，静静地看着陆云中。 这一刻，陆云中面如死灰，额头已布满细密的汗。此罪若定，轻则废去修为，赶出山门，重则将会丢下狱牢，被折磨致死。 他心中底气全无，低低念了句，“掌门…” 在七位峰主与百名外宗大长老的注视下，筒状法宝在鼎峰真人手中缓缓泛起火光，直至冒出青烟，化为焦炭。 江凝月怔怔地看着，涨大的瞳孔，如何都不相信，玄天观的掌门，竟连听都不愿听。 幽寒的冰冷笼罩全身，她的心也随之落入冰窟之中。 “诸位，此乃我玄天观家事，实乃贫道之责，才让诸位看了笑话。云顶盛会之事，延迟一日，还请回去休息吧。” 听到逐客令，江凝月更是颓坐在地。等这些人一走，怕就是要找她算账了吧？ 虽然鼎峰真人面带微笑，但那股冷意还是让外宗之人极为识趣的离开了。 正在此时，一道娇柔的身影与人群逆向而行，缓缓来到鼎峰真人面前。 陆云中面色一白，呵斥道：“你来做什么？” 魁老见到付灵云，比起当年，不仅容貌不减，更添了几分韵味，再看看自己，不由地低下头去，悄悄缩到风长鹤后边。 付灵云不顾呵斥，在江凝月身边跪了下来。“掌门，我要以长老之名揭发道侣陆云中，百年前仗着长老之职，陷害弟子。以及这百年来，拉帮结派，残害各峰弟子之事！其中还有不少别的勾当，请掌门过目！” 望着数十个筒状法宝一个个被摆在身前，陆云中神色愤然，厉声咆哮，“灵云，我可是你的道侣！为什么要这样害我！” 鼎峰真人看着跪在地上的付灵云二人，毫不掩饰眼中的冷意：“就非要是今天吗？” 冷漠的话语敲击着每个人的心，一丝杀意从这清瘦的老者身上迸发而出，却让整个云顶峰的人都为之胆寒。 百策之威，屠灭一洲，也不过举手抬足之间。 但直面这股杀意，柔弱娇花的付灵云，目光却无比坚定，“就要今天。” 那突然暴涨的杀意，让人毫不怀疑，鼎峰真人会在下一刻出手将她击杀，但他并没有出手，反而陷入静默。 这股静默持续了很久，久的让人快要窒息。 直到鼎峰真人松了口气，瞥了眼随时准备上来拼命的魁老，低声道：“值得吗？” 付灵云微微一笑，并没有答话。 但是一旁的陆云中，却已经陷入癫狂，突然掐住付灵云的脖子，怒道：“臭女人，我给了你所有，还帮你坐上长老之位！这百年来，我怎么对你的，你又是怎么对我的！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既然这样，你就陪我一起死！” 眼见陆云中就要下死手，鼎峰真人却只是静静地看着，眼中已被失望占据。 在事情发生时，魁老几乎第一时间冲了出去，但有一道身影，比他更快。 “老贼，对女人下手算什么本事？”玄夜一拳砸在陆云中脸上。 混灵后期的一拳，可谓不痛不痒，但陆云中还是松开手，如疯狗一样抓着玄夜。 就在这时，一道奇异的光在玄夜手中亮起，骤然将二人吸入其中。 望着悬浮的戒指，在半空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周围半指处的空间却像力场扭曲了一样，变得极不稳定。 “空间法宝！刚刚炼制的竟然是空间法宝！” 众人无不惊愕，毕竟法宝之中，空间法宝是最难炼制的，先不说其中蕴含的法则之力。光是材料就极为罕见，堪称无价之宝。 像须弥袋这种，都是用别人炼制完法宝的废料炼制而成，但价格依旧不菲。用混灵期的妖晶替换，至少也是三十万起。 而此刻悬浮在众人面前，散发着柔和光晕的三色雷芒戒，必然比须弥袋这种储存法宝更高级，是可以生成小世界的存在。 由此，这些外宗的长老又不禁皱起眉头，炼制出此戒的玄夜看起来不过少年模样，无论修为还是炼器实力，都已经是此阶段的上上乘。 与之相比，各宗门的天才，都逊色了不止一筹。若这样来看，玄天观在东洲的霸主之位，依旧可以延存上千年。 鼎峰真人也在看到这枚戒指的能力后，神色微变，心中的天平也在重新调和。 可是，一个问题又摆在众人面前。把人束缚进戒指的玄夜只有混灵期，而陆云中却是元府期大能，哪怕小世界中已经设好陷阱，在他们心中，胜算依然不高。 这位天才，会不会因为这个莽撞的决定而陨落，也是众人所期盼之事。或者说，大部分外宗之人，更愿意见到这个妖孽一去不返。 戒指之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天地一白，空空荡荡，犹如还未创世之前的混沌。若不是有两个小点，甚至让人看不出距离感。 “空间法宝？”陆云中真没想到，一个混灵期的少年，竟能炼出如此厉害之物。光靠此物，就能为竞争峰主时，增添不少胜算。 但此刻除了赞叹，更多的还是想杀了这个毁掉自己的家伙。若不是知道空间法宝，都有主人设下的各种禁制和陷阱，早就动手了。 可以说，这番天地，便是由法宝的主人主宰。一个念头，便可移山造海，四季更替。 虽然还不至于强大到可以越过屏障，越级挑战对手。但正是实力上的差距，才让陆云中束手束脚，生怕有什么阴谋。 玄夜看出陆云中的疑虑，“放心吧，戒指并未认主，这个空间也是无主之地。”毕竟这是送给魁老的礼物，包括陆云中的尸体也是。 被猜透心思的陆云中也已经探查完，发现此话不假，旋即冷冷一笑，“看来你不只是狂，还很蠢，区区混灵期，怎么跟我元府斗？待我杀了你，再跟掌门好好解释，他必然倾向我这边！” 