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世第一仙》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章 人间至味是烤肉(一) “我不是叫花子!” 迷迷糊糊,恍恍惚惚,半睡不醒的双眼很是迷离,瘦得骨头包着皮的脸上却出离地愤怒。 “哈哈,哈哈,还说你不是叫花子!瞧瞧你这样子,说你不是叫花子,有人相信吗?” 提着三尺木棒的叫花子十七八岁,满头鸡窝似的乱发,一身污秽,散发着让人不敢靠近的臭味。他张狂地哈哈大笑,却并不显得有多高兴,反而愤怒得无以复加。 只因眼前这个少年,实在太让他…… 愤怒?羞惭?还是其他什么感觉? 十七八岁的叫花子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反正,眼前这少年不简单。 少年不会超过十六岁,极瘦,极弱,乌青的脸庞不带一点血色,浑身衣裳又短又小,露着手肘和脚踝,而且补丁撂着补丁,这穷困得无以复加的模样,完全就是一个叫花子。 就连叫花子也不会这么穷困。十七八岁的叫花子知道,自己这副“尊容”,其实是为了乞讨方便而故意弄成的“工作装”,而且自己不是真的穷困到这个地步,从事乞丐这个“职业”,完全是因为自己好吃懒做——好歹,自己还是有一丁点修为的,虽然不入流。 但面前这少年却的的确确是十分贫困,比自己这个真正的叫花子要穷困多了。 偏偏这少年却并不像一个真正的叫花子。 衣裳虽然短小而打着厚厚的补丁,个头虽然瘦弱得风一吹就倒,但是他,太干净了。 头发虽然枯黑,却盘成了一个发髻,还用一根黄杨树枝制成的木簪插着,一丝乱发也没有;浑身衣裳也浆洗得干干净净,每一处补丁都缝补得整整齐齐,那针脚,就像一排排傲然肃立的士兵;甚至就连裸露在初春寒风里的双手、双脚,也尽可能地保持着清洁。 仿佛他真不是一个乞丐,而是翩翩浊世佳公子! 这让十七八岁的叫花子更加愤怒:凭什么,凭什么你比我穷困,还能这么整洁,而我却这么肮脏,仿佛你是翱翔在九天之上的凤凰,而我却只是草丛里的野鸡! 十七八岁的叫花子越想越气,不由抡起棍子,又是重重的一下。 “啊哟!”少年跳着脚,却还在高声申辩:“我不是叫花子,我绝不是叫花子,我只是流浪,没有要饭!啊哟你别打,啊哟……我张弃,永远不可能当叫花子……啊哟!” 但十七八岁的叫花子哪里听他申辩,棍子一下接一下打过去,少年只得跳着脚逃跑。 幸好这城墙下地势开阔,少年虽然体弱,个头却高,腿长,跑得快,而那十七八岁的叫花子也没吃早饭,没追多久就气喘吁吁的了,于是骂骂咧咧地收了棍子,进城“工作”去了。 名为张弃的少年倚在城门洞左边的大杨树下,胸膛剧烈起伏着,双手撑在膝盖上。 “又打搅了我的好梦……”嘟囔声中,少年本已湿润的眼眶里,迸发着一丝丝喜悦憧憬。 是的,他刚刚是在做梦,正梦到紧要关头,可惜却被打断了。 其实这个梦,他已经做了四五次了,第一次还是在十二年前,他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那时他才四岁,只梦见了一个从高空坠下的女婴,哇哇地哭。 第二次是六岁,收养他的老爷爷刚刚神秘地失踪,他正式成为了一个流浪者。 梦里有云雾缭绕的山峰,有直插天际的高楼,有高喊着救命仰面朝天直坠而下的小女孩,还有四肢分散俯身坠落的男孩——他知道,最后这个男孩,就是他自己。 然后在十二岁的时候他又做了一次这个梦,这时候小女孩已经长到了大约十岁,能看见她霓裳羽衣,却还是看不清模样;而且知道,他们是从那高楼顶上坠落下来的,高楼顶上,似乎有一样什么东西,隐隐约约,对他非常重要,然而他却并没有看清楚。 而这个梦做得最清晰的,还是昨天晚上。 他梦见在一座神殿里,一个云遮雾绕的身影,发布了一道“神谕”,要举行什么“血祭”;梦见一个浑身都是火焰的巨人,是什么“神王”,朝着那神殿发起猛烈的攻击,却被那身影一招击败,手上的两片火焰也被打落下来;梦见那两片火焰变成了两个人,正是从那高楼之顶急坠而下的男孩和女孩,那女孩大概十四五岁,身段已略见妖娆…… 他还梦见,那高楼顶层,似乎有一块玉片,散发着金光,滴溜溜地旋转…… 他更是梦见,急坠而下的男孩和女孩,在坠落了不知多久后,那女孩便不知了去向;而那男孩则变成了一朵金红的火焰,只有小拇指大,竟似钻进了一个光洁的额头里…… 他正想看看那人是谁,却被那十七八岁的叫花子,用木棍给打醒了。 “真是……”少年张弃搔搔后脑勺,话只说了半句,便被一阵喧哗给打断了。 清晨的阳光并不炽热,初春的风还很寒冷,吹着地上的残雪,冰?子扑面而来。 今天是二月初二,惊蛰。惊蛰天犹寒,东岭雪未销。 喧闹的是城门洞另一侧的布告栏前,有守门卫兵在那上面贴了一张告示,引来行人围观,还有人大声诵读:“奉神谕,太一神殿示东华城:定于年末除夕之岁,举行圣之血祭……” 张弃又搔了搔后脑勺,扶着城墙走了两步,却听得背后有人叫道:“咦,这不是?” 他愕然回头,却见两个大汉,都披挂着黑漆漆的盔甲、罩着黑漆漆的袍子,提着黑漆漆的刀柄,四只黑漆漆的眼珠子盯着他,却像是见了鲜肉的野狼,散发着幽幽的寒光。 少年不认得这两个汉子,却认得这身打扮:正是这东华城的两名城卫军士兵。 他皱皱眉,就要从两个士兵中间穿过去,听听那神谕上写的是啥。 他不认得字,想要知道神谕上的内容,自然只能听别人诵读。 但他刚走了两步,便有两只粗壮的胳膊,拦在了他身前。 “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不就有个肉票么?”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章 人间至味是烤肉(二) 作为一名“资深流浪者”,其实张弃是挺懦弱的,以往见了兵老爷,要么躲着不敢相遇,要么见了也缩到一旁,要是兵老爷冲他说上两三句话,他怕是连心脏都要蹦出胸腔。 可是今天,他也不知是犯了什么邪,被两个兵老爷拦着,居然能够面不改色:“两位兵爷,有什么事么?如果没事的话,我想过去听听,那告示上讲些什么……” 他来到这东华城已经三天了,若无意外的话,打算今天就要离开,去东岭另一边的武城。临走之前,听听布告,了解一下“国家大事”,也是挺不错的不是? “告示?”左首大胡子士兵拍了拍刀鞘,冷笑道:“那告示老子不知道听了多少遍,都能背下来了。老子这就背给你听:奉神谕,太一神殿示东华城:定于年末除夕之岁,举行圣之血祭。着令九洲,凡有十五以上三十以下,姓林、陈、萧、齐四氏者,或有赘婿、初为天才而废者,遭横祸出乡避难从军者,均需入血祭,违者以逆神论。此谕!” “告诉你,这张神谕告示是神奕宗颁发下来的,太一神殿老爷们监督执行!”右边小个子士兵咂咂下唇,高傲地叫道:“当然了,这也是天神给咱们的一次发财的良机!” 神奕宗,太一神殿,张弃都是知道的:前者是天下九洲九大宗门之首,他身处的这炎洲就是它的治下,它就是炎洲的天;后者则是供奉太一神皇的地方,太一神皇位居圣天神界五大神皇之首,是圣天界最高的治世之神,它的神殿,自然也是无比庄严肃穆的地方。 大胡子士兵勾勾嘴唇,又一唱一和地笑道:“城主老爷叫咱们去捉小孩,城里姓林的姓齐的姓萧的姓陈的那几家,宁愿花几百两银子买一个去顶缸,也不愿他们家孩子走几万里路去参加这血祭。可是咱们去乡下转了几天,一个没主的小孩也没找着!咱哥俩正在郁闷,看着白花花的银子拿不到,嘿,哪晓得:兜兜转转一回来,眼前不就有一个么?” “是啊是啊!”小个子士兵附和道:“这是天老爷也想叫咱们哥俩发财啊!虽说这买孩子的钱,城主老爷要收走至少九成,但,有了这小子,咱们至少也能分上一二十两银子吧?” 少年本能地退了两步,却还能勉强笑得出来:“你们想抓我去买掉?” 小个子士兵像审视猪牛羊马一般,上下打量了他许久,啧啧连声:“虽说一看就是毫无血脉和窍穴可言的可怜虫,半分修为也没有,可是再怎么也是个人嘛,用来顶缸还是能用的。” 大胡子士兵却心急一些,伸手就往张弃肩上抓来。 张弃却不愿束手就缚,双脚一转,身子一扭,便蹿了出去。 大胡子士兵抓了个空,“咦”了一声,挥起刀鞘就往张弃背上敲。他显然是个武者,这一刀鞘势大力沉,还隐约带上了破空之声,若是被敲中了,怕是连脊梁骨也会断成两截。 显然,他只需要张弃活着就行,负不负伤的,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但张弃将身一躬,像蓄势待发的兔子,又如脱弦的利箭,一下子跨到了吊桥边的木桩上。 他这几步速度极快,落脚之处十分精准,总是能踏在最为经济有效的地方,不浪费丝毫的力气,落在两个士兵眼中,便令他们不由心头凛然:难道这个少年,他居然会武技? 不过很快他们就看出来了,这并不是身法武技。实际上,张弃打小就聪明,这是他在荒野间躲避野兽,自创出来的步伐:靠着这步伐,他也不知道逃脱了多少次生命之危。 想来这次也一样,张弃咬着牙,一脚踏在桥桩上,躲开朝着他脚踝横扫而来的刀鞘,两步便冲进围在布告栏前的人群里,顿时惊起了一片尖叫、怒骂的声音。 张弃个头虽高,却是极瘦,脚下又很敏捷,虽然人群一片大乱,他却总能在人缝里挤过去,只是不知挨了多少推搡冲撞;但紧随其后追击的两个士兵却吃了苦头,就像两头蛮牛栽进了果冻,虽是拼命吆喝扑腾,却总有人挡在前头,只急得他们大吼连连,狼狈不堪。 只是这人群毕竟不多,两个士兵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却也只在几分钟后便挤出了人群:抬眼一看,那张弃也正在他们身前不远,刚好跨过吊桥,顺着官道往远处的松林里跑。 “想跑?跑得掉吗?”两个士兵哼哼冷笑。他们虽与这少年无冤无仇,与白花花的银子却是亲的,哪肯放过?于是倒提着军刀,咋咋呼呼地追了下去。 这一追,张弃立马就慌了。他个头虽比两个士兵都要高,但毕竟体瘦力弱,哪敢回头挑战对方?只得埋着头不要命地跑向官道尽头的松林。 都说人在危急的时候容易激发出潜能,少年被两个士兵追着,竟也能把双腿跑得跟风车一般,呼啦啦地就跑到了松林边,一低头便钻了进去,还专门朝着枝叶茂盛的林子深处跑。 两个士兵大喘着气也跑到松林边,探头往林子里看看,却停下了脚步。 “娘的!”大胡子吐了一口浓痰:“这小子是属泥鳅的吗,跑这么快!” “老六哥,怎么办,咱们要不要追进去?”小个子也探头望望林子里,又倏然缩回了脖子:“俺可听军头说了,说这林子名叫黄松坝,里面可深着呢,怕是不下千亩!听说,还有人在里面遇到过三阶四阶的妖兽!老六哥,咱们,要不,就不要追进去了……” “呸,胆小鬼!”大胡子鄙夷地呸了一声,抬腿就往林子里跨去,但提着的腿还在半空,却猛听得松林深处一声怪异的响动,有些像是兽吼,却又像是地震。 大胡子伸出去的双腿本就哆哆嗦嗦的,听了这一声巨响,立时浑身一颤,那小个子更是吓得回身就跑:“不,不,不追了!东华城里城外的叫花子那么多,咱们也未必就盯着这个小家伙嘛,太吓人了……还是小命要紧,小命要紧……”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章 人间至味是烤肉(三) 张弃倚在一株合抱粗的大黄松下,看着面前一堆乱石堆,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其实他也没往林子深处跑多远,相比两个士兵,他其实更加恐惧,只跑了数十丈,一听见那声巨响就停了下来。但他并没有回头,只是警惕地支楞着耳朵,没有听见两个士兵的脚步声,便长吁了一口气,然后顺着林间小路走到这黄松下,轻车熟路地找到几块石头搭成的一个天然石灶旁,从灶膛里的干柴下面掏出半只兔子、一条小蛇,都是洗剥干净了的。 兔子和小蛇,都是他在昨天下午在林子里猎到的。他虽然没有修为,但对付这两只一阶妖兽,小蛇还没有毒,倒也不是太为难的事情。昨天吃了一半,就到城墙脚下找背风的地方过夜了,这些鲜美的兔肉、蛇肉便留在了这儿。现在把这些东西掏出来,自然是因为他饿了。 把昨晚烧剩下的木柴在灶膛里架好,幸好这些木柴还没有被残雪浸湿;用两根细木棍架好兔肉和蛇肉,便是万事俱备,只欠火石了——咦,俺的火石呢? 生火很简单,用两块火石一碰,就能碰出火花来,就可以点燃干柴了。 但张弃把浑身上下摸了个遍,却异常懊恼地发现,他的火石不知丢哪儿去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可以这样!没有火石,俺可怎么生火啊——难道要俺进东华城去吃早餐?可是我身上一个铜板也没有,进了城也找不到吃的啊,何况还要走这么远! 要不,找哪家小店要,不,赊点吃的——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他就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 “张弃,你在想什么呢,你,绝对不可以当乞丐,绝对,绝对,绝对不可以!” 张弃气呼呼地,在心头声色俱厉地训斥着自己:“咱们人可以穷,可以没有丝毫神之血脉,可以没有一个窍穴不能修炼,但不能坠了志气!人活一世间,什么都可以丢,志气,不能丢!” 这是他一直以来就秉持的理念,所以他虽然穷得比叫花子还要穷三分,却把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似乎是一个潇洒自如的翩翩浊世佳公子:他可以穷困,可以流浪,可以在荒郊野外猎杀小兽、采摘野果野草,甚至吃树皮草根,但就是不可以去乞讨! 哪怕他姓了一个天弃之姓,哪怕他身上没有一星半点神之血脉,哪怕在这个人人修炼、实力为尊、贵族至上的世界里,他却根本没办法修炼,哪怕他就是个废人,也不可以乞讨! 而且,今天,这种观念,似乎更加强烈了。 实际上张弃自己都感觉得到,仿佛从今天早上从那梦境里醒来开始,他似乎有了一些变化,原本多年流浪沾染的一些畏缩,已经不见了,却更增加了三分洒然,还有三分坚毅。 他不知道这变化从何而来,仿佛,脑海里多了一些东西,但多的是什么呢,他也不知道。 不过你以为他在想着这些东西吗,不,他根本就傻傻地看着,目光涣散,啥也没想。 他仿佛进入了一个神秘的空间,虽然身处阳光下、树林中、残雪里,周围的一切却似乎全都消失了,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黑暗——哦,不,不完全是黑暗,还是有一星点火星的。 那是茫茫黑宙之中的一粒火星,细若微尘,却是那么闪耀,让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集聚在了它身上:于是,只见它似乎跳动了一下,竟是在突然间爆裂开来,化作了一团火苗! 火苗不大,比小拇指还小;它微微颤抖着,像是毒蛇突然吐出信子,刹那间变成了一条细细的火线;然后是一面火墙冲天而起,绚丽的火舌直舔夜空;接着,火墙轰然倒塌,整个神秘的黑暗空间里充斥着通红的火焰,就像是连空间都燃烧起来了一般。 然而也不过刹那之间,火海消失了,火墙、火苗也消失了,整个空间又只剩了一粒火星。 张弃怔怔地看着,他不知这幅景象从何而来,又向何而去,也不知这个空间,到底是什么。但他静静地看着,却似乎心有所悟,不由伸出右手食指,在身前划了一个奇异的图案。 令他眼珠子都差点跌出来的事情发生了:一团火苗,竟然凭空出现在了他手指上! 他骇得浑身一个哆嗦,加之那火苗似乎灼痛了他指尖,于是手一颤,火苗消失了。 但那幅奇怪的图案,却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他闭上眼睛,仔细回想:那火苗是真的,有温度,能点燃灶台里的木柴,他确信。 那个图案,是一个神奇的图案,能够凭空“变”出火苗来的图案! 他又睁开双眼,满是警惕地望了一眼远方:就在他数十丈外,就是东华城通往武城的官道,官道上人来人往,还能听到隐约的笑语声和蹄声,不过显然,没有人注意到这处林子。 张弃吁了口气,神情复杂地往灶台里望了望,又伸出右手食指,慢慢地画起了那个图案。 这次他画得极慢,似乎是想把它更加牢实地印在脑海里。不过效果却没有受到影响,他很快画完了那个图案,于是右手指尖一颤,一团绿豆大的小火苗又出现了。他小心翼翼地把它放进灶台,红光一闪,一根干柴棍被点燃了,火焰和着青烟袅袅地升了起来。 “太好了,这简直就是移动火石啊,以后我翻山越岭,不愁没办法生火了!” 张弃喜滋滋地想着,从灶台旁摸出两个小瓶,把里面的孜然、胡辣椒洒在兔肉与蛇肉上,于是不多时,一股浓郁的烤肉香味,就开始在林子里飘荡开来。 待得一滴滴油从肉里被烤出来,滴进灶膛火焰里,闻着那略有些焦的肉香味,张弃更是食指大动,若不是这肉还没有完全烤熟,他已经忍不住要一把抓过去了:人间至味是烤肉啊! 在这诱惑人心的肉香味里,他甚至居然出现了幻听: “请问,我可以吃你的肉吗?”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四章 神秘黑衣人 张弃本能地心里一憷,转过头,呆了呆。 好一双洁白如玉的秀足。 一双小巧的绣花鞋,盈盈地只堪一握,两只大撒花蓝缎裤管却只遮住小腿肚,于是半截脚踝就这么露在朔风里,却并没有半点冻红冻僵的痕迹,而是更显白皙,像一截晶莹的玉石,简直能透出光亮,却令人一看之下,便不由泛起一阵心疼。 少年的目光顺着修长笔直的一双美腿往上移动,于是一张亦嗔亦喜的俏脸便出现在眼前。。 这是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十二三岁,满头青丝挽成一双童子髻,白嫩嫩的苹果脸上,月牙弯弯,俏皮可爱,五官秀美得像画出来的一般;她戴着小巧的红绒腥腥毡小斗笠,穿着大撒花蜀锦八叶裙,罩着狐腋裘大红绒袄子,微微隆起的胸脯上搭着两条金钱鼠尾搭膊。 她身后还跟着一头大青骡子,高大雄健,拉着一辆只有七尺宽大的骡车。 少年抿了抿嘴,想要把手中的小蛇递过去,却又顿了顿,反手撕下一条兔腿。 小姑娘不由甜甜地笑了笑,在少年身边轻轻蹲了下来,伸手接过那条烤得黄澄澄的兔腿。 “谢谢小哥哥。烤肉,我最喜欢了:人间至爱,是烤肉啊!” 小手白皙,甚至有些透明,在阳光下,纤细的手指就像黄松树上垂落下来的冰晶,明晃晃地在他眼前炫耀:莲足如玉,倩手如冰。 小姑娘却似没有察觉他那一丝窘迫,软软地道了谢后,便开始奋战那只兔腿。 他也就释然了,三下五除二解决了小蛇,又撕下一块巴掌大的兔肉,直吃得满嘴流油。 “唔,真好吃!”小姑娘的小嘴里塞满了兔肉,嘟嘟囔囔地,话也说不清楚:“小哥哥,你手艺真好……唔,我还要再吃一块,把那块腱子肉给我一下,谢谢!” 少年只吃了一个半饱,但看着小姑娘那纯纯的吃货模样,横亘在心头的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微笑着又递了一块腱子肉过去:“慢点吃,别噎着了,我这儿可没水!” 小姑娘打了个饱嗝,伸着油腻腻的左手在右手上一抹,便有一个水壶出现在她手中。 张弃目光微微一缩,他看得很清楚,她手指上套着一枚晶黑色的戒指,颜色很是深邃。 小姑娘喝了一口水,顺手把水壶递给少年,眯着眼问道:“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她眨眨俏皮的双眼,又补充道:“我叫卢小玥,东华城少阳宗的。” 少年神色一动,真是一个善解人意又冰雪聪明的好姑娘,她先把自己的名字说了,这样,他就算不愿意轻易告诉别人自己的名字,也是不说不行,不然就太没礼貌了些。 实际上,他是真不愿意说自己的名字。 “我姓张……凌……不……呃算了,直说了吧,我姓张,叫张弃!” 少年梗着脑袋,不像是在说自己的名字,反倒像被押上刑场等待着小女孩的宣判。 “姓张?怎么没听说过这个姓……让我仔细想想……啊,你姓的是‘天弃之姓’?” 张凌弃一下子涨红了脸,鼓着双眼,一言不发。 他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实际上,在这之前他不止一次向人说过自己的名字,每一个听说他姓张的人,都会是这种反应,然后便是满脸的嫌弃,所以他自己都不敢说自己的姓名。 卢小玥也小脸红了,是羞涩的。她微微低着眼睑,低声道:“对不起啊,实在是姓张的人太少了,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我是在书上知道这个‘天弃之姓’的,印象太深刻了,一时间就没能管住嘴巴。其实天弃不天弃的,我一直都没有在乎的。” 她偷眼看看张弃,接着说道:“我知道你刚才一定不想告诉我你的姓,你是说漏了嘴。那书上就写了,圣天大陆人人修炼,修炼就必须要有天赋,而天赋的高低,主要是看血脉和窍穴。大陆上四十七家复姓,他们都是神之血脉,每一家的祖上都是出过神君的,每个人都至少有两百多个窍穴;而你们姓张的,好像连一丝神之血脉,一个窍穴也没有吧?” 圣天大陆是一个修炼的大陆,要修炼就必须要有神之血脉与窍穴。这两样张弃都没有,所以他就是个天弃之人。当初那个收养他的老爷爷也是这么说的,所以给他取名为“弃”。 张弃轻轻捏起了双拳:“是啊,人人祖上都阔过,贵族祖上出过神君,所以姓复姓的人,个个高高在上,资质非凡。许多平民单姓祖上也都出过天神、真神等等高手,虽然不是贵族,却也能够修炼,至少也能成为修士。只有我们姓张的,祖上连一个虚神都没出过,所以才被称作‘连老天都嫌弃了的姓氏’,人丁也非常的少,我恐怕就是大陆上唯一一个了……所以我们姓张的,平常就是随着母亲姓,直到结了亲,生了儿子,才能改回张姓——我们,都是靠着欺骗找媳妇的,只因为要是让别人知道我们姓张,我们连媳妇都找不到……” 卢小玥“扑哧”一笑:“所以你刚才,本来是想告诉我,你姓凌的,是不是?” 她丢掉啃光了的兔腿骨,拍拍手,又笑嘻嘻地问道:“那你为什么又直接告诉我了呢?” “你的眼睛太干净了,我一时间没想到要哄骗你……” 卢小玥一双明亮的眸子立时弯成了月牙。 “我以往也遇到过很多人,眼睛十分清亮,我直接就说出了自己姓张,可是无一例外,别人只要听见这个姓,立马就像遇到了瘟疫一样,离得我远远的,所以后来我也就不说了。” 张弃用一根棍子拨着篝火:“听到我姓张,却还不躲开的,你是第一个。” “姓张又有什么?大家都是爹生娘养的,谁能比谁高贵了?我就不相信,姓轩辕诸葛的,就生得那么齐整,没有废物……” “好香的烤肉!” 突然出现的阴冷的声音,无情地切断了卢小玥的话。 张弃一抬头,便见到一只不带丝毫血色的大手,笔直地伸到了自己眼前。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五章 万里之外九楼山 这是一个黑衣人,身形枯瘦,矮小,全身笼罩在黑袍里,脸上也戴了个黑漆漆的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那面具上没有雕什么古怪图案,平整整的一块,却更让人感到诡异。 一股阴冷的寒风袭卷而来,那原本熊熊燃烧的篝火,蓦然间被压下了数寸,竟也似在寒风中呜呜哭泣,黑衣人却不为所动,笔直地伸着手掌,双眼里一片淡漠。 卢小玥偷偷瞄了张弃一眼,自己吃了他一顿烤肉,怎么也该帮他一把。他一个天弃之人,没有血脉没有窍穴,自然不会有修为,连武士都称不上,无论如何不是这黑衣人的对手。 就连自己这个四品炼骨境,大概也不愿直面这个阴寒无比的黑衣怪人吧? 圣天大陆人人修炼,先炼体而后修神,这炼体阶段分为七品,她算是少阳宗少有的天才,十三岁就修炼到四品炼骨境,而这个黑衣人却是三品炼血境,比她还要高出一品。 炼体之人称为“武士”,每相邻两品之间的差距都是极大的,三品炼血境的黑衣人,体内的真气就要比她这个四品炼骨境浑厚数倍,不用说和张弃这个没有丝毫修为的不入流相比了。 也许黑衣人只需要一根手指头,就能把张弃浑身骨头给生生拆散掉! 然而不知为何,她在张弃的脸上,却居然没有看出半点畏惧。 张弃只是淡淡地望着黑衣人,似乎有一丝询问的意味。 黑衣人也看出了张弃的询问,冷冷地道:“宝贝给我,烤肉,也给我。” 他竟似有些不好意思,又补充了一句:“人间至味,是烤肉!” 张弃没想到,自己随意想出来的一句话,却已经有两个人说了出来,看来自己的烤肉功夫的确是不错的。他略微得意了一下,又皱起眉头:宝贝?什么宝贝? “你不拿也没关系,本座可以把你们擒下来,慢慢搜,总能搜出来的!” 黑衣人语调阴冷,满想着能把两个小孩吓得六神无主,那样事情就好办了——但他哪里料到,人家还没等他说完就出了手,而且出手的还不是那个女孩,而是没有丝毫修为的少年! 张弃没有丝毫修为,黑衣人看得很准,所以他并没有把这少年放在心上。 但张弃居然就悍然出手了:长身而起,手中抄起一根带火的棍子,呼地便朝黑衣人砸去! 就连黑衣人自己都呆了,这少年是找死吗? 他轻轻一挥手,那棍子一头的火焰便自行熄灭了去,棍子也呯地落到了地上。 他嘴角冷笑,却猛地骇然:居然还有一朵火苗,轻飘飘地朝他额前钉了过来! 他明明打落了张弃手中的木棍,怎么可能还有一朵火苗,难道是凭空变出来的? 而且这火苗明明还没有绿豆大,怎么会给他一种非常危险的感觉,就像青蛙遇见了毒蛇? 难道,这是拟物? 黑衣人一拧眉,退了两步,张弃双目一亮,紧随着便跨出两步,顺手又抄起两根带火的木柴扔过去;再顺势一推,便把卢小玥推到了骡车旁:“快跑!” 顺手将卢小玥送上车辕,他回转身,正想找一根趁手的兵器,后颈窝却是一紧:一只冰莹的小手拉住他衣领,把他生生拉上了车,然后一声清叱,那骡子便迈开脚步跑了起来。 黑衣人皱眉,双袖一甩,就要追上去。 但提起来的左脚并没有落下去,一个声音阻止了他:“不要追了!” 一个同样身穿黑衣,却比他要高了许多的怪人出现在他身旁,脸上同样蒙着冰冷的面具。 矮瘦的黑衣人连忙躬身:“大人,为何不让我追下去?” 瘦高的黑衣“大人”没有回答,却有一个破锣般的声音鄙夷地道:“段鬼手,你能不能动动脑筋?大道上人来人往,你这一追下去,是想把我们全暴露出来吗?” 矮瘦黑衣人“段鬼手”眉目间煞气一闪,生生吞了口气:“是,高摔碑,你说的是!” 高摔碑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壮汉,同样一身黑袍黑甲,罩着黑铁面具,得意地看了段鬼手一眼,却听那“大人”冷冷地道:“段鬼手,启动第二计划,你速去东岭山血河寨!” 段鬼手答应一声,很快消失在丛林里。那“大人”双手藏在袖子里,阴冷的目光扫向张弃和卢小玥消失的方向,冷冷地笑了笑:“我李伥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 远处的官道上,张弃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他轻轻勒了勒缰绳,那高大雄伟的青骡便停了下来。他翻身下了车辕,却立马苦起了脸:那只很有些冰凉的小手,又拉住了他后衣领,生生把他提了起来。 这十三岁的小女孩,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拎着他像拎着一只小鸡似的! “弃哥哥,你要走了么?”卢小玥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仿佛有些委屈。 张弃却不为所动,他在黑衣人面前没有示弱,面对这小姑娘也不会被“征服”。 “你放心,那黑衣怪人没有追来。他要找什么宝贝,可能是搞错了,我身上可没有什么宝贝。少阳宗就在东华城里,你只要上了官道,回了城,他们就不敢把你怎么样了。” “可是我不想回去啊!”卢小玥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要不,我雇佣你,好不好?” “雇佣?你为什么要雇佣我?” “因为你烤的肉好吃啊!”卢小玥一脸的理所当然:“人间至味是烤肉,我喜欢吃行不行?” “不是,我是问你雇佣我,要我做什么?” “我想要你陪我,咱们去九楼山,寻找九霄楼,好不好?” “什么?”张弃一下子跳起来:“你要去九楼山?两万多里以外的九楼山?你疯了?” 卢小玥眼泪汪汪地看着他,直看得他自惭形秽,就像做了什么不得了的错事一般,深深地垂下头去。 “服了你了,你饶过我行不行?我可是逍遥自在,浪迹天下的,咋能受你雇佣?” “五十两银子,先付一半定金!” “成交!”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六章 天弃之体与天弃之人 初春的晨风轻轻地吹,阳光普照地未暖,官道积雪冰还在。 “弃哥哥,你不是不想答应我吗,怎么我一提钱,你就答应了呢?” 卢小玥的声音像银铃一般动听,张弃却苦着脸,不想回答她这个问题。 五十两银子!这个小富婆! 作为“资深流浪者”,张弃偶尔也会采些草药、收集些兔毛蛇皮之类的东西去换钱,对物价也有些关注。他知道,在东华城的集市里,十个铜板就能买一斤米。 五十两银子,那便是五千枚铜钱,足可以买五百斤白生生的大米,够一家三口吃半年! 他是真不想答应她的,可是谁让她拿出这么丰厚的诱惑呢?难道她不知道,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难道她不知道,俺流浪这将近十年里,看到过的最多的钱,仅仅是一两银子? 当然,他不得不答应她,还有两个原因,一是她力气好大,一伸手就把他拎起来了,他虽然威武不能屈,但好像被一个小姑娘拿捏,也不是件丢脸的事情;第二就是她太可爱了,看着她那纯真的云母石般的双眼,他实在想不出多少拒绝的话来。 当然,后面这两个原因,就不足以说出来让她知道了。 他只是呶呶嘴:“弃哥哥?被丢弃了的哥哥,也好,丢弃了还是哥哥嘛。” 蹄声得得,前头拐弯处有两匹漆黑的骏马慢慢走来,两名城卫军士兵骑在马上。 张弃一下子想起早上城门洞边那两名士兵,连忙一缩脖子,恨不得把整个身子缩到大青骡身下去。 但那两个士兵并没有看他一眼,黑马与骡车擦肩而过,张弃白白地骇出了一身冷汗。 卢小玥是闲不住的性子,张弃不说话,她也只沉默了半分钟,就又咯咯笑道:“我觉得你跟我哥哥真的有点像呢。我哥哥叫卢楚,他也是,明明没有多大本事,偏偏喜欢装。你看看,你要是换一身衣裳,凭你这处乱不惊的气度,恐怕别人都要把你当成富家子弟了吧?” 张弃再次苦笑。 光挨挤兑不还手,不是他的性格。他吞吞口水,决定反击:“卢小姐……” “别叫我卢小姐,太难听了。我都叫你弃哥哥了,你就叫我玥妹妹吧!” 张弃又缩了缩脖子,这小丫头也太自来熟了吧,刚见面不超过半个时辰,就这么随意了? “在宗门里,没人拿我当朋友,爹爹管我,娘亲管我,两个师傅管我,哥哥也管我。”卢小玥幽幽地道,那声音,直让张弃鼻子酸涩,差点滴下泪来:“就连我那丫环萍儿,她也在管我。我一直都想,能不能有个哥哥,不管我,只陪我玩耍,当我的好朋友……” 张弃差一点就脱口而出:“我愿意……” 好在他生生忍住了,而卢小玥也没有再说下去,轻声问道:“弃哥哥,你刚才想说什么?” “卢小姐……” “叫你不要叫我小姐小姐的,叫我玥妹妹,或者小玥儿,爹娘和哥哥都这么叫我的。” “哦,卢小姐……” “砰!”卢小玥再也忍不住了,一拳轰在张弃背上,把他从车辕上打落到青骡身上,抱着青骡的脖子哇哇叫唤。卢小玥不由扑哧一笑,伸手又把他拉回来:“都说了,不要叫我卢小姐!” 张弃摸摸额头上的冷汗,忍不住吁了一口气:“可是,你是少阳宗的人……” “我都不嫌弃你天弃之人,你倒还嫌弃我来自少阳宗?” 看着她那似笑非笑的模样,张弃终于将心一横:“好吧,那以后我就叫你小玥儿!” “玥妹妹”这个称呼,有点太过旖旎,他觉得还是不大好。 “这还差不多!”卢小玥悻悻地拍拍手,又问道:“现在你该说,你想说什么了吧?” “哦,我就是想问问,你知道九楼山有多远吗,就想着去找九霄楼?” “没事,我部过,不就两万八千余里路嘛!” “不就两万八千余里!”张弃又打了个哆嗦:“你知道要走多久才能到吗?” “没事,我的青骡厉害得呢,通灵的,一天能走一千里,晚上还能走八百里!” “大姐咧,不是这么算的。它要不要休息、吃草、喝水?我们要不要睡觉、吃饭?说是能走一千里,一个白天能赶五百里路,就算是不得了的辛苦了,还想着晚上接着走?” “不怕,我带的盘缠多,足有好几百两白银,一个月到不了,我们走一年、两年嘛!” “我的个大姐咧,几百两白银能顶什么事啊?出门在外,住客栈、吃饭、甚至连喝水都要钱,骡子还要精料,你就是再多几百两,也不够你几个月的花销啊!” “不怕,我有功夫,我是四品炼骨境武士,可强悍呢!刚才那个鬼里鬼气的家伙才三品,要不是你在我身边拖累我,本小姐就根本不怕他好不好!” “可是道路远近,和你有多少功夫,有什么关系?” “是没有关系,可是和你有关系。你要再啰啰嗦嗦,我就赏你一百记冰霜拳!” 张弃一口气憋在胸口,再也说不出话来。好半天,终于憋出三个字:“那好吧……” 蹄声轻快,树影婆娑。两个少年沉默了没多久,卢小玥便又忍不住了:“弃哥哥,你真的……我只是好奇,好奇而已,你真的不能修炼吗?你自己试过没有?” “试过,没试过!”张弃闷闷地道。关于他修炼的事情,他从来不想给别人讲,但似乎卢小玥是个例外。这小妮子虽然才认识了不到一个时辰,却似乎是个好的倾听者,纯洁,可爱,他既不忍拒绝她的提问,更不想对她有什么隐瞒。 “我曾经试过,像通行的修炼基础所说的那样,用心寻找身体上的窍穴,可是没找到,一个也没找到。那时我就知道,恐怕我真的没有神之血脉,没有窍穴,没办法修炼。” 卢小玥满脸同情,喃喃道:“太好了,原来师傅并没有骗我。”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七章 聪明人怎能不识字 张弃没有听清她的话,自顾着喃喃自语:“我问了不少人,算是搞清楚了,原来修神真的是需要血脉的。因为你只有通过窍穴,才能吸收天地灵气入体,转化为自己的真气。我也试过很多次,基本可以确定了,我没有窍穴,所以无法吸纳天地灵气。” “可怜的娃!”卢小玥老气横秋地点点头,满脸同情:“师傅说,修炼的过程,其实是循着神之足迹走下去的过程,你传承的神祗越强大,体内的神之血脉越浓郁,你的窍穴也就越多。像我,是六品地神血脉,拥有一百六十八个窍穴,才能修炼到四品炼骨境。你一个窍穴也没有,这可怎么活呐!” 张弃嘴角翘起,我这不还活得好好的吗? “其实,没有窍穴,倒也不是完全不能修炼。”卢小玥忽然嘀咕了一句,见张弃似乎没有听到,想了想,便没有再说话,怡然地缩进车厢里,任凭骡车摇摇晃晃地向前跑着。 中午饭是在路边一处石滩上吃的,仍然是张弃捉来小兽洗剥干净了烤好。不过卢小玥也不是啥都不做的甩手掌柜,虽然手忙脚乱帮了些倒忙,却也帮着洗剥野兔、伺弄灶火,甚至还从那漆黑的戒指里拿出两块灵麦饼,与张弃一人一块,吃得不亦乐乎。 张弃瞄了一眼那漆黑的戒指,没有说话。他听说很多有钱人都有一种戒指,能够装东西,叫做须弥戒,不知道卢小玥手指上这枚是不是。 想来,应该是吧,她这身打扮一看就是非富即贵,有须弥戒也不稀奇。 吃完饭,卢小玥也不避开张弃,便开始在石滩上打拳。 她的身法很飘逸,拳法却很凌厉,拳风呼啸,带着一股淡淡的寒意。 张弃却看得皱起了眉头。 一拳击出,石滩上似乎有寒风卷过,薄薄的那层积雪变成了冰块,踩上去咯吱作响。 “怎么会这样?这一拳的发力,不应该更沉一些,真气运转不应该慢一点吗?” 张弃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居然能够发现,卢小玥这一拳打得有些问题! 就好像有人把卢小玥打的这一拳录制下来,然后细细分解了,呈现在他面前,而他则像检查小学生作业的大学教授,一眼就看得出,哪儿有问题,甚至能知道问题该怎么解释! 有没有搞错,有没有搞反?人家才是四品炼骨境,怎么搞得我的修为比她还高似的呢? 卢小玥收了拳,一个旋身,就像东岭山上傲立的冰枝,“刷”地又是一拳打出去,张弃便只觉得浑身一阵冰寒,地上的积雪则被卷起来,竟显出一支冰晶的模样! 这是什么武学,居然能够让攻击显示出属性特征,甚至隐隐有能够拟物化形的模样! 要知道,修炼者吸纳天地灵气入体,一边修炼真气一边炼体,直至武学大成方能有极小的可能晋入真正的修炼之途,那时修炼者就由武士晋升为修士;但不管是武士还是修士,都只能学一些使气运力的法门,而不可能凭空幻化出什么东西出来。 除非达到了修为极高的境界,能够理解、掌握、运用天地法则,可能才有这样的能力。 然而这么神奇的一拳,落在张弃眼中,却更是让他皱紧了眉头:“怎么回事,这一拳不应该还有迟滞敌人的效果吗,怎么打得这么虚浮,十成威力没有发挥出一成吧?” 他忍不住就给卢小玥讲了:“小玥儿,你是不是这一拳没有练到位啊,这威力不足啊!” 然后卢小玥就愤怒了。 也不打拳了,一溜小跑过来,一把抓住他胳膊:“你,你居然说我这一拳练得不到位?你怕不是疯了,你认得我打的是什么拳吗?我这一拳连我师傅都夸奖我,你居然……” “不,不,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拳,我不会打拳……我只是觉得,只是觉得……” “只是觉得什么,你说啊!” “说了,你可不要怪我胡说八道!” 张弃终究还是不想欺瞒她,轻声地、犹犹豫豫地道:“我觉得,你这一拳要是收点力,把手这样降低一点,然后这样这样打出去,除了你的力道以外,可能还能让敌人迟滞一下。” 卢小玥彻底震惊了。 这套“冰魄拳”她从六岁开始修炼,已经整整打了七年之久。她是天生的冰魄之体,正契合冰魄拳的属性,对拳义的领悟非常迅猛,深得爹娘和师傅的赞美,可以说,最后这三五年以来,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她打的冰魄拳不好,有问题,还可以继续提升改进! 然而正因为她对冰魄拳如此熟悉,她才知道,张弃讲的这些,完全正确,很值得一试! 然后她就试了,照着张弃的话,低腰沉肩,一拳击出,自己都感觉,那拳锋上竟出现了一道细细的旋风,又像一块虚幻的冰晶,她甚至怀疑,这一拳能把敌人给冰冻起来! 她大喜,狂喜,又飞跑回来,一把拉起张弃:“弃哥哥,我这一拳名为‘冰寒’,冰魄拳一共五式,除了冰寒一式外,还有冰霜、冰冻、冰无极、雪卷寒冰。弃哥哥,你都给我看看,我要怎样打才能打得更好?你可一定要看仔细了,千万别随口敷衍我啊!” 她一拳打完,张弃便开口说话了:“你这一式冰霜,心里要想着冰霜的形象,冰寒只是一股意劲,冰霜却是一种状态,它的范围是很广的。你这么想着,这一拳就能像刚起的冰霜,别人不知不觉之中,它就已经到了人家面前,这是很能防备的。” “你的冰无极一式,我觉得打快了些。力道更稳一点,更慢一点,恐怕效果会更好!” 卢小玥已经五体投地了,就像看着一座金山似的看着他:“弃哥哥,你一定读过很多书是不是?我师傅说了,书读得多,人就会很聪明,你比我聪明,读的书一定比我多得多!” 张弃看着她那晶莹的双眸,却只能苦笑:“我,我不识字!”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八章 指掌江山,玄级下品 张弃发现,卢小玥应该改名叫“小鞭炮”比较合适,因为,她又炸了。 “什么,你不识字?你这么聪明一个人,一眼能够看出我的拳法里的问题,你居然不识字?你怎么可以不识字?你要是不识字,我们这些识字的人,不全都成了大蠢蛋了?” 她一把将他揪起来:“不,不行,你必须识字。来,我教你识字,我一定要教你识字!” 骡车又缓缓行驶在官道上,卢小玥和张弃并排坐在车辕上,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笑道:“弃哥哥,我师傅教我读书的时候说过,读书一定要讲悟性,要不,我也先考考你的悟性?” 张弃搔搔后脑勺:“我觉得我一定考不过,我一天书也没读过,一个字也不认得。” “没事,挺简单的。我师傅当时就出了一个对子给我对。哦,我先给你讲讲啥叫对子。” 她花了两三分钟讲述对对联的规则,然后拍手笑道:“来,你对一个:林深松柏茂!” 张凌弃突然想到流浪路上曾听过的一句话,脱口而出:“水浅王八多!” 卢小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抱着肚子直打滚:“哎哟,弃哥哥,你对得太逗了,这什么跟什么啊——不过话说回来,你对得还是挺工整的,林对水,深对浅,松柏茂对王八多。” 她用一根葱白的手指支着下巴,眨了眨眼睛:很显然,其实她也不知道,用对联来评判“悟性”的标准是什么,但就这么判定张弃“悟性很好”,似乎又有些不符合她的性格,于是想了想,又出了道题:“再来一对:道远崎岖,一只青骡向东岭。” 她想,这个上联足足十一个字,想来弃哥哥是没这么容易答上来了,这也显得自己很有学问嘛,于是想着,要是弃哥哥承认自己答不上来,她该怎么安慰安慰他才好呢? 可是张弃开口就答:“林深茂密,两个少年寻九霄!” 卢小玥咬着银牙,再来一次:“日照东华笼少阳!” 这是少阳宗山门上的对联,下联叫做“功参指掌朝太一”,蕴含着少阳宗的镇宗绝学。她自打记事起就读过这幅对联,她的师尊曾告诉她,这幅对联珠联璧合,是一副上佳好对。 她想,无论如何,弃哥哥是对不出这一联的了。 哪想得张弃还是想也没想,开口就答:“风拂北岭含太苍。” 东华城西北方就是东岭山,山里最高峰是太苍峰。虽然名为“东岭”,却在城池的北方,因此张弃说成是“北岭”,却也说得过去:这一联,他居然还是能对得上! 当然,他的下联对得没有少阳宗山门上的好,可是想想,他只是一字不识的文盲,居然也能对出来,这不是更加让人骇然吗:难道,天下真的有“生而知之”的天才? 而且这天才居然还是个天弃之体,不带半分神之血脉,不能修炼的“废物”! 卢小玥睁着鸽蛋似的圆眼睛望着他,就像要把他里外看通透一般;直看得他有些不好意思了,却又问道:“那你说说,‘夫指控江山之气,掌握钟灵之秀’,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张弃想了想,半猜测地道:“大概是说,人的手指和手掌,能够掌握天地灵气的意思吧?” 卢小玥眉目一震,追问道:“那‘指掌之蕴,在于形,在于意,在于髓,在于则’呢?” “小玥儿,你这几句话挺深奥,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由上一句接下来的,意思是说,手指和手掌要掌握天地灵气,就要观察事物的形状、意境,领悟它的精髓,更要领会它的法则。不过小玥儿,人说天地八万四千道,法则之多如恒河沙数,修炼时可不能贪多呢!” 卢小玥一把抓住他手臂,急急问道:“那‘若冰之寒,则在玄水之极’呢?” “冰属性,是从水属性里面脱胎来的,实际上,水属性本身有阴柔厚重的特性,运用到了极致,就能产生寒冰。所以在修炼八大属性里,其实并没有冰属性,因为它是从属于水的!” …… 卢小玥越来越不敢相信,她所说的这些句子,张弃居然全都能理解出来,她忍不住,非要想把张弃考住不可,于是不断说出深奥晦涩的句子,却没一个能够难住他的。当然他不识字,有时候也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于是她开始一句一句地写出来,一个字一个字地教他。他一学会了,立马就能说出这句子的意思,有很多都和她师尊讲的差不多,有些甚至比她师尊理解得更深入、更准确,就连她修炼中的一些难题,竟也从他的理解中得到了新的领悟。 她一则不服输,二则很好奇,于是兴趣大发,整个下午,她都在和他玩这个“游戏”。 而张弃也同样心惊不已:卢小玥说的这些句子,很多都是讲述了修炼的道理,有的浅显,有的却很深奥,倒像是什么功法。有些句子,他也是解不出来的,但他只要一闭上眼睛冥想,眼前竟会出现那神秘的黑暗空间,看到那一粒火星到一片火海的衍变,于是他又突然有了感悟,竟将那句子解出来了,而看看卢小玥的神色,似乎解得还十分正确。 他心头骇异,外表却没露出什么迹象。后来卢小玥的问题提得越来越深奥,他干脆一直闭着双眼,除非她叫他认字,不然绝不睁开:这样,他就能一直看到那个神秘空间,看到那火星到火海的衍变,于是卢小玥不管提多么困难的问题,一样难不倒她。 终于,卢小玥提问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显然,她也在思考。而张弃也从她的“狂轰滥炸”里醒过神来,试探着问:“小玥儿,你提的这些话,应该是一本什么功法吧?” “当然,这是我们少阳宗最著名的功法,也是我的主修功法,名为《指掌江山》。”卢小玥不无得意地昂着头:“这可是一本玄级功法,威力大着呢!” 张弃浑身一颤,身子一歪就朝骡车下倒去。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九章 宝贝 卢小玥眼疾手快,伸手一抓,又把张弃抓回到车辕上去。 “小……小玥儿,这,这真的是玄级功法吗?”张弃实在是被惊到了,上下牙齿打着架。 没办法,玄级功法的名头太大了:在圣天大陆,功法本来就极其难得,可以说,很多贫困人家的孩子不是没有天赋,只是因为没有功法,所以没办法修炼。而功法分为六等,凡、灵、玄、圣、帝、神,那神级功法据说只存在于神、魔、鬼、妖四个“上等界面”,在这凡界之中,就连一本凡级功法,那也是极难得到的,何况是玄级功法! 而且从理论上讲,功法的等级也决定了修士修为的上限,玄级功法,那可是能够让人一路修炼到涅槃境的!难道说,少阳宗里居然有涅槃境的大佬存在? 涅槃境啊,不说他们的修为有多高,只说寿命,哪个不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啊! “少阳宗有没有涅槃境我不知道,”卢小玥笑语晏晏,仿佛在说一句不相干的闲话:“但我们少阳宗有生死境,这是肯定的。我爹爹,少阳宗的宗主,就是实打实的生死境!” 张弃又是一个趔趄,头下脚上,就往车轮子底下栽倒下去。 卢小玥又是随手一抓,把他抓了回来:“弃哥哥,你有必要这么害怕吗?” 天呐,我怎么可能不害怕?谁晓得自己身边坐了一个小姑娘,居然是生死境强者的女儿,还是少阳宗的小公主——这,这要是不小心弄丢了她一根汗毛,我这脑袋还保得住吗? 张弃已经决定要做一个潇洒自如的人了,可是老天爷似乎不想让他潇洒太过啊! “怕啥啊!少阳宗宗主又不是妖怪,不吃人,不用怕!” 张弃心头直打鼓:那是你爹,你当然不用怕,可是他不是我爹,我怕啊! “要不,我教你修炼吧!”卢小玥歪着脑袋想了想,拍手道:“你有了修为,就不用怕了。” 张弃伸出只巴掌在她眼前晃了晃:小姐,我是天弃之人,没有血脉和窍穴的,怎么修炼? “其实,天弃之人想要修炼,也不是……” 卢小玥话没说完,突然骡车一阵颠簸:却是张弃抄起缰绳,大叫了一声:“驾!”于是那青骡长嘶一声,撒开四蹄就跑,倒把卢小玥颠得差点摔下去,不由叫了声:“你干嘛啊!” “黑衣人在后面!”张弃压低声音,就像黑夜里闻见了猫味道的老鼠。 卢小玥一皱眉,往车后看去,丛林间只见一条黑色的衣带飘过,也不由心头一凛:她见识过那黑衣人的功夫的,不过三品炼血境,虽比她强,却强得有限,毕竟她修炼的玄级功法可不是路边货;但这黑色衣带一飘而过,只论身法,却似比她要强得太多! 难道是另外一个黑衣人,那他和原本那个是不是一伙的? 卢小玥轻轻捏住手心,她仿佛发现,自己这一趟出门,似乎不大顺畅啊! 好在迎面走来一队商队,赶着几辆大车。骡车与商队擦肩而过,再回头望时,那黑衣人却似乎消失了:他好像很怕别人发现他,官道上人来人往,所以他居然没有跟下来。 但卢小玥还是有些惴惴不安,那黑衣人曾说过的话,又在她脑海里浮现出来。 “烤肉,我要;宝贝,我也要!” 正好张弃此时也在想这个事儿:“那黑衣人说要什么宝贝,小玥儿,你知道是什么吗?” 卢小玥摇摇头:“不知道,我身上就一些银两,最值钱的恐怕就是这枚‘冰玥戒’了,可是这枚须弥戒虽然是娘亲送给我的十岁生日礼物,也只是三阶须弥戒,最多值一百两黄金,算不上太值钱——至少,那个三品炼血境,他也不用真把这戒指当了不得的宝物,能够让他明明很怕被别人看见,也要一路跟踪咱们到这儿来吧?” 张弃咂咂嘴:有钱人的世界真是不懂,一百两黄金,那可是一万两白银,全拿来买米,足足要买十万斤呢,她却似乎并没有看得上眼的模样,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当然,从她的角度来说,一百两黄金大概真算不得什么,毕竟人家可是少阳宗的公主!不过要说三品炼血境也可以对百两黄金无动于衷,这大概又夸张了些。 关键是,张弃是真不知道,那个黑衣人到底要什么宝贝。 蹄声得得,青骡拉着小车慢慢消失,官道上却出现了三个浑身黑衣的怪人。 高摔碑眯着眼,望着小车消失的方向:“这两个少年……” 却听身后的“大人”问道:“段鬼手,血河寨的人,现在已经出动了么?” 枯瘦矮小的段鬼手一躬身:“属下派了三个兄弟前去,他们已经出动了,二当家带队。属下也要求了,他们大当家、三当家会跟在后面,随时可以支援,请大人放心!” “大人”轻轻点头:“你去盯着他们。宝贝的气息,你都知道了吧?一旦发现了,立即收起来,不要让过多的人看见,更不要落入旁人手中。高摔碑,你去监视这两个小家伙,如果他们进入前头的陈家庄借宿,你就回来;若他们连夜赶路,你务必保证他们的安全!” 他眯缝着双眼:“本座不希望,在宝贝没有到手之前,他们有什么意外!” 两个手下齐齐答应,疾驰而去,很快消失在渐渐低垂的夜幕中。 “大人”倒背着双手,迎着夜风伫立在官道上,双眸里有着抹不去的热切。 “好不容易,让本座感知到了潜神玉佩的气息。哼哼,这块至宝,已经是我李伥的了。等着吧,别说一个小小的军头,以后,就算是旗尉、校尉、都尉,恐怕也不在话下啊!” 他的话语里,有着说不尽的贪婪,以及热切…… 而此时的骡车,则已经来到了一座小村庄旁。官道自村东头斜斜抹过,像一条漆黑的巨蟒,弯弯扭扭地伸向西北的东岭山;官道旁,寨门顶,挂了一块木板,上面写着:陈家庄。 骡车轻快地跑着,一路跑进了村里。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十章 开天门 村子东头有一间小小茅屋,四开间,除了厨房、堂屋以外,就只有两间卧房。 主人家自然是姓陈,两夫妻带着两个孩子,所以两位小小客人只能窝在另一间卧房里。 幸好卢小玥年纪不大,实力却不弱小,按照圣天大陆“实力为尊”的规矩,占据了唯一的一间小床;张弃则把两条凳子并在一起,和衣躺在上面——其实和不和衣都差不多,他那身衣服连手肘和脚脖子都遮不住,更不用说夜晚呼啸的寒风了。 半夜,月光混合着雪光透进来,照得小屋里绿幽幽的一片。 张弃睡得正香——当然他想再次进入那个神秘的梦境,那个从极高的高楼之颠坠落下来的梦境,主要是想再看看那隐隐约约看不清相貌“梦女”,但可惜,那个梦是可遇不可求的。 隐隐约约,似乎有什么毛发,轻轻拂过他额头,痒痒的,很舒服,让人迷醉。 张弃却猛然睁开了双眼。他作为“资深流浪者”,警觉性那是相当地高,身边有点什么动静都能第一时间察觉,于是猛一睁眼,就看到了面前一双瞪得圆圆的秀眸。 “你……你做什么!”张弃正要大叫,话到嘴边又伸手捂住嘴,压低了声音问道。 “弃哥哥,你,你想不想修炼?”卢小玥瞪大双眼看着他,一脸的跃跃欲试。 “废话,谁不想……你什么意思,我一个天弃之体,难道说还能够修炼?” “怎么就不能修炼了?弃哥哥,我问你,天弃之体为什么不能修炼,你知道原因么?” “当然是没有窍穴啦!神之血脉能够让人凝聚窍穴,哪怕是最低劣的九品伪神血脉,甚至是不入流血脉,也能够凝聚出窍穴的,至少也有十二个吧。但天弃之体没有神之血脉,也就不能凝聚窍穴,没有窍穴就不能吸纳天地灵气,形不成丹田,哪还能修炼?” 张弃笑得有些苦涩,哪怕卢小玥把大半部《指掌江山》都教给了他,对他一点用也没有。 “是啊,张开窍穴,就能接引天地灵气入体,形成真气,凝聚丹田。可是弃哥哥,要是你不用窍穴,也能吸纳天地灵气入体,岂不就能够修炼了吗?” “怎么可能,你开玩笑呢。窍穴都没有,怎么把天地灵气吸纳进来?” 但看着卢小玥那自信满满的笑容,张弃又忍不住有了一丁点憧憬:“难道,你有办法?” 卢小玥歪着脑袋仔细想:“嗯,我记得,七岁那年,父亲曾带我去过一次神奕城。你知道,神奕城是炎洲神奕王国的都城,那儿有一座神奕学院,藏书极其丰富。我父亲曾在神奕学院学习过,还当地神奕王国轩辕王子的侍从,所以他才有机会修炼到生死境。” 她倒背着手走了两步,仔细地回想着:“在神奕学院,我记得我看到过一本书,书名我忘了,只知道是记载一些奇闻逸趣的,里面就提到过,有人曾用一种方法,不用窍穴,就修炼出了丹田和真气。正好,我当时觉得好奇,就把这种方法记了下来。” 张弃一翻身掉下凳子,半倚半跌地便跪了下去:“真的?” 他实在是太激动了:自打今天早上梦境里惊醒以来,他自己都感到自己仿佛发生了一些变化,天然地想把生活过得更加潇洒自如;但可惜的是,他仍然是天弃之体,不会修炼。 而没有实力,他怎么可能把生活过得潇洒? 更不用说,他流浪这十年之间,他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全都是因为,他不能修炼。 要是真有人能让他修炼,恐怕让他就此去死,他也不是不能考虑一二的。 “真的,当然是真的!”卢小玥猛回过头,似乎比张弃还要兴奋:“如假包换的真!” 张弃却缓缓坐在凳子上:“算了,不能修炼就不能修炼吧,你不用告诉我方法。” “为什么?”卢小玥大惑不解:“你不想拥有实力?” “想自然是想的,”张弃讷讷地道:“可是这样的方法,耗费一定非常巨大,我没钱,也没有丝毫值钱的东西,哪用得起这么珍贵的方法。再说,这方法如此神奇,一定是不传之秘,你已经把《指掌江山》全教我了,我怎么能再让你教我功法秘诀呢?” “哪有啊!”卢小玥笑了:“我教你,不是想可怜你,为的是你能陪我去九楼山!你想啊,你这么菜,去九楼山又那么远,要是在路上遇到了妖兽,难道还要我来保护你吗?” 她摆摆小手,又道:“再说,那方法又不是我们少阳宗的不传之秘,告诉你,有什么要紧?” “真的?” “唉,你我相交整整一天了,你啥时候看到我骗过人?” “那要准备哪些东西,需要花多少钱,要多长时间准备?” 张弃倔强地昂着头,仿佛已经做好了准备,他知道,那一定是一笔天文数字的金钱。 “不要钱,只需要我举手之劳罢了。也不需要准备什么,你要是愿意,随时都可以!” “嘁,你骗谁呢,天底下哪有这么简单的方法?” “天底下就有这么简单的方法,不过你要吃些苦头罢了。” 苦头,什么苦头能比不能修炼还要苦?他流浪近十年,什么苦头没有吃过? “那你说说,需要吃什么苦头?我这个人,从不求人,从不承认失败,从不怕吃苦!” 卢小玥双手搓着,望着窗外的月亮:“这个办法很简单,就叫做:开天门!” 她猛地转过头,满脸热切:“只要你让我在你百会穴上打一掌,就什么都欧克了。” 张弃满脸狐疑:“你说什么,你要在我百会穴上打一掌……” “是啊,人体万千窍穴,俱汇于百会,此乃全身之总枢,所以号为‘天门’。开天门,自然就是打开你的百会穴。你又不能自动打开,所以才需要借助我的外力,强行打开啊!” 张弃怎么就觉得,这话听着一点也不靠谱呢?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十一章 成功了吗 “你就说你想不想修炼,就完了。” “想,龟孙子才不想!” “那不就结了!来,床上坐好,咱们马上开始!” “怎,怎么这么急……” 张弃看看那张摇摇晃晃的小木床,心里有点打鼓:不会一下子把床弄坏了吧,这小床怎么看怎么都像很不牢实的样子,要弄坏了,明早上怎么跟陈叔陈嫂解释呢? 哦,算了,说实话吧,他是对卢小玥这个方法很不放心:百会穴是整个人体的中枢,所谓“百会破而亡魂消”,在那上面拍一掌,这小妮子是想帮咱呢,还是要谋财害命? 呃,谋财就算了,俺身上所有东西加起来值不了十个铜板,这个可以放心。 “我说,你到底想不想修炼?我帮你,怎么你还拿捏起架子来了?” 卢小玥有些不耐烦了,主要是,屋外那个黑衣人已经伏了两个多时辰,她怕他会不会脑袋一热冲进来:她天生感知力强大,监视他们的高摔碑虽然已经很小心,但在他来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知道了。要不然,她怎么会深更半夜的,要想起来帮张弃修炼呢? 现在出现在他们身边的,已经有两个黑衣人,修为都比她要高,她不求张弃能够帮她对付他们,至少他不能拖她的后腿,可能的情况下,他最好能拖住其中一个吧! 所以她很急迫,毕竟她看他顺眼,所以也不想再去另找一个“佣工”。 而且她虽然能够召唤少阳宗的势力来帮忙,这陈家庄还是属于东华城治下,而少阳宗在东华城就是天。但那样她可能就会被爹爹叫人抓回去,她是偷跑出来的,可不想这样就回去。 所以她唯一的办法,似乎也只有寄希望于张弃马上就能修炼了。 看他那磨磨蹭蹭的样,她一咬牙,挥起白玉般的小拳头,就往他头顶上砸去。 她修炼多年,认穴很准,这一拳正中张弃头顶百会穴;而且她的真气虽说是绵柔阴寒的水属性,但《指掌江山》本就注重对真气的细微运用,张弃又没有修为,肉身抵抗力基本没有,所以她这一拳砸下,立马把他砸得跌坐在地上,抱着头“啊啊”地叫个不停。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是故意的,你……哎哟,好痛,好痛……咦……” 张弃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竟一下子平静下来,自然而然摆出了一个姿势:双腿盘结,双手搁在膝盖上,微闭眼睛,五心朝天,似乎正在感悟着什么。 这真是修炼的姿势! 卢小玥心头一喜:难道说自己误打误撞,居然真的帮他开启了修炼之路? 然而很快,她就发现自己想错了:张弃的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似乎是痛苦不堪! 卢小玥有些慌了,她虽然莽撞,却很善良,从来连小虫也没有伤到过,可是刚才这一拳,却似乎把张弃打伤了,你看他脸上满是痛苦,双眉皱在一起——该不会要死了吧? 要死倒不至于,但张弃此时,的的确确在忍受着无比的痛苦。 刚开始是一星剧痛,虽像斧头劈开脑袋一般的痛苦,却是来得极快,去得更快,他还没有细细感觉到,那痛苦就已经消失了:接着,脑袋里便是一片清凉,似乎灌进了风一般。 那正是因为,他的百会穴被卢小玥强行打开了。 所谓“天弃之人没有窍穴”,其实并不是说他们的身体构造异于常人,没有经脉与穴位,这是不可能的。人身体内都有三百六十一个穴位,其中三百六十个显于体表,最后一个隐穴藏于体内,这是生理法则,改变不了的。但没有修炼的人,窍穴是封闭的,无法吸纳天地灵气。而武士在炼体的时候,通过锤炼体质,慢慢就能凝聚神之血脉,附着在窍穴之上,通过吸纳天地灵气来打开穴位。这个过程,一直要持续到体神之血脉全部用完,所以神之血脉的高低决定了修士窍穴的数量,也就决定了修士修为的速度和上限。 你想,人家三百六十个窍穴能够同时打开,同时吸纳天地灵气,而你却只能打开三五个窍穴,这修炼速度能一样么?你低级神之血脉,怎么和人家神皇血脉相比? 而张弃是天弃之体,没有丝毫神之血脉,当然也无法附着在窍穴之上,打开窍穴了。 所以卢小玥的方法很简单,既然你无法自行打开窍穴,那就借助外力打开就完了。当然借助外力能够打开的,只有百会穴,这是人体唯一一个能够接受外力的穴位。 想法是美好的,操作也是正确的,她的确帮他打开了百会穴,他也似乎的确感受到了天地灵气,应该是成功了,可是为什么,他会如此的痛苦,简直痛不欲生呢? 卢小玥皱着眉头,望了一眼窗外,两道秀眉便皱得更紧了:那个黑衣人,居然不见了! 就在刚才,她已经感受不到那黑衣人的气息了——她当然不是以为,黑衣人放弃了对他们的监视,也许,人家只是回去叫人去了;或者,那人是准备悍然出手? 远处有一列火把迤逦而来,隐隐能听见有人在低声说话:是村里的巡逻队。 看来是巡逻队把黑衣人惊走了。卢小玥轻轻吁了口气,目光怔怔地投向院子里的黑暗:她仿佛看到,那儿有一个身影,似乎与黑暗融为了一体,却偏偏能够看得到他,甚至还能看到他露出洁白的牙齿,冲她轻轻地笑了一笑…… 她悚然退了一步,却发现那黑暗里什么也没有,刚才只不过是她的幻觉而已。 她抿抿嘴,从须弥戒摸出一块洁白的铁片。这块三寸见方的铁片上,正面刻着“少阳宗卢小玥”几个篆字,是她的宗门令牌。但她的师尊在铁片一头镶了一块传音石,只要距离不是太远,她就能用它与师傅联系:只要师傅来了,她就再也不怕这几个黑衣人了。 但她想了想,却又把宗门令牌收进衣兜里:她坚决不愿意承认,自己离家出走,失败了。 “唔!”身后一声轻吟,这声音让她一阵欣喜:弃哥哥,你成功了么?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十二章 好像没成功 张弃不知道自己成功了没有,他只有一个感觉:痛! 痛,又分许多种:胀痛、撕裂之痛、腐蚀之痛,而现在的他,就在一一尝试。 卢小玥照着他头顶那一拳,其实只让他的百会穴裂开了一条比头发丝还要细了许多的缝。那股清凉的感觉,则是天地灵气顺着那条缝隙,钻进了他脑海里,又顺着他浑身的经脉,迅速钻向他全身上下,而这其实也就是修炼的过程,接下来他就应该把它们炼化成真气。 怎么炼化天地灵气,这法门在《指掌江山》里有,卢小玥曾给他细细解说过。 然而真要实行起来,他才发现,那小姑娘似乎想得太简单了。 天地灵气刚渗进来时,只有非常细的一缕,还没有百会穴上那条裂缝粗。 张弃一感受到那清凉的感觉,立马就运转起《指掌江山》的功法,接着就出事了。 原来那一缕天地灵气只是一个引子,紧随着它,第二缕、第三缕、第十百千万缕,便络绎不绝地涌进了他的体内,就像一条大河的洪水,拼命灌进一只细细的水管里。 原来炼化天地灵气,会让他体内形成一个类似真空原理的现象,源源不断地把天地灵气吸进来,直至充斥了他全身上下,把他整个身子吹成了一个“气球”。 这些天地灵气,不管哪一缕都不是好惹的。 首先是胀痛。 皮肤肿胀、肌肉肿胀、血管肿胀,根根骨头,也在无情地肿胀! 一丝丝肿胀之间,有一缕缕什么东西,被强行排挤出了体内,就堆积在皮肤上。 他有种错觉,自己似乎就要被涨破,要爆炸了。 接着是撕裂之痛。 天地灵气一涌进来,就拼命都他的经脉里涌去,却并不是顺着经脉缓缓流淌,而是粗暴异常,横冲直撞,遇到什么切割什么:于是就像有无数柄小刀,在细细切割着他体内的一切。 经脉破了,骨头破了,血脉也破了,甚至连五脏六腑,似乎也破裂了! 涔涔的汗水,顺着脸颊汩汩淌下,很快浸透了他全身衣裳。 然后是腐蚀之痛。 吸收天地灵气,可不是能随意吸收的,而是要分辨天地灵气的属性。 天地灵气分为八大属性:大五行金木水火土,小三奇风雷暗。八大属性各自相生相克,关系十分复杂。修炼者也有这八大属性的区别,这是由自身的先天命格决定的,绝不能修炼与自身属性相克的功法,否则,轻则走火入魔,经脉寸断,重则爆体而亡,绝无侥幸! 比如水火相通,水系修炼者,就绝对不能修炼火系功法。 但张弃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属性,他没有窍穴,也不能分辨天地灵气的属性,无法剔除不适合自己的天地灵气;而各种属性的天地灵气混杂在一起,其实对修炼者的身体是极为有害的,那会像毒药,浸泡着他的五脏六腑,腐蚀着他每一颗细胞。 这种种痛苦,由内而外,又由外及内,让他浑身上下连一根汗毛尖似乎都在疼痛! 想要消除这痛苦,就只有炼化天地灵气,变成自己的真气,同时改进自己的体质。 然而更要命的是,这些天地灵气,似乎并不能被他所吸纳! 他拼命运转《指掌江山》功法,试图将一缕天地灵气拉进腹下三寸,那是丹田的位置。 然而不管他怎么努力,那简简单单的一缕天地灵气,却如犟牛一般,径直闯进另一条经脉之中,无论怎么样不回头,反而把那一条经脉破坏得七零八落、惨不忍睹! 尝试了一次,除了让自己的痛苦加重了几分,此外别无效果。 再尝试第二次、第三次,却也只能让他一次次地承受越来越沉重的痛苦! 而他体内的天地灵气,却是越积越多,越来越暴躁,就像一头头疯牛! 他已经快要忍不住了。 汗水干涸了,鲜血也渗不出来了,整个体表,就像裹了一层厚厚的胶泥。 一股无比腥臭的味道散发出来,其中甚至间杂了一丝丝死气! 看着张弃脸上几道狰狞的血迹,这是从他七窍之中淌出来的,卢小玥彻底慌了神,不由伸出手去,也不知要帮他擦去丝丝血迹,还是要把他从这种令人恐怖的状态里抻出来;但她指尖还没触及到他的皮肤,却猛然感到一股无比玄妙的气息,就像有一只老虎,在冷冷地注视着她,只要她再敢稍有动作,就要一举将她扑倒,连皮带骨囫囵吞下去。 她一个激灵,不由自主地缩回手,紧接着,便愕然发现,张弃似乎变得虚幻起来! 她听说过,当修士进入一种神奇的修炼状态的时候,天道会保护修士,不允许任何人打扰,一旦有人想要强制打扰,就会受到天道的惩罚,那惩罚,将是无与伦比的恐怖! 一刹那,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软软地瘫倒在地上,泪水瀑布般淌了下来。 “弃哥哥,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张弃听不见她的哭喊,因为他已经到了最后关头。 然而就在他的身体似乎在急剧膨胀的一刹那,异变突然发生了。 张弃只觉得眼前一花,竟似又看到了那个神秘的空间,在那黑暗的空间里,有一粒火星,在不停地朝着火线、火墙、火海衍变着,而看着这火星的衍变,他的脑海也变得一片清明。 外界的一切似乎都消失了,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肉身,自然也就不再感受到那难忍的剧痛。 而他的肉身,却似乎有一粒针,轻轻扎在他的一处窍穴上,于是就像盛满水的袋子被扎破了,天地灵气如洪水泄地般,便从他周身三百六十处穴位之中渗了出来。 来得快,去得也快,从百会穴源源不断涌进来的天地灵气,在他体内转了一圈,又从周身穴位离开了他的身体,霎时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于是他异常幸运地免除了爆体之祸。 虽然,这样看起来,他这次开天门,似乎是失败了?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十三章 可能成功了 晨曦初露,东方出现一缕鱼肚白的时候,两个少年就要准备着出发了。 当然在天亮之间,张弃自己悄悄跑到村东头的池塘里,好生洗了个澡,把身上的血痂、恶臭洗了个干干净净。不然,他那身肮脏出现在茅屋里,那酸爽,怕能让他躲到地底下去。 吃过芦花干煸豌豆的早饭,张弃在牛栏边扎紧了骡车的辕辔和缰绳。 “小兄弟,天都还没大亮呢,这么早,再睡一会儿嘛。我想着你们说的,昨天赶了一天的路,小孩子睡眠多,就想着让你们多睡一会儿。家里也没啥好吃的,只有些豌豆和糙米。