玄夜本就没把希望放在素昧平生的鼎峰真人身上，被捏碎的证据也只是副本，所以才会准备这个戒指。 毕竟长老很重要，但一个足以影响整个东洲的天才分量亦不小。当这两个筹码都放上天平之时，唯一能左右的，就只有生与死。 活下来的人，无论说什么，鼎峰真人都会顺着接下去。哪怕事后责罚，也已经改变不了结果。这就是他的计划。 陆云中自然也知晓这个道理，所以才会出言嘲讽，以至于刚动手，便用灵笔幻化水蛟盘在身边。 这水蛟身形巨大，陆云中站在其下，还不如一条爪臂高，而且是恐怖的双头！ 双头水蛟样貌极其丑陋，头颅扁且尖，两根长须如泥鳅般贴在鼻孔两侧，全身棕绿，却长着红色的鬃毛。 “去！” 双头水蛟应声而动，硕大的身躯搅起混沌中灰蒙的雾气，犹如翻起的巨浪一般。 玄夜身子半弓，化为利箭暴掠而出，冰白玉尺绽起强光，化为两米长的重刀朝蛟头劈落。 刀刃落处，火星溅射，反弹的巨力也让少年虎口一麻，但他没有停止动作，继续对着蛟头舞动重刀。 “如果你只有这点能耐，还是尽早收手，不用死的这么痛苦。” 陆云中嘲讽之言刚停，两个蛟头便缩了回来，口中同时喷出黑色的水箭。 漫天的水箭立即将玄夜逼退，被击中之处，迅速浮起黑斑。 “忘了说，我这水蛟的妖魂乃生于幽水沼泽，天生一对毒牙。元府以下，一炷香都撑不住。”陆云中狞笑道。 “这么说，那晚偷袭也是你的手笔？” 玄夜服下化清丹，玉尺一横，妖血涌动，身上的气息迅速冲破混灵期，踏入半元。 与此同时，妖火也如恶兽般在背后显现，化为实质。 随着一声低吼，覆盖妖火的龙兽将玄夜托身而起，闪烁着火光的怒目直视水蛟，一口如陨星般的妖火喷吐而出。 第一百五十六章：剑阵 陆云中察觉出妖火不凡，身下水蛟同时喷出水箭轰向妖火。 狂暴的热焰将幽水蒸腾，滚滚白烟直冲天宇，在混白的世界中，拉开一条细长的线。 虽然在妖火的助力下，弥补了修为上的差距，使之不断拉扯、逼近。但差距依然存在，而且在交锋之中不断拉大。 天平在向陆云中慢慢倾倒，冰冷的幽水也渐渐将妖火压制。 在被彻底击溃前，玄夜纵步跳出，化为流光冲向蛟头上的人影，手中玉尺一横，赤色火光立绽而出。 闪烁着光焰的长刀重重劈落，砸在黑色的长剑上，爆开炙热的火星。 身为元府大能的陆云中，反手弹开玄夜，同时跳步而出，手上长剑涌纳灵力，劈开数十道连环的刀斩。 纵使玄夜将青缕秘法全力施展，还是免不了被刀气震飞，强大的劲力透入体内，肌肤立时绽开，殷红的鲜血涌了出来。 眼见陆云中挥剑袭来，他伸出手掌，轻轻一抬。一座灰黄的石峰在面前拔地而起，却在瞬间被切成两截。 很快，又有数座石峰林立起来。 玄夜将手一转，天地忽然倒转，原本直立的石峰，犹如一把把参天长剑刺向陆云中，暂时挡住了攻势。 虽然戒指并未认主，但好歹是他亲手炼制，自然知晓一些运用之法。 停顿的片刻，玄夜再运法诀。 那碎裂的山石随着意念回转，形成大阵，从四面八方攻向陆云中。 同时，一道虹光直冲天宇，将头顶染成一片赤红。 刹那间，成千上万的火剑从半空坠落。剑的轻鸣，风的呼啸，犹响耳畔。好似千军万马，奏响长歌，杀向阵中心的敌军。 眨眼之间，石阵中心便已烧成一片火海，璀璨的火光映照天地，让混沌也多了几分色彩。 “轰”的一声。 石阵破裂，陆云中一身狼狈，冷着脸缓缓飘了出来。如此大的冲击，却还是只让这位首峰长老受了些轻伤。 他心中愈发的恼怒，化为极影瞬闪而出，散发冷芒的长剑直取玄夜头颅。 千钧一发之际，玄夜侧着头险险躲过，凌厉的剑气依旧在脸颊上留下一道深入见骨的伤口。 他踏前一步，闪着光焰的玉尺反手顶入陆云中心口。狂暴的妖火瞬间洞穿灵气护甲，落在皮肉之上，发出“滋滋”声，还将其顶了出去。 陆云中只退了几步，身前耀光如华，光芒收拢之时，化为万千飞剑倾荡而出。 凌厉的攻势似狂鲸般将玄夜扑在一座石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隆”声。 待烟尘散尽，灵气升华。宛如血人的玄夜躺在凹陷的大坑里，重重的喘息着，眼中却依旧散发着桀骜不驯的光芒。 这让陆云中更为不悦，杀人已经不足以平复愤怒的心，唯有杀心，方能止渴。 他缓缓落在玄夜身上，一脚踩住少年的头，脸上带着轻蔑的笑。“看清楚了吗？这就是差距。纵使你天资再妖孽，我杀你也如同杀一只狗！” 玄夜同样咧开嘴笑了起来，一身的血气，反而增添了几分邪气。“狗也有分等级的，有的威武霸气，有的只能蜷缩着吃屎，是吧？狗贼！” 话刚出口，他的头便被一股巨力踩进了地里，又一滩血浆溅了出来。 陆云中怒不可遏，举起长剑对着玄夜的心脏刺落。 冰冷的剑刃落至半空，却被两只血手紧紧抓住。下一刻，凌厉的妖气冲天而起。 伴随着低吼，玄夜硬是从地里站了起来，脸上带着癫狂之色，以头碰头，砸在陆云中眉心。 一声闷响，猝不及防下，陆云中竟被砸的头脑发昏，还不等清醒过来，那股强烈的杀意，如千万把刀剑刺进身体里。 旋即而来的，是如野兽般的低吼，以及凌厉的攻势。 附着妖力与妖火的重刀，不断撕扯着灵气护甲，在陆云中身上留下伤口。随着势大力沉的一击，身子倒飞而出，撞穿了数座山峰才止住冲力。 他这才知道，玄夜原来是一只妖！ 还不等稳住身形，血影再度扑了上来，速度与力量都强了数十倍，已经无限逼近元府。 血刃挥过，陆云中也不得不撤步躲开，虽然躲过了斩击，但散开的劲芒依旧刺的皮肤生疼。望着眼前的少年，除了面色稍显癫狂，最为注目的是头上那对鹿角，也是妖力最强盛之处。 但此刻由不得他分心，长刀已至，凌厉的刀锋再度挑破肩角。忍受着痛意，再撤数步，还不等稳住身形，血影又杀至身前。 陆云中也恼了，挥起长剑直迎而去。 两股力量撞在一起，爆开星火。 玄夜却无视刺来的长剑，任其刺穿小腹，同时一刀插在陆云中心口上。可惜在最后一刻，这位首峰长老硬是挪身半步，不然定会重创在此招之下。 饶是如此，依然让陆云中有些心惊，迅速退开了数百米。 再看玄夜，小腹的伤口在迅速愈合，又猛冲而来。 “妖力竟如此奇怪！”陆云中心想着，也不再做任何留手，将手中长剑一抛。 “铮！” 长剑破空，随着法诀驱使，分化千道剑影，如牢笼般将扑来的玄夜困在其中。 这剑影与游灵诀不同，不像灵气所化，就像真实存在的一般，寒光熠熠，充斥肃杀之气。 “天地玄影，无极变动，诸光行煞，哧！” 刹那间，剑阵倒转，千把长剑同时杀向中间的血影。 剑气，血气，漫天飞舞。 “极！” 伴随着陆云中的轻喝，剑影乍现光耀，层层叠积，化为贯通天地的极光。 “轰！” 强大的力量，让耸立的几座山峰夷为平地，天地又回归灰蒙蒙的混沌。 风尘掩面，陆云中发现玄夜的气息已经彻底消失在整片空间里，不由地放声大笑。心中已经在想着出去后，要如何弄死魁老与江凝月。 不仅如此，他的野心早已蔓延至玄天观，鼎峰真人必定在百年内退位。 届时，等坐上了玄天观掌门之位，就连风长鹤这些人都将一一被清算。 只是等了一会，陆云中却发现没有感应到出去之法，难不成还要外界驱使才能出去？ “这个小畜生，该不会真的想把我永生永世困在此地？不，掌门是偏向我的，他肯定会救我！” 话音刚落，混沌忽然分隔，慢慢形成山川地势，草木丛生，繁花似锦，犹如世外桃源。 陆云中以为是谁掌控了戒指，却不料那道血影再度出现在面前，不由地恼羞成怒，“你竟然还没死！” “老贼，你都没死，我怎么会死？”玄夜笑道。 虽是如此，但这幅身躯已经是千疮百孔，强弩之末。凭借半元之能，与元府斗到现在，可谓是奇迹。 看出此事的陆云中再将长剑抛出，一声叱咤，剑影再度笼罩而来，“这次，我不信你还不死！” 剑影再动，齐齐杀向少年，但少年却没有丝毫惧怕，反而像盯着猎物般盯着陆云中，缓缓的笑了。 这抹笑，让陆云中变得极为不安，脸上也展露几分癫狂之色，下手也变得更为狠厉。 “轰！” 又一道贯通天地的极光，玄夜的气息再度消失。 “死了吧！这回该死了吧！”陆云中盯着极光深处。忽然间，两只血色手掌伸了出来，将极光硬生生撕开一道裂口！ 充斥血气的少年再度出现在陆云中面前，而且气息在不断高涨，刹那间就冲破了屏障，踏入元府之境。 “不可能！” 这声喊叫传遍天地，陆云中捂着脑袋，如何都不相信，有人能在濒死状态下，将境界提升！而且是堪称分水岭的元府期！ 这自然是不可能，但谁让玄夜体内，住着一只大妖呢！ 这次古魅儿复苏，修为已经恢复到百策期，但借魂带来的反噬也变得更大，是目前的玄夜难以承受的。 只是性命攸关，他已经别无他法，能用出的招式都已经用了，还是跨不过这个坎，也就只能拜托体内的大妖借一点力量。 只是这件事，却极大的刺激到陆云中的心神，在以为胜负已定，设想着未来的美好时，玄夜不仅从地狱爬了回来，还一步踏上了他所在的台阶。若不是心志足够坚定，怕早已被这打击冲垮。 “陆长老，你准备好了吗？” 玄夜说话时，都带着诡异的重音，身上的妖气也像火焰一般不停地摆动。 望着踏步而来的少年，陆云中是真的慌了，但心中的自尊，决不允许他在此刻倒下。手中灵笔绽出强光，再释极招！ 煌煌之威，气震四野。 极光落下，玄夜却迎着踏步而去，任其打在身上。 “轰！” 强大的力量，将建造好的世外桃源又催毁了大半。 一道人影，却从风暴中缓缓走出。 下一刻，人影化作流光，冲到陆云中面前，掐住了他的脖子。 “我可是长老，你敢杀我！” 话刚说完，陆云中便发出嚎叫，不过片刻，叫声戛然而止，狂暴的妖火灼穿了整条喉管，让他再也发不出声响。 随后，他的手脚被逐一掰断，筋骨被挑了出来。 玄夜面色森冷，“我不会杀你，因为你亏欠的人不是我。” 第一百五十七章：信任 外界，戒指忽然抖动起来。 在众人着急的等待中，一道流光落在地上。 玄夜刚刚触及地面，反噬之力随之而来，各处的经脉开始撕裂，各处大穴也爆出血浆，如无骨般倒了下去。 这也是众人的意料之中，哪怕再妖孽的混灵期都不可能打得过元府期，唯一惊疑的是，玄夜怎么没死？！ 离得最近的江凝月与苏雨晴几乎同时抱住倒下的少年，那触目惊心的伤口，让二人的心陡然一沉。 魁老也冲了上来，掏出一枚金色的丹药给玄夜服了下去。 罗余霜当即认出，此乃传闻中的治疗秘药‘天髓渡命丸’，哪怕将死之人，吃下去都能延寿十年。 整个东洲能炼制此物之人屈指可数，材料也异常珍贵，通常都是拿来救命之用。 玄夜的伤，在丹药的作用下，极速好转，脸上也恢复了血色，但经脉的修复，却还是要慢一些。 看到这，外宗之人心中又叹了口气，为之感到可惜。 早在玄夜出来之时，风长鹤就闪身将众人与鼎峰真人隔开，望着神色内敛的老者，沉声道：“掌门师兄，你真的不打算看下证据吗？” 