兄弟,妹子,嫂子烤了两张豆米干饼,留着你们路上吃,可千万不要嫌弃啊!” 陈嫂是个还不到三十岁的妇人,手上与嘴上同样忙碌,絮絮叨叨的,但让人感到亲切,生不出一丝反感。 “嫂子,谢谢你了!”张弃顺手把干饼放进怀里,躬身感谢道:“咱们还要赶远路,得习惯早起。对了,怎么不见陈叔,这么早就出去了?” 陈叔、陈嫂,就是这户农家小屋的主人,陈叔木讷诚恳,陈嫂却有些活泼。她不让两个少年叫她“婶子”,说是怕喊老了,非要“各喊各的”,于是就形成了陈叔和陈嫂。 “他啊,去看看地里的麦苗。你知道,这农家啊,活就是多,没办法。”陈嫂很热情,又摸摸卢小玥的袄子:“虽是开春了,天气还冷,姑娘,你这衣服好像不大保暖啊!” “没事,挺暖和的!”卢小玥也挺喜欢这个爱笑的婶子,抱着她胳膊在她耳边笑道:“婶子,那棉絮底下,给你留了点东西,一定要记得去拿!” “你说你们,还留什么东西?”婶子却似生气了,嗔怪地道:“我这就去给你们拿来!” “别别别!”卢小玥连忙拖住:“不是啥好东西,等会你等我们走了,再去取就是了!” 婶子回过头,目光在两个小孩身上打量一番:“你们再等一下,我帮小兄弟缝补一下衣服呗。你看看,小兄弟,你这衣服都裂了好几条口子,又没有缛棉花,不暖和!” “没事,谢谢嫂子了!”张凌弃回头问卢小玥:“好了吗,咱们出发了吧?” “好了,走吧!”卢小玥钻进车厢,又回过头,甜甜笑着,与嫂子挥手告别。 张弃坐上车辕,扬起鞭子,也向嫂子挥挥手,于是青骡嘶鸣一声,缓缓而行。 要去九楼山,先得翻过面前这座东岭山,进入武城。官道离开陈家庄以后,就像一条线,串起了东岭山里从南到北的五座峰:虎头崖、凌云峰、小尖山、太苍峰和号山。 过了号山,就出了东岭山的范围。那边,属于另一座县城:武平城管辖。 骡车慢慢跑上穿村而过的官道,陈嫂还兀自站在茅屋旁,满脸带着笑,向骡车挥手。 只是谁也不知道,她的左手正不经意地捏了捏衣兜:那里面装着一块白生生的银锭,五两,正是从昨晚小姑娘睡的那床棉絮底下找到的。 “五两银子,好阔绰啊!” 骡车里,卢小玥撩开门帘,小脸是满是好奇:“弃哥哥,你昨晚开天门,到底有用没有?” 昨晚,刚开始看到张弃那痛苦的模样,真是把她吓坏了。但到了后来,他却很快平静下来——那身体膨胀的模样,只是他自己的感受,她作为旁观者却是感受不到的。 所以直到最后,她也不知道,他开天门成功了没有,能不能修炼了。 其实张弃自己也不知道。 苦头是吃了不少:剥皮、刨肉、剔骨、抽筋,什么样的苦都有,而且都不止一次:每一轮痛苦袭来,他就要把这些苦头从头到尾经历一次,而在昨晚那短短三个时辰里,这样的苦,他至少经历了二三十轮,直到他神奇地进入那个神秘空间,再感受不到肉身感觉为止。 然而成果呢,他也不知道有没有:那些天地灵气就像洪水,而他的身体则像是海绵。洪水猛冲而来,倒是把海绵里的杂质排出去不少,让他全身臭薰薰的,整整花了一个多时辰才终于洗干净了身子。可是那天地灵气又从各个窍穴涌出去了,就像洪水一冲而过,再捡起海绵一看,好像什么都没有留下。 哦不,要说什么都没有留下好像也不准确,还是留了一丝东西的,张弃把自己浑身上下检查了好几遍,才终于发现了那丝比指甲缝还小的气机,正徘徊在他脐下三寸。 脐下三寸,那是一片虚无之地,修士修炼所必需的丹田,就在那个位置。 但张弃并没有感受到丹田的存在,因为它根本就不存在。 一次生不如死的开天门,留下的只有那一缕几近于无的气机,也许是真气吧,却也不太像,他曾在《指掌江山》里了解过真气的表象和特征,那是带有“神性”的;卢小玥也给他解释过,那缕气机并没有这些表象;但要说不是真气吧,它又是什么,有什么用呢? 然后就没有其他收获了,没有凝成丹田,也没有梳理出任何一条经脉。 当然,很多人第一次修炼就能踏入七品炼肤境,不用说,他也没有做到。 所以应该,可能,也许,大概,是失败了吧。 但张弃还是觉得,他应该没有失败,因为毕竟还是得到那么一丝气机的。 他什么话都可以说,什么事都愿意接受,就是不愿说出那两个字。 而且,既然能够得到一缕气机,说明他开天门所受的苦就不是白吃的。不管这方法对他是有害还是有用,反正它是有那么一点效的,所以总要把这方法坚持下去。 不管多苦、多痛,他也要坚持下去,相信总会有那么一点效果的。 效果不大,没关系,一次只留下一缕气机,十次就能留下十缕,一百次就留下一百缕,总有一天,这气机会变大、变粗,甚至会变成丹田,让他真正踏上修炼之路! 少年,加油,奥利给!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十四章 社虎城鸦 骡车很快来到村子东门边。 不知是不是时间太早,厚重的黄栗木栅门居然关闭着。 张弃下了车,摇醒了两个抱着白蜡木枪杆睡觉的守门人,却换来了两个大大的白眼:“找死呢,这么早进山?回去回去,进山的路,一向是要凑齐了三二十人才能一起走的。现在春寒,大家都忙着播秧,哪有人会进山?回去吧,今天你们多半是不能进山的!” 东岭山是离东华城最近的一条山脉,据说里面有许多妖兽,一般客商都不敢单独进山。 “大叔,你们误会了,我们不是为了进山的。”张弃陪着笑:“我们只是去前头山毛榉树林里,踏春游玩的。你们也知道,我雇主是个城里人,没来过乡下。她倒想进山,被我劝住了。那东岭山绵延数百里,山深林密,多危险啊?咱们不进山,只去那山毛榉林里。” “md,麻烦!”一个守门人不情不愿地取出钥匙,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骡车再次启动,却听背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大声叫道:“前面那车,站住!” 两个守门人便扬起白蜡杆红缨枪,“咔”地拦在面前:“小子,后面是不是叫你们站住?” 张弃有些犹豫,不知道那帮人是不是冲自己来的。想想他们在村里也没做什么事,和这些人更是见也没见过,想来他们不是找自己的;但这村口只有他们两人,这些人又是找谁呢? 只稍稍耽搁了一会儿,便有十几个青衣小帽的村民涌来,就在寨门外,把车子给围住了。 张弃皱皱眉头,一扫眼却发现一个熟人:正是昨晚借宿那家的健壮汉子。 “陈叔,你怎么在这儿?这是怎么了?”张弃心里,泛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那壮健汉子却不回答他,只是低着头。张弃还要询问,却听有人叫道:“老爷来了!”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疾步走来,却并没有气喘吁吁,看那大步流星的模样,竟似也是个武士。他身后跟着两个人,一个也是青衣小帽,另一个却也是熟人:正是那陈嫂。 “陈嫂,你怎么也来了?”张凌弃惊讶万分,卢小玥也不由掀起门帘,露出一张小脸来。 陈嫂却不理会他们,只谄媚地陪着笑,对那中年人道:“老爷,就是这小子。你看,也还过得去吧?可说好了,这小子老爷带走,那小姑娘却要交给我,我负责把她劝回去,不给村里留麻烦。还有,有了这小子,我家二达,老爷就可以让我们领回来了吧?” 那中年人一身锦袍,戴着个狼褥子毡帽,皱着眉头朝两个小孩望望,问道:“哪儿来的?” 张弃不答。那陈叔凑到自家老婆身边,低声问道:“怎么还要留下小女孩啊?” 陈嫂摆一下手,那汉子便倒吸了一口凉气,多半是腰间细肉被扭了一百八十度。她把声音压得极低,张弃的感知力十分敏锐,竟也能勉勉强强听见她的话:“当然要留下来。一出手就是五两银子呢,你瞅瞅咱们整个家当,值不值得了五两银子?” 张弃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是卢小玥那五两银子惹祸了。张凌弃当机立断,长鞭在初升的朝阳下闪起一道灰影,大声吆喝道:“小玥儿坐稳了,青骡,走,驾!” 青骡“吁吁”一声,扬起前蹄就踢向身前挡路的一个青衣小帽。那家丁蓦然见碗口大的蹄子当胸踢来,吓了一跳,连忙往旁边跳开;另两个家丁也猝不及防,一下子就被青骡挤开了。青骡一得了“自由”,顿时又是一声长嘶,蹄声暴响,骡车已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别跑!”一个挥着刀的青衣小帽高叫一声,便要扬刀砍去,却被那中年人一把捏住手腕:“不要伤人,要把那少年砍伤了,我儿子怎么办?md,跑得掉吗?有力、有权,追!” 两个气势出类拔萃的家丁头子齐声答应,呼啦一声,各带了四五个人便追了上去。那中年人也紧跟在后,看那模样却是闲庭胜步一般,居然也是一个五品炼腑境的武士! 圣天大陆几乎人人练武,练武之人便是“武士”。武士分为七品,一品最高,七品最次。练武的过程,便是一个锤炼体质的过程,因此这九品境界,都是按炼体而划分的:七品炼肤,六品炼膜,五品炼腑,四品炼骨。这个大腹便便的老爷,和他手下名为“有权”、“有力”的两个家丁头领,居然都是五品炼腑境,比起四品炼骨境的卢小玥,也差不太多了。 幸好那青骡十分神骏,飞驰在官道上,扬起一阵阵尘土,速度却丝毫不慢。那群家丁则是有的快有的慢,拖拖拉拉地拉出了一条长蛇,蛇头便是两个家丁头子陈有力和陈有财。 那陈叔和陈嫂两夫妻却没有跟来,而是站在村口,不安地张望着。 然而他们也没有枯站多久,突然一腿踢来,两夫妻都变作了滚地葫芦。等他们强忍着腰间的剧痛站起来,却见几道身影如轻烟一般,悄然掠过村口,顺着官道追将下去,还有人愤声说道:“两个狼心狗肺的,小姐要是有什么事,老子要你们死!” 陈嫂吓了一跳,尖声叫起来:“鬼……有鬼……有鬼啊!” 没人听她的话,守在村口的两个村民跟着陈府家丁追下去了,她丈夫陈叔已经吓晕了,而那几缕轻烟似的身影,则已然掠进了前头的一片小树林,然后停了下来。 三个黑盔、黑甲、黑袍的怪人,正静静地站在官道上,拦住了去路。 “是你们几个?”几道轻烟似的身影露出了真容,领头的是一个花白头发的老人,身形健硕,顺手拔出背上的大刀,冷冷道:“在东华城连闯十三家府邸,又跟踪我家小姐一路,还派人去血河寨,这些,都是你们几个做的吧?你们到底想要找什么东西?” 黑衣怪人李伥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叱了一声:“死!”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十五章 山神庙 东岭山口是一片山毛榉树林,树林外有一座山神庙。 山神庙不大,只是一个三尺见方的神龛,高也不过三尺。神龛里塑着一座两头四臂的神像,烟雾缭绕之中,神脸五颜六色,很是诡异。神龛面前一个石制香炉,塞满了干硬的泥土,却还插着几枝残香。香炉再往外,便是那条平整笔直的青埂石官道了。 一个健壮如牛的高大汉子,披一件亚麻布对襟短衫,搓着手蹲坐在山神庙旁。 看着骡车渐渐驰近,高大汉子站了起来,瓮声瓮气地问道:“来啦?” 语气很和气,也很熟稔,就像一个当家人,在招呼着进山砍柴刚回来的儿子。 张弃愣了一下,手中长鞭却毫不犹豫地挥下去:“驾!” 骡子“咴??”地叫了一声,发蹄狂奔,却只奔出去两三步:不知何时,那高大汉子已经来到了骡子身侧,一伸手抓住嚼口,将身一蹲,一声厉喝:“铁犁!” 堂堂二阶妖兽,力气比三品炼血境还要大得多的铁脚青骡,拉着两个人一辆车,竟抵不过那汉子的力气,被拽得生生住了脚,扬起四蹄嘶声长鸣,却生生动弹不得! “好大的力气!”张弃暗暗叫了声苦,扬起长鞭就往他头上砸去:“你要做什么?” 既然大清早拦在路上,还不让他们前进,显然不是来和他们叙旧的。 “不做什么。”高大汉子扬起左臂,那长鞭“啪”地打在他小臂上,却连红印子也没能打出来一个。那汉子也不以为意,呵呵笑道:“就是想请这位小姑娘,去我血河寨歇歇脚!” “你是血河寨的人?”车厢里传来卢小玥警惕的声音:“瞧你这体型,你是岳大牛!” “你知道我?”岳大牛似乎也没想到,有些意外地笑道:“那就好说话了。我就是血河寨二当家,‘牤牯’岳大牛!小姑娘,我没有恶意,只是有位朋友要见一见你,请吧!” 张弃紧皱着眉,一时有些举棋不定,耳边却传来卢小玥刻意压得极低的声音:“弃哥哥,血河寨就在东岭山里,他们不伏我东华城管辖,一向无恶不作。这岳大牛是六品武士,实力远比我强,你要是得了空子,一定要先走,不要管我……” 她如果不这么说,想到她是少阳宗的宗主之女,张弃也许就真不管这事了。但她这么一说,他却反而镇定了心神:既然这事管定了,那就得想个办法,怎么把小姑娘带出去。 他冷冷望着岳大牛,对方却似胜券在握,老神在在地望着他,一脸笑容。 便在这时,背后又传来一阵喧闹:“快追上去,那骡车停住了!” “前面的,别走!” 张凌弃眉头一皱,忽然惶急无比地大声叫道:“妹妹,怎么办,那宝贝给他们了,他们还要杀了我们灭口!我回去挡住他们,你跟这位大哥走,记得回来帮我报仇啊!” 他心头有一个大胆的猜想,这样做更是一个决绝的赌博,就看他猜得对不对了。 “宝贝!”岳大牛猛一皱眉,脸上有些将信将疑,但见张凌弃一脸懦弱却强撑坚强的样子,他居然有几分相信了:“好小子,你真把宝贝给了那些人了?” 他不知道什么是“宝贝”,但那个黑衣人要的,不就是那什么“宝贝”么? 这时那陈家庄十几个家丁正飞跑过来,大声嚷嚷:“回去,快给老子回去!” 一见岳大牛正一手拽着嚼口,一个家丁许是没有见过“高品阶”武士,手中腰刀一指:“那无关的,滚开,不见陈家庄老爷正在办事吗?兄弟们,把这骡车拉回去!” “大胆!”岳大牛本打算先问一问的,但陈家庄的家丁如此霸道,可就触及他岳二当家的底线了——虽然他一向没什么底线。 反正这么多人看着,这骡车也是跑不掉的。岳大牛放开嚼口,挥起铁掌,竟一把握住砍下来的刀刃,用力一扭,那刀口便卷了刃,惊得那猖狂的家丁面无人色,匆忙后退。 然而两根白蜡子长枪一齐戳来。这次却不是那不会修炼的家丁,而是家丁中的高手:五品炼腑境的陈有力和陈有权。他们身强力壮,枪风凌厉,就连岳大牛也是不敢大意的。 “来得好!奔牛拳——泥牛入海!”岳大牛一双后腿在官道上重重一踏,便真如泥牛入海一般,猛地冲进了家丁群里:站在骡车旁地方太小,施展不开,得换个地方再打! “这招式名起得真怪!”车厢里,卢小玥轻轻娇笑着,又低声问道:“弃哥哥,怎么办?” 张弃紧皱着眉,见岳大牛已和家丁们战作一团,那岳大牛虽然凶悍无匹,但家丁们毕竟人多势众,他也不可能一下子脱身过来。而家丁们的注意力,又全都被岳大牛吸引了。于是张凌弃轻轻一拉缰绳,那铁脚青骡会意,便缓缓踏开四蹄,往官道上慢慢走去。 然而刚走两步,又不由住了脚:只听岳大牛一声唿哨,山毛榉林里突然冲出来几个壮汉,打扮各异,却都用红巾包着头,大声呼喝着,齐齐朝骡车涌来。 张弃吓了一跳,又听那岳大牛高叫道:“那车子跑不掉的。何方,铁软软,快来帮忙!” 何方是个三十来岁、面白无须的青年,提着柄鬼头刀,大声答应着,当先杀入家丁群里;铁软软却是个高大粗豪的汉子,用柳叶刀剃着胡须,叫道:“哎哟,二当家,咱家的胡子还没剃完呢,且稍待一二!”那模样,直看得张弃胃里一酸,差点吐了出来。 但这群人转眼又冲进家丁群里,岳大牛有了帮手,顿时大发神威,拳打脚踢,把几个家丁踢翻出去,正要解困而出,眼前却出现了一只灰白的手掌,差点印到了他胸口上! 岳大牛退了一步,厉喝道:“风絮掌,你是陈家庄的陈勿离?” 那中年庄主面带微笑:“正是老夫!”身形一飘,便如棉絮般飘过来,一掌拍向他左肩。 “区区五品炼腑境也敢猖狂?接老子一拳——兀那小子,别想跑了!”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十六章 卢小玥的拳头 张弃浑身一个激灵,他已经驾着骡车,悄悄溜到山神庙边,一回头就看到那山神像五颜六色的脸,正自以为得意地冲神像做个鬼脸,然后就听到了岳大牛的大喊。 “妈咦!”张弃没想到岳大牛在那么多家丁中间,又面对着陈勿离这个“大敌”,居然还有闲心来关注他,连忙一拉缰绳,铁脚青骡箭一般蹿出去,然后便撞上了什么东西。 却是一个方正国字脸的中年人,一手按在青骡额头上,另一只手背在身后。 “你,你又是谁?”张弃吞了口唾沫,高举的鞭子没敢打下去。 “在下郑三重!”中年人笑眯眯地:“这位姑娘,随我去血河寨做做客——不好!” 话音未落,郑三重已“噔噔噔”退了几步,右手举着一根铁尺竖在身前,而一只小小的拳头,正浑若无力地碰在铁尺上面! 那拳头之小,与那铁尺根本不成比例,却能把它撞得“嗡嗡”震动,甚至把立足未稳的郑三重,撞得直往后退去,脸上更是一阵潮红:这得有多大的力量啊! 张弃半张着嘴巴,他怎么也没想到,娇滴滴的卢小玥,居然也有如斯巨大的力量! 她此时正俏生生地站在郑三重面前,那只晶莹剔透、宛若水晶一般的小拳头,就轰在那块寸许宽、三尺长的铁尺上,能够一只手拽住铁脚青骡的郑三重,居然挡不住这只小拳头! 好一只秀气的小拳头! “武士都得炼体,锤炼的都是力量与体质。武士的品阶越高,身体力量也就越大,三品炼血境,双臂至少得有两千斤力量,比这头大笨骡的力量,甚至还要大一些。” 卢小玥慢慢说着,声音很好听,也很闲适,似乎在说一些不相关的事情。 郑三重默默地看着她,没有说话,也没有收回竖在身前的铁尺。 卢小玥笑了笑,接着说道:“正常情况下,我这个四品炼骨境,不是你这个三品炼血境的对手,力量比你差了大概一半。但你不知道,我修炼的是玄级武学,虽然只有四品炼骨境,却拥有至少一千五六百斤的力量,加上我这拳法特殊,因此,我并不怕你。” 张弃拍了拍额头:他是真没想到,这姑娘的力量有这么大。怪不得当他两次差点摔下骡车的时候,她总能把他拉回来,自己这百十斤肉,对她而言怕是跟牛毛差不多重吧? 可是她既然有这么强大的实力,为什么还要让俺陪着她去九楼山呢? 张弃并没有深想这个问题,因为在他脑海里,正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个图案。 这个图案并不是第一次出现在他脑海里,昨天在东华城西门外的黄松林里,他也曾鬼使神差地用右手食指画出了这个图案,然后就凭空“画”出了一朵小小的火苗。 此后这个图案就再也没有出现过,黄松林里后来“吓”住黑衣人的那朵火苗,其实来自于火堆里的另一根木柴,只是他使了个障眼法,这是他流浪生活中领悟出来的一个小小手段。 流浪多年,他既学会了如何装怂保护自己,也学会了如何装b吓退危险。 但此时,他又想起了那个图案,于是伸出右手食指,飞快画了出来:一朵小火苗便出现在他指尖上,迎着飞劈过来的鬼头刀顶了上去。 然而半点作用也没有:使刀的那个名为“何方”的山贼,刀势如山,刀风凌厉,刹那间便吹熄了那朵火苗,接着刀锋便落到了张弃头顶上不到五寸远! “啊哟!”张弃大骇,脖子一缩,翻身便跌下骡背。 这一刀便狠狠地砍在车辕上,竟生生砍断了辕木,也劈断了缰绳。那铁脚青骡猛得解放,长嘶一声,扬起四蹄便朝郑三重踏了过去。 郑三重一惊,收起铁尺便往后退。卢小玥也不追击,收回拳头,回转身便是一拳打来。 何方一刀劈断车辕木,啐了一口,长身鹤立在车厢顶,长啸声中,朝着翻滚在官道边草丛里的张弃一刀劈下,眼前却忽然白影一闪,却是卢小玥那秀气的小拳头,已轰到了身前! 这一拳力道大还在其次,拳影离何方还远,却已让他感受到一股压迫的寒意,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身法,似乎也缓慢了几分,就像在深水里潜水一般,阻力巨大! 他暗暗心惊:自己再怎么也是五品炼腑境,怎么和这小姑娘的差距,会如此之大呢? 幸好此时郑三重已举起铁尺,朝着卢小玥的背心一尺砸下。卢小玥不敢放任后背受敌,强行将小小的身子一转,便从两个山贼中间滑退几步,正好落在张弃身边。 “何方,你拦住她,待本当家先拿下一个再说!”郑三重并没有上前抢攻,而是双眼滴溜溜一转,提起铁尺便直扑张弃,右手铁尺兜头劈下,左手则朝他胸口抓来。 他这一招着实有些阴险,把左手藏在铁尺的掩护之下,简直就是攻敌不备! 张弃一眼就看出了郑三重的歹毒。他感知力十分强大,连卢小玥的“冰霜拳”里的瑕玼都能看出来,郑三重这一招自然瞒不了他——可是能看得出来是一回事,能躲开又是另外一回事,他眼力虽有,也能刹那间想出应对之策,无奈他的身体却根本跟不上大脑啊! 尽力挪动身形,飞快地后退两步,好歹躲开当胸一抓,却无论如何躲不开当头之尺! 却听“砰”地一声,一个小小的身子直朝他砸来:是卢小玥,她拼命冲破何方的阻拦,一拳砸在郑三重肩膀上,把他打得跌飞出去,那当头一尺自然也落了个空。 而她的代价就是被何方扫了一鞭腿,重重地落在张弃怀里,张口喷了一篷鲜血! 张弃一慌,抱着她滚落在草丛里,惶急无比:“小玥儿,你怎么样?” 卢小玥来不及回答,反抱着张弃就地一滚,险险避开了追击而来的那柄铁尺。 只是她和张弃都没注意,翻滚之间,她怀里的一枚金属片,悄然落到了张弃怀中。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十七章 好一只秀气的小拳头 刀风呼啸,何方提着鬼头刀又劈了过来,正是痛打落水狗! 张弃毫无办法,只得勉强抱住卢小玥原地一个翻滚,用自己的脊背挡住鬼头大刀。 何方狰狞地一笑:你以为这样老子就不忍劈下去了么?反正那个黑衣人已经说了,那宝贝多半是在女孩子身上,只要把她抓回去就行了,这男的,杀了也就杀了,没啥大不了。 他不但没有止住大刀,手腕上反而又加了三分力,这一刀更是势大力沉。 却听远处一声大叫:“别伤了他!” 原来是陈勿离百忙中见了,仓促大叫一声,顺手提起身边一个山贼就扔将过来。他虽只是五品炼腑境,修炼的却是陈家祖传的功法秘笈,威力不凡,这一抓就如同提起一只小鸡似地,把那山贼一扔数丈远,正好撞在何方身上,两个山贼一齐滚到了官道的另一侧。 而陈勿离却也被岳大牛双拳击中,飞砸在一株山毛榉树干上,半天爬不起来。 岳大牛还要追击,却被陈有力、陈有财两柄枪不要命地抢过来,也不得不后退几步。 这边何方却怒了,一脚把那山贼踢开,叫道:“好小子,居然敢打你家老子!”提着鬼头刀就杀将过去,先是一刀柄打翻一个家丁,又顺手把另一个家丁抡倒在地。 山贼的平均实力本就比家丁们要强大,只是家丁人多,才险险保持均势而已。何方这一悍不畏死的冲阵,立时把家丁们冲得人仰马翻,局势便一面倒地倾向了山贼。 卢小玥挣扎着爬起来,嘴里又溢出一条血丝,又顺手拉起张弃。那铁脚青骡却很通灵,又得得地跑了过来。卢小玥正把张弃往骡背上推,却听郑三重嘿嘿笑道:“还想走么?”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捏紧了小拳头,正打算拼命,却忽听郑三重“咦”了一声,一朵小小的火苗竟然穿过了铁尺的阻拦,朝着他咽喉钉了过去! 张弃重重地喘息一声,和身伏倒在骡背上,却似昏了过去,生死不知! 那朵小火苗,正是他拼尽了全身力气,照着那个神秘的图案“画”出来的! 而他也才知道,原来用小火苗点燃柴火,和用它来攻敌,消耗的精气神是完全不一样的! 卢小玥也吃了一惊,但机会稍纵即逝,她可不是婆婆妈妈的人,强撑着翻上骡背,“驾”地一声,那青骡长嘶着,撒开四蹄便朝郑三重撞过去,竟也趁着他猝不及防,撞开了一条路! 等郑三重回过神来,青骡已冲出去有八九丈远,眼看就要冲进山毛榉树林了。 然而就在此时,路边的山神庙竟突然之间爆裂开来,庙里的神像居然长身而起! 这下子,几乎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但见那神像舒展开双臂,如一阵风冲进家丁群中,便如劈波斩浪,瞬间放倒了六七个;只是那陈有力和陈有财拼命挥动两杆红缨枪,终是没有被打翻,而陈勿离则不知去向。 那神像也不理会,一返身又扑过来,一把抓住了青骡尾巴,竟又生生拽得它人立而起! 两个少年也就骨碌碌滚下骡背,摔倒在地,竟似再也爬不起来了! “哼哼,想在本当家面前逃走,也不看看老天爷有没有帮你们安上翅膀!” 长笑声中,血河寨的山贼们一齐抱拳,岳大牛和郑三重也抢过来,齐声招呼:“大哥!” 神像高傲地一回头,冲那群家丁一挥手:“早听说陈家庄威名在外,但我朱二狐既然已经来了,此地就被我血河寨接管,没你们什么事了。你们且回去吧,本当家今天不想杀人!” 原来这矮胖如猪的“神像”,居然便是血河寨的大当家,朱二狐! 眨眼间,家丁们便已如鸟兽散,跑得无影无踪了。 朱二狐一颔首,岳大牛和郑三重便朝两个少年走来,就要把他们抓回血河寨去! 却在此时,官道上又是一声长啸:“朱二狐,你当真不把我们少阳宗放在眼里么?” 朱二狐一惊,便见官道上烟尘滚滚,有一人长啸着疾奔而来,看那声势,居然比一支军队奔驰,似乎来得还要惊人:来的,又是何方神圣? 是一个满头花白的老年人,嘴角溢着一丝血迹,左肩膊后面似乎塌陷了一块,大概是受了伤;但即便受了伤,这老人的威势也是无人可比的,隔着老远,那压力已是滚滚而来! 朱二狐紧皱双眉,疾声道:“你们快把这两个小家伙抓走,待本当家去挡住他!” 岳大牛捏着双拳问道:“大哥,咱们三兄弟合起来,难道还斗不过一个老不死么?” “放肆!”朱二狐大怒:“你知道个屁,人家是一品炼髓境,炼体入髓,虽只比本当家这个二品炼心境强大一品,实力却是天差地别!还不快听我的,抓走两个小家伙!” 岳大牛讪讪地答应一声,那郑三重却已一脚将张弃踢开,伸手便抓向卢小玥。 他看得很清楚,那个用血河寨全寨性命威胁他们的黑衣人,要的就是这个女孩,她是必须要抓回去的;至于这个男孩,是生是死,谁会关心呢? 如果陈勿离还在,也许还能救一救他,可是现在,大局不是已经在血河寨控制之下了么? 然而他的五指刚刚触及卢小玥的衣裳,眼前忽然又是红影一闪。刚才被小火苗吓了一跳的他,还处于“十年怕井绳”的状态,连忙一撤身,又是一朵火苗从他眼前飘了过去。 张弃叹息一声,又喷了一大篷鲜血出来,胸前顿时滴滴答答地,变成了一片殷红! “娘的!”郑三重暗骂一声,又朝卢小玥抓去:他已经看到岳大牛冲过来,他更知道,虽然功劳都是整个血河寨的,但如果自己亲手把这小姑娘交到黑衣人手里的话,没准还能得到那群煞星的支持,这对他在血河寨中的地位,显然是极有帮助的。 然而眼前又出现了一只拳头,一只秀气的小拳头!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十八章 纸上谈兵 仅仅这一点时间,卢小玥已经恢复过来了。 她嘴边的血迹还没有干透,乌青的嘴唇紧抿着,那只小拳头更是欺霜胜雪,不带一点血色;然而打出去的一拳,却仍然是那么坚定而笔直,不带丝毫的犹豫。 郑三重若是不退,这一拳就算要不了他的命,也会让他鼻青脸肿,更是会让他如坠冰窟。 他骂骂咧咧地退了两步,眼睁睁地看着岳大牛越过他身前,一把抓住卢小玥的衣袖。 卢小玥苦笑一声,她已经尽力了,逼退了郑三重,却无法再逼退岳大牛。 只是苦了弃哥哥了,看看他那面如金纸,进的气少出的气多,也许随时都会断气的模样,她心里一阵阵揪痛:然而她自己都被岳大牛抓住了,她又能有什么办法来救他? 刚才她拼尽全力的一拳,也只不过延缓了不到两分钟,然后她就被抓了。 看来,要落幕了? 不,没有:虽然她只拖延了两分钟不到,但就是这点时间,巨变立生! 一柄长枪,枪尖长达三尺,裹着锐利的枪风,如长虹经天一般,直刺岳大牛的脑袋! 这长枪来自数十丈之外,居然还能如此准确、如此及时地刺到岳大牛身前! 卢小玥的双眸一下子亮了,竟还能鼓起余勇,一拳震退刚抓住张弃的郑三重,嘴角虽然又溢下一缕鲜血,脸上却不带半分担忧,而是兴奋地叫道:“杨泰哥哥!” 一个铁黑衣衫的大汉纵声而笑,声浪滚滚而来:“小公主,你家杨泰哥哥来矣!” 双脚踏在官道上,震得尘土飞扬,铁黑大汉杨泰一眼看到卢小玥,登时脸色一变:“小公主,是哪个杂碎有这么大的胆子,把你打成这样?你先疗伤,待杨泰哥哥收拾他!” 卢小玥小手一指郑三重和岳大牛:“就是他们,杨泰哥哥,他们力气大得很,你小心点!” 杨泰纵声大笑:“小公主放心,且看杨泰哥哥的‘七十三路断门枪’!” 卢小玥便不再管他,纵然他一杆长枪与岳大牛的铁掌、郑三重的铁尺斗得火花四溅,纵然何方和铁软软带着几个山贼冲回来,把杨泰围得严严实实,她似乎也没有半点担心。 她只是把张弃扶到山毛榉树林里,倚着一株高大的榉树坐下来,在自己须弥戒上一摸,便取出两粒黄澄澄的丹药,自己吃了一粒,又把另外一粒塞进张弃嘴里:“弃哥哥,这是我师尊亲自炼制的疗伤良药,一阶回血丹,止血化淤、解毒生肌,都是极好的,便宜你了。” 一颗丹药下肚,她盘膝而坐,默然疗伤。她也想先给弃哥哥疗伤,毕竟他今天可不止救了她一次。但他没有真气,她也不知道该怎么为他疗伤,也只得先顾自己了。 反正杨泰哥哥来了,没了后顾之忧,大不了等会叫杨泰哥哥帮他疗伤就是了。 只是她不知道,此时的张弃脸上,已是一片病态的燥红。 他没有修为,一丝真气也没有,更没有丹田,如何能够化开这一阶回血丹? 此时,这回血丹的药力便在他体内横冲直撞,肆意破坏、扭曲、修复着他体内的所有经脉,那来势汹汹的模样,竟似比昨晚开天门时,还要危险几分! 若非此时张弃又似乎进入了那神秘空间,观看那火星到火海的衍变去了,根本感受不到自己的肉身变化,他早就不知痛苦成什么样了。 很快,卢小玥行功完毕,睁眼一看,张弃却也似把那回血丹的药力消化得差不多了,基本恢复了原样,脸上还多了几分血色,只是仍然昏迷不醒。 但官道上的战况,却似乎很不乐观。 陈家庄的家丁们已经走得一干二净,陈勿离和陈有力、陈有财也不知去向;血河寨的山贼则退到山神庙旁,只有朱二狐、岳大牛、郑三重三个当家,带着何方、铁软软二人,正围在官道上:包围圈里两个人,一个是杨泰,另一个是手提巨斧的高大汉子。 “索开天大哥,你也来了么?”卢小玥挺兴奋地叫道。那高大汉子回过头,冲她笑了笑。 “既然杨泰哥哥和索开天大哥都来了,那来的应该是他们的师傅,十五叔吧?” 她转过头,便见到一个满头花白的老人,仗着大刀,正神情严肃地站在山毛榉林边。 老人正好一眼瞪过来:“小姐,你私离宗门,闯下大祸,宗主可是生气得很呐!” 卢小玥吐吐舌头。老人也不理她,回过头望着林子里,沉声道:“老夫东华城少阳宗十五执事卢天堂,朋友是哪方人士,何不报出来历,免得误伤了朋友?” 站在他对面的,正是黑盔黑甲黑衣黑袍黑面具的李伥,他也不回答卢天堂的话,只是阴阴地摇着一柄幽深漆黑的扇子;而在他身边,高大威猛的高摔碑,矮小枯瘦的段鬼手,正恭恭敬敬地侍立着,似乎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而在卢天堂身侧,则只站着一个青衣汉子,提着口金光灿灿的大刀。 “杀!”李伥低喝着,“刷”地打开折扇,黑丝扇面上显出四个紫绿大字:阴魂不散! 扇子轻轻一扇,便有一股阴风,看似阴柔,实则阴猛地撞将过来! 卢天堂闷哼一声,抡起大刀挡去,“嘭”地一声,踉跄退了两步,手中大刀哐然落地! “师尊!”青衣汉子惊叫,挥动金刀扑过去,但高摔碑和段鬼手齐声大喝,一个当头一拳砸下,一个则将一对手掌舞成一团幻影,一时间,竟是看不出他是从哪儿出手的! 刚刚睁开眼的张弃却低声说了一句:“冰无极,左腰前一分左寸三!” 卢小玥想也不想,身形一动,便如游鱼一般滑到青衣汉子身侧,高叫道:“一荻哥哥!” 青衣汉子卢一荻一惊,便见她一拳捣出,正是一式冰无极,正中段鬼手左腰前侧! 上午的阳光下,那一拳,青葱洁白,竟似一件晶莹无暇的玉雕! 卢一荻大喜,他与段鬼手只算得平手,再加一个高摔碑就绝无胜算了。但有了卢小玥拖住段鬼手,他却瞬间有了信心:只对付高摔碑一个,这仗便好打得多了。 卢天堂心里却在直打鼓。 从表面上看,少阳宗与李伥一伙,正好势均力敌,谁也奈何不了谁。 但其实,这一仗,不好打,很不好打啊! 是不是少阳宗在东华城作威作福太久了,长期的安逸磨灭了大家的血性?不然,为什么坐拥玄级功法,少阳宗不但龟缩在东华城里出不去,近在咫尺的东岭山都管不到,连这几个不知哪儿冒出来的怪人、一帮山贼,竟也收拾不下来呢? 他与李伥所学的功法都不弱,《指掌江山》不用说了,金煞掌也算灵级战技,威力不凡,毕竟他作为“少阳宗最有希望晋升修士的武士”,实力自然是不错的;但李伥的“百变阴魔扇”使开来,竟也神鬼莫测,又带着几分阴寒气息,卢天堂是越打下去,心里越是发寒啊! 倒是另外几处战场:卢一荻对阵高摔碑,杨泰和索开天联手对付血河寨五大山贼头子,倒也打了个旗鼓相当,就连卢小玥也能和段鬼手斗得有来有往,毫不示弱。 可是卢小玥毕竟只有十三岁,又只是四品炼骨境,而此时战场上的其他人,一品炼髓境的卢天堂、李伥不说了,杨泰、索开天、朱二狐都是二品炼境,高摔碑、段鬼手、岳大牛、郑三重则是清一色的三品炼血境,只有何方和铁软软与她同品级。 她虽然以经过张弃指点过的冰霜拳,抵住了段鬼手的“鬼毒爪”,那冰霜拳的威力看得卢天堂忍不住点头,至少提升了两成以上;但毕竟年幼体弱,真气不足,加上段鬼手的“鬼毒爪”是带毒的,斗着斗着,她便开始头脑发昏、手足迟缓,渐渐落了下风! 若不是张弃几次出声提醒,她怕是已经再次受伤了! 卢天堂也为张弃而感到惊讶,这少年明明没有修为,一眼就能看出还没凝结丹田,眼光却很毒辣,一眼就能看出段鬼手招式中的破绽,并且想出对付的方法,那方法还很高明。 但可惜的是,这少年毕竟没有修为,眼光再毒辣也只是纸上谈兵,一点作用也没有。 再斗小半个时辰,忧心四顾的卢天堂、年幼力弱的卢小玥,都只有还手之力了。 然而他们的噩运,竟似乎还在继续。 正斗间,一个破锣般的声音,桀桀笑道:“李伥啊李伥,你居然敢不顾本座的禁令,找到宝贝敢不报告,甚至敢如此张狂,你是觉得深幽矿藏的矿洞,还不够恐怖么?” 纵然戴着面具,在场的所有人却都能清晰地感受到,李伥的脸色剧变,“刷刷”两扇逼开卢天堂,回身跪倒在坚硬的石头地上:“属下李伥,罪该万死,恳请副旗尉大人法外施恩!” 高摔碑和段鬼手也脱开战团,来到李伥两侧,一同伏在地上,浑身软得像筛糠一般。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十九章 无惧无畏 不知何时,林间出现了一个怪人,也是一身黑袍,却没有披甲戴盔,只戴了顶灰黑的毡帽。但很奇怪的是,众人居然看不出来他长得什么样,似乎整个人都蒙在迷雾之中一般。 “本座来了,你们都滚吧!”这怪人桀桀笑着,声音难听之极:“本座不喜欢见陌生人。” 旁人还没说话,岳大牛已经怒了:“老子是你的人请来的,以为叫来就来,叫走就走么?”一怒之下,拔身而起,斗大的拳头已然轰了出去:“吃老子一记,奔牛拳——铁牛犁地!” 朱二狐大惊,伸手便抓:“老二不可!”但岳大牛何等之快,他这一抓,竟没能抓得住! 张弃兴奋地睁大了双眼。他刚才是痛痛快快地看了一场“武打大戏”,收益良多。 刚才激战中的众人都是武士,虽然实力都不弱,但他还能跟得上他们的动作。他又初学了《指掌江山》,又在观看神秘空间中火星到火海的衍变时,得了不少收获,此时和这些武学招式一印证,他虽然没有修为,但在武道上的见解,却是有如脱胎换骨一般。 并且,以他毒辣的眼光,竟能看出这些高手真气运转的路径,甚至还引动了他体内的那缕气机,悄然地在全身上下游走着,而体外的天地灵气,又从他打开的百会穴,渗了进来。 这次是“温柔”地渗进来的,没有开天门时的那种汹涌,对他只有益处,没有坏处。 此时岳大牛又是一拳轰出,他竟能一眼看得出来,这一拳虽然力道极大,刚才只一拳就把整个骡车车厢给砸成了一堆碎片,可是招式中却有三处破绽,要破这一拳,其实并不难。 他正想着,那神秘的“副旗尉”会抓住这三处破绽中的哪一处来破开这一招,却猛见岳大牛飞扑而至的威猛身子,竟又如断线风筝一般飞了回去,就像一头撞在弹簧上一般! 而那个副旗尉,却连衣裳角也没有动一下! 张弃眯起了双眼:副旗尉这一手,似乎已经不是武者的手段! 朱二狐则已拉着郑三重跪倒下去,脑袋磕在山神庙前的石板上,咚咚作响:“血河寨朱二狐、岳大牛、郑三重,不知是气丹境修士大人降临,多有冒犯,万望恕罪,恕罪啊!” 果然是气丹境修士! 张弃脸色一变,卢天堂脚下一个踉跄,卢一荻等三人则都聚了过来。 只有卢小玥,鲁莽之处不输岳大牛,竟猛然纵身而起,一拳便轰了过去:“气丹境又如何?血河寨的废物怕你,我少阳宗好儿郎却不惧你,且吃我一拳:冰霜!” 卢天堂大惊失色:“小姐不要!”飞身就要去把卢小玥拉回来,却哪里还来得及! 卢小玥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一拳,晶莹皓白,欺霜胜雪,毫不起眼,却毕竟是轰了出去! 副旗尉“咦”了一声,刚才对付岳大牛的时候,他连手指甲也没动一下,就把对方弹飞出去;此时见了卢小玥这一拳,却伸出左手拦将过来:“小小年纪,四品炼骨境,拳风之上居然带了玄水之极的冰霜属性,还能迟滞别人身形和真气流转?小女娃,你的天赋很好,比这几个废物强得多了。跟本座走吧,我们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放肆!”纵然对方是脱离了武士阶层的修士,纵然对方是气丹境的强大敌手,卢天堂还是怒喝出声:只因为这人居然胆敢羞辱他们少阳宗的公主:“兀那怪物,休得猖狂!你想把她收作弟子,恐怕你还差了十万八千里!什么妖魔玩意儿,敢在我少阳宗的地界上放肆!” “不愿意?没事,本座可以打到你同意为止!”副旗尉低笑一声,身形如鬼魅一般飘过,不知怎么的就来到了卢天堂面前,轻飘飘地伸出一根指头,缓缓捺出。 这一式并不快,其声势也并不凌厉,却有一股恍如实质的劲气蒙在指尖上,竟如刀锋剑刃一般,“咔”地从一株碗口粗的山毛榉树上划过,竟一下子将它切成了两半! 树干枝叶扑簌扑簌砸下来,卢天堂猛退两步,骇然叫道:“指罡?” 倚在山毛榉树下坐着的张弃双眉一轩,流浪路上,他曾听说过一些修炼的基本知识,知晓武士的作战手段,多数只是凭着力气大,将手中兵器使出劲风而已,真气其实起不了太多作用,毕竟在武士阶段,真气的数量极少,威力也极弱,根本没有什么攻击力。 但到了修士阶段,哪怕最低层的气丹境修士,也能熟稔地运使真气,并能将真气附着在攻击上,形成罡气:比如使剑的,便能使出“剑罡”,舞枪的是枪罡,用刀的便是刀罡;当然,也会有拳罡、腿罡、指罡、掌罡等等——比如此时出现在他面前的,便是一记指罡! 他不由又想起了《指掌江山》里关于罡气的描述,体内那缕细细的气机,竟也跟着颤动一下,仿佛被勾动了,也能够破体而出,形成一道炽热无比的罡气。 非但如此,他居然也能看得出来,副旗尉的那道指罡,似乎运使得并不十分熟稔,罡气有些稀薄,罡劲也不能做到《指掌江山》中的“如臂使指”,而是还有一些生疏。 他不由叫出声来:“这道罡气上薄而下沉,可以从中部切断……啊哟!” 原来他虽然看得极准,说得却是太迟,还没等他把话说完,那道指罡已重重地撞在卢天堂的大刀上,竟像一粒细针穿过薄薄的羊皮纸,把那大刀面上刺穿了一个豌豆大的小孔! 而那指罡虽然被减弱了不少威力,却仍然透过刀面,直向卢天堂的胸前刺去! 卢天堂骇得连连挥手,接着挥出四五道掌风,才终于消耗尽了指罡的威力;而饶是如此,卢天堂也被那透过刀身撞过来的指罡之力,撞得接连退了五六步,手中大刀也差点脱了手! 副旗尉冷笑一声,不到修士,不知修炼之神奇;于他而言,这群挡在他面前的武士,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他不用费太多劲,就能把这群人杀个一干二净。 就从面前这老头开刀!副旗尉鼻孔里哼着,踏上前一步,将手一翻,便不知从哪儿取出了一柄九环锯齿刀,双脚一顿,纵身而起,从半空中猛地一刀劈将下来! 然而原本站在那儿的卢天堂不见了,一股冰寒的气息却直涌而起,居然能够影响到他这个气丹境修士,他甚至听见了自己上下牙齿打架的声音,身形似乎也迟滞了三分! 伴随着这股冰寒气息的,是一只比霜雪还白的、俏生生的、只有鹅蛋般大小的拳头! 这一拳轰出,副旗尉并没什么,卢天堂和他的三个弟子,却都吓得亡魂大冒。 四品炼骨境的小女孩,会是堂堂气丹境修士的对手吗? 他们哇哇叫着,都把生命置之度外,都想要扑过去,把宗门小公主替下来——然而几道黑影闪动,却是李伥和两个属下想要戴罪立功,挡在了他们身前。 纵然他们多了一个人,却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冲破三个黑衣怪人的拦截。 而此时,副旗尉已刹那间点出一指,宛如实质的指罡如离弦之箭,正点中卢小玥期门穴。 指罡之利,更甚于刀剑,这一指点下,卢小玥登时便动弹不得了。 副旗尉“哼哼”一笑:“真是地狱无门啊,小姑娘,你应该感到幸运,是你的资质……” 话音未落,却听一声朗笑:“这世道真是奇怪,什么魑魅魍魉,都敢到阳光之下行走了!” “什么人?”副旗尉嘶吼一声,伸手就要把卢小玥拉进自己怀里;却见一道赤芒闪过,连忙一指弹出,正与那赤芒撞到一起,却听“嗤”地一声,指罡瞬间消失,那赤芒却似威力不减,竟把他撞得倒飞出去;那赤芒居然还能倒回来,顺势解开了卢小玥的期门穴! 那赤芒“哐当”一声落在官道上。众人仔细看去,都不由脸色一变:只见一枚赤红的松子,还在滴溜溜地旋转不休,原本蒙在它身上的一层淡红罡气,此时还没有完全散去呢! “这……气丹境后期……你到底是谁?” 修士的每一个境界,都可以分为初期、中期、后期和颠峰四个小阶层,这副旗尉正是气丹境中期,却在来人手下几无还手之力,来人的实力,自然也就呼之欲出了。 却听卢小玥气愤地叫道:“哥哥,这家伙欺人太甚,你可别放他走了!” 副旗尉眼珠子一转,突然飞起一脚,将高摔碑呼啦踢飞出去;再一伸手抓向卢小玥头发,竟是想趁着那高手未来之前,把她抓了就走:他对她,还是没死心呐! 然而一个声音恰在这时响起:“打他左肩俞!” 卢小玥想也没想,脚下一大步跨出,那白生生的小拳头已重重地擂向副旗尉左肩俞穴! 真是一只秀气的小拳头!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二十章 回到孤独 “本少眼皮底下,居然还敢放肆?”轻笑声中,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悄然出现在官道上。 一袭紫袍,头戴束发玉冠,倒背着双手,当真是目如朗星,面如冠玉,英俊非凡。 副旗尉却已倒飞了出去:刚刚这一抓,那左肩俞正是他真气运转的枢点,卢小玥那拳头上的力道对他而言自然是毫无威胁,若打在其他地方,连他的护身罡气都破不开;但偏偏打在左肩俞上,却立时令他左半边身子为之一滞,那一抓自然也就停在了半空中。 他也是提得起放得下的狠人,明知已经无法可想,竟自动放开护身罡气,借着卢小玥这一拳之力,便如风筝般飞了出去,一转身掠进丛林里,转瞬间便看不见他背影了。 他居然丢下了三个属下,自己却如丧家之犬,刹那间便已逃得远了! 英俊青年眉头一皱,刚抬起脚要追,皱着眉头看了卢小玥一眼,便又放下了脚。 卢小玥正捧着拳头,绞着小小秀眉,雪雪呼痛。 气丹境修士的身体素质,可比她这秀气的小拳头坚硬得多了。 但她却还不忘抬起头瞪那英俊少年一眼:“你干嘛不把那鬼家伙捉回来?” 英俊青年搔搔后脑勺:“十五叔他们都负了伤,我这不怕你们还有危险嘛?那怪物逃了也就逃了,要是为了追他,让我家小妹又遭到什么危险,我还敢不敢回宗了?” 卢小玥转嗔为喜,白了他一眼,又问道:“这怪物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敢打我的主意?” “不知道!”英俊青年没好气地道:“要不是你做事不牢,他们有这个机会搔扰你吗?” “我做事不牢?”卢小玥勃然大怒,指着英俊青年鼻子骂道:“我可是为了帮你引开爹爹的注意——哦,对了,你不是去武城了么,怎么还在这儿,不找‘越女剑’秦蓉比武了?” “你还说呢,要不是你冒冒失失把铁脚青骡牵来了,大长老会那么快发现你不见了吗?你一暴露,以爹娘的手段,你觉得我有机会逃出东华城?唉,早知道我就不听你的,说什么要你先走,吸引了爹娘的注意,我才能逃出来。我要是先走的话,恐怕已经到武城了。” 这时李伥等三个黑衣怪人已经逃得不知去向,那高摔碑虽然被副旗尉踢向英俊青年时受了些伤,却也不妨碍他拼死击退卢一荻和杨泰的阻击,与段鬼手搀扶着逃向远方。 而卢天堂也带着三个手下走过来,都强憋着笑,听卢小玥和英俊青年的互相埋怨。 至于张弃,没人理他,他也没有站起来,仍然倚着山毛榉树干,默默地坐着。 英俊青年横了卢小玥一眼,回过头来,冲卢天堂拱手招呼道:“十五叔,多谢十五叔和几位师兄及时赶到,救了我这不靠谱的妹妹一条小命!” 卢天堂等人连忙回礼:“少宗主太客气了,小的办事不力,还望少宗主不要见责!” 趁着他们说话的功夫,卢小玥径直走到山毛榉树旁,又从须弥戒里取出一枚回血丹递给张弃:“弃哥哥,你怎么样,伤势还痛么?那人是我哥哥,叫卢楚,他有点骄傲,跟丑陋的白天鹅似的,你大人有大量,可别因为他,责怪小玥儿啊!” 张弃还没答话,已听英俊青年卢楚不满地叫道:“什么跟丑陋的白天鹅似的?我有那么不堪么?小妹,我来这儿是将功折罪的,爹爹说了,你不回去,我就永远不能回去了。” “那敢情好!”卢小玥灿然笑道:“那你就不回去,和我们一起去九楼山,找九霄楼!” 卢楚无奈地摇摇头,笑道:“爹爹说话了,你就不想听听,娘亲和大长老怎么说么?” “那你还不快点说出来?娘亲和我师尊说什么了?” “娘亲说,你在两个时辰以内要是不回去,她就要出来了。她若出来,你回去以后,修为不到血丹境,‘冰霜拳’不练到六层境界,不准你出小院一步!” “大长老的话要简单一些:你若自愿回去了,惩罚轻一半,只要修炼到气丹境中期,‘冰霜拳’能提升五成威力,你就可以从你那座揽月楼上走下来。”卢楚笑吟吟地,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讨打,活脱脱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卢小玥咬着牙,回头望望张弃,双眸里立时蒙上了一层泪痕。 张弃笑笑,抬抬手却没有伸出去:“小玥儿,你回去吧,我早给你说过了,你这点修为,不能闯荡江湖的,还想着去九楼山呢。回去好好修炼,等修炼有成了,再去找九霄楼不迟!” 自始至终,那卢楚没有看他一眼,他自然也不会主动去和堂堂少阳宗少宗主打招呼。但该劝说卢小玥的,他还得劝,这是为她作想,而不是他怕了少阳宗。 “那,那你怎么办?你又没有修为,现在又负了伤……”卢小玥咬着下唇,眼泪就要溢出眼眶了:“要不,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少阳宗吧,我让爹爹收你当徒弟……” 张弃摇了摇头,他可没忘自己是天弃之体,没有神之血脉也没有窍穴,连开天门都没能凝结丹田,少阳宗宗主又不是疯了,会收他为徒?而让他去少阳宗靠着卢小玥吃软饭(这话怎么听着这么怪呢),他宁愿吃树皮草根都不愿乞讨的人,这可能吗? “小玥儿不用管我,我不是流浪惯了的嘛。圣天九洲,四野边陲,哪儿我不可以去?” “这……”卢小玥还要说话,卢楚却已不大耐烦了:“小玥儿,你还没完呐?再过一个时辰,娘亲就该到了。你想清楚了,到那时,我可不会帮你说话的!” 卢小玥大怒,牙根咬得咯咯作响,两只小拳头上又萦绕起了层层冰霜。 但一想到娘亲赶来的后果,她又不得不鼓起腮帮,狠狠地咽下了这口怒气。 唉,谁叫自己有那么一个霸道得如苍鹰一般的娘亲呢? 张弃适时拍拍她手背:“没事的,你回去吧,你忘了,我烤的肉可好吃了,饿不着的!” 他望望天空中游弋的白云:“你又教了我开天门的方法,我会一直坚持练下去,也许还能练出丹田,开始修炼呢?也许我以后还能变得强大,足以真的陪你去九楼山了呢?” 卢小玥双眼一亮:“对啊,你好好修炼,等你变强大了,就到少阳宗来找我……” 她歪着脑袋想一想,又补充道:“不过你可不能让我等得太久。这样吧,我们少阳宗弟子都是十六岁举行成年礼,我是六月二十一的生日,到三年后的六月二十一,你来参加我的成年礼。到时候我想来也能成为修士了,咱们再一起去九楼山,怎么样?” 张弃重重地点点头:“放心,我一定努力,到时候你再花五十两银子雇佣我!” “那咱们得拉钩,你到时候不来,就是大坏蛋!”卢小玥眼角含着泪,嘴边却浮着笑,与张弃郑重其事地拉了钩,转脸却换了一副面孔:“姓卢的,走吧!” 卢楚皱皱眉头,不由朝张弃望了一眼,却见那少年一副灿然的笑容,但那脸色、眼神,却分明告诉了他许多东西:你放心,我不会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你的妹妹只是我朋友,我既不会有非分之想,更不会来你少阳宗吃白食…… 卢楚本能地觉得,这少年恐怕不简单;但仔细一看,这少年身上没有半分“神性”的味道,应该是神之血脉异常稀薄,恐怕连九品伪神血脉都没能达到,不过是蝼蚁一个而已。 人身上的神性是掩盖不住的,不入流之人的神性,在他这气丹境面前,根本无从遁形。 张弃一直保持着浓浓的笑意,却没有从树干旁站起来,而是静静地看着少阳宗众人簇拥着卢小玥,渐渐消失在了官道的尽头,再也看不到那一步三回头,满脸担忧的小姑娘。 直到少阳宗众人彻底消失,张弃才颓然靠在树干上,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庞:刚才一直保持着这副尊容,似乎也有些疲倦了,脸上的肌肉居然有些酸痛。 “得,现在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他满不在乎地自嘲一声,张开右手:一个小小的瓷瓶,正静静地呆在他手心里。 “真是心地善良的小姑娘,还给我留了一瓶丹药。听她说这叫什么,聚气丹,据说能够大量补充真气,还能帮助武士凝结丹田?唉,留给我,这不是暴殄天物了吗?” 他苦笑着摇摇头,就连开天门都没能让他凝结丹田,这小小一瓶丹药,哪能有这么神奇? 不过既然是卢小玥留下的离别赠物,他也没理由丢弃不是?刚才给他疗伤的那颗回血丹,他现在回想起来,好像也让他的体质改善了不少,想来比回血丹还要珍贵的聚气丹,也不会一点作用也没有吧。想着,他轻轻捏了捏丹瓶,把它放进了满是补丁的上衣兜里。 却是猛然间愣了一下。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二十一章 宗门令牌 张弃一脸惊愕,张开右手,那丹瓶是放进兜里了,手心却多了一块巴掌大的金属片。 不知是用什么金属制成的,很薄,方方正正,入手冰凉。铁片正中,刻着一座顶部削直的山峰,两侧各有三个龙飞凤舞的古行书大字:少阳宗,卢小玥。 翻过来,还雕了一个大大的“令”字,正上方镶着一块小小的晶体,可惜,裂了一条缝。 张弃看了半晌,突然一拍脑袋:“啊哟,这不是他们所说的宗门令牌吗?我在安阳城流浪的时候,曾听那儿‘雪山门’的弟子说过,但凡宗门弟子,都得要有这块令牌,这是他们身份的象征——怎么这块令牌落到我这儿来了?不行,我得把它还给小玥儿!” 他一翻身爬起来。 在树干上倚了这么久,他的伤其实已经好了许多了,虽然还有些疼痛,但不影响行动。他一直这么倚靠着,只是在捱回血丹肆虐他体内的余痛而已:那痛苦,比受伤还要严重三分。 强忍着胸腹间残留的隐隐作痛,张弃顺着官道便往东华城方向跑去——只跑了三步,又不得不停下来,将身一闪,藏进一丛红花丛中,只露出半边脸朝山神庙背后看去。 那茂密的枝叶间,露出了几道身影:是血河寨的山贼,何方走在最前头! 张弃吓得大气也不敢喘,这时候要迎头碰上这群犲狼,恐怕他就真的别想活下去了。 这群人要的是什么“宝贝”,对卢小玥还有三分客气,对他,可是从来没有怜惜过。 他静静地伏在红花丛中,眼看着那群人慢慢走出丛林,骂骂咧咧地在周围找了一圈。不过他们也找得并不仔细,毕竟此时已近中午,想来这帮人已经饿了。 但张弃还是吓得够呛,紧抿着唇,连呼吸也尽量压低,生怕发出了什么响动。 幸好,没多时,何方便打了一个唿哨,于是几个山贼又跟在他身后,慢慢走进了东岭山。 张弃还是不敢挪动身子,又伏了足足一刻钟,见山贼们并没回来,这才缓缓出了红花丛。 刚踏上官道便是一路飞奔,刚才耽搁了这么久,少阳宗众人又个个有修为,恐怕他们都快进城了吧?张弃现在并不想进城,便想着,最好能在他们进城之前追上去,把宗门令牌还给卢小玥。只是该怎么还,还得多考量考量,最好不要让她对自己心怀感激,再次邀请自己去少阳宗——她要是两次邀请自己都被拒绝,恐怕心里又该不好受了。 非但如此,还要让卢楚不要产生错觉,以为自己真对卢小玥有非分之想。 呃,不好意思,他想多了。 气喘吁吁地跑了一刻多钟,前头又能看到陈家庄的寨门了。张弃可不敢从陈家庄经过,只得从庄门外的树林里大宽转过去——谁知这树林虽然不大,却很茂密,枝叶丛生,他一个不防,竟不知绊到了什么东西上面,猛一个前扑,额头便不知撞在了什么东西上。 昏昏沉沉地,他只听得有人说了声:“倒了,倒了!” 然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官道上,少阳宗一行人匆匆而行,队伍中却不见了卢天堂。 “啊呀!”刚走到昨天烤肉的黄松林边,卢小玥猛然停了下来,一拍衣兜:“糟了!” 卢楚停下脚步,面带嘲讽地望着她,那神色很明显:“演,你尽情表演,反正我不信。” 见卢楚没有“接哏”,卢一荻毕竟是卢家人,比两个师兄弟要自在一些,便笑着问道:“小姐,怎么了?是丢了什么东西么?” 卢小玥苦着小脸:“可不是吗,宗门令牌丢了。哥哥,我得去找回来才行!” “你请便!”卢楚笑道:“反正娘亲的气息我已经感受到了,最多半刻钟,她就会到来。” “你就不能帮我遮掩一下么,我刚刚才帮了你呢!”卢小玥气急:“再说我又不是无缘无故要跑,真的是宗门令牌丢了,那可是七岁那年爹爹亲自给我制作的,我不得把它找回来?” “一块宗门令牌而已。小玥儿,你哪次进出宗门,不是‘刷脸’通过?几时用到过它?”卢楚嘴角一翘,眼神却不知为何有些躲闪:“小玥儿,哥哥奉劝你,别再抖机灵了。要是娘亲到来没见到你,回去以后我可不敢为你求情,我自己还一身虱子没办法扰呢。” “哼,真是个坏哥哥!”卢小玥气急,但要她无视娘亲的威严,回头就跑,她又没那个胆量,只得恨恨地骂了几句,赌着气一路小跑,倒是比刚才走得快多了。 卢楚苦笑着摇摇头,默默地跟在她后头。 只是卢小玥没有想到,此时本应在队伍里的卢天堂,却又出现在那片山毛榉树林里。 “唉,真是耗子钻进风箱啊!”卢天堂在林子里细细搜寻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少宗主要我回来,把那个小子给弄死,免得以后给小姐留下后患。可是这要被小姐知道了,我恐怕连这条老命都得交代——不过话说回来了,这小子的确有些古怪,那双眼睛,怕是比天神还要毒辣吧?他怎么就能看得出气丹境强者招式里的破绽呢?真是奇怪。” 又找了许久,却一点线索也没找到,卢天堂却并不气馁,反而有些高兴:“幸好幸好,没找着这小子,少宗主,不是十五叔不听你安排,连人都没找到,我怎么杀得了他?” 嘀咕着,花白的头发在正午的阳光下熠熠生辉。老人也不耽搁,径直回东华城而去。 而山神庙前,山毛榉林中的“热闹”,却还是没有停歇。 又过了半刻钟,一身黑袍的几个怪人又出现了。 “你们说,你们真的发现了潜神玉佩的踪迹?”副旗尉破锣似的声音里,含着一丝狂喜,却又有几分怀疑:“李伥,你没有感应错吧?那气息真的在那两个少年身上出现过?” “属下可以包票!”李伥连忙躬身:“大人知道,属下修炼的鬼系功法,对这光明宏大的盖世奇宝,感应上是有些用处的。实际上,属下最早是在城门口感应到潜神玉佩的一丝气息,应该是这玉佩原本藏于东华城中,不知被谁带出了城,所以才会被属下发现。后来属下跟踪下来,发现这气息就出现在那两个少年身上,只是不知道究竟被哪个少年所携带着。” “也怪你们无能!”副旗尉冷哼道:“三个高阶武者,连一个四品炼骨境、一个不入流都拿不下来,甚至还蠢到去请动血河寨!难道你们不知道,潜神玉佩,那可是传说中的至高神宝,据说干系着界面之秘吗?要是这宝贝的消息传出去,你们知道会有多大的后果?” 李伥噤若寒蝉,低着头一个字也不敢分辩。 副旗尉训斥过了,又问道:“那你再感受一下,那气息可曾断掉?” 李伥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躬身道:“大人,这气息还在,只是愈加稀薄了。” 副旗尉一挥手:“此事关系太大,潜神玉佩这等异宝,不是我们几个能够承担得起的。我会抓紧向旗尉大人,乃至校尉、都尉大人报告。我们这一营的关注点,恐怕都得调整到这上面来。此事要是成了,我们的功劳,不会被埋没。你们几个,去跟着那个少年,我去探一探少阳宗。不过记住了,你们切不可再轻易暴露身份。虽然无人能够查出我们屠灭门斩神卫的底细,但我们终究不适宜于明目张胆地在神奕宗的地盘上行事,以后千万得小心!” “是!”李伥连忙躬身答应。只不过当他再直起身来,眼前已没了副旗尉的影子。 “军头大人,现在咱们怎么办?”段鬼手挨近过来,低声问道:“要听他的话行事吗?” 李伥猛然打了一个寒颤:“说什么话呢?斩神卫的手段,你难道不知道?像我们这种外系兵士,你有几个脑袋敢违抗军令?走吧,咱们去找那个小子,最好宝贝在他身上,免得我们再有什么意外。对了,你们两个记住了,刚才副旗尉大人所讲的话,都给老子烂在肚子里。本座要是听到你们说出关于那宝贝的任何信息,本座一定亲手取了你们脑袋!” 两个属下一齐凛然。过了一会儿,段鬼手又道:“军头,咱们还是再去血河寨吧。那几个当家的被咱们的铁血手段镇住了,丝毫不敢起异心。他们是地头蛇,还是有些利用价值的。” “那还用说?走,先去血河寨落脚,那几个笨蛋胆敢不规规矩矩服侍本座,血河寨几百颗人头还不够咱们摘的?本座辛苦了这么久,也是该放松放松了!” 山神庙前终于恢复了平静,再也没有人来到这儿,只有散落在官道两侧的碎石头,那是山神庙被朱二狐炸开时,飞落下来的。这些碎石头却似一个个人脑袋,悲凉地看着天空;一阵风吹过,山毛榉树叶刷刷地响,那些石头也翻来滚去,却又似在无情地嘲笑着什么。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二十二章 你是我的儿子了 幽幽地,张弃发出一声呻吟,终于醒转来了:这是什么地方啊? 光线昏暗,有些看不大清楚;凝聚目力仔细看去,才隐隐约约看到了堆在身后的柴禾、破旧窗棱下的几条缺腿桌凳,以及遍地的灰尘和随处可见的蜘蛛网。 原来是一间柴房。 张弃搔搔后脑勺,一脸迷惑:我怎么到这儿来了?怎么脑海里还多了一些东西呢? “吱呀”一声,门开了,走进来的大娘提着一个食盒,还有一个包裹。 “可怜的孩子,瘦得跟竹竿似的,唉!”大娘看着十分善良,叹口气,擦擦眼角,把食盒放在张凌弃面前:“娃,吃点东西吧,俺们陈老爷是个好人,还给你准备了红烧肉呢!” 她揭开食盒,果然,里面盛着两个白面大馒头,还有四碟小菜:小葱拌豆腐、清炒豆芽、煎黄豆、豆干红烧肉;汤则是白菜豆腐汤,一时间,柴房里菜香四溢,引人食指大动。 张弃强忍着没有去看那些饭菜,而是低声问道:“大娘,这里是哪里?陈家庄吗?” 大娘愣了一下,点头道:“是陈家庄,你是糊涂了么,连这个都忘了?你是在村外树林里昏倒的,多半是饿了。老爷叫大夫给你看过了,说是休养一阵就好。可巧今天村上接待外客,老爷一时没有工夫,就叫你暂时住在这里了,他也没办法,你可别怪他。” 她絮絮叨叨地,又拿起那个包裹:“看嘛,他还给你准备了一套衣服,瞧瞧这料子,湖绸的,瞧瞧这颜色,宝蓝!陈府的少爷,他和你差不多高大,他穿的衣服,也仅仅和这一样。” 她摇摇头,慈祥地道:“你快吃吧,吃好了,把衣服换下来,都这么破了,怎么穿啊!” 张弃身上的衣服,在今天的连番战斗中,的确又被撕裂了好几道口子。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他身处陈家庄——如果是陈勿离的那个陈家庄,他会有好结果吗? 他看看食盒,咽了咽口水:“大娘,俺这会还不饿,想等会再吃。主要是,主要是路上摔了几跤,屁股还痛得厉害。要不你先去吧,小半个时辰后,我想来就吃完了。” “也好,俺也还有十八九件衣裳没洗呢!”大娘显然是个忙碌人,点点头便走了。 一看大娘的身影消失在柴房外,张弃飞快地关上房门,迅速脱下身上衣裳,把两个大白馒头、豆芽黄豆豆腐和红烧肉全包起来。那碗汤就算了,全是水,根本没法带。 然后胡乱把宝蓝湖绸衣裳套在身上,又把袖尾裤脚全打了结。一切准备就绪,便奔向柴房一角。流浪“经验”十分丰富的他,很快便从柴房墙角找到一个小洞,钻出柴房,又在后院墙边找了一棵小树,蹭蹭地爬了上去,刹那间便离开了陈府,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之中。 他可不觉得,陈府抓了他只是为了请他吃顿饭、送件新衣裳他穿,先逃出去,总不会错。 他知道时间很紧,若不能及时逃出村子,要不了多久陈府就会知道他逃跑的消息。 可惜这村子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数百户人家,道路纵横交错,一时哪找得到出去的路?张弃三转两转,没找到出村的路,却钻进一条死巷子里,前无去路。 更要命的是,他刚转过身,便见到有一个人迎面走来:后退无门! 此时天色昏暗,他急切间看不清来人的长相,便连忙躲到巷口的一株老槐树后面,把自己藏在一堆荆棘丛中,也顾不得手臂被荆棘刺伤了,火辣辣地疼。 那人走得近了,却好巧不巧在老槐树下坐了下来,直急得张弃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却听那人在喃喃自语:“俺那婆娘,怎么就忍心把那两个小孩给害了呢?听说山神庙那边打得鲜血遍地,那两个小孩怕是也逃脱不了吧?唉,虽说得了五两银子,可这……” 张弃直听得心头火起:原来这人便是昨晚借宿那家的主人:陈叔。 他忍不住就捏紧了拳头,若是他有点修为的话,一定要跳出去,质问道:“我们这么好心,只是借宿一晚,小玥儿还好心给了你们五两银子,你们为什么要恩将仇报?” 可是他现在手无缚鸡之力,就算想报仇也没有机会,还只能乞求陈叔早点离开! 陈府方向,已经亮起了一片火光,能隐隐约约听见呐喊吆喝声:陈府已经发现他逃走了! 幸好陈叔抬头看了看,低声自语道:“不行,我得去看看,免得陈府怪罪下来。”说着,便起身离开了老槐树。张弃等他去得远了,才悄悄自荆棘丛中出来。 他辨识一下方向,撒开双腿就往村子东边跑:他得去东华城,归还卢小玥的宗门令牌。 正跑着,迎面却撞上了一个人,直撞得他四仰八叉倒在地上,眼前直冒金星。他又急又气,爬起来就要大骂,却听那人笑道:“你要往哪儿去啊?” 张弃定睛一看,不由暗暗叫苦:原来这人竟然就是陈家庄的庄主,陈勿离! 不行,不能落入他手里。张弃原地一个旋身,却突然发现自己双脚离了地:原来陈勿离竟是极为罕见的风属性武士,虽只有五品炼腑境,但家传的“风絮掌”却修炼得炉火纯青,身形迅捷如风,眨眼间便来到他身后,抓住他后领就把他提了起来。 “你是我的儿子,这么着急想要逃,这是为什么啊?” “谁是你儿子,我是你老子!”张弃大怒,伸起双腿就螺旋般飞踢出去。 陈勿离却突然把手一松,张弃双腿连踢,便失了支撑,直往地上砸去。他吃了一惊,匆忙伸手在地上一按,又如弹簧般弹将起来——却又被陈勿离一把抓住了衣领。 “我说你是我儿子,你就是我儿子,是也便是,不是也是!” 只是这次他没有把张弃提起来,而是让他双脚着地:反正他有足够的自信,对付一个连真气都没有的穷困少年,他堂堂五品炼腑境,还能有什么问题不成? 张弃却也安静下来,没有反抗,更没有试着逃跑,而是淡淡地问道:“你要我做什么?” 陈勿离却不回答,而是提着他纵身而起,飞快地掠回了陈府。 陈府后院里,一个十七八岁的肥胖少年,正在努力地进退趋避,辗转腾挪。 “好!好!”几个家丁仆役在旁边看得很兴奋,一脸的崇拜景仰,纷纷赞扬:“少爷这‘风絮掌’,真是越来越厉害了,你看他这一掌打出去,满地风起,简直是威风凛凛!” “就是就是。你看他这一招‘风扬絮尘’,要是打在人身上,哎哟,怕是能打死一头牛!” “打死一头牛算什么?我看,就算村西头那块大石头,也经不起这一掌吧?” 那少年便越发得意,猛地呼喝一声:“哈!”跃起身便是一记鞭腿,扫得尘土飞扬。 被陈勿离提着后颈窝的张弃似笑非笑地望着陈勿离:“这就是你抓我来的原因?” “你知道什么?”陈勿离心头“咯噔”一声,手上的力气却不由得加重了三分。 张弃轻轻伸手把他的大手挪开,陈勿离竟也没有反对,便听张弃笑道:“风絮掌如轻风扫过柳絮,我见你打过,应该是轻灵变幻的。你这儿子却打得沉重不堪,简直就是三不像。你是怕你儿子要是去了圣之血祭,定会沦为炮灰,所以才一门心思想着抓个人来顶缸吧?” 陈勿离眯着眼睛盯了他半晌:“你很聪明,要是你真是我儿子,也许也还不错!” “我可不想成为你的儿子!”张弃耸耸肩:“不过你要我给你卖命,是不是得讲讲价钱?” “你敢跟我提条件?” “那要不然我为什么答应你?你这么急迫,不惜把全府家丁全派出去找我,想来是因为来接你儿子去参加血祭的人,快要来了吧?你放心,只要是价钱合适,这单生意,我接了!” “你现在人都在我手里,你接与不接,有什么区别吗?”陈勿离冷笑。 “有区别。我若是自愿的,自然会全力帮你,什么都不说。我要不是自愿的,你想,我要是把真相说了出来,你陈家庄会不会有麻烦?当然你可以事先封了我穴道,或是封住我嘴巴,甚至可以让我变成哑巴。但你相信,你封得住我一时,封不住我一世,就算变成哑巴,我还能写字,你总不能把我双手也砍了吧,谁会相信这种残废是你陈家庄的儿子呢?” 这次轮到陈勿离沉默了。 张弃又笑道:“其实我又不是要和你提多大的条件,只不过是钱而已。你家大业大的,为了这个胖儿子,花点钱,应该不会太心疼吧?而收了钱,我自然就不会那样做了。” 他强调道:“你放心,我这个人,还是挺有职业道德的!” 沉默好了一会儿,陈勿离终于点了点头。 “好吧,那从现在起,你就真是我儿子了。” 昨天太忙,发得太迟,今天发早一点。 新书期间,拜求推荐、收藏,拜求书评区里指点指点!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二十三章 出发 “首先得给我准备两身换洗衣服!” “这个小事,你身上的衣服不就是我给你的吗?再给你准备两套,没问题。” “其次,在我离开陈府之前,我要顿顿都吃好的!” “这也是小事。我马上就可以让厨房给你做饭,四菜一汤,让你享受真正的少爷待遇。” “第三,一百两银子,再加一枚须弥戒!”张弃鼓着腮帮,咬咬牙提出了真正的条件。 “一百两银子没问题,但须弥戒没有,连我自己都没呢。我可以为你准备兵器、盔甲。” “盔甲不要,太重了,我穿不了。兵器也不要,你给我找几本书,再加一百两银子就行。” “成交!” 张弃坐在东华城军营里的柳树下,深邃的目光望着一条柳枝,却又似什么也没有看。 脑海里回想着刚才与陈勿离的讨价还价,他心里在嘀咕着:这生意,没有做亏吧? 答应陈勿离,代替他儿子去参加圣之血祭,看似亏了,实则真是他自愿的。 其一,他已经被抓住了,基本没有机会从陈府逃出去,他不能指望人家第二次犯错。 其二,现在的他,已经学会了开天门和《指掌江山》,虽然都没什么用,却点燃了他渴望修炼、渴望变强的心——当然也有可能,自从昨天早上他从梦里醒来以后,他的心态就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不再甘于当一个默默无闻的流浪者,不再愿意屈辱地死于流浪路上。 