鼎峰真人叹息一声，“鹤师弟，凡事皆有取舍。何为大，何为小，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不是师兄我能掌控的。你也知道，天门之内，由不得你我。” 风长鹤道：“天理由人定，还能叫天理？” “鹤师弟，身不在其位，体会不到贫道肩上的责任，不过你放心，既然陆长老留手，贫道也不会赶尽杀绝。” “我若不让呢？”风长鹤眼中精芒闪过，元府期巅峰之力尽展而出。 鼎峰真人面色微变，旋即呵呵一笑，“看来鹤师弟不日就要突破到百策期了，此时妄动真气，恐怕会有所影响，值得吗？” “什么值得不值得，大不了就是一死。”放开的风长鹤丝毫不给面子，怒斥道：“此事若传出去，你这老鬼也不怕寒了弟子们的心？” 鼎峰真人眼睛微眯，身上释放出危险的气息，“我相信诸位不会将此事传出去的，不然…” 眼见二人就要针锋相对，玄夜压下伤势及时站了出来，运转法诀，将陆云中也从戒指中抽离出来。 “啪”的一声，一具瘫软的躯体摔在地上，模样显得极为狼狈。 陆云中在看到鼎峰真人后，不停地张合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绝望的瞪大眼睛，流下几滴泪来。 “赢了？” 外宗之人面面相窥，从各自的眼中看到了震惊、呆滞还有惶恐！ 就连玄天观的众人也不敢相信，一个混灵期修士真的打赢了元府期！ 虽然从出来时的状态看出，为此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但这种堪称逆天之事，却实实在在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静默了许久，风长鹤忽然怪笑一声，打破寂静，“看来老天眼睛还不瞎。” 这时，一位长老上前查看，发现陆云中不仅不能说话，手脚筋都被挖走了。倒并不是不能治，可又有谁愿意给他治呢？ 鼎峰真人再度打量了玄夜一遍，沉默半晌，“把陆云中废去修为，丢下山去。” “慢着！” 付灵云再度跪下，“掌门，陆云中虽然坏事做尽，如今已得到应有的报应，看在他为玄天观尽心尽力这么多年的份上，给他一条生路吧！” 这番话，让魁老如遭雷击，心如同裂开一般，差点没撑住跌坐在地。 鼎峰真人皱紧眉头，看着眼前的柔弱妇人，最后一挥袖袍，“随你处置。刘师弟，剩下交由你安排。玄夜，你随我来。” 苍澜峰主刘亦明站了出来，安排留在此地的外宗之人。 玄夜则在安抚江凝月等人后，大大方方的随着鼎峰真人去往后山。 二人沿着小路走了一会，看似在走，其实步伐飞快，不一会便来到一处僻静之地。 鼎峰真人布置了一层结界，这才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年，虽然天资绝顶，但能在如此年轻便踏入混灵后期，哪怕是玄天观全力培养，都并非易事。 加上这次云顶盛会带来的惊喜，已猜到此子背后必然有人。所以，在加筹码之时，心中更偏向于陆云中一分。 毕竟，他不能确定，这个妖孽级的天才，能不能为玄天观所用。 “听说，你来玄天观也才一年？” 玄夜点头，“是。” 鼎峰真人眉头微皱，“仅一年，你就愿意为你师尊做这种事？贫道能问问原因吗？”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一场赌注，对于玄夜来说，酬劳似乎也并没有那么丰厚。 这一路上，是魁老的关怀，和江凝月的暗中推动，才让他一步步走了下来。直到了解清楚始末之后，才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只是，他并非是那时，才决定走下去。仔细一想，和魁老的相处，更像是双方的情感依托，不知何时便以密不可分。 无论是日照谷，不顾灼伤将他抱住，还是平时看似严厉，实为关心的呵斥，以及初识时的小心翼翼，都让玄夜极为感动。 然而，挺过这一路艰难，走到了最后，真要问原因，玄夜却答不出来了。于是想了许久，两个字脱口而出：“信任。” 没错，无论发生了什么，就算是当成一场交易，玄夜对魁老都极为信任。 魁老更不用说，除了玄夜和风长鹤，恐怕整个玄天观都没有他信任的人。也只有信任，才能让他们彼此依托着，一步步走了过来。 哪怕后来发生了改变，玄夜知道事情始末，从而自己另外做了决定，但这一切的根本，就是出于信任二字。 鼎峰真人自然读不懂，也不是此行的目的，笑了笑，面色沉了下来，“好吧，不管如何，事情已经闹到这种地步。玄天观因为你们的决定而丢尽了脸面，贫道也变得极为难堪，此事你可想好后果？” 玄夜问：“掌门是想责罚弟子？” “你不应该受到责罚吗？”鼎峰真人虽是微笑，却散发出瘆人的寒气。 玄夜以微笑回敬，“弟子没有做错什么，自然不应该受到责罚。相反的，还想跟掌门商量一件事。” 鼎峰真人没料到玄夜竟敢忤逆于他，心中很是不悦，但还是静下心来问：“何事？” “若想平息此事，又挽回玄天观的脸面。掌门更应该把事情宣扬出去，并为我师尊正名，拜为大青穹上长老，再把事情推到陆云中身上。” “只要说您当时正在闭关，误信陆云中，让其和党羽一手遮天，才会发生这种事。