而参加圣之血祭,没准就是他变强的一个契机:虽然这个血祭必然是竞争激烈,残酷无比,但越是激烈残酷的地方,不就越能激发一个人的潜力么? 他就算是没有神之血脉也没有窍穴的“天弃之人”,但谁能说他没有潜力呢?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要他能在圣之血祭里活下来——只要能活下来,就什么都有可能发生;而只要他能够凝结丹田,踏上修炼之路,他相信,三年里,他定然能够脱胎换骨! “三年。等着吧,小玥儿,我会以一个全新的面貌,出现在你的成年礼上的。等着吧,卢楚,你现在可以无视我,但三年后,我定然会让你大吃一惊的!” “因为,我可以被杀死,但我,绝不愿意接受失败……” “老天爷,这是我,张弃,对你许下的承诺!” 他轻轻叹了口气,又想起临别之时,陈勿离对他的叮嘱。 “你可千万记住了,你就是我陈勿离的儿子,陈大富,千万别说漏了嘴!” “至少,在离开东华城之前,你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了,不然,老夫与你没完!” 不过似乎那真正的陈大富还有些不情愿,人家可是专门抱了幻想,要在圣之血祭中闯出一片“天地”,成为整个圣天大陆的强者,哪儿愿意被一个流浪者抢走了自己的“风头”? 所以他听说以后,就跑来找张弃“决斗”。 只是他虽然是七品炼肤境的“强者”,正儿八经的武士,那风絮掌却实在打得不堪入目,居然连一个贫弱无比的张弃也打不过,最后怒从心头起,竟想叫家丁把张弃给杀了。 幸好陈勿离及时赶到,叫人把儿子送出庄去,不知送哪个地方去暂避风头了。 然后城卫军一个小队来到,就把张弃和庄上的另外十来个少年给带回了东华城。 凑巧的是,在陈家庄送行的队伍里,张弃居然看到了陈叔和陈嫂。见到他,陈嫂像见了鬼一般,还有几分忿怒;陈叔却全程低着头,似乎也有些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而忏悔。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他们已经来到了东华城城卫军军营,以后,他和陈家庄就成了真正的陌路,陈叔陈嫂这样的人,在他心里是泛不起半点涟漪的。 也许整个东华城,对他而言都是陌生人,除了那个小女孩。 张弃不由抬起头,望向西北方向,他记得少阳宗就在那个方向。而那个小女孩的宗门令牌,却还在他身上,那是他们曾经同生共死的见证之一。 要不要找个机会逃出去,把这块令牌还给她呢? 张弃心头刚冒出这个想法,便见到军营门口一阵喧哗,走进几个人来。 这几个人都是身形高大的汉子,头戴黑铁盔、身披黑铁甲,罩着黑绒披风,挂着黑铁面具,那模样却与李伥等几个人很有几分相似,不过没有那种阴冷,反而显得很阳刚、很霸道。 “本将是第一批接送血祭者的。选出三十个来,本将负责送到大梁城!” 张弃轻抿着唇,站在几百个少年围成的队伍里,静静地看着声如洪钟的将官。 这几百个少年就是东华城参加圣之血祭的所有血祭者,都是从城里城外抓来的。他们中间有姓林的、姓陈的、姓叶的、姓萧的,也有赘婿、曾闯过祸的军士,还有一些,也许是被废掉的天才,但更有可能的则是被那几姓的大户人家抓来顶替的。 毕竟谁都不知道圣之血祭在哪儿举行,有多少人参加,有没有危险。所以不是所有人都抱着陈大富那样的想法,把圣之血祭当成一个难得的机缘。相反,很多林、陈、萧、叶的大户人家,都如陈勿离一样,不愿自己的儿女去受这等罪,所以才会四处抓人顶替。 比如,陈勿离抓了张弃;比如,张弃曾遇到过的那两个城卫军士兵,到处抓人来出售。 队伍乱糟糟的,有少年在哭,更多的在叽叽喳喳地交谈。这让大胡子将官有些生气,这些孩子太没有纪律观念了,以为圣之血祭是去玩耍吗,这么随意?所以他直接略过了那些哭号的、谈论的少年,而把自己认为有点前途的、沉默的、安静的少年给挑了出来。 张弃一直抿着唇,没有说话,自然也被挑出来,站到了院子里。 他看看四周,被选出来的少年差不多就是三十来个。 然后将官拍拍手,军营大门开启,便有五六辆骡车驰进院子。 “选出来的小崽子们,立即上车,五人一辆,咱们即刻出发!” 城卫军负责迎候的是一个有些猥琐的中年人,弯着腰谄着脸陪着笑:“不吃过饭再走么?” 将官斜睨了他一眼:“你们东华城城卫军,值得本将在你们军营里吃饭么?” 旁边有个城卫军士兵低声嘟囔:“什么不得了,你也不过是个军头,真把自己当将军啦?” 他的同伴连忙拉住他衣角:“别说话,他可是神奕卫,你是想死吗?听说,神奕卫里就没有武者,就算最弱的普通士兵,那也是修为高深的修士,比咱们城卫军的旗尉还厉害!” 将官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他们的话,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却挥了挥手:“出发!” 猥琐中年人又陪着笑:“将爷,卑职安排一个旗尉,帮助将爷……” “你是说笑话么?”回答他的却不是那将官,而是他的一个手下:“我们神奕卫办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城卫军掺和了?滚开吧,不要惹得咱们大人生气!” 张弃已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裹,登上了第一辆骡车。他已知道,这命运是改不了的。既然不能改变命运,那还不如潇洒应对。不过是去参加圣之血祭罢了,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只是拉车的骡虽然也是青骡,却远远没有卢小玥那头铁脚青骡神骏;骡车也没有那股淡淡的香气,相反,无篷的骡车上坐着的,是四个乡野少年,实在比不上聪明漂亮的卢小玥。 一个与张弃差不多大的男孩,却胖乎乎的,那张脸,那脖子、手臂、双腿,全都肉肉的,说话间眉宇一动,便能看到他两颊边挤出细细的一对酒窝来。 一个相貌坚毅的小子,眼珠子却时常滴溜溜的,嘴角噙着笑,颇显得几分嘲弄与顽皮。 两个乡下女孩,都只十四五岁,衣着寒酸,头发乱糟糟的,加上面黄肌瘦,没有半分血色,就像冬天里的两根小豆芽,畏畏缩缩地躲在车角,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张弃只简单扫了一眼,便没有再理会,也默默地坐在车厢的一侧,独自出神。 队伍立即便出发了,城卫军没有任何人有资格跟从,就连驾车的人,也是那六名神奕卫。 真是让人想不到,如此霸道的神奕卫,居然还能放下身段,亲自驾车。 骡车上有些骚动,有少年就是东华城里的,从城中大街上穿过去的时候,有人看到了自己的房屋、自己的亲人,于是哭的喊的都有。神奕卫也不阻止,反而放缓了骡车。想来他们虽然霸道,也是有一些人情味的,还能让少年们发泄一下离家的伤感。 张弃自然是没有人来相送的,想来卢小玥连他被抓来参加圣之血祭都不知道。他也没有想说话的欲望,从包裹里取出一本书,就在摇晃的骡车上无声地诵读起来。 他包裹里放着四五本书,都是从陈府取来的。 卢小玥曾说过,书读多了,悟性才高;悟性高了,修炼才快。 他相信她所说的。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二十四章 又见鬼手 “哎,小子,你哪儿来的,叫什么名字,怎么我看不出你的修为啊,几品啦?” 俗话说三个小子一场戏,这骡车里坐了五个少年,自然少不了有人主动找张弃搭讪。 说话的是正是那个胖乎乎的小子,圆滚滚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张弃。 张弃看了胖小子一眼,却没有答话。 他虽然不会修炼,但看人却很准,一眼就看出来,这胖小子是五品炼腑境,虽比不上卢小玥那么天才,却也算是出类拔萃了——只是性格跳脱了些,眼神还有一些阴寒。 见他不理睬自己,胖小子不买账了,伸手就去抢张弃手中的书:“看毛呢,看!” 张弃只一侧身,就让过了那双胖手,反倒是胖小子收势不及,差点摔倒在车厢里。 旁边坐着几个少年都被逗得笑了起来。 张弃也无声地摇摇头,又拿起手中那本《杂谈趣闻》,津津有味地读着。 胖小子大怒,翻身跳起来还要动手,却被一声冷叱浇灭了满腔火焰:“不能打架!” 说话的是赶车的神奕卫士兵。这士兵虽然貌不惊人,拿着鞭子活像个马伕,但不知怎的,身上有一股极其浓重的威严,只开口一说话,胖小子便感觉像是有一座山当头压过来一般。 他连忙缩回身,端端正正地坐着,只怨毒地瞪了张弃两眼。后者却不理他,只顾着读书。 胖小子却是闲不住的样子,过一会儿,又伸手去摸赶车士兵身上的披风。 “兵大哥,你这衣服好酷,好好看!这是什么衣服啊?” 却被对方一巴掌拍在手臂上:“小子,这东西也是你能摸的?” 那士兵打落了胖墩少年的一只手,却仍是为他解释道:“我们这套盔甲,是用黑錂铁制成的,叫做黑錂战甲;布料都用的三缎锦,全套凡级极品,一般的刀剑,连个印子都划不出来,是我们的制式盔甲。小子,你从来没见过吧?” “没有,哪见过这些好东西!我们庄里,连什么是盔甲都不知道呢!兵大哥,你们神奕卫,我听我爹爹说过,老厉害了!要不,空闲的时候,你教我两招?” 士兵玩味地看着他:“你叫老子兵大哥,你知道我多大了么?四十三了,老子能当你爹!” “什么?”这次不止是胖小子,连同另外三个少年都惊叫起来。只有张弃仍目不转睛地看着书,心头却在鄙夷不止:“修为越高,寿命越长,你们几个孤陋寡闻的,这都不知道?” 那士兵果然解释道:“理论上说,武士和气丹境的修士,寿命是一样的,都是一百岁左右。但武士只修肉体而不修灵性,寿命远达不到百岁,多半五六十岁就死了;而我们气丹境修士,却能藏精纳气,体质异常强大,非要活到一百岁才会急剧衰老。而且人体的生命力,与寿命是息息相关的。我是修士,生命力强大,所以我四十三了,看着却像一二十岁一般。” 胖小子竖着大拇指连声赞叹:“哇,好厉害好厉害!”他收了棉花似的拳头,又苦起脸问道:“兵……兵大伯……为什么我炼体的时候,总觉得内脏里有空落落的感觉呢?” 士兵哂我一笑:“你也别和老子扯近乎,老子可不是你伯伯,老子叫王康,你叫老子王大人就行。至于你说的这种感觉,是因为你们炼体不得法。你们都是修炼外功,由肤及膜,乃至脏腑骨骼血液等等,一层层往里压,里面却似空落落的。老子是气丹境,就能够以真气刺激内腑,由内而外修炼体魄,这种修炼的效率要比外修法强大得多,而且还不用担心受伤。” “以真气刺激内腑……”胖小子有些不大理解,张弃却听得眼前一亮。他似乎又看到了那个神秘空间,那个自火星向着火海衍变的空间;而在这空间中,他似乎又获得了一些感悟:他体内脐下三寸的那道神秘气机,却随着这些感悟,竟是轻轻颤动起来,悄然滑进了一条经脉之中。于是张弃便觉得那经脉里像被无数钢针刺中一般,痛得他全身蜷缩成了一条青虾! 他努力咬着牙,不让自己叫出来。他知道,骡车中不是修炼的地方,他若是被别人察觉了,是很难解释清楚,自己没有丝毫神性,也没有窍穴,却是怎么能够拥有那缕气机的? 他只得紧捏双拳,直把那书页都差点揉碎了,才勉强止住那钻心的疼痛。 幸好四个同伴都被士兵的话吸引了,倒也没有人注意到他。 但张弃却不敢再驱使那道气机,而是把它轻轻送回丹田那儿,退出了修炼。 现在不是修炼的时候,张弃一直是很小心的,绝不让别人发现自己的异常。 朝出东华城,暮宿山口镇。 山口镇是一个小镇,因正处于东华城通往大梁城的“猪架山”的山口而得名。 神奕卫财大气粗,包下了山口镇的“住家客栈”,整整三十八间客房。于是每个少年都拥有自己独立的房间,据神奕卫讲,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相互之间不会影响对方。 张弃大为兴奋,一吃过晚饭便回了房间,也不顾同伴们热情邀请他一起去院子里玩耍。 “哼,年纪不大,修为不高,毛病却不少!”胖小子没说什么,那相貌坚毅的少年却有些不满:“不过是看在他可怜巴巴,想带携一下,大家以后有个照应罢了,神气个什么?” 两个女孩相互看看,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听人家讲。 胖小子却大度地一挥手:“算了,人各有志,人家专心读书,没准以后还能在神奕王国混个一官半职呢?来来来,咱们聊咱们的,不用去管人家的事!” 众人哄堂大笑,谁不知道在神奕王国当官,第一条件就是讲修为,这胖小子还真有趣。 但胖小子的下一句话,却让他们面面相觑,再也不会以为他“有趣”了。 “来,咱们好好商量商量,怎么从这儿逃出去!” 张弃没有理会他们,独自坐在窗台前,五心朝天,双目紧闭,身体有规律地一张一驰。 开天门无疑是很痛苦的,不过当那痛苦刚刚袭来的时候,张弃就看到了那个火焰衍变的神秘空间,于是就再也感受不到肉身的状态了,所以他的脸色才会如此平静。 当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所感受到的,只是那剧烈痛苦的余韵而已。 细细感受一下体内的变化,他有惊喜,也有担忧。 丹田处,新出现了一缕气机,两缕气机如两条小黄鱼,在那片虚空中活泼地游动。这是他第二次开天门,所以他大胆猜测,他每次开天门,兴许都会产生这样一缕气机。 这说明开天门是有用的,所以他很惊喜。 但开天门过后,他体内那一团乱麻似的经脉,却让他很是担忧:经脉变粗了,经脉里面也被冲刷一空,只是条条经脉都在扭曲,到处都是缺口,就像被铁匠打废了的柴刀。 张弃想了想,想到一个主意,于是朝床上的包裹伸出手去——但稍一动弹,便觉得浑身如刀割一般的疼痛,那是浑身筋络被经脉牵扯到了导致的。 他强忍剧痛,从包裹里取出一个丹瓶,倒出一枚回血丹塞进嘴里。 但他并没有把它吞下去,而是仅仅吞下回血丹所散发出来的那股清凉气息:这股气息让他浑身通泰,连那剧痛也减弱了不少。回血丹的这个作用,是他在前晚上发现的,那时他被陈府家丁抓回去,浑身疼痛难忍,想到回血丹有治疗作用,于是就找到了这个方法。 然后他再一次盘膝坐好,脑海里回想着《指掌江山》里的法门,引导那两缕气机缓缓流入经脉之中。他不知道这算不算修炼,按照《指掌江山》里所说,应该是算的,据说真气在全身经脉流转一周,叫作一个“大周天”,会让真气增长一分。但他无法让那两缕气机在全身流转一周,他只能让它们走完一条经脉,而且走完以后,那气机是一点变化也没有。 唯一的好处,是把那条经脉疏通了,变回了正常的模样。 张弃叹息一声,收起了修炼的姿势,三更天了,怎么也该睡觉了。 却猛听得一声大喝:“什么人,胆敢窥视神奕卫?” 听那声音,却是王康。 张弃心头一凛,飞快地把身子藏在窗台一侧,偷眼往外看去,却蓦然惊出一声冷汗:窗台外,竟悬浮着一个枯瘦矮小的黑色身影,也不知何时出现的,正在冷冷地盯着这间屋子! 黑盔黑甲、黑袍黑罩,就像漆黑的小鬼,无声无影,正是张弃最不想碰到的人:段鬼手! 他们不是要找什么宝贝么,怎么找到自己窗前来了?难道是不敢找上少阳宗,所以想从自己这儿探点消息?总不可能,那宝贝居然会在自己身上吧? 张弃努力屏住呼吸,把全身紧紧地贴在了墙角里。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二十五章 霸道的神奕卫 段鬼手只看了不到两秒钟,也许是没有发现准确的目标,伸手就来推窗户。 却见旁边屋子的窗户大开,一道矫健的身影如苍鹰般扑出来,兜头一刀便斩了下去。 原来神奕卫并没有全部住进上房,而是间岔着住在少年们中间,而为张弃他们驾车的那位王康,正巧住在张弃隔壁,当那段鬼手刚来到窗外的时候,就被王康给发现了。 然而王康是苍鹰,段鬼手就是蝙蝠,修为不高,速度却不慢。纵然王康的实力要强得多,一刀之下,竟也斩了个空:不知何时,那段鬼手已然顺着墙壁,滑向了客栈的院子。 “刘助、王康,咱们追!李珺、赵逍遥,守住血祭者们!”是那将官说话了。 随着话音落下,又有两名神奕卫追出去,分从两头包抄。那段鬼手面对一个王康已是压力山大,哪敢同时面对三大神奕卫?慌乱中铆足全身力气往客栈门口冲去,身前却是刀光一闪,却是王康已一脚踏在院门上,回身便是一刀,刀刃上立时有一道土黄色光芒显现出来! 窗台前,张弃运足目力,竟也能把那层土黄色光芒给看得清清楚楚! 他想起了《指掌江山》里面的叙述,也想起了前天正午在山神庙前的那一战。 那层光芒,名为“罡气”,只要是气丹境修士,都能使出罡气来,比如山神庙前那副旗尉的指罡,卢小玥的哥哥卢楚包裹着松果的火罡,以及这王康此时正在施展的刀罡。 土黄色的刀罡,说明这王康是土属性修士,真气偏于厚重,利于防御。 卢小玥很大方,张弃的记忆力挺好,所以他基本上把整部《指掌江山》都记下来了。 王康大展神威,段鬼手却慌了神,嘶声叫道:“救……救我……” 他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一边大喊,一边挥起一双鬼爪,但他那双爪虽然鬼气森森,看着挺吓人,却连王康的皮也抓不破,而王康那一刀斩下,却差一点就把他剖成了两半! 幸好恰在此时,又是一个黑衣人出现,两道幽光如流星划破夜空,朝着王康双眼袭来。 王康怒喝一声,及时收回大刀护在眼前,只听“叮当”两声,却是两枚铜钱。 那段鬼手便趁着这良机,一举冲出了院门。 “魑魅魍魉,也敢放肆,本将褚云山在此!”却是那将官怒喝着,凌空一刀劈下! 但院门外一声阴笑:“褚云山?看来你是诸葛家的奴才了。你家主人在这儿,我们也许会暂避一二,至于你嘛,还不够看!今日到此为止,咱们还会再见面的。” 然而阴笑声虽然清清楚楚,院门外却并没有爆发战斗:那将官褚云山也扑了个空。 原来这黑衣人的金钱镖只是副业,主业却是轻功:三大神奕卫士兵分进合击,他居然也能提着那段鬼手逍遥远去,竟连将官褚云山也没能赶得上他! 这场战斗时间虽短,却是兔起鹘落,激烈非凡,直看得窗台内的张弃心旷神怡。 他目力极好,虽然隔得很远,却看得很清楚;而且他居然看得懂,不说那几大气丹境修士罡劲纵横,就算那段鬼手也是三品炼血境,他的鬼毒爪也是诡异非常,但落在张弃眼中,却能清清楚楚地看出他们真气运转的路径,看出他们招式中的得意之处,甚至是破解之法! 张弃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当然,他也不敢说出来。 他只是默默地把这些知识都印进脑海里,于是他觉得,自己似乎又有了一点变化。 他心满意足地收回目光,却见右边屋子里,有人悄悄地从窗台上爬出来。 他左边屋子住的是王康,右边屋子住的却是那胖小子,他记得这人姓叶,叫叶家荣。 看来,这叶家荣是铁了心想逃跑,竟连这个机会都不放过;却似乎有点执行力不足,大战既酣的时候不逃,此时神奕卫都快回来了,他却从窗户里探出半边身子来。 这样都能逃出去吗?不会是想得太简单了吧? 果然,叶家荣刚探出半边身子,眼前却出现了一张笑眯眯的脸:“小子,干啥呢?” 一共有六名神奕卫在守护着他们,而刚才那将官褚云山,却只叫了四个人,余下的这位,便是正用一根手指勾着叶家荣的窗台,却偏偏和叶家荣一样胖乎乎的仁兄。 叶家荣骇了一大跳,差点整个身子翻下三层楼房去,连忙死死掰住窗台,颤声答道:“在,在……”他却是有急智的,转眼便想好了说辞:“刚才听见外面有声音,好像有人打架,我就探出来看看……咦,怎么没人打了呢,人都去哪了……哎哟妈咦,大人,您怎么一根指头就挂在外面啊,这么厉害,什么功夫,能不能教教我啊……” 那胖士兵用另一只手抚摸着他脑袋,笑眯眯地道:“你最好说的是真实的想法,而不是试图逃走。不怕告诉你,我路行远乃是风属性,你要是逃的话,我可以让你先逃一个时辰,然后再在一刻钟内把你抓回来。哦对了,你们都是要参加圣之血祭的血祭者,我们没权利杀你们,不过把你们打个皮开肉绽、筋断骨折什么的,我们也不会受惩罚。不信,你就试试!” 叶家荣吓得浑身筛糠,连声叫道:“是真的,是真的,我说的绝对是真心的!” 那路行远一个指头点出,身子已如树叶般随风飘了出去。叶家荣却似不怕死的,竟还大声叫道:“路……路大人,您这功夫这么厉害,能不能教教我啊?” 远远传来了路行远的声音:“你要是运气好的话,你以后学的功夫,比我这强多了……” 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平静,然而这件事,却似乎远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第二天清晨,草草睡了几个时辰的张弃一醒来,便听到楼下有喧哗声传来。他凑到窗台边看去,正见到几辆大车鱼贯驰进院子,每辆大车上都插着面赤红色的小旗。 他有些不明所以,又见好几个少年都走到院子里看热闹,便也麻利地穿了衣服走下去。 刚来到大车边,便听一个绸褂锦锻的胖子哈着腰,谄媚地笑道:“军爷,军爷,这是您吩咐的五千两黄金,咱们分给武城里的上千商户,按您的要求,三个时辰内就准备好了。我家城主老爷的三公子正在后面,还请军爷赏脸一见,赏脸一见!” 张弃皱皱眉头,却听旁边有人小声嘀咕。他回头一看,却是那坚毅面孔的少年,只见他脸色有些苍白,还有些愤愤不平:“我说城主府怎么时不时叫咱们店铺出金子,名头多得不可胜数,什么助军捐、什么临赏费,原来根子在这儿!神奕卫真是好生霸道,三个时辰就要五千两黄金,恐怕就算去金库里抢劫,也不一定能有这么快吧……” 张弃算是听明白了,原来这坚毅少年家里也是商户,他是有感而发呢。 不过他这点牢骚不算个啥,因为三言两语把那同样是气丹境修为的城主府三公子打发以后,褚云山便把少年们都召进客栈大堂,那五千两黄金,便明晃晃地摆在大堂里。 “昨晚咱们遭了敌袭,这儿是武城地界,地方不靖,武城城主有推脱不了的责任!所以本座叫路兄弟去跑了一趟城主府,限他三个时辰,弄来了这五千两黄金!” 褚云山端坐在大堂正中的太师椅上,冷冷地笑道:“你们都是血祭者,到了万丈山,你们很有可能死,也有可能死里逃生。死了不用说,一了百了;活下来的,却极有可能成为大陆上有数的强者。毕竟,这血祭乃是奉了神谕,由我神奕宗宗主亲自签定下来的,整个圣天大陆,无数纪元以来,这样大规模的血祭,也是屈指可数的!” 他豪气地摆摆手:“所以本将决定,和你们结个善缘。这五千两银子里,本将拿出一千五百两,分给你们每人五十两。你们别不好意思拿,本座也算一种投资。而且不怕告诉你们,到了大梁郡的时候,你们只会后悔拿少了,绝不会嫌黄金多的。来啊,都分下去吧!” 张弃搂着十个五两一个的金元宝,恍如梦中。 五十两黄金,这就是五千两白银啊:想想当初,卢小玥只用了五十两白银,就能让他把自己卖给她半年,这五千两白银,能让他卖身多久呢——整整五十年! 这tmd就不是一夜暴富,简直就是被一座金山给埋了,死在钱眼里了啊! 而按照褚云山的说法,这只是“结个善缘”,简直就是不值一提,小事而已。 坚毅少年还会抱怨吗,叶家荣还会想着逃跑吗,恐怕都不会了吧:有这五十两黄金在,还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还有什么情绪是克服不了的?还有什么忠诚是收买不到的? 什么叫豪气,什么叫霸气,这才是! 真不愧是霸道的神奕卫!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率二十六章 落迦山前群妖集 纵然霸气如斯,褚云山还是出离地愤怒。 离开山口镇,又行了半个月,他们已经穿过东岭山,越过武城,来到了落迦山下。 张弃对这连续半个月的赶路生活,还是挺满意的,晓行夜宿,白天坐在骡车里看书,晚上就在自己的房间里开天门。十五天来,他的丹田位置已新增了十五道神秘的气机。 这些气机纠缠在一起,渐渐形成了一种螺旋状,而且在缓缓旋转着。 虽然仍没凝结出丹田,虽然除了百会穴以外,他还是感受不到体外的天地灵气,虽然他修炼《指掌江山》还是一点作用也没有,但他仍然挺满足,因为他坚信,努力是有成效的。 当然也有郁闷:这十五天里,他们这支队伍,足足被偷袭了五次! 仍然是那批黑衣怪人,每次都在晚上出现,每次都会闹得个天翻地覆。 虽然在六名神奕卫的保护下,三十名少年仍然没有出现伤亡,但一次次这么闹,谁不辛苦啊——再说,黑衣人出动的高手似乎也越来越多,最后这两次,褚云山和五名士兵都出了手,却也让段鬼手杀到了张弃面前,若非王康支援得快,张弃恐怕已经遇险了。 张弃极度怀疑,这些黑衣人的目标就是自己,因为不管哪一次,那段鬼手总会潜到离自己最近的地方,而其他黑衣人,实际上也只是在掩护段鬼手而已。 他不得不怀疑,这些黑衣人想要的东西,恐怕真的与自己和卢小玥有莫大的干系。 但他又很确信,自己身上没有他们要的东西,他们要的可是宝贝,自己身上有宝贝吗? 几名神奕卫也有点怀疑,他们还不知通过什么途径,发了讯息给东华城,请那儿的神殿帮助调查。但暂时更名为“陈大富”的张弃,能够供东华城神殿查探的消息实在太少。他与卢小玥那一路的经历,知情人便只有少阳宗、陈家庄和血河寨的人。少阳宗的人了解不多,神殿也不大好直接去宗门里调查;血河寨早已人去楼空;至于陈家庄,也不知陈勿离动用了什么手段,神殿居然直接没有调查他们。于是传回来的讯息,张弃便完全没有了可疑之处。 况且谁都看得出来,这几次袭击,张弃的表现和其他少年是一模一样的。 遇袭的责任不能归于张弃身上,同样也不能归咎于武城“地方不靖”。 在住家客栈遇袭,褚云山狠狠敲诈了一次竹杠,从武城弄到了五千两黄金。但即使神奕卫很霸道,这样的事也只能发生一次,因为武城并不是面团,可以任由他随便拿捏。 在他敲诈黄金的第二天,武城神殿的人就站在了他面前。 神殿与城主府分属两个系统,城主府负责一城管理,神殿则只管祭祀。但神殿与神奕卫一样,都是从属于神奕宗的,而城主府则归神奕王国管辖。神奕王国自己都是神奕宗的附庸,所以神奕卫能够对城主府不敬,但神殿的地位,却又在神奕卫之上。 神殿使者的到来,让霸道的褚云山直接放弃了继续敲诈武城的想法。 褚云山只能把愤怒的宣泄口,对准那些黑衣人。 “前面就是落迦山的主峰,落迦峰了。”在神奕卫几名士兵之中,胖胖的路行远算是头脑比较灵活的一个,勉强充当了军师的角色。此时他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转头对走在最前方的褚云山叫道:“过了这座山,很快就要进入大梁郡城地界。老大,你决定好了没有?” 褚云山没有回答他,而是面色凝重地抽着鼻子:“大家小心一些,恐怕会有妖兽!” 在落迦山里也走了两三天,这支队伍遇到的妖兽自然不会少。但既然褚云山专门出言提醒,想来他所说的“妖兽”,定然不会是一阶、两阶的野兔、野雉、野狼、野羊之类。 赶车的士兵们都拔出了标准配置的铁环大刀,车上的少年们也各自提高了警惕。 “等会儿要真打起来,咱们一定要相互配合、相互救护才行!”坚毅少年名为林坚,在这个车厢里的年龄排在第二,仅次于胖子叶家荣。但叶家荣对张弃有看法,不愿与之讲话,林坚又不放心,只得自己站出来,充当两人之间的调和剂:“禇大人都说话了,想来危险不会太小。我们这车人,叶芳和萧二女都只是七品炼肤境,陈大富你更是连丹田都没能凝结,要是不团结的话,恐怕我们每个人都会有危险。所以我觉得,咱们这次真不能随心所欲了!” 张弃是顶替陈勿离之子陈大富来参加血祭的,自然就暂时顶替了他的名字。不过他知道,很多人都是不相信他是富家之子的,只是都没有说出来而已,而且他也不在乎。 就算被别人发现了,那也是陈勿离的事情,只要他自己不说出来,就不算违约。 叶家荣冷笑道:“我倒没什么,只是不知道有些闷葫芦,是不是愿意和咱们联手?” 另几个人的目光又都投到张弃身上。那名为叶芳的女孩迟疑一下,低声道:“陈……陈哥,你看……”她本想称他为“三哥”的,毕竟这是大家“公认”的年龄排名。但偏偏张弃自己并不认可这个年龄排行,他们称他为“三哥”,他是从来不会回答的。 叶芳来自乡下农户,面黄肌瘦,这一路上倒是三餐规律,能吃得饱了,刻在骨子里的自卑却没有一丁点松动,这句话问出来,她已经是满头大汗,低着头差点哭出来。 直至萧二女在她耳边惊喜地问:“陈哥,你同意了?” 张弃仍然抱着书本,只是慢慢地、很有装b味道地点了点头。 但高兴不过三秒:恰在此时,前方传来了一阵低声的兽吼。 “真有妖兽?”几个少年的脸色同时一白,叶家荣结结巴巴地问道:“这,这怎么办?” 张弃倒是没有慌乱,因为他发现,几个神奕卫也没有丝毫慌乱,相反还有些高兴。 “要下雨了,又有妖兽,看来老天也在帮我们啊!” 路行远丢掉鞭子,翻身下了骡车,望着前方那片小树林道:“老大,可以布置了!” “下车,全部下车,把骡车都赶到那边山嘴下面去!” 众少年都下了车,几个神奕卫士兵各带了几个人,开始在树林里忙碌起来。每辆骡车上便只留了一个少年,把车赶到左前方的山嘴边。那山嘴边有几块大石头,刚好可以隐藏骡车。 张弃也在车上。流浪路上,他做过很多工作,赶车也在其中。他们这一辆车上,只有他是会赶车的,自然就接过了这个任务,赶着骡车来到山嘴边,把骡子系在石头上。 另几个赶车少年当即就回去了。张弃也正要转身,却又听到了一声高亢的兽吼。 说是“高亢”,其实是针对他异常敏锐的感知力而言的。在其他少年听来,这声兽吼隐隐约约,有的并没有分辨出来;而隐隐听到了的,则都加快了脚步:这是一种天生的恐惧。 偏偏张弃并不恐惧,满心好奇的他被那隐隐有些愤怒的兽吼吸引了。 从那天早上梦境里醒来以后,他的性格的确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原本是有些犹豫迟疑的,此时却一下子就作出了决定:过去看看。 顺着山脚走了大概一刻钟,前面又出现了一个山嘴,两块巨石如门柱般挡在山脚下。 张弃慢慢走到巨石边,小心翼翼地藏好身子,只把两只眼睛露出来—— 只见巨石对面,大约三十来丈的地方,是一处石洼子,两道石梁如两根手臂,把那石洼子围在中间;石洼子正中,有一个丈许宽的石台,此时正有几个锦衣人站在那上面。 石台下面,还有三十来人,清一色的绛黑衣衫,手中各持刀枪,个个神色凝重。 很显然,这群人里面,做主的便是石台上的那六七个人。 一个白发如银的老者,一个四五十岁的剽悍中年,还有一个英华正茂、二十来岁的女子,三人的面貌都有些相像,却像是一家人,背上都背着宝剑。 另有一个华服青年,跟那女子差不多大,却没有背剑,而是在手里拿了块八角形的盘子。 此外便是一个丫环打扮的女孩,和一个护卫模样的壮汉。 那华服青年正将一根指头点在那盘子上,便有一道蒙蒙的光彩渗透出来。 那白发老者见了,笑着问道:“长孙侄子,你这‘八合引妖盘’,真能七来九阶大妖么?” 张弃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七阶大妖,那不是相当于血丹境初期的强者么? 大概七阶大妖的实力太过强悍,别说张弃有些惊讶,那几个锦衣人也不大相信。那英华女子便笑道:“七阶大妖何等实力,恐怕要想引来,也得费心工夫吧?长孙图哥哥,你得加把劲啊,别准备了捕龙的网,却只引来这群虫,也不大对得起你们长孙家族的威名嘛!” 张弃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过去,登时被吓得冷汗直流。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二十七章 看热闹看出杀身之祸 其实现在的张弃,胆子还是很大的。他一般不会害怕,除非忍不住。 实在是那英华女子指着的地方,那是一小片柏树林,在那林子边缘,竟然云集了不知多少头妖兽:有毒信狂吐的蛇蟒,有踞地长啸的狮虎,有捶足顿胸的巨猿,还有恶狼、豹子、牛羊,甚至还有野兔、野鸡、刺猬之类的小兽,居然也敢呆在这妖云密布的地方! 更奇怪的是,这些妖兽,不管是食肉的还是食草的,不管是凶猛的狮虎还是温顺的牛羊,此时却都相安无事,所有的妖兽,都在朝着那石台的方向,不住地狂吼着,似乎下一刻就要争先恐后、奋不顾身地扑向石台,把上面的几个锦衣人撕成一堆碎片! 偏偏那几个锦衣人却并无害怕,反而似乎还有些不满意:觉得妖兽太少、太弱? 只听那白发老者笑道:“小图啊,冲霄爷爷知道,你们长孙家族在大梁郡的这一支,一向以引妖驯兽而著称,你这‘八合引妖盘’妙用无穷。但你也知道,咏儿的本命元兵,那可是关系到她以后引神的,不说真的引来七阶大妖,至少不能是这些三阶、四阶妖兽吧?” 那剽悍中年人也笑道:“是啊,小图,我们万俟家族与你们大梁郡长孙家,那可是多年的老兄弟了。我万俟刚与你爹爹也是深交多年,你可不能在我们面前打夹张。再说,咏儿也是许配给你的,她的本命元兵越强,对你不是也越有好处么?” 那英华女子就是万俟咏,越听越羞,不由跺了跺脚:“爷爷,你看爹爹胡说!” 张弃心头一动,想起了《指掌江山》里关于本命元兵的内容。 那段内容十分简约,并没有如何炼制本命元兵的具体方法,只有本命元兵的简介。 武士突破到修士,原本一片混沌的丹田会迅速凝结,形成一团气态的东西,这便是丹田的第一形态:气丹。所谓“气丹境”这个名称,也就是因为这气态丹田而来的。 一旦凝结出气丹,就代表武士已正式踏上修炼之路,这时就能炼制本命元兵了。 简而言之,就是要猎杀一头妖兽,将它身上最好的材料采下来,配上它的妖魂,加上其他珍贵的炼器材料,精心炼制成一件兵器。这件兵器可以是剑,也可以是刀、枪、棍、棒,还可以是拳套、指套、箭矢,等等。 这件兵器因为熔炼了妖兽的妖魂,同时也是修士以特殊方式参与炼制的,因此可以与修士心意相通,还能随着修士修为的增长而进阶,比如气丹境修士的本命元兵也许只是凡器,等他修炼到了金丹境,这件本命元兵就会进阶为灵器甚至法器了。 而修士用来修炼本命元兵的妖兽实力越强大,与修士的属性越契合,修炼出来的本命元兵质量也就越高,以后能够进阶的空间也就越大,当然对修士的帮助也就越大。 比如一个有希望修炼到神婴境的修士,却只用了一头六阶妖兽来炼制本命元兵,这六阶妖兽只相当于气丹境修士,炼制出来的本命元兵恐怕就只能进阶到法器:那时别的神婴境修士使的都是玄器,你却只拿着低了一个等级的灵器,且不说实力如何,你丢不丢脸啊? 所以修士炼制本命元兵,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直接关系到修士之后的实力高低。 当然并不是一旦突破到气丹境,就必须要炼制本命元兵的,有的修士为了获得更好的本命元兵,往往愿意等上一等。比如这个万俟咏,现在至少也是气丹境后期修士了。 而且,她和她的家族,对引来的这些妖兽,很明显是不满意的。那白发老者万俟冲霄笑道:“图儿,你想办法,至少也得帮咏儿找一头五、六阶火属性的妖兽吧?” 长孙图一脸无奈:“叔叔和爷爷折煞图儿了。咏妹与我情深,我岂会不帮她。只是我们这引妖盘共分三层,第一层只能引来最高四阶妖兽,第二层便可引来五阶六阶,第三层才有希望引来七到九阶的绝世大妖。但这三层各有封印,若要解开,恐怕也不大容易啊!” “你且说说,需要怎么才能解开封印?九阶的大妖咱们不奢望,那恐怕连金丹境高人都不一定能对付。我们这帮血丹、气丹境的小修士,还是得有自知之明的好。但五阶六阶的火属性妖兽,大可以引来一头嘛。你说,需要什么东西,爷爷为你们置备!” 万俟冲霄笑眯眯地,大袖一摔,那神情便是在说:“你要敲什么竹杠,赶紧说!” 长孙图无奈地一笑:“其实也不用什么东西,只要屠了那些妖兽便可!” 张弃吓了一跳,万俟家众人却似一点也不意外,万俟冲霄只一挥手,台下那数十名黑衣人便冲进了妖兽群中。顿时只听兽吼连连,那群妖兽接二连三倒下去,刹那之间,地面上已满是鲜血,一股股腥红血气缓缓升腾起来,都朝着那石台上投了过去。 长孙图扬起了手中的八合引妖盘。那是一个橙黄色的盘子,不知什么材质制成,似乎有点沉重;而那些血气渗入盘中,那盘子上刻着的一道道花纹,便被一丝丝点亮,显出一头头妖兽的模样。血气持续进入盘子,那些妖兽图案越发明亮,一头头栩栩如生,好像要从盘子上跳出来一般;那盘子便越发沉重,长孙图必须要双手捧着,才能继续保持高举的姿势。 张弃看得津津有味。他修为几近于无,眼力却着实惊天动地,竟连长孙图这“引妖术”的真气运行轨迹,也能大致看得出来,而且还能与《指掌江山》里的功法路径相互印证。 如果被长孙图知道,他们大梁长孙氏祖传的《八合驱妖图阵》,居然能让一个不会修炼的天弃之体看看出运功路径,他绝对会吓得双眼一瞪,晕过去的。 足足小半个时辰以后,终于,丛林里的兽吼声平静了,最后一丝血气也被吸进了盘子里。 盘子上几乎所有的妖兽图案,都已全部点亮,有一股莫名的气息,似乎在空中无形地蔓延着,顺着地表、朝着地心、向着天空,疯狂地蔓延着,不知蔓延到什么地方去了。 落迦山下,似乎发生了一次细微的颤动。 这颤动很是细微,就像没有发生一样,张弃却感知到了。他不由皱了皱眉,身子悄悄地缩了缩;但想要就这么离去,他却又似不大甘心,于是轻轻地犹豫了一下。 仅仅只是犹豫的这两三秒钟,便听到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了一声悠扬的兽吼! “终于惊动了一个大家伙!”万俟家老爷爷哈哈一笑:“来人,布阵,看看是个啥东西!” 数十名黑衣劲装汉子又都跑了回来,许多人身上还带着血迹,也有不少人负了伤,却没有一个人退缩。他们连兵器上的血迹都来不及擦拭,纷纷朝嘴里塞着丹药,围着石头便开始转圈圈,直转得人眼花缭乱,方才以一个十分玄奥的阵形,停了下来。 “小衍神护灵阵,成!” “等会儿打起来,咏儿,你就和图儿在一起,看你爷爷和爹爹如何灭妖!” 万俟冲霄捋捋胡须,见万俟咏羞涩地看了长孙图一眼,点点头,他也不由哈哈大笑。 然而笑声未歇,地面突然剧烈地抖动起来,以那石台为中心,出现了一道道裂缝,呈放射状往外延伸。这些裂缝刚开始只有尺把长,细细的就如蛛网;但也不过说句话的工夫,早已迅猛地变粗变长,每一条都足有数丈长、三尺宽,整个地面便如被切得支离破碎的豆腐块。 若不是有那“小衍神护灵阵”形成的光罩护着,那石台定然也不能幸免于难的。 “大衍无极,天地至深。血祭乾坤,吾以吾令号群妖,万妖敕令,疾!” 却见长孙图还没完,竟是咬破手指,将鲜血在引妖盘正中点了一点,那引妖盘立时红光大作,盘上刻画的一个个妖兽真如活过来一般,在金光之中缓缓游弋,诡异无比。 石头前的丛林中,突然飞起了十数棵大树,狠狠地朝着石上的光罩撞了过来! “嘭嘭嘭嘭嘭……” 大树接二连三地撞击在内红外黑的光罩上,荡起一层层淡淡的涟漪。但那弧顶似是非常坚固,十几棵合抱粗的大树,不但没能撞开守护罩,甚至那些黑衣人也似没受到丝毫伤害。 但原本志得意满的长孙图,此时却是脸色苍白,双手颤抖着,差点把八合引妖盘给摔了:“不好,我们用力过猛,好像有点过头了,引了一头大家伙来!” “咱们苦心孤诣布置了捕龙网,终于捕到一头大家伙?有多大?”万俟刚却是兴趣盎然。 “至少七阶,也不排除是九阶,甚至是——十阶!” “十……十阶……” 山嘴下,张弃脸色煞白,转身就跑:俺就看个热闹,怎么还看出杀身之祸了?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二十八章 捕龙的网捕了条虫 回头,前倾,拔腿,跑,一气呵成。 身后却早已炸开了锅:妖兽在怒吼,巨石在飞落,人群在惨嚎。 偏偏还能听见仓皇的叫喊:“天呐,竟真是十阶妖兽:落迦龙蟒!”这是长孙图的声音。 “爷爷,怎么办?太恐怖了,我们逃吧!”这是万俟咏在哀求。 但万俟冲霄居然并不罢休:“不,全力运转小衍神护灵阵,刚儿,随我施水火两仪剑阵!” “不,爷爷,爹爹,你们不要……” “图儿,带咏儿走……这条龙蟒不但是十阶,还是变异的火属性,正与咏儿属性相合……刚儿,你从左边绕过去,护灵阵全力运转,不能有一丝松懈……老夫老了,拼了这一条命,也要把这条大蛇拿下来……咏儿,咏儿是先天返神血脉……畜生,老夫与你拼了……” 身后已是炽热一片,声声嘶吼震得他一颗心差点蹦出胸腔;但紧跑两步,他却停了下来。 山嘴另一侧传来一阵阵骡子嘶鸣:是他们拴在那儿的六头骡子,还系在车辕上。 这座全都是石头的山峰,眼看就要垮塌了,若不去管,这六头骡子是绝逃不出来的! “轰!”又是一声巨响,整座山峰都摇晃了一下,碎石如雨点般洒落下来。 张弃咬咬牙,终于还是冲向了山嘴下:他不能眼看着这六头骡子送命! 但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追过来了,张弃也不去管,飞身扑过去,抱起一块石头,哐咣几下砸断几根车辕。那几头骡子得了自由,都嘶鸣着撒开四蹄就跑。 张弃这才一转头,却蓦然发现:不知何时,身后飘来了一枚裹着火焰的栲栳大的东西! 这东西周身火焰熊熊,火光里,还隐约有一条巴掌长的小蛇,朝他张开了狰狞的大嘴! “这……这是什么……天,不会是妖丹吧?” 妖兽的品阶,与修士的境界划分有所相仿,一阶至三阶相当于武者,四阶至六阶对应气丹境修士,七至九阶就等同于血丹境;而十阶大妖,那已经能与金丹境初期修士相比了。 六阶以下妖兽不可能有妖丹,七至九阶可能会有,十阶以上的大妖则必定会有妖丹。 妖丹与修士的金丹相仿,都集中了妖兽一身的精华修为;而不同的是,妖兽除了像修士一样,有居于头脑之中的妖魂,还有一缕妖魂会藏于妖丹之中,所以妖丹就相当于它的分身。 这十阶变异落迦龙蟒居然把它的妖丹吐出来,还找上他这个一点修为也没有的天弃之人,它是想要干什么? 张弃只觉得头皮有些发麻,仓皇退了两步,脚下踩中一块乱石,立时摔了个屁股墩。 那妖丹却似抓住了机会一般,倏地冲着他脑袋飙射过来,火光中那只小蛇,居然人性化地露出了一丝狰狞而又得意的笑容,仿佛在说:“哈哈,你逃不掉了!” 张弃本能地伸出右手去挡,却挡了个空:那妖丹又滴溜溜飞回去了;但已飞到半空中的妖丹,既失去了包裹着它的火焰,就连那条小蛇,也已经不知了去向。 而张弃所感觉到的,只是额头上一麻,好像脑海深处,还曾经响起过一声哀嚎。 接着,就听见山嘴那边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嘶,还有万俟刚惊惶的声音:“它发疯了!” “困住它,拼尽一切困住它!”是万俟冲霄,声音中有惶恐,更多的却是坚定。 接着是万俟咏的哭声:“爷爷……爷爷……爹爹,快救爷爷,快救爷爷啊……” 张弃莫名所以,皱着眉头爬起来,却见那妖丹已划破长空,应该是回它本体那儿去了。 他摇摇头,连连退了几步,翻身就跑:这儿可不是好呆的地方,得赶快走。 没跑几步,却又见到迎面有几个人跑过来:最前头那人胖胖的,正是路行远。 “怎么是你?”路行远一眼看到张弃,远远叫道:“发生什么事了?” “快,快跑,快跑!”张弃远远挥着手,“这山要倒了,要倒了!” 几个人跑得近了,路行远身后跟着的也是神奕卫士兵,正是王康和赵逍遥。 “到底怎么回事,快说!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路行远一把抓住他手臂,大声问道。 张弃没注意到,他虽吓得两腿发软,周身却很暖和,似乎全身充满了力气。他满脸恐惧地往山嘴那边看一眼,叫道:“那边有万俟家族的人在猎杀妖兽,引来了一条十阶落迦龙蟒!” “万俟家族?”王康失声叫道:“武城神殿的掌殿家族?” 但赵逍遥关注的却是另一个信息:“十阶落迦龙蟒?你确定没有搞错,真是十阶?” “别说了,走!”路行远却要果断多了,厉声道:“王康、赵逍遥,把骡子收拢起来。小子,走!娘的,精心准备的捕虫网,虫子没捕到,居然引出了这么大一条龙!” 他一只手提起张弃,却仍是身形如电,轻轻松松便掠出去数十丈远。 迎面跑来一大群人,却是褚云山带着其他人跑过来了。 双方在树林边一碰面,褚云山也吓得脸色一变:“怎么会这样?得赶紧走!” 少年们也都听见了,一个个都被吓白了脸庞。叶家荣本是四处打量地形,似乎还想着怎么逃走的,也不敢动歪心思了;坚毅少年林坚则从地上拾起一条棍子,似乎想要防身。 便在这时,山嘴那边又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那山峰摇摇晃晃,峰顶数尺厚的石头已全然崩塌,骨碌碌滚将下来;弥漫了天际的烟尘之中,探出了一截铁柱般火红的蛇尾! “落迦龙蟒要冲出来了,快走!”褚云山当机立断:“弟兄们,每人带三个小孩;其他小孩全部上骡子,两人一骑,顺着这山坳往西北走,过了落迦峰就是铁连山嘴,冲出去!” 神奕卫士兵纷纷动手,顺手将一个少年扔到背上,叮嘱一声:“抱紧我脖子!”伸手又将两个少年提在手中。他们个个都是气丹境,都有不下两千斤力气,带着三个不到百斤的少年,跑将起来仍是健步如飞,仿佛丝毫不费力气。 不过他们并没有只顾自己逃命,而是飞起双腿把余下的少年一个个踢上骡背。那几匹骡子刚刚被王康和赵逍遥二人聚拢来,背上便都骑了两个少年,长嘶一声,全都撒开四蹄便跑。 张弃也被踢上一匹骡子背上,身前坐着一个女孩,却凑巧正是同车的萧二女。 她只是乡下的一个小丫头,也许长到十五岁还没有出过村子,哪会骑骡子?坐在骡背上小脸煞白,双唇青紫,却连叫也不敢叫出来,只能埋着头,不知该如何是好。 幸好张弃是资深流浪者,又陪着卢小玥的时候赶过车,骑骡虽不熟练,还知道一手抓住缰绳,另一手环住萧二女的腰,口中一声轻叱,那骡子便轻快地跑了起来。 不一会儿,萧二女似乎也适应了骑骡,却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泛起两团红晕。 张弃自然没有去关注她,匆忙间回头望去,只见一条数丈长的火红巨蟒正飞舞在空中,张着血盆大口,不住嘶鸣;巨蟒颔下已生出两条丈许长的胡须,似乎快要化蛟了;此时那胡须上,却挂着个白发老人,一手提着火红的长剑,正将剑锋深深地刺进巨蟒的咽喉里去! 巨蟒痛苦地嘶吼着,甩起比水缸还粗的巨尾,重重地扫在那山峰上,顿时又是一阵乱石飞溅,烟尘满天,山坳里却又传出了一阵哀嚎声,也不知万俟家那些人到底怎么样了。 张弃正要感叹,却猛然发现:落迦龙蟒那灯笼般的一双眼睛,居然正朝他望过来! 他不由打了个寒颤:那双巨眼里,很明显地射出了愤怒、不甘、嗜血、贪婪的光芒! 他真是不知道,仅仅一眼,这尚未开化灵智的十阶大妖,如何就表现出这么多人性化的情绪;他更不知道,自己只望了一眼,怎么就能感悟得这么清楚;但他知道,他若不快点离开这儿,只要落迦龙蟒摆脱了那不屈不挠的万俟冲霄,没准就会冲过来,将他一口吞下去! 他连忙双腿一夹骡子腹部,这骡子却也是神骏的,并不输于卢小玥那头铁脚青骡,虽载着两个人,却还能一声嘶鸣,四蹄一扬,便顺着乱石坡直冲过去—— 然而好影不长,突然它悲苦地嘶了一声,前蹄一软,差点把两个少年甩下去:失蹄了! 却有一人从斜后方冲出来,一腿踢在它下巴上,竟生生让它重新立起了身:来的是李珺。 他像是丝毫不顾及骡子,一脚将它踢起来,又是一脚踢在它屁股上,痛得这骡子长嘶连连,一瘸一拐地往山下飞奔,看得萧二女也有些不忍,抱着它脖子不住地抚摸着。 一群人不住飞奔,那就要倒塌的山峰似乎激起了所有人的潜力,原本至少需要个把时辰才能下山的路程,他们居然只用了不到两刻钟,便已冲下了山梁。 然后六匹骡子一齐栽倒,骡背上的少年们,全都给远远地抛飞了出去! “哈哈,没想到,准备了这么久的捕龙的网,竟然只捕了一群小虫!”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二十九章 卢小玥的宗门令牌 树林间一条官道,两棵小树之间,拉出一根细绳,便是一条绊马索。 六匹骡马齐齐摔倒,都在口吐着鲜血,不住悲鸣着,却还纷纷刨着前蹄,想要站起来。 十几个少年也跌了出去,纷纷化作滚地葫芦,却只有张弃还能站稳身子。 却是他在即将摔倒的一刹那,突然感觉到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在闪动,仿佛那神秘空间里的一点火星,不知何故钻了出来,刹那间化作一条火线,远远地延伸了出去。 与此同时,其他人也赶到了。 却听林间有人笑道:“可笑啊可笑!姓禇的,你在落迦峰下设了个陷阱,没有等到我等,怎么也想不到,我等会在这林子里设下一个网,专门网你们这群小虫吧?” 阴冷的笑声中,突然有一个枯瘦矮小的黑衣人出现在张弃身畔,伸手就向他抓去。 “混帐!”褚云山大怒,随手将身上三个少年放到地上,便朝一株大树上扑去:他已听出来了,这群黑衣人正是多次袭击他们的那些家伙,而领头的,则就藏身在那株大树上。 另几个神奕卫也纷纷放下少年,便往林中杀去。林子里也杀出五六个黑衣人,个个都是与神奕卫实力相仿的气丹境。立时间,林子里已是罡气纵横,一片刀光剑影。 却没有一个人冲过来救一下张弃的。 但张弃也不是那么好抓的,脚下轻轻一滑,不知怎么便退后了数尺,正好避开那一抓。 自打东华城外开始,这段鬼手便在纠缠着他了,两人也不知遇到了多少次。段鬼手是深知张弃的底细的,知道这少年没有丝毫修为,却不料一爪抓下,居然没抓着! 他没想到,张弃早就看出了他鬼毒爪的轨迹,可谓知己知彼;再加上后者刚刚领悟出来的“火线”身法,速度极快,要躲开这一爪,其实也不是太困难的事。 而段鬼手一抓落空,就再没有继续出手的机会了。 “好贼子,武城城外,也敢撒野!” 暴喝声中,落迦峰方向,又有一群人飞身掠来。 一个英气勃发的女子奔在最前头,三尺剑锋上泛着一层淡红的罡气,简直势不可当。 正是万俟家族的人从落迦山里回来了。 看样子,他们也折损不小,三十来仆从少了一小半,剩下的也个个带伤;就连同为血丹境的万俟刚,看样子也受伤不轻,背着万俟冲霄,两条腿也是一瘸一拐地。 也就完全可以理解,为什么万俟咏会如疯虎一般,一举杀进了林子里的战团内。 “刷”,一剑逼退黑衣人,另一剑便往褚云山身上削去。 褚云山回手一刀格住,大叫道:“我是神奕卫军头褚云山,还请小姐饶恕!” 他们神奕卫虽然霸道,但万俟家族可是武城神殿的掌殿家族,神殿直接隶属于神奕宗,对方又身份尊贵,算是武城一城的“郡主”,他自然是不敢造次的。 不管多霸道的人,其态度都是看人的,对象不同,态度自然不同。 万俟咏虽然愤怒,却也没有失去理智,顺手抽回宝剑,回手一剑削去,又把另一个黑衣人逼退几步;第三个黑衣人要扑上来,却被长孙图抽出一柄细剑,一剑挡了回去。 “风紧,扯乎!”第一个被逼退的正是黑衣人首领,一见几个黑衣人都攻击不力,当即叫了一声,也不管其他人跑了没有,飞身钻进丛林,很快便失去了踪迹。 另几个黑衣人也如鸟兽散,眨眼间便跑得无影无踪。至于那个段鬼手,早在看到万俟家族的人到来的时候,就转身钻进了丛林——他们一同三人,现在除了他之外,身为军头的李伥和实力不输于他的高摔碑都没能跟着这群黑衣人,自然是因为他远比那两人油滑的缘故。 张弃却没追赶,当然他追也没用。神奕卫几人把少年们招呼到一起,张弃便也走了过去。 骑着骡子下车的十来个少年都受了伤,有的头破血流,有的骨裂筋折,惨号声响成一片。 “这些人都是参加血祭的么?”万俟咏叫家丁们取来疗伤药,分发给受伤的少年,那丫环打扮的女孩却从队伍后面走出来,好奇地问道:“怎么就你们几个护送,似乎有点弱啊?” 万俟咏一下子红了脸,嗔道:“小翠,不得胡说!” 褚云山拱拱手:“小翠姑娘也不算胡说。我们本就是神奕卫中实力最弱的‘神武都’属下,不像那些‘神御都’、‘神策都’等等八部,最弱的士兵都是血丹境,我们只是气丹境而已。所以这次组织圣之血祭的任务,才会交到我们‘神武都’手中。而我们在神武都中又算是最弱的,这才只负责中土大梁郡的血祭者转运任务,而不是去边陲的几个郡城。” 他喘息一下,又道:“这原本是件没有什么危险的任务,我们都尉安排,一千人分为两百组,各负责护送三十名血祭者。只是这一路上不知犯了什么邪,只是从东华城走到武城,就遇到了好几起袭击。唉,我办事不力,接下来的路,真不知该怎么走啊!” 他们神奕卫和神殿算是同一系列的“兄弟”机构,他倒也不怕在万俟咏面前交底。 万俟咏皱着眉头,吩咐道:“去叫城主府准备六辆大车,每车派两匹青骡拉车,再派五百城卫军随车护送。禇军头你放心,圣之血祭是我神奕宗的大事,武城神殿,自然全力相助!” 她风风火火吩咐已罢,便不再逗留,回头又望着爷爷和爹爹,摆摆手道:“回城!” 几个神奕卫看着她的背影,王康咂咂嘴唇,低声冷笑道:“说是同为一家,也不请我们去万俟府上坐坐。哼,神殿高高在上,真是一点也不给我们神奕卫面子。” 路行远斜睨着他,笑道:“你想要什么面子?你没听说人家姓‘万俟’?人家是两字复姓的贵族,神君血脉,你呢,不过单姓平民,虚神血脉,人家为什么要给你面子?” 王康摸摸鼻子,讪讪地笑了笑。 褚云山转过头,问道:“这些孩子都没死的吧?” “没有,只是有十一个受了伤,其中两个伤得有点重,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只要没死就行,伤了就伤了,不妨事的。把他们集中起来,就在官道旁等候,不要走远。等城卫军来了,咱们即刻起程,不要在武城耽搁,要尽快赶到大梁城去。” “哼,有了五百城卫军护送,我就不相信那些鬼头鬼脑的东西,敢再来挑衅!” 张弃坐在队伍中间,望着深邃的树林,却只敢在肚子里叹叹气,而不敢表露出半分来。 这帮黑衣人就是冲着他来的。看来,卢小玥身上真的有什么宝贝,黑衣人不敢去少阳宗找她,所以才三番五次来找他,想从他这儿得到什么消息。 唉,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怎么就摊上这档子事呢? 可是一想到卢小玥那天真无邪的笑颜,张弃好像又对她恨不起来了。 他轻轻将手伸进怀里。卢小玥掉下的那块宗门令牌,就放在贴身的衣兜里。 “我被抓来参加圣之血祭,恐怕是没机会来参加你的成年礼了。这块令牌,就当是你送给我的纪念吧。要是在圣之血祭里当了炮灰,至少,我也是揣着这块令牌的,也不亏了。” ************************************************************************** 此时,他默默念叨着的卢小玥,正气鼓鼓地坐在少阳山上的一座小楼里。 “你说,你怎么会把宗门令牌弄丢了呢?你不知道那是你娘亲送你的生日礼物吗?” 看上去只有三十来岁、颇有几分英俊的少阳宗宗主卢启一脸无奈,低声埋怨道:“看看,你娘亲给气成什么样了,你怎么,你怎么就不能消停消停,居然去学什么离家出走!” 另一侧,面如寒霜的美妇大概就是卢小玥的娘亲了。 正有一个同样美貌的女子正在劝她:“算了,不就是一块宗门令牌吗?小玥儿也是无心的,你就别生气了。别把人气丑了,不划算,卢大哥看着也心疼啊!” 卢小玥的娘亲忍不住扑哧一笑,又瞪了这女子一眼,恨恨道:“知道你萧清陌护着你这个弟子,可是不是我说你,你身为少阳宗的大长老,教训宗门弟子多么威风,怎么就不舍得训一下你这个不成器的弟子呢?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块令牌,可是用那东西制成的!” “知道了知道了!”萧清陌翻了个白眼:“这块令牌虽然珍贵,哪能和我的弟子相比?那东西放在库房里几百年了,咱们不是也没参透它的秘密,才干脆把它放进小玥儿的宗门令牌里,用来给她压邪保福的吗?反正没用,丢了就丢了。你可记得了,小玥儿才是我在少阳宗唯一的牵挂,要不是冲她的面子,你以为我想跟在你们身边,天天吃你俩的狗粮啊?” 卢小玥的娘亲忍不住又是一笑,狠狠地剐了她一眼。 今天有事出门,提前更新,愿大家看得开心。 新书期间,渴求推荐、收藏、点评!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三十章 大梁城 有五百城卫军护送,少年们便都安下了心。 六名神奕卫仍然负责驾车,让三十少年都坐在车上,五百城卫军前呼后拥,也不在武城停留,而是径直穿城而过,直奔千余里外的大梁城。 反正这五百城卫军带了不少辎重,足够他们吃到大梁城,也不怕路上没有补给了。 一日行军八百里,夜深宿在荒草原。 城卫军扎起了营地,他们准备十分充分,连带少年们也得了优待,每人分了一个小小的帐篷。一大片白顶帐篷伫立在草地上,就像荒草原盛开了洁白的花海,很是好看。 张弃迫不及待地钻进了自己的帐篷。 他不止是忙着想要开天门修炼,而且还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脑海里似乎有些异常。 果然,他刚一盘膝坐下,眼前一花,便又进入了那神秘的空间——却见空间里,已不见了火星到火海的衍化,而是完全化成了一片火海,一片充斥着整个空间,无处不在的火海! 火海中,还有一条淡淡的虚影,勉强能看出那是一条尺把长的蟒蛇模样,通体淡红,正在火海里不住挣扎着,仿佛随时都会被烧成幻影,却又始终坚持着最后的一点力量。 张弃看得目瞪口呆:俺确定,俺真的是在自己的脑海里吗? 却见一阵火舌卷来,他吓了一跳,本能就要往后退,却突然想起自己无法指挥自己的肉身——而那火舌也并不让他觉得炽热,只是浑身上下暖洋洋的,舒服得就要呻吟出来。 却见那条淡淡的红蟒,也许是刚发现了他,竟一张嘴怒冲过来:“贼子,我要杀了你!” “你,你是谁?”一向淡定的张弃发现,老天真不想让他淡定,居然又让他听见了一条小蛇会说话,不由大为骇异:“你是谁,你为什么说我是贼子?我可没惹着你!” “你就是贼子,你就是贼子!”那小蛇似乎异常痛苦,却拼命忍耐着,厉声嘶吼:“我是落迦龙蟒的妖魂,当然我只是它的一部分。我们都是灵魂,用的是魂念交流,所以你能听得懂我说话。你是个贼子!我的本体祭出妖丹,本是想吞噬你的血脉与灵魂,哪知道你居然不愿被我吞噬,还把我吸进这个劳什子地方来,让我受万火灼心之苦,你就是贼子!” 张弃不由冷笑了:“合着你的意思是说,你要吞噬我,还不准许我反抗了?” “圣天大陆,弱肉强食,你一介废物,被我吞了,不是你的荣幸吗?告诉你,要不是你的灵魂有些特殊,我的本体,堂堂十阶变异火属性落迦龙蟒,能看上你,会让我来吞你吗?” 张弃无语了,既然讲不通道理,那就不要讲。他一回头就要离开这个神秘的空间。虽然他不知道这空间到底在哪儿,也不能自主进来,但他想要出去,想来还是出得去的。 谁知他刚刚转身,突然觉得浑身一紧,那小蛇居然缠了上来,把他全身上下紧紧箍住。 “我活不了,你也别想活!我要缠死你这个贼子,我要缠死你!” “你,你别这样,你被吸到这儿来,又不是我的错!这样吧,你放我出去,我虽然不知道是怎么进这儿来的,但出去以后我一定认真修炼,也许等我修为高了,就能把你放出去了!” 他恍惚记得远古时期有一些故事流传下来,说是一些天才的脑海里,都住着一个十分神秘的东西,有的是不死的灵魂,有的直接就是妖魂,有的甚至是一件宝物的器灵。这些东西无一例外都十分强大,帮助宿主渡过了不少难关,难道自己也有机会获得这样一种待遇? 他还记得,这些宿主都潜力无限,无往而不利,据说都有一种叫做“猪脚光环”的东西。 可是他似乎并没有这么好命:那小蛇非但不放开他,反而缠得更紧了,直勒得他双眼鼓起,满头金星,连舌头也长长地伸出来,好似下一秒钟就要被勒死了。 “我不信我不信,你就是贼子,你是骗人的贼子,我是不会放过你的,我要你死!” “别,不要这样两败俱伤嘛,我不是贼子,你被吸进来,真不是我干的……你先放了我,先放了我,万事好商量,好商量嘛……” “我商量你个蛋……”小蛇勃然大怒:“我活不了了,脱离了妖丹,我本就没法活下去;这儿的火就是我的克星,我要放了你,几秒钟就会被烧得一干二净,连灰也留不下来……不,趁着在你身边,我还能多呆一点时间,我一定要勒死你,我一定要和你同归于尽……” 娘亲啊,这家伙软硬不吃,简直不是一条小蛇,而是一头犟牛! 张弃有些绝望了,这可怎么办呐,难道真要让他如此奇怪地被一条蛇的灵魂勒死吗? 便在此时,只听“嗖”地一声,有什么东西冲了进来。张弃恍惚只看到亮光一闪,便听那小蛇绝望地嘶吼道:“不,不,不能这样,我要勒死他,你不能这样,我要勒死他……” 接着,小蛇再一次在他眼前出现,然后离他越来越远,直至落入了深深的火海深处…… 然后就再也没有小蛇的消息了。终其张弃漫长的一生,他以后也再没见过这条小蛇。 他呼呼地喘着气,正感到一阵阵后怕,却蓦然发现,自己似乎已离开了那个神秘空间。 难道,这只是他不小心睡着了,然后做的一个噩梦? 但他似乎哪儿不对劲,在全身上下检查一番,立时脸色一变:那块宗门令牌,不见了! “哎哟这可不行,这是小玥儿送给我的纪念品啊,得找到,得找到。万一能从圣之血祭里回来,去参加她的成年礼的时候,没有这块令牌,我可怎么上少阳宗啊?” 他一骨碌爬起身,在帐篷里细细地找了起来。他不敢开灯,怕引起别人的注意,便只有伏在地上,翻起毡毯的每一个角落,就连地上的小草,也一株一株地翻开,直找了四个多时辰,从刚刚入夜找到天色微微发亮,找得他两眼发昏,却也没有找到那块令牌。 “这可怎么办呐……小玥儿,我对不起你,我把你的宗门令牌,搞丢了……” 他本来打算多伤心一会儿的,可是没想到年纪小,扛不住困,吃过早饭坐上车没多久,便抵不住汹涌而来的睡意,书也不看了,也不伤心了,倚着车壁便打起了瞌睡。 中午吃饭的时候,两个神奕卫就坐在张弃身后不远处,看着昏昏欲睡的张弃,窃窃私语。 “你说,王康,这小子身上,到底是不是真的有那些黑衣人所说的‘宝物’啊?” “刚才不是趁着休息的时候,把他带到大石头后面,上上下下全找过了吗,没有啊。” “可是那些黑衣人明显是冲着他来的,而且他们可说了,真是有宝物!” “我们调查过了,这小孩是从一个农庄里来的,他的家世,也不像有宝物的样子,我猜还是那些黑衣人弄错了,或者他们根本是冲着咱们来的,只是把这小家伙当借口而已。” “唉,要真是这样,反而可惜了。要是他真有宝物,不就是我们的了么?” “不过话说回来,这小家伙也真是有趣,睡得那叫一个沉啊,被咱们这么搬来搬去,居然都没醒。老子要是把他丢进火里,恐怕他都不一定会醒吧!” “啪啪!”两声脆响,褚云山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两人身后,各自给了他们一个大比兜:“我真是服了你们两个老六,堂堂神奕卫,能干出这种事情来吗?还要不要脸了?” 两人落荒而逃。 褚云山抱着双臂坐在张弃身后,嘀咕道:“这小子身上,到底有没有宝物呢?” 这个问题,也许不止他一个人在想。不过在所有人都没有发现张弃的异样以后,这事也就慢慢淡了下来。当然也不可能有人直截了当去问张弃,谁都想得到,他不可能说的。 队伍继续前进,人数多了,虽然走得慢了,原本只预计半个月的路程足足走了一个月;但安全系数却大为提高,至少在后来的行程里,他们再也没有遇到那几个黑衣人了。 一个月过后,队伍缓缓走进了大梁城。 “所有人,都进军营。你们有专门的房间住,当然,两人一间房。要想住单间也可以,交五两银子。我们要在军营里住三天,等一等后面的队伍。这三天里面,你们可以在大梁城四处转转,但有些地方不能去,比如这军营后面的营房,那是真正的城卫军住的地方。” 武城的城卫军在护送队伍到军营之后便回去了,褚云山和五名手下在安排好了以后也离开了,于是这一片营房二十多个房间便只剩下这三十名少年。 张弃毫不犹豫地花了五两银子,要了一个单间。他身上有五十两黄金,不愁没钱花。 然后就一头钻进屋子里,三天以内,都没有出来过。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三十一章 借贷,一千两黄金 三天了,张弃枯坐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已经整整三天了。 这三天里,除了吃喝拉撒,张弃就没出过这间小屋子;这屋子很小,只放下一床、一椅,连张桌子也没有,他就盘膝坐在床上,形容枯槁,满脸愁绪,头发像乱草窝一般。 他在钻研着那个神秘的空间。 从武城到大梁城的这一个来月里,他每天晚上都会开天门,现在他丹田处已经积攒了数十缕神秘的气机,这些气机相互缠绕着,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陀螺,却还是不知道有什么用。 余下的时间,他就一直在研究那个神秘空间:要怎样,才能自由地进出那个空间呢? 开天门是很痛苦的,但这种痛苦,是逐日递减的。最初几天只要一开天门,他就会莫名其妙地自动进入那个神秘空间,当然空间里已没有了火星到火海的衍变,而是完完全全成了一片火海,只是那火海并不炽热,而只会让他感到一阵阵舒泰的温暖。 但大概十天过后,他就不能再进入那神秘空间了——而他早已知道,一旦他进入神秘空间,似乎连悟性也会有很大的提升,白天看书时所不理解的很多东西,一下子就通透了。 他想着,要是能够自由地进入神秘空间,不管是读书还是修炼,可能都会容易很多吧? 此外,神秘空间还有许多奇异之处,他没有弄明白。比如当他被召唤进神秘空间以后,他的肉身是仍然在外界呢,还是也随之而进入那个空间了。当初,卢小玥并没有告诉过他。 再如,他甚至在神秘空间里感受到了卢小玥那宗门令牌的气息。 每一件物品,都是有它独特的气息的,当然一般人无法感受出来,而感知力一向强大的张弃,加上他曾把宗门令牌贴身收藏了一段时间,于是便隐隐约约感受到了。 可是他试图在神秘空间里寻找,却发现在那空间里,他连移动一根手指头都没办法做到。 所以他更想自由进出神秘空间,以便更深入地研究它,最好把宗门令牌找回来。 偏偏他想了很多办法,却总是进不去。那神秘空间像是有自主意志,只能由它把他召唤进去,而不能让他主动进出,甚至,他连那神秘空间到底在哪儿都不知道。 他长长地吁了口气,懊恼地搔搔头皮,便听到屋外有人大喊:“所有人,都出来!” 张弃抬起无神的双眼,好一会儿那对眸子才重新聚焦。他摇摇晃晃下了床,却发现屋外已是繁星满天,氲氤着馥郁的牡丹香气——原来已是三月底,春重花似锦了么? “你这小子,怎么弄得这般模样?还不快去把头洗了、胡须剃了,大家马上就要出门了。” 褚云山出现在他面前,大力揉着他满头乱发,大笑道:“去,你只有一刻钟时间!” 他又回过头,对聚在院子里的几百少年叫道:“都回去打理一下形象。等会儿咱们要去的地方,可是整个大梁城最为豪华的所在。你们这副形象去了,小心丢了它的脸面!” 张弃有些羞惭,他一向是注重自己身份的,虽然他根本没什么身份。只是这几天一直不得闲,就忘记了处理内务,现在胡子都生得有半寸长了,实在有些对不起观众。 很快处理好形象,数百少年又聚在院子里。原来在这三天里,又有十来队少年来到军营,绵延数里的军营里,一下子变得热热闹闹,嘈嘈杂杂的像菜市场一般。 数十神奕卫前呼后拥,围护着数百少年出了军营,顺着一条小巷走出去,便拐上了一条大街。此时天色还早,不过酉时末刻,大街上却清清净净,一个人也没有。 顺着大街走了半刻钟,前方出现了一座蒙古包似的乳白色大楼。这大楼有三层高,却每一层都高达丈许;大楼正前方临街,有两头比人还高的貔貅,用整块汉白玉石头雕成的;貔貅后侧是一根比楼房还高的旗杆,素白的大旗上绣着一个斗大的“拍”字;旗杆后面则是一座雕像,七尺高,底座高三尺,同样是整块汉白玉雕成,是一个胖胖的满脸笑容的中年人,两缕鼠须,一手拈着须尾,一手掮着根金灿灿的拍卖槌。雕像后面,便是一扇大门。