再把牵连的几个带头之人，一并惩罚，总比如今只落个骂名要好。” 话虽有理，但身为东洲魁首的鼎峰真人，怎么能听任一个小辈的话？当即冷着脸拒绝。“你是觉得贫道难以处理妥当，才找你来说教？” 玄夜笑了笑，“自然不是，掌门定是想借此打压，甚至逼不得已，还可能会杀了我。” “哦？你倒是挺明白，那还敢对我如此无礼。虽然不知道你用何手段赢了陆云中，可元府期与百策期，又是一道鸿沟，你又有多少胜算？” 玄夜道：“胜算？自然是零。但以掌门的见识，混灵期要如何才能打败元府期呢？是气运？或是各种法宝？又或者是陷阱？还是因为背后的势力？就如同，天门之上！” 见鼎峰真人皱眉深思的模样，玄夜知道，此局已成，接下来只要落子即可。 鼎峰真人心中天人交战，其实早在玄夜与陆云中在戒指内打斗时，就已经探查出有不同寻常的气息，只是未敢笃定，这也是找玄夜来此的原因之一。 静默片刻，这位道骨仙风的老者终于做出了让步，“未达元府，怎能坐上长老之位？何况还是上长老，你想的太简单了。” 玄夜心中暗笑，脸上却不动声色：“炼器之能，大青穹能胜过我师尊的屈指可数，何况这只不过是个虚职，仅代表掌门您的诚意，有何不可？” 鼎峰真人终于被说动，只是心中已在盘算，是否要暗中除掉玄夜。毕竟此刻已经明白，这颗棋并非归玄天观。 “掌门放心，弟子既来玄天观，只要师尊留在山门一日，就绝无二心。” 玄夜冷不丁的一番话，彻底击垮了鼎峰真人心中的防线，最后只能点头应下。毕竟再过百年，他说不定就要退位，届时，还需要另一个传奇来帮助玄天观稳固在东洲的地位。 “既然如此，那就依你。只是贫道奉劝一句，这片土地上可不只有东洲，天门之上也不会对玄天观坐视不理。” 玄夜当即恭敬一拜，“谢掌门成全，弟子以后定会为玄天观尽心尽力！” 既然取得足够的利益，该在上位者面前低头时就该低头，这既是维护他们的尊严，也是为自己留一条活路。 不久后，玄夜再次回到云顶峰广场，发现除了付灵云和江凝月，玄天观的其他人还在等，外宗的苏雨晴和韩渊也候在一边。 见玄夜平安无事，苏雨晴当即扑了上来，却是狠狠地掐了一把，疼的少年嗷嗷直叫。 “哼，你可真是吓死本仙子了！”言罢，她便紧紧地抱住了玄夜。 “哈哈！玄弟艳福不浅，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狄元笑了笑，拍了拍玄夜的肩膀。“没事就好，大哥还要去安排外宗之人的休息之处，改日再叙。” 玄夜心中留下一股热流，点点头，“大哥慢走。” 随后，众人一一聊了一会，便各自散去。 玄夜则随着魁老，往旁边的观霞峰飞去。因为陆云中已被付灵云以疗养之名带了回去，并邀请他们二人前去议事。 第一百五十八章：意难平 玄夜知道，此刻魁老心中必定是五味杂陈。看似事情解决了，但留下的麻烦其实还挺多。 就比如付灵云对陆云中的态度，尚不明确，加上百年的纠葛，如今又怎么理得清？ 不久之后，二人来到观霞峰。 玄夜在路上，发现了上次见到的弟子，几人看他的神色眼中除了惊惶，更多的还是怨恨。 当来到陆云中的府宅前，竟发现已经挂起白绫，府内死气沉沉，就像在置办奠礼一样。 江凝月早在门口等侯二人，奇怪的是，她先将玄夜引到大堂，让魁老在小厅等候。 玄夜看着挂满白绫的大堂，付灵云也穿着寿袍坐在一侧，而并未死去的陆云中，此刻正躺在一副棺材之中，惊恐的看着来人。 他心中满是不解，缓缓来到妇人面前：“付长老，你找我？” 美妇看着少年，清澈的双眸流露出一缕哀思：“坐吧，我有些话要与你说。或者说，我要求你一件事，这件事就只有你能做到。” 听完之后，玄夜脸色大变，刚要拒绝，却被付灵云清澈的眸子止住到了嘴边的话，竟不知如何言语。 付灵云微微一笑，“你不必有任何心理负担，这本就是命。” 正是这份轻柔，让玄夜讷讷的点了点头。毕竟一个如此柔弱的女人，能做出这种决定，想必是早已下定了决心。 他出去后，江凝月才带着魁老走进大堂，又在美妇的示意下，躬身离去。 望着魂牵梦绕的佳人，魁老却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云顶峰之事，虽然是付灵云出面解围，可二人由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自从误会裂开，魁老无时无刻都在恨自己，同时也对付出这么多的付灵云感到愧疚。可时隔百年，他已经苍颜鹤发，垂垂老矣，她已为人妻，却还是中年美妇的模样。 “魁师兄，坐吧。” 望着美妇脸上浅浅的笑，犹如当年一样，魁老心中更是难以言喻，最后低低应了句“诶”，才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望着魁老如今的模样，付灵云闪过泪影，脸上却依然维持着笑意，“我此番找师兄过来，是想替我的丈夫，向师兄道歉，若不是百年前…” “你不必说了。”魁老脸色苍白，那声丈夫，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心就像被活活撕碎一样，静默片刻，才压住疼痛，露出牵强的笑容，“我已经知道事情的因果，都，都是我咎由自取，还害…” “还害了你”这句话，他如何都说不出口。