门上有块黑底金边的匾,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大拍卖行。 “大拍卖行?”有少年惊讶出声:“怎么带我们到这地方来了?” 乡下来的少年很多都不知道大拍卖行,便纷纷问道:“这是什么地方啊?” “这地方,号称天下第一销金窟!”那少年面色凝重,仿佛这大拍卖行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圣天九洲所有城池里,都有这么一座大拍卖行,都是当地消费最贵的地方。我在濮城的时候,虽然没有进去过,但听人家讲过,据说有人猎杀了一头七阶大妖,拿着卖掉的钱走进濮城大拍卖行,结果一头七阶大妖全没了不说,还倒欠了数百两黄金呢!” “这么贵?”有少年立即便咂舌道:“那岂不是说,在这里面,黄金都跟石块一样了?” “那叫我们来这里面做什么?”又有少年问道:“咱们里面,恐怕没有人有这么多钱吧?几千几百两黄金,我看,就连几百两白银,恐怕也没人拿得出来?” 张弃本能地就要捂住自己的包裹,却又连忙不着痕迹地抽回了手。他那包裹里有一枚金锭,整整五十两黄金。这可是一笔不菲的财富,他甚至不敢让它出来见光。他现在用的钱,还是在陈家庄和陈勿离做生意,得到的那两百两白银,一路上用了不少,现在还剩一百来两。 可是,按照这少年的说法,自己这几十两黄金,恐怕在大拍卖行里连水花都激不起一个。 这时前头的少年已经走进了大拍卖行。 虽到了晚上,大拍卖行里却是灯火通明。当少年们从一间大厅门口走过的时候,他们还能清楚地听到,大厅里正有不少人激情四溢地呐喊着,正在享受着一掷千金的炸裂。 但他们没有停留,队伍在继续向前。又走了一刻钟后,他们终于走到了目的地。 张弃忍不住有些咋舌:这大拍卖行究竟有多大啊,走了一刻钟,才从上一个大厅,走到下一个大厅,难道大梁城的土地,都是不要钱的吗? 这大厅占地十分广阔,一层一层的阶梯从大厅的正中央向着四周延伸上去,每一级阶梯都有两丈宽,都被隔成了一排一排的包厢,中间只留下能够过人的走道。 大厅四周都开了门。此时,每个门外都排着数百名少年,正有序进入大厅。 张弃跟着队伍,走到了大厅中部一级阶梯上。这阶梯上的包厢有一道门,门檐上写着一排古篆书大字:丁区,0916号。 “嗡嗡”的声音传来,张弃抬头看去,没有看到声音的来源,却只听到一个稍带回音的话语声:“所有血祭者,立即进入你们身旁的包厢。包厢门上的号码,便是你们的代号。” 张弃一低头钻进了包厢,只见这包厢不大,正对门是一排长长的皮椅子,能容得两三个人同时坐下;皮椅子后面是一列柜子,却只有两三个隔间;门边正对着皮椅子的地方,是一块小小的四方形的东西,只有两尺见方,此时正闪着荧荧的蓝光。 “所有血祭者,入座,大拍卖会,马上开始!” 原来真是拍卖会。只是张弃还是没想通,大拍卖行是想钱想疯了么,这么一帮穷小子的钱他们也不放过?或者说得更直白些,也许组织这么一场拍卖会,赚的钱还不够成本吧? 带着这样的疑问,他坐到了皮椅子上;而屁股刚刚坐下去,却又被吓了一跳:正前方突然升起一座石台,石台上放着一个茶壶、三个茶杯,茶壶里满满的一壶茶,还在冒着热气。 与此同时,门边那块四方形的蓝光突然跳动了一下,竟显出几个字来:专场拍卖会。 那略带嗡嗡的说话声也响了起来:“在拍卖会开始之前,本座先讲讲规则。你们都是参与本次拍卖会的血祭者,本次拍卖会上所有东西,你们都可以竞拍,但不得赊欠,必须现钱交易。拍卖会结束以后,你们买东西的钱,必须全部交到服务生手中。当然我们也知道,你们都没什么钱,所以我们决定,向你们放贷,你们可以选择三个等级的放贷金额,分别为一百两黄金、五百两黄金和一千两黄金,以你们在圣之血祭里所得的收获来归还,三倍利率。现在,请你们决定你们的放贷金额,直接在你们面前的蓝色光屏上打勾即可!” 那四方形蓝光上,出现了三排白色的小字,自然就是借贷的三种金额了。 张弃想也不想,伸手在“一千两黄金”这排小字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勾。 不借则罢,要借,俺就要借最多的一档:一千两黄金!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三十二章 富豪太多了 张弃微闭着双眼,靠在皮椅子上,没有半分表情。 虽然独自坐在这间小屋子里,虽然没有旁人在,一向的架势,也还是要拿捏十足的。 何况,他刚刚才做了一个人生最大的决定:借贷一千两黄金! 作出这个决定的时间虽短,其实也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 借贷共有三档:一百两黄金、五百两黄金和一千两黄金;借贷是以他们在圣之血祭里所得的收获来归还,而且是三倍利率。这几句话里,张弃得到了不少信息。 首先,借贷人是相信,他们都有从血祭里活着回来的希望,所以才敢把钱借给他们。这就给了张弃无尽的信心,只要能够活着,什么事都好办。 其次,他们在圣之血祭里是能够获得大的收获的,毕竟一千两黄金,那已经是天文数字。 再次,三倍利率,说明借贷人对收回本金的期望值不高,也就说明圣之血祭的确十分危险,也许很多贷款人是不能活着出来的,所以借贷人希望以高利率,来保证高收入。 这样张弃就可以大胆假设:他参加圣之血祭有三种可能:一是当了炮灰,死了,自然就谈不上收获,贷款也还不上了,那他为什么不尽可能地多贷一些呢?反正都是不用还的。 二是千辛万苦从血祭里活着出来了,还收获不菲,还上贷款还能有剩余。那这贷款就等于是前期投资,他是知道的,前期投资越大,获得的收益才会越高,他当然要多贷一些了。 其三是活着出来了,却没什么收获,连账也还不上。这是他要尽力避免的结果,因为他绝对相信,借贷人既然敢贷款给他们,就一定有把握,没有人能够躲避债务的。他可不想辛辛苦苦地出来了,却成为了借贷人的奴隶。而要避免这个结果,他就要把准备工作做得无比充分;而怎样做好准备工作,当然是用更多的钱,买更多的东西。 所以不管是哪种可能,他借贷一千两黄金,绝对比只借贷五百两,要好得多。 现在就等着看,有没有他中意的东西了。反正今天晚上,他唯一的任务就是花钱。 那声音又响起来了:“所有人都借贷完毕,其中借贷一千两黄金的三人,借贷五百两的二十五人,余下三千八百一十二人,全部都借贷了一百两。大拍卖行尊重你们的选择,接下来就开始拍卖。但考虑到大家的实际情况,本次拍卖全部使用不见面方式。首先进行的是第一关,自由选购。你们前面的光屏上会出现许多物品的简介,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可以点击那个物品选购了。所需的钱,会在你选购成功以后自动扣除;那物品则会在你们身后的柜子里出现。好了,现在可以看光屏,我们的物品简介已经出来了。” 那蓝色的方框就是光屏了。此时那一片蔚蓝之上,已出现了一排排小字,每一排小字前面都有一幅小小的画,想来就是那声音所说的“物品简介”了。 第一件物品,是一套铁黑色的盔甲:上品凡器,制式斩铁甲,标价五百两白银。 第二件,上品凡品青钢剑,标价六百两白银。 第三件,上品凡器黑铁丹炉,标价五百八十两白银。 …… 张弃直接点向了光屏右下角的“下一页”,因为第一页的八件物品,全是清一色的上品凡品,售价都没有超过一千两白银,也就是十两黄金,他实在是看不上眼。 既然借贷了一千两黄金,怎么能消耗在这么低等次的东西上呢? 然而第二页、第三页,一页页翻下去,却全都是凡器,最多也就是极品凡器而已,那是一个“淯蓝丹炉”,镶嵌了一块水属性“淯灵石”,标价十二两黄金。 这丹炉挺好看的,张弃却并没有选择,因为他不会炼丹,拿来也没什么用。 而且这些凡器级别的兵器、盔甲、器具,全都是制式生产,流水线出来的,平凡至极。 直到第二十一页上,张弃才终于看到了自己略有些中意的东西。 赤火鎏甲,下品火属性灵器,对水系秘技有强大的抵抗力,对木系秘技有反弹效果,头盔、战甲、披风、腰带、护肩、护心、护腕、护膝一应俱全,标价三十两黄金。 青灵战衣,下品木属性灵器,对除雷系以外的秘技都有较强的抵抗力,四十二两黄金。 盔甲和战衣的不同,在于前者是用金属制成的,虽然防护力强一些,但沉重,不好驱使;后者是用丝绸、棉麻等制成,轻便、灵活,防御力稍逊,特别是在心口、四肢、肩膀等部位。 但张弃都不大喜欢,继续往后翻,最后把目光定格在一件火红色的战衣上。 离焰战衣,男式,中品火属性灵器,镶嵌有两枚火系灵石,防护力极其强悍,当然价格也极其强悍:一百七十五两黄金! 张弃考虑再三,终于咬咬牙,狠狠地按向那幅极其诱人的图画,却又被它下面的一行小字给劝阻了:离焰战衣,需用真气驱动,至少需气丹境修士才能穿戴! 张弃咬了咬牙,轻轻擂了一下石茶几:娘啊,你这是逗我玩哩! 他飞快地点击“下一页”按钮,光屏上不断跳跃着,却每一件物品下面都有那排小字:本品需用真气驱动,适合气丹境修士使用。 直至最后一页,“下一页”的按钮没有了,上面却只有三幅图画,都画得灰蒙蒙的,看不清是什么东西,也没有文字简介,只有一排小字:本页三件物品,将会现场拍卖。 娘的,真是逗我玩啊! 张弃咬着牙,苦着脸,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刚刚借贷了一千两黄金,却被告知没法用出去——都用不出去我贷来干嘛?不知道现在还可不可以还回去? 只是光屏上找不到“还贷”的界面,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借贷人联系。 小屋子里就他一个人,小屋子外还是小屋子,除了他们这些血祭者,还是一个人也没有。他连找个人打听一下都不成,除了独自伤神,你说他还能做什么呢? 这一伤神,便整整维持了一个多时辰,然后听见了一声锣响。 那声音又响起来了:“各位都已经选择了自己的心爱之物,当然有几位没有选择。不要紧,接下来我们还有三件物品要现场拍卖。拍卖的方法,你们仍然是在光屏里叫价,用手指点击相应的价格即可。拍卖成功以后,物品会送到你们身后的柜子里,请注意收取。好了,现在请看第一件拍品,光屏上有它的详细介绍。它就是:上品灵器,铁线连环甲!” 光屏上出现了一套盔甲,正在慢慢旋转着,似乎是为了方便血祭者们能够更好地观赏它。 盔甲呈土黄色,造型古朴厚重,却只有头盔、战甲、护臂和护腿,没有披风和腰带。盔甲下方有细小的介绍文字:铁线连环甲,上品灵器,以意识驱动,重一千三百斤,适用于血丹境以上修士,请谨慎购买。底价一百两黄金,每次加价不少于五十两黄金。 再下方还有三个选项,那便是三种加价额度了,分别是五十两、一百两和两百两。 上品灵器,恐怕算得这次拍卖会里最顶尖的宝物了。 《指掌江山》里有关于器物的简单叙述。器物包括衣甲、兵器、器具等,可以为分凡器、灵器、法器、玄器、圣器、帝器、神器这七个等级,每提升一个等级,价值都是天差地别的。 比如在这次拍卖会里,凡器一般都是以白银来计价的,哪怕是极品凡器,也不过五六百两白银;灵器则都要用到黄金购买,最低级的下品灵器,也能卖到数十两黄金。 张弃咂了咂嘴,这套“铁线连环甲”他倒是有些中意,土属性的战甲一般都比较厚重,它上面定然是镶了灵石的,防御力惊人,可惜,太重了,一千三百斤,压也把他压扁了。 大概只有血丹境修士,全身力量达到了五千斤以上,才能用得起这件战甲吧? 而且,这套战甲不但重量惊人,价值也惊人,底价虽然只有一百两黄金,但不过几分钟时间,光屏左侧的专门显示当前价格的小方框内,那价格便一路冲到了一千两黄金之多。 而且那价格的变动还没停下来:从一千零五十两黄金,到一千一百两,再到一千两百两。 张弃有些沉默。大拍卖行借贷黄金是三个档次,最高就是一千两黄金,但很显然,有些人并不是只有这一千两黄金的。他身上纵然有一千零五十两黄金,却绝对不是全场最富有的。 虽然有不少人视参加血祭为一条死路,却也有不少人把它当作一场历练,因此林、陈、叶、萧四姓的富豪们,定然会有人让自己的子女带上不菲的金钱,主动来参加这场血祭。 不能大意啊,比他豪气、一掷千金的人,有的是!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三十三章 最后的争夺战 当然这些富豪子弟所带的金钱也不会太惊人,因为那价格到了一千二百两黄金之后,便停了下来。又过了几分钟,光屏上显出一条信息,第一件拍品,已经成了有主之物。 看来今天拍卖会中所花的钱,绝大部分还是大拍卖行借贷的这些黄金。 接着出来的是第二件拍品:那是一块小小的玉片,晶莹光滑,跟大拇指差不多大小。 张弃看看那简介,原来这玉片名为“玉瞳”,是专用于记录文字图象所用,作用跟书本差不多,但能装载的信息量却极大,一块小小的玉瞳,便能记载数以千万字的文字和图象。 此玉瞳为一部名为《天汐》的水属性修神功法,灵级中品,适用于气丹境修士修炼。 圣天大陆的功法秘笈,分为修神、修魔、修妖、修鬼四类,凡、灵、玄、圣、帝、神六个等级。少阳宗修炼的《指掌江山》是玄级功法,卢小玥半赌气地传授给了张弃。 张弃一直不知道这《指掌江山》有多珍贵,只知道它很厉害。但现在他知道了:比它低了整整一个等级的《天汐》功法,底价就是两百两黄金,成交价更是达到了一千三百五十两! 就算如此,隐身于大厅某处的一些人,心里也是肉痛得要滴血的! “唉,这些小家伙,真是不知道这些宝贝的珍贵,占了天大的便宜,还一副吃亏的模样!” “就是,他们哪知道,真要是到了拍卖会上,这部灵级下品功法,那套灵级上品战甲,怎么也要拍卖两千两黄金以上!哪能这样就让他们拍卖了去?” “两千两黄金?你开玩笑呢!要不是五大家族明令,拍卖给血祭者的东西,必须全部以黄金标价,你以为黄金能够买到灵级宝物?紫金还差不多。” “唉,真是牡丹卖了白菜价,明珠跟着灰尘混,悲哀啊!” 张弃知道了灵级功法的珍贵,却并没有出手的想法。其一,他已经有了《指掌江山》这部玄级下品功法,对灵级下品便没兴趣。功法他是不缺的,他悲哀的是有功法而不能修炼。 所有的功法,都需要神之血脉来催动,需要以血脉开启的窍穴来吸纳、转化天地灵气。偏偏他没有神之血脉,也没有窍穴,他就是一个天弃者,一个无用之人。 第二就是他也买不起。一千三百五十两黄金,早就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 他满脸悲哀的靠在皮椅子上。 “接下来是今天的最后一件拍品:灵级上品须弥戒。众所周知,须弥戒是唯一一种,从凡级到神级,名称都毫无变化的器具。它也分为凡、灵、法、玄、圣、帝、神七级,目前现世的须弥戒最高为帝级,每一级都只分为下品和上品两个品阶。这一枚,是新炼制出来的须弥戒,还没有命名,灵级上品,镶嵌了四个空间阵法。此物底价两百两黄金,每次加价不少于五十两,请各位审慎考虑后出价。现在,拍卖开始!” 看着这一段介绍,张弃考虑良久:是拍呢,还是拍呢? 灵级上品的须弥戒,价值还在灵级上品的盔甲之上,他可不一定拍得下来啊! 说起来,修炼所需的所有物品之中,价值最高的是功法秘笈,灵级下品,却比灵级上品的战甲还要值钱;其次是一些大家都能用到的器具,比如须弥戒,比如丹炉;最不值钱的就是衣甲了,因为圣天大陆上任何一家铁匠铺、成衣铺都能制作衣甲,量大,价就高不起来。 而且真要张弃花一千两黄金去买一只须弥戒,好像也不大合适。这一千两黄金是他的起步资金,全靠它们在圣之血祭里生存、发财、最后昂首挺胸走出来。这枚须弥戒,是能帮他杀怪呢,还是能帮他保命,或者能提升他修为?好像都不能吧? 可是若不买的话,这一千两黄金岂不就浪费了? 须弥戒与其他器具不大一样,不需要真气修为,只需要意识就能开启。张弃没有修为,意识却似乎很敏锐,开启须弥戒的话,应该是不成问题的:这枚须弥戒,他能用! 张弃皱着眉头,紧紧绞着双手,把十根指头绞得一片雪白,关节处却红肿起来。 想了许久,张弃还是决定出价,拍得下来更好,拍不下来也不会心疼。 但看看小方框里的价格,张弃还是沉默了一瞬间:此时的价格为七百五十两黄金! 咬咬牙,忍着肉痛,他在“一百两”这一选项上面点了一下。 同一时间有多人出价,这小方框显示的应该是出价最高的那个,因此张弃出的价居然没有显示出来:小方框里显示的是——九百五十两黄金! 有人一下子加了两百两! “娘的,这是多有钱呐!难道有人真的带着几百两黄金来参加血祭?也不怕被人抢了?” 张弃暗骂一声。大拍卖行最多只借贷一千两黄金,而且除了他自己以外,只有两个人得到这一千两的借贷,可是刚刚已经有两个人拿出一千多两黄金了。也就是说,现在喊价的这九百五十两黄金,至少有四百五十两,是这人自己从家里带来的:真tmd有钱! 九百五十两黄金啊,想想自己在陈家庄只把自己卖了两百两白银,张弃死的心都有了。 他要想放弃了,但想想放弃不是他的风格,自己喊的价甚至都没能显示出来,这就他如何拜服?于是就想再按一下,可是正要按向“五十两黄金”,却又迟疑了:恐怕这一按下去,还是显示不出来,那自己这一趟拍卖会不就白来了,还白白欠了一大笔债吗? 张弃咬了咬牙,狠狠地按向“一百两黄金”那个选项。 他也是一时热血上涌,没有仔细思考,更没有认真观察:那九百五十两黄金的价格,并没有继续往上跳动;而且他这加上一百两黄金,就算耗尽身上所有的钱了! 按下去以后,张弃就像等待审判的罪人,强行压抑着剧烈的心跳,死死地盯着那小方框。 许久,小方框里的价格没有再跳动,一排小字现了出来:灵级上品须弥戒,最后拍卖价一千零五十两黄金。本次拍卖会至此结束,谢谢大家! 张弃长舒了一口气,重重地倒在皮椅子上,然后又猛地跳起来:“糟了,没注意,把最后五十两黄金都用了!天呐,我在做什么,花光身上所有的钱,就买了一枚须弥戒?” 他本来打算,就算拍卖会上没有找到心仪的东西,下来以后也可以用黄金从其他血祭者那儿买,总要买些兵器、衣甲之类的装备吧,难道要光着身子去参加血祭吗? 现在好了,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他真得光着身子参加血祭了。 唉,今天真是一个不愉快的夜晚。 张弃叹了口气,就要走出小屋,却又听到那声音再次响起:“接下来是最后一个环节:争夺战。按照神奕宗的谕令,大梁城主府从神奕学院取来三千五百部书籍,当然都是拓本玉瞳,不是原本,原本都珍藏在神奕学院的‘修神楼’里。这三千五百部书籍,将全部免费发给大家。当然,这些书籍有好有差,不可能一样。所以能否得到更好的书籍,全靠你们自己。” 张弃双眼一亮,原来还有免费得书这等好事:要知道,他是最喜欢读书的了。 “请关注光屏上的规则,免费抢书大战,将于一分钟以后正式开始。” 光屏上有小字在跳动:争夺战环节,光屏上将出现一个书屋内的场景,所有的书籍都摆在书屋上。各位的动作可以全息投影在这书屋里,比如拿书、翻书的动作等等。当然,你们也可以拳打脚踢,甚至刀砍剑劈,都可以冲着光屏做出动作,不用担心损伤光屏。 你们的动作,可以投射到书屋里,也就是说,你们可以抢别人已经到手的书籍,也可以殴打、推搡他人。当然,你们不可能真的伤到别人,也不可能真的被人所伤,只是你们已经到手的书籍可能会被夺走。当时间结束以后,你们手上拿到的书籍,就会真的送到你们背后的柜子里。但有一点要记住,每人最多只能得到一本书籍,若是多抢,你们得到的将是你们持有书籍中最弱的那一本。所以请各位放心,你们每一个都能得到一部书籍。 这就全凭实力了,谁能抢到好书,谁只能抢到差本,全靠自己的拳脚。 张弃捋了捋袖子,摩拳擦掌:整整一场拍卖会都在郁闷当中,没有选到好东西,唯一选到的一件,只是一枚装东西的须弥戒,现在有了机会,哪能不捞点好东西回来呢? 呃,他似乎忘记了,他没有修为,在场中所有血祭者中间,他的实力是垫底的。 不容他多想,仿佛眼前一花,他似乎已置身于一排排书架中间;身前身后全是人,左侧右侧却全是书,一排排整齐地排列在书架上,似乎在齐整整地嘲笑他。 “最后的争夺战,开始!” (刚看了新书榜,现在排在第20位,三千想上首页,兄弟们,满足我这个小小的愿望可好?求推荐、收藏、点评!)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三十四章 无用之人,无用之书 随着那声音斩钉截铁地落下,少年们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架子上的那些书籍。 秘笈,这可是三千五百本秘笈啊! 大陆上的武士无数,有秘笈的,大概不会超过十分之一,其他绝大多数都只是瞎练而已。而这些参加血祭的少年,又大多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哪儿见过什么秘笈啊! 这简直就是把他们送进了一座金山之中,还告诉他们:想要多少,自己随便拿! 张弃也在打量着这些秘笈。很奇怪,那声音说这些都是拓本玉瞳,但这书架上,却明明摆的都是些真正的书籍。只是每一本书籍都很薄,大概不超过十页,也不知道这么短小的秘笈能有什么用——或者,这些也只是书籍的投影,而并非是真正的秘笈? 一排排架子上,还贴着标签,有“功法类”、“技法类”、“秘法类”,也有“杂学类”。 看来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心心相念的秘笈的,因为这些秘笈的珍贵程度并不一样。 功法类自然是最好的,一般功法都能让人修炼很长时间,有的甚至一辈子只修炼一种功法;其次技法类也不错,刀法枪法剑法都是技法,他们马上就要进入圣之血祭,能够学会一种技法,那就相当于得到了一张保命符,重要性不言而喻;然后秘法类也不错,有些秘法是很有用处的,比如炼丹术、炼器术等等,走到哪儿都能成为别人追捧的对象。 可要是只得到一本杂学类,那就麻烦了,对眼下的他们,简直没有任何帮助。 霎时间,所有少年都开始摩拳擦掌,看向这些秘笈的目光,都变得分外炽热而贪婪。 张弃却一时不知道该往哪儿走。选功法吧,自己已经有《指掌江山》了,又不会修炼,选来似乎没什么用;选技法吧,自己连真气都没有,好像也没什么用。 正打算好好想一想,自己需要什么秘笈,却被人推了一把:“小子让开,不选就不要占着茅坑!”他一个踉跄,便被从功法类推到了技法类。 有一个开头就有人紧跟。他刚站稳脚跟,又被不知是谁推了一把,噔噔噔退了几步;接着又有人蛮横地把他挤开,于是短短两分钟以内,张弃整整被推了十来下,直接从技法类推到了秘法类。他气不过,奋力反抗,却招来一顿拳打脚踢,人也给推到了杂学类,还被推进了一个满是灰尘与蜘蛛网的角落里。那动手的少年还得意地“呸”了一声,扬长而去。 终于没有人推他了,他咬着牙,随手拿起一部书籍,见封面上写着《大炎神厨》,翻开来,第一页便是:“夫烹饪之学,虽斥为小道,实则意味无穷,亦可有些许深研者也。” 张弃一皱眉:这是一本讲烹饪的书,实在没有什么价值。 他放下这本《大炎神厨》,又拿起一本,耳边却听有人笑道:“陈隅兄,我看这本《玉箫剑法》就不错,虽然只是凡级上品,但传自太古,又经代代相传,多加补充提炼……” 又有人惊喜若狂:“居然是灵级下品功法,太好了,简直太好了,这可是我梦寐以求的……” 有人欢喜就有人失落:“怎么会,我找了几本,全是凡级秘笈,怎么没有灵级的呢?” “兄台你运气不好啊!看看那边,他们几个都选到了灵级技法,个个得意洋洋呢!” “还说能够捡多大一个便宜,哼,还没有咱家里的秘笈等级高,md,被忽悠了!” “没有灵级秘笈也罢了,怎么连炼丹的书籍都没有?俺爹爹可是给我说了,参加圣之血祭是一个机遇,要我一定要当上人上人才回去。我的梦想,就是想成为炼丹师啊!” 张弃拍了拍脑门,看来大家都有收获,我却只得了一本厨师的书。 手上拿了一本呢,看看是什么书——灵植术十三精要——种地的! 张弃差点喷血,下意识丢掉,又匆匆转向另一排书架。 不能在这儿耽搁时间,只有一刻钟呢。这杂学类能有什么好书,还是得去功法类或是剑法类,那边秘笈才多,才能不枉参加一回拍卖会,他总不能拿着个没有实用价值的须弥戒去参加圣之血祭吧,那可是真要死人的! 可是走了两步,张弃又不由停下了脚步:俺到底要找哪方面的书呢? 没有窍穴,不能修炼,俺拿功法来有什么用,摆在案头嘲笑自己吗?就连技法都对我没用,那剑法、枪法、秘法,就更不会有用了:没有真气,那什么都是空中楼阁,没啥用的。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无精打采地倚在架子上。 便在此时,那声音又响起来了:“时间到,列位请拿好自己的书籍,准备离开此空间!” 算了,没时间了,随便选本,也算不白来一回。 随手又拿起一本薄薄的书,灰蒙蒙的,轻轻一摸封面,满手都是灰。 如果这是真实的一座书房的话,这本书的待遇也就可想而知了:不但没有人过来翻阅,甚至连打扫卫生的都不会过来,这简直就是被人遗忘了的一本书。 “我是天弃之人,你是人弃之书,我们俩,算不算同病相怜?” 张弃苦笑一句,莫名地,却对这本书有了一丝丝好感。 蒙蒙灰尘拂开,现出了古隶体书写的几个大字:无用之书·仙之悖。 “下面请举起你们手中的书籍,我们将会自动记录你们选中的书。此书的玉瞳,将连同你们选中的东西,立即送到你们身后的柜子里。拿到东西,你们就可以离开了。” 大厅的隐秘处,那几个声音有些恍惚:“这些少年不会知道,刚才把他们的意识用秘法传过去的,正是神奕学院的‘修神楼’一楼大殿,他们选中的书籍,都来自神奕学院呐。” “咦,怎么有人把这几本废材书都放进来了?《大炎灵厨》、《灵植术十三精要》、《圣天秘闻录》,甚至连这本《无用之书·仙之悖》都放进来了?快看看,是哪些少年如此倒霉?” “这少年倒是挺奇怪的。你们说,他运气是好还是不好?” “你说他运气好吧,他正好选中《无用之书·仙之悖》!那《大炎灵厨》、《灵植术十三精要》虽然也很垃圾,多少还能学门技术;他这本书,却是完完全全没有任何用处!” “可是你说他运气不好吧,他刚才还大胆借贷了一千两黄金,买下了灵级上品须弥戒:要知道,若是在平常时候,这枚须弥戒至少也要卖一百两紫金吧?你说他怎么就淘到了呢?” “你们都没仔细看这个少年,他没有丹田,没有修为,本就是无用之人!其他秘笈给了他,那才是真真正正的浪费!他拿到这本书,挺好的,至少不会让人感到惋惜吧。” “是啊,无用之人,不就只配得到无用之书么?” 不管有用无用,总之张弃已经选定,是没办法更改的了。此时他已从皮椅里面站起来,那身后柜子有蓝光闪烁,接着便有两件小东西出现在那柜子中,正是一枚戒指,一片玉瞳。 他无比珍惜地把戒指拿起来。这戒指通体是深邃的漆黑,仿佛能把人的目光吸引进去。他一个不注意看得久了点,竟真的发现,自己的目光似乎真的被吸进了戒指里:他看到了一片灰蒙蒙的空间,大概有三丈长宽,一丈来高,和一座殿堂差不多大。 他晃晃脑袋,目光便脱离了那戒指。 随着戒指出现的,还有一张羊皮纸,上面记载着这戒指的“通宝灵诀”,学会了通宝灵诀,他就能自主使用这枚戒指了。于是按照通宝灵诀的要求,他咬破手指,滴了鲜血在戒指上面,刹那间便感到自己与戒指似乎有了什么联系,于是心念一动,那枚玉瞳便出现在了戒指里,独自藏身在一个角落;再动动心神,那玉瞳又回到了他掌心之中。 张弃有些兴奋:这可是他人生中第一件宝贝啊——卢小玥留下的宗门令牌,他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也不认为它就是宝贝,虽然它奇怪无比地自己跑进了那个神秘空间。 “我给你取个名字吧。叫什么好呢?你是我用一千两黄金买下来的,干脆叫‘千金戒’?不,不好,太俗了,被别人知道了也容易引来觊觎,还是低调的好。你是我的第一件宝贝,希望你给我引来更多的宝贝,不如就叫‘招宝戒’?不是说好的低调吗,怎么还这么高调?” 把戒指小心翼翼地收进贴身的衣兜里,张弃努力让自己保持着平静,随着人流走出大拍卖行,回了军营,一路上都在想,给这枚戒指取个什么名字。 回到小屋子的时候,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不如平凡点,就叫‘无弃戒’吧。” 无弃。天弃我,人弃我,我却不能弃我,所以叫做无弃。 接下来就是这部《无用之书·仙之悖》了。 我倒想知道,我这无用之人,看你这本无用之书,能够看出什么名堂来不。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三十五章 自创功法 先不忙着看玉瞳,先开天门。 半个时辰后,开天门结束。现在他开天门倒是越来越快了,所受的痛苦也越来越少,但张弃却并没有感到喜悦,而是深深地皱起了眉头:那新产生的一缕气机,并没有参加到它的伙伴中间去,而是被搅成一团的那数十缕气机给排斥,不知钻到哪条经脉里去了。 算起来,今天刚好是他第五十次开天门;七七四十九缕气机,似乎占据了他脐下三寸的整个空间,拒绝新的气机加入:这么说来,这一次开天门,似乎并没有取到任何效果! 张弃猛地想到一种可能,顿时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会不会自己以后修炼出的气机,都不能融入脐下三寸?那么,自己刚有点希望的修炼之路,难道又要变成绝望么? 望望小桌子上的玉瞳,他似乎已失去了阅读的兴趣:都不能修炼,读来做什么? 枯坐了足足小半个时辰,张弃长长地叹了一声,还是拿起那片玉瞳。管他的,反正我已是无用的人,就看看无用之书,也许两个无用加在一起,反而负负得正了呢? 一手紧握玉瞳,凝聚全身意识,努力看去——轰地一声,有无数信息涌进了脑海里。 张弃闭了闭眼,潜心体会,却忍不住“呸”了一声。 《无用之书·仙之悖》总纲:夫修仙者,固生灵自有之权也。神法云,人得先有血脉然后方可修神,窃以为大谬而不然。夫人者皆为父精与母血所生,天生无所高下,但有七窍皆可修炼,何得来以血脉祖宗论高下乎?是故自创此修仙术,乃使生而有灵者,皆可成仙也。 这一页的末尾,却用毛笔写了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胡说,全部都是胡说! 这几个字笔画粗犷,龙飞凤舞,饱含着愤怒:透过字迹,他似乎看到了一个老人,正怒视着这本“胡说的书”,深恶痛绝、狂怒不已地笔走龙蛇,写下那几个大字。 这是一本奇书,写这几个大字的,应该也是一个奇人。 可是,俺怎么觉得,这本书里写的,似乎也不是胡说呢? 如果没有好血脉好祖宗的人都可以修炼,那岂不是说,我也有修炼的希望了? 开天门并算不得修炼,它不能让他凝结丹田,诞生真气;《指掌江山》也不能让他修炼,他没有神之血脉,也没有经血脉开启的窍穴,无法按照功法的要求,导引天地灵气入体。 血脉,神之血脉,禁锢了修炼之路,剥夺了他修炼的希望。 但现在却有人说,修炼并不需要论血脉,谁都可以修炼,这,谁能不动心呢? 这一刻,他简直有些迫不及待。 继续看下去:“血脉之说,为修神之基础,然吾以为不然。妖兽之属,可讲血脉,为人若论血脉,岂非后代永无超越先辈之时?且血脉之论,以姓氏为主,更为大谬,血脉流传于血肉身体,若以姓氏论流传,若吾改一姓即有血脉,则这血脉由何而生发,岂非笑话?” “批注:大谬,大谬,大谬而不然者。血脉为修神之基,一姓氏即有一血脉,此乃天理,岂容怀疑?此书以此即可为谬本之规范,令阅者皆知其误谬,而更坚定向神之心矣!” 这几个字写得十分凝重,仿佛让人看到了一个苦口婆心的老人。 张弃明白了,这本书被批为“大谬”,却仍然能堂而皇之地摆在书架上,就是为了把它当作反面教材,让学员们都认识到这种说法的“大谬”,从而坚定修神的意志。 但张弃反而觉得,这本书颇有些振聋发聩:人又不是猫猫狗狗,怎么能讲血脉呢?这不是人为设定了人的上限么?而且姓某个姓氏就具有那个姓氏的血脉,养子怎么办,私生子怎么办,私自改姓的又怎么办?何况,批注里对这个说法的反对是简单粗暴的,满篇就只是“大谬”两个字,根本没有讲出谬在何处、真当如何的道理来,这如何能叫人信服呢? 现在的张弃只是担心,这部“无用之书”会不会只讲道理,不讲具体,是真的无用。 继续看下去。 “夫修炼者,有四维,曰财侣法地,财即为财富,侣为同伴道侣,法为功法秘笈,地为地域资源。有此四维,即乞丐浪子亦可成大器,岂维贵族之家,方可修炼至高深之境呢?” “批注:胡说,真真是胡说!即称财侣法地为修炼四维,岂不知唯有神裔之家,方可有此四维?盖因神之血脉者即为神裔,受神之庇护,爰有神性,自幼聪颖,体善为良,此者必大富也。神之血脉越浓,则越富,最富者贵族,即最具神性者。至上者国王、宗主,即至富者。神意如此,此书如何自圆其说?盖为谬也。修神之人,岂可如此怀疑丛生?” 张弃咂咂嘴,有神性的人聪颖而善良,所以会大富,这话就让人怀疑了。他看到过不少“大富”甚至贵族人家,没发现他们善在哪儿;就算是卢启这样的大宗主,万俟家族这样的贵族,似乎在他张弃落难的时候,也没有哪个出来表示一下他的善心吧? 而陈勿离的儿子陈大富,也不见得就比别人聪明,更没让人看出有哪一点神性。 只不过张弃对这部《无用之书》开头的长篇赘述,也失去了兴趣,干脆略过本页后面的内容,往下翻去,见这《总纲》的末尾写着:“本书收录修仙之基础,有五篇,盖天时、地利、人丹、剑道、长生。此五篇者,皆修炼之絮论,而非要法。夫修仙者,非同修神、鬼、魔、妖诸道,不以血脉为尚,更无窍穴之说,未经神之血脉开启窍穴,亦可修仙。” 这才是张弃最感兴趣的地方:是啊,修神不可,不如修仙,只要能够修炼,管它修的是什么!这修仙不讲究血脉、窍穴之类,人人都可以修炼,不正适合他这个天弃之人么? 高兴之余,连批注也不去看了,多半又是什么“胡说”、“大谬”之类的驳斥罢了。 “修仙总论:夫人者有七窍,曰眼耳口鼻;或曰,百会,天之窍;涌泉,地之窍;紫府,神之窍;心门,灵之窍;神藏,意之窍;气府,血之窍;丹田,精之窍。凡开此七窍者,得筑基功成,而后聚魂气,调和合,凝金丹,结元婴,离神魂,察洞虚,渡天劫,得大成,此亦修神之谓气丹、血丹、金丹、神婴、炼神、归元、玄虚、破虚诸境界也。” 总纲到此便算是结束了,然后是五篇文字:天时篇讲述了修仙的一些窍门,包括感知、导引天地灵气的方法要点,张弃惊异地发现里面就有“开天门”的方法;地利篇讲述经脉和血脉的流转,也包括一些用来举例子的修炼路径;人丹讲述炼丹的基本规律,和结丹的要领;剑道讲述如何战斗;长生则是内培寿元、外铸金身的炼体术,毕竟人体才是修炼的根本依靠。 张弃真真是如饥似渴啊,短短一个多时辰,便把这部洋洋洒洒数万字的《无用之书·仙之悖》看完了——这哪是“无用之书”啊,这简直就是他这个天弃之人的福音! 不,是天下所有血脉不佳的人的福音! 当然张弃也敏锐地发现了,这本书同时也是贵族老爷们深恶痛绝的对象:公然宣称修炼不靠血脉,不靠祖宗,这不是拆了贵族宗主们的根基么?要是天下所有人都能够修炼,那些贵族老爷如何才能彰显自己的强大,维护自己高高在上的“幸福”生活? 可以想见,一旦有人知道,他张弃踏入了修仙之路,他立马就会成为异端,不被烧死在火刑架上,也得发配到阴山以北阴风苦寒之地,受那剔骨之苦,永世不得超生! “看来,就算能够修炼仙术,也绝不可轻易表露出来,何况我现在也没办法修仙啊!” 《无用之书·仙之悖》只是一些仙道理论的概述,表达出想要创建修仙之门的意愿,却并没有真正创造出仙道的修炼方法,更没有功法秘笈,只靠它,是无法真正开始修炼的。 换句话说,它通篇只有理论,却没有实操,并不是一部好的秘笈。 “也不知道这位大贤者,有没有创造出修炼的功法。他不是说他们是‘仙灵宗’么,看来有机会得打听一下这个宗派。不过就算没有修炼功法,它至少也给我指明了方向啊!而且,没有功法又如何,真正有实力的勇士,就是在不可能之中开出路来,我大可以自创功法嘛!” 如果被一个修士听到他这番话,恐怕会被他活活笑死:你连修炼之路都还没有正式开启呢,就想着自创功法了?以为功法是路边的大白菜,随便捡一下,就能捡到一大捆? 但张弃却是无知者无畏,接下来十来天,真的就每天冥思苦想,想着怎么自创功法。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三十六章 铁翼飞鸟 接下来的时间里,每天坐着骡车赶路的日子,仍在继续。 不过这次不是单一的数十名血祭者,而是三千多名,由数百神奕卫、数千大梁城卫军护送着。他们还要赶路两三个月,才能到达血祭的举办地。 而且,他们并不是唯一一支参加血祭的队伍。据说,整个炎洲神奕王国,还有许多像他们这样的队伍;在其他几个洲,也有许多这样的队伍,各自参加本洲举办的血祭。 那道神谕,并不是只颁布给炎洲神奕王国的,圣天大陆所有的修神宗门,都得举办血祭。 终于,一个月后,当石榴开始抱籽之时,他们来到了一座名为“清河城”的小县城。 队伍并没有进城,而是在城外一片草原上停留下来。在这儿,张弃十分惊讶地发现,这片方圆数十里的草原上,已经搭建了一个巨大的营地,无数帐篷像小白花一般,把草原装点得十分满意;而且他们并不是第一支到达营地的队伍,此时的营地里,已是热闹非凡。 “至少有上万人住在这片营地里!”胖小子叶家荣十分肯定地判断道。 两三个月的共同生活,相互之间也不可能真的毫无交流。现在几个少年已经比较熟悉了,当然张弃还是那么冷然,对自己在大梁城大拍卖行的收获也绝口不提,这让伙伴们很不满意。 他们不理解张弃怎么能这样。像叶家荣,就每天显摆着他在大拍卖行得到的那口大刀;林坚得了一部灵级下品功法,每天修炼得十分勤勉;萧二女和叶芳也有收获,都很高兴。 经过武城外落迦山同骑逃命的“缘份”,萧二女本来还对张弃有所兴趣的,女孩子嘛,这方面懂得向来比男孩要早一些。但张弃并不理她,他对同车的人都是不冷不热的,于是时间长了,他们也就对他失去了兴趣,最多背后埋怨他几句而已。 张弃无暇理这几个伙伴,反正到了血祭里,大家就不一定是伙伴了,成为敌人也说不定。 他想的是如何创出修仙功法,这才是他心心念念的大事。 怀揣着这些思绪,队伍进入了营地,在左侧一片空地上安顿下来,仍是每人一顶帐篷。 草草收拾以罢,张弃钻进帐篷,开始每天雷打不动的开天门。 现在的他,每次开天门仍能产生一缕气机,却一直不能融入脐下三寸。那片空间里,那由七七四十九道气机搅成的灰蒙蒙的一团,仍在缓缓旋转着,却并没有形成丹田。 现在新产生的气机,似乎都钻进他的经脉、血肉、骨骼里面去了,但这些气机有什么用,对他来说是好是坏,现在还一点表现也没有,他自己也不知道。 另外一个,那神秘的空间他许久没有进去过了。现在开天门不会让他进入神秘空间,因为痛苦已是几近于无。他也不知道那神秘空间有什么变化,不知道那宗门令牌还在不在那空间里,更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自由地进出那片空间。 许久没有进入神秘空间,他觉得自己的悟性似乎都下降了不少。 深吸口气,张弃还是坐下来,开始开天门。 现在的他似乎遇到了瓶颈,什么收获都没有了,但他却并不打算停下来。人生最重要的两个字就是“坚持”,不管有没有收获,他只要坚持做下去,相信总有一天会感动上苍的。 开天门很快结束了,张弃狠狠伸了个懒腰,夜虽未深,却该睡觉了。 迷迷糊糊、朦朦胧胧,嘴角还流着口水,挂着笑意,似乎是梦到了什么好东西吧? 的确是好梦,在梦里,他又看到了那座高高的山峰,那尊尖尖的宝塔,然而这次,却没有俯身急坠和仰面直坠的两个少年,也没有萦绕在身边的层层云雾。 这一次,他似乎来到了宝塔里面。 宝塔里面有什么,迷迷糊糊的,他也没看清楚,只是似乎有神像,有炉鼎,还有些千奇百怪的物件:尺子、念珠、雨伞、莲花……哦对了,还有一口倒扣着的大钟。 须臾间,张弃便来到了顶层,这次倒是看清楚了,顶层有一张桌,桌上有一本书。 似乎有个人藏身在帷幕后面,却看不清面容,张弃便拿起了那本书:仙灵遗解。 “仙灵?”张弃莫名地想起了《无用之书·仙之悖》,在这本书里,那人似乎说过,他要创造一种修仙功法,创立一个修仙宗门,就叫做“仙灵宗”,难道竟是这儿? 张弃迫不及待打开书本,却看不清上面的字迹,只是看着看着,就有一股股或大或小的信息,莫名地进入了他的脑海,有修炼的,有法术的,有五行的,有三奇的,也有九宫八卦的,当然还有炼丹的、画符的、收妖的、降魔的、捉鬼的、飞升的,等等等等。 只是每一种似乎都只有开篇几句话,看得人云里雾里,看完了便什么也记不得。 张弃已经很努力去看了,急得额头上的汗都浸湿了衣领,却还是看不清、记不得。 他不由长长地叹了口气。 “年轻人,正当风华绝代,何必叹什么气呢?” 帷幕后那个说了一句话,声音很好听,清脆悦耳、既软且糯,像是卢小玥的声音,又很像是莫愁,又比她俩都要多了一分尊贵、三分成熟,却并不失其纯真。 张弃愣了愣,双腿不听使唤了,竟自觉主动地走进帷幕,却猛然吓了一跳:一个女子,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清丽无比,温婉秀气,却是满面悲哀,眼含清泪,正一脚踏在宝塔顶层的窗台上,凄苦地看着他,然后一咬牙,纵身一跳! “别!”张弃猛然踏前一步,伸出手去,却哪里还能抓得住这女孩的手! “糟了!这宝塔高达数十丈,这么一跳下去,不得摔个头破血流啊!” 张弃匆忙低头,猛然又吓了一跳:怎么这宝塔下面居然不是实地,而是深不可测的深渊,一朵朵白云就在他脚下,猛烈的罡风呼呼地刮着,送来了一声惨呼:“救命……” 张弃一急,身边却哪里还有宝塔、书本,就连他自己,也已悬浮在了不知多高的空中。 “救命……”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四肢张开,朝着万丈之下,坠落了下去。 然后便一身冷汗,猛地坐了起来:晨光透进帐篷,天亮了。 当张弃走出帐篷的时候,不由得愣了一下:朝阳初升的地方,正挂着一道彩虹。 他正眯着双眼看向那彩虹,却听到一个恢宏的声音,威严地响彻了整个营地:“所有人注意,所有人注意,你们马上将会得到一块血祭令,这令牌兼具一点储物功能,可以把你们的帐篷收进去。得到血祭令后,请立即收拾好帐篷,我们将在两刻钟以后出发!” 所有血祭者都走出了帐篷,有的衣衫不整,像是刚睡醒;有的拿着干粮正在啃,想来是在吃早餐;有的还在埋怨,似是不满没能睡懒觉;更多的则是满脸期盼,叽叽喳喳地议论着。 有一身灰衣的青年走过来,张弃认得他们,据说是神奕宗的“杂役弟子”。他也不知道这些杂役弟子是做什么的,但他知道,这些人的实力也非比一般,最弱的也是气丹境。 当然,从大梁城得到功法秘笈的少年们,肯定有不少人的实力有了长足的进步。但有没有人达到气丹境,有多少人达到,实力最强的到了哪个程度,张弃全都不知道。 那杂役弟子身为气丹境,速度是极其迅捷的,如一阵风似地在人群里飘过,每个少年手上便都出现了一块牌子,应该便是那声音所说的“血祭令”了。 张弃也得到了一块,仔细看去,见它通体血红色,只有巴掌大小,沉甸甸地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制成的;平整光滑的令牌上,只刻了一些玄奥的图案,却一个字也没有。 正看着,又听那声音继续道:“一刻钟后,我们就要出发,现在,请一定做好准备!” 张弃咂咂嘴,他已经发现了,这令牌内部的确有一个储物空间,用开启须弥戒的方法就能开启,但那空间极小,高不过一尺,长宽不过两尺,就算只放一柄剑,也得斜倚着放进去。 相比他那枚“无弃戒”,这点储物空间,简直不值一提。 所以他并不打算用它来装东西,只是随便地收进无弃戒里,单独放在一个角落。 然后抬起头,整了整衣衫,吁了口气:圣之血祭,终于就要开始了。 不到一刻钟,天色阴了下来,张弃收起帐篷,却愕然发现不是天阴了,而是天空中出现了一只巨大的飞鸟,翼展足有百丈宽,就如一片厚厚的乌云,却是用金属制成的。 这飞鸟的头上、背上、腋下、尾部,不知安装了多少个螺旋浆,全都在欢快地旋转着。 飞鸟下,一道道飓风吹得人站不住脚,漫天的灰尘扬起来,引来少年们一阵阵痛骂。 “这是什么玩意儿?” (这几章是打基础的时候,成绩很不好,我也不敢多求票。不过明天过后就要进入精彩剧情了,还望大家多多支持!)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三十七章 万丈山下万丈原 旋风中,飞鸟腹下开了一道门,有一道长长的绳梯从门里垂下来,一个火红盔甲的将官顺着绳梯降落到地面,与迎上来的一个军官交谈一阵,便有一队神奕卫涌了过去。 那军官回过头,慢条斯理地说着话,那声音却十分洪亮,传遍了整个草原,每个少年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诸位,圣之血祭马上就要开启,属于你们的时代即将到来,天火铁鸢已经来接你们了。请各位立即收拾,排成队列,有序登上天火铁鸢,前往万丈山参加血祭!” 原来这飞鸟名叫天火铁鸢啊,看上去倒是挺厉害的。 少年们依次排好队,顺着绳梯缓缓走进铁鸢。密密麻麻的士兵围护着,只要有人敢于插队、喧哗、骚乱,立马便是刀背枪杆狠狠敲击,虽不会打死人,却也能打得人口喷鲜血。 几次下来,一万多名少年,一个敢插队的都没有。 张弃静静地跟在队伍里,他还在想着自己的心事:要怎样,才能自创出功法来? 唉,功法啊功法,我梦寐以求的功法啊! 要是没有功法,不能正式开始修仙,他要怎么参加血祭呢? 昨晚梦里看到的那部《仙灵遗解》,似乎记载了修仙的功法,但那些信息来得诡异,忘得也快,张弃现在已经记不大清楚了。他只记得一些只言片语,还得仔细回想,看能不能自己创造出一部功法来——至少,也得先想办法把丹田凝结出来吧。 想着想着,他已顺着人流走上了天火铁鸢。 天火铁鸢不算小了,但相比数千少年的数量,却又显得十分拥挤。 天火铁鸢有三个地方可以载人,其一是其肚子内部,有十丈来高,共分三层,每一层都能容下三四百人,当然是指人挨人挤得水泄不通的方式,毕竟,它内部还是有许多机关的。 排在最前面的一千余名少年,便都挤进了天火铁鸢的肚子里。 第二个地方则是它的一双铁翼上,翼展超过百丈,上面安装了密密麻麻的护栏,扶着护栏就能站稳,这一双铁翼便能挤得下将近两千人,大部分少年都站到了铁翼上。 其实说实话,站在铁翼上空间还是要大一些,至少不用像肚子里那些少年,连挪动一下脚步都做不到。每一个护栏相隔都有丈许,因此少年们甚至还能在铁翼上散散步。 当然也有缺点,想来天火铁鸢飞起来的时候,铁翼上的风不会小,而且可能会有危险。 至于第三个地方,就是天火铁鸢的脊背,高耸,却并不宽阔,站上去更是危险,没有哪一个少年敢上去,只有数十名士兵,如青松一般矗立在那儿,脸色冰冷,眼神凌厉。 张弃随着人流登上左侧铁翼,找了一个临近边缘的位置站着,无他,只为这儿宽阔。 身前身后都是十几岁的少年,都有些活跃,一个少年便伸手拍拍张弃的肩膀。但张弃只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那少年讷讷地说了句什么,略有些尴尬地退了回去。 “你惹他做什么,他一向是不说话的,我们和他一起来的,几个月,他每天恐怕说了不到十句话!而且我还听护送的神奕卫兵爷说,他在大梁城,好像还选了一本无用之书呢!” “真是个怪人!” 张弃心里苦笑,他何尝不想招朋结友,大家在路上也有个伴?可是自家的事情自家知,他既没有那个时间,也没有那个资格,浪费任何一点时间在交朋结友上。 他是天弃之体,没有窍穴,无法修神——以前直接是不能修炼,现在稍好一些,似乎可以修仙,不过他还不知道修仙该怎么修,还打算自创功法呢。 如果他的天弃之体暴露,他不知道别人会以什么样的目光看他。 往事不堪回首,但天弃之人这个名号给他带来的耻辱,他却是永生难以忘记。 记得有一次,他不小心暴露出自己姓张,正好又有一个人知道张姓的秘辛,大嘴巴说了出来,他本来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却只听“哗啦”一声,大伙都像躲瘟疫似的跑远了。 他们才只是知道他的“天弃之姓”,却并不知道他自己就是“天弃之人”。 真正不嫌弃的,也许只有卢小玥吧,不过也有可能是她还小,对这些还不太懂。 他自嘲地一笑,你就该呆在阴暗的角落,最好把自己埋在地底下去,别出来丢人现眼。 管他的,人嘲岂我错,自信方自强,俺还是专专心心把修仙功法想出来。 他已经回想起了《仙灵遗解》里的一些语言,再与《无用之书·仙之悖》结合起来,加上《指掌江山》里的一些印证,似乎略有所悟,但离创建功法,却还离得远。 “出发!”长啸声中,草原上响起了一阵阵惊天动地的轰鸣。 天火铁鸢剧烈颤抖着,挟着一股股剧烈的飓风,缓缓离地而起。 张弃手扶护栏,迎着剧烈的狂风,怔怔地望着不远处一副螺旋桨,那是由五片丈许长的铁片组成的巨大圆环,此时正飞速旋转着,带来强劲的动力,于是天火铁鸢咆哮着,一直升到数百丈高的空中,然后缓缓掉头,朝着云雾间的远方轰鸣而去。 张弃紧紧地盯着那副已旋转成一团飓风的螺旋桨,像要把它盯出花来。 然后不知什么时候,他忽然松开护栏,顿时身子一阵摇晃,像狂风中无助的小草。 前后左右的少年们都惊叫起来,张弃自己却似无所觉,脚下一动,轻轻踏前一步。 神奇地,他居然在风中站稳了脚跟,狂风虽然越加猛烈,他脚下却似与铁翼焊在了一起,竟是纹丝不动;而右手轻轻一握,两根指头伸了出来,正是食、中二指。 似乎引动了什么,体内脐下三寸,那团由四十九道气机搅合着形成的“乱麻”,突然加快了旋转速度,滴溜溜的像一个陀螺。而在旋转之中,那团“乱麻”渐渐变得井然有序,那些气机也有原本的各自独立,变得相互融合,似乎要形成一个小圆球。 而在他体内,那些未能融入脐下那团“乱麻”的闲散气机,似乎也从肌肉、血管、骨骼、经脉之中逸了出来,在他周身上下游走着;更有一枚气机游入右手食、中二指,便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他食指尖上游动,痒酥酥的,仿佛一条游鱼,就要破体而出一般。 他心神一动,不由想起了《无用之书·仙之悖》里面的一句话。 “凝形成气,以气化罡,锻罡为意,足意衍灵,此之为剑仙。” 但那股气机却突然间消失掉了,右手食指也恢复了平静。张弃一愣,下意识地从须弥戒里取出一本书,翻开一看,却是一本《诗经》:这还是从东华城外陈家庄带来的。 “以浩然文宗之气,养法天象地之神,世间万物,无不可借以修仙!” 张弃朗声而笑,一手拿着书,大声诵读着,便在这方寸之地,踱起步来。 而右手的食、中二指,则时不时捺过空中,每捺过一下,便似有一道光亮在闪烁。 他体内的气机并没有破体而出,那闪亮的,是由气机引动的身畔的飓风之气。 这是一股股“风剑”。 “风剑”迎风而逝,没有引起丝毫波动,在外人看来,张弃只不过像个读书读发疯了的书呆子,做着无用功而已;但唯有张弃自己知道,剑气虽散,那剑之神魄,却长留心间。 仗剑独行三千里,踽踽天涯八百春。但得人间大自在,便是逍遥长生人。 这一刻,张弃虽仍在天火铁鸢之上,却似乎已是风停、心止,脐下三寸的那团“乱麻”也平息下来,变成了一团纯由气体组成的小气团,只有拳头大小,正散发着淡淡的白光。 气机定,丹田成,此时已是仙路人! 张弃本能地就想仰天长啸:老天爷,你弃了我又如何,今天,我不一样踏上了修炼之路!所以天不弃人人自弃,我不弃我谁能弃!而今以后,谁敢弃我,谁又能弃我? 至此,我的人生已经不同,我,再不是以前那个我;但我,仍然是以前的那个我! 我将傲世而独立,我将啸然而惊天,我将成就不一样的自己,我将凌云而上九霄楼! 不过在此之前,我还得老老实实地前往万丈山,参加圣之血祭。 张弃收回了心神,像做贼一般看看四周,好像周围的人都在拼命抵抗那足以揿翻一座大房子的飓风,却没人往他看上一眼,更没人注意到他的异样。 还好,没有被人当作疯子。张弃偷笑一下,脚下却是一个趔趄,连忙伸手抓住了铁栏杆。 前面出现了一座剑尖般削直的山峰,山峰下有一条蜿蜒流过的河流。山峰与河流之间的草地上,停着数十架同样庞大的天火铁鸢,无数螺旋桨飞速旋转着,刮起一阵阵凌厉的劲风。 山名万丈山,河是凌泉河。 山前,河畔,就是万丈原。 (今天事情极多,三千有家庭,有孩子,现在又在准备搬新家,很忙。而且这一章是承上启下的关键章节,虽然燃点还是不多,却很重要,改了几次,现在才发出来,望仙友们谅解。 明天,就会进入第一个大情节,万丈山圣之血祭剧情,这是第一仙尊打基础的时候,整体情节是越来越爽的。 虽然下了新书榜,仙友们还是要多多支持,收藏、点击、推荐,全都砸来吧!)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三十八章 首战,见面少一半 数十架天火铁鸢在半空之上盘旋,像一群黑压压的庞大鹰隼,傲然俯视着满地的蝼蚁。 那些蝼蚁,便是草原上密密麻麻的人群。 最外围是神奕卫。黑色盔甲、白色盔甲、火红盔甲、黄金盔甲的将士,像一串串珍珠,把草原外围守护得严严实实,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过来;人群内部,也有三三两两的士兵,一双双凌厉的目光如死神的凝视,冷冷地打量着周围的少年们,那模样,就像在看一群罪犯。 当然更多的还是参加圣之血祭的少年,按照神奕卫的叫法,他们叫做“血祭者”。 张弃站在人群中,身前身后全是人,这让他有一种无法适从之感。 旁边不远就有两个神奕卫军官,戴着赤红的秘铜战盔,披着腥红战袍。张弃从褚云山他们那儿了解过神奕卫军官的等级,认得穿这种盔甲的,都是神奕卫的旗尉军官。 神奕卫是一支非常正规的军事力量,最基层的军官是管辖十个人的军头,然后是管辖五十个人的旗尉、管辖五个旗的校尉、管辖五个队的都尉——都尉,已经是很大很大的军官了。 腆着大肚子的旗尉感叹了一声:“人可真多啊,怕是不下十万人吧?” 另一个旗尉脸色如墨:“你看看天上有多少天火铁鸢,怕不下四五十架,每架能运三千人,这草原上的血祭者,怕不止十二三万之多!” 他吞吞口水:“这才只是血祭者的三分之一呢。万丈山的东边和北边,还有两个出发营地,和这儿一样,也聚集了十多万血祭者。” 他神秘地看看四周,悄声道:“老余,告诉你,我也是从司马将军那儿听到的,这次的圣之血祭,据说至少有三十七万多人参加!密密麻麻的,全是些十几二三十岁的小孩!” 武士一旦突破到修士,除了实力有极大增长以外,据说寿命也会有大幅增加,这两个旗尉大大咧咧地把二三十岁的也称为“小孩”,看来他们的实际年龄都已经不小了。 “唉,真是造孽啊,这么多人,我神奕王国十几岁到三十岁的,不就断层了么?” “这有什么要紧?你不知道吧,圣天九洲所有的修神宗门,都在举行圣之血祭,就连北边的鬼和南边的魔,都不例外。要损失,也是九大王朝一起损失,可不止是我们神奕王国。而且王国子弟何止亿万,区区三十多万人,有什么打紧的?再说,神谕上要求了,为主的还是叶、萧、林、陈四姓。看来不知这四姓的神界守护神,是怎么得罪了神皇陛下……” “是啊,别的姓没事,偏偏就针对这四个姓,就是存心想要这四个姓没有未来啊!” “唉,真是可怜这些还没长大的孩子啊,恐怕还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什么吧……” “虽说神谕最大,普天之下无不奉诏,但这也实在,实在……” 两个旗尉没有继续说下去,似乎怕走漏了什么风声。而且他们的声音实际上也压得极低,若不是张弃的感知力的确强大,恐怕也听不到这几句窃窃私语。 听了这几句话,张弃不由皱了皱眉头,这圣之血祭,似乎比他想象的更加危险! 他虽然终于凝结了那团灰白的气态丹田,算是开启了修炼之路,却连一次正规的修炼也没有经历过,又没有功法,基本上和没有修为也差不离多少:实力还是太弱啊! 哦不,不是实力太弱,而是根本没有什么实力。 得尽其一切可能,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 只是张弃自己也不曾想过,没有功法、没有金钱、没有伙伴,甚至没有兵器、没有战衣,一无所有的他,如何才能在圣之血祭里活下来,而且还能提升自己的实力? 便在这时,一阵悠扬的角声回荡,无数士兵便如潮水一般,霎时退到了草原边缘。 整个数十里方圆的草原上,便只剩下了十余万血祭者,一个个呆若木鸡地站着。 而在他们远处,万丈原尽头的万丈山,则出现了一片蔚蓝色的光幕。 “拿出你们的血祭令牌!”一声断喝传来,震得张弃耳鼓嗡嗡作响。 他抬头一看,一架天火铁鸢上站着个黄金盔甲的将官,虽个子不高,又站在离地足有百丈的半空中,却很奇异地每个人都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的身形,他的动作,甚至能看到他说话时翕动的嘴唇,就像这人是站在每个人的面前,距离他们不到一丈。 张弃下意识地拿出血祭令牌,只见这块殷红色如涂满鲜血的令牌上,正面缓缓浮现出一个“祭”字,背面则有一排数字:134586,数字上方则是一大片殷红的空白。 联想到刚才那两位旗尉的对话,他很是笃定地猜测,这数字,多半就是参加血祭的人数。 “血祭即将开始,本使有几句话,请诸位一定记牢了:第一,一切行动听指挥,叫你们做什么,你们都必须照做,不然,你们可以看看周围,我们神御卫可不是慈悲的主!” 张弃偷眼看看草原四周,所有的神御卫都已经举起了刀枪、拉开了弓箭。 “第二,该出手时就出手,绝不能心慈手软!我们圣之血祭,是要找出最为顶尖的人才,心慈手软者,绝不可能是这样的人才。你不敢出手,就必定会被淘汰!” 这句话一出,张弃似乎看到,草原上,泛起了一层浓浓的血光! “好了,时辰已到,请诸位看看令牌上的规则,本使三声过后,血祭开始!一!” 张弃低头看去,血祭令牌上已浮现了一排排暗红色的小字:血祭开始,请立即冲向万丈山,山脚有一排入口,你们可以从那儿穿过衍天光罩,进入万丈山。但需注意,所有冲进万丈山的血祭者,都必须要有两枚血祭令,才能打开衍天光罩。所以,杀死你身边的人,夺取他手上的血祭令牌,只有这样,你才能参加血祭,否则,你只能被淘汰! 远方万丈山上那层蔚蓝光幕,就是血祭令上所说的“衍天光罩”了。张弃目测了一下距离,大概三五里路,一刻钟便能赶到,倒也不是太远。 但关键不是路程远近,而是另一个规则:只有两枚血祭令牌,才能打开衍天光罩。 然而每个血祭者都只有一枚血祭令,如果想要第二枚,就必须到别人那儿去抢。 也就是说,只有最多一半的人,能够参加血祭;另一半,将全部被淘汰! 淘汰过后会有什么后果,血祭令上没有说,但张弃知道,那后果一定不会太美妙。 这是“见面少一半”啊! 张弃只觉得脊背生寒,一半是令牌上的暗红血光,另一半则来自周围的嗜血目光! 有人愿意自愿贡献出自己的血祭令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数千里跋涉来到这里,周围还有无数神奕卫虎视眈眈,所以没有人会自愿被淘汰——这就是说,想要拿到另外一枚血祭令,恐怕就必须得杀人!只有杀了对方,你才能得到对方手上的血祭令;而想要不被别人杀死,你也得第一时间杀掉别人! 这样一来,最终能够参加血祭的,恐怕连一半都达不到:你无法保证,在你得到两枚血祭令以后,别人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你必须接连不断地杀人,直到你冲进衍天光罩! 血祭尚未开始,但所有人都已成了敌人,每个人都必须面临着选择:杀人,或者被杀! 杀人! 这是一个多么沉重的词汇,他一直以为这是一个多么遥远的词汇,遥远到他根本就没有想到——他已过了十六岁生日,十六年来,死尸倒是见过,但杀人,他却是连想都没想过! 不止是他,周围的少年们,许多显然都没有想过,一个个都慌了神。 “这,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让我们去杀人和被杀吗?” “有没有搞错,我们是来参加圣之血祭的,不是来送死和犯罪的!” “不,我是宛城和记商铺的少东家,我家里还有百万银两需要继承,我不能死在这里!” “我不参加这个血祭了,我不参加了,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不,我要抗议,我是军队的人,我要抗议,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我……” “救命,救命,谁来救救我们……” 刹那间,不知多少哭喊在同一瞬间爆发出来。有人哇哇大叫,有人歇斯底里,有人无语流泪,有人抱头痛哭,也有人嘴角冷笑,目露凶光。 张弃凛然望着周围的人群,暗暗捏起了双拳:就算他什么也没有,但他还有一颗强大的心,不管遇到什么情况,他绝不会主动放弃:要战,那就来吧! 当然,为了保险起见,他把血祭令丢进了无弃戒中。 但无论血祭者们有什么样的表现,天火铁鸢上那将官的面容,却坚定得像万年寒冰。 他只是稍微等了半分钟,让血祭者们发泄一下情绪,然后又继续数下去。 “二!三!开始!”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三十九章 差之毫厘 就在话音刚落的这一刻,张弃只觉得全身都在疼痛:脑门中了一拳,胸膛挨了一脚,腰间被扫了一枪杆,还有一柄大刀劈来,竟是瞬间就落入了死地之中! 这是把他当做软柿子,谁都想来捏一把,抢下他的血祭令牌呢。 张弃深吸一口气,脚下一滑,便躺倒在了草地上,就地一滚,又躲开一条枪两柄刀。 草原上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只是眨眼之间就响起了一大片惨叫声,血光如喷泉一般四处喷起,瞬间给广阔的草原蒙上了一层厚厚的血色,就像夜晚游荡的血色精灵。 有人两手拿着两枚血祭令,正在张狂大笑;也有人把两枚血祭令藏进衣裳里,偷偷溜出人群;还有人一言不发,朝着那万丈山就是一阵猛跑,想来已经得到两枚血祭令了。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顺利地取得了“投名状”,相反,只有极少数人是在第一下就被杀死的,而一开始就得到两枚血祭令的更是少之又少,绝大多数人都陷入了苦战之中。 一时间,怒骂声、兵器呼啸撞击声响成一片,甚至还夹杂着轰隆隆的巨响,也不知道是哪个高手在过招,竟然打出了如此声威赫赫的攻击:高人,绝壁的高人呐。 张弃无暇细想,也没那个时间去观察形势,他只觉得周围每一个人似乎都化身成了野兽,每一个人都想取他性命,每一个人都提着带血的刀刃,怒冲冲地扑过来。 就地一个翻滚,又躲开两只大脚,也不爬起来,顺手抓住一只脚,用力一拽,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便被拽翻下来。张弃一翻身扑上去,膝盖顶着那少年下腹,使出流浪多年总结出来的一套“野路子拳”,猛地一拳砸在那少年右手腕上。那少年本提着一柄白蜡杆长枪,右手腕挨了一记,那长枪便落到一旁。张弃一把抓住枪杆,翻身腾起,一脚把那少年踢了出去。 那少年怎么样了,张弃没有关心:刚站起身,就又有几个人不约而同扑了过来! “噼叭”两声,长枪弹开一柄戳下来的枪头,就地一扫,把一个少年扫倒在地。那少年哇哇大叫,却再也躲避不开,被另一杆长枪穿心而过,鼓着双眼,颓然垂下了脑袋。 张弃吓了一跳,虽不是他杀死的这个少年,但若不是自己将他扫倒,显然这少年也不会死,这真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为我而亡了,罪过,罪过啊! 他紧抿着嘴唇:那尸体翻白的死鱼眼、胸前汩汩冒出的鲜血,无一不让他心情烦恶,好像马上就要呕吐出来。他不由轻轻晃了晃脑袋,背上却是一痛,已重重地挨了一记。 他往前冲了两步,便听背后一个声音高兴地叫道:“哈哈,血祭令牌,是我的了!” 一回头,便见一个三十来岁农夫模样的血祭者,一手捏着一块令牌,正在高兴,忽然胸前透出一截刀尖,他艰难地回头看去,一手指着对方:“二……二弟……你……你……” 原来杀他那人居然是他二弟,那人也二十七八,冷笑着抽出刀身:“有你这么愚蠢的大哥,实在是我陈家的悲哀!算了,你去吧,剩下的路,家里的嫂子,以后都交给我就是!” 那农夫摇摇晃晃地栽倒下去,却临死了也能目光一亮:一个十七八岁猎户打扮的女子出现在那二弟身后,锃然弓响,一箭正中二弟心窝,那两块刚刚到手的令牌便也被夺走了。 这一刻,张弃甚至从这农夫眼里,看到了一阵阵欣慰,那是大仇得报的欣慰! 在生死面前,什么亲兄弟,什么感情,都成了浮云,唯一剩下的,只有人性的丑恶。 那女子杀了这二弟,一双不带感情的血红眼睛,却又盯上了正好在她对面的张弃。 张弃浑身一个哆嗦,不由退了一步:这女子是连他也不想放过啊! 他很想说:你都得到三枚血祭令了,还要打我的主意,这是什么道理? 话没出口,却猛听得劲风呼啸,背后有人一剑刺来。他也算警醒,一式“倒背枪”将红缨枪背到身后,正好挡住那一剑。但剑虽然挡住了,那力道却仍然透过枪杆传入他背心。他喉头一甜,只觉得一股腥腥的东西涌上来,连忙一憋气,鼓着腮帮把它吞了回去。 连吐口鲜血的时间都没有,又是几柄刀枪,恶狠狠地扎了过来! 刀枪之下,张弃踉跄两步,又百忙中一跳身躲过长腿横扫,转身便走。 背后偷袭的持剑者露出真容,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锦衣青年,手持一柄精光四射的长剑,浑身真气鼓荡,似乎是一个贵族出身的高阶武士,身后居然带着个书僮模样的人。 “贵族也需要来参加圣之血祭吗?”张弃嘀咕一句,脚下却连连退了两步。对方实力强劲,又有帮手,自己再挡在他前面,只有死路一条。而自己一退,那人便对上了猎户少女。 那猎户少女却也并不惧怕,飞快地张弓搭箭,嗖地一箭直射那贵族青年胸口。 此时不知有多少血祭者已经死于非命,周围也比刚才要空旷了些。其他血祭者便都不敢来轻易挑战这两个“高手”,呼喝着朝旁边杀过去,只留了锦衣青年和猎户少女“单挑”。 张弃也连退几步,背心撞上了别人。他心头“咯噔”一声,暗叫不好,连忙飞快地一侧身,横起枪杆拦去,果然“当”地一声,拦住了正朝他腰眼递过来的弯刀。 持刀人是一个青布包头的女子,二十三四,一脸凶悍,额头上带着一缕血迹,一手抓着三块令牌:难道说,她竟然也是一名高手,已经杀了三个人了? 张弃暗暗叫苦,怎么参加血祭的,个个都是高手啊! 当然,这个“高手”只是针对他而言,他现在甚至还不能称是一个“武士”,虽有丹田,却连七品炼肤境都没迈入。而反观周围的人,那猎户少女应该是二品炼心境,锦衣青年和他的书僮都是二品、三品,面前这女子也是四品炼骨境,都比他要厉害得太多了。 青布包头的女子疯狂地挥舞着半月形的弯刀,一层层刀光像月色一般如水,纵横直劈,却兀自没有把左手的三块令牌收起来,也不知她是自负呢,还是一时间忘记了。 张弃努力挥动长枪,把身前遮蔽得水泄不通。他并不会枪法,只是凭着两膀子力气胡乱飞舞而已,若是落在一个高明的枪法大师眼中,那是处处都是破绽,简直不堪一提。但这青头女子似乎也不会什么高明招数,只是修炼勤勉,才突破到的四品境界,那弯刀也毫无章法,正好两人还打了个旗鼓相当,乒乒乓乓地,直斗了百十个回合不分胜负。 但张弃的一双手臂,却渐渐快要抬不起来了。