伤痛都已经发生，说任何弥补的话都已经于事无补。 场面再度陷入静默，过了许久，付灵云才缓缓舒了口气。“你都知道了啊，你不怪我就好…” 一句话，顿时让魁老热了眼眶。“我，我怎么能怪你！若不是你，姜魁早在百年前就该死了！不，他就不配活着！” “魁师兄，前尘旧事，无需计较，重要的是，云师妹希望你能走出来。”付灵云缓缓站起来，鞠了一躬，“不管如何，你能原谅他的错，我都该替他谢谢你。” 魁老真的很想站起来，很想说能不能忘记这段过去，重归于好。可是付灵云并没有给机会，他也因为如今这副模样感到自卑，把话死死梗在喉咙。 只是，若再不说出口，怕又是错过。“师妹，我…” “师兄，”付灵云眼中打着泪花，“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此生之憾，已成定局，但求来生，再不负卿！” 魁老的心彻底掉入深渊，双目通红，久久不曾话语。 付灵云抹去眼泪，平复心情后，又才道：“其实此番找师兄前来，还有一事。小月先前乃是受我指使，她其实是个好孩子，请不要责怪于她。若有可能，便替我这个不成器的师尊，教一些炼器之道。” 魁老心中虽闷，却还是挤出一丝牵强的笑，“师妹放心，我必然把她当成亲传弟子。” “那便谢过师兄了，能得到大家的原谅，云中他，应该也无憾了。”付灵云浅浅一笑，“府中还要置办哀事，师兄不必久留。” 魁老此刻心如刀割，便也应下了话，急匆匆地起身往门外走，生怕走慢一步，泪水就会狂涌而出。 “师兄！”付灵云深深吸了口气，眼中泪水朦胧。 魁老不曾回头，吸了吸鼻子，想让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嘶哑。这岂是易事？一开口泪水便滑落下来，“师妹何事？” 付灵云话未出口，两行热泪簌簌而下，“往后还请师兄不要挂念，这一切都是云儿所选，无怨无悔，以后…还请珍重！” 魁老再也克制不住发颤的身体，大踏步的离开了。 直到背影消失，付灵云像被抽空了力气，颓坐在地上，双目无神的望着魁老离去之处，久久不曾移开。 过了片刻，她来到棺材前，看着里面泪流满面的陆云中，从中看到愤恨、怨毒以及不舍。 付灵云轻轻地替他擦去眼泪，柔声道：“我不恨你，这么多年，你虽偶尔对我动粗，但那些好我也铭记于心。既然成为你的道侣，那这辈子就不会再选择第二人。” “只是，事已至此，你也确实坏事做尽，不如就此了去尘缘，总好过活在这凄苦的世上。你知道掌门的为人，此战已败，死了或许比活着要好。” “我知道，你定是怕黄泉路上孤独，所以此趟，我陪你一同前去。” 付灵云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此物本是我为自己准备的，想着若什么时候挨不下去，就了去性命。你若同意，就把嘴张开，我们夫妻一同共赴黄泉。” 陆云中抿着唇摇了摇头，眼眶早已通红，身体不停地再棺材里抖动。 “你不想死？” 陆云中再次摇头，双眼紧紧盯着付灵云，泪水簌簌而下。 付灵云自然读懂了，他是不想她死，纵使不能言语，但相处百年的感情，又怎能不知。 或许在江凝月看来，陆云中会对付灵云施暴，是因为恨。 唯有付灵云才明白，这个男人除去动粗这点，对她是极尽宠爱。也正因如此，她才愿意陪他共赴黄泉。 “你已死，我也不会苟活，只求下辈子，永不相见。”付灵云说着，先行含下一颗毒药。 不管陆云中如何挣扎抖动，都已经于事无补。见付灵云血气散去，他硬靠着腰肢坐了起来，将另外的毒药吞入腹中，这才心满意足地躺了下来。 …… 魁老离去后，在门外等泪痕消去，这才回到偏厅，喊上玄夜离开。 师徒二人，刚到大门，便听到江凝月撕心裂肺的喊声。 玄夜僵在原地，已然猜到发生了何事。只是没想到，付灵云竟然这么快便动了手。 望着狂奔而去的魁老，他的心，也渐渐沉了下去。 …… 接下来的七天，观霞峰举办了简单的丧事，除了玄夜师徒和江凝月，没有任何一个人来吊祭，甚至某些知晓陆云中出事的弟子，也早已不知所踪。 最后，付灵云二人被魁老亲手埋在观霞峰后山的花海之中。 据言，这片花海乃是陆云中亲手为付灵云种下，虽然他坏事做尽，又害了这么多人，但对她却是痴心一片。 事情了结后，云顶盛会的结果也已经出来。 玄夜凭借祭炼出玄阶三品的空间法宝，毫无疑问的夺得头筹，也让一百多个外宗记住了这个妖孽弟子的名字。 自此，名震东洲。 除此之外，江凝月和韩渊等人也顺利入选。 武试这边，狄元夺得第三名。苏雨晴进了前一百，却是因为玄夜的原因，无心后面的比试，早早退出。 总之，这入选的名单，有一股不小的势力，聚集在玄夜身边。 之后的日子，玄夜对魁老几乎寸步不离，生怕其做什么傻事。这也是答应付灵云之事。 当然，江凝月也被他带回了住处，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只是跟了没两天，玄夜便被魁老一脚踢开了，还被训斥了一顿。 总得来说，魁老的精神状态极好，比以前还开朗不少。并跟玄夜坦言，打算离开玄天观，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至于原因，其一，是和付灵云有过这样的约定。其二，便是他感觉有突破的迹象。 这自然是件喜事，也意味着师徒二人短时间不会再见。 玄夜虽有不舍，还是在某个凄冷的清晨送别了魁老。毕竟踏入元府，魁老的寿命就会大大延长，总会有相见之时。 江凝月虽然消极了许多天，但在执意留下的苏雨晴的陪伴下，也已经好转。不仅如此，二人还变得亲如姐妹，只是总背着他窃窃私语。 玄夜也过了几天悠闲日子，趁着还有一个月才去琉璃天宫，开始炼制各种宝物和灵笔，数量之多，一度让二女以为是要拿去卖。 他也只是神秘一笑，并没有交代原因。 当然，除了炼器以外，玄夜还做了一件大事，便是配合风长鹤将莫长老和卢兆二人拉了下来，虽然不至于赶出山门，却也让他们数百年内不敢再有大动作。 处理完玄天观之事，玄夜这才带着二女，前往云盛府。岂料刚刚落地，便听闻夜枭受到紫魁袭击的消息。 第一百五十九章：告别 玄夜急匆匆赶到夜枭，守门的几人看到他，便惊喜地呼喊起来。 “家主回来啦！快去传报，家主回来了！” 二女见状，不由地掩嘴偷笑。 “没想到你还挺受人拥戴的，让我刮目相看啊~” 面对苏雨晴的调侃，玄夜选择无视，迈着大步走向半山腰的大堂。 待三人踏入门中，夜枭所有的高层都已经汇集于此，恭敬地朝他行礼。 含秋几人虽然讶异玄夜的二女，却还是极快地讲述清楚紫魁来袭之事。 对方似乎觉得夜枭只是个小组织，所以并没有放在眼里，就打着紫魁的名号，从城外杀了进来。 殊不知，云盛府已经是夜枭的天下，就连城主之位，也成了南光鸿担任。所以，对方毫不意外的败在青衣门的阵法之中。 “说起来，这才是昨天的事，家主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含秋笑问，同时把目光放在二女身上。“这二位，难不成都是家主的道侣？” 玄夜本想摇头，却被二女掐住腰间的肉，疼的龇牙咧嘴，最后也没有解释。 “我是刚结束修炼，就说过来看看，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说到底也是因我而起，明天我便出发去惊鹿镇！” “你要去找紫魁的人？需要带多少人马？”南光鸿问。 玄夜摇摇头，“我一人即可，而且，说不定还能送含秋一份礼物。” “礼物？”含秋脸色微红，还是先关心正事，“听南大哥说，紫魁势力庞大，其家主修为更是深不可测，你一个人太过冒险。” “放心，我有足够的把握。”玄夜笑了笑，又将炼制好的法宝和灵笔拿了出来，以及一些期限一年的修炼功法。 在夜枭众人大为欣喜之时，他才冷不丁的说要离开一段时间，可能很短也可能很长。 琉璃天宫虽然是处宝地，但毕竟是上古遗迹，里面同样危险重重。进入的弟子，能有七成活着出来，就已经是上天保佑。 当然，也有些人是被困在其中，错过了出去的时机，等到下一次开启才平安出去，只是数量极少。 玄夜提出来，也是为了给众人一个提醒，有可能这一次会离开相当长的时间，或者…再也回不来了。 “我相信家主会回来的，你不会抛下我们的，对吧？”含秋柔声笑道。 玄夜心底一热，最终还是没有回答… 毕竟，这种事他也无法做出承诺。魁老离开前也跟他说过，最后悔的便是做出了无法实现的承诺。 待了没多久，玄夜便踏上前往惊鹿镇的旅途，既然紫魁已经盯上他们，也就意味着此事迫在眉睫，自然是速战速决为好。 江凝月两女自然也跟着，谁让她们已经统一战线，甩也甩不掉，也不可能将她们关在某个地方。 不到两日，三人再次踏上惊鹿镇的灰石地面。 玄夜照旧租了个小院子，花了不少口舌让二女等候，独身去了紫魁的地盘。 这一次，是由紫魁的家主，人称‘白夜叉’的白雄接待。 在玄夜来之前，白雄便已知道自己女儿做的事，并做出比上次更为狠厉的惩罚，只是对于外人，依旧是一副霸道的模样。 “不知道夜枭家主此次前来，可是为了问罪？我白家之人，虽是缺乏管教，却也轮不到外人欺辱！” “我自然不是为了这种小事而来，只是想和家主谈谈惊鹿镇之事。”玄夜也不打哑谜，开门见山地道：“夜枭接下来会和天宝阁合作，在惊鹿镇进行贩卖丹药等，还请紫魁让开一条道来。” 白雄听完，立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如雷，在空旷的大堂来回飘荡。“你的意思是，要紫魁让出部分地盘？凭什么？就凭你区区一个混灵期？” “别以为仗着玄天观，紫魁就会怕你。这天下，是拳头硬的说了算，等过个百年你踏入元府期，再来跟我商讨此事吧！” 玄夜冷笑一声，“我并非谈判，而是通知。” 白雄顿时沉下脸，握紧拳头就要冲上来。 玄夜立即在心底低低念了句，一股强大的力量从清瘦的身体里迸发而出，不止紫魁，整个惊鹿镇都在这一瞬间笼罩在绝望之中。 望着已经发愣的白雄，他微微一笑：“若是白家主不认同也罢，我有许多办法，可以让紫魁同意。比如…灭门！” 白雄瘫坐在地，谁能想到，面前这个少年，竟是百策期的绝世强者！ 若真的动手，整个白家绝对无人能活！ 大堂内，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我…我紫魁无条件的支持夜枭入主惊鹿镇，还会提供资源，请…请上仙高抬贵手，放过我们。”