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不停地挥舞兵器,居然是这么困难的一件事情。 不但要负担兵器的重量,对方的弯刀不住碰撞在他的枪杆上,更是让他一双胳膊时不时颤抖一下,于是双臂很快酸痛起来,就像蚂蚁在噬咬着他的经脉,那原本轻飘飘的白蜡杆红缨枪也变得有数百上千斤沉重,就像枪头上吊了一块硕大的铁块似的。 原本泼风一般严密的枪网,也不由得慢了一点,露了一个破绽。于是弯刀趁机抢中宫直进,他只得退了两步;那弯刀却是得理不饶人,他一退它便进,刀尖总是朝着他的心窝子。 张弃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看样子,今天恐怕得死在这儿了。 一刀直进,挽起簸箕大一片刀花,张弃勉强抬起枪头,“当”地一声,一股巨力顺着枪杆袭来,他虎口一麻,那刀光趁势猛削,刀风袭体,全身便如针扎一般难受。 张弃瞪圆了双眼,脑海里却是一片空明:他记得自己曾经看到过一个独特的图案,照着那图案画出来,便能生出一朵小小的火焰。当初在东华城外小树林,他曾这样生火来着。 此时他已再无他法,死马当作活马医吧:伸直右手食指,飞快地画出了那个图案——天可怜见,他居然还记得很清楚,还能一点不差地把那图案画出来! 然而指尖一点动静也没有,那团神秘的火焰并没有出现,而那弯刀却已扎到了他胸前。 张弃只得无可奈何地看着那刀尖飞一般刺进自己胸口! 然而刚刚刺破了一层皮,那刀身却突然停住了:弯刀女子胸前,露出了一截剑尖! 那是一个状若疯狂的青年,二十来岁,一身大红锦缎,满脸都是狰狞的笑容。 张弃退了一步,胸前剧痛刺激着他的神经,却让他大脑更加清明:刀尖已脱离了他的身体,那弯刀女子喉咙里无意识地“嗬嗬”着,就在他身前软软瘫倒下去。 只差一分,那弯刀就会刺穿他的心脏,他就会成为圣之血祭的第一批炮灰了! 好险!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四十章 淘汰 张弃又退了一步,就要转身逃走,却见满眼红光闪烁,却是那弯刀少女原本抓着的三块血祭令牌,她临死前的最后一个刹那猛地挥手,三块令牌便飞起在了空中。 “好机会!”张弃脑海里掠过一个大胆的想法,飞身而起,伸手便抓向令牌。 他不想杀人,也没办法杀人,无奈何,实力太弱。但他可以捡一块令牌,这样他就能够保证自己不会被淘汰。至于这令牌的原主人怎么样,他现在还有心思顾及吗? “小子大胆!”耳旁有人大喝,就像晴天起了个霹雳,震得他耳朵里一阵嗡嗡作响。 但张弃的反应何等之快——说到修炼,他就是一个究极菜鸟,什么都不会;但论及反应速度,特别是大脑悟性,他倒是有一丁点信心的。 早在他刚跳起来的时候,就已经拟定了一个非常管用的计划:抓住令牌就一沉身,顿时避开横削而至的一杆朴刀;双脚沾到地面便是一个前扑,又躲开了后背袭来的一杆长枪。 三个血祭者都扑了个空,却都没有追击过来,反而彼此又斗成一团,场中一片混乱! 但周围不少人都盯着这三块令牌,其中还包括那状若疯狂的红锦青年,张弃虽然险之又险地躲开了这几下攻击,危险却并没有解除:两柄刀、一杆枪、一柄长剑,还在追击而来。 就地一个翻滚,正好这是一个缓坡,便顺着地势直滚而下,其间也不知撞开了多少具尸体,绊倒了多少个血祭者,直滚出两三丈远,才终于堪堪避过了无数尊死神。 但追击还没有结束,一群血祭者正盯着他死追不舍。 张弃看了看左手,三块血祭令牌稳稳地捏在手心。他咧嘴一笑,忽然一翻身,用力扔出一块令牌:“你们要,就全都给你们。血祭令牌,来了!” 他只扔出一块令牌,手里还捏着另外一块,若是还有人追击,他还可以扔出去。 而第三块令牌则已经被他收进了无弃戒里面。 既然出手,就得保证自己能够参加血祭,这一块血祭令,他是绝不能让出去的。 “血祭令牌”四个字,立马牵动了附近血祭者们的心,一见红光闪烁,谁也顾不得去分辨扔出来的到底有几块,便都一窝蜂朝那红光追去,顿时刀光剑影闪耀成一片。 计划非常成功,周围几乎所有的血祭者都被吸引过去了,张弃身边少了一半的人。 趁着这个机会,张弃弹身而起,撒开双腿就飞奔而去,目标,正是数里开外的万丈山。 夺取血祭令只是过程,不是目的,只有进了万丈山,才能参加圣之血祭。 正朝着万丈山一路狂奔的,不止张弃一个,他只是万千人潮中的一员。 而且张弃身处的地方,离那万丈山还有数里远;有许多离得近的,已经快要奔到那衍天光罩边上了;后面的人潮还在不断涌过来,一时间,整个草原上浩浩荡荡都是人头。 当然,奔涌的人潮里面也并不安全,争斗是无所不在,血腥也没有丝毫消退。 张弃正在奔跑,突然有一只手抓住他肩膀,另一只手便跟了上来,托向他手肘根部。 十根指头刚刚搭上来,便有十股巨大的力量,仿佛要将他一根手臂撕成碎片一般。 这是一个精习小擒拿手的武士,而且双手力量十分强大,显然修为不低。 但张弃却并不慌张,实际上早在那武士向他出手的一刹那,他脑海里已然反应过来,迅速作出了反应:沉肩、缩肘,身子一侧,便卸下了绝大部分力量;再忍着剧痛一个反肘,便把那武士撞得退了两步;暗中弹起一脚,那武士“嗳哟”一声,却是一个女的。 张弃也退了几步,回头望去,面前却是人影如织,哪还看得清那武士的模样? 他顿了顿神,身后大力涌来,顺着人潮身不由己地便往前奔去。 他心里也有些诧异,仔细想想,方才明白这诧异的由来。 原来他一路飞奔了这么久,居然还能跟得上人潮的速度,没有被拉下丝毫。 人潮里都是些什么人啊? 参加血祭的都是十五岁至三十岁的青少年,身体素质、敏捷、速度都是正在成长的阶段。护送张弃他们的褚云山曾告诉过他们,整个血祭既是一种考验,也是一种培养。上层会给血祭者们分发修炼秘笈(在大梁城大拍卖行,他们就得到了这些秘笈),让他们努力修炼。 除了秘笈,大拍卖行借贷给他们的黄金所购买的,有许多也是对修炼大有帮助的东西。 因为血祭的目的,据说是为神界选拔人才,得到破格进入神界的机会。 这些青少年中间绝大多数,是从来没有得到过修炼秘笈的,更没有修炼资源。基本上所有的资源,都是为贵族、富豪、宗门子弟准备的,而血祭者中,绝大多数都是贫苦子弟。 就算有一些富豪、宗门子弟应该参加血祭,他们也会花钱购买贫苦子弟来顶缸。 但贫苦子弟虽然贫苦,神之血脉和窍穴虽然不比贵族富豪子弟,但讲到悟性、刻苦程度,却并不一定比他们差。因此在得到了秘笈等修炼资源以后,这些血祭者的修为便开始了突飞猛进般的进步:两个月的时间,听说有人甚至已经修炼到了一品炼髓境,就要晋升气丹境了! 所以人潮之中,个个都是武者,其中还不乏三品炼血境以上的高阶武者! 修炼的过程,也就是炼体的过程,这从七品武者的境界名称上就能看得出来。 七品炼肤境武士,修炼的只是最外表的皮肤,可能只有百把斤力气,速度也不算快;到了六品炼膜境,就是修炼皮肤下面的筋膜,力气增长到两百斤,速度也有大幅增长;五品炼腑境修炼内腑,四品炼骨境修炼骨骼,力气和速度也会有成倍的增长。 所以张弃才明白了,当初卢小玥那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才十三岁,提着数十斤的他像拎只小鸡似的,原来人家一双臂膀足足有一千六百斤的巨大力量! 当然武者不会随时把所有的力量全都使干用尽,但随手用来也会使出五六成;加上武者出手就有劲风,作用到目标身上的,也至少有六七成实力。 所以这浩荡的人潮,个个都有几百几千斤力量,个个都有极其迅捷的速度。 可是张弃处身于这人潮之中,既没有被挤得东倒西歪、无法前进,也没有掉队! 这就很神奇了。 他一个不入流的连武士都不是的天弃者,居然能够跟高阶武士比速度、比力量? 甚至,他身边一群二品、三品武者,居然还隐隐有跟不上他脚步的迹象? 只见他迈开大步,身似游鱼,很快便从人群里挤了出去,又挤进下一个人群中去。 这个人群的修为就更高了,速度更快,推搡的力量也更大。但张弃却稳稳当当,又从人群里挤出来——不过这次别人不惯着他了。虽说理论上只要有两块血祭令,谁都可以冲进衍天光罩参加血祭,但理论上的事情谁说得清楚?谁不想尽快冲进万丈山,求一个保险? 于是有几名二品炼心境血祭者同时出手,五六道掌风、拳风、腿风齐齐席卷而至。 张弃猝不及防,一个闷哼,踉踉跄跄便被推离了队伍,朝着草丛中间翻滚而去。 人潮继续向前,既不会为谁而停止,也不会让谁有重返原位置的机会。 武者们的速度是很快的。不到半刻钟,草原上就空了一半。 哦不,这一半草原并没有“空”:还有许多血祭者躺在草原上,呻吟声此起彼伏。 几个神奕卫将官,陪着几个峨冠博带的老者,出现在空落落的草原上。 “见面少一半!这个规则,似乎的确有点残酷啊!”几个老者悠闲地漫步在草原上,低声谈论着:“其实万丈山作为神奕城以东的大山,连绵千里,多几万少几万人,有何差别?” “诸葛老先生着实仁慈。不过这见面少一半的规则虽然血腥,也还是管用的。若是连这第一关都过不了,这些人进了衍天光罩,不过也是白白送了性命,对血祭又有何益处?” “夏侯大人思虑周详,令人佩服!” “皇甫大人谬赞了。其实这个规则是宗主亲自制定,我们不过是执行者罢了。对了,轩辕长老大人,宗主对这些幸存者有何安排,还请长老大人即行示下,我们好遵照执行!” 草原上虽然死伤遍地,但其实很多人都是只伤未死,真正死去的,也没有太多。 “宗主确有安排。夏侯存将军,请派人救治这些幸存者,好好安顿他们。” 众人都是一愣,包括那个给血祭者们讲话的夏侯存将军,都满脸不解之色。 “既让他们参加了血祭,又把他们淘汰了,还救治他们作什么?” “宗主所言,就是神谕,我们只可执行,岂能有所怀疑?还不快快照办!”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四十一章 压着了一个女孩 在几大二品炼心境强者的合力之下,张弃被推出了人群。 但人群之外,又是一个人群;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有人在向着同行者发动猛攻。所以张弃身在空中,却又感觉到一股庞大的力量涌来,于是他只要继续飞扬在空中。 好在他发现自己的身体素质似乎的确有了本质的变化,可谓脱胎换骨,几百上千斤力量袭来,他竟然没有受一丁点的伤,只是感到有些胸闷气短,不舒服而已。 只不过像个乒乓球似的在空中蹦跃,这滋味的确不大好受。 所以在第三次被抛飞起来的时候,他轻喝一声,伸手抓住了路边一株小树。但那小树也不能给他安全感,不知哪儿涌来一股力量,那小树“咔嚓”两声断裂了,他重重地摔了下去。 却不防这儿有一个尺把深的浅坑,掩映在草丛中,比他身体还大。他来不及反应,就重重地摔进了浅坑里,直摔得他眼冒金星,肉酥骨软,半天爬不起来。 正在迷迷糊糊神智不清的时候,偏偏坑里居然还有声音传出来! 坑里倒是挺软和,只是那一声轻轻的呻吟,在他耳边如爆雷一般,震得他浑身鸡皮疙瘩。 “唔唔!”轻吟声很细微,带着三分痛楚,三分委屈,还有三分愤懑。 可是,摸摸身边,一个人也没有,满手只有松糯的泥土——难道,是那种东西? 可是鬼修不是只存在于最北边的冥洲吗,什么时候,居然跑到神奕王国炎洲来了? 张弃咂咂嘴,他还有些迷糊,却猛然发现,竟有一只小手,正在用力推着他的脊背! 他“哇”地一声便叫了出来,纵身就要跳起,头顶却掠过一片刀光,吓得他将脖子一缩,身下便又传来一声轻吟:“唔唔,别压着我头发,太沉了,压死我了都……” 张弃连忙坐起来,摸着脑门清醒一下脑袋,再低头一看,登时骇了一跳。 原来竟然压着了一个女孩! 连忙翻身出了浅坑,却又有一柄枪搠来:战斗仍在继续,没有人会为别人而心慈手软。 张弃一把拉住枪杆,用力往前搠去,那枪头便撞在持枪者胸前。这持枪者修为不够,被撞得连退两三步,长枪便落到张弃手中。他蹲下身,就捏着枪尖一个横扫,有四五个血祭者被扫倒在地;其他人则都骂骂咧咧地,从他身边绕过去,于是他身边便空了一大片。 这时那女孩也出了浅坑。只见她身材瘦小,竟似只有八九岁的模样;布衣荆裙,满脸满身都是泥污,看不出本来模样,只是大略好像是个长相很是清秀的小姑娘。 这小姑娘手上提着一柄砍柴刀,锈迹斑斑,却好像怕伤了人,小心地背在身后。 “姑娘,对,对不起……”张弃有些讷讷,他不爱说话,但毕竟是他压着了别人,道歉是必须的,虽然他也没搞清楚,这女孩怎么会躺在那浅坑里呢? “没事,不用道歉的。”女孩小脸掠过一丝苦笑,声音却比黄莺还要好听几分,十分清脆悦耳:“反正都是要死的,你又何必给一个死人道歉?” 张弃吓了一跳:“死人?” 这小女孩虽然年幼,但明显就是活生生的人嘛,怎么自称是“死人”呢? 小女孩抿抿嘴,苦笑道:“拿不到两块血祭令牌的人就只能被淘汰,我不就是死人吗?” 她小嘴轻瘪,双眸含泪,脸色却并不是太悲戚,只是俏生生的,颇有几分楚楚可怜。 张弃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这么小,怎么……” “小吗?”小女孩不满地一撇嘴:“我十五岁了,怎么还小?” 倒是看不出来,这小女孩居然都十五岁了,看着却似比十三岁的卢小玥还要小了许多。 不过也是哈,参加血祭的年龄要求就是十五岁以上,她怎么也不会少于十五岁。 这时后面的人潮又涌上来了,张弃拉了小女孩便跑:“快走,小心被搡倒了!” 小女孩看着拉住自己小手的那只大手,脸上忽然红了一下。 “你哪里人啊,叫什么名字,怎么提着柄柴刀就来参加血祭了?” “我……我是莫城来的……我也不知道,他们就抓我来,走了老远的路。在邺郡的时候,他们都去参加什么拍卖,我也想去的,但同住的人他们欺负我,把我关在屋子里。等回来,他们都买了不少好东西,还会修炼,我却什么也没有,就只有这柄柴刀。” 她瘪着小嘴,好似就要哭出来:“我,我还在砍柴呢,就被抓来了……” 张弃咬咬下唇,没来由地对这小女孩产生了一丝怜惜。说自己可怜,你看,这不就有个比我还要可怜的人吗?这小女孩明显没有任何修为,甚至可能连村子也没出过,所以才会被其他人合起来欺负,连借贷黄金和得到修炼功法的机会,都给她生生剥夺了。 “在那什么天火铁鸢上,我被挤到最下一层,谁也不和我说话。到了这儿,却突然有人要杀我。我怕得要死,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没跑几步就被挤出来了,正好不知怎么那儿有一个浅坑,我就躲了进去,心想只要不被杀死,就躲得一时是一时吧!” 她咬着下唇,眸子里有泪花闪烁:“我也知道,我最终也难逃一死。可是看到那些刀光剑影,我害怕,我怕疼……总之,能够晚死一小会儿,我觉得也是幸运的……” “如果你不用死呢?”张弃突然热血上涌:“你的血祭令没丢吧?如果你再有一枚……” 女孩双眼一亮,旋即又暗淡下去:“你不用安慰我,我去哪儿找第二枚血祭令啊?” 张弃忽然一翻手:“你看,这是什么?” 小女孩惊叫一声,又忽然捂住了嘴巴:“血祭令牌?你这什么意思,把活的希望让给我?” 张弃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原来她以为自己是把自己的令牌让给她,这样她就有两块令牌,可以活下去,自己却会因为没有令牌而被淘汰。他连忙又取出两块令牌:“我可没那么伟大!你看,我这儿还有两块,足以让我活下去的。喏,你拿去吧,不要死在这里!” 小女孩这才伸手接过,忽然一矮身跪了下去:“谢,谢谢公子,莫愁……莫愁……” 却有一道漆黑的光芒闪过,原来是一个戴着铁手套的少年,哈哈大笑道:“没想到这儿还能看到血祭令。老子杀了三个人,连一块血祭令都没拿到,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 但张弃岂能由他如愿?手一缩,飞起一脚踢过去,把那人踢了个狗啃食。 小女孩却没敢接血祭令,猛地退了半步,望着张弃,脸色雪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张弃当即反应过来,原来那铁手套少年提醒了她,让这小女孩以为自己杀了两个人,正在恐惧着呢:任谁突然发现一个杀人犯正站在自己面前,恐怕也会有这种恐惧吧? 很简单,如果自己不是杀了两个人,手里怎么会多出两块令牌呢? 虽然这草原上遍地皆是杀人犯,可是小女孩却是善良的,她对杀人有着本能的恐惧! 张弃硬把血祭令塞进她手里:“快揣起来。你放心,这不是我杀人得到的,我没杀人!” 小女孩下意识地把血祭令揣进怀里,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张弃,似乎不知该说什么。 张弃气急,正想解释,身后却有一群人挤过来,都如风一般向着衍天光罩冲过去。这群人足有上百个,人多势众,一下子把他挤得如无根的浮萍,东倒西歪地转了好几个圈。 等他好不容易停下来,却发现那小女孩已不知被挤到哪儿去了。 他叹息一声:本打算帮帮她,带着她进入衍天光罩的,现在看来很难了。人这么多,这么拥挤的情况下,他可没有把握,能够在短时间找到她,看来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他想帮帮这个女孩,是因为他想到了当初的卢小玥,两个女孩都是这么乖巧可爱。当然,卢小玥要比小女孩强得多了,长得粉嘟嘟的,不像这小女孩面黄肌瘦;身怀绝学,已经是四品炼骨境,不像小女孩恐怕连七品炼肤境都不是;性格开朗,不像小女孩这么沉默寡言。 但张弃却觉得,这小女孩才和自己是同类人,同样地可怜,同样地凄凉。 看见她,就像看见小一些的自己,好歹自己现在算是走了一趟“江湖”,见了些世面,连七阶大妖都见识过,胆子大了许多。在此之前,自己似乎也和这小姑娘一样,遇见了事只敢找个地方,像驼鸟一样躲起来,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至于那困难和问题能不能解决,那是根本没法去想,也不敢去想的。 唉,可怜的小女孩,希望你有好运气吧! 张弃想着,却发现前头的人潮已经稀疏了许多:那衍天光罩,便在他身前不远处闪烁着。 终于要进入万丈山了。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四十二章 莫愁?愁! 六月的天空,万里无云,像一片湛蓝的玻璃,光洁无比。 湛蓝的天空下是湛蓝的光幕,如一道自天而降的瀑布,把万丈山遮蔽得严严实实。 是的,站在这衍天光罩外,是看不清光罩里的万丈山的,入眼只有无尽的湛蓝。 这上接天而下接地的光罩,像一面横不见边的屏风,挡住了一切。 光罩的底部,每隔三丈远就有两块深蓝的东西,像窗口一般。张弃跑近这光罩,便看到不断有人拿出两块血祭令,按到那两块巴掌大的深蓝的“窗口”上去,然后蓝光一闪,那人便消失了:原来,在经历了数里远的血腥路程之后,进入万丈山就变得如此简单。 当然也不是每个人都如此简单的:有人只拿出一块血祭令,便要冲进去;但没按上血祭令的那个窗口刹时发出一道蓝光,那人便被远远地轰了出去,直落到数十丈外的草地上去了。 也有人连一块血祭令也没有,想来是被别人抢走了,却还是幸运地跑到光罩旁;不过这次就不是一个窗口冒蓝光了,而是两道蓝光齐发,这人便惨叫着远远飞了出去。 很显然,被轰开的人,已是彻底失去了进入万丈山的机会,成为了第一关的淘汰者。 而且就算是手持两枚血祭令的人,也并不是一定就能进入万丈山的。 张弃就亲眼见到,一个女孩,大约十八九岁,兴高采烈地将两枚血祭令按向两个窗口,却被一只手半路伸过来,一把抓住血祭令,再顺势一脚就把她踢出两丈开外。 那女子骂骂咧咧地站起来,疯一般扑过去,那人却已经得意地拿着两枚血祭令,进入了万丈山。那女子气不过,回身便朝旁边一人扑去,那人刚好也拿出两枚血祭令,猝不及防之下,便被那女子抢了过来。那人自然全力回抢,但身旁人群涌来,竟把他和那女子分开了。 那人也是气急,便朝第三个倒霉蛋抢去,竟也成功抢下一枚血祭令。不过他还正在高兴,还没来得及使用,刚到手的血祭令便又被人抢走了。那人气得两眼翻白,竟就这么昏厥过去! 张弃躲在一旁,直看得冷汗直流:这竞争,也实在太激烈了! “滚开!”正打不定主意,要不要冲上前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一声怒喝。他连忙将身子一侧,便有几道身影自他身旁冲了过去。定睛一看,那几人却似是一个小团伙,几个青衣小帽家丁似的人物,护着一个锦衣少年横冲直撞,推开了十数个挡路的血祭者,便来到那衍天光罩前。有人便将血祭令递过来,那锦衣少年悠然自得地看看四周,进入了万丈山。 这支小队伍一冲,这一带便平静了许多。张弃双眼一亮,连忙冲上前去,待得那群家丁都使用了血祭令,光罩前安静下来,他便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两枚血祭令按了上去。 在百忙中他也发现,那群家丁并没有全部进入万丈山,大概只进去了四五个,还有两三个却被拦在了外面。看来,即使是这个强大的小团伙,也不是人人都有两枚血祭令的。 这时又有人发现这边要稍稍空一些,无数血祭者涌了过来,那两三个家丁也无法自保,纷纷被挤了开去;有人伸手便要来拉张弃,但蓝光一闪,张弃已然消失了。 “娘的,跑得真快!”那人嘀咕了两句,转头又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却没注意背后人群涌来,把他挤得哭爹喊娘,就连手上自己那枚血祭令也差点没能保住。 草原上继续人潮汹涌,哭声喊声响成一片,抢夺血祭令的争斗却越发激烈,哭声喊声响彻大地,血光刀光织就云霄,甚至隐隐把那湛蓝的光幕也映得灿灿发红。 这草原上似乎没有日出日落,太阳异常坚定地挂在空中,无情地俯视着血色中的草原。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终于,草原上的争斗渐渐平息下来,虽还有些人不停地涌向光幕,刀光剑影却淡了许多:进入万丈山的“资格争夺战”,终于接近了尾声。 又过了大概一个多时辰,最后一个幸运者冲进了光幕,草原上终于彻底平静下来。 哦,也不能说是彻底平静,因为还有无数的呻吟声、哭泣声,在昭示着失败者的悲痛。 那几个峨冠博带的大佬,踩着血色泥泞的草地,慢慢行进在这些呻吟与哭泣中间。 路边有两个伤者,伏在草地上大声呻吟;还有一只手,无助地从两个伤者旁边伸出来。 那是一个被压在两人身下的伤者,尖声叫着:“你们让让行不行,压着我头发了都……” 原来这些伤者,十个中倒有六七个不是被刀剑所伤,而是被汹涌的人潮挤翻了,被无数人踩踏过去。偏偏这些人都是武者,身体素质还是不错的,没有被踩死,只是受了伤而已。 几个老者都微微皱起了眉头。那两个伤者也不理会他们,相互搀扶着翻了个身,把那被压住的放了出来。而更多的则无法靠自己从人堆里爬出来,只能无助地呻吟着。 金甲将官夏侯存恭恭敬敬地跟在后面,想了又想,终于还是问出来:“启问列位大人,这些淘汰者……”他是负责这次圣之血祭的神奕卫最高将官,职责所在,不得不问。 虽然说在之前,轩辕长老大人曾经吩咐过,要对伤者给予救治,但那时伤者还不多,不到万人;现在,放眼草原,怕是有不下六七万伤员:这么多人,都要救治吗? “哦,当然是给予最好的救治!”那复姓轩辕的老者走在最前头,三缕长须随风飘拂,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他倒背着手,面无表情,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望着这些失败者淡淡地道:“务必要确保他们一个也不要死去,要让他们吃好喝好,精血旺盛。当然,也不能让他们走了。夏侯存将军,请调一个屯的神奕卫来,不用太精锐,神武都指挥使司帐下抽调一个屯就可以了。就在这万丈山外扎下营盘,好生看管这些被淘汰者!至于那些已经死了的,你们神奕卫是怎么处理训练中的死亡指标,就不用老夫多说什么了吧?” 夏侯存满脸不解,这伤者和死者所受的待遇,似乎太过悬殊了吧? 但那轩辕老者显然没有为他解释的意思。旁边那复姓夏侯的老者便摆摆手道:“存将军,按照轩辕长老大人的话照做,不要再问什么!” 夏侯存行了个礼,自去安排。几个老者继续往前走,却谁也没有说话。 草原上,无论伤者、死者都被抬走了,死者自然是丢在草原深处,便宜了那些闻着血腥味而来的秃鹫与乌鸦;伤者则都抬进了刚扎好的军营,幸运地保住了一条性命。 而已经进入万丈山的“幸运者”们,其实谁也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幸运。 刚冲进衍天光罩的时候,张弃只觉得眼前一黑,晕晕乎乎地什么也不知道,仿佛那脑袋都不是自己的了;然后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眼前一阵光亮,便再睁开眼时,那脑袋上还像挂着一块沉重的石头,眼前还冒着金星,却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块大石旁。 入目是苍茫的大山和郁郁葱葱的密林,应该是已经进入万丈山了。但奇怪的是,光罩外万丈原上人潮汹涌,前赴后继像海浪一般,这片莽莽苍苍的大森林却十分安静,似乎除了他以外,再没有第二个人:那么多冲进来的血祭者,他们都跑哪去了? 张弃狠狠地甩了甩头,终于让自己清醒了那么一些。 第一时间看看血祭令牌,只见上面果然出现了一排小字:您当前所处位置:万丈山外围,柒树林。请您在本年腊月初一前到达霹雳崖下牛栏关,您可以在血祭令上查询简单地图。 下面果然有一幅地图,却真是简单到了极致:粗细不同的几根线条,就构成了一幅地图。图上就标着简单的几个地名:从柒树林往北,先后穿过大面山、黑石坡、断肠河、千里密林、乱火荒原,便到了牛栏关。看看图上上距离,除了千里密林以外,其他似乎都不是太远。 但看看一望无垠的墨绿的大森林,张弃不由哀叹一声:怎么可能不远! 单是这片柒树林,在地图上只有黄豆大的一个点,放眼望去,方圆却不下千里;要照这么算,走到牛栏关,怕是怎么也不会少于六七千里,甚至是万里之遥! 万里路啊,单是走到牛栏关,也得走两三个月吧?何况是在这么荒凉的地方,鬼知道路上有没有危险——哦不,危险是一定会有的,只是区别在于危险的大小而已。 的确是荒凉啊,入目尽是参天的巨树,能够听到呼啸的风声、低沉的兽吼、清脆的鸟鸣,却就是不见一户人家,不见一个人影,甚至连一条稍好一些的道路都看不到。 鸟不拉屎。 愁啊!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四十三章 压着他的是一头灰狼 愁? 张弃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微笑。 他是草原上被自己压在身下的那个女孩,那个比他还要弱小、比他还要怯懦、比他还要忧愁的小女孩,她仿佛有个好听的名字,他曾听她说起过,她叫“莫愁”。 “愁,莫愁;莫愁,愁……” 这到底是愁呢,还是莫愁? 苍茫的夜色中,满心愁与不愁的张弃,不知不觉倚着石头睡着了。 似乎在做梦,可惜没有进入那个奇异的梦境,没有见到梦境里的“梦女”,只是梦了些光怪陆离的东西;而在梦境以外,巨石上,似乎出现了一双幽异的眼睛。 周围一片黑暗,连夜空中的星星都已消失不见——不是天上有乌云,这是盛夏的晴空,万里无云。只是时间已经到了黎明之前,星光尽失,大地上伸手不见五指。 却有一双芝麻大的小眼睛,碧绿湛然,在浓浓的夜色中闪着莹莹的光芒。 那眼睛离他如此之近,其实就在他身前不到一尺的地方:那是一条通体碧绿的小蛇,只有两尺来长,尖尖的蛇头,细细的信子,冰凉的尾巴还搁在他的脸颊上。 竟是一条竹叶青,一条刚刚从他脸上爬过去的竹叶青! 蛇类妖兽多半都有剧毒,这竹叶青虽然只是二阶,却也并不例外! 张弃大脑一片空白,右手却不由自主地动了一下,于是那竹叶青被惊动了。但他还在担心它会不会回头给自己一口,却见它一翘尾巴,竟似慌不择路地一头钻进了草丛! 张弃只觉得浑身凉嗖嗖的,是刚才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夜风一吹,彻骨冰寒。他甩了甩脑袋,似乎头晕的感觉没有了,大脑一片清明,却不知为何,好似能看破这无边的黑暗,身畔数丈内一根随风摇摆的野草也清晰地映在脑海里,就连远处柒树林里一只尖着嘴啄虫吃的小鸟,他都能“看”到它,甚至还能“看”到它嘴里的那条正不断挣扎的小虫! 张弃坐了起来,既然没有睡意,那就不要睡了。他紧了紧衣服,盘腿坐在冰凉的石头上,叹了口气,闭着眼睛,开始想自己的心事。 什么心事?自然是如何在这危机四伏的地方活下去。 先看看自己有什么可以倚仗的东西:一枚无弃戒,一杆万丈原上从别人手里夺来的长枪。 体内一颗丹田,乳白色,还在不停地缓缓旋转,那颜色却很是稀薄,似乎不是很靠谱。 功法?张弃试着调动一下那丹田,至于调动的法门他是知道的,无论是《指掌江山》,还是《无用之书·仙之悖》,还是在梦里学到的《仙灵遗解》,都有这方面的叙述:如何调用意识,内视自己体内的经脉与丹田,如何以意识去窥探周围的环境,等等。 但他一试之下,嘴角又不由扯起了一丝苦笑:《指掌江山》里的法门,似乎并不管用。 这三部修炼秘笈,他最想修炼的还是《指掌江山》,这是修神功法,是一条笔直的康庄大道,从七品炼肤境武者到金丹境修士,都有成系统的修炼路径。而且修神是圣天大陆的主流修炼之道,在炎洲更是人人修神,几乎没有其他修炼体系存在:这是正道啊。 而《无用之书·仙之悖》和《仙灵遗解》中修仙之道,不但讲述得语焉不详,存在着无数的疏漏,甚至连成体系也称不上,而且修仙本就是异端,是要被神殿送上火刑柱的! 且不说修炼与修神之道八竿子打不着的仙道了,就算非议一下神灵,那也是死罪! 张弃不想被送上火刑台,他想尽快变得强大,但老天似乎并不想给他这个机会。 他按照《指掌江山》里的法门,放开身心,驱动丹田,以周身窍穴去感悟天地灵气,可是试了无数次,天地灵气没有感受到丝毫,那丹田却似乎越转越慢,竟差点沉寂过去。 他不得不放弃《指掌江山》,转而回忆起自己凝结丹田的过程:那似乎用上了修仙功法。 他一边回忆,一边摸索着寻找自己身上的窍穴——这次却顺利无比,他甚至没有用上开天门,就感受到周身都有一股股清凉的气息,正在缓缓地浸入体内:这就是天地灵气了。 细细体悟,天地灵气是从周身三百六十个地方浸进来的:这就是三百六十个窍穴。 可是不对,俺还有一个窍穴:头顶百会穴,它并没有关闭,也在吸收着天地灵气! 难道俺有三百六十一个窍穴?可是据说最为强大的神皇血脉,也只有三百六十个啊? 张弃当然不会认为,自己比三百六十个窍穴的满级天才还要天才,那是扯蛋,自己只是一个天弃之人罢了。他只是本能地认为,这只是修神和修仙两种修炼体系的区别罢了。 当然在三百六十一个窍穴的吸引之下,虽然每个窍穴吸收进来的天地灵气都不算多,但累积下来,也是一个巨大的量。他强行压抑住狂喜的心情,开始用意识导引这些天地灵气进入经脉——当然用的还是修仙法门,《指掌江山》里的修神法门依然不管用。 导引着天地灵气在经脉里游走一圈,经历一个大周天后,便来到了小腹下三寸,融进了丹田里,那丹田原本稀疏的乳白色,便似乎变得浓郁了一分,旋转得也要快了一丝。 看样子有效。张弃高兴得控制不住自己,连忙收了修炼姿势,免得等会走火入魔了。 花了两分钟时间平静心情,他再次结起五心朝天的修炼姿势,又来了一个大周天。这次他用心记忆了天地灵气在经脉内的流转路径,更是记下了修炼过程中的点点滴滴。 一部功法,也不过就是这些内容罢了。特别是修炼路径,那是重中之重。 所以在运行了五六个大周天以后,张弃便算是记下了一套完整的修炼功法。 他默默地坐着,回想感悟着这一次修炼的收获:至少增加了十来缕真气——也就是当初他开天门时收获的气机,只是这真气与修神者的真气不大一样,它是修仙者的真气。这说明,他现在修炼一次,就等于以往十几次开天门,这效率,足以让他内心震撼到无以复加。 这十来缕真气,有一半融合了丹田之内,让那团小小气球又变得浓郁了一分;另一半则散入数条经脉之中,转瞬消失得无踪无影,也不知溜到什么地方去了。 如果在大陆上的少年们普遍开始修炼的年纪:六七岁左右,就得到这部功法,十年下来,他现在该是何等的修为?恐怕已经不低于气丹境颠峰了吧——唉,时也,命啊! “这是俺得到的第一部功法,大概也是大陆上极为少见的修仙功法。《无用之书·仙之悖》和《仙灵遗解》虽是修仙功法,却散秩得差不多了,算不上功法;修仙者更是听都没有听说过。俺就高调一些,这部功法就算是大陆上第一部修仙功法,不如就叫它‘第一仙术’!” 张弃喃喃说着,双目中光芒湛然。 这部“第一仙术”,当然算不上太高明,实际上它是十分毛糙的,张弃也不知道修炼它能有多大效果,有没有副作用,更不知道与修神功法比起来,它算是什么品阶——除了《指掌江山》,他不会其他任何修神功法;而《指掌江山》他不能修炼,不知道它的效用如何。 但一旦有了这部功法,张弃便感觉自己似乎已经成就神位、飞升神界一般,刹那间觉得自己已是顶天立地,天下再没有任何困难,能够让他退缩一二,他就是无敌的! 自从东华城外城墙边,梦境里那片火焰钻进他脑海里,他的性格就在不知不觉之中发生了变化,变得潇洒而张狂。虽然之后还是屡屡碰壁,但洒然自得的种子,却已深植在他心中。 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浊气,便要长身而起:圣之血祭,吾当自励而前行! 但只立起来半个身子,突然一个灰影重重地压将下来,又将初见张狂的他,压了下去。 “哎哟,你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压住老子头发了知不知道!” 张弃连忙伸手要把那灰影推起来,但刚刚伸出手去,触及的却是一根根钢针似的毛! 他吓了一跳,提起一脚踢过去,又重重一推,那灰影嚎叫一声:竟是一匹灰狼! 灰狼,二阶食肉性妖兽,性情狡诈凶残,皮糙肉厚,虽只是二阶,却比一些三阶妖兽更加可怕:在猎兽界,一向有一句话:宁遇黑虎,莫遇灰狼,说的就是这东西了! 老……老天,俺记住了,记住了:天狂必有雨,人狂必有祸,记住了,你饶了俺吧! 张弃抖抖索索地,翻身爬起来便要跑:他虽有了点修为,人也变得张狂了,但身体习惯却还没有丝毫改变,遇到危险第一反应不是去战胜,而是先逃了再说! 那灰狼却似乎不想饶他,猛地弹身而起,张开大口便咬了过来!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四十四章 狂追猛逃 曙光初现,东方出现鱼肚白的时候,张弃开始了他在万丈山中的第一场战斗。 其实,是第一次逃跑。 连滚带爬,没跑两步却发现腿上分外沉重;回头一看,却是灰狼咬住了他的鞋子。 连忙用力一蹬,甩掉鞋子,赤着脚踩下去,登时一阵剧痛传来:原来他在流浪时光着脚走路是家常便饭,但自从与陈勿离做了那笔“生意”之后,便多时没有这样干过了。此时一脚踏下,荆刺、碎石、土疙瘩,全往他脚底板上招呼,直痛得他跳起来足有三丈高! 却不料那灰狼正好扑过来,他这一跳,便跳到了灰狼的头顶上。 原来灰狼并不高大,只和大些的土狗差不多。他这一脚踩去,虽脚底板又被灰狼的毛扎得火辣辣地,像是被万千钢针扎中一般,却也踩得那灰狼一阵头晕,似乎一时没搞清楚状况。 但灰狼反应也十分敏捷,只刹那间就恢复过来,瞪着一双绿豆大的眼睛,趁着张弃刚刚落地,正捧着一条腿蹦跳,它猛地往前一拱,便将张弃一头撞得往后倒去;它低低咆哮着,一双后腿强劲地蹬起,喷着腥臭寒气的巨嘴便咬向了张弃的脖子! 这正是灰狼的得意秘技。它虽不像高阶妖兽那样会妖术,但就凭着这一招,在这片柒树林里,便独占了一大块地盘。当然,柒树林地处万丈山边缘,本就没什么高阶妖兽。 但死亡降临到头顶的时候,张弃反而从刚才的慌乱里恢复了过来。 大脑一片清明,脑海里又出现了那个奇特的图案,那个能够画出火焰的图案。 不过张弃已经不是伸出右手食指在空气中画图,随着他对《指掌江山》、《仙灵遗解》等秘笈理解上的加深,他已经想到了另一种方法:伸出右手,捏出一个奇异的印诀。 这印诀最早是在《无用之书·仙之悖》之中看到的,据说叫做“火之印”。 印诀初现,身前空气便是一阵燥热,其他属性的天地灵气都纷纷而去,只留下了火属性。 灰狼正扑到张弃身前,尖利的牙齿离张弃的脖子还有三寸,忽然“嗷”地一声缩了回去:在它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团拇指大的火焰,淡红色,不甚炽热,却让它感到了本能的畏惧! 狼族本就怕火,何况张弃这团火,并不是自然界的普通之火。 灰狼本能地就往后退,却见张弃忽然一招手,那火焰竟在他手上化作一层淡淡的红芒。他一掌捺来,那速度比之往常竟快了足有两三倍,力量也似有了成倍的增长! 灰狼还没反应过来,那一掌已捺在它胸前,在它柔顺的皮毛上留下了一个焦黑的掌印! “嗷!”灰狼惨叫着,喷出一大篷鲜血;血珠飞溅间,竟夹杂着几块内脏的碎片! 这一掌不但烧焦了它的皮毛,破坏了它的经脉,甚至击碎了它的脏腑! 眼看着灰狼满眼不甘地倒下去,张弃收回手掌,放在眼前,也愣住了。 他原本猜测,自己就算修炼了“第一仙术”,但毕竟昨天才凝结丹田,恐怕最多也只是七品炼肤境武士而已。修炼之路还长,他有足够的耐心,能慢慢练下去,直至晋升修士。 然而刚才这一掌,却远不止七品炼肤境的威力:只说那层淡淡的红芒,那分明就是罡气! 只修炼了一天,居然就能施展出堪比气丹境的罡气,这,这难道是俺在做梦么? 但摆在面前的那灰狼尸体,却明白无误地告诉他,这不是在做梦,这是真的! 他猛一下跳起来:“太好了,太好了,在万丈山里,我再也不是毫无战斗力的菜鸟了!嗯,这一掌如此厉害,我得好生修炼!对了,还得给它起个名字。干脆就叫‘火罡’吧!” 既然杀死了灰狼,就得处理战利品。灰狼的皮毛、牙齿、喉腺、爪子,都是上好的妖兽材料,在二阶妖兽之中算是较好的了。这一匹灰狼的全身材料,足以卖上几十两银子呢。 没有尖刀,便拿起倚在石头上的长枪,用枪头笨拙地切割着灰狼的皮——话说他也是惭愧,刚才忙中出错,竟忘了自己还有一杆长枪,居然赤手空拳地对付一匹灰狼! 张弃暗暗自嘲着,麻利地把灰狼身上的材料一样样切割下来,又挑选它臂膀上的腱子肉割了几大块,也丢进无弃戒中一个角落。反正无弃戒中空间很大,有三丈见方,一丈高,这么大的空间不用白不用。再说灰狼的肉质还是很鲜美的,正好当作食物。 一切处理就绪,剩下的狼肉便扔在林子里,也算便宜了周围的妖兽了。 正哼着歌站起来,提着长枪顺着林间道路往前走,张弃猛地一拍脑袋:糟了,大意了! 林间妖兽最喜欢什么?当然是鲜肉了,不管这块肉是它的天敌的,还是它的同伴的。 什么东西最能引来妖兽?不是肥美的鲜肉,而是满地的血腥! 他剖解灰狼时流出的鲜血,怕是会给他招来祸事! 张弃拔腿就跑,却发现,似乎已经迟了! 前头的林子里,出现了几点碧绿的光点;身后也有,那都是狼族的眼睛! 他竟忘了,狼族是群居族类,现在,那匹灰狼的同伴,来找他复仇了! “跑!”张弃就算胆子再大,也绝不敢面对一个狼群,当机立断,撒腿就跑! 他一跑,林间的灰狼登时全都冲了出来:前面有三匹,后面也有两匹! 五匹灰狼,隐隐形成一个包围圈,唯一的生路,便是在他的左前方,那儿还有缺口! 张弃毫不迟疑,飞快地跑将过去;没跑几步,只听狺狺作响,一匹灰狼已冲到脚边,张嘴咬向他脚踝。这灰狼比他刚才杀掉的那一匹还要小,那模样,却像一条哈巴狗。 但张弃可不敢小瞧这“哈巴狗”,连忙一提脚,便是身子一歪,从一棵柒树边擦出去,正好那柒树干上有一个节疤,直撞得张弃半边身子一片酥麻,差点化作滚地葫芦! 雪上加霜,另两匹灰狼已一左一右疾奔而来。 张弃咬着牙,提起枪杆横扫出去,把正扑向自己脑袋的那匹灰狼逼退,就地一个翻滚,爬起来就跑;却骇然发现,剩下的一只靴子,已经让另一匹灰狼咬住了! 一咬牙,蹬脱那只靴子,一脚踩下去,妈耶,好惨,脚底板踩在荆棘上,满地血迹! 原本,他只有一只脚受罪的,现在倒好,公平了,两只脚都在受罪。 来不及惨叫,身后又传来灰狼的咆哮声,一股股腥臭的气息就在他背心打转。 紧咬牙根,又是一枪后扫,逼退几匹灰狼,半爬半跌地,张弃一头钻进了丛林。 这一逃就是两个多时辰,钻进丛林双钻出去,爬上土坎又跳下去,他还是没甩开狼群。 这一路上,苦不堪言:连滚带爬,全身上下不知被碎石、树干、荆棘擦破了多少条口子,泥土和着血污染遍了全身。长枪在身后拖着,连握住枪杆提起来的机会都没有。 好几次,灰狼都咬到了他的脚后跟,有一次连脚踝都被咬住了,差点没把他脚筋咬断;若不是他及时一枪扎去,吓得那灰狼啈啈后退,他已经只能爬着走了。 还有一次他躲得及时,那灰狼咬中了一块石头。那石头足有盘子大,青黑相间,被灰狼那么一咬,居然咬成了四五块碎石:这一嘴要是咬在他身上,那得咬成什么样! 张弃吓得额头上冷汗直冒,发了疯似地冲了数十丈,这才剧烈喘息着,放缓了脚步。 而汗水一淌下来,淌进脸上的伤口里,又痛得他连自己的舌头都差点咬断了。 况且狼群并没有停止攻击:他一脚绊在一块石头上,呼啦啦倒地,压断了两根树枝;一匹灰狼趁势扑过来,一口咬住他袖口。他挥起枪杆刺去,不防刺歪了,没用枪尖刺着,而是一枪杆砍在那灰狼肩膀上。那灰狼一个哆嗦,抬起头便冲他呲牙。他连忙半抬着身子往前一扑,倒是躲开了身后的灰狼。 只不过袖子已被咬断,只剩下几块碎布,像小旗一般飘舞在空中。 张弃叹了口气,唉,自己就没有穿新衣裳的命! 在陈家庄的时候他得了三套衣裳,等穿到万丈山就全都穿坏了:没办法,路上的艰难太多;又在路边城镇里买了一套,就是身上这套,得,现在又坏了。 但他可来不及心疼:稍一疏忽,又有一匹灰狼扑过来,就压在他身上,张口咬向他喉咙。 奋起踢了一脚,那灰狼呜咽一声。幸好灰狼虽然暴虐,但体重略轻,他这一脚居然把那狼头踢得往后便仰。他抓起枪尖刺过去,那灰狼呜咽一声倒了,喉咙上多了一个血洞。 鼓足最后的力气,张弃翻了一个身,使尽全身力气往前扑去,眼前却出现了一个山洞, 那山洞就在这几株大树后面:原来他已经冲出了密林,眼前便是上山的路了。 张弃也不细想,奋起余力便冲进了山洞里。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四十五章 柒树林伏击 那几匹灰狼还不罢休,咆哮着冲进山洞,却又争先恐后地逃了出来。 迎接它们的,是一记淡红色的罡气:火罡! 狼族本就怕火,这下猝不及防,跑最前头那匹灰狼“嗷”地一声掉头就跑。偏偏它身后两匹灰狼不知发生了什么,还在拼命冲上去,三匹灰狼挤在一起,登时便是一阵疯狂的嚎叫。 而就在此时,第二道火罡又扑面而来! 第一匹灰狼是真的怕了:张弃那一掌虽还没拍到它身上,那炙热的感觉却已燎得它毫毛都要燃烧起来。它很想掉头就走,可是身后两个同伴挤着,它也回不去! 张弃可不管它回不回的去,见它还堵在门口,呼了一口气,又是一掌拍过去。 那灰狼连声嚎叫,身后两个同伴却似听不懂一般,正在着急,又被火罡扑面,终于忍不住了,调转屁股就朝同伴一口咬去。 于是洞口终于打开了,那灰狼拔腿就跑。其它灰狼见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跟在后面便是一路狂奔。 危险终于暂时解除了。 张弃坐在洞口,呼呼地喘着粗气。 这一次着实危险,若不是灰狼怕火,恐怕他真的会丧生狼口了;现在即便暂时脱离危险,他还是受了伤,胸口、双腿、脚底,都在火辣辣的疼痛。 好在他领悟了火罡啊! 这火罡也是他无意中领悟的。他本是靠着那神秘的图案,领悟了“火之印”,却又担心,就这么施展出来,必定会被人察觉,他施展的不是修神秘技,而是异端。 异端是要被送上火刑台的。 所以也算他福至心灵吧,蓦然想到了这个办法:将火焰包裹在手掌上,那火之印就化着火罡,外表上便与火系秘术差不多了。 这火罡也算是他学会的第一个修仙秘术,他把它也纳入“第一仙术”之中。 只是连续施展了三道火罡,他丹田内的真气似乎也消耗一空,连颜色都暗淡了一些。 看样子这火罡也不能连续施展啊!张弃伸了个懒腰,揉揉双腿站起来,得找个地方恢复真气。柒树林危机四伏,不得不小心在意。 看看四周,这山洞不大,只有三五丈宽阔,却是极高。洞里地势平坦,只有靠近洞底石壁的地方有几块石头,倒像是几条凳子。 张弃坐在石头上,正要闭目盘膝,猛听得洞外又是一声狼嚎! 张弃一惊,腾地站起来,他已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只想着狼来了得躲,却忘了自己可是会施展火罡的。 然而想找地方躲,却也是不容易的。 张弃在洞里找了一阵,这洞子却是一览无余,没什么可供躲藏的地方;而洞外的狼嚎,却是此起彼伏,越发近了! 张弃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洞里团团转,猛一抬头却在洞底壁上看到一缕光亮。 他心里狂跳,赶忙跑近了仔细看去,原来在洞壁一个十分隐蔽的角落,离地三尺高的地方,有一条小小的石缝,只两三尺宽,光线就是从那石缝里透出来的。 这时狼嚎已经到了洞口了,张弃不敢耽搁,匆匆忙忙爬上石缝,一头钻了进去。 他个子不矮,却是极瘦,那石缝虽小,他却也能钻得进去。只是石缝弯弯曲曲,里面又到处是突起的石块,还湿润润的很是滑腻。张弃狠狠地摔了几个跟头,浑身上下被撞得青一片紫一片,痛得他眼泪都出来了。 好歹爬了半刻钟,终于爬到石缝尽头,眼前蓦然开朗,原来是一个内洞,却是极大,比外洞要大很多:足有数十丈高下,宽阔得像一间宫殿;无数石钟乳从洞顶垂落下来,像一条条石柱,把洞室装点得分外好看。 往洞顶看去,似乎洞顶有几条缝隙,阳光从缝隙里照下来,洞里虽不是亮如白昼,却也通明透亮。 洞里不但有光,还有水,洞子深处有潺潺的水声传出来。 张弃瞪大双眼,在洞里来回踱步,惊叹着大自然的神奇。 却还有狼嚎声清晰地传进来。 张弃吓了一跳,连忙跑石缝旁看去,没有看到灰狼的影子。 他松了口气,倚着石壁坐下来。 这石缝十分隐蔽,想来灰狼那可怜的智商也发现不了。张弃放下心来,又感觉丹田空落落的,忙盘膝坐下,进入了修炼状态。 时间就在他修炼之中慢慢过去,渐渐地,太阳升到了正当顶,又向着南方天空偏去。 午后。虽是六月流金的天气,柒树林里却凉风习习,有鸟儿在树间轻唱,一片安宁静谧。 一个小女孩,正缓缓从树林里的小道上走出来。 小女孩极其瘦小,看着只有十来岁,生得面黄肌瘦,头发虽梳理得一丝不乱,却焦黄干枯;穿一身补丁叠着补丁的土布衣裳,踏一双泛着朽黑的麻帮草鞋,背着个沉重的灰白包裹。 小女孩瘦弱,穷苦,小脸上却一片淡然,一双眸子沉静如水。 她擦擦额头上的汗珠,喘了口气,又望望眼前高高的柒山,目光忽然落在山洞口。 “有个山洞,正好歇一歇脚。” 小女孩虽是自言自语,话音却如黄莺般清脆好听。 她走上洞口,坐在洞前,舒了口气,目光陡然一缩! 坐得高看得远,她随意往山下一看,便见几个少年正在树林边忙碌着什么。 此时太阳渐渐偏西,炽热的阳光变成了余晖。 女孩仔细看去,见那三个少年正把许多泥土野草铺在小路上,似乎那下面有陷阱;又将一根绳子系在两株大树上,还在绳子上绑了些东西。一个女孩站在旁边,放哨不像放哨,倒像是吓着了。 几个少年布置好了,纷纷躲在树后丛林里。那女孩忘了躲进去,一个矮墩墩的少年把她拉了进去。 山道上于是又恢复了平静。 山洞里那女孩怕被林边那几人发现了,悄悄躲到洞口一边石壁旁,只露出半边小脸。 又过了足足一个多时辰,太阳已到了西边山顶。那几个少年却也有耐心,没有暴露出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等到了申时过半,小道上又走来两个人。 一个锦衣华服,腰带长剑,倒背着手,耻高气扬;另一个青衣小帽,标准的家丁打扮。 洞里,女孩不忍看到那惨状,伸出双手捂住了双眼。 林边,那锦衣少年走出来,却突然间矮了半截:惨叫声中,原本平坦的小道上,突然扬起一排木排,每一根木头上都绑着尖刀,数十柄尖刀,就这么扎进了锦衣少年的上半身! 与此同时,他的下半身也冒出了汩汩的鲜血:很显然,陷阱里也有着歹毒的机关! 而更致命的才刚刚到来:两株大树间,有一条绳子悄然断裂,尖刀、木棒、脸盆大的石块,甚至还有一个马蜂窝,全都像雨点一般砸过来! 不用说那已是奄奄一息的锦衣少年,他的同伴一样逃不出这场劫难。 那家丁才刚刚拔出腰刀,突然一块石头横扫而来,砸得他就地一个伏身,却奇迹般地躲开了从头顶掠过的两柄雪亮尖刀;但他根本逃不出噩运:那绳子已如长鞭一般砸下,而地面上却有一排排木棒腾空而起,上下两排雪刃之中,他已成了被包在饺子中间的一团血肉! 天知道,在这条不过两尺宽的小道上,那几个少年到底动用了多少柄尖刀! 洞里的女孩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望着林子边的血腥,她忍不住就要翻身呕吐,却死死地咬着下唇,直咬得一缕鲜血悄然惨下,也不敢稍稍移动一下双眼! 她不知道,那几个少年在收拾了这对主仆之后,会不会“顺道”来山洞里,把她收拾了。 越是怕什么,就越会来什么。 她眼睁睁看着,那几个少年兴高采烈地从藏身的丛林里跑出来,一个剽悍些的少年兴许是首领,颐指气使,叫那矮墩墩的少年和另一个沉默的少年收拾东西,自己则先把锦衣少年那一身满是鲜血的锦衣脱下来。那锦衣少年虽早已气绝,却还是紧紧捂住自己的衣裳。那剽悍少年气不过,提起那家丁的腰刀就砍下了锦衣少年的一只左手。 脱下血衣,剽悍少年便丢给最后出来的那个女孩。后者默默无言地从血祭令里取出一瓶清水,多少洗涤了下。那锦衣却也奇怪,被水浇透,却似乎并没有弄湿,只是血迹被冲跑了。 而此时的剽悍少年则已取下锦衣少年腰间的长剑,系在了自己腰上。他从女孩手中接过锦衣,披在身上,叫了声什么,另两个少年动作慢了些,被他提起剑柄便是一阵好打。 那两个少年似乎也敢怒不敢言。任由剽悍少年打够了,几人便又聚在一起,往山上走来。 山洞里的瘦弱女孩吓了一跳,腾身跳起来就开始寻找藏身之处。但这山洞就这么大,洞里有什么一览无余,她就像上午时的张弃,哪儿能找到藏身的地方? 而此时洞外的几个少年,却已走得近了,她甚至听到了他们的脚步声!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四十六章 疯魔林小虎 也许是机缘巧合,她简直复制了张弃上午的动作:找了一阵,突然见到一缕光亮透出来,便找到了那个石缝。但心机灵巧的她,却不像张弃那样钻进去了事,而是先找来一块大石头,自己钻进石缝,再费尽力气将石头堵在石缝一头,不留半点缝隙。 这时天已将黑,山洞里本就晦暗不明,她这么一堵,登时便把这缕光亮给堵上了。 当然身在石缝里的她也变成了一片黑暗,不过有前面的光亮指引,她体型又比张弃还要瘦弱,因此也还能顺着石缝往前爬,于是半刻钟后,她也来到了内洞。 刚跳进内洞,便听到外洞响起了一个得意而慵懒的声音:林小虎、老赵,去找些干柴来,生火做饭,爷爷都饿了!哎呀,全靠老子足智多谋,武艺高强,才屠戮了闻人氏的这个蠢蛋,可累死老子了。林小琴,过来,给老子捶腿,老子少不了你的好处!” 这声音似乎并不遥远,就像在隔壁房间响起的一般。瘦弱女孩吓得大气不敢喘一口,缩身在石壁下面。这时天色已经昏暗,内洞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盘踞在她身边不远,更是吓得她浑身瑟瑟发抖,却不敢凑过去看看——天昏地暗的,似乎也看不清那是什么。 但过不得多久,便发现石壁上有一丁点亮光透过来。她轻轻走过去,仔细一看,原来这石壁上有一条细细的缝,比拇指还小,却能通向外洞,那亮光便是从那儿透进来的。 把双眼凑上去,外洞已生起了一堆篝火,一个高个少年正在火堆旁忙碌着。 这少年不超过十八岁,看着却似比他的同伴还要大一些。他那同伴正坐在火堆旁,生得很是剽悍,披着长长的银锻锦袍,里面却是一套粗土布劲装,腰间系着条粗麻布带,满头乱发披在肩上。很显然他并不是一个贵族少年,家里应该很是贫穷。 身上这件锦袍,想来就是刚才林子边从那锦衣少年身上剥下来的了。 一个十七八岁的青衣女孩站在他身侧,脸上青红一片,紧紧地抿着嘴,低着头,手上却并没有动作。显然,这便是那林小琴了,那剽悍少年叫她捶肩,她并不情愿。 “娘的,八棍子憋不出一个屁来,枉自了长得这么好看的脸蛋!” 剽悍少年冷笑着,用力将林小琴拉过来:“还不快点,给老子捶肩!” 那林小琴看了看火堆旁,两个少年似乎在各自忙碌,都没有看她。她无可奈何,只得伸出细如麻秆的一双手腕,为剽悍少年捶起背来;细看表情,却是下唇紧咬,垂泫欲滴。 剽悍少年斜斜地躺在火堆旁,红红的火焰映在他脸上,分外惬意。 高个少年则蹲在火堆另一边,手忙脚乱地支起铁锅、取出馒头肉饼,做着晚饭。 洞外,又一个少年缓缓露出头来,矮墩墩的,一手提着一柄铁叉,另一只手提着两只兔子,长长的马脸很是阴郁,默默地走到火堆旁,把兔子丢在地上,便伸出手来向火。 这少年的长相与那少女林小琴有好几分相似,不知两人是不是兄妹。 林小琴偷偷看着少年,一脸的担忧。 “娘的,林小虎,你tnnd摆着个臭脸来给谁看呢?啊?兔子丢地上,是在向老子示威?” “我来打理,我来打理!”一见剽悍少年发怒,那高个少年连忙陪着笑,顺手提起两只兔子,便跑到一旁,宰杀、除内脏、淘洗干净。他应该也是在野外生存惯了的,轻车熟路。 剽悍少年冷笑道:“赵大忠,你tmd就是一个蠢蛋,活该你小子生来只能当炮灰!” 高个少年赵大忠的双手微微一顿,却似没什么反应,只是埋着头干活。 剽悍少年挤兑完赵大忠,又伸手摸摸那少女小手,吓得那少女一个哆嗦,连忙缩回手去。 “娘的,林小琴,你tmd想死了是不是,居然还敢躲?信不信老子马上就抽出这柄剑来,杀了你,跟杀一只小鸡差不了多少!你晓得不,老子王海彪是三品炼血境,刚杀了一个贵族子弟,这柄剑就是那小子的!你tmd,要不是老子,你和你哥,还有这个卵儿子的赵大忠,早成了那个闻人鲁的剑下死鬼了!老子好心摸你,你还敢不情愿?” 剽悍少年王海彪骂骂咧咧地:“不是老子说你们几个,就tmd几个废材!不是老子带着,你们早被人家杀了,往树林里一丢,血祭令牌归人家,你们就连囫囵尸骨都剩不下!不说感恩,还敢和老子甩脸色,老子早晚把你们一个个剥了皮!林小虎,给老子打水来,洗脚!” 矮墩少年便是那“林小虎”,脸色阴沉地走到赵大忠身旁,用手按了按他肩头。赵大忠便把刚刚烧开的一锅水端起来。他本是打算用这水来淘米做饭、洗兔肉的,但既然锦衣少年要用,自然要先紧着他,便哈着腰端着水,就要端过去,却听那锦衣少年冷笑道:“你端着做什么?叫林小虎端过来,还敢跟老子甩脸色,认不清自己的身份是吧,老子折磨不死你!” 赵大忠有点为难,林小虎则冲他摇摇头,自己把一锅开水端过来,又取出一个木盆,把开水倾倒在盆里,顿时浓浓的白雾便充斥了整个洞子,竟显得有几分妖异。 莫愁在内洞看得很清楚,这几个少年身上有层出不穷的东西,显然是有须弥戒的。那血祭令牌虽然能够储物,但内部空间太小,装不下水桶、木盆之类的大件东西。 那王海彪大大咧咧地伸出一只脚,一只手便拽了林小琴往怀里拉:“给老子洗脚。今天晚上,林小琴,你就给老子侍寝!林小虎你放心,今晚过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你是老子的大舅哥。你们跟着老子混,老子也不会亏待……啊哟……” 猛然间,惊叫声与惨叫声同时响起。 惊叫声是林小琴发出来的,王海彪一只手捂上她胸前,她本能地就开始挣扎。 惨叫声却是王海彪发出来的,那林小虎抓住他两只脚,竟猛然按进了滚烫的水盆里! 按正常的程序,应该是先浇点热水来帮他把脚弄湿,让他适应一阵,然后才能慢慢伸进水盆,慢慢适应水温。这样洗最能解乏,也是最为享受的“足浴”。 王海彪是三品炼血境武者,林小虎只是五品炼腑境,林小琴和赵大忠则都是六品炼膜境。因此王海彪很是笃定,他已经吃定了三个少年,自信他们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因此他是一点防备也没有,脚一入盆,立时便是一声惨叫! “老子……老子的脚……”锦衣少年惊恐叫着,他虽是三品炼血境,但自幼修炼不够刻苦,就连这三品炼血境也是在参加血祭的路上,借贷了百两黄金买了几株灵药,这样才勉强晋升上来的,那双脚竟不能抵抗高温。他双脚一痛,立马就要纵身跃起;却见林小虎猛然站起身来,飞起一脚便将那水盆踢飞起来,伸手一拉,便把妹妹拉到一旁,避开了飞泼的热水。 那盆热水便全都泼到王海彪身上,烫得他哇哇直叫,双脚跳得像癞蛤蟆似的。 林小虎却是狠得下心,既然动了手,那就要动得彻底:一伸手抄起倚在旁边的铁叉,先是一叉柄敲在王海彪腰间,把他打得跌倒在地,随即提起铁叉,重重插进他的咽喉! 眼看又见血腥,却并没有想象中鲜血飙起的画面! 反倒是内洞的瘦弱女孩,被吓得一声尖叫,脚下一软,便跌倒在一个软绵绵的东西身上。 那东西居然还发出一声轻吟:“什么人!” 瘦弱女孩吓得亡魂大冒,偏偏还记得洞外。刚才她从内洞看出去,已经知道这层石壁并不厚,如果内洞有什么动静,外洞是一定听得见的。她也很有急智,伸手便捂住了张弃嘴巴。 张弃刚刚从修炼中醒转,突然被什么东西压下来,急得他伸手就要推出去,却猛然见到面前的小女孩。他感知力向来十分敏锐,哪怕在黑暗中也能看清那女孩,不由叫道:“是你?” 原来这女孩不是别人,正是被他“救”进万丈山来的,似乎名叫“莫愁”的那个。 便在此时,外洞终于响起了那一声惨呼! 内洞两个少年都骇得不轻,一齐站起来。那条细细的石缝倒也不短,容得下两个少年一齐观看。此时外洞生了火,内洞却是一片黑暗,因此他们从石缝望出去,看得一清二楚。 林小虎手中的铁叉,在持久的僵持之后,终究还是刺进了王海彪的咽喉里! 王海彪却还没有气绝,林小虎也没有消气,用力拔起铁叉,便一下一下扎下去,直扎得王海彪一颗头颅像开了瓤的西瓜,红的白的流了满地,整个洞子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内洞的两个少年死死咬着牙,外洞的赵大忠和林小琴则吓得连声惊叫。 而那个林小虎,则是双目通红,身子摇摇欲坠,竟似入了魔一般!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四十七章 防人之心 “哥哥……” 看着林小虎状若疯虎的模样,林小琴双眸里满是担心:“你又用了魂刺……” 林小虎却霍然回首,提着还在淅沥着鲜血的铁叉,双眼血红,狠狠地瞪着——没有瞪向说话的妹妹林小琴,却是瞪向仍站在一旁,吓得全身筛糠似的赵大忠!。 赵大忠吓了一跳,猛然跪倒在地上,双手抱着头:“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可以为你们做事,服侍你们兄妹,你不要杀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林小虎猛然踏前一步,脸上杀气不减;赵大忠便全身一软,竟如瘫烂泥软倒下去。 “哥哥……” 一只小手拉住林小虎胳膊,却是林小琴脸色苍白地哀求道:“别杀他好不好,他一直都挺照顾我们的,又……又性子软,对咱们也没有,没有不敬,你何必多杀人……” 林小虎默然站了一会儿,终于抿了抿嘴,手中铁叉“当啷”一声掉落下去。 赵大忠呼呼喘着粗气,伸手擦着额头上瀑布一般的冷汗,那五指却还在不住地颤抖。 林小虎坐回了火堆旁:“我不杀你,我也不会像姓王的这样苛刻你。娘的,他也是穷苦人家出来的,不过多修炼两年,达到了三品炼血境。又侥幸在柒树林遇到闻人鲁,用阴谋诡计阴了他,得了那柄剑、那件衣裳,就像癞蛤蟆长了翅膀,以为自己是天鹅了?他娘的,咸鱼翻一个身,不还是咸鱼吗?还想强占我妹妹,老子不杀你,杀谁?” 他狠狠啐了一口唾沫,把林小琴拉过来倚在自己身边:“赵大忠,以后你跟着我,咱们一起从这鬼地方杀出去。我知道,大家都只是想着活下去而已,别的没什么要求。但事情得你做,我知道那个贵族子弟有门秘笈,被这姓王的收起来了,我得专心练武!” “好,好,好!”赵大忠听说不用死了,激动得语无伦次:“我这就做饭,这就做饭!” 不过在做饭之前,他先把王海彪的尸体扔出了洞外。那王海彪倚着自己“一朝升天”,杀了个贵族少年,便口口声声要剥了别人的皮,却没想到自己一朝黄粱梦断,连尸身也被丢出洞外,多半要变成妖兽的口中之食了。 赵大忠很勤快,就用剩下的开水冲洗了地上的血迹,又重新烧起水,做着晚饭。 林小虎默默地坐在火堆旁,却没有看那本什么秘笈,而是在发呆,熊熊的火光跳动在他脸上,散发着一种不正常的红艳,竟有点像庙里高高在上的神像。 林小琴陪着哥哥坐了一会儿,又默默地站起身,凑到赵大忠身旁帮着他做饭,还低声说着话,像是在安慰他:她是个勤劳而善良的农家女孩,对这个被抓来顶缸的少年,很是同情。 林小虎斜睨了一眼,却似没有理会。 外洞终于恢复了平静,内洞的两个少年也站累了,便都倚着洞壁坐下来,却是谁也不敢说话,也不想说话,便都默默地坐着,一直坐到洞外的最后一丝光线,也湮灭了下去。 渐渐地夜色深沉,外洞已传来低沉的鼾声,两个少年也坚持不住了,缓缓睡去。 大地一片苍茫,洞里洞外,陷入了一片难耐的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瘦弱女孩缓缓睁开了双眼。 “啊!”刚一醒来,便骇然发现一只臂膀正揽着自己削瘦的双肩,顿时一声惊叫。 却也把张弃惊醒了,连忙伸手捂住她小嘴:“外面有人,你不要命了?” 但外洞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只听到低沉的风声在呼啸。 再次凑到孔洞旁一看,外洞已是人去楼空,地上只残留了一直的灰烬。 两个少年同时跌坐在洞壁旁,不约而同地擦着额头上的冷汗,不约而同地吁了一口气。 但瘦弱女孩又突然站起来,满脸戒备地往后缩了几步,就像在避开一头凶狠的妖兽一般。 张弃长叹了一口气:“我可不会杀人,你何必这样……” “可是,可是你有三块血祭令牌……” 张弃拍拍额头,这小女孩是说,在那天草原上的激战中,他得到了三块血祭令牌,还给了她一块:如果不是杀了两个人,他怎么会多出两块令牌来? 张弃苦笑,忙把昨天的过程简略道来,着重为了告诉她:自己没有杀人,不用害怕。 说完了,又问道:“对了,那天听你说什么莫愁莫愁,你是不是叫莫愁啊?” 他自小流浪,读书少,说话前不会想东想西,想到什么,便直截了当问了出来。 瘦弱女孩嫣然一笑,虽满脸菜黄、污泥处处,竟也似云开雾散一般:“我叫莫愁!” “莫愁!”张弃一手撑着石壁,站了起来:“这名字真好听,你爹爹一定是个文化人!” 莫愁抿嘴,自嘲地笑道:“什么啊!我听娘说,我这名字倒是爹爹起的,可是他一天书也没读过,就是个乡里樵夫,哪是什么高贵的文化人啊!” 她笑声如银铃,露出两排编贝般的皓齿:“我姓莫,这个你是知道了的。听娘亲说,我出生那天,爹爹原本是很高兴的,我毕竟是他第一个孩子嘛。后来听说是个女孩,他一下子就蹲下身去,双手抱头,满脸像是苦汁似的,半天不说话。正好接生婆问他给我起个什么名字,他苦着脸望着天,叹了好大半天,才吐出一个字来:愁!所以我就叫做莫愁啦。” 她嘻嘻一笑:“其实爹爹的意思是,怎么给我老莫家生了个女儿啊,愁死我了!这多一张嘴巴吃饭,长大还是个赔钱货!所以后来生了我弟弟,爹娘高兴得像什么似的。可是弟弟出生,家里并没有丝毫好转,反而更穷了许多,每年种田收的灵麦灵谷,十斤里倒要交五六斤给镇上林老爷。所以,他们就让我顶替林老爷家的女儿,来参加这个圣之血祭了。” “你也是被抓来顶缸的?” “是啊是啊!”莫愁撅着嘴:“我本来是去山上采蘑菇的,爹爹妈妈还等着我回去呢,没想到在山上遇到了镇上那家姓林的,就被抓去了。我还以为爹爹会来救我,可是没想到,姓林那家告诉我,他们已经用一两银子,从爹娘那儿把我买下了……” 她歪着头,问道:“大哥哥,你说又,难道你也是被抓来顶缸的?” “我不是,我是和人家做了笔生意!”张弃把自己的经历简略说了,逗得莫愁咯咯直笑。这女孩似乎对张弃放下了戒备,脸上的笑容多了许多,想来也是个爱笑的。 “对了,莫姑娘,你昨天怎么藏在浅坑里?你还有那闲心挖那么大一个坑!” 这个问题张弃一直很好奇,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才会把自己当乌龟一般埋起来? 莫愁甜甜一笑:“大哥哥,你救过我,就直接叫我名字吧,不用姑娘姑娘的,我只是个穷人家女儿,哪能称什么姑娘啊。” 她望着洞顶的阳光,叹了一声:“我有那么大本事,挖那么大个坑?昨天我旁边就站着一个非常厉害的人物,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修为,反正随手一挥,就是一声猛烈的爆炸,地面上就炸出了那么大一个坑。不过那人看我们这边是一群穷苦少年,基本都没有修为,都跟我差不多,好像是觉得杀我们不过瘾,就往另一个方向杀过去了。那时我身边尽是惨叫,尽是鲜血,我吓得要死,就往坑里一扑,心想躲得一时算一时吧。正好那场面十分混乱,也没人注意到我,就这么躲下来了。只是后来我发现一个问题,我就算躲到最后,没有两块血祭令,也是被淘汰的命,可是那时我又不敢出来了,幸好,你压着了我!” 她停了一会儿,幽幽地道:“可是进来了才知道,我没有修为,进来了也活不了……” “你不会修炼?”张弃来了兴趣,微笑着看着她:“你没有神之血脉么?” “是啊!我的血脉只有不入流,全身窍穴只有可怜的一个,家里又穷,买不起秘笈,哪能修炼?“她低下头,却又突然抬起来,眼角还挂着泪花,急切无比地问道:“我……我不会修炼,你不会……你不会……”不会什么,却是没有说出来。 张弃明白她的意思,不由笑了:“如果我告诉你,我也不会修神,你会怎么样?” “啊呀,你也,你也不会……那怎么行,你也太可怜了……” 她没有注意到“修炼”和“修神”的区别,当然她多半也不可能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区别。 这小妮子,自己不会修炼没觉得什么,一听说人家不会修炼,却马上同情到了骨子里。 张弃不由对她多了几分好感。这小女孩和卢小玥不一样,后者像一只展翅而飞的乳鹰,活泼、阳光,充满了朝气;她却像阴暗处倔强生长出来的一株豆芽,坚强,却令人痛惜。 但他没有把自己会修仙的事情说出来。有些事,是不能随意乱说的。 防人之心不可无。 第十四章示警,前人粗心后人得福(中) 说话间,两人通过那条两尺宽的小小通道,从内洞回到了外洞。 走出洞口,两个少年不约而同地长长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又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脚下的柒树林边:在那条小路上,那两个只穿着内衣里裤的贵族少年,还静静地躺在那儿。 那一对主仆的衣裳,都被剥下来了,现在正穿在林小虎和赵大忠的身上。 “咱们去把他埋了吧!”张弃叹了口气,虽说人死如灯灭,还是入土为安的好。 但走近了,他又后悔让莫愁跟来了,因为这场面,实在太过血腥。 虽然血液已经凝结了,变成了腥臭的黑褐色,但那被妖兽啃得面目全非的尸首,那散落四处的断手断脚、指头、内脏,就连心理素质一向强大的张弃,也忍不住想要呕吐的冲动。 莫愁更是大老远就脸色苍白,小小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似乎已经忍耐到了极致。 但对张弃的建议,她虽然暂时住了脚,却很快就摇摇头,跟着他继续往前走。 “既然被投进了圣之血祭这个炼狱,这样的场面,我想以后应该还会看见。到那时候,能有人像你一样,让我躲在后面么?与其到那时候才去适应,我宁愿现在就把它适应好!” 张弃盯着她,一句话到了嘴边,很有说出来的冲动:“只要有我在,我一定让你躲在我的后边!”但他并没有说出来,萍水相逢,素昧平生,这种话还是不要说的好。 于是两个少年开始挖坑埋人。其实坑还好挖,昨天那王海彪等人挖的那个陷阱就很合适,里面的机关暗器已经全部释放出来了。把两具尸体丢进去,两人就开始埋土。 旁边松软的泥土里还有一些残肢断骸,正好一同埋进去,不用暴露在小道上。 张弃用长枪撬起泥土,忙活了一阵,目光忽然扫到了什么东西,不由“咦”了一声。 那是一只指头,已经开始发黑。 “哎呀,大哥哥,你怎么这么恶心啊?”见张弃拿着那截指头不住端详,莫愁脸色更加苍白,肚子里翻江倒海地,不由急匆匆叫道:“太恶心了,快丢掉快丢掉!” 张弃却没有丢掉,而是喜滋滋地从那指头上,取下了一件似乎并不存在的东西。 那是一枚戒指,颜色深邃,造型古朴:须弥戒! 这可能算是两个少年进入万丈山以来,最让他们开心的一件事了。 莫愁却并没有凑过来,只是远远地一边忙碌,一边问道:“这是什么?” “你不知道须弥戒?”张弃很有些诧异:“在大拍卖行,你不应该看到过吗?” “你说的是路上的那次拍卖会?”莫愁有些神色黯然:“我后来听同车的姐妹们说过了。但那天我本打算去的,一个来自风城的富家小姐找到我,强令我不得离开军营一步。我听说有好些姐妹都收到了这样的威胁,所以那次拍卖会我没能参加。听说他们在拍卖会上得到了借款,买了好些好东西,还有功法秘笈,我却什么也没有。” 张弃舔舔嘴唇,真是个可怜的女孩,怪不得她的实力这么差。 “这叫须弥戒!” 这时两具尸首也埋得差不多了,两人拍拍手收了工,坐在路边石头上。张弃便给莫愁解释须弥戒的作用,他手里拿着戒指,细细讲着;莫愁趴在他腿边,这场景,很温馨。 “这枚须弥戒很是不凡,它上面雕刻了一个隐匿阵法,不是意识十分强大的人,不能看出它的真实面目。所以昨天那几个少年都不知道,他们居然错过了这么好的一件宝贝。从它身上雕刻有阵法来看,它至少也是法器,就是不知道里面到底有多大的空间。” 莫愁没有看那枚戒指,而是两眼直冒小星星地看着张弃:“大哥哥,你懂的好多!” 张弃没来由地有些羞惭。 他的这些知识,一则来自于当初与卢小玥的闲聊,那小女孩读过很多书,可谓是个小小“百晓生”;二则来自于他长达十年的流浪生涯,第三就是他自己也看过一些书,比如陈家庄陈勿离送给他的《杂谈趣闻》。他又博闻强记,读过的书,就不管多久都不会忘记。 但他还是感觉自己知识太过匮乏,大概也只能忽悠一下莫愁这样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子。 张弃端详着这枚古朴的须弥戒,暗中却已聚集了意识,朝着这枚戒指发起猛攻。但凡灵器以上的器具,都会刻下主人的意识印记,这样就算丢失了,别人也使用不了。但前提是那意识印记不会被磨灭。而想要磨灭别人的意识印记,唯一的办法也就只有使用意识猛攻。 至于使用意识去磨灭别人的意识印记,烙下自己的,这法门在《指掌江山》里面就有。张弃虽然不能修炼《指掌江山》,但施展里面的一些法门,还是能够做到的。 他的意识果然十分强大,瞪着那须弥戒看了一刻钟,便算是磨灭了原主闻人鲁的印记。 “好大……好空……” “好大”,是说空间好大:这枚须弥戒的品阶定然要比张弃的“无弃戒”高,至少也是下品法器,内里空间比无弃戒大了许多:足有十丈见方、高达两丈! 这已不是一座大殿,这简直就是一座宫殿! “好空”,则是这么巨大的空间里,居然就只有一个角落堆了些东西:一些白色的玉瓶,几本书,几件锦绸衣裳,居然男式女式都有,也不知这闻人鲁是给哪个“她”准备的。 张弃随手把那些东西收进自己的无弃戒里,却把这枚戒指递给了莫愁。 莫愁一愣,满脸不解。 “我看你好像没有须弥戒,这是好东西,把自己的东西装在里面,也免得你这么小个人,背着这么重的一个包袱。”张弃笑着解释:“只是里面的东西,我只给你留了些衣裳。” 莫愁脸色一红,白眼一翻,居然颇有几分娇嗔的味道:“什么叫‘这么小个人’!可是这东西虽然来得便宜,也是你认得这隐匿阵法才得到的,全是你的功劳,我怎么能要?” 张弃一愣,他这才想起,自己是怎么一眼就看出这枚戒指的? 不过她说得也有道理,张弃一时也想不到,自己是基于什么理由把戒指送给她的,毕竟这可是下品法器,若是到大拍卖行去拍卖,怎么也得卖上几千两黄金吧? 他是根据自己这无弃戒的价格来衡量的,却没想到自己得到无弃戒本就是“捡漏”,这枚上品灵器须弥戒若是真的拍卖,至少要卖五六千两黄金,只是大拍卖行被某些上层强行压价,加上当时参加拍卖的血祭者们都没有多少黄金,所以才被他以这个价格得到的。 而下品法器的价格,又在上品灵器的基础上,至少翻了好几番,那已经不能用黄金来衡量,而必须用到更为珍贵的紫金:这枚须弥戒,价值至少一千紫金,也就是十万两黄金! 想想似乎的确不能贸然送出这么贵重的东西,张弃便把这枚隐匿戒戴在手指上;又想把无弃戒脱下来,但想了一想,还是忍住了。隐匿戒价值不菲,无弃戒就便宜了么? 最后,他只是让莫愁把她背的那个包裹,放进了无弃戒里,然后两个少年返回山洞。 张弃暂时不打算离开这儿。昨天晚上的事实,告诉了他万丈山里的残酷。他想趁着这地方隐蔽,多修炼一些日子,把自己的修为提升上来,毕竟他现在甚至连七品炼肤境都不是。 一路上,没了沉重负担的莫愁,走路都要轻快了许多。看得出来,她是一个聪明而活泼的小姑娘,只是生活的重担把她压迫得没办法开心而已。她一路小跑到了洞口,便忙着在四处寻找柴禾,生火做饭。大哥哥(张弃)帮她拿了包袱,她得知恩图报,为他做一顿饭好了。 当然张弃也是“烤肉圣手”,不过他没有参与做饭,他有更重要的事情:看书。 隐匿戒里有好几本书,还有几片玉瞳。那几本书都是些杂书,没什么珍贵的;但有两片玉瞳,则成功地引起了张弃的注意:其中一片叫做《修炼常识》,另一片叫做《丹术大全》。 《修炼常识》洋洋洒洒上千万字,写的都是修炼世界里的一些常识性知识。张弃虽是修仙,但修炼是殊途同归的,他草草读过这部书,发现里面许多东西都是自己用得上的知识。 《丹术大全》的篇幅就更长,图文并茂,却是一部炼丹术的“百科全书”:不但有大量丹方,还有炼丹的心得、丹炉和丹瓶的制作方法,甚至还有上万种药材的详细介绍。 看样子,这个闻人鲁,他本是想要学习炼丹的。只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他还没来得及详细阅读这部书,更没有真正学会炼丹,就在柒树林边小道上,变成了一具枯骨! 这倒也让张弃动起了脑筋:似乎,炼丹,也是他应当考虑的一条路?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十四章 示警,前人粗心后人得福(上 “哥哥……” 看着林小虎状若疯虎的模样,林小琴双眸里满是担心:“你又用了魂刺……” 林小虎却霍然回首,提着还在淅沥着鲜血的铁叉,双眼血红,狠狠地瞪着——没有瞪向说话的妹妹林小琴,却是瞪向仍站在一旁,吓得全身筛糠似的赵大忠!。 赵大忠吓了一跳,猛然跪倒在地上,双手抱着头:“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可以为你们做事,服侍你们兄妹,你不要杀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林小虎猛然踏前一步,脸上杀气不减;赵大忠便全身一软,竟如瘫烂泥软倒下去。 “哥哥……” 一只小手拉住林小虎胳膊,却是林小琴脸色苍白地哀求道:“别杀他好不好,他一直都挺照顾我们的,又……又性子软,对咱们也没有,没有不敬,你何必多杀人……” 林小虎默然站了一会儿,终于抿了抿嘴,手中铁叉“当啷”一声掉落下去。 赵大忠呼呼喘着粗气,伸手擦着额头上瀑布一般的冷汗,那五指却还在不住地颤抖。 林小虎坐回了火堆旁:“我不杀你,我也不会像姓王的这样苛刻你。娘的,他也是穷苦人家出来的,不过多修炼两年,达到了三品炼血境。又侥幸在柒树林遇到闻人鲁,用阴谋诡计阴了他,得了那柄剑、那件衣裳,就像癞蛤蟆长了翅膀,以为自己是天鹅了?他娘的,咸鱼翻一个身,不还是咸鱼吗?还想强占我妹妹,老子不杀你,杀谁?” 他狠狠啐了一口唾沫,把林小琴拉过来倚在自己身边:“赵大忠,以后你跟着我,咱们一起从这鬼地方杀出去。我知道,大家都只是想着活下去而已,别的没什么要求。但事情得你做,我知道那个贵族子弟有门秘笈,被这姓王的收起来了,我得专心练武!” “好,好,好!”赵大忠听说不用死了,激动得语无伦次:“我这就做饭,这就做饭!” 不过在做饭之前,他先把王海彪的尸体扔出了洞外。那王海彪倚着自己“一朝升天”,杀了个贵族少年,便口口声声要剥了别人的皮,却没想到自己一朝黄粱梦断,连尸身也被丢出洞外,多半要变成妖兽的口中之食了。 赵大忠很勤快,就用剩下的开水冲洗了地上的血迹,又重新烧起水,做着晚饭。 林小虎默默地坐在火堆旁,却没有看那本什么秘笈,而是在发呆,熊熊的火光跳动在他脸上,散发着一种不正常的红艳,竟有点像庙里高高在上的神像。 林小琴陪着哥哥坐了一会儿,又默默地站起身,凑到赵大忠身旁帮着他做饭,还低声说着话,像是在安慰他:她是个勤劳而善良的农家女孩,对这个被抓来顶缸的少年,很是同情。 林小虎斜睨了一眼,却似没有理会。 外洞终于恢复了平静,内洞的两个少年也站累了,便都倚着洞壁坐下来,却是谁也不敢说话,也不想说话,便都默默地坐着,一直坐到洞外的最后一丝光线,也湮灭了下去。 渐渐地夜色深沉,外洞已传来低沉的鼾声,两个少年也坚持不住了,缓缓睡去。 大地一片苍茫,洞里洞外,陷入了一片难耐的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瘦弱女孩缓缓睁开了双眼。 “啊!”刚一醒来,便骇然发现一只臂膀正揽着自己削瘦的双肩,顿时一声惊叫。 却也把张弃惊醒了,连忙伸手捂住她小嘴:“外面有人,你不要命了?” 但外洞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只听到低沉的风声在呼啸。 再次凑到孔洞旁一看,外洞已是人去楼空,地上只残留了一直的灰烬。 两个少年同时跌坐在洞壁旁,不约而同地擦着额头上的冷汗,不约而同地吁了一口气。 但瘦弱女孩又突然站起来,满脸戒备地往后缩了几步,就像在避开一头凶狠的妖兽一般。 张弃长叹了一口气:“我可不会杀人,你何必这样……” “可是,可是你有三块血祭令牌……” 张弃拍拍额头,这小女孩是说,在那天草原上的激战中,他得到了三块血祭令牌,还给了她一块:如果不是杀了两个人,他怎么会多出两块令牌来? 张弃苦笑,忙把昨天的过程简略道来,着重为了告诉她:自己没有杀人,不用害怕。 说完了,又问道:“对了,那天听你说什么莫愁莫愁,你是不是叫莫愁啊?” 他自小流浪,读书少,说话前不会想东想西,想到什么,便直截了当问了出来。 瘦弱女孩嫣然一笑,虽满脸菜黄、污泥处处,竟也似云开雾散一般:“我叫莫愁!” “莫愁!”张弃一手撑着石壁,站了起来:“这名字真好听,你爹爹一定是个文化人!” 莫愁抿嘴,自嘲地笑道:“什么啊!我听娘说,我这名字倒是爹爹起的,可是他一天书也没读过,就是个乡里樵夫,哪是什么高贵的文化人啊!” 她笑声如银铃,露出两排编贝般的皓齿:“我姓莫,这个你是知道了的。听娘亲说,我出生那天,爹爹原本是很高兴的,我毕竟是他第一个孩子嘛。后来听说是个女孩,他一下子就蹲下身去,双手抱头,满脸像是苦汁似的,半天不说话。正好接生婆问他给我起个什么名字,他苦着脸望着天,叹了好大半天,才吐出一个字来:愁!所以我就叫做莫愁啦。” 她嘻嘻一笑:“其实爹爹的意思是,怎么给我老莫家生了个女儿啊,愁死我了!这多一张嘴巴吃饭,长大还是个赔钱货!所以后来生了我弟弟,爹娘高兴得像什么似的。可是弟弟出生,家里并没有丝毫好转,反而更穷了许多,每年种田收的灵麦灵谷,十斤里倒要交五六斤给镇上林老爷。所以,他们就让我顶替林老爷家的女儿,来参加这个圣之血祭了。” “你也是被抓来顶缸的?” “是啊是啊!”莫愁撅着嘴:“我本来是去山上采蘑菇的,爹爹妈妈还等着我回去呢,没想到在山上遇到了镇上那家姓林的,就被抓去了。我还以为爹爹会来救我,可是没想到,姓林那家告诉我,他们已经用一两银子,从爹娘那儿把我买下了……” 她歪着头,问道:“大哥哥,你说又,难道你也是被抓来顶缸的?” “我不是,我是和人家做了笔生意!”张弃把自己的经历简略说了,逗得莫愁咯咯直笑。这女孩似乎对张弃放下了戒备,脸上的笑容多了许多,想来也是个爱笑的。 “对了,莫姑娘,你昨天怎么藏在浅坑里?你还有那闲心挖那么大一个坑!” 这个问题张弃一直很好奇,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才会把自己当乌龟一般埋起来? 莫愁甜甜一笑:“大哥哥,你救过我,就直接叫我名字吧,不用姑娘姑娘的,我只是个穷人家女儿,哪能称什么姑娘啊。” 她望着洞顶的阳光,叹了一声:“我有那么大本事,挖那么大个坑?昨天我旁边就站着一个非常厉害的人物,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修为,反正随手一挥,就是一声猛烈的爆炸,地面上就炸出了那么大一个坑。不过那人看我们这边是一群穷苦少年,基本都没有修为,都跟我差不多,好像是觉得杀我们不过瘾,就往另一个方向杀过去了。那时我身边尽是惨叫,尽是鲜血,我吓得要死,就往坑里一扑,心想躲得一时算一时吧。正好那场面十分混乱,也没人注意到我,就这么躲下来了。只是后来我发现一个问题,我就算躲到最后,没有两块血祭令,也是被淘汰的命,可是那时我又不敢出来了,幸好,你压着了我!” 她停了一会儿,幽幽地道:“可是进来了才知道,我没有修为,进来了也活不了……” “你不会修炼?”张弃来了兴趣,微笑着看着她:“你没有神之血脉么?” “是啊!我的血脉只有不入流,全身窍穴只有可怜的一个,家里又穷,买不起秘笈,哪能修炼?“她低下头,却又突然抬起来,眼角还挂着泪花,急切无比地问道:“我……我不会修炼,你不会……你不会……”不会什么,却是没有说出来。 张弃明白她的意思,不由笑了:“如果我告诉你,我也不会修神,你会怎么样?” “啊呀,你也,你也不会……那怎么行,你也太可怜了……” 她没有注意到“修炼”和“修神”的区别,当然她多半也不可能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区别。 这小妮子,自己不会修炼没觉得什么,一听说人家不会修炼,却马上同情到了骨子里。 张弃不由对她多了几分好感。这小女孩和卢小玥不一样,后者像一只展翅而飞的乳鹰,活泼、阳光,充满了朝气;她却像阴暗处倔强生长出来的一株豆芽,坚强,却令人痛惜。 但他没有把自己会修仙的事情说出来。有些事,是不能随意乱说的。 防人之心不可无。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四十八章 收获满满 说话间,两人通过那条两尺宽的小小通道,从内洞回到了外洞。 走出洞口,两个少年不约而同地长长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又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脚下的柒树林边:在那条小路上,那两个只穿着内衣里裤的贵族少年,还静静地躺在那儿。 那一对主仆的衣裳,都被剥下来了,现在正穿在林小虎和赵大忠的身上。 “咱们去把他埋了吧!”张弃叹了口气,虽说人死如灯灭,还是入土为安的好。 但走近了,他又后悔让莫愁跟来了,因为这场面,实在太过血腥。 虽然血液已经凝结了,变成了腥臭的黑褐色,但那被妖兽啃得面目全非的尸首,那散落四处的断手断脚、指头、内脏,就连心理素质一向强大的张弃,也忍不住想要呕吐的冲动。 莫愁更是大老远就脸色苍白,小小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似乎已经忍耐到了极致。 但对张弃的建议,她虽然暂时住了脚,却很快就摇摇头,跟着他继续往前走。 “既然被投进了圣之血祭这个炼狱,这样的场面,我想以后应该还会看见。到那时候,能有人像你一样,让我躲在后面么?与其到那时候才去适应,我宁愿现在就把它适应好!” 张弃盯着她,一句话到了嘴边,很有说出来的冲动:“只要有我在,我一定让你躲在我的后边!”但他并没有说出来,萍水相逢,素昧平生,这种话还是不要说的好。 于是两个少年开始挖坑埋人。其实坑还好挖,昨天那王海彪等人挖的那个陷阱就很合适,里面的机关暗器已经全部释放出来了。把两具尸体丢进去,两人就开始埋土。 旁边松软的泥土里还有一些残肢断骸,正好一同埋进去,不用暴露在小道上。 张弃用长枪撬起泥土,忙活了一阵,目光忽然扫到了什么东西,不由“咦”了一声。 那是一只指头,已经开始发黑。 “哎呀,大哥哥,你怎么这么恶心啊?”见张弃拿着那截指头不住端详,莫愁脸色更加苍白,肚子里翻江倒海地,不由急匆匆叫道:“太恶心了,快丢掉快丢掉!” 张弃却没有丢掉,而是喜滋滋地从那指头上,取下了一件似乎并不存在的东西。 那是一枚戒指,颜色深邃,造型古朴:须弥戒! 这可能算是两个少年进入万丈山以来,最让他们开心的一件事了。 莫愁却并没有凑过来,只是远远地一边忙碌,一边问道:“这是什么?” “你不知道须弥戒?”张弃很有些诧异:“在大拍卖行,你不应该看到过吗?” “你说的是路上的那次拍卖会?”莫愁有些神色黯然:“我后来听同车的姐妹们说过了。但那天我本打算去的,一个来自风城的富家小姐找到我,强令我不得离开军营一步。我听说有好些姐妹都收到了这样的威胁,所以那次拍卖会我没能参加。听说他们在拍卖会上得到了借款,买了好些好东西,还有功法秘笈,我却什么也没有。” 张弃舔舔嘴唇,真是个可怜的女孩,怪不得她的实力这么差。 “这叫须弥戒!” 这时两具尸首也埋得差不多了,两人拍拍手收了工,坐在路边石头上。张弃便给莫愁解释须弥戒的作用,他手里拿着戒指,细细讲着;莫愁趴在他腿边,这场景,很温馨。 “这枚须弥戒很是不凡,它上面雕刻了一个隐匿阵法,不是意识十分强大的人,不能看出它的真实面目。所以昨天那几个少年都不知道,他们居然错过了这么好的一件宝贝。从它身上雕刻有阵法来看,它至少也是法器,就是不知道里面到底有多大的空间。” 莫愁没有看那枚戒指,而是两眼直冒小星星地看着张弃:“大哥哥,你懂的好多!” 张弃没来由地有些羞惭。 他的这些知识,一则来自于当初与卢小玥的闲聊,那小女孩读过很多书,可谓是个小小“百晓生”;二则来自于他长达十年的流浪生涯,第三就是他自己也看过一些书,比如陈家庄陈勿离送给他的《杂谈趣闻》。他又博闻强记,读过的书,就不管多久都不会忘记。 但他还是感觉自己知识太过匮乏,大概也只能忽悠一下莫愁这样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子。 张弃端详着这枚古朴的须弥戒,暗中却已聚集了意识,朝着这枚戒指发起猛攻。但凡灵器以上的器具,都会刻下主人的意识印记,这样就算丢失了,别人也使用不了。但前提是那意识印记不会被磨灭。而想要磨灭别人的意识印记,唯一的办法也就只有使用意识猛攻。 至于使用意识去磨灭别人的意识印记,烙下自己的,这法门在《指掌江山》里面就有。张弃虽然不能修炼《指掌江山》,但施展里面的一些法门,还是能够做到的。 他的意识果然十分强大,瞪着那须弥戒看了一刻钟,便算是磨灭了原主闻人鲁的印记。 “好大……好空……” “好大”,是说空间好大:这枚须弥戒的品阶定然要比张弃的“无弃戒”高,至少也是下品法器,内里空间比无弃戒大了许多:足有十丈见方、高达两丈! 这已不是一座大殿,这简直就是一座宫殿! “好空”,则是这么巨大的空间里,居然就只有一个角落堆了些东西:一些白色的玉瓶,几本书,几件锦绸衣裳,居然男式女式都有,也不知这闻人鲁是给哪个“她”准备的。 张弃随手把那些东西收进自己的无弃戒里,却把这枚戒指递给了莫愁。 莫愁一愣,满脸不解。 “我看你好像没有须弥戒,这是好东西,把自己的东西装在里面,也免得你这么小个人,背着这么重的一个包袱。”张弃笑着解释:“只是里面的东西,我只给你留了些衣裳。” 莫愁脸色一红,白眼一翻,居然颇有几分娇嗔的味道:“什么叫‘这么小个人’!可是这东西虽然来得便宜,也是你认得这隐匿阵法才得到的,全是你的功劳,我怎么能要?” 张弃一愣,他这才想起,自己是怎么一眼就看出这枚戒指的? 不过她说得也有道理,张弃一时也想不到,自己是基于什么理由把戒指送给她的,毕竟这可是下品法器,若是到大拍卖行去拍卖,怎么也得卖上几千两黄金吧? 他是根据自己这无弃戒的价格来衡量的,却没想到自己得到无弃戒本就是“捡漏”,这枚上品灵器须弥戒若是真的拍卖,至少要卖五六千两黄金,只是大拍卖行被某些上层强行压价,加上当时参加拍卖的血祭者们都没有多少黄金,所以才被他以这个价格得到的。 而下品法器的价格,又在上品灵器的基础上,至少翻了好几番,那已经不能用黄金来衡量,而必须用到更为珍贵的紫金:这枚须弥戒,价值至少一千紫金,也就是十万两黄金! 想想似乎的确不能贸然送出这么贵重的东西,张弃便把这枚隐匿戒戴在手指上;又想把无弃戒脱下来,但想了一想,还是忍住了。隐匿戒价值不菲,无弃戒就便宜了么? 最后,他只是让莫愁把她背的那个包裹,放进了无弃戒里,然后两个少年返回山洞。 张弃暂时不打算离开这儿。昨天晚上的事实,告诉了他万丈山里的残酷。他想趁着这地方隐蔽,多修炼一些日子,把自己的修为提升上来,毕竟他现在甚至连七品炼肤境都不是。 一路上,没了沉重负担的莫愁,走路都要轻快了许多。看得出来,她是一个聪明而活泼的小姑娘,只是生活的重担把她压迫得没办法开心而已。她一路小跑到了洞口,便忙着在四处寻找柴禾,生火做饭。大哥哥(张弃)帮她拿了包袱,她得知恩图报,为他做一顿饭好了。 当然张弃也是“烤肉圣手”,不过他没有参与做饭,他有更重要的事情:看书。 隐匿戒里有好几本书,还有几片玉瞳。那几本书都是些杂书,没什么珍贵的;但有两片玉瞳,则成功地引起了张弃的注意:其中一片叫做《修炼常识》,另一片叫做《丹术大全》。 《修炼常识》洋洋洒洒上千万字,写的都是修炼世界里的一些常识性知识。张弃虽是修仙,但修炼是殊途同归的,他草草读过这部书,发现里面许多东西都是自己用得上的知识。 《丹术大全》的篇幅就更长,图文并茂,却是一部炼丹术的“百科全书”:不但有大量丹方,还有炼丹的心得、丹炉和丹瓶的制作方法,甚至还有上万种药材的详细介绍。 看样子,这个闻人鲁,他本是想要学习炼丹的。只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他还没来得及详细阅读这部书,更没有真正学会炼丹,就在柒树林边小道上,变成了一具枯骨! 这倒也让张弃动起了脑筋:似乎,炼丹,也是他应当考虑的一条路?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四十九章 深林虎啸 莫愁静静地看着。 她在做饭,张弃在看书;她在就着野菜汤啃灵麦饼,张弃一手看书一手拿饼;她在收拾饭后残局,他还在看书;现在她什么都做完了,坐在旁边看着他,他仍旧在看书。 她没话找话:“大哥哥,那几个人可真是粗心,连这么珍贵的须弥戒竟然都错过了!” “是啊是啊!”张弃心不在焉地回答,目光仍然没有离开过那片小小的玉瞳。 “这也算得是前人粗心,后人得福了。大哥哥真是洪福齐天,这么好的运气!” “是啊是啊!”张弃盯着玉瞳,双手似是无意识地舞动着,又像在画着一个什么印诀。 莫愁强忍着鼻子的酸楚,站了起来:“大哥哥,我要走了,你路上小心些。” “是啊是啊!”张弃随意地点头,又皱起了双眉,好像遇到了什么难题。 莫愁似有些不舍地看看,又似想说什么话,却并没说出来,而是轻叹一声,转身走了。 张弃还是没有抬头。 直到小半个时辰过去,他才恋恋不舍地抬起头来,摇晃一下酸痛的脖子:“唉,这炼丹术真是博大精深,要真的学懂了,恐怕得花费不知道多少精力和时间呢。莫愁……” 但山洞里空落落的,哪还有莫愁的影子。 张弃咂咂嘴,倒也不以为意:“看来她先走了。也是,她要走,我难道还能阻拦她不成……” 他摇摇头,又把目光落到那玉瞳上:“炼丹倒是一门好手艺,听说,挺能赚钱的。” 按道理说,丹药,是每个武者都想要得到的东西。但拥有丹药的武者,却是极少极少。 丹药,是用一定的手艺,将各种药材以一定的配方组合,在丹炉里炼制而来的。炼制丹药的原材料就是各种药材,加上面糊等辅料。此外,炼丹还需要用到丹方、木炭和丹瓶。 丹药的价格很贵,主要是因为它是知识的结晶。 山林里随处都是花草,在外行看来,它们或是好看,或是柔弱,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但对于熟稔炼丹术的炼丹师来说,却是一株株价值不菲的灵药,炼制丹药的上好材料。 有了材料,还得按照丹方规定的比例组合起来,还得用一定的手法来炮药、合药、成丹,还得有足够的耐心慢慢温丹,最后才能炼制出一颗颗各具妙用的丹药来。 这整个流程中,哪一个环节做得不到位、不完美,都只会有一个结果,那就是炼丹失败! 所以炼丹并不是简单的事情,按照《丹术大全》的说法,要想成为炼丹师,得有三大条件:其一是身具火属性神之血脉,这是基础,没有火属性血脉,就不可能调动和控制火焰。 炼丹必须要用到火焰,不能调动和控制火焰,怎么还能炼丹呢? 第二是要有雄厚的财力支撑:不管是购买灵药,还是得到丹方,都需要大量的金钱;而且还得是持续的大量金钱投入:刚学炼丹时,失败率是相当的高,要有持续不断的灵药供应,才能慢慢从失败中摸索经验,慢慢提升炼丹的成功率:刚开始的时候,炼丹师就是赔钱货。 再三则是要有个师傅,有师傅的悉心指点,炼丹师才能少走弯路,尽快成长。 按照《丹术大全》中的说法,炼丹师要从小培养:大概五六岁的时候,一旦查验出身怀火属性血脉,就可以送到师傅那儿去,待师傅考证了适宜学炼丹,就要尽早拜师。而拜师以后还不能立即学习炼丹,要先跟着师傅,打三年杂役,负责生火、扇火、拣药、洗药等杂活;三年后可以照顾丹炉,打打下手;再过三年就可以帮着炮药、温丹;这样还要过上三年,才能独自尝试炼丹:所以培养一个能够独立炼丹的学徒,需要足足一十二年的时间! 像这本《丹术大全》的原主人闻人鲁,应该就还没有达到能够独立炼丹的程度。 可是这些条件,张弃一个都不具备,他手里就只有一本《丹术大全》。 但他就是下定了决心:“我要学习炼丹,不说成为炼丹师、炼丹大师,就是只成为炼丹童子,我这辈子都完全能够衣食无忧了;再说,有了丹药,我才能够尽快成长起来啊!” 丹药是分品级的,炼丹师也要分品级:能够炼制一阶丹药的是炼丹童子,能炼制二阶丹药了,就成长为炼丹师;炼丹大师炼制三阶丹药,那已经是极其罕见的高人了。 炼丹大师再往上,还分别有炼丹宗师、丹王、丹尊、丹圣、丹帝,乃至丹神! 据说,在神界有一位“百草神王”,就是圣天五界至高无上的第一丹神。 当然张弃现在还不敢想象那等传奇,他现在想要炼丹,还需要解决太多太多的难题。 没有丹炉,没有师傅,只有一本枯燥的书本,和堆在隐匿戒一个角落的十几个丹瓶。 “不怕,暂时不能炼丹,我就先学学分辨和采集药材吧。”张弃倒是很淡定,并不为未来的不明朗而担心什么:“反正我知道我是火属性,虽然没有神之血脉,但想来修仙真气也能用来炼丹吧?只要我全力以赴,慢慢来,总归有能够炼制出丹药的一天——先得找个丹炉。” 张弃拍拍手,准备出发了:他要为尽快成为炼丹师而奋斗。 不过刚走了两步,一阵“嘟嘟”的声音吸引了他。 先往四周看看,并没有看到什么异常,那“嘟嘟”就是从他身上传来的;再仔细寻找,原来它来自于无弃戒内:是一块血祭令上传出来的。 血祭令上,已经出现了几行小字:圣之血祭为大家准备了许多奇遇,若能得到收获,将极大帮助各位血祭者成长,因为每个奇遇点,都有大量的功法、器具、丹药等宝贝。实际上,万丈山本就是一个上古秘境,里面有大量的奇遇等着你们。现在,第一个奇遇点已经被人发掘出来了,它就是位于柒树林深处的柒树湖。现在,请你们都去碰一碰运气吧! 小字后面,还有柒树湖的位置,原来离张弃所在的小山洞并不太远。 但张弃并不想去碰碰运气。 他是修仙的,与其他血祭者从修炼体系上就不一样。他虽然可以把火之印变异为火罡,让人觉得他也是修神者,但他还是想尽量与其他血祭者减少接触,这样可以减少他暴露的风险:要是被人知道他是修仙者,是异端,神殿是一定会把他送上火刑台的。 所以他随手就把血祭令丢为无弃戒里,潇洒地走出小山洞,继续往柒树林深处走去。 柒树林幅员数百里,没有两三天时间是很难走出去的。 何况他并不是一心一意地走路,而是走了几步,忽然一低头,从树根下拔起一株小草:“哟,居然是鱼胆草,能够清热解毒的一阶药材。看这颜色,恐怕已经有上百年份了吧?” 药材是讲年份的,年份越长,药材的药效越好;而且有些药材到了一定年份,还能提升品阶。这些,都是《丹术大全》里面有细细的描述的,张弃正在把知识和实际联系起来。 树林里自然不会只有百叶草一种鱼胆。张弃走了一路,便采了一路:白术、灵芝、当归、地丁、透骨兰,等等,而且全都有着百年左右的年份,在一阶药材之中,也算出类拔萃的了。 所以翻过这座只有数十丈高的小山峰,他却足足走了一个下午,到天色将晚,才走到小山北面,找了个避风的石旮旯,草草过了一宿。 第二天继续前进,仍然是边走路边采药。等走到中午,药材已经在无弃戒里堆成了小山。 还没啃完一块灵麦饼,天空忽然飞过黑鸦鸦的一片飞鸟。 这群飞鸟组成十分繁杂,有麻雀、野鸽、黄鹂、啄木鸟,也有斑鸠、猫头鹰等等。它们一路飞行,还在不住地叫唤着,那声音颇有几分惊惶,好似后面有什么恶兽在追赶。 张弃霍然站起来,口中的灵麦饼没有吞完,差点被噎得背过气去。 飞鸟扑喇喇地远去了,却又有一群小动物顺着山弯冲了过来,尽是些兔子、野鸡、松鼠等食草性的一阶妖兽,也在发着各种各样的叫声,一路跑过,却连看也不看张弃一眼。 张弃顺手把长枪提在手中:这是在向他示警啊,这些小鸟小兽背后,一定有什么危险! 然而这示警来得似乎有些迟了,他刚顺着山下小道跑了半刻钟,便听到背后一阵长啸! 这长啸声悠远而暴躁,却一时分辨不出,是什么妖兽的啸声。 张弃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他能听得出来,这妖兽正在朝他飞速接近! 逃不出去了!他飞快地打量四周,突然眼睛一亮,一路跑到路边大石头背后躲了起来。 原来他所处的位置,是一片林间空地,小道边正好竖着几块比人还高的大石头。 刚刚藏好,便又听到了一声愤怒的虎啸!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五十章 救命,莫愁绝不当炮灰 其实这头老虎,便是刚才长啸的那头妖兽。只是当时那声虎啸不够清晰,张弃没听清。 而现在,这头老虎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身高七尺有余,头尾长一丈,浑身金黄,矗立在张弃眼前,便像是一面厚重的城墙。 额头上那威风凛凛的“王”字下方,一双铜铃般的虎眼,正冷冷地盯着身前的几道人影。 那是一个红绸衣衫的青年,带着一群衣着各异的少年,就站在这老虎面前不远。 张弃微微皱起了眉头,不止因为那青年已是一品炼髓境,而这几个少年则都是五品炼腑境以下,甚至还有两个不入流,连武者也算不上;还因为那两个不入流中间,有一个是莫愁! 这个比菜豆芽还要瘦弱的女孩,站在人群里却分外醒目,因为其他少年都一脸悲苦样,恨不得地上出现一条缝,他们好钻进去躲开这场劫难;而她则一脸淡然,只是双眼满是憧憬,似乎在企盼着什么——这让张弃不由想起了几天前在万丈原上,她似乎也是这么淡然。 老虎低沉地啸了一声,却并没有动作:眼前这红绸青年让它有些忌惮,毕竟它虽已晋升四阶,相当于人类的气丹境武者,但毕竟是刚刚成年,还达不到呼啸山林的地步。 所以这一声低啸,既是威慑,更是试探。 但那红绸青年却很紧张,手中擎着雪亮的大刀,忽然退了一步,却把一个少年推将出来。 那少年十五六岁,一脸稚气,手中紧攥着杆短棒,努力睁大已淌下双泪的眼睛,死死盯着老虎,似乎在为自己打气,声嘶力竭地咆哮道:“你……我……我不怕你……” 话音未落,那老虎已是扬起虎爪拍来,正拍在那少年肩膀上,把他拍飞了去。 那少年不过六品炼膜境,哪能是老虎的对手?立时间,血肉横飞,已被抓掉了一大块肉! 他剧痛无比,人还没落地,却已晕了过去。 几个少年骤见血光,都尖声惊叫起来;但红绸青年却又推出一个少年,身着麻衣,提着柄砍柴刀,被红绸青年推了个趔趄,跌跌撞撞地扑到老虎身前,正对着那雄健的一条虎臂。 “砍,砍它,砍它!”红绸青年咆哮着,恨不得自己抢下那柄砍柴刀。 他虽然没胆量自己去对付老虎,但在判断战场形势上却是很准确的:那老虎刚挥出虎爪,还没有收回来,势必不能现在就挥动另一只虎爪,要是那砍柴刀够快,是能够让它负伤的。 而被他一威逼,那麻衣少年真就挥动砍柴刀,重重地砍在了那条虎膀上面。 然而令红绸青年没想到的是,这一刀居然没能砍进老虎肉里去! 它只是砍掉了几条金黄的虎毛;而这一刀下去,那老虎没有受伤,却成功地激起了怒火! 这头老虎身为四阶妖兽,一身皮毛的防御力,哪是小小的五品炼腑境能够破开的? 然而这一刀虽然没伤到它,却震痛了它,于是老虎勃然大怒,露出两排镰刀似的尖牙,低啸一声便咬了下去:那麻衣少年还来不及后退,半边身子已然落入虎口! “不,俺不要!”眼见两个少年一死一伤,血肉涂满了石滩,剩下的五六个少年都慌了,一个身材高大些的便一边哭喊着,掉头就往来路跑。 那红绸青年大怒,厉喝道:“胆小鬼,敢跑?”挥起大刀劈去,又劈出了漫天鲜血! 而见了血的老虎更加凶暴,咆哮着一虎尾扫来,那钢鞭似的虎尾正扫中那高大少年,于是背上刚刚中刀的他,又被虎尾扫得腰椎骨折断,软软地伏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那红绸青年狞笑道:“看到没有,这就是胆小怕事的下场。全都给老子上,杀了它!” 其他少年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一个个仗着木杆长枪、生锈腰刀,却都望向最后头的莫愁。 原来那红绸青年见莫愁虽然生得瘦弱,却也是个女孩,便有意识地将她安排在最后。只是不知道他这么安排,到底是因为怜惜,还是别的什么心思。 而在场所有人当中,只有莫愁,此时还能勉强保持镇静,虽也脸色苍白,却还没有崩溃。 她缓缓走前一步,把一双秀目瞪到最大:“姓叶的,你把我们当炮灰,你打的好算盘!” 眼见人群内讧,那老虎居然没有乘胜追击,反而低啸着,退了一步,正退到那块巨石边。 而巨石背后,便是紧张得连呼吸都压到了极致的张弃。 那红绸青年皱起了眉头,冷厉问道:“你什么意思,想不听本少的话?” “现在大敌当前,这老虎的厉害你看到了,你要是把咱们全害死了,你也活不了!”莫愁上下牙齿疯狂地打着架,“咯咯”的声音连身在数丈外的张弃都听得清清楚楚,但说话还是挺清晰的。她勇敢地直视着红绸青年的眼睛,强忍着全身酸痛,努力把腰肢挺得笔直。 红绸青年突然哈哈大笑:“有意思,真是有意思,一个小姑娘,不入流,也敢呵斥我!” 他猛然挥起大刀拍过去:“老子就是把你们当炮灰,你又敢怎么样?还不跟……” 这一刀并没有拍中莫愁,一柄锈刀伸过来,挡住了他的大刀。 出刀的是另一个灰衣少年,而在他身旁,持枪少年和持斧少年也站了出来。 “哟嗬,真要造反了?”红绸青年一下子暴跳如雷:“老子把你们带过柒林山,你们居然敢造反?真是二郎神躲在灶背后,不知道灶王爷有三只眼,老子活劈了你们!” 但他也没能一刀劈下去,因为那老虎终于忍不住了,又咆哮着,飞身扑了过来! 四阶老虎,虽然开始凝结妖丹了,但还是没有脱离野兽的习惯,攻击方式还是“扑绞剪”。 这便是“老三式”中的第一式:扑,凭借的,便是它那高达近万斤的巨力! 虎身还在半空,已是风声呼啸,吹得不远处的细嫩树枝簌簌作响,几乎就要折断! 谁都能看得出来,几个人类若是不联手,谁也接不下老虎这雷霆万钧的一扑! 但即使如此,那红绸少年仍然没有义无反顾当先犯险。 他先是双手一推,将那持斧少年推出去:“你正面挡住,你们两个侧面攻击,看老子直进中宫!”顺手又是一推,持枪少年与锈刀少年一左一右被推向一双虎爪。 他也是聪明,刹那间就结成了三道防御:先让持斧少年去挡,要是挡不住,还有持枪少年与锈刀少年;要还挡不住,他还能把莫愁当作肉盾,填住那怒张的虎嘴。 布置完三道防线,他这才抡起大刀,瞄着虎头上那个“王”字,蓄势待发。 老虎嘴角一扯,似乎在嘲笑什么;身子却没有半分迟疑,两只虎爪劈头盖脸地抓了下来。 几个少年早就吓破了胆,哪还管得刚才为他们说话的莫愁?啊哟几声,纷纷化着滚地葫芦:持枪少年与锈刀少年都往左右两边滚,持斧少年则是缩身在老虎肚子下面,滚了出去。 虎爪过处,几个少年都负了伤,却也成功地躲开了老虎这一扑的正面。 于是挡在老虎面前的,就只剩下莫愁了。 偏偏莫愁居然不躲开,也不知是不是吓傻了,只是小嘴里喃喃地道:“要是大哥哥在……” 眼看一双虎爪已抓到她双肩,泰山似的虎身正正冲着她头顶压来,突然间,人影一闪。 好歹是救过她的,张弃怎么能让她死在自己眼前呢? 脑海中似乎又出现了一幅场景,当初他进入的那个神秘空间,那一粒火星突然变成一条火线时的模样。这条火线出现得如此快捷,就像根本没有花费时间一般,正如他此时的一步。 他就像那一粒火星,虽不像神秘空间里的火线那样无视空间,却也快捷到了极致。 老虎并不以速度见长,因此张弃虽身处老虎后方,还是后发,却是先至,正好挡在莫愁与老虎之间;双手一合,竟是同时施展了那道“火之印”,于是两朵小火苗,同时现了出来! 同一时间,莫愁嘴里念叨着:“要是大哥哥在,绝不会让莫愁当炮灰——不,莫愁拒绝当炮灰!”忽然一沉身,一把抓起一撮泥土,还混着几块小石头,一齐朝那双虎眼扔去。 老虎一惊,虎眼是它的要害部位,见泥土与石头飞来,它本能地便闭上了双眼。 于是它就阴差阳错地,没有看到正朝它胸前拍来的双掌。 这双掌,正是张弃将火之印化作火罡,一对包裹着淡淡红芒的手掌,按在了老虎胸口! 场中众人甚至听到了“嗤嗤”的声音,闻到了焦糊的味道:似乎有什么东西烧着了。 老虎猛地一声咆啸,就地一个转身,却将钢鞭似的虎尾扫了过来。 但这却并不是它的“老三式”中的“剪虎尾”一式,而是只为了逼退张弃等人:还没等张弃回过神来,它已惶恐无比地咆哮着,顺着来路,一路狂奔! 在它胸前,飘起了几缕青烟……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五十一章 可以一起去死 红绸青年目瞪口呆,莫愁目瞪口呆,那几个少年也跟着目瞪口呆。 就连张弃自己,也是目瞪口呆。 他第一次施展火罡,也是建了奇效的,但那时对付的妖兽灰狼,仅仅只是二阶妖兽;而且火罡似乎并不能十分顺畅地破开灰狼的防御——可是现在,他对付的是四阶妖兽黄金虎啊! 四阶妖兽的皮毛,岂是二阶妖兽能够比得上的? 这火罡的威力,似乎又有了增长——张弃暗自窃喜。 这时那红绸青年走过来了,抱抱拳,态度无比诚挚:“多谢兄台出手。可是兄台,这黄金虎本是我好不容易引到这里来的,你就这么把它惊走了,不大合适吧?” 他没有说张弃把黄金虎赶跑,而说是惊走的:作为一品炼髓境武士,他能看出来张弃的境界:好像连七品炼肤境都不是,那怎么可能把四阶黄金虎赶走呢?这不是开玩笑吗? 不过正因为他知道,不入流武士是不可能把黄金虎赶走的,所以他也有一种怀疑,面前这人是不是实力过高,高到他都看不出来?所以他此时的语气还是很克制的。 这也是一种试探,如果这人实力弱,只是不入流,那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 毕竟能够吓走黄金虎的东西,谁看了不眼馋啊? 张弃皱了皱眉:“你是说,你一品炼髓境,和几个低阶武士,还有两个不入流,能够对付这头四阶妖兽黄金虎?你怎么对付?不会是拿人命去堆吧?” “你不知道。”红绸青年得意地笑道:“在下宛城百兽门少门主林广平,宗门祖传的《百兽心经》里,有对付这些常见妖兽的详细窍门。这黄金虎只有细微的金属性,血脉并不高贵,实力也在四阶而已。在下瞄着这头刚成年的黄金虎已经不止一天了,深知它有个习性,一旦吃饱了,或是累着了,都会有一个沉迷期,想睡觉。利用这一点,在下就能把它解决掉!” 他舔舔嘴唇:“四阶黄金虎,要把它宰了,虎皮虎骨虎胆虎牙都剔下来,足可以卖三十多两黄金,在下只要猎杀到三头,就能够还上那一百两黄金的借贷了。” 他看看张弃,见后者还没什么反应,忽然灵机一动,笑道:“不如我俩合作,共同猎杀妖兽。我看阁下实力虽不入流,对付妖兽倒有些本事,咱俩合作,一定无往不利的。” 若是实力强大的,哪能等他说这么多话,早就一巴掌把他扇到不知哪儿去了;再说张弃貌不惊人,虽穿了一套崭新的锦衣(是从隐匿戒里得来的),锦衣里面却仍是粗麻布衣裳,这说明这锦衣本不属他所有,他原本就是一个穷困人家的少年,能有多大实力? 就像那个莫愁小姑娘,她虽也穿了一身锦衣(也是隐匿戒里的收藏),但林广平一眼就看出来了,她就是个乡下野丫头,血脉稀薄至极,实力低微至极,是最好控制的。 莫愁皱了皱眉,不知想到了什么,一脸担忧地看着张弃。 张弃微微笑,那笑容却有些冷:“这么说,你的主意,就是让他们去以身饲虎,当你的炮灰,不管他们是被老虎吃了,还是把黄金虎拖得累了,那才是你表现的时候,对吧?” “当然!这黄金虎可是四阶,我却是刚刚才晋升的一品炼髓境,不用脑筋,怎么对付他?” “你的动脑筋,就是送几条人命给老虎?” “那有什么?他们不过五品、六品,甚至不入流,能为我牺牲,不是他们的荣幸么?” “那你可曾问过他们,他们自己愿不愿意为你牺牲,享受这种荣幸?” 林广平没有去问,莫愁已经冷冷地叫道:“我,绝不当炮灰!” 然而只有她一个人说话,另几个少年,持枪的、持锈刀的、持斧头的,却都没有说话。 林广平毕竟是一品炼髓境,张弃却似并不强大的样子。他能惊走黄金虎,也许真的只是有一种奇妙的方法,对妖兽管用,对人类却不一定管用。而且看这少年并不是贵族富豪之家,他敢于、能够、愿意对宗门少宗主林广平出手吗?这可是不一定的事情! 所以他们不能这么早表态,必须要等场中形势都清楚了,才能准确地站队。 至于当炮灰,他们虽不情愿,那又有什么办法呢?而且他们也都有些自信的,就算当炮灰,他们也可以凭借自己的实力,让别人先去当。比如这次,就是那短棒少年、麻衣少年和高个少年三人当了炮灰,而且真正死去的,也只有麻衣少年一人而已。 只要能多活一点时间,就算当炮灰,他们也是心甘情愿的,谁让他们在大拍卖场的时候,没能得到功法秘笈呢——人家林广平,就是用那一百两黄金买了一本凡级极品功法,又在后来的“免费争夺战”里,得到一部极品凡技,所以才能由三品炼血境,晋升到了一品炼髓境。 功法秘笈分为两类,用于修炼的叫做“功法”,用于战斗的叫做“秘技”。凡级秘技,就称为“凡器”,灵级秘技就是“灵技”;如此类推,也就有玄技、圣技、帝技等等。 人没实力就得依附别人,挨打就要立正,这个道理,这些少年是早就明白了的。 张弃无奈地摇摇头。他很善良,不愿意伤人,甚至有时候还有些懦弱。但这并不等于,他会无原则地去救不值得救的人,更不代表他会任由别人骑到他头上来。 他不再说什么,冲莫愁招了招手,转身就走。那几个少年的心思他明白,既然不想站队,那他们就留在这儿好了。他们的命运,不值得他去关心。 他只是屈指一弹,将两枚血红的丹药弹到仍在不住惨嚎的两个受伤少年手中。 这是当初卢小玥留给他的两瓶丹药,中品回血丹,疗伤止血有奇效。 两个少年接住丹药,忙不迭往嘴里送,双眼里都有感激的神色,却都没有说话。 另几个少年也都有些艳羡,却还是没有人说话。 因为林广平已经说话了,声色俱厉:“站住,本宗没有说话,谁叫你们走了?” 张弃站住了,回头问道:“你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走可以,把你的丹药和对付妖兽的秘技留下,这个小姑娘也要留下!” “为什么?” 张弃知道为什么,但他想知道,一个人不要脸起来,会达到什么程度。 但这个态度落到林广平眼中,却很是鲜明地证实了,眼前这少年并没有多强的实力,也许真的只是有什么秘技能够惊走野兽罢了。不然,要是这少年真是高人,岂由自己这么猖狂? 那就不好意思了,你没实力还敢强出头,老子不打劫你,还能打劫谁? “丹药和秘技,当作你自己的买命钱;别逼老子动手,不然,恐怕你小子想死都难!而这个女孩,她本就是老子在路上捡来的,就是老子的人,老子不说话,谁敢带走她?” 张弃摇摇头,笑着问莫愁:“他说,你是他捡来的,就是他的人,是这样吗?” 他虽然与她三次谋面,但对她还是不大了解;加上昨天她悄然离去,他也不知道她是怎样想的,所以他得问问,总不能救一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回来吧? 莫愁也摇摇头,一脸淡定:“我是个人,一个独立的人,我不属于任何人,更不可能是他的人。他想要我给他当炮灰,绝不可能!大哥哥,你能带我走,就带我走,我感激你。你要不能,那就自己走,不用管我。反正我的命,在万丈原上就该结束了,所以我无所谓的。” 她淡淡地望了林广平一眼:“但要我死,我也会拖点利息一起走。十五年来我一直很怯懦,可是这几天的经历,让我知道了,怯懦救不了我的命。我的爹爹娘亲能五十两银子把我卖了,我的同伴能困住我夺走我变强的机会,我为什么不能拖着想要我死的人,一起去死?” “哟嗬,一个不入流,居然也妄言要拖着我去死?你怕是做梦还没醒吧?” 听着林广平的冷笑,莫愁也不辩驳,只是微微一笑,也不知她怎么的,忽然间就到了林广平身后,淡淡笑道:“如果在黄金虎扑来的时候,你猜,这会怎么样?” 林广平浑身直冒冷汗:“你,你不是不入流吗?怎么会这么快的速度?” 刚才要是张弃没有出现,当黄金虎扑来的时候,那直接面对黄金虎的,就是林广平了! 看来,刚才张弃救下的,不是莫愁的命,而是他林广平的命啊! 张弃走过去,拉起莫愁的手。她脸上微微一红,却并没有挣扎,任由张弃拉着她走。 “好了,我们要走了。”张弃觉得,他还是应该交代一句,但也只限于交代一句。 “想走?门都没有,去死吧!”林广平突然狂怒号叫,挥起大刀,重重一劈! “唰!”刀光,映白了在场所有人的脸庞!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五十二章 只是很单纯的 在场所有人都在算计。 张弃带着莫愁退了一步,避开那凌厉的刀风,冷冷地看向林广平:“想动手了?” 林广平一时没有说话,他在仔细衡量得失。 失?他想不出自己能够失些什么,就凭两个不入流的武者,虽然一个身法超快,一个能吓退四阶黄金虎,但多半应该是有什么诀窍,并不是这两人的真实实力。不然,那女孩岂能任由他抓住?这少年岂能给他废话这么久?能够战胜黄金虎的人,又如此年少,那绝对是贵族子弟,至少也是大宗门的核心弟子,哪个不是眼高于顶,哪个能和一品炼髓境废话? 而得,那可就多了:吓退黄金虎、身法快如风的窍门,哪一样不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何况这少年还随随便便就送出了两枚丹药,又身穿锦衣,想来是捡到了哪个贵族的遗物? 所以面带狞笑的林广平下定了决心:“不动手抻量一下,你也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而那几个少年也在衡量。 躺在地上的短棒少年和高个少年,在服用了张弃所给的回血丹后,伤口已经止了血,疼痛感也大为减轻。但他们并没有急于表态,哪怕感谢张弃,他们也不会贸然得罪林广平。 另几个少年就不用说了,他们是绝不会这么快就急于站队的。 眼见没人帮对方,林广平就更加得意,狞笑着,又是一记拖刀横斩过来。 莫愁双眼一挑,正要上前一步,她虽没啥实力,也不能看着大哥哥拼命而无动于衷。 就这么一个细小的动作,就令张弃大为欣慰:这至少证明她不是白眼狼。 但他又岂能让一个小姑娘为自己出头?轻轻一拉她衣袖,张弃上前一步,呼地拍出一掌。 刚才林广平不知道,张弃是怎么吓跑那四阶妖兽黄金虎的,但现在他知道了。 张弃这一掌没什么招式可言。他从来没习过武,所看过的秘笈中,《无用之书?仙之悖》和《仙灵遗解》并不涉及基础招式,《指掌江山》也没记载多少基础武学,所以他根本就不会武术。他这一掌,是在流浪途中对付野狗豺狼之类,自己摸索出来的,一点也不高明。 但他悟性高,看别人出招就能看出那招式的动作轨迹、真气运行,乃至对方招式中的破绽瑕玼,因此轮到自己出招的时候,就能主动避免这些错误,所以这一掌也还有模有样。 而且他这一招的威力,完全不在招式上,而在那层淡淡的火罡上。 一掌拍出,淡淡的炽热气息便把林广平吓了一跳:掌带罡气,难道这少年是气丹境? 他完全不敢相信,以至于怀疑是不是自己吓自己,于是挥起大刀,劈向那只手掌。 但张弃一屈掌就抓住了大刀,于是一股火焰气息便顺着刀身,蔓延到了刀柄上。 大刀是精钢所铸,导热性本就极佳,那林广平登时就感到刀柄一热,心头大为慌乱,竟似握不住刀柄,那大刀“砰”地一声便落了地;而那掌罡则并未消退,而是直逼他胸前而来! 林广平一下子跪倒在地上:“不知道是大人大驾光临,还望大人恕罪,恕罪啊!” 几个少年一下子就呆住了。 林广平却知道,现在正是生死存亡的关头。这少年所使的,绝对是罡气,只有气丹境修士才能施展出来的罡气:怪不得他能逼退黄金虎,原来他已是气丹境,而黄金虎又刚刚成年。 虽说这少年也许只是气丹境初期,与他林广平也可以说是一线之隔,但他知道,就是这一线,对圣天大陆的绝大多数人来说,就是天堑;而对他来说,就是生死之遥! 一想到他居然敢向一位气丹境修士挥刀,他就懊恼得想扇自己几个耳光。 他一低头,那道火罡就不知拍到什么地方去了。张弃看了他一眼,却也没有再出手。 林广平低着头,没有等到张弃的回音,抬头一看,后者却已拉着莫愁,回身走了。 不对劲啊! 林广平感到有些不解:他所遇见的贵族和大宗门子弟,哪个不是眼高于顶,对他想怎么喝斥就怎么喝斥?怎么可能有气丹境的高人,如此好说话的,居然不计较他的冒犯之罪? 张弃如此年轻就是气丹境,不是贵族子弟,就是大宗门的核心弟子,不会有其他可能。 会不会是这次路途之中晋升的气丹境?这怎么可能?越是穷困的人越是血脉稀薄毫无潜力,如果张弃家境不如他林广平,凭什么他才一品炼髓境,而张弃能达到气丹境? 要么就只有另一种可能,张弃这个气丹境,是假冒的! 林广平越想越有可能:也许张弃只是有一件什么东西,能够发出火罡来,或者是拳套,或者是一种特殊的功法,或者是一件器具?而他本人,则仍然是毫无修为的不入流! 这也就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他能吓退黄金虎,却对人如此和善,如此好说话。 林广平看看张弃的背影,恶向胆边生:“胆敢哄骗你家大爷,给老子去死!” 拾起旁边的大刀,林广平如恶虎一般扑过去,刀尖直指张弃的背心! “大哥哥饶了你,你居然还敢动手?”莫愁猛地回头,抓着一根木棒就敲过来。 但她动手已经迟了。早在林广平跃起身来的时候,张弃脑海里闪过神秘空间里那火星闪烁的模样,已闪电般转过身,一边回想着火星是怎么变成火苗的,一边拍出了一掌。 包裹着火罡的一掌,正正拍在林广平胸膛上,把他拍得倒飞回去,重重地撞在石头上。 林广平人在空中,嘴里已是喷出了一口鲜血,那死鱼般的双眼,却怎么也闭不拢。 他很是不解:为什么自己那一刀,明明已经瞄准了张弃的背心,最终却是刺歪了,从张弃的身旁刺了个空?为什么张弃那看似并不炽热也不沉重的一掌,会把他打得心腑俱碎? 要知道,他可是穿着一件上品凡器战衣的,那是他在柒树林里抢来的! 据说能够挡住气丹境中期强者全力一击的上品凡器战衣,却没能挡住张弃一掌! 当然他最不解的是,为什么张弃如此强大的修为,还要装出如此善良,如此好说话! 你不应该是嚣张跋扈,不可一世,见了人就要打要杀的吗,那样才对得起你的身份啊! 老子,恨啊! 眼看着林广平重重摔落在地上,已是没了气息,几个少年扑通一声,全跪了下来。 张弃愣了:“你们这是干嘛?”这几个少年虽然没有帮助自己,但他全然没有怪他们啊。 几个少年一齐磕头如捣蒜:“饶命,饶命,大人饶命!” 在他们的潜意识中,张弃如此修为,定然是尊贵族,而在圣天大陆,贵族就是平民的天!如果张弃是神殿中人,甚至是神奕宗弟子,那简直就是天上之天,能对他们生死予夺的! 张弃有些哭笑不得,轻轻挥了挥手,意思是叫他们自去,不用害怕。 但这几个少年却以为张弃终于要对他们动手了,不由都吓得哭出声来。 只有那持枪少年似乎要胆大一些,修为也是最为的,五品炼腑境,还能想出自救的法子:“大人,您别杀我,我有个消息告诉您,您就看在我给您提供消息的份上,饶了我吧!” “哦,什么消息?”张弃不想杀人,却对他说的话产生了兴趣。 “是,是,是我从柒树林里偷听来的,我偷听了两个贵族的说话,那时,可吓死我了!”持枪少年吞吞口水,见张弃有些不耐烦了,连忙接着说道:“那两个贵族说,这个,这个圣之血祭,是要选拔出一批实力强劲的天才少年来,据说是神的旨意。所以神奕宗花大力气,把这座原本只是冒险之地的万丈山,改造成了一处秘境。据说在这秘境里,有许多奇遇点,每个奇遇点都能给人以奇遇,以让我们这些血祭者,能在这半年内尽快地成长起来。” 他看看张弃的脸色,又补充道:“当然,能够成长的,不是我们这种人,而是大人您!” “说重点!”见他老讲不到正题,张弃有些不耐烦了。 “是,是!”那持枪少年一个哆嗦,连忙接着说道:“离我们最近的一个奇遇点,已经出现了,据说很多人都去争夺,那两个贵族少年也要去。他们说,那奇遇点里最大的那个奇遇,是一块奇石,能够炼制丹炉。据说绝大多数人,都是冲着那块奇石去的。” 张弃本是听得不耐烦,就要扭头便走的,听见“能够炼制丹炉”几个字,却又停了下来。 他想要学习炼丹,不正好差一个丹炉么? 而且,如果奇遇点里有所奇遇,就算自己用不上,不也可以送给身边的莫愁么? 哦,不要想歪了,他并不是想用奇遇来泡妞,他还小,还不懂什么叫做“泡妞”。 他只是单纯地想送点东西给莫愁,而已。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五十三章 龙鱼 再往柒树林里深入,大概七八十里路程,便能感受到空气中的潮湿:那便是柒树湖了。 越接近柒树湖,所遇见的血祭者就越多;直至最后,林子里简直到处都是人。 不过张弃独自行走,也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反正大家都不熟。 莫愁本想和他一起来的,为此还特意展示了自己的身法:“大哥哥,你看我的速度,多快!我能够帮你的忙的,你带上我一起去吧。我保证,绝不拖你的后腿!” 她的身法的确诡异,像随风飘舞的树叶,刹那间就能飘出去一两丈远。据她说,这是她与生俱来的本事,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她就是能够借助一缕微风就飘远了去。 张弃能够看出别人的秘技,但他也看不透莫愁这是什么秘技:她分明没有丝毫真气。 但张弃既不是因为她能不能帮忙,也不是因为她拖自己后腿,而不让她跟着去柒树湖。 “柒树湖十分危险,你没有修为,去了太危险了。而且我的目标只是那块奇石,拿到手就跑,想来也不会太困难。你好生修炼,以后实力强了,不也可以多帮帮我的忙吗?” 他把从隐匿戒里得到的一部功法秘笈:五灵经,送给了她。 但她没有接过这部灵级下品功法:“我血脉太过稀薄,窍穴只有一个,我怎么修炼?大哥哥,你留着吧,你天资远比我好,以后一定用得上这部功法的。给我,只能浪费了。” 当然,她没有接过它,一则是她没办法修炼,第二则是因为她那该死的自尊心。 张弃只得作罢,把她送出十余里路,确定不会被后面那群少年缠上以后,两人便分别了。 临别之时,莫愁深深地看着张弃,似乎想要说什么,不过直到最后,她也没有说出来。 于是张弃便独自赶往柒树湖——在血祭令上,有前往柒树湖的路线。很凑巧,柒树湖就在前往牛栏关的大道边上,张弃并不需要绕太多的路,想来这奇遇点的设计也是有讲究的。 匆匆赶了一晚上的路,也猎杀过一些灰狼、小老虎、野牛之类的低阶妖兽,到得天明时分,张弃已能听到潺潺的水声,同行在林间的血祭者们脸上都露出了急迫的神色。 冲出林子,展现在面前的是一望无垠的水面,怕是有数十里宽阔;水边长满芦苇,还生着许多比人还高的礁石。浪花拍在礁石上,刷刷作响。此时这些礁石上,便都站满了人。 张弃也冲上一块礁石,这礁石有一间房屋大小,上面已挤了十五六个血祭者,全都目不转睛地望着湖面。张弃也朝湖面望去,只见湖面上风平浪静,像一面镜子;湖水很清澈,似乎能望见幽深的湖底;但奇怪的是,湖里没有水草,也没有鱼,什么也没有。 他也不知道这湖里有什么,更不知道,这些人站在礁石上,到底在看什么。 许是有许多人都和他一样,不知道这些人在干什么,便有人问了出来。 一个十六七岁的稚嫩少年朝旁边青年问道:“兄台,都说这柒树湖有奇遇,怎么没见到?” 那青年二十五六,提着一柄绿鞘弯刀,闻言冷笑一声:“哪有什么奇遇?小兄弟你是听谁说的有奇遇?没有的事!还不快去赶路,你这四品炼骨境的修为,小心赶不到牛栏关!” “哦!”那稚嫩少年竟似听信了,颇有些失落道:“我是看血祭令上讲的,居然是假的!” 旁边众人听得好笑,却没一个人出言提醒。张弃也默默地听着,一个字也没说。 他虽然不愿欺瞒别人,却并不想充当烂好人,为稚嫩少年而得罪那青年。 但就在此时,前头几块礁石上,突然有几个人跃起在了空中。 那几个人都是锦衣华服,修为也极高,竟个个都气息悠长,远比场中武者强大得多。 张弃不由有些皱眉:难道,这几个人都是气丹境修士? 他又想到了自己: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成就气丹境了,自己有丹田,还是一团气体组成的丹田,无时无刻不在旋转;自己能够发出罡气,能伤到四阶妖兽黄金虎。 照这么说,自己已经是气丹境修士了。 但按照《指掌江山》里的说法,晋升气丹境,那是要渡天劫的,自己可没有渡过天劫。 不过就算是气丹境,也不可能漂浮在空中。那几个锦衣修士也一样,实际上,他们是站在几根枪尖上的。站得这么高,他们也只是方便对在场的所有人说话而已。 说话的是一个大黄锦袍的男子:“诸位想来都是一样,是被血祭令上的话召唤来的。在下出身大梁城长孙家族,名为长孙策。刚才,在下已经与几位同伴交流过了,那奇遇点可能就在湖底,应该是一处‘鱼龙宫’。这柒树湖深不见底,老实说,这鱼龙宫,恐怕有些危险!” “原来奇遇点是真的!”稚嫩少年气鼓鼓地瞪着那青年,却被对方给无视了。 欺骗了你又如何,你小小一个四品炼骨境,难道敢对老子二品炼心境咋咋乎乎? 却听那黄锦男子长孙策又道:“因此在下几人商量过了,有请各位,虽然现在还不知怎么开启鱼龙宫,但等会儿如果奇遇点真的开启了,还望大家听众我等的指挥,不要胡乱行动!” 这时那稚嫩少年却还是没有吸取教训,又懵懵地问道:“鱼龙宫是什么啊?” 这次回答的是一个看似老成许多的三十来岁的青年:“鱼龙宫,在许多湖泊、水井,乃至江河之中都有,乃是水底洞穴。据说那三大至尊妖族中的龙族,其成员除了本族子嗣之外,还有一些是由低阶妖族进化而成,这鱼类,也有许多能够晋阶为龙族,其中最容易晋阶的便是龙鱼,据说具有一定的龙族血脉。而这鱼龙宫,便是龙鱼的居所了。” 他望着稚嫩少年,郑重地告诫道:“龙鱼是水中一霸,性情凶残,实力强大,从二阶、三阶直至十阶以上,都有。所以你若是野外遇到了鱼龙宫,一定要注意,别送了小命!” 稚嫩少年听话地点点头,又问道:“那几个人叫咱们听他们的指挥,那是什么意思?” 这次回答的却是那二十五六的青年了:“还能有什么意思,不过是找炮灰罢了。” 老成青年赞同地点点头,却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张弃默默听着,目光凝视着湖面:看似平静的湖面下,似乎真的潜藏着什么东西。 几乎所有人都没有回应那几个锦衣青年,那长孙策也没继续说下去,而是跃回了礁石上。 太阳慢慢地升高,水面上却似乎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礁石上众人却都似很有耐心,没一个退缩的;不过如果你细看的话,就会发现,有人在冷笑,有人悄然捏紧了手中的兵器,有人则不着痕迹地离旁边人远了一点;还有人悄然闭上眼睛,不知在默念些什么。 张弃静静地立着,看似毫无动作,右手食指却也悄然伸得笔直,随时可以画出图案。 现在的他,最多能发出三至五道火罡,就必须停下来调息,恢复真气。他也不知道这三至五道火罡能够做什么,也许什么也做不了。但既然来了,他又岂会空手而回呢? 或许,浑水摸鱼是个好主意。但看看在场这么多人,恐怕谁也不知道谁是手,谁是鱼。 “哗啦哗啦!”水底隐隐有声音传来,这次,几乎所有人都很清晰地听见了。 长孙策又说话了,他虽然没有再次站到枪尖上,声音却响彻在每个人的耳边,显示了他强大的真气修为:“注意了,当太阳升到一竿高的时候,龙鱼一族将会跳出水面透气。我希望到那时候,所有人能一起出手,尽可能地多留一些龙鱼下来。这样等我们真的下到水底,找到鱼龙宫的时候,我们遇到的阻力会少一些。再次强调,一切行动必须听我们的指挥!” 血祭者们脸上的冷笑越来越明显,张弃也无言地摇摇头:如此拙劣的计策,他们以为这些少年们真会上当吗?到时候恐怕不是所有人都会对着龙鱼出手,自相残杀的也不会少吧? 就像身边这几个人,虽然表面上没有异样,你当真的没有看出你们双眼里的各怀鬼胎么? “请注意,龙鱼就要出来了,准备出手!” 蓦然一声大喝,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湖面上:此时的湖面,骤然掀起了惊天的波涛! 大风突降,层层浪花如堆雪一般,卷起来足有两三丈高,朝着岸边的礁石,猛扑而至! 浪花中,露出一条条长长的胡须,和一张张狰狞的面孔:龙鱼一族,终于出来了! 然而那长孙策似乎是弄错了:这裹在巨浪里的十数条龙鱼,哪儿是出来透气的! 十数条龙鱼,每一条都有数尺直至丈许长,张开满是獠牙的巨嘴,朝着岸边,狠狠噬来! 它们是来吃人的!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五十四章 各怀鬼胎 站在前排礁石上的血祭者们首先遭到了攻击,但龙鱼并不只是攻击前排的礁石。 张弃所站的礁石,实际已经处于庞大人群的后方,背后便是茂密的芦苇丛。礁石旁边虽有水,却是浑浊的浅水,色泽浑黄,按道理是不应该出现龙鱼的。 所以礁石上众人还能好整以暇,看头前头礁石上的激战,还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看,那就是长孙策吗?真是好俊的剑法!” 张弃听着身边众人的点评,望着最前方那一团团灿烂的剑光:那不止是剑风,更是剑罡! 吞吐不定的尺把长的剑罡,正将一条八尺长的三阶龙鱼,紧紧地圈了起来! 张弃不由想到了当初在落迦山,那位帮助万俟家族引妖的长孙图,他不是用剑的,使的是一块引妖盘,却引来了一条十阶落迦龙蟒,差点害得万俟家族和路过的血祭者全军覆没。 不知这位长孙策,比起当初那位长孙图,哪位要厉害一些? 正想着,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水响。 几乎是本能地,张弃便往旁边移了一大步。回头一看,正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那儿是礁石的边缘,一条狰狞的龙鱼刚刚跃出水面,溅起丈许高的水花,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这是张弃第一次见到龙鱼的“尊容”。 这条龙鱼只有五尺来长,跟大一些的鲢鱼差不多大;却生得很是怪异,全身五尺长,却至少有三尺半是头颅;头颅上别的不大,那嘴巴张开却足有两尺宽,嘴里满是细细密密的獠牙,白森森的,还有一条舌头模样的腥红东西,正在那恐怖的巨嘴里伸缩不定! 大嘴上方,有一个细细的孔,想来就是鼻子了;眼睛在鼻子上方,却生在头颅的一侧,像深海里的比目鱼;下巴生着两条长长的须,它已经跃起来比礁石还高了,那两条须却还拖在水里;周身上下见不到一片鳞甲,只在咽喉下方,却生了一块淡白色的嫩嫩的甲片。 张弃不由拍了拍胸脯:还好退得快,不然,他就得尝试那满嘴的獠牙了。 他一退,身边众人呼啦啦全退了个精光,却只把一个身影丢在原地,正是那稚嫩少年。 这稚嫩少年明显没什么生存经验,反应极慢,别人都退了,他却还站在原地。那龙鱼使尽全身力气跃起来,正没找到下口的目标,猛一见这少年,一张嘴便合上去:咔嚓! 血光飙现,稚嫩少年凄厉的惨叫声响起,一条大腿已是离他而去! 那龙鱼还不罢休,满嘴獠牙磨在少年大腿上,磨得骨头血肉锃锃作响,磨得人头皮发麻! 那架势,若是没人相救的话,它是想把少年一口给吞下去! 但的确没人相救,众人都满脸恐惧地看着这场惨剧,一个个都躲得远远的。 少年是谁啊,和我有亲吗?又没咬到我,我为啥要相救? 张弃重重地叹了口气:他始终见不得如此惨厉的场景,见不得少年在他眼前被活生生吞下去。他提起一口气,大喝道:“诸位,如果我们不出手,难道等着龙鱼对我们各个击破吗?” 不管别人要不要出手,他是要出手了。但他并不打算使出火罡,而是挥起了长枪。 这龙鱼虽然凶残,却只是二阶,有这柄长枪,应该是足以对付它了。 那四品炼骨境的稚嫩少年一下子就被咬中,只是因为经验不足,不知道及时躲避而已。 他不去管身后众人或嘲笑、或自责、或迷茫、或冷漠的眼光,纵身而起,一枪向那龙鱼的双眼刺去:不管哪种妖兽,眼睛总是它们的薄弱环节,无一例外。 那龙鱼果然不愿眼睛被伤到,猛地松开大嘴,扇子似的鱼尾在礁石上一拍,便退了丈许。 稚嫩少年终于脱离了鱼口,一屁股坐到地上,抱着血肉模糊的左腿,哀嚎不断。 却有人一脚把他踢回岸上芦苇丛中去:“娘的,胆子这么小还出来丢人现眼!” 然而那稚嫩少年一飞入芦苇丛,立时便是一声惊恐至极的惨叫,接着没过多久,众人便听到了骨头被嚼碎的声音,那稚嫩少年再没了声息,只有浓浓的血腥味飘来,薰得人作呕! “芦苇丛里有龙鱼!”把他踢飞回去的那青年喃喃地道,猛抬头,双眼里有深深的憎恨:“该死的龙鱼,老子跟你拼了!”提着打铁用的八瓣铜锤,便朝那条龙鱼扑将过去。 