白雄跪在地上，重重一拜，等抬起头时，面前的人影已经消失，只留下一个夜枭的信物。 离开之后，玄夜立即吞服疗伤的丹药，稳住体内的伤势。虽然只有短短的一息，却还是让部分经脉涨裂开来，不由地在心中苦笑： “魅儿，若等你恢复全盛，我岂不是会炸体而亡。” 古魅儿发出银铃般的笑，“那你可得尽快变强，追赶上妾身的脚步~” “哼，小妞，等有机会再收拾你！”玄夜腹诽了句，又听到那银铃般笑，这才前去天宝阁，商谈合作之事。 这次倒没有这么顺利，毕竟天宝阁的货物来源已有供应，玄夜只能靠更低的价格来打动对方，虽然利润少了，好歹能借此傍上一棵大树的庇护。 商谈了一个下午，玄夜这才折回小屋。又在二女的要求下逛了一圈，又连夜折返云盛府。 凑巧的是，和玄夜一同加入玄天观的许诗柔也回了夜枭，听说已是云顶峰一个长老的弟子。 没两天，紫魁很识相的送上来一份生筋骨的丹方，恰好药材玄夜都有，只花了一夜便炼制出来。 事情都已解决，朋友又都聚在身边，玄夜也久违的放松一下。 当日，夜枭摆开宴席，所有人从天黑喝到天亮。 狂欢了三天，玄夜这才和众人道别，返回玄天观。 苏雨晴也在此时折返赤月宫，等进入琉璃天宫再一起汇合。 时间如白驹过隙，不知不觉间，半个月悄然过去。 夜凉如水，周围一片寂静。 玄夜枕着脑袋，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他的身旁正躺着一位绝色女子，玉指轻轻滑过少年心口，柔声问：“为何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玄夜摇摇头，“明日就是去琉璃天宫的日子，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嗯哼？这可不像你，”古魅儿靠在玄夜炙热的胸膛，聆听他的心跳。 玄夜也不知怎么了，总觉得这一次去琉璃天宫，短时间内不会再回来。这是种很奇怪的预感，就像开了灵识，能察觉未来的变化一样。 “放心，不是还有妾身在？” 望着那不沾人间烟火，却又流露出丝丝媚意的脸，玄夜会心一笑，忽觉心口发热，就这样朝她吻了下去。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清波荡漾，细水长流，如入云端无穷境，恰落人间情海中。 天光梦醒，玄夜整理好衣物，来到云顶峰中，随着队伍前往琉璃天宫的入口，也是古时留下的传送大阵。 这座大阵藏在极为隐秘的大山里，还有阵法结界保护，寻常修士哪怕路过也难以发觉，也只有等到开启之时，极光冲天，才会显露真面目。 等他们到时，别的宗门早已守候在此，就等这个东洲之首。 不到半个时辰，大阵缓缓开启，一道极光直冲天宇，同时隐藏在天宇中的神秘遗迹，终也露出真身。 望着那古老的天宫城，每个弟子脸上显得兴奋又心慌。毕竟不少弟子从那里回来，不是得到了灵器法宝，就是无上功法，可谓受益终生，但同样伴随着莫大的风险。 在长老的安排下，弟子一批借着一批踏入极光。 很快，便轮到了玄夜。 不同的是，这次却有数十人，聚拢到他身后，都是相识朋友，以及朋友的朋友。 踏入极光前，玄夜最后看了眼东洲，心中五味杂陈，随之光影变动，眼前除了一座古老的宫殿，还有铺天盖地的人群和打斗声！ 原来，这一次不止东洲开启了入口，在这片土地上，乃至海域之外的入口都被悉数打开，足有上万个修士传送进来。 设想中的挖宝，此刻却演变成了生存之战！ 也正是这次意外，东洲活着离开琉璃天宫的弟子不到四成，实力稍低者全都葬送其中。 幸运的是，玄夜认识的一众人，都平安的回来。唯有他，被困在了某处秘境。直到再醒来时，已经在一个海滩上，眼前却是陌生的环境。 这个众人口中的‘妖孽’，也至此从东洲消失。 直到数百年后，东洲海域被强行打开，一个名为‘妖星玄夜’的名号，随着海风吹到了东洲，还阻止了一场足以毁灭整个大陆的浩劫。 只是故事的文本，早已遗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本书完】—— 【番外】：一点小感想 到目前为止，算是比较正式的完结感言吧。首先，就是感谢看到这的各位书友。 人应该不多哈，但猫饼还是万分感谢各位！！！也请见谅，云顶盛会乃至结局这一部分，都是没有大纲写的，比较乱。 说起来有点惨，毕竟编辑通知猫饼成绩太差要切书时，心态是崩的t﹏t，所以后面写文都比较消极。 也很遗憾，这本书没能将故事写完。当然，责任在我。猫饼能力不足，才没能让这个故事继续进行下去。 目前新书也没确定，方向倒是有一点，只是前路迷茫，就像没了安身之所，不知何去何从。 眼下，还是端正心态，好好学习吧。毕竟写书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特别是对于猫饼这种新人，想要靠写书吃饭，还是要多多努力。 总而言之，猫饼再次谢谢各位书友。假若新书还能签在纵横，也请各位多多支持了！ 再会！ 《百夜封天》【番外】：一点小感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