张弃没有理会身后,他已经和那龙鱼斗了几个回合。 那龙鱼十分怪异,别的鱼是定然不能脱离水面这么长时间的,它却能一直“飘”在礁石上空,只凭借那宽大的鱼尾拍打礁石,支撑着它那肥硕的身体;而动辄开合不已的鱼嘴,却总是能让张弃不得不退避一二,那森森的白牙,总看得张弃头皮发麻。 它还有一对长须,挥舞起来就如两条长鞭,不但能扫、能砸、能掠,还能刺,甚至能把人缠起来。有一次,张弃手中长枪便被一条长须缠住,差一点就被龙鱼夺过去了。 张弃吃亏在没学过枪法,他只在陈家庄外山神庙旁,看到过少阳宗弟子杨泰施展“七十三路断门枪”。但他也没能看到多少,他那时主要精力放在斩神卫那个副旗尉、卢天堂、李伥这些人身上。所以对这断门枪,他也只是看了个皮毛,何况时间还过去这么久了。 而且,几天前对他而言还有些偏重了的长枪,此时在他手里却似比灯草还轻,他舞着只觉得没什么感觉,极不顺手,仿佛这杀伤力,实在有些不行呐。 不过他舞起枪来,也还是能有断门枪的个中三味,至少招式是挺像的。 斗得正酣,那手持一双铜锤的青年已经扑过来,双锤一并,轰向龙鱼头顶。 但除了这青年以外,便再无第三个人跟过来,其他人似乎都还在看戏。 而且这青年其实也只是激于一时义愤,他踢飞回芦苇丛的那稚嫩少年,龙鱼们并没有给他面子,生生把那少年给吞吃了。所以他才愤而挥动双锤扑过来,一旦龙鱼朝他摆头,那一排排细密的牙齿在太阳下闪着耀眼的白光,他立时便慌了,“啊呀”一声,竟是掉头就走。 张弃正在高兴,以为这青年牵制住龙鱼的注意力了,正一枪朝龙鱼大嘴一侧刺去。这青年这么一躲,那龙鱼立时便回过头来,这原本刺向它嘴角弱点的一枪,就变成了正中直刺,目标则是这龙鱼的脸颊:虽然正好刺中,却似刺在钢板上一般,发出了“哐”地一声脆响! 张弃差点被吓了一跳:这龙鱼好坚硬的皮肤,他这一刺已是全力出击,自觉连一块石头都能刺得开花,却居然没能刺破龙鱼的脸颊:真是好厚实的一张脸! 身后有人似乎在幸灾乐祸:“以为敢于出头的,有多强大的实力,原来不过如此啊!” 张弃不去理会,大敌当前他可不会回头——但那龙鱼却回头了,竟一摆鱼尾,“扑通”跳回了湖里,浑浊的湖面上冒起几个水泡,便再也没看到那条龙鱼的影子了。 身后那人似乎也有些意外,一时没有说话。 便在此时,这块礁石附近,突然溅起了丈许高的水花;腥臭的湖水里,四面八方都出现了龙鱼金黄的影子,一排排白森森的牙齿,在阳光的沐浴下,似乎化身成了死神的镰刀! 除了这块礁石,湖边的每一块礁石旁,都出现了这样的滔天大浪,和张着大嘴的龙鱼! 这一瞬间,不知有多少条龙鱼,一齐跳出了水面,扑向了礁石上的“猎物”! “小心!” “龙鱼大举出来了,给我杀,杀得一条是一条!” “对,杀!杀完了,咱们就可以去湖底找鱼龙宫了!” “小四,你顶上去,我配合你,咱们两个单打这条龙鱼。它只有三阶,不是我们的对手!” “三哥,你可要支援我啊,我才二品炼心境,没有你的支援,我可不是它的对手!” “放心,你只管上,你要是有事,你家里的弟媳妇、两个女儿,我一定负责到底!” “娘娘的,老子不去了。三哥,你顶上去,我一定会及时支援你,不会让你的媳妇孤单!” 张弃挺着长枪,退了几步,退到人群当中,长枪却仍是第一个接触到面前那条龙鱼的。 他身边几个人,有三柄刀、两杆枪、一对铜锤,还有一柄长剑。 此时他枪尖遥指龙鱼,身侧两杆枪齐齐递出,却在还没递到龙鱼脸前的时候,又悄然缩回半尺;那一对铜锤瞄的是龙鱼下腹,却迟迟没有砸出去;至于一剑三刀,本要砍削一对长须的,却不知为何,接连三五招都削在了空处,那龙鱼却是丝毫无伤。 相反,龙鱼张着狰狞的大嘴一口咬下,若不是张弃躲得快,他那杆长枪便要生生咬住了。 到了这个时候,礁石上的少年们,却还在各怀鬼胎,没一个愿意认真与龙鱼激战的! 人心如此!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五十五章 败家石 但也并不是所有的血祭者都是如此。 最前方几块礁石,是战斗最为激烈的地方,那儿甚至出现了好几条四阶龙鱼。 那几块礁石上的主力,正是那几个贵族少年。此时他们却并没有保存实力,而是都已尽了全力,好几条龙鱼都被他们合力打回了湖里。但围在礁石旁的龙鱼,却并没有因此而减少。 甚至礁石旁还出现了两三条四阶龙鱼,围着那几个贵族少年便是一顿猛攻。 一时间,柒树湖畔礁石堆,便似化成了一锅滚烫的热水,乱成了一团麻。 张弃却并没有乱,对阵面前这条三阶龙鱼之余,他一直在观察着礁石上的形势。 跟着这帮散兵游勇是没有前途的,想要找到鱼龙宫,还得靠最前头那几个贵族少年。 张弃心里明镜似的,看看周围还在各怀鬼胎的血祭者们,他似是无意识地引着身前这条龙鱼,不着痕迹地靠近了脚下礁石的最前头,这儿能够观察到前方几块礁石的战况。 远远地,他看到最前方的礁石上,那长孙策把一条四阶龙鱼凌空斩成了两半;又看到另一个贵族少年,一剑穿进另一条四阶龙鱼的嘴里,直插至喉!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条龙鱼同时被杀,漫天血肉雨点一般打在水面上,叭叭作响。 张弃猛地皱了皱眉:他分明看到,在这腥红的血雨之中,有两个少年不见了! 湖面上还有层层涟漪,显然那两个少年已经钻进了湖水里。 身前这条龙鱼又猛冲过来,张着血淋淋的大口,似要把张弃一嘴吞下去。但张弃却已不愿再陪它打闹,抡起长枪当胸一刺,那龙鱼却也伶俐,鱼尾在礁石上一打,便腾空飞了起来。 抓住这个机会,张弃一矮身,也悄然滑进湖里,朝着那两个贵族少年下水的方向游去。 从外面看,这湖面是水平如镜,不带半分涟漪;但真的跳下河去,张弃立时便感受到了,湖里水质寒冷,光线阴暗,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水底深处游动。 张弃先来到第一块礁石旁,那两个贵族少年就是在这块礁石下水的。当然当他到来的时候,下水的早就不止那两个贵族少年了,长孙策和另几个贵族少年也已滑进了水中。 他们下水的路线都很诡异,并没有顺着礁石下方,而是从另一个方向拐了一个弯。 因为在礁石正前方,还不断有一条条龙鱼从水底冲上来,冲出湖面,冲向那群血祭者。 若不是张弃感知力十分强大,从水流的动向中找出了“正确”的道路,想来他会迎面遇上那些龙鱼,那样不要说跟踪那些贵族少年,恐怕就连想要全身而退,也是不可能的。 原来这帮贵族少年,只是把礁石上那些血祭者当作诱饵,拖住那些龙鱼而已。 张弃不由感叹,真的是各怀鬼胎,你以为你可以利用我了,实际只是在帮我数钱而已。 不过好在他靠着强大的感知力,发现了这些贵族少年的异动,成功地跟踪到了湖里。 就在他刚刚潜进湖水里之时,湖边,芦苇丛中,又冲出几个血祭者来。 他们明显是来得迟了,别的血祭者早已上了礁石,他们却才刚到芦苇丛——却不防芦苇丛里也有龙鱼,虽只有两三条,别的龙鱼已经从背后攻上礁石去了;但来的这几个血祭者也只是些低阶武者,这两三条二阶、三阶龙鱼,也足以让他们手忙脚乱了。 这几个血祭者立时便投入了战斗;却有一个,被一条龙鱼单独追击着,却似风中的树叶一般,身形诡异地在芦苇丛里飘来飘去,那龙鱼再怎么紧追不舍,居然也沾不到她半分衣角! 身法如此诡异的,自然不是别人,而是莫愁:她还是忍不住,跟着张弃的脚步来了。 她一心想的没有别人,就是张弃,因为在这么多血祭者里,她唯一认得的只有张弃,唯一对她好的也只有张弃。所以她刚来到湖边,便看到了张弃潜入水中的一幕。 无数修为比她高的人,都没有看到张弃的行动,却只有她发现了。 她既没有跑上去大呼小叫,也没有停下来为他祈祷,而是折转身,就在芦苇丛里避开那龙鱼的追击,返身回了岸上,回到了柒树林里。 整个过程之中,她十分平静,似乎并不为张弃而担心。 张弃正小心翼翼地避开迎面而来的龙鱼,紧随着贵族少年们的行踪,一路下沉到水底。 奇怪的是,湖水极深,湖底的水压应该是极强的;但张弃双脚落到湖底实地上,却并不觉得水压有多强,他也只是稍微感到有些压迫而已;而且他虽会水,但长时间不出水面呼吸,他本也应该坚持不住的;但在这湖底,他却并没有那种极度窒息的感觉。 不知道是他的身体素质变强了,还是这湖底本就有古怪。 湖底并不平坦,到处都是石头,地面则十分光滑,还生着水底苔藓,一不注意就会摔跤。张弃揪着石头,顺着贵族少年们的方向慢慢前进,走了一刻钟,来到了一个洞口。 这洞子不大,只有一人来高,洞里黑漆漆的,也不知道有多深。 洞口却有一群人:准确地说,是五个人类,和两条龙鱼。 五个人类自然就是五名贵族少年,似乎是以长孙策为首的;两条龙鱼一大一小,大的足有两丈来长,小的也长达丈五;大的是七阶妖兽,小的也足有六阶。 张弃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能看出七阶妖兽的虚实,这可是极其出人意料的。 他没有细想这个问题,也没有贸贸然冲上前去,而是顺着湖底山石,慢慢挪动过去。 呼吸似乎有些困难,不过还能让他支撑下去,也许能让他走到那洞口边上。 没走几步,湖水突然剧烈地激荡起来:五个贵族少年,已与两条龙鱼交上了手。 战斗一开始就十分激烈,五个贵族少年都是使剑的,一时间,湖底洞口剑罡纵横,搅得这一片水域如遭轰炸一般,不断有碎石乱草飞将出来,顺着水流四散轰击,声势十分惊人。 两条龙鱼也不甘示弱,它们本是湖底的原住民,环境十分熟悉,战斗力确也不凡。不过它们并不像水面上那些低阶龙鱼一样,嘴巴咬、尾巴扇、长须绕,什么招式都用上了。它们打架还是“有品”的,所使的都是那几条长须,却如几柄长枪一般,扎、刺、扫、砸,无所不能;偶尔大嘴张开,也不是粗暴地扑上去就咬,而是从水里射出一颗颗水球,每一颗都有拳头大小,一旦轰出来,就连气丹境后期的长孙策,也不能不暂退一时,根本不敢硬碰硬。 张弃走得很艰辛,既要注意脚底下会不会打滑,还要注意水流的变化,免得被轰碎的石头给碰伤了;更要注意五人二鱼的动向,不要贸然过去,那会成为他们共同的目标的。 短短的一段路,他足走了一刻多钟,直走到脸色发青,憋得连话也说不出来。 终于,他在缓缓绕过战场之后,胜利来到了洞口。 而此时的他,已经达到了极限:这一口气憋得实在太长,再不出去,他就出不去了! 但就这么出去,却也不是他的性格:到了洞口,怎么也应该进去看看。 于是他一低头就钻进了洞口——却像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原来过了洞口,出现在他面前的便是一个水底世界,到处都是珊瑚、水草,也有玲珑怪状的石头;水流在石头草间缓缓流动,却并不会让人窒息:人类在这里,居然是可以呼吸的! 张弃长长地喘了一口气,便看到前方矗立着一块石头,上面写着三个大字:鱼龙宫! “看来这就是那什么奇遇点了,那奇遇在哪儿呢?” 张弃喃喃自语,上下打量着这个奇异的世界,他最震惊的是那石头上刻着的三个字,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个世界,极有可能是人造的:谁有这么大本事,在湖底新建一个世界出来? 他极力压抑着心底的震惊,细细搜寻着这个世界:很快,他就在斜上方的一块巨石上发现了端倪:那块巨石,似乎有一截石面是被挪动过的,而这,往往就是有机关的表现。 他慢慢游到那块巨石旁,见那巨石上又有三个字:败家石。 他上下摸索着那块巨石,不知怎么的就摸到了一处突击,用力一按,那“败家石”吱吱转动起来,露出了巨石后面的一个小洞,刚好能让一个人钻进去。 张弃没有丝毫迟疑,十分果断地钻进了小洞。 而就在他刚刚钻进小洞的一刹那,那几个贵族少年也从那洞口走了进来。 几个贵族少年个个带伤,有两个甚至各断了一条手臂。但他们终究还是走了进来:而拦截他们的那两条龙鱼,却是不见了踪影,也不知是被他们杀了,还是自己逃走了。 很快,没过几分钟,这几个贵族少年便都发现了那块“败家石”。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五十六章 灵母石 张弃钻进那个小洞,立时瞪大了双眼。 五彩斑斓的光芒,把这个还没有一间房屋大的小洞,照得光怪陆离,一片通明。 那些光芒,都是从一块块鹅蛋大的石头上发出来的。这些石头都镶嵌在洞壁上,被一层层水波映照着,便显得更加瑰丽——而更重要的,则是它们散发出来的那一股股天地灵气! 这表明,这些石头都不是普通的石头,全都是灵石! 墨墨的水灵石、炽红的火灵石、亮白的金灵石、深黄的土灵石,还有翠绿的木灵石。 张弃忍不住咂了咂嘴:这么多灵石,这些龙鱼都不知道的吗,居然一块也没有取用过。 灵石的作用,在《仙灵遗解》里有过叙述:它可以用来辅助炼丹、炼器,也可以直接被修仙者吸收,跟吸收天地灵气的功能是一样的;它还可以当作养料,种植灵木、饲养妖兽。 总之,灵石就是必需品,它能极大加快修仙者的修炼速度。 那还用说什么呢?张弃立马行动,挥起长枪,“啪”地敲在石壁上。这些灵石就镶在洞壁表面,极好开采,一枪下去,立时震落了两三块灵石;再来一枪,又是两三块。 反正那些贵族少年和龙鱼都没有进入这个小洞,没人打扰他,张弃乐得清静,像一只辛勤的小蜜蜂,在洞子里来来回回,把一颗颗鹅蛋大的灵石震下来、剜下来、剔下来、挖下来。 洞子里看着光怪陆离,实际也没有多少灵石。张弃忙活了小半刻钟,把能采的全采下来了,也才收获了二十多块,而且按照《仙灵遗解》里的介绍,这些灵石都只是下品灵石。 灵石也分品阶:下品、中品、上品和极品;超过极品的还有灵晶和灵髓。 据《仙灵遗解》上说,比灵髓还要珍贵的,就是仙石。但《仙灵遗解》的作者也没有见过仙石,那只是他的一个想象而已:也许,仙石只是根本就不存在的一个传说。 剩了最后两块灵石,都处在极为偏僻的角落,张弃一时也采之不到,只得遗憾地摇摇头。 但他对自己的收获也很满意了,特别是那六块火灵石,他取了一块捏在手里试了下,一股浑厚的灵气便顺着掌上的窍穴涌进体内,滋润着他全身的经脉,直至融入丹田。 这证明了,灵石能够辅助修炼,也能恢复真气。 他估算了一下,一块下品灵石,能提供相当于十天苦修的灵气:堪比一枚中阶聚气丹! 喜滋滋地把所有灵石分门别类放进无弃戒中——虽然隐匿戒更加高级,但张弃还是习惯把珍贵的东西放进无弃戒,隐匿戒里便只装药材、妖兽材料这些大件的、笨重的东西。 又缩着身子从那小洞钻出去,刚探出半边脸,眼前突然一花,一股水箭迎面而来! 张弃吓了一跳,连忙缩身藏在洞口后面,悄悄探出头去:只见外面已经打开了花! 那六阶龙鱼不见踪影,七阶龙鱼却正悬浮在洞口正对面的水里,还在嘶嘶地鸣叫着。 五个贵族少年把七阶龙鱼围了起来,五柄剑尖一齐指着龙鱼的脑袋。 五个贵族少年之中,领头的显然就是长孙策。他脸色凝重,望着龙鱼,正在沉声说话:“本少知道,你已是七阶,龙鱼乃是鱼中异类,你已经有了粗浅的灵智。本少奉劝你,立即把这个鱼龙宫里的宝贝献出来,否则,今天你恐怕是逃不出去的!” 那七阶龙鱼随着水流不住沉浮着,却没有丝毫表示,也不知道它听懂了没有。 长孙策已是好整以暇。刚才在洞外,人类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水压与缺痒的威胁,他们还能伤到七阶龙鱼,赶跑六阶龙鱼。现在在这洞里,他们已能自主呼吸,还能怕了它不成? 他扬起剑尖:“既然你不听本少的劝告,本少也无可奈何。长孙宏、长孙离,上!长孙秋攻它后面,长孙池,你作预备。”长剑一引,裹着白色剑罡的剑锋当先刺向龙鱼脑袋。 原来这几个贵族少年都是他们长孙家的,怪不得他们能够齐心合力。 长孙宏是个高大少年,长孙离则是个娇小女孩。两人相貌相似,应该是血缘比较近的兄妹。听了长孙策的命令,两人对望一眼,也挥动长剑,朝龙鱼的两侧刺了过去。 龙鱼却不与他们硬碰,它虽是堪比血丹境初期的七阶妖兽,却也不敢与三大气丹境后期硬拼。只见它晃动着大大的脑袋,忽然顺着水流倒退了几许,大嘴一张,却吐出一道水箭来。 这水箭离了鱼口,便在水中分为三岔,分别迎向刺来的三柄长剑。 “早就听说七阶以上的妖兽都有希望领悟妖术,看来这水箭就是这龙鱼的妖术了:好厉害!”洞口的张弃嘀咕着,早见那三道水箭分别迎上三柄长剑,那三柄长剑都包裹着剑罡,却也似抵不过这水箭的冲击,“呯呯”三声过后,三柄长剑都被震得倒退了回去。 那赤、白、黑三道剑罡,自然也就消弥于无形了。 然而七阶龙鱼却还是负伤了:它虽然强大,毕竟在智力上,是远不如人类修士的。 三柄长剑不过是吸引它的注意力罢了,真正的攻击力,是在它后方那柄土黄长剑上。 持剑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黄锦少年,趁着龙鱼忙于对付眼前三人的时机,他悄无声息地到了龙鱼身后,长剑直刺,那土黄的剑罡便笔直地刺进了宽大的鱼尾之中! 这名为长孙秋的少年也是气丹境后期,真气浑厚,手中长剑又是能克制水属性的土属性,剑罡也足够锐利,竟然一举刺进了七阶龙鱼那厚达三寸的皮肤,拉出了一道长长的伤口! 龙鱼骤然遭袭,愤怒地嘶吼着,剧烈地翻腾着,在这个洞子里掀起了惊天巨浪! “快,趁它病要他命,最强攻击!” 龙鱼身上淌出大篷大篷的鲜血,很快就把洞子里的水染成一片粉红。长孙策强忍着满脸满嘴的血腥,厉喝一声,剑诀一引,又是一剑,朝着已近疯狂的龙鱼刺将过去:“金剑斩!” 与此同时,另四个贵族少年也发动了自己最为强大的攻击。 长孙宏双手持着尺把宽的阔剑,剑锋上的火焰剑罡虽被洞内浓郁的水元素压制了,那剑身却仍是霸气无比,兜头就往龙鱼头顶斩下来:“南离斩火剑!” 他的妹妹长孙离则是水属性,剑罡墨黑,在这洞子里却是如鱼得水:“玄水剑斩!” 龙鱼身后的长孙秋也冲出来,在龙鱼左侧一剑撩出:“剑锋寒!” 最后是作为预备的长孙池,她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手中长剑包裹着淡白的金剑罡。 五个贵族少年都受了伤,却还是鼓起最后的真气,把一道道剑罡送往龙鱼的体内! 重要的是,他们这五式剑招,单独来只是他们最强的单体攻击;但组合起来,却是一个剑阵——长孙家族本就是以阵法见长,当初长孙图在落迦山,就是用一块阵盘帮助万俟家族引妖的,更是用两个阵法,帮助万俟家族险之又险地降伏了那条十阶大妖:落迦龙蟒。 五个少年仿佛已经看到,五柄长剑在龙鱼体内交汇,把它切成五部分的那个场景。 一时间,五个少年脸上都有了喜色。 他们长孙家族,花了大价钱,买到了第一处奇遇点的消息。他们知道,这处奇遇点主要是提供材料,其中有一块奇石,乃是天材地宝——虽然他们拿来也许没什么用,但拿到外面去,却能够卖出数以十万计的紫金——注意,是紫金,不是黄金! 有了这块奇石,他们五人未来数十年,都不会为没钱用而发愁了。 而且这个鱼龙宫内,还有神界扔下来的功法秘笈,这才是他们最为眼红的东西! 现在上千名血祭者聚集在湖面上的礁石上,正与那上百条龙鱼打得难解难分。有了他们拖住龙鱼的主力,长孙家的五个人才能安心下来寻宝:这正是他们的机缘! 只要解决了这条七阶龙鱼,他们这次寻宝也就成功了。 长孙策心里火辣辣的,手上不由又加了三分力,那剑罡去势更快,已到了龙鱼眼前。 但龙鱼那大张的嘴巴旁,却突兀地出现了一枚拳头大的珠子。 而龙鱼脸上的表情,也不像是愤怒、恐惧或是绝望,反倒像是在嘲笑! 长孙策心里咯噔一声,本能地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惧。 仔细一看,长孙策蓦然大叫道:“不好,这是它的妖丹,快退!” 七至九阶的妖兽,可能会有妖丹:可是这龙鱼才刚刚七阶,它居然也有妖丹存在? 妖丹的作用,就相当于人类的丹田,而又比丹田多了一个作用:当妖兽遇到不可抵御的外敌的时候,能把妖丹释放出体外。妖丹里包含着它大部分的妖力,可攻可守,妙用无穷。 此时,那龙鱼便轻轻一晃脑袋,顺着水流后退了数丈,于是五柄剑,一齐刺在了妖丹上。 轰!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五十七章 满湖血腥 张弃的感知力何等强大?虽然有淡红血水阻隔,他还是能清晰地“看”见整个洞子。 他分明看到,当那一声轰鸣响起的时候,那龙鱼的脸上,分明出现了极其肉疼的神色。 他心里便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难道,这一击过后,龙鱼这颗妖丹,便算是废了? 那该有多么猛烈的碰撞,才能让这颗妖丹报废掉?这碰撞,又该有多么强烈的冲击? 他立马缩下身子,想要躲到里面那个小洞子里——但已经迟了! 五道剑罡与那枚妖丹相撞,引发了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五柄长剑纷纷被撞得倒飞而出,反而朝着自己的主人飞去;而那妖丹里则爆发出极天弥地的水元素,弥漫了整个洞子! 长孙家族五个少年首当其冲,都正在手忙脚乱地控制被撞飞回来的自己的长剑,丝毫没有防备,登时被汹涌的水流撞了个正着,个个口喷鲜血,远远地撞飞了去! 张弃惊讶地发现,那龙鱼妖丹里的水系妖力可能并不算太多,但与洞里的水流融合,那威力却出奇地大:就像是把洞里所有的水,全都整合起来,形成了一支军队一般。 而更让他惊骇的是,那强大的水流似乎无处宣泄,竟朝着洞子四壁撞了过来! “不,不好!”他不由失口惊叫:其他地方的洞壁都是厚实的山体,只有他身处的这洞口下面,那块“败家石”,却只是薄薄的一层,分开了内外两个洞子…… 他没有想完,也不用想完,那汹涌的水流已狠狠地撞在了败家石上! “轰!”又是一声巨响,毫无意外,薄薄的山石被冲成了碎片,七零八落地自半空中飘落下来,张弃也只能一声惊叫,随着漫天的山石,重重地摔落下去。 不,他并没有摔落到地上,而是被一个什么东西挡住了,只是那东西硌得他脊椎都快断了——低头一看,却是一块磨盘大的石头,星空一般的莹白色,仿佛有一种空灵的味道。 他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这是什么?这是灵母石啊! 《丹术大全》里有关于各类丹炉的炼制方法和介绍,其中就讲到这灵母石。据说它自身没什么功效,唯一的功能就是“能容”,它能容得下八大系属性的材料,能容得下无数阵法。 据《丹术大全》里简单提的一句,它能够炼制成一种独特的“空间鼎”,这种炉鼎说高级也不高级,若是没有别的材质填充,它甚至不如一个最普通的下品凡器炉鼎;但若说它低级也绝不合适,因为若是能够找到足够多的珍稀材料,你甚至能把它冶炼成一件神器! 换句话说,它是一种可成长性的法宝,理论上可以不停地重铸,提升它的品阶。 张弃被震得大脑都有些缺痒了:这是什么运气! 但他似乎没有太多时间,那龙鱼似乎已经回过神,正厉啸着朝灵母石冲了过来。 而长孙策也稳住了身形,厉喝道:“来者是谁,还不住手!”也飞快地朝这边游来。 他这一动,长孙家族的另几人也发现了。长孙池嘀咕道:“怎么又有一个气丹境?”也擎着剑飞掠而来。她刚才是作为预备,没有受到妖丹爆炸的太多波及,受的伤也要轻一些,因此是除了实力最强的长孙策之外,第一个反应过来的。 张弃吓了一跳,他虽然自信却并不自大,要叫他独自对付一条七阶龙鱼和五大气丹境,虽然这些对手个个都受了伤,他也没有那么愚蠢:唯今之计,就只有一个字,逃! 翻身下了灵母石,还不忘双手抱着它用力一提:“收!”转瞬已收进了无弃戒中。 灵母石下方出现了一个凹槽,里面整整齐齐摆着四五片玉瞳,还有一柄用绿鲨皮鞘盛着的宝剑,一块玉玦,以及几个丹瓶,这应该就是这个奇遇点的所有奇遇了。 张弃本想再抓一把,可惜身后已是锐气逼人:长孙策和长孙池的剑锋,已近在身侧! 他遗憾地望了那些东西一眼,忽然将身子一缩,手中长枪已扫了过去。他这一枪是顺着水形,把枪势藏于水流之中,长孙氏二人都没有注意,竟被他扫得一齐栽倒下去。 趁着这个空档,张弃跃身而起,脑海里闪烁着火线蔓延的图案,已如火线一般蹿了过去! 正好那龙鱼从侧面冲来。这七阶妖兽虽然失了妖丹,丧失了几十上百年的修为,却仍然是场中最强大的存在。它蓄势一冲,却冲了空:张弃早已从它眼前蹿出去了。 不过张弃虽走,却又有两个少年迎上那怒张的大嘴,正是长孙秋与长孙宏。 于是愤怒之下,龙鱼猛地甩动两根长须。长孙秋与长孙宏虽用剑罡抵住了龙鱼的大嘴,却没能防住两条长须,竟被捆住身子,一时间动弹不得! 长孙策与长孙池刚站起来,见状不由大惊,连忙挥剑砍去,连砍数剑,才逼得龙鱼收回了长须:他们的长剑都只是下品灵器,却砍不断那两条坚韧无比的长须。 正当此时,又听到长孙离一声惊叫。 张弃去势虽急,却是有苦自知:他此时可是在水里,虽然呼吸顺畅不受影响,水流却在不断地冲刷他的脸庞,令他连眼睛也睁不开,全凭强大的感知力来判断方向。 偏偏就在此时,那长孙离已冲到了他身边,低叱着:“休走!”便是一剑削来。 张弃大为皱眉,凭感觉挥起长枪挡去,却挡了个空,吓得他冷汗直冒,用尽全身力气扭动腰肢,便感觉一股阴寒至极的气息,正贴着他腰间刺将过去,差一点就把他刺个对穿了! 那阴寒至极的气息,显然就是长孙离手中的那柄剑! 张弃吓得浑身一个激灵,慌忙之下一手推去,却不知怎么推到了一个柔软而坚挺的地方。 接着就是长孙离的一声尖叫:“啊——流氓!” 张弃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屁股上突然挨了一脚。而且这一脚的力道极大,踢得他飞蹿出去两三丈远。他倒也反应神速,借着这股力量便冲出了洞口。 长孙离却一时没有追击。等长孙策等四人到来,只见她一手捂着胸,满脸绯红。 “怎么了?”长孙策皱皱眉,问道。 长孙离的年纪和张弃差不多,小脸上还带着稚气,闻言摇摇头:“没什么!” 她能说有什么?她能说那小贼——刚刚是偷东西,现在似乎还偷香了——无意中摸到了那地方,还按了一下?——她只觉得小脸像火烧一般,忍不住重重地“呸”了一声。 长孙策怪异地睨了她一眼,问道:“你伤了那家伙没有,有没有看清他是谁?” “没有,是个陌生面孔,我们提前调查出来的气丹境,里面没有这个人。”长孙离定下心神,努力回想道:“现在能够晋升气丹境的,只可能是贵族子弟。但这次来参加血祭的贵族子弟我们都认得,没有这个人,我确定。不过我虽踢中了他,却不知道有没有让他受伤。” 长孙策皱了皱眉,看看身后还在发疯的龙鱼,又问道:“长孙宏,东西都到手没有?” “到手了。五枚玉瞳、一柄剑、三瓶丹药,都到手了。就是不知道那家伙拿走了什么。” 他们认不得灵母石,毕竟长孙家族不是以炼器见长,对灵母石并不熟悉。 长孙策摆摆手,道:“不管他拿走了什么,都必须要拿回来,这是我们长孙家族的尊严所在。现在外面的龙鱼快回来了,我们也得尽快走。这样,趁着这七阶大家伙疯狂折腾,我们再去找找,看还有没有什么好东西——不是还有一块奇石么?长孙离、长孙池,你俩就不要再呆在水底了,你们去追那个家伙。我看得很清楚,那家伙只有气丹境初期。追到以后,若是其他家族的,就和他做做生意,把那一大块石头拿回来,这个奇遇点是我们长孙家族付了费的。若不是贵族,直接杀了,可以把人头送到牛栏关去,送给大拍卖场抵债!” 安排完毕,五人各自分开,长孙策等三人又掠向了那洞子深处。 此时的七阶龙鱼,失了妖丹以后已是实力大损,他们也不用再害怕它了。 长孙离与长孙池对望一眼,都分开水底波浪,朝着水面冲了出去。 而她们追击的张弃,此时已快要到达水面了。 湖水并不深,张弃却不能直接冲向水面,因为正有无数龙鱼,从水面上疾冲下来。 他只能小心地避开这些龙鱼:这些龙鱼虽只有二阶三阶,不是他的对手,但在水里他还是不敢招惹太多,何况身后还有几个煞星追赶,他可没闲工夫耽搁在这些龙鱼身上。 又小心翼翼地游了一刻来钟,水底已经出现了礁石的根部。 “哗啦!”他终于顺着一块礁石露出了水面,狠狠地呼吸了几口带着血腥的新鲜空气。 然后就看到了满湖的鲜血,满湖的尸首!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五十八章 莫愁的巧计 湖面是淡淡的血红色,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太阳光洒下来,却给血红镀了一层金光。 还活着的龙鱼,大概还有十来条,正与礁石上残存的数十名血祭者激战着。更多的龙鱼翻着肚子躺在水面上,大约三四十条的模样。张弃旁边不远就有一条,雪白的肚皮映着阳光,一双死鱼眼,两条长须被割断了一条,胸膛上也破开了一个大口子,露出了满腹的内脏。 除了死鱼,更多的是死人:礁石上残存的血祭者有三十多名,湖里却躺着五六十具尸体。 五六十具死尸,死状各异,却都有一点相同的:那就是都被撕下了一大块血肉。 张弃记得,冲出湖面的龙鱼足有近两百条,在这个奇遇点来寻找机缘的血祭者也有上千人。看样子,绝大多数的龙鱼和人类都已经离开了,但双方的损失,却都绝不能说小。 不过这些血祭者都是贸贸然来寻运气的,又不团结,有这么大的损伤也是在所难免。而且张弃现在可不是伤感这些死者的时候,身后已传来水流的哗哗声,长孙家的人快要追来了。 跃身出了湖面,也不管身上还沾着不少血水,张弃拔腿便往礁石上跑。 不过在临前,他还是把身边那条龙鱼尸体收进了隐匿戒里:这龙鱼可是四阶妖兽,但凡是妖兽,就没有不值钱的:它的皮革、长须、双眼、脊柱骨,都是黄澄澄的金子啊! 鱼肉也是很鲜美的,作为“烤肉圣手”的张弃,可不想错过如此美味。 不过他也只敢收取这条龙鱼尸体,别的他是不敢去收的,身后的追兵已经快要出湖了。 果然,他刚刚跃进芦苇丛中,长孙离与长孙池便“哗哗”地从湖水里冲了出来。 正好附近有几个血祭者,对付两条龙鱼正深感吃力。刚才张弃冲出来的时候他们没注意,让他跑了,现在见长孙离二人冲出来,连忙叫道:“那边两位,麻烦快来帮帮忙!” 长孙池有些犹豫,长孙离却冷哼一声,根本不去理会那几个人,而是抽抽鼻子,便顺着礁石追了下去。她天生有一种异能,记得别人身上的味道,长孙策叫她追来,正是这个原因。 于是长孙池也只好跟着追了下去。 追过礁石,追进芦苇丛中,这芦苇丛里本也躺着两条龙鱼和三个人类,此时其中一条龙鱼却被张弃收走了。长孙家二女也不去管另一条龙鱼,径直冲出芦苇丛,追进了林子。 张弃只是气丹境初期,她们二人却都是气丹境后期,张弃对她们而言没有丝毫危险。 因此她们只顾着放开脚步追赶,而有着长孙离的指引,张弃是逃不掉的。 林子里阳光有些阴暗,长孙二女也提高了警惕,长孙离不时抽动着小巧的鼻子,判断着张弃的方位。在长孙家五人中,她应该是分外憎恨张弃的一个,毕竟在湖底她居然被他摸了,这种奇耻大辱,不把他两只手砍下来,如何消得了她心头的愤怒? 刚追了几步,忽然前方丛林里人影一闪,接着就听到一声愤怒的号叫。 前方有妖兽——不,应该是前方那人不注意闯进了妖兽的地盘,又被吓了回来。 长孙二女相互望了一眼,立时便取得了共识。 从刚才那声兽吼看来,那妖兽至少也是四阶以上,此时她们没必要走前方那人的老路,去招惹这头四阶妖兽。她们只要循着那道身影追上去,还怕他跑上天去了不成? 但追了大概半刻钟,长孙离却觉得不对劲了:前方那身影还影影绰绰的,似乎离她们不是太远,但她追索的那味道,却似乎离她越来越远了:她们追错人了? 刚才在接近那头四阶妖兽的时候,似乎是妖兽身上的腥臭味,掩盖了前面那人的味道,导致了她们的误判;不过还好,现在才只耽搁了半刻钟,那人逃不远的。 长孙离当机立断,也不与长孙池商量,转身便朝另一个方向追去。 那人的气息已经离得远了,但还好,她还能嗅出来,没有追丢。 但追了不到一刻钟,正当她觉得那气息越来越浓烈的时候,突然又是一股剧烈的腥臭味袭来:又是一头妖兽,自树林间探出头来,是一头四阶妖兽青狼,灰狼的变种。 长孙离紧皱起一双秀眉,猛又见得人影一闪,有人从那青狼所在的方位逃了过来。 “你还是离不了我的手掌心!”长孙离冷哼一声,拔腿便向那人追去。 事出反常必有妖。两次遇到同样的情景,长孙离已经开始怀疑了,看来她们要追的那人很是聪明啊,居然知道引出妖兽,造成她们的误判,给自己逃脱争取更多的时间。 但是,你毕竟是想错了啊。 其一,你没想到,我们的速度这么快,你虽然两次引出妖兽,却并没有能用速度摆脱我们,还是让我们追上来了。这一追上来,你再想甩开我们,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其二,你没想到,我居然能判定你的判断!你显然是借助妖兽的气味掩盖自己,显然是跑到中途折返回来,又引来这匹青狼。可是你没想到,这次,我们不会再被青狼干扰了。 一匹四阶妖兽,杀了也就杀了,耽搁不了我们太多时间的。 长孙离得意地想着,身形展开,似离弦之箭,朝着那青狼便是一剑刺去。 她一动手,长孙池自然不会闲着,也擎剑冲了出去。那青狼虽是四阶妖兽,又岂能是两大气丹境后期修士的对手?勉强支撑了两三分钟,便被两支长剑刺破了心脏。 青狼哀嚎地倒下去,长孙离得意地抽回长剑,开始闭目沉思,寻找前面那人的气息。 然而她足足闭了四五分钟的眼睛,当再次睁开的时候,却是脸色大变! 她发现,她已完全嗅不到前面那人的气息了! 她如何知道,此时的张弃,早已到了十里以外! 其实他也挺奇怪的,那两个追兵怎么不追来呢:他自从进了林子,开始还能感受到她们的存在,毕竟他的感知力,似乎比她们还要强大;但一路奔逃,不过几分钟后,便完全感受不到她们了:难道是她们追错了路,还是觉得他可怜,追了一半便不再追赶了? 张弃苦笑着摇摇头,第一种可能倒是有的,第二种可能,那就绝对不可能存在了。 他现在还没有绝对安全,还得继续往前跑。这样想着,他柱着长枪,又站了起来。 刚刚在湖底一场大战,他虽然没有出手,却也曾被双方的激战波及到,多多少少受了些伤。他也曾服过一枚回血丹,但不知怎么的,原本立竿见影的回血丹,此时却似少了些药效。 原本服下肚便是满心清凉,剧烈的疼痛也要不了多久就止住了。 但今天这枚回血丹,却似服了一粒糖丸一般,周身火辣辣的疼痛,根本没有止住半分。 他呲牙裂嘴地叹息一声,便见到一个灰蒙蒙的影子,竟如飘忽的树叶,一下子飘到面前。 “莫愁?” “大哥哥,快走!”莫愁气喘吁吁,刚停下来,便像是被抽干了全身力气一般,软软地,却仍坚持扶着双膝,不让自己倒下去:“两,两个追兵,可能很快就要追上来了!” “你怎么知道?你也去了柒树湖?”张弃紧皱眉头,连忙一把扶住她:“怎么回事?” “边走边说!”莫愁剧烈喘息着,抬起腿,却身子一软,差点又摔倒在地。 张弃不由分说,一把将她拽到背上,迈开双腿就大步往前跑。他虽也劳累过度,又浑身是伤,体能却还是要比莫愁强一些,背着她,也还能健步如飞,转眼跑出去数丈远。 莫愁伏在他背上,一时有些羞涩,一时有些欣喜,一时却又有些着急:“大哥哥,不要背着我,会拖累你的速度的。你放我下来,那两个凶婆娘过不久就会反应过来,追上来的!” “反应过来?你到底做了什么?她们还没有追上来,是不是因为你?” 莫愁喘息着,轻轻笑道:“我其实也没做什么。我是一路跟着你来到柒树湖的。但我在路上耽搁了一点时间,等我赶到湖边的时候,湖里正打得热闹非凡。我正好看到你潜入湖底,就猜到你们要找的东西,一定就在湖底。我想,等你出来的时候,一定会有人追赶,毕竟宝贝谁不想要?我就在林子里做了些布置。那两个女人追出来,我先用引妖草引来了一头四阶金钱豹,又利用我的速度把她们引到另一条路上去。可惜那两个女人也不笨,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又追过来。我就又引了一头四阶青狼,再次用自己的速度给她们造成了误判!” “你,你一个什么修为都没有的人,居然敢去撩拨两头四阶妖兽,和两个气丹境后期?” 听着张弃气急败坏的话声,莫愁得意地笑了。 只要他为自己而紧张,她做这些事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五十九章 风灵之体 “怎么样,莫愁不会拖你的后腿吧?你在万丈原、小山洞和石滩上,三次救了我,我才救你一次,有什么打紧?再说,我也没什么损伤,只是在林子里飞快地兜了几个圈子,累得差点闭过气去。”伏在张弃背上,莫愁焉着小脑袋,得意洋洋。 但下一刻又变得惊慌起来:“大哥哥,你把我放下来吧,你得快走,她们还会追上来的!” 张弃忍不住抬起手,打了她一下屁股。她霎时间变得身体僵硬,嘟嘟嘴却没有说什么。 幸好应该是她布的迷魂阵起作用了,也许再加上张弃选择的方向是明智的,他没有像通常人所想的那样,顺着山道往北方走,那样大概再走两三天就能走出柒树林,前往黑神山了。他选择的是倒回去,往西南方向走,反而走向了柒树林深处,距黑神山越来越远了。 总之,选择了这条路,长孙家族真的没追上来,他们安然来到了柒山侧面的一个山洞里。 山洞不大,但地势开阔,站在洞口能够看见波光粼粼的柒树湖。 只是不知道满湖的死鱼死人,现在被水冲走了没有,湖水还是那么血腥吗? 张弃站在洞口看了半晌,轻轻叹了口气,回头对莫愁道:“我打算在这儿留一段时间……” 他的意思是说,她要不要继续往前走,不用在这儿等他,毕竟大家男女有别,如果同住在山洞内,也不合适。再说,他还要再呆一段时间,也可能会影响到她参加圣之血祭。 毕竟,圣之血祭要求,大家要在腊月初一之前,赶到数千里之外的牛栏关去。 莫愁却一跃而起,她刚才休息了一阵,已经恢复了一点体力:“那我去拾柴。” “你拾柴做什么?”张弃不解地拉住她。 “做饭啊。”她指指挂了小半边脸在西边山上的太阳,笑道:“天黑了,该吃饭了。” 结果是两人一起去拾的柴。柒树林里枯枝干叶极多,不过小半个时辰,便拾了几大捆。 做饭也是两人共同合作,张弃烤狼肉,莫愁做鱼肉羹,加上一碗野菜汤,两碗灵米饭。 灵米是莫愁带来的,她那枚血祭令里面,装得满满的都是灵米,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张弃给她的那几件衣裳,她打了包裹背在背上;除此之外,她就没有其他行李了。 吃过饭,张弃觉得两人需要好生谈一谈。他斜倚在山洞壁上,问道:“莫愁,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莫愁正在热水里洗涤着碗筷,闻言停下动作,好半天后才苦涩地一笑:“我也不知道。” 她望着眼前跳动的篝火,幽幽地道补充:“我也不想知道,反正都是要死的人。” 张弃张张嘴,又听她急切地截断道:“大哥哥,你不用安慰我,我都知道的。我本就是血脉稀薄,没有神性的人,在家的时候有人就断言过,我活着也是浪费粮食的废物。爹娘为什么把我卖来参加血祭,也是想着废物利用吧,至少还能换五十两银子呢。” 她擦擦嘴角的泪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参加了血祭,你在万丈原救了我,也不过让我的生命多延续几天而已。万丈山里这几天我也看清楚了,血祭对于你们来说也许还是个机遇,能够让人快速变强。但对于我而言,却还是个死。我没有实力,没有势力,什么也没有,能在这步步危机、人人觊觎的万丈山里面,活过几天呢?” 她摇摇头,又伸手止住张弃想要说的话,淡淡地笑道:“所以我看得很开。我知道,像大哥哥你这样的高人,是不愿有人在旁边拖累你的。所以那天我从那小山洞离开,你没挽留,我能理解。我只想,你救了我这么多次,我也该回报你一些,所以今天我才会这么做。大哥哥,你放心,我不会拖累在你身边。我只为你做几天饭,也好让我再多活几天,仅此而已。” 张弃终于得到机会说话了:“蝼蚁还想活下去,你难道就没想过,修炼点实力出来么?” “我当然知道,有实力的人,在这万丈山里会活得很好。可是,我神之血脉稀薄得几乎没有,窍穴也只有可怜的一个,连修炼都不会,实力能从天上掉下来么?” 她凄惋地一笑:“大哥哥,你就不用安慰我了,让我自生自灭吧,我没事的。” 张弃忽然想起了那个女孩,那个叫他“弃哥哥”的女孩。那女孩比这个女孩还小了两岁呢,人家怎么样?宗门小公主,十三岁的四品炼骨境,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同样都是可爱可怜可亲的小女孩,为什么这差距就这么大呢? 他觉得,自己似乎应该作出什么决定才行。 一时间山洞沉默了起来,莫愁在低头伤神,张弃则在暗暗考虑。 许久,张弃似乎下定了决心,抬起头来,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淡一些:“不知道你有没有忘记,我曾经告诉过你,我是天弃之人,天生没有丝毫神之血脉,也没有窍穴。” 莫愁也惊讶地抬起头,问道:“是啊,我本想问的,又不敢问,你后来是怎么能修炼的?” 她的眼神很清纯,不是为了自己而问这个问题,只是单纯地好奇。 眼为心之窗,张弃以自己强大的感知力,能够透过她的双眼,看到她模糊的内心想法。 他忽然换了个话题,问道:“一直没问,你那奇幻的身法,是怎么来的?” 这种跳跃性的说话方式让莫愁很不习惯,想了一会儿才回答:“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天生的。我小时候就爱在林子里玩,每次起风的时候,我就感觉很舒服,爱跟着风跳舞。后来长大一些,跳舞的动作就变大,也变快了。再后来就这样,只要有风,我就像能飞起来一样。” 张弃皱着眉头,似乎感觉听得云里雾里;仔细想想,却忽然想到一种可能。 那是记载在《无用之书·仙之悖》里的一段记叙,讲的是几种奇特的体质,据说这几种体质天生就和同属性的天地灵气十分契合,修炼起来有事半功倍、一日千里之效。 那段记叙里,也记载了几种奇异体质的判断方法,操作起来十分简单。 张弃猛地抓起莫愁手腕,将三根指头搭在她营养不良的枯黄皮肤上。 莫愁小脸又红了,还有一丝惊慌。但看张弃那认真的模样,她不知怎么的,没有挣扎。 张弃只捉住她小手半分钟,便放开来,长舒一口气:“应该是没错了,没想到啊!” “大哥哥,怎么了?”此时就算莫愁再愚笨,也知道张弃应该是在探测她的身体状态,但张弃这副表情又吓着了她,忍不住问道:“我有什么问题吗?” 虽然再坏不过身死,她自觉已看开了,但看张弃那样子,她还是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害怕。 张弃望着她,郑重地道:“你是天生的风灵之体,单一风属性体质!” 按照《仙灵遗解》里的说法,叫做“单一灵根”。 张弃自己判断过,他是更罕见的“全属性灵根”,八大属性,他都具备,还都不相上下。 莫愁却没读过《仙灵遗解》,讷讷地问道:“风灵之体,这是什么?很坏么?” “不,很好,极好!”张弃一拍手,又更为郑重地问道:“莫愁,我问你,你相信我吗?” 莫愁想了一小会儿,咬着下唇,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通红着小脸,缓缓点了点头。 “如果我教你的修炼方法,有可能让你被神殿送上火刑台,你还愿意学吗?” 莫愁发现自己似乎想岔了,小脸更红了。迟疑了一会儿,却问道:“我能修炼吗?” “当然,你不但能修炼,而且非常适宜修炼,你的修炼速度甚至比我还会快得多!” “能修炼得和你一样厉害吗?” “哪会啊,我才这么点修为。你只要努力,你甚至可以比神奕卫的旗尉还要厉害!” 其实张弃哪知道神奕卫的旗尉有多厉害,他是瞎编的,莫愁却相信了。 “那我学。我只要能在万丈山里活下去,不拖大哥哥的后腿,我就满足了。我学。” 她一翻身,就要下跪:“师傅!” 倒把张弃吓了一跳,连忙扶住她双臂:“别,千万别这样,我不收徒弟。我也才刚刚开始修炼。而且我得事先告诉你,我这门‘第一仙术’,也是我自己刚刚琢磨出来的,也许走错了路也不一定。你修炼起来,甚至可能会有危险,你可一定要想好了!” “你都不怕,我干嘛要怕?危险,能比得上死去的危险么?你不要我叫你师傅,我还是叫你大哥哥吧。大哥哥,教我这门‘第一仙术’。我不管什么仙术鬼术,能修炼就是好术。” 张弃大为高兴,声音都提高了八度:“好,从今天起,你和我就是修仙门中两大弟子了!” 其实他说得不对,修仙门中现在除了他们,没有第三个人,他们是两大始祖。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六十章 第一仙术 张弃做事是极有条理的。 他把“第一仙术”教给莫愁之后,就明确了“路线图”:先用灵母石炼制丹炉,再用来炼丹,用丹药辅助修为,这样可以让两人在最短时间内成长起来。 他发现在这万丈山中,大家的修为增长都是极快的。也许是原本大家都没有功法秘笈,所以修炼速度都不快;现在有了与贵族富豪子弟一样的修炼资源,大家的速度也就提起来了;也许还有万丈山里很适宜修炼的原因,反正刚被捉来参加血祭的时候,许多人都不到四品炼骨境;而现在,基本都已是一品、二品武者,甚至气丹境强者可能也已经出现了。 所以他有一种紧迫感,如果不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他在万丈山里,同样是走不远的。 林广平把几个少年抓来当炮灰,柒树湖里遍地的死尸,都极大地震撼了他的心灵。 所以第二天一早,草草洗漱、吃过早餐,他就找了几块大石头,搭起一个大灶台,开始生火——那灵母石有磨盘般大,灶台不搭建大一些,怎么能把它炼化呢? 其实就算搭这么大的灶台,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把灵母石炼化。他只是照着《丹术大全》里的方法,成与不成,不是他能够预料的。 一切就绪。莫愁也坐到了灶台前,她将负责照料火势。她是风属性,俗话说风助火威,有她来控制风灵气,就能极大地增加火焰威力:毕竟灵母石可是三阶炼材,张弃怕烧不化它。 满满一灶膛的柴禾也装满了,张弃伸出食指画了一个图案,在莫愁惊讶的目光中,那图案变成了一团小火苗,轻轻落到灶膛里,于是青烟袅袅,灶膛里吐出了火舌。 现在他画出的小火苗,已不像原本那样很淡很淡,火焰气息要浓郁了许多。 于是把灵母石放到灶台上,火舌舔着灵母石,把原本还有些水汽的石头烤得滋滋作响。 按照张弃的设想,大概半个时辰,这块灵母石就应该炼化了。 但半个时辰过去了,除了浑身冒起水汽之外,灵母石一点变化也没有。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灵母石连水汽也没了,莹白深邃的石面,沉静得像千年玄冰。 这时柴禾不多了,张弃连忙跑柒树林里拾来满满一大捆,回来一看,灵母石还是没变化。 他伸手摸摸灵母石,别说变化了,连温度都没有升高,仍然是那么冷冰冰的。 张弃皱起了眉头:温度没有变化,说明这块石头的确与众不同;但要想把它炼化,冶炼成鼎,却似乎不是现在这点火焰能够做到的——不,这点火焰可以说是远远不够。 他不由问莫愁道:“莫愁,你说要是增大风灵气供应,这火焰的温度会不会升高一些?” 莫愁苦着小脸:“不行啊,大哥哥,我已经全力调动风灵气了。可是我还没有丹田,我也调动不了多少。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太笨了,我已经感觉经脉里很是酸痛,很不舒服!” 张弃知道,不是她太笨了,而是她刚开始修炼,调动如此庞大的风灵气,行功过度了。 他只得让她放缓一下速度;而进入火焰的风灵气少了,火舌便矮了一些,那灵母石就更是不会熔化了;而要她再次加快速度,张弃又说不出口,他做不出伤害别人的事来。 他不由得狠狠一拍灶台:“这该死的灵母石!” 然而让人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一拍,并没有把火焰拍下去,反而让原本鲜红的火焰变得白了一些,那灵母石忽然滋滋作响,竟冒起了一缕细细的青烟! “这是怎么回事?”张弃抬起双手看看,脑海里忽然又冒出一幅画面,是火线衍变成火墙。他仿佛觉得,刚刚那一掌下去,就是把原本只是火线的灶中火,变成了冲天的火墙。 他抬起手,又是一掌拍下,那火焰却只是跳动一下,便没了下文,那灵母石也再无异样。 他搔搔头皮,又拍了一掌,这次他在掌心里调动了火灵气,于是那火焰猛升起来有一尺高;而灵母石轻轻跳动一下,又是两缕青烟自石头里冒了出来。 第三掌,这次他直接运用上了火罡,只听“啪啪”两声,火焰大小没有变化,颜色却变成了一片炽白;那灵母石里更是青烟直冒,整块石头肉眼可见地小了圈,颜色也变深了一分! 张弃大喜,却并没有继续拍掌,而是转身跑出山洞,倒让莫愁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过得半刻钟,他又回来了,还拖着一株高大的柒树。原来他没时间慢慢寻找干柴,干脆直接砍了一棵参天大树,至少两天不需要考虑柴禾的事情了吧。 手忙脚乱地破开树干,堆了小山似的一堆干柴,他与莫愁并肩坐在了灶膛前,一手伸到火口旁,将火灵气源源不断送进火里,另一只手就按在灶台上,控制那块灵母石。 两人合作之下,灵母石终于开始了炼化,而他们也开始了长期艰苦的炼化过程。 火焰温度虽然足够了,他们也花了整整五个多时辰,才终于把灵母石炼化掉。 五个多时辰! 张弃的真气,最多只能支撑一个时辰;莫愁则更为弱小,坚持一刻钟就觉得全身空虚。 幸好张弃的无弃戒里,有卢小玥送给他的丹药,有疗伤的,也有修炼用的,还有回复真气的,张弃全拿出来;后来丹药也用完了,张弃又拿出从水底鱼龙宫得到的灵石,他可以直接用火灵石恢复真气;至于莫愁,她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地帮着输送风灵气。 剩下的时间里,她就只能帮着添柴,后来甚至有时间做了一锅香喷喷的鱼肉炖饭。 五个时辰后,灵母石已变得通体松软,渐渐有变成液体的模样。张弃又取来一口铁锅,这铁锅原本是用来做饭的。他将铁锅放在灶台边,待得灵母石慢慢化成液体,便缓缓接到铁锅里去。不过那铁锅的耐热性明显不如灵母石,石液一倒进去,差点把铁锅给熔穿了。 好在这灵母石液一离了火焰,冷却得非常之快。 张弃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然后发现,他没有造炉具! 不能把石液灌进炉具,怎么能让石液成形呢?张弃懊悔得直想扇自己几个耳巴子。 现在唯一的办法,只能是等石液将凝未凝的时候,把它捏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但那个时间是非常短的,张弃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抓住那一丁点时间。 但没有时间让他思考,很快,在山风吹拂之下,那石液飞快地变得黏稠:该动手了! 张弃飞快伸出双手:石液还很烫,他也不敢缩回手来,只能用火罡包裹着双手,才减轻了那灼烫之苦——不过没等他把石液勉强捏成一个丹炉的模样,双手都快给烧成灰了! 因为他的真气已经匮乏,不能一直包裹着他的双手。 莫愁又急又气,抓起一块灵石就塞进张弃手里,却没注意塞错了,这是一块水灵石。 她吓了一跳,她那有限的修炼知识告诉她,修士用属性相克的东西修炼,是会出大问题的:大哥哥精习火罡,能控火,显然是火属性,可是,水火不相容啊! 然而奇怪的是,张弃一把接过那块水灵石,却居然还能用来恢复真气! 她不知道,张弃是极其罕见的全属性,所有八大属性的灵气,他都能收为己用。 一块水灵石被吸收完了,那灵母石液也完全凝固,形成了一个蹩脚至极的丹炉模样。 顾不得怜惜一下皮开肉绽的双手,张弃心满意足地,打量起自己的劳动成果。 虽然不管是外壁还是炉膛,都是高一处低一处,与“光滑平整”四个字完全无缘,虽然一只炉耳捏扁了,虽然炉腹一边鼓一边平的,但张弃还是觉得,这丹炉“挺好看”的。 底座方正,三足两耳,配有火膛、丹室、炉盖,炉身上甚至还草草地捏了两处凸起当山峰;由于全是由灵母石炼制而成的,整个炉子呈现出一种朦胧的深邃感,很是迷人。 当然,这也许只是张弃“情人眼里出西施”而已。 “大哥哥,这是你炼制的第一件法器吧,你准备把它叫做什么名字?” 莫愁抚摸着还很有些火烫的炉身,爱不释手。 “它通体是由灵母石制成的,不如就叫它‘灵鼎’吧。” 日后名震天下的灵鼎一定不会想到,它面世时的第一副面孔,竟是如此地不堪入目! 把玩着三尺高的丹炉,张弃用一只手叉着下巴:“有了它,想来我也应该能够炼丹了!” 他是想到就做的性子,立时从隐匿戒里拿出一堆药材,开始准备起来。 日后遍布天下的仙门丹师们也必定想不到,他们的祖师爷第一次炼丹,条件竟是如此地简陋,连一个像样的操作台也没有,只是在一个小山洞里,就完成了他的“首秀”。 但这好像并不影响张弃的心情,他仍是那么兴致勃勃,对“首秀”充满了憧憬。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六十一章 修仙门第一弟子的炼丹术 灵鼎名字不错,外貌却不敢恭维:表面坑坑洼洼,疙疙瘩瘩,像极了一个癞蛤蟆。 即便莫愁看了,也忍不住捂着小嘴娇笑。 她没有参与炼丹,甚至都没能帮着输送风灵气,这让她心里有那么一丝失落。 但很快就释然了。 炼丹,是一项十分精致、精细、精密的工作,一个好的炼丹师,必须要有对药性、药效的全面了解,要有对炼丹手法的熟稔运用,更要有对火焰的深刻认知和掌握。所以炼丹师都是自己控制火势,随时把控火力大小、热度、范围,只有这样才能得心应手地炼制出丹药来。 莫愁没有火属性,不能控火,所以她注定不能成为炼丹师,于是她只好去采药、砍柴。 等她回来的时候,张弃正一手按在灵鼎的注火口,似乎在闭目沉思。 炼丹大体分为几个步骤:温炉、炮药、合药、制丹、温丹。 温炉,这个容易,只要用火焰将丹炉温热就可以了。一般凡器丹炉需要温炉五分钟左右,不过灵鼎的导热性极好,张弃只花费了两分钟,便觉得鼎内的温度已经很适合了。 于是进入炮药,也就是把药材的精华炮炼出来,形成药粉,这是炼丹的第一个关键。 张弃准备炼制的是聚气丹,这是整个炼丹体系中最好炼制的一种丹药。他毕竟没有经历过拜师学艺的十二年苦修,经验不是不足,而是完全没有,炼制聚气丹有助于他快速上手。 炼制聚气丹需要七种药材:当归、血参、首乌、麦冬、白术、黄芪、枸杞。这些药材他的隐匿戒里都有,而且都是上百年份的,药效极其的好,却也极难炼制。 他把一株百年当归放进丹室,火膛里的火焰熊熊燃烧,整个丹室里一片炽热,那当归却丝毫没有动静,连白烟也没有冒起一丝,它只是安安静静地躺在丹室里,似乎在嘲笑他。 药材一过百年,便会有一种根本上的变化,岂是凡火能够炼化的? 张弃搔搔头皮,决定用上火罡试试:于是将左手按在注火口,渡进一股火系真气,顿时火焰一跳,立时从火红色变成了炽白色,那当归便肉眼可见地变得干燥、枯萎,很快从巴掌大小缩成指头大小;但还没等张弃高兴一二,忽然“蓬”地一声,那当归居然炸了! 黑烟散尽,丹室里只留下一堆漆黑的粉末,一股焦臭味施施然散发出来。 张弃咂咂嘴,叹了一声。失败了,但失败是正常的,没有哪个炼丹师,在初学的时候会不失败的。他只是惋惜一二,价值数两银子的百年当归,就这样就浪费了一株。 不过还得浪费。他又拿出一株,这次他放缓了输入火系真气的速度,却又似乎太慢,一刻钟都没能炼化这株当归;于是他慢慢加快输入速度,终于在半个时辰以后,当归炼化了。 看着丹室里那堆粉红的粉末,张弃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这纯粹就是一个不断试验的过程,只有反复尝试,才能掌握炼化药材的火候。别看他已经成功炼化了当归,但他知道,实际上他还是没有找到炼化当归最适宜的火候和时间,这只是他慢慢熬出来的成果而已。 然后,然后不能继续炼制了,因为他的真气已消耗殆尽,必须要先恢复一二。 无弃戒里的下品灵石只剩不到二十颗了,张弃不敢再浪费,只得规规矩矩地打坐回复真气;等一刻钟后真气再次充满丹田,他又兴致勃勃地开始炼制下一种药材:血参。 炮炼当归一共花了大半个时辰,炮炼血参花了一个半时辰,炮炼首乌又是一个时辰,等七株药材全部炮炼完成,已经是将近九个时辰过去,天时已到了半夜。 莫愁早已撑不住睡去了,给他留的晚饭却还在火堆旁,冒着热气。他这才想起,为了炼丹,他居然连午饭也没吃:直到这时候,他才感到了肚子里翻江倒海一般的饥饿感。 这炼丹,真不是人做的事啊! 吃过晚饭,草草睡了两三个时辰,太阳初升的时候,张弃又开始了忙碌:现在该进行下一步,合药,要把这些药粉按照一定的比例和规则合在一起,形成丹药的基础。 合药是个精细活,而且必须在药粉有一定温度的时候,才能让它们彼此融合。这就要考验张弃一心二用的能力了:说实在的,要不是他意识极其强大,他还真不一定能够完成。 但合药也不是没有风险的:他刚刚把首乌和当归合在一起,正把血参粉末掺进去,却不知怎么的左手一抖,输入的火系真气似乎多了一些,于是只听“蓬”地一声:糟了! 黑烟散尽,丹室里被烧毁的不止是首乌和当归粉末,而是所有的药粉! 张弃欲哭无泪:这炉丹,废了! 他痴痴地坐在那儿,不言,不动,似乎变成了一尊满是悲悯的菩萨。 莫愁捂着小嘴,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好半天,才敢轻声安慰道:“大哥哥……” 张弃回过头,冲她做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语音干涩无比:“没事,我再来……” 于是这一炉丹,他整整炼制了七天,在先后失败了近十次以后,才终于把它炼制了出来。 他本来以为这一次还要失败的,不为其他,因为这一次实在太顺利了:炮药,一次成功,而且七种药只花了一个半时辰,因为经验丰富了,对火候的掌握精准了;合药,一次成功,这次他采取了缓缓输入火系真气的方式,宁愿慢点,不要出错;接着是成丹,加进面粉等辅料,顶着滚烫把它们揉制成丹丸,最后均匀地铺在丹室底,便进入了最后一部:温丹。 张弃遗憾地咂咂嘴。《修炼常识》里也有对炼丹的叙述,据说真正高明的炼丹师是不用面粉的,直接用药粉成丹。他们使用的丹炉,能够自动把药粉揉合起来形成丹丸,不过那要刻什么阵法才行,那样的丹炉至少是玄器,不但实现了全自动化,甚至还有自己的灵性。 可是自己这个丹炉,虽取了个名字叫“灵鼎”,但除了是灵母石制成的,其实和“灵”字不沾边,它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石炉子,除了能够吸收火系真气增强火力,什么用也没有。 张弃摇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抛开,开始专心致志地温丹。 温丹就是用文火烤焙丹丸,进一步排出里面的杂质,同时让丹丸变得圆润好看。可以说,到了温丹这个环节,炼丹已经成功了,温丹好与坏,决定的是丹丸最终的品质和药效。 同一阶丹药,在品质上也是有区分的,可以分为下品、中品、上品和极品。 同一阶丹药,品质不同,售价自然也有差别。比如一阶聚气丹,如果到丹药行购买的话,下品的是五两银子一颗,中品就能卖到十两,上品则要二十两,至于极品,至少五十两。 因为下品、中品、上品丹药,那药效都各有不同,比如下品聚气丹相当于气丹境初期修士打坐修炼一天,中品就能相当于两天,上品则相当于四天;至于极品,除了相当于修士八到十天的修炼以外,还有夯实基础、疏通经脉、帮助突破境界的作用,自然价值就高了。 哦对了,武者是不能服用丹药的,他们无法炼化丹药的药力。 张弃也是因为从长孙家族那几个少年那儿知道,他是真的已经晋入气丹境,才敢于想到服用丹药的;虽然他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自己怎么无缘无故地,没有渡劫,就成了气丹境呢? 温丹的过程很漫长,而且不能中断火力。张弃不得不拿出一块灵石恢复真气,才最终挺过了长达半个时辰的温丹:当丹室里飘出浓浓的丹香的时候,他终于一颗心放了下去。 躺在丹室里的是十颗白生生的丹丸,每一颗都只有蚕豆大小,在火红的丹室里十分耀眼。 顾不得高温烫手,张弃迫不及待地拿起一颗看看,只见这丹丸圆润饱满,表面光滑细致;在丹丸表面,一片洁白之中,还有三道细细的金色纹路,只有头发丝大小,分外醒目。 “天呐,三条丹纹,大哥哥,你炼制的是极品聚气丹啊!” 莫愁接过丹丸,惊喜地叫起来。 “极品丹?”张弃一愣,他倒真没注意,自己第一次炼丹,居然就炼出了极品丹! “真的!”莫愁兴奋地叫道:“我在乡下的时候也经常采药去卖,在镇上有一位炼丹童子,八十多岁了,一手炼丹术出神入化,他就会炼制极品聚气丹,我曾在他的丹房里看过。不过他至少要炼一百炉丹,才有可能出现一炉极品丹,比起你的成功率,可差多了!” 张弃舒了一口气,看样子,这七天的功夫,并没有白费? 看来,自己这个“修仙门中两大弟子之一”,这炼丹术,还是挺不错的嘛!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六十二章 重开天门 接下来的几天,张弃没有离开这个山洞,他还在继续炼丹。 他发现炼丹有三大好处。其一自然是能够收获丹药,这几天里,他先后炼成了五炉丹药,收获了三十枚聚气丹、十枚回血丹和十枚恢复真气所用的“三茯丹”,基本都是极品。 这五十枚丹药卖到丹行去,至少也能卖两千多两白银。 其二就是炼丹术的进步,第一炉丹他整整炼了七天才成功,第二炉就只用了三天,第三炉两天,最后一天之内成功炼制两炉;若不算上失败的时间,他真正炼丹的时间,也从每炉十多个时辰,锐减到了两个时辰:这表明什么,他熟练了,炼丹术有了质的提升! 提升了炼丹术,就表明他提升了赚钱的能力。炼制第一炉聚气丹,他整整花掉了四十七株药材,单是药材成本就将近四百两白银:还好他炼出的是极品丹,还能“小赚”百两银子,要是只炼制出上品丹,直接会亏掉两百两之多;而大多数的炼丹童子,炼出的都是下品丹! 培养炼丹师,的确是一个烧钱的活儿,没有雄厚无比的家底,根本无法支撑! 第三则是修为的增长。炼丹是个极其辛苦的活,他每天都要把真气耗尽至少七八次,很多时候甚至是耗得点滴不剩,那枚气丹都稀薄得像清水一般,他甚至怀疑它会不会崩解掉。 但每次耗尽真气,再重新修炼回来,他却发现,那气丹都会浓郁一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的修为在增长,气丹里能够容纳的真气在增多,这就是修炼啊! 所以他才会乐此不疲,在山洞里前后呆了整整半个月! 莫愁也一直陪着他,帮他采药、砍柴、打猎、做饭,做好一切后勤供应。她是个勤奋的孩子,在家里的时候也一直在做这些事情,因此倒也并不觉得有什么难的。 重要的是,她也有修为了:在张弃还在炼制第一炉丹的时候,第三天上,她就成功修炼出了一枚气态丹田。不过与张弃不同的是,据她自己说,那丹田并没有拳头大,只有鸭蛋大。 难道丹田还分大小?张弃有些不解,不过这个问题书本上没有答案,他也无从解答。 且不管它。 在炼制出第一炉聚气丹以后,张弃按照“见面分一半”的原则,送了五颗给莫愁。 所以从那天以后的这八天里面,他们二人每天都会各服用一枚聚气丹修炼。 聚气丹没有属性之分,莫愁的风属性和张弃的火属性都可以服用,不过那滋味,啧啧…… 等于是重新开了一次天门。 聚气丹味道极好,甜丝丝的,入口即化;但化开的那涎汁却不只是甜丝丝的,还是火辣辣的:就像一团火,瞬间从喉咙冲进胃里,又顺着连接内腑的各条经脉,猛冲了出去! 张弃刹时间紧咬牙关,额头上青筋股股冒起,汗水顷刻间便浸透了他全身衣衫! 胀,无与伦比的胀,就像一条滔滔江水,却灌进一根小小的水龙头似的,那“水龙头”几乎是眨眼间就涨破了,一股剧烈的撕裂之痛顿时袭来,就像有人在生生撕开他的经脉! 张弃暗叫糟了:极品丹的药性过大,他这小小的身板,似乎支撑不住啊! 但事已至此,他也无可奈何,只能全力运转“第一仙”功法,希望能化开那沉郁的药力。 还好功法还能运转,一缕缕药力从经脉里被抽出来,顺着经脉运转一圈,虽然沿途的经脉都被破坏得七零八落,遍地疮痍,但炼化出来的真气,当它一头冲进丹田的时候,张弃甚至能清楚地看到,那枚气丹肉眼可见地鼓了一下,颜色更是浓成了黏稠的牛奶。 但他来不及高兴,下一轮痛苦又来了:涨痛、撕裂之痛、恢复后的麻痒,周而复始! 然而他感到奇怪的是,原本每当他要遭受承受不住的痛苦时,他就会自动进入那个神秘空间,看到那从火星至火海的衍化;而今天他又遭受了这样的痛苦了,那神秘空间却似乎并不怜惜他,竟没有让他进去,就让他生生承受着痛苦,难道它不喜欢他了吗? 他不由得心下有一丝丝失落与悲凉。 当然这是玩笑话,现在他的心思不在神秘空间上,而全都放在如何挺过这等痛苦上。 没办法,只有苦捱,捱过一分、三分、五分、一刻、两刻,一直捱过了一个时辰! 当张弃再次睁开眼来的时候,他浑身衣衫都湿透了,嘴角还沁出一缕血丝。 但精神极好,收获极大:仅仅一枚极品聚气丹,便让他气丹的颜色至少浓郁了三分之一! 举手投足之间威风十足,大有飘飘欲仙,就要乘风归去之感! 哦,对了,风! 想到风,张弃猛然想到莫愁,她也服了聚气丹,现在怎么样了? 他连忙走到山洞另一侧,莫愁就在那儿修炼:只见她也是浑身湿透,衣衫紧紧地贴在身上;不过她年纪还小,身段似乎还没开始发育,张弃看了也没啥感觉;但见她腊黄的小脸皱成一团,像个满是皱褶的包子;而且浑身发抖,牙关紧咬,似乎也在承受着剧烈的痛苦。 最关键的是,她身上还涂了一层厚厚的漆黑的东西,软绵绵的,像河底的淤泥。 张弃叹了一声,他知道,她这是正在修炼的模样,那层漆黑的东西就是从她身体内排出的污垢,当初他刚开天门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现在的她虽然痛苦,但这痛苦是她必须自己承受的,没人能够帮她:当修士在修炼的时候,天地间似乎有一股气机正在笼罩着他,不让外人打扰,张弃现在就从她身上,感受到了这股气机,所以他也只能默默地等在旁边。 好不容易她修炼结束了,忙不迭跑到林子里泉水边洗了个澡,这才兴高采烈地跑回来。 不用说,她的收获极大,不但气丹变得浓郁了几分,而且似乎有多余的真气进入经脉、血管、肌肉、骨骼、脏腑,只觉得浑身上下痒酥酥的,很是舒服。 按《指掌江山》里的说法,这就是她的体质在得到改善的象征。 所以从那以后,他们迷上了利用丹药修炼的方式,每天都要服用极品聚气丹。 直到八天后的早晨,刚吃过早饭,张弃正准备再去林子里采药来炼丹——他虽然炼制了三炉聚气丹,但在每天两颗的消耗下,现在他们每人也只有六七颗的储备而已。 但无弃戒里的血祭令“嘟嘟”地响了起来。 张弃拿出血祭令,却见上面浮现出一排血红的小字:您已在这儿原地呆了十四天,今天是第十五天。血祭令提醒您,您得出发了。如果您继续呆下去,可能会被判淘汰的! 张弃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四周看去,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但他心里早就嘀咕开了:难道这血祭令,还能监测他的位置? 那他修仙的事情被监测到了没有——应该没有吧,不然神殿的人应该早就找上门来了。 但看来以后还是要尽量少暴露自己是修仙者的事情,不然,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莫愁也听到了血祭令的“嘟嘟”声,她翻开自己的包裹,拿出血祭令看看:一样的信息。 张弃看到她那包裹,却是心神一动,想了想,把自己的无弃戒捋下来,再把里面的一些东西:书本、玉瞳、丹药等等,全都转移到隐匿戒里去,然后把无弃戒递给莫愁。 莫愁一愣,却没有接。 “这是送给你的。你知道我有一枚更好的,拿这枚暂时用处不大,你却应该有一枚才是。” “可是,这要值好多钱……”莫愁有些惊慌,像被惊着了的小鸟。 “管他好多钱!”张弃是有些肉疼,但他觉得,对自己的朋友好一些,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们俩是修仙门内的两大弟子,互相帮助,不是应该的吗?一枚戒指,相比一个能够相互信任的伙伴,这价值不是很好衡量吗?收下吧,这是我真心送给你的。” 莫愁小脸红红的,望着戒指,似乎还在犹豫。 张弃想起了卢小玥留下的那枚宗门令牌,似乎那令牌还在那神秘空间里。一想到卢小玥那小姑娘,他便是会心地一笑:“行了,你收下吧,一枚戒指而已,就当留个纪念了。” “留个纪念……”莫愁喃喃地说着,忽然一把夺过戒指,又郑重地道:“什么是留个纪念?咱们不是要一直走下去么?大哥哥,你可别说,送了我戒指,你明天早上就要跑路了!” 张弃一笑:“是要跑路,不过不是明天早上,是现在,我们一起走!” 是啊,血祭令已经示警了,再不走,要真被列入淘汰行列,怎么办? 莫愁展颜一笑,把无弃戒套在手上,跟在张弃身边,喜滋滋地、却是满脸通红地笑道:“大哥哥,这枚戒指我还是叫它无弃戒好不好?你那枚戒指,就叫‘无愁戒’,好不好?” 张弃看看她,笑道:“好!”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六十三章 烈日飞雪 继续踏上征程,张弃也修改了一下每天的作息。 他们现在是每天卯半时分出发,走到午正时分休息,做午饭吃了以后,服丹药修炼、炼丹,忙活到未半时分再继续出发,走到晚上戌正时再休息,吃晚饭、炼丹,亥正时分睡觉。 每天的生活很有规律,也很忙碌,却也很充实,修为更是每天都在提升。 又在柒树林里走了五六天,快要出林了,张弃又发现了两个新的变化:其一是莫愁居然也能把风系真气外放出来,像他“火之印”能衍化成火罡一样,她也能衍化出“风罡”。 其二是他自己的丹田,居然出现了像血丝一般的东西,而且自三天前出现第一条之后,现在是与日俱增,仅仅三天,那枚气丹就布满了红丝,看着让他头皮发麻。 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缘故,不管是《指掌江山》,还是《无用之书·仙之悖》、《仙灵遗解》,都没有关于这个的论述,所以他也无法可想,更不知道这种现象是好是坏。 好在他是个达观的人,既然想不出来,那就不要去想。 走在柒树林里,自然免不了遇到妖兽:这不,快出林了,他们又遇到了两匹灰狼。 说起来,张弃对灰狼还有一种好感:他进入万丈山遇到的第一头妖兽,就是灰狼。当初他还被几匹灰狼追过,连鞋子都跑掉了,直到跑进了那个再遇莫愁的山洞,才躲过一劫。 当然现在的他,连七阶龙鱼都见识过了,眼界一高,就不再把灰狼放在眼里。 他只是轻笑道:“莫愁,你修炼了这十多天,想来也该练练手了。怎么样,杀狼去?” 按照他自己的经验,有了气丹,就已踏入气丹境,对付两匹二阶妖兽,应该没危险吧? 莫愁也知道,既然踏上了修炼之路,杀生是免不了的,她也有些跃跃欲试,只因她不想成为大哥哥的拖累。她捋捋袖子,露出已开始由腊黄变得白皙的手臂,笑道:“试就试!” 两匹灰狼蹲在一株柒树下。它们本不打算主动出击,毕竟面前这两个人类年纪虽小,但却给它们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它们能够在柒树林的最深处厮混,除了跟对了老大以外,足够的谨慎也是极其重要的——但它们郁闷的是,眼前这小姑娘,居然不打算放过它们? 那就战吧,不过是个人类小姑娘而已,这些天,老子又不是没吃过,怕了你不成? 两匹灰狼齐齐咆哮着,竟是主动出击,张开大嘴就朝莫愁咬将过来。 “小心!”张弃还是有些担心,不由竖起一只手掌,有淡淡的火红罡气在氤氲。 莫愁却一声“咯咯”娇笑,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周身便泛起一股淡淡的风灵气,那轻盈的身子真如随风飘舞一般,不知怎么的就“飘”到了两匹灰狼身侧,轻轻一掌拍了出去。 她这一掌却与张弃的火罡不同。火罡是以火系罡气包裹在手掌上,以掌作剑,炽热而锐利,能轻易破开三阶妖兽的皮毛;而她那小巧的掌心里,却是有一团细细的风灵气在旋转,似乎形成了一道旋风,轻轻吹过一匹灰狼身上,立时割下了一大篷皮毛与血肉! 那道旋风就像一把刀,二阶灰狼的皮毛,则像是刀下的豆腐。 “大哥哥,你看我这一式‘风卷’,威力怎么样?”莫愁娇笑着,纤细的身躯不住旋转,又在另一匹灰狼身上割下一块肉来。鲜血飞溅间,她就像风中精灵,身上没有沾着半点血迹。 张弃微微笑了,默默地在自己的“第一仙术”里面,加上了“风卷术”。 这风卷术不像他的“火之印”,如果不衍变成火罡,那就只能是一团小火苗。风卷术是不用衍变的,那小旋风极其细小,威力却大,外表看来,也就与风罡差不多的模样。 换句话说,在旁人眼中,莫愁施展风卷术,应该就是施展的风属性掌罡。 只是她没有习过武,没有成体系的招式,看着有些像无头苍蝇一顿乱打。 看来,咱们两人都得找本武学秘笈来修炼,不然,只凭着火罡与风卷术,恐怕走不远的。 张弃正想着,猛然双眼一缩,惊叫道:“莫愁小心!” 两匹灰狼已经血肉模糊地倒下去了,林子里却又冲出一匹狼来:是一匹通体雪白的大狼,足有一丈来高,膀大腰圆,不似条狼,却像头牛;嘴边两枚獠牙,咧嘴一笑,喷出股股寒气! 竟是五阶妖兽! 妖兽到了四阶以上,就会产生属性之分。四阶的青狼是水属性,五阶雪狼却是冰属性。 修炼体系中只有八种属性:大五行金木水火土,小三奇风雷暗,这里面并没有冰属性。这冰属性其实也属于水属性的一个分支,或者说是进化了的水属性,所谓滴水成冰嘛。 更重要的是,四阶青狼基本不会生成妖丹,五阶雪狼却已有了生成妖丹的可能。 生成了妖丹,就可以领悟妖术。所以雪狼的实力,又远远超过四阶青狼。 那两匹灰狼,看样子就是这五阶雪狼的手下,它一见了它们的尸体,顿时大怒,冲着莫愁呲了呲牙,便是一声咆哮:就在这咆哮声中,它身边的一株柒树枝上,居然现出了一层霜! 张弃皱皱眉头:这匹大家伙,看来是非常非常地冷啊。 他不敢让莫愁独自面对五阶妖兽,飞掠向前,不等那雪狼主动出击,已是一掌火罡拍了过去:火能克水,想来也能克制寒冰,至少不会让身边的莫愁感到太过寒冷。 莫愁本已冻得上下牙齿咯咯直响,张弃一扑近,似乎也让她感到了温暖,当下冷叱一声,双掌齐扬,掌心都有细细的风卷在转动,朝着雪狼的左肩便拍了过去。 她的风属性有两大功用,其一是这风卷,其二则是身法,当真如风之中絮。而且她在修炼出丹田,正式拥有真气之后,这身法并不像之前那样,只是个快,现在她已能熟练控制自己的身体,在速度快之上还增加了极强的灵活性,实用上好了许多。 如果再能得到一本步法秘笈,她这身法,就还有更大的提升空间。 她如风吹柳絮般,眨眼飘近雪狼身侧,虽然雪狼自带着一股浓烈的寒意,冷得她全身直起鸡皮疙瘩,但在速度上是远远不及她的,她那两掌拍出,它竟没能躲开! 不过雪狼毕竟不是灰狼,她两记风卷切割过去,灰狼是连骨头也能被她切下来;但雪狼却只是被切断了几根毛发,在它那浑厚的肩膀上切开了指甲丝大小的一条血丝而已。 一击之后,她立马后退,不但是避开雪狼的反击,更因为她已感到真气不继了。 看样子,她施展风卷术,最多能够维持两三分钟时间,然后就必须停下来调息一二。 莫愁后退,张弃立马补上,也是双掌齐错,火罡接连拍向雪狼前胸。 他这出手又不一样。笼罩着双掌的火罡,已比十多天前浓郁了许多,真正成了火红色;穿透力、炽热气息也大不相同,离雪狼胸前还有数尺,它那雪白的毛发却似要被烤焦了一般。 雪狼有点恐惧,这两个人类少年的攻击方法与模式,似乎与它之前遇到的那些都不大一样,更具穿透性,威力也更大——它不知道,张弃和莫愁是修仙的,与它之前遇到的修神者当然不一样。“第一仙术”的高明之处就在于,它能够调动足够多的天地灵气,辅助攻击。 而修神者用来攻击的,只是他们体内的真气而已,威力自然就小了一些。 但雪狼身为五阶妖兽,骨子里的骄傲又不允许它向两个气丹境少年低头。它啈啈地咆哮着,一双后爪不住抓地,似乎在思考,怎样才能打败这两个少年呢? 张弃却不管它在想什么,随手抓起长枪,体内气丹飞速旋转,一股股火系真气加持到枪身上,那雪亮的枪尖便似镀了一层红芒,空气中,还有无数的火灵气疯狂地汇聚而来。 “刺!”一声朗喝,那枪尖如离弦之箭,直刺雪狼胸前。 张弃这是一种创举,他想试试,真气除了附着在手掌上,还能不能在枪身上也形成火罡——如果能够,那他以后也能使用兵器了。毕竟一寸长一寸强,他可没那个信心,可以只凭一双肉掌走天下,他总不能用肉掌去抵挡对手的刀枪剑戟吧,那是要死人的! 实验证明,那枪尖上的确能够附着火罡,威力却比以手掌发出,似乎要低了一些。 不过低的这点威力,张弃觉得,是可以接受的。 枪出如虹,其势如电,一枪穿心! 莫愁也欺身上前,准备再来两记风卷术,给这匹雪狼以最后一击! 但张弃却大叫一声:“不好!”伸手便把她拉了回来,接着,抽身猛退! 只见那雪狼仰天一声长啸,明明是六月盛暑,天空中却有丝丝雪花,渐渐飘落!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六十四章 领域雏形 天空中,六月的烈阳还高高地挂着;大地上,却已飞下了丝丝落落的雪花。 虽然这雪花很是细小,但无数水灵气汹涌而来,这就是如假包换的雪花! 莫愁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手脚都有些冰凉:“天赋妖术,这就是天赋妖术吗?” 这几天,张弃把《修炼常识》借给了她,她每有空闲的时候就会认真阅读,所以也知道了许多修炼知识,包括修神的、修魔的、修妖的、修鬼的,应有尽有。 她知道,妖兽到了一定的境界,就能领悟妖术,而妖术又分两种,普通妖术和天赋妖术。前者十分普遍,后者则是十分罕见,威力也要强大许多,而且能让人在机缘巧合之下学会。 雪狼是冰属性妖兽,它本应领悟的妖术,应该是“冰箭术”之类的普通妖术;但很显然,它现在正在施展的,并不是普通的冰系妖术:那一丝丝的雪花,应该都是有杀伤力的! 这是范围攻击,只要踏进那雪花笼罩的范围,就会遭到强烈的攻击! 丝丝雪花落下来,雪狼脚下本有几朵盛开的野花,那雪花还没落到它们身上,却见那些野花已是迅速枯萎,叶片上蒙了一层冰晶,似乎都被这雪花冻僵了一般! 就连旁边的一株大树,也被几丝雪花,冻落了几根手指粗的枝条,还没落地就已僵了! 这不禁让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莫愁不由往身旁看去:这样的妖术,已不是她一个初入修炼的人能够对付的。但依她想来,身边的他似乎也不像能够对付的样子:这一次,恐怕他们是真的麻烦大了。 回头望去,只见到他的侧脸,虽是一脸凝重,那刀削斧劈般的五官线条,却写满了坚毅。 不知怎么的,莫愁一下子就安心了:只要有他在,天塌不下来。 张弃脚下飞快,那由火苗衍化成火线的步伐,全力施展开来不比莫愁的身法慢。他凝望着那丝丝雪花,嘴里轻轻地吐着两个字:“领域!” 这是莫名其妙就出现在他脑海里的两个字,它们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他不知道;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他也不知道;这两个字有什么作用,他更不知道。 他只知道,雪狼正在施展的这一招,应该就是领域——不,是领域的雏形。 这两个字给了他很大的启迪,就好像开启了一道门,门里,隐隐有那神秘空间的影子。 他长舒了一口气,然后,伸出双手。左手,火红的罡气笼罩着修长的手掌;右手的长枪上,却有凛冽的水灵气在汇聚,似乎有形成一道水之罡气的模样。 左右两手,同时施展两种属性的罡气:这,似乎有些天方夜谭? 脚下猛然发力,刚刚带着莫愁离开那雪花笼罩范围的张弃,又如离弦之箭,猛冲了进去! 莫愁一惊,就见张弃右手长枪指天,那丝丝缕缕的雪花,却似受了什么牵引,竟要朝着那枪尖汇聚而来;左手伸得笔直,虚空一掌,便有一道火红的罡气,似要破体而出! 那雪狼同样一惊。这两个人类少年不知道,它施展的这些雪花,其实是没有什么杀伤力的,它们的作用是冰寒,利用寒气迟滞对方的行动,它再趁机施以杀手,撕碎敌人。 雪狼的凭仗其实还是那强悍的肉身,和它足以拍碎一块百炼精钢的前爪。 当然这些雪花还有另一层作用,就是威慑。妖兽也是识货的,以往只要它施展出这一招,就算是六阶妖兽,也会被吓得直愣神,有的甚至直接就不敢反抗,所以这是它压箱底的一招。 应该说,这不应该是它一头五阶妖兽能够领悟的一招。它也是在极其机缘巧合的情况下,才领悟出这一招的,它的同伴,甚至包括它们族群内那个七阶的王者,也都没能领悟。 它知道,有了这一招,只要它不断苦修,它就能突破血脉的桎梏,原本最多只能成长为七阶妖兽的它,甚至能凭借这一招,成长了八阶、九阶的妖兽;如果它能继续完善这一招,就算十阶大妖,它也不是不可能达到。 因为这一招,是真正的天赋妖术,叫做“飞雪领域”;它甚至还有一个进阶版,名为“寒冰领域”,据说是冰狼一族的始祖,噬月天狼的独门秘技,而噬月天狼作为狼族的五大始祖之一,此时应该身在妖界:由此可见,它领悟这一招,虽是雏形,却是何等的幸运与强大! 但它无论如何没有想到,张弃右手长枪指天,那些雪花居然有隐隐要脱离它掌控的模样;就算它还能勉强掌控它们,那利用冰寒迟滞敌人的作用,也已经失去了:这一招,名存实亡! 况且,这雪花落到张弃身上,虽然能冻僵野花、冻落枝条,却冻不住张弃沸腾的血液;雪花在他身旁呼啸着,却似乎被那枪尖上的水灵气所牵引,根本发挥不出丝毫威力! 它引以为豪的这一招,面对张弃,竟似全然无用! 没了这漫天雪花的牵制和迟滞,它后续的招数:合抱、撕裂、噬咬,全都无从说起。 而张弃可没有给它愣神的机会,他已经飞速冲来,一掌拍出,火红的掌罡便正拍在它面前,连那硕大无朋的狼躯,也给拍得连退几步,一股烧焦的味道悄然散发出来。 是火罡把它原本雪白的狼毛,燎成了一片焦糊! 但也仅此而已了。火罡并不能破开它那身坚韧皮毛的防御,更不用说让它受伤了。 相反,它的凶性却被彻底激发出来,一双前爪猛然捶向自己前胸,狼嘴大张,仰天便是一声长啸;凄厉的啸声中,它飞扑而起,十根幽深深的狼爪,像十把尖刀,抓向了张弃脑袋! 这一扑,就算是柒树林中的另一群霸主,六阶妖兽板角蛮牛,它也有信心一爪抓碎! “大哥哥!”这一扑,也令远处的莫愁大惊失色,高声叫着,飞速掠近。 张弃嘴角浮现一丝笑意,莫愁那声担忧的叫喊,让他坚信了自己的判断。他这一路上虽然经历了太多的磨难,看惯了太多的丑陋,但还是看准了一些人的,前有卢小玥,后有莫愁。 面对飞扑而来的雪狼,他并没有慌张,脚下踩着玄奥的步伐,猛然抽身便退;右手长枪掷出,却并不是想要迟滞雪狼一二,只是为了解放右手:伸出五指,捏了一个奇妙的印诀。 正是火之印。 这次他不把火之印伪装成火罡了,五指颤动之中,有一团火焰凭空出现。 是的,是一团火焰,而不是以往的一点火星。这火焰有拇指大小,色泽鲜红,刚一出现,便引来无数的火灵气疯狂汇聚,更是散发着一股灼人的气息! 屈指一弹,火焰脱手飞出,正撞在飞速接近的雪狼身上,然后,轰然爆裂! 雪狼刚刚伸出前爪,轻易拨开了那柄长枪;随即又是一声长嚎,十爪上寒意森森! 只要再过几秒钟,它就能把这可恶的少年抓起来,撕成碎片! 然而眼前红光一闪,它就像撞上了火车头的犀牛,愤怒的长嚎也变成了哀嚎! 一团栲栳大的火焰,出现在雪狼胸口前,接着便是雪狼一声悲鸣,它那连气丹境后期修士都无法破开的皮毛,竟被这团火焰炸出了栲栳大的一个血洞,露出了里面跳动的心脏! 这,绝不是普通气丹境修士能够做到的事情,这是张弃从《仙灵遗解》中学到的仙家法术,参照了《指掌江山》、《无用之书·仙之悖》自创出来的“第一仙术”:火球术! “夫修仙者,以力胜,以意聚,以法令,以心证。自证大道,方得仙家之妙。” 《仙灵遗解》中的这句话,一直萦绕在他脑海里,让他体悟了以力导意的无上法门。 那雪狼噔噔噔退了几步,一时却还没有倒下去,只是瞪着一双渐渐无神的大眼睛,极其不甘地望着他,直到一个灰色身影疾速接近,两只小手一齐扬起,将两道风卷拍进它体内。 “小心!”张弃一惊,不由便从刚才那种玄妙的境界里退了出来,飞身而去,一把抓起插在地上的长枪,重重一枪扫在雪狼身上。那雪狼正要临死一搏,已高高扬起了双爪:这一抓下,以莫愁的身法速度,特别是以她现在正短暂无神的状态,多半是不好躲开的。 但张弃一枪扫去,那重达千斤的雪狼竟被他扫了个趔趄,立足不稳,登时倒了下去。 他长舒一口气,长枪柱在地上,剧烈地喘息两声:这超水平发挥的一枪,可真是耗力啊。 莫愁也舒了一口气,拍了拍胸脯。她知道,大哥哥又救了她一次。 但她只是感激地望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有些话,有些情,是不用说出来的。 她从无弃戒里取出了一柄剔骨尖刀,朝那雪狼走去,是收获战利品的时候了。 但张弃又抓住了她的手臂。她惊讶地回头望去,只见他一脸郑重,望着左首的丛林。 “你是自己出来呢,还是要我请你出来?”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六十五章 唯自己能救自己 “哈哈哈哈!” 莫愁眼角一跳:大笑声中,左首丛林里走出一个青年。 二十七八岁,穿着铁黑劲装,掮着一柄九环锯齿刀,脸色严肃,一副高人模样。 张弃也是眼角一跳,这人居然是气丹境后期,而且真气雄浑,似乎快要突破到血丹境了。 “你是怎么发现我们的?”青年似乎很好奇,摆弄一下锯齿刀,乐呵呵地问道。 张弃当然不会认为他很和善,也没有回答对方的问话,只是冷冷地看着。 “得,想来你也不会说的。”锯齿刀青年摆摆手,用大拇指朝自己示意道:“我,宛郡萧城的萧大坚。不得不说,你们挺幸运,我决定让你们跟着我。前面就是黑神山了,山下有一个奇遇点,跟着我,你们也许也能进入奇遇点,分一杯羹!” 他也不等张弃说话,紧接着道:“本来我是不想带你们去的,看在你们居然能对付一头五阶雪狼,虽然说实力还是差了一些,好歹可以帮上点忙,所以我才大发慈悲的。” 张弃冷笑不语,莫愁却忍不住叫道:“这么说,我们还得感谢你了?” 感谢什么啊,不过是来找炮灰的而已。这套说辞,她是早就见识过了,熟悉得很。 萧大坚却也脸不红心不跳:“感谢倒不必了。你们收拾收拾,马上跟我走吧!” 张弃冷冷地发话了:“不必,请!” “哟嗬!”萧大坚眼角睨了一下地上的雪狼尸体,脸上闪过一丝贪婪,冷笑道:“居然还敢拒绝我们的好意!小子,你可想清楚了,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其实征询一下对方的意见,只是表现他的大度而已。他不但看上了两个炮灰,还看上了那雪狼的尸体:毕竟是五阶妖兽,卖到商行去,也能卖上百两黄金,好东西啊! “说来说去,不过是要强行抓丁而已。既然免不了一战,那就请吧!”张弃提起长枪,枪尖直指萧大坚面门。既然都要用武力解决,那就不要说太多废话。 “你们敢跟我动手?”萧大强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指着自己鼻梁问道:“胆儿这么大!” 在他看来,莫愁是气丹境初期,真气还驳杂不纯,不值一提;至于张弃,他们虽然没有看出他的修为深浅,但从那衣着打扮和所用兵器来看,实力应该也不强,没准连修士都不是。 既然如此,自己堂堂气丹境颠峰,有什么理由不把他们抓了当炮灰呢? 要知道,每一个奇遇点,都是需要大量的炮灰才能开启的,这一点,他们绝不能忘记。 但回答他的不再是张弃的语言,而是那柄雪亮的枪头! “要战就战,尽说废话,找死!” 就在张弃出手的一刹那,莫愁也展动身形,呼地一掌朝萧大坚拍去。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两人已有了些默契,此时出手,一个正面攻击,一个便封住他侧翼。 但萧大坚只是挽了一个刀花,那刀身上的锐金刀罡,便似乎要脱离刀身,离着还有一段距离,那锐利的锋芒已刺得人皮肤生疼。 他的罡气,似乎已炼至炉火纯青的境界,距离“罡劲外放”也差不太远了。 气丹境修士要将罡气附着在刀枪、拳脚上;到了血丹境,便能把罡气像飞镖一样打出去。 可以说,这个萧大坚,已经是半步血丹境强者,比一般的气丹境后期修士还要更加强大。 如果是其他血祭者见了萧大坚,也许得仔细考虑一下,要不要忤逆他的意思;但可惜,他遇到的是张弃和莫愁,两人正在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时候,怎愿当他萧大坚的手下? 于是只好手底下见真章了。 “呯!”脆响声中,火罡与刀罡相撞,却是谁也不能奈何谁,双双消于无形。 萧大坚冷笑一声:“刚才也许我没有介绍明白,我,宛郡萧城萧大坚,‘千叶刀宗’少宗主,自幼精习三十一种刀法,跟着我,难道很辱没你们么?” 张弃咬着牙,一言不发,端着长枪又是一个直刺,枪身上,已是附着了一层火罡。 与此同时,莫愁也抢上前来,双掌挥动,两记风卷呼啸而至。 但萧大坚“刷刷”几刀,不但劈开了火罡与风卷,还朝两人反攻了三刀。 这正是他自幼精习的“快刀法”。 他从小喜爱练刀,这自创的“快刀法”已练了十余年,不但练了一手好快刀,而且在晋升气丹境颠峰之后,更是在每一刀中都附加了罡气,直是无坚不摧,凌厉无匹! 三刀反攻,其中一刀劈向莫愁,好在她身法极快,眨眼间便已飘身远去,躲开了这一刀。 另两刀则劈向张弃,且是左右两刀,封住了他躲闪的方位。 张弃紧咬着牙,挥动长枪迎去,却听“咔咔”两声,那枪杆竟已被切成了三截! 他那枪杆只是白腊杆子,虽是坚硬,毕竟只是木制,哪抵得住萧大坚的刀罡? 萧大坚得理不饶人:“你枪都断了,我看你还能如何抵抗?”冷笑声中,又是三刀斫来。 张弃只得后退两步,丢掉手中断枪,手掌上裹着火罡,便朝锯齿刀抓去。 萧大坚只是刀锋一抡,便又逼得张弃退后两步;再一个大跨步,兜头一刀,猛地砍下! 他这快刀,一刀紧似一刀,加上他步伐奇特,莫愁追在后面,竟一时追之不上;张弃尽力躲避,却仍躲之不开,只得伸出裹着火罡的双手,用力托住了锯齿刀。 这下子,萧大坚运力下压,张弃全力托举,双方竟以锯齿刀为依托,互拼起真气来了! 幸好还有莫愁,趁着两人停顿下来,在萧大坚身后一记风卷拍向他背心。 然而萧大坚一伸左手,不知从哪儿又摸出把柳叶刀来,“刷刷”几声,不但一刀劈飞了莫愁的风卷,而且还反攻两刀,迫得莫愁手忙脚乱,差一点就伤在了刀锋之下! 他背后出招,却似长了眼睛一般,方位丝毫不差,而且刀锋之上,也覆盖了刀罡。 仿佛他的真气如长江之水,源源不断,接连施展刀罡,却一点也没有真气匮乏之感! 莫愁不服,咬着牙又掠上前去,双掌风卷不屈不挠地轰向萧大坚背上。但不管她往哪儿轰,总有一柄柳叶刀等在那儿,她若是不及时后撤,便有断手之危! 而萧大坚的右手,仍稳稳地握住锯齿刀的柄,正与张弃拼得如火如荼! 张弃暗暗有些后悔,还是经验不足,没有及时判断清楚形势,造成了现在的被动局面。 双方拼斗之初,他本应舍弃用枪,而以火罡对敌的。他早已经发现,他不会枪法,一枪在手的威力,远不如一双肉掌。但他只想到“一寸长一寸强”,怕肉掌不能挡住大刀,却没想到用枪威力不足,那长枪又只是最普通的白腊杆子,被萧大坚一劈断,他立时就失了先机。 他也没有想到,萧大坚的刀竟然如此之快,他只是一时没防备,便被对方一刀紧似一刀,彻底没了还手的机会,现在竟还形成了互拼真气的局面,而这局面,却又于他不利。 他刚才大战雪狼,已经消耗了不少真气,而且,对方乃是气丹境颠峰! 什么叫作颠峰,就是远比气丹境后期强大,一只脚已迈入血丹境了。 张弃奋力托举着大刀,那刀身却还是一寸一寸地往下压,不一时,竟快要压到他头顶了! 莫愁急了,全力攻击萧大坚后背,却还是突破不了那柄柳叶刀的封锁! 而且,她的真气也只能让她维持十来分钟的风卷,一旦时间到了,她也就没了再战之力! 萧大坚还能得意地狞笑:“本想发发善心,让你们跟着本少,没想到,你们如此不识抬举!也罢,待本少砍断你琵琶骨,废了你修为,也只好委屈你,当当本少的奴才!” 他笑声猖狂,手上力道却并不减少,那大刀又压下了一寸;同时左手柳叶刀挥出,又将莫愁逼退:“那女孩似乎也还不错,虽瘦弱丑陋了些,养养也就好了。哈哈,本少可真是天才,不过无意中走这边来看一看,就有了这么大的收获,真是老天爷都眷顾我啊!” 他突然将柳叶刀一撤,莫愁眼前没了刀罡,顿时大喜,抢上前拍出一记风卷,却不料萧大坚已抢先往后踹了一脚,正中莫愁腰间,把她踢得倒飞了出去。 而萧大坚则收了柳叶刀,将左手也搭在锯齿刀柄上:“死去吧,小子!” 张弃原本只觉得那锯齿刀上有泰山般沉重的,此时就变成了两座泰山那么沉重,竟压得他身躯一矮,刀锋渐渐压进他双掌里,虽有火罡保护,却仍有一缕缕血迹渗了出来。 “结束了!”萧大坚狂笑一声,使出全身力气,猛地往下一压! “大哥哥!”远处传来莫愁的呐喊,她被踢出去有两三丈远,一时竟爬不起来! 这时候,恐怕就连张弃自己也不知道,天下之大,还有谁能来救救他吗? 不,他不需要任何人救!能够救他的人,没有别人,只有他自己! 张弃一咬牙,突然松开了双手!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六十六章 两仪风雷 谁也没有想到,张弃会突然松开双手,任由那九环锯齿刀一劈而下! 他只是将头微微一侧,那原本劈向他脑门的刀锋便劈进了他的肩膀:血光四射! “大哥哥!”莫愁惊惶地叫着。她被萧大坚一脚踢了出去,正好摔在一块石头上,似乎是摔断了腿。但她并没有放弃,强撑着爬起来,也不顾体内真气早已空虚,压榨干净丹田里的最后一缕真气,随风而回的步伐,竟比平常时还要快了三分:一掌拍出! 萧大坚自己也愣了一下,随即大喜:这小子难道是知道斗不过本少,居然想要自杀? 你想要自杀,我就成全你——但萧大坚正要再加一把劲,把张弃生生劈成两半,却忽然一愣:只见张弃狰狞地笑着,满是血污的双手上,突然冒起一团拳头大的火焰,一头撞来! “罡……罡气外放……血丹……” 萧大坚眼睁睁地看着,那火球撞到自己身上,自己这身堪比四阶妖兽的铜皮铁肤,在那火球一撞之下,根本没有丝毫防御力:轰,然后他的双眼就蒙上了一层血红色。 那锯齿刀也失去了他真气的加持,刀罡尽散,却还嵌在张弃的肩胛骨上。 张弃呼呼地喘息着,用力一推,萧大坚鼓着一双死鱼眼,便摇摇晃晃倒了下去——偏偏莫愁正在此时扑到他身后,两道风卷被她不要命地送进了他背心:又是一个巨大的血洞。 于是萧大坚重重地跌倒在地,早已涣散无神的双眼瞪着天空,似乎充满了浓浓的不甘! 在他胸前,衣服还在燃烧着,冒着丝丝黑烟;胸口一个大洞足有海碗大,而且是直通到底,与背心那个血洞相连,就似在他身上雕刻出来的一般,居然还十分平整。 至于原本在那洞里的五脏六腑、血管经脉、脊柱骨骼,此时都正散落在他身旁。 莫愁也坚持不住,仆倒在地上,却在搜肠刮肚地剧烈呕吐着。 张弃也倒在地上,他这是第二次杀人,看到死人的惨状也不止一次,倒还能抑止住内心的烦恶。但他连斗雪狼和萧大坚,实在没有力气了,连肩膀上的大刀,也无力拔下来。 休息了一会儿,张弃从无愁戒里取出两枚极品回血丹,抛了一枚给莫愁,自己服了一枚。这是他自己炼制的,以往从来没服用过。卢小玥给他的那瓶回血丹是中品,已经用完了。 刚一服下,一股清凉的感觉立时通遍全身,那深入骨髓的疼痛也减轻了许多。张弃咬紧牙关,用力拔下肩膀上的大刀,却也没有出多少血,是回血丹的止血功能发生作用了。 不过似乎不对劲:回血丹的药效,似远远不止这些,在疗了他的伤以后,居然还有盈余。 那种盈余,也就是多出来的道道灵气,很快便朝着他的经脉之中钻了出来。 实际上,药草吸收天地灵气而生长,都饱含着灵气;这些灵气经过花草自身的转化,各有各的作用,但不管是哪种药材,其内含的灵气都能够帮助修士修炼,提升修为。 平常所说的药材的年份,其实说的就是所包含的天地灵气的量有多少。 炼制成丹药后,这种灵气更加被提炼出来,更加适宜于修士炼化,辅助修炼的效果越好。 比如此时,张弃的伤虽然沉重,其实服用上品回血丹也就足够了的;但他服用的极品回血丹,药效至少比上品丹强了一倍,而且还有辅助突破境界的作用,这是所有极品丹的通性。 所以这颗极品回血丹一下肚,张弃除了感到疼痛减轻、全身舒泰以外,还感受到一股股灵气,正顺着全身经脉飞速流转,都像潺潺溪流,朝着腹下丹田蜂拥而去。 那气丹本已是通体血红,布满了血丝;此时这股灵气转化为真气涌进去,竟像是要把它涨破一般,那气丹肉眼可见地鼓了起来,慌得张弃连忙运起意识,拼命压将下去。 天呐,要是气丹真的鼓涨爆炸了,没了丹田,他不就重回废人,再也不能修炼了吗? 张弃不敢大意,他记得《指掌江山》和《仙灵遗解》中都有用意识控制丹田的法门,连忙全力运转意识,死死箍住那枚气丹。那气丹本要膨胀,却又一次次被压回去,于是张弃惊讶地发现,气丹之中,仿佛出现了一缕鲜血:那是真气被急剧压缩,由气态被压成了液态! 不远处,莫愁吸收完了那枚极品回血丹,站将起来,还没来得及收拾一下战场,便惊骇地发现,天空中不知何时已布满了乌云,还有一缕血红的云朵,像琥珀一般镶嵌在乌云中央。 令她恐怖的不是这乌云,而是乌云里透下的一缕气机。这气机十分玄妙,她也理解不透它的来历,但她感觉,这气机就像一条择人欲噬的巨蟒,正冷冷地扫视着这一片林间空地。 她不由轻轻缩了缩身子,然后更加惊骇地发现,那气机似乎锁定了——大哥哥? 她不由一路小跑,来到张弃身旁,便看到张弃盘膝坐地,五心向天,似乎正在修炼;而他那平静的脸庞上,似乎有一股气机隐隐透将出来,正与天空那股玄妙的气机遥相呼应。 “大哥哥,大哥哥,你怎么啦?”莫愁一急,就要去推搡张弃,想把他唤醒过来;但手刚推出,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便在此时,半空中突然传来一声震动山岳的巨响。 她猛一抬头,便看到那血红的云层里,有一道亮白的闪电,正正朝着张弃劈了下来。 “原来大哥哥是要渡劫了,终于要正式成为气丹境修士了么?”莫愁拍拍微见隆起的胸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渡劫是好事啊,渡过这个天劫,大哥哥就真的成为正宗的修士了。 他修炼得真快,真是厉害,听他说不过才修炼了小半年,凝结丹田不过才十几天,这就要成为修士了。唉,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成为修士呢。 莫愁一时喜愁交集,哪有“一生莫愁”的豁达? 不过知道了大哥哥在渡劫,她也就放下心来。她知道渡劫时是不能被打扰的,于是先去收了那血液已经凝固的雪狼尸体,又强忍着心头不适,把萧大坚身上值钱的东西:一枚须弥戒取下来,连同那锯齿刀、柳叶刀都收了起来。两柄刀自然是放进自己的“无弃戒”,那须弥戒却不能放进同类东西之中,只得暂时套在自己手指上,然后便坐在一旁,为张弃护卫。 她亲眼见到,那道拇指粗的闪电直劈下来,正劈在张弃头顶百会穴上,顺着百会穴就钻了进去。只见张弃浑身一震,似乎正强忍着难捱的痛苦。但过不多久,他脸色又恢复了平静。 而他体外那股玄妙的气机,已是越发浓郁了。 莫愁双手抱着膝盖,静静地望着张弃,心里在暗暗赞叹:“大哥哥可真厉害。渡劫,雷电在身体里肆虐,那得有多痛啊,他居然还能如此平静,这份忍耐,我啥时候能像他这样啊?” 过得一阵,那闪电似乎已经完全消失在张弃体内,这天劫应该就要结束了吧? 武士晋升气丹境修士所渡的天劫,就是一道拇指粗的闪电,叫做“一元化始雷劫”。 然而,不,天空中的乌云还没有消散——那乌云与日常要下雨时的乌云不一样,它有个专有名字叫作“劫云”,修士的天劫没有过去,劫云是不会消散的。 只见那劫云翻滚一阵,居然又降下一道拇指粗的灰白色的闪电。 莫愁微微皱了皱眉,却似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并没有什么担心,反而高兴起来。 她从《修炼常识》里知道,修士如果潜质深厚,天赋异禀,所渡的天劫也会有不同的:上天对这种修士的考验,自然要比别的修士强,别人渡劫只是一道闪电,这种人却是两道。 看来大哥哥就是这种天赋异禀的强大修士了。 莫愁喜滋滋地想着,这道天雷过后,天劫怎么也该结束了吧? 正想着怎么给大哥哥道喜,然而天空中那劫云还在翻滚,又是一道闪电降落下来! 莫愁霍然而起,一脸震惊地望着张弃:她分明看见,张弃脸色虽然平静,但裸在外面的脸部、手上、甚至包括肩上那道伤口旁的皮肤,竟都成了淡青色,皮肤下,竟有风卷在卷动! 这,这根本不是一元化始雷劫,而是晋升血丹境时所渡的“先天两仪风雷劫”! 那皮肤下的风卷,便是令气丹境修士闻之而色变的“蚀骨阴风”,最善腐肉蚀骨! 不,也不对,这道天劫,比“先天两仪风雷劫”还要霸道,因为半空中的劫云里,那块血红的云朵还在翻滚,竟化作三道拇指粗的天雷,首尾相连,霸道无匹地劈将下来! 六道天雷,这是生怕大哥哥不死啊! “不,我不允许你们再劈我的大哥哥!”莫愁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猛然跃身而起,一下子扑到张弃身上! 三道天雷,一道劈中张弃百会穴,另两道,全都劈在了她身上!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六十七章 生死与共 但其实,张弃并不知道自己肉身所发生的事情。 早在劫云初起的时候,第一道天雷劈下,他似乎又陷进了那无尽的痛苦之中,全身血肉、骨骼、甚至神魂意识,似乎都被那天雷如小刀一般细细割碎了,然后又被那玄妙的气机修补回来。他痛得差点“嗷”地一声叫出来,指甲全都嵌进了血肉里去。 但就在他就要承受不住那剧痛的时候,他突然眼前一花,居然又进入了那个神秘空间! 他发现,自己似乎变成了一个小圆球,蓬松松的,不像实体,倒像是一团气。而此时这团气正坐在神秘空间的一角,默默地注视着,那由火星到火海的衍变。 他不由狂喜:自己多次想方设法也想进入的神秘空间,一直不得其门而入,现在居然在渡劫的时候,没来由地进来了——他现在自然已经知道了,他是在渡劫。 他也知道,他渡的不是武士晋入气丹境而需要渡过的一元化始雷劫,他早就是真实的气丹境,而不像莫愁想的那样,只是“临时”的气丹境。他要渡的,本就是先天两仪风雷劫。 不过他也没有想到,他渡的两仪天劫,居然是加倍了的。 先天两仪风雷劫的“标配”是三道天雷,和一道蚀骨阴风。那蚀骨阴风十分霸道,从脚底涌泉穴吹入体内,一路腐蚀修士的血肉、经脉与骨骼。修士要全靠真气去修复,若修复能跟上腐蚀的速度,就可保性命无碍,成功渡劫;否则,一时三刻之后,修士就会化为血水。 但张弃已经进入那神秘空间,他的意识脱离了肉身,现在是全凭那枚气丹调动真气去修复,自然要危险许多——何况,他身体里并不是一道蚀骨阴风,而是两道! 除了涌泉穴进入他体内的一道,还有一道,是从百会穴吹进来的,正在腐蚀他的头颅;然后顺着他颈部进入他胸膛,大有要和涌泉穴上行至腹部的另一道蚀骨阴风胜利会师的模样! 除此之外,他要承受的天雷也是六道,只有第一道是威力最弱的亮白闪电,其他几道的颜色都是越来越深,到了最后首尾相连的那三道,已是近于橘黄色,威力也增加了不知多少! 若被这六道天雷劈中,恐怕就连十阶大妖的肉身,也不一定能够挨得下来吧? 但这些,张弃都不知道。他正在那神秘空间里,除了专心致志地看着那火星到火海的衍变外,他还一直在寻找那块宗门令牌。那令牌是卢小玥遗失在他身上的,后来似乎被这神秘空间吸进来了,他得把它找到。不然到了三年后卢小玥的成年礼,他没法去见她的。 然而火焰充斥着神秘空间,他明明感受得到那令牌就在火海里,却没办法前进一步。 这火焰不会灼烧他,他蹲在这处空间里,只会感到一阵阵温热。但他也没办法在火焰里行走,它们似乎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牢笼,把他困在了这里,哪儿都感受不到,哪儿都去不了。 直至突然间,这片神秘空间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 不知是不是火海太过猛烈了,火焰之中,竟似有什么东西掉落下来。 那种感觉,就像是火焰把空间都烧毁了,整片空间被熔化,滴落下来一滴滴空间之液。 张弃莫名地感到有些恐惧,自己还在这片空间里,它不会被火焰给毁了吧? 但好在,他很快发现,他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那一滴滴液体滴落下来,还没等滴到地上,又重新凝固了——却不是什么空间之类玄之又玄的东西,而是一颗颗金属颗粒。 这些金属颗粒一边坠落下来,一边也在不断地融合、重组,竟也形成了一种衍变。 一粒金灵气,就像一粒种子,不断吸引来新的金灵气,很快形成一颗拇指大的金属球;金属球再次变大,越变越大,很快就形成了一根金属棍;然后开始“横向发展”,变粗变厚,形成一块金属板;最后经过了不知多少时间的衍变,变成了一片顶天立地的金属的世界。 接着,这片金属世界猛然崩塌,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粒种子,就是那金灵气。 这个过程似乎耗时很长,比火焰的衍变要长得多;却又似耗时极短,也就是一瞬间而已。 于是神秘空间便被分为了两个世界,一个火焰世界,一个金属世界。 而张弃就坐在两个世界的分界处,愁眉苦脸地望着金属与火焰,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那两个世界还在不停地衍化着,而且要命的是,张弃发现它们不但在衍变,还在极其缓慢地向中靠拢:他原本坐在两个世界中间,身边还有一些空地的,现在那些空地没有了。 他感受到了一股由小及大的挤压力,这让他肯定,两个世界真的是在朝中间挤来。 这岂不是说,他就要被两个世界给挤出去了? 果然,这个想法刚刚出现在他脑海里,一股浩然无匹的挤压力从两边传来,他真的被远远地挤飞了出去——在飞出去的一刹那,他回头看去,那神秘空间里,两个世界轰然碰撞在一起,却并没有引起什么震动:金属与火焰,紧密贴合,却是相安无事。 张弃搔了搔后脑勺,有些不明其解地苦笑了——然后就感到身上一阵沉重。 他缓缓睁开眼来,无数信息潮水一般涌进他脑海,让他有些头晕脑胀。 他顿顿神,发现了三条目前比较重要的信息。 其一,他全身上下有一股腐臭味,好像十几年、几十年没有洗澡的那种味道。 其二,他身体似乎要轻了许多,全身肌肉、骨骼都紧绷着,好像很强大的样子。 其三,似乎有什么东西压在他身上,很重。他动动肩膀,那东西便滑落下来:是个人。 滚落在他怀里的,自然就是莫愁:此时的她,浑身都是鲜血,就连脸上都满是血迦;而且她全身上下不知被割了多少道口子,翻着血红的骨骼、肌肉,还在渗着汩汩鲜血。 她嘴唇乌青,双目紧闭,浑身无力,四肢低垂,甚至不知道是死是活! 张弃猛然一惊,抱着她却不知如何是好;想了一会儿,先取出一枚极品回血丹,想要放进她嘴里,但她双唇紧闭,肌肉都已经僵硬了,哪里还能塞得进去? 张弃浑身发抖地伸出食指,凑到她鼻子下面一试,还好,虽然气若游丝,毕竟还有气。 得赶快给她服用回血丹!张弃当机立断,把那枚回血丹丢进自己嘴里。那回血丹见水即化,他却死死地憋着气,不让回血丹汁落一点进自己肚子;而是俯身在她嘴边,嘴对着嘴,把那些丹汁一点一点渗进她双唇,渗进她嘴里;同时左手按在她血肉模糊的手腕上,一股醇厚的火系真气缓缓渡入她体内,刺激着她的血液经脉,引导着那些药力,流转她全身。 这场景有些旖旎,张弃却没有半分旖旎的心境:除了担心莫愁,他还在警惕着周围的动静:莫愁是怎么受伤的?是谁这么忍心,在她身上割了这么多刀?这人,现在在哪儿? 不过还好,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他把一枚回血丹的丹汁全渡给莫愁,那人也没出现。 莫愁还没醒来。张弃正准备再来一枚回血丹,却听她鼻子里气息渐渐加粗。他心头一喜,然后便发现两人这姿势实在有些不妥,于是涨红了脸,慢慢把她放到身前的草地上。 刚刚放下去,便听“嘤咛”一声,莫愁嘴唇一动,眼睑也就慢慢睁开了。 刚睁开少许,又紧紧闭上;接着,又慢慢睁开一条缝,直至全然睁开:双眸,明镜似水。 “莫愁,是谁伤了你?他现在在哪儿?”看着那似水双眸,张弃却有些戾气难忍。 莫愁却开心地笑了:“大哥哥,你醒了?没有谁伤我,我是被雷劈的。” 张弃一愣:“被雷劈的?你又没有渡劫,怎么可能呢?” 莫愁笑得有些羞涩:“我是看那天雷不住地劈你,我忍不住,就帮你挡了两道……” “什么?你帮我扛天劫?” 张弃只觉得脑袋瓜嗡嗡的:这得要多大的胆啊?要知道,《修炼常识》里写得清清楚楚,修士渡劫的时候,那玄之又玄的天道,是不准任何外物打扰的,若有人敢于帮助修士渡劫,他先得要承受双倍的劫难——比如你要帮别人挡住一道天雷,你就得承受那天雷的加倍威力! 这,这个莫愁,她居然承受了两道天雷:这相当于她独自渡过了一次先天两仪风雷劫! 可是她才气丹境初期,开启修炼之路,才不到半个月啊! 怪不得她浑身上下这么多伤口,原来全是那两道天雷切割出来的! 张弃忍不住,一把把她抱起来,却听她皱着小脸,低声尖叫:“啊,痛,痛……” 张弃连忙减少力气,轻柔地托着她。却见她反手抓着他的大手,略带委屈地笑了。 “大哥哥,我只是想,只是想和你,生死与共!” (有仙友提出一天一更少了,但其实三千也是没办法,存稿是有的,但编辑大大不让多发,没奈何啊。前面爆发过两次,都挨编辑大大批评了,唉!)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六十八章 发死人财 张弃和莫愁又在柒树林内呆了三天,然后走出了柒树林。 这三天,张弃是用来巩固状态的,而莫愁则利用这三天,回复了满身的伤势。 这三天里,张弃时时会听到她压抑的呻吟,每听一次,他就会自责一次。不是为了救他,她怎么会把自己弄得像一个浑身布满裂痕的瓷娃娃,怎么会全身上下多出数以千计的伤口? 他有些宠溺地看看她。此时在柔和的朝阳下,她正默默地走在他身边。 被他突兀地看着,她有些莫名其妙,小脸嫣红,问道:“看什么?好看吗?” “嗯,好看。”张弃无师自通地说了一句,眼见对方小脸更红,他却又不知该说什么了。 说实在的,此时的莫愁,其实并不是太好看。 她太瘦了,肤色发黄,一副发育不良的模样,与“好看”根本不沾边。 要像长孙家的两个女孩一样,身段挺拔,肤色白皙,五官秀丽,那才叫好看。 当然莫愁其实也是个美人胚子,五官很是柔和,一对眼睛特别大特别亮。而且进入万丈山后,她的伙食实际上改善了许多,天天有肉吃,还尽是些营养丰富很有灵气的妖兽肉。加上解脱了那么多的农活,所以她那营养不良的模样已经有了些改善,早不止当初十来岁女孩的模样,长高了一些,胸前也突出了一些,皮肤也变白了一些。 不过张弃好像并没有关注这些,他只是问道:“莫愁,你现在对风灵气,是不是更能掌控了?你那‘随风步’我看还可以有些改进,是不是多在那上面下些功夫?” 这三天两人当然不会白过,在修炼、炼丹和养伤之余,他们还梳理了自己的功法秘笈。 那个萧大坚自称精通三十一种刀法,张弃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在萧大坚那枚灵器下品须弥戒里,他们倒是找到了五六种秘技,有纸质也有玉瞳,只是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得来的。 六种秘技都是凡技,并不怎么珍贵,但对张弃他们来说却是很有用处的。因为这些秘技,有刀法、枪法、剑法,也有掌法、身法,正好弥补了他们不会招式的弊端。 以往他们会罡气,那只是有了质;现在他们找到了招式,等于就有了形。 所以张弃和莫愁都修炼了那部身法秘技,主要是采那里面的步伐。至于内在之神,莫愁是采风之轻灵,她把这身法取名为“随风步”;张弃则采火之迅烈,便命名为“踏火步”。 此外,张弃还学了那门剑法。他不喜欢用枪,也不爱用刀,所以那柄断枪被他丢了,九环锯齿刀也被他放在灵鼎里熔了,花了一天一晚的时间,锻造成了一柄三尺长剑。 他发现灵鼎不但能够炼丹,也能用来炼器,虽然只能炼些小器具。 柳叶刀倒是被莫愁拿去了,她修炼的便是那部刀法:随风一刀。 当然不学这些刀法、剑法、掌法、身法,其实也不是太影响他们的实力。但张弃还是愿意给风罡、火罡套上一些外壳,只因为他时刻记住,他们修仙者的身份,不能轻易暴露! 莫愁点了点头,不过她不愿在自己身上有太多话题,她宁愿多听大哥哥讲,反正他讲的都是正确的:“大哥哥,你再给我说说,血丹境到底是什么个情况?我没听得太明白。” 说这话的时候,她有些羞涩,因为张弃已给她讲过三遍了,她不是没明白,而是太好奇。 张弃倒没有不耐烦,宠溺地笑笑,道:“血丹境是修炼的第二个境界,我们原本气态的丹田会凝结成液态。你想,丹田大小不变,这液态的真气,不管是数量还是质量,会比气态的要增加多少?所以血丹境和气丹境,实在是天差地别。而且,气丹境能够发出罡气,但只能附着于攻击之上;而血丹境修士的罡气,却能脱离本体而独立存在。” 他看看四周,忽然朝着左前方一株小树,“呼”地拍出一掌。只见他掌心里赤红光芒一闪,那碗口粗的小树不但应声而折,竟是瞬间化成了一支大火炬,火光顿时照亮了树林。 莫愁咂了咂双唇,张弃之前虽然给她讲过这些东西,但并没有示范过。现在她亲眼看到了,更觉得血丹境的强大,要是自己有一天也能够达到血丹境,那该多好啊。 张弃察觉到她心理的变化,笑着安慰道:“你是羡慕血丹境的强大吧?好好修炼,你也可以很快到达血丹境的啊。你知道,我们是修仙,不是修神,不讲血脉和窍穴那一套,我们讲的是灵根。这个,在《仙灵遗解》里面有详细的论述,它看的是你的悟性,和对天地灵气的感知程度。而且我们也测过了,你是单一风灵根,大名鼎鼎的‘风灵之体’呢。” 莫愁略有些自得地笑了笑,然后又换了个话题:“大哥哥,你那天渡劫的时候,可把我吓坏了。你怎么会遇到那么强大的天劫呢,居然是两道蚀骨阴风,而且是六道天雷!” 张弃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回过头又责备道:“不过莫愁,以后你可别干这种傻事了,你怎么想的,居然跑来帮我抵抗天雷!你不知道,那天看到你那惨样,我有多害怕!” 莫愁原本有些小委屈的,听到他最后一句话,又没来由地笑逐颜开,却似十分欣喜。 两人说着笑着,一路十分轻快,很快出了柒树林,前面便是黑神山了。 黑神山原本有个奇遇点,据说是一个山洞。不过张弃他们耽搁的时间太多,这个奇遇点早就被发掘出来,现在已是人去楼空,原本漫山遍野的血祭者,也早就不知了去向。、 所以来到黑神山下,他们就只遇到了五六个血祭者凑在一起。 这几个血祭者修为都不算强,领头的是一个气丹境初期的黑衣青年,二十五六岁;另几个都是一品、二品武者,若是在进入万丈山以前,可能还能在血祭者中排得上号。不过现在嘛,可能连中等也算不上了。 张弃发现这万丈山里十分适宜修炼,不管是谁,在这里面的修炼速度,都要比外面要快了许多。如果不是血祭开始时,在万丈原上那“见面少一半”的拼死厮杀,其实张弃隐隐觉得,这圣之血祭还真的是他们的一次机遇,虽然不知道那神谕,到底有什么目的…… 那几个人都看到了顺着山道走来的张弃二人,登时都是双眼一亮。 那黑衣青年便迎了上来,满脸和煦的笑容:“哟,两位兄弟……两位,现在才来啊!” 在血祭者中间流传着一个道理,叫做越走在后面的人,实力越差,因为实力强的,都跑前头去抢奇遇点去了,哪能在后面耽搁时间?加上张弃和莫愁的穿着,虽然外面罩着锦衣,里面却还是原本的素白布衣,这可是标准的穷人打扮。 除了平民,血祭还有许多贵族富豪子弟参加,他们都是身着锦衣的。他们的个体实力虽然都很强大,但在万丈山中,却有不少锦衣少年丢了性命,他们的锦衣,便落入了平民少年手中。所以在万丈山,千万不要用山外的眼光来看待,没准平民身上的锦衣,就是抢来的。 外罩锦衣不算富贵,只有内衣都是锦缎的,那才是真正的贵族人家。 既然都是平民,又来得如此之迟,自然就是实力极差的一类了。虽然黑衣青年看不出张弃二人的修为深浅,因为两人的修为都要高于他,但他对自己,却是极有信任的。 “既然大家相聚,就是缘份。来来,咱们都过来,从长计议!” “你到底想说什么?”张弃皱了皱眉,不着声色地避开他伸过来的手掌。 “哎呀哎呀,咱们都是要去奇遇点的,目标一致,行动也要一致嘛。”黑衣青年笑呵呵地,看着十分单纯:“要知道,那奇遇点虽然已经全空了,但毕竟还残存了一些机关的……” “去奇遇点?奇遇都被人家得走了,这个时候去奇遇点做什么?” 张弃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便想摆脱这几人。但没想到他刚走两步,居然被这些人围住了! “兄弟这就不仗义了。大家目标不都一致的嘛。奇遇虽然没了,但为了争夺奇遇,那可是死了不下两三百人。现在这些人的尸体,还都摆在那‘子虚洞’外边呢。兄弟,你难道敢说,你不是为了那两三百具尸体而去的?”黑衣青年一脸笃定,脸色却明显冷了下来。 “尸体?尸体有什么好的,值得我们去跑这一趟?”张弃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冷冷问道。 “尸体虽然没什么好,但尸体上的须弥戒、衣裳、兵器,却都是好东西。明人不说暗话,难道你敢说,你走这条道,不是这个目的?” 黑衣青年冷冷质问,那几个青年也似乎抓到了张弃的把柄,一个个冷笑森森。 原来这些人,为的是发死人财!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六十九章 断肠河畔 张弃嫌弃地看黑衣青年一眼,径直从他身边擦身走了过去。 他不反对别人去发死人财,反正那些资源,丢了也是浪费。但他自己是万万不会去的。 黑衣青年还要阻拦,忽然一股微风吹来,他莫名地感到一股寒意。 此时正是六月酷暑,什么风能让他感到寒意?他微微一愣,便没来得及阻拦。等他回过神来,张弃已从他身边走过去了,现在正走过来的是莫愁。他还想说什么,莫愁却忽然看了他一眼:只是那一眼,便叫他浑身直发凉,好像看他的不是个人类少女,而是高阶妖兽一般。 他用力摇摇头,想赶走这“错觉”,但张弃和莫愁已经走远了。 是的,只是这须臾时间,他们俩已经走远了:他们的步子看着并不出奇,每走一步,却似跨越了空间一般,看得黑衣青年浑身直发抖:这分明是一种十分高明的身法秘技啊! 这么说,他看不出这两个人的深浅,并不是因为他们没有修为,而是他自己修为不足! 他自己可是气丹境:这么说,这两个人难道是血丹境? 一想到他差点命令两个血丹境当自己的炮灰——他刚才就是这么幻想的来着——他就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还好这两个“高人”没有和自己一般见识,不然…… 张弃和莫愁都没有去关注那个黑衣青年,不管他想什么,和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他们只是匆匆前行,一路上炼丹、修炼,又用了五天时间,翻过了上千丈高的黑神山。 黑神山山高林密,却并没有什么太过险峻的地方,只是有不少妖兽而已。张弃他们就遇到过一些四阶、五阶妖兽,但在身为血丹境的张弃面前,这些妖兽,也并没有什么威胁。 翻过黑神山,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便是一片荒原,长满了比人还高的野草。一条大河从草原中部横斩而过,这条大河,便是赫赫有名的断肠河了。 悠悠断肠河,潺潺泛清波。 断肠河水宽千尺,却不知有多深,碧幽幽的,不见一根水草、一只小鱼,只见漫天寒水。 遥望断肠河对岸,雾气蒙蒙,什么也看不清楚,只有半天上的云彩在摇曳。 “大哥哥,我们现在怎么办啦?”莫愁往上下游望望,风吹野草,沙沙作响,却也见不到一个人,当然也没有船,甚至连一只飞鸟都见不到。整个断肠河畔,就如一片死地。 这种萧索而荒凉的气氛,令莫愁不由得紧了紧衣服,她感到了一股彻骨的寒意。 “不知道其他血祭者们都过了河没有。莫愁,咱们找一找吧?”张弃嘴里衔着一支草茎,用长剑拨开河边的草丛,顺着河道往上游走:“也许,咱们还能找到天材地宝呢?” 莫愁扑哧一笑,摇摇头,却没有说什么。 这可是万丈山的外围,能有什么天材地宝?而且就算有,他们来得这么迟,那天材地宝恐怕也被先来的血祭者们带走了。大哥哥,你这是想天材地宝想疯了吧? 张弃也自嘲地笑笑,仿佛自己也知道这猜测不靠谱。 往上游走了许久,从日上三竿走到太阳当顶,却什么也没找到,没有人迹,也不见妖兽,河里更是除了清清的水波,别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就连河底的鹅卵石都见不到一颗。 走累了,休息一下,吃点午餐,再完成了今天的修炼任务,掉头往下游方向找去。 他们用来修炼的,仍然是极品聚气丹。现在张弃的炼丹技术已经很是熟练,但还是炼不出二阶丹药来,只是炼制一阶丹药很是得心应手,怎么炼怎么有,成功率稳定在六成以上。 也就是说,他炼制一阶丹药,十炉中总能炼出六炉,还全都是极品和上品丹。 每天炼上三五炉丹,总能够收获二三十颗,质量又都不错,所以他们早已不缺丹药。 当然他更想现在就炼制出二阶太液丹,总用一阶聚气丹,虽然用的都是极品,但他总感觉不大适合,服用的时候也没有第一次服用时那种剧烈的痛苦:药效,还是弱了一些。 只是炼丹这事急不得,他也没奈何,慢慢练习吧。 又走了一个多时辰,已到了他们刚刚来到的河岸边,仍是一无所获,莫愁便有些愁了。 但要她独自呆在河岸边,让张弃独自去下游寻找,她又不愿,最主要是她不敢。 这么荒凉的草原上,这条河又取了个如此恐怖的名字,莫愁怎么敢独自呆在河边?她宁愿一手拖着张弃伸过来的宽厚手掌,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不时紧张地打量着四周。 张弃忽然顿住了足,却让莫愁一下子没能停下来,便轻轻撞在了他后背上。 莫愁小脸一红,十五岁的女孩,已经懂得了一些东西,便嗔怪地问道:“大哥哥你干嘛?” 张弃的声音却满是郑重:“莫愁你看,这儿怎么会有一艘小船?” 河岸边果然有一艘小船,却只能算是“半成品”,船底有了,船帮却差了几块木板,两根尺把宽的木板丢在旁边,应该就是造船者准备的船桨了。 这船还是新的,木板、木棍、拴住船身的荆索,都散发着淡淡的木香味,还没有干透。 “难道是先前来的血祭者们在这儿造船过河,结果多造了一艘,就丢在这儿了?” 听着莫愁的猜测,张弃没说什么,继续往下游走,结果没走多远,便看到一块开阔的芦苇丛中,堆了不少大树的枝叶,还有随意撂在一起的几块木板,想来便是船厂了。 这个简陋的船厂里,还能看到一团一团的灰褐色斑迹,张弃的脸色严肃了。 “可以想象,这儿曾经发生过一场大战,甚至,极有可能死过人!” 那些斑驳的痕迹,赫然就是干涸了的血泊! 莫愁的小脸一下子吓得煞白,她自然不是怕见死人,但这么多血迹,不知道在这儿死了多少人,她终究不是杀人狂,心里不免有些戚戚的:那可是一条条活生生的生命啊。 “走吧,咱们坐上船,过河去。”张弃抿抿嘴,把那几块木板拿过来,一块块镶嵌在船帮位置,又用铆钉、木榫将木板固定好,外面套上坚固的藤蔓绳索,便把船修好了。 正要把船推进水里,又见工地一侧有一堆破布,张弃心神一动,下意识走过去,却见这块破布有三尺宽,七尺长,有些像是油布,又像是帆布,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味道;再捡起一块,也是破损的,倒像是原本一块巨大的布料,因为什么而撕下来的碎角料。 难道前面那些人制作的是帆船?可是看这撕下来的痕迹,一条条的,又不像是做船帆啊。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用到这些特别的布料呢? 张弃心头一动,拿起一块布料和一块木板走到河边,将布料和木板一齐丢进河里。 只见那布料好生生地漂浮在水面上,而那木板却刹那间变得漆黑,还冒起了一缕青烟。一股腐臭至极的味道飘过来,不过转瞬之间,那木板竟完完全全消失掉了! 莫愁只觉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这水,这水竟然有这么强的腐蚀性!” 张弃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那些人要用到这些布料,也明白了,激战中死的那些人,他们的尸体到哪去了。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将那些破布都抱过来,一层一层地缠绕在船帮外面。 莫愁也过来帮忙,两人都是手脚麻利的,很快便将小船包裹得严严实实。 小船被推进河里,荡起数尺高的水花。有几滴水花溅到船舱里,立时听到几声“嗞嗞”的声响;小船在河水里摇晃着,河面上便升腾起几缕淡淡的黑烟。 张弃一步踏上小船,眼光落处,只见那几滴水花落下的地方,出现了几处焦痕。 “莫愁,你一定要小心些,这河水有毒,而且还是剧毒!” 莫愁也吓了一跳,手里拿着一根船桨,想了想,又将残余的布料把宽阔的桨头包了起来。 船桨入水,也有一缕黑烟冒起来。莫愁提起船桨看去,只见那层布料已有原本的深灰色,变成了泛着白光的浅灰色,还在冒着极细极淡的黑气:显然,这布料上的那层深灰色,便是能够阻挡腐蚀力的关键,不过还好,目前看来,那层破布还是很难被腐蚀掉的。 “走吧!”看看头顶上散发着炽热气息的太阳,张弃吞了吞口水:“现在可能快午时了,抓紧一些,咱们还能在天黑前渡过这条大河。莫愁,小心些,把腰刀放在最方便的地方。” 张弃把莫愁牵上船,让她小心翼翼地站到船尾,他自己自然是站在船头,将长长的船桨伸入水中,用力一拨,那小船便横了过来,哗哗的水响中,竟是朝着一侧翻了下去。 原来他什么都做过,却没划过船,不知道怎么保持平衡,一船桨就快把船打翻了。 这一激荡,漆黑的河水便被激荡起来,朝着两人泼了过来!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七十章 腐鳄 莫愁惊叫一声,身子不由自主地朝河里歪去,眼看着那漆黑的水面离自己越来越近,直把她吓得脸色苍白,慌忙中伸手乱抓,却抓住另一条船桨。幸好她在家乡是划过船的,连忙提起船桨往另一方向插去。也好在这儿只是岸边,河水不深,船桨很快便杵到河底的礁石上。莫愁双手一用力,小船便重又平衡下来,只是船舱里又多了几许触目惊心的黑痕。 她瞪圆了俏丽的杏眼:“大哥哥,你不会划船啊?” 张弃刚刚也吓了一大跳,双手紧紧掰着船板,这才没有被晃落下去。他站稳身形,提着船桨,“嘿嘿”地笑了几声:“游泳倒是会,划船,的确没有划过。” “差点被你给害死!”莫愁笑骂:“幸好我会划船。大哥哥,你照着我的样子做,不要站着,坐在船头,这样,两只手这样拿木柄,记住不要拿得太靠下,两只手也不要隔得太近!” 张弃变身成为小学生,一板一眼地照着学,船桨怎么入水,要使多大的力,用力的位置和方向对小船前行的方向有什么影响,每一样都是学问:“真是人生何处不学习啊!” 好在他悟性好,聪明,只学了一次,便掌握了控制速度和方向的要领。 终于泛舟河上,两个少年都极其小心,只用包了布料的桨头入水,一桨一桨地往河中心划去,而且身子绝不探出船外,也绝不让河水沾染到自己身上。 河里很平静,没有什么波浪,阳光洒在河面上,如同金鳞一般。水里没有鱼,没有水鸟、螃蟹、水蛇,连水草也没有,一路顺水划去,倒也没遇到什么危险。 河面足有千丈宽阔,两个少年刚开始还很有激情,船桨入水,双臂用力,借着水流,往往一桨便能让小船冲出去四五尺远,因此速度极快,很快便离岸足有数十丈;但划到后来,天地间只剩下船桨划水的哗哗声,张弃感到一阵阵无趣,动作也便慢了下来。 却听莫愁咳了一声,轻轻地唱起了歌:“天高云飞耶,七月天;村头杨柳耶,拂堤烟;天外飞过耶,比翼鸟;妹与哥哥耶,心相连……” 她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哪懂得什么情和爱,不过是在村里听大姐姐们唱得好听,学了几句罢了;但刚唱出来,却蓦然发现这几句歌词竟是如此应景,刷地便涨红了脸。 张弃却似笨笨地没有听出歌词的意思,伸出大拇指夸奖道:“莫愁,你唱得真好听!” “木鱼!”莫愁横起眸子飞了他一眼。 只是经她这么一唱,张弃似乎又多了无尽的力气,挥桨的动作,重又刚劲有力起来。 一路欢声笑语中,入夜时分,小船终于靠上了对岸。 对岸却是一片乱石滩,一块数尺高的石碑矗立在岸边,上面刻了几个字:乱战滩。 天色已晚,两个少年跳下船,便在石碑旁将就过了一夜。 只是这一夜,似乎不会太平静的样子。 躺在石碑旁的石滩上,也没敢生火,就啃了两块干硬如同石头的肉饼,张弃感觉自己就像躺在乱葬岗上一般——但看看身边的莫愁,他没敢把这感觉说出来。 远处河水哗哗,波光粼粼,夜色中,仿佛十分静谧。 张弃忽然觉得手臂上有点凉,伸手搓了搓,指尖所及,却似摸到冰块一般。他隐隐觉得不对劲,翻了个身,目光往河岸边扫去,蓦然叫了一声,仓皇爬了起来。 莫愁也吓了一跳,问道:“大哥哥,怎么啦?”顺着张弃的目光看去,也像触电一般跳起来,一手指着沙滩,声音颤抖,面无人色:“那,那是什么……” 沙滩上,正有一条鳄鱼缓缓地从水里爬出来。 说是鳄鱼,却又不是真正的鳄鱼:它只有七尺来长,拖着尖利的、扫帚一样的尾巴,两只眼睛如灯泡般高高鼓起,但原本应该覆盖着鳞甲的地方,却到处都是破洞烂疮,露着血淋淋的肌肉,有许多地方甚至能看到森森的白骨! 准确地说,这是一条被腐蚀得千疮百孔的鳄鱼,甚至无法分辨它现在是死是活。 张弃想起了《修炼常识》里对一些妖兽的介绍。据说在极其特殊的巧合下,部分妖兽能够在死去以后,还保留有生前的记忆;这种虽死仍生的妖兽,据说还能繁衍成一个种族。 比如这种腐鳄,就是一种特异的妖族。它生性残暴而阴毒,力量极大,凶猛无比,虽然一般都是六阶以下,但就算是七阶、八阶的大妖,它们也敢于正面相抗。 张弃微微皱起眉头,而那腐鳄却已如离弦之箭,顶着夜色便猛冲过来。 “莫愁小心!”张弃顺手把她推开,自己也托地跳了一步,抡起长剑便刺了下去。 然而裹着火罡的剑锋刺在腐鳄头上,却似刺在铁板上一般,震得他手腕隐隐发痛! 那腐鳄却抬起头来,双眸中竟闪过一丝得意,张开大嘴,一口咬向张弃的双腿。 张弃又是一跳,那腐鳄紧追不舍,却听一声娇叱,一朵风卷凭空而来,正切在它背上一道伤口里,顿时腥味大起,一团腐肉被生生剜了下来,随着风卷,跌落在了地上! 腐鳄疯狂地吼了一声,掉转头便朝莫愁扑去。 莫愁毕竟是个女孩,鼓足勇气发出一道风卷,已是脸色苍白,双腿就像筛糠一般,却半步也移动不了,也不知是吓得呆了,还是生性倔强,面对腐鳄绝不移动? 人影一闪,张弃已挡在她面前,长剑一挑,火罡闪处,又削下腐鳄头上一块破碎的鳞片。 那腐鳄接连被创,登时暴跳如雷,怒吼连连。作为纵横断肠河畔无数岁月的“霸主”,它哪曾受过这么大的伤害?当下厉声怒吼之中,又张开了只剩下几根骨骼的大嘴。 大嘴里,有丝丝黑气在蠕动:这头六阶腐鳄,不出意外,已经领悟了妖术! 只见它两只前爪一伏,头一昂,便喷出一道黑气,腥臭之极,就像腐烂多时的死尸。 张弃不敢硬扛,撤身后退,又是一剑挥出,剑身上飙出一道赤红的剑罡。 晋升血丹境以后,他已能做到罡气外放,那道剑罡便能射出一尺来远。只是这罡气外放非常消耗真气,以他现在的修为,最多也只能挥出三至五道剑罡,便必须要回复真气了。 那剑罡脱自剑身,也呈一柄长剑的模样,有剑身、剑刃,甚至还有剑锷,只是没有剑柄。而且比三尺长剑小了许多,只有不到三寸长,但那锐利与炽热程度,却远不是长剑能比的。 它是兼具了金属性和火属性的罡气,烈火炼寒金,威力自然倍增。 然而这道剑罡正正命中那腐鳄头顶,按张弃的想法,应该是能够解决这头腐鳄了;但谁知腐鳄头顶的几根骨头倒是被磨得“嗞嗞”作响,那剑罡却居然没能劈进它脑袋里面去! 至于剑罡上的火属性,与那腐鳄喷出的黑气纠缠在一起,竟是同时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张弃倒抽一口凉气:好硬的骨头! 跨前一步,挥剑又砍,却不防脚下一痛,原来是那腐鳄不知何时挥动长尾,满是骨刺的鳄尾如剪刀一般,正扫在他脚踝上。他闷叫一声,仆倒在地,面前便是那腐鳄腥臭的大嘴! “大哥哥小心!”莫愁叫了一声,一挥手又是一道风卷,卷向那仰天翘起的腐鳄鼻子。 然而腐鳄理也不理,只是挪动一下笨拙的身体,那风卷便只能卷中一根坚硬的骨头。 那骨头丝毫没有损伤,张弃却已面临生死危机:腐鳄已张开大嘴,黑气萦绕之中,一口咬向他的脑袋! 张弃只觉得胸口一阵烦闷,那股黑气似乎是有毒的!但他知道现在已是生死危机,不胜则死:此时的他,分外冷静,想也不想挥起右手,捏了一个神似火焰的印诀。 一团细细的火焰凭空出现,只有拇指大,却吓得那腐鳄一阵尖叫,竟是掉头就跑! 晋升血丹境以后,这“火之印”似乎要繁杂了些,生成的火焰威力也是倍增,消耗的真气也成几何倍地增加,张弃可不愿这一招落空:屈指一弹,便弹在那腐鳄身上。 火红的光芒照亮了河滩,那在断肠河里都没有被腐蚀掉生命的腐鳄,居然被这小小的火苗给点燃了:是真正的点燃了,就连它嘴里那道黑气,竟也似燃烧了起来! 那腐鳄嘶声尖叫着,拼命挣扎着,却哪里还能避开被烧死的命运! 张弃长舒了一口气,提着长剑,正要掉头离开,却猛然一怔:断肠河里,又有一双灯泡似的眼睛,正冷冷地朝这边望过来;他揉揉眼睛,仔细打量,又发现了第二对、第三对眼睛! 那是一群腐鳄,至少有七八只,最小的一只都跟他脚下这只差不多大,而大一些的,有两丈长的,有水桶粗的,甚至他还看到一只最大的,比他身边这石碑还要粗壮! 妖兽的品阶一般都和体型成正相关,他脚下这只已经是六阶了,大的这几只,是几阶?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七十一章 乱战滩上 “快跑!”张弃哪里还敢耽搁,拉起莫愁的小手便往乱石滩里跑去。 莫愁还不明白怎么回事,手心还卷着风刃,连忙手一挥,那道拇指粗细的小小风卷便化作一股团风属性灵气,很快消融在凛冽的夜风里。 这一跑,却把那群腐鳄惊动了,立时鳄声阵阵,四面八方都是腐鳄的影子。 腐鳄虽是生活在断肠河里,全身更是被腐蚀得不成模样,陆地上爬行的速度却也极快。转眼间,那头特别健壮,像是腐鳄头领的大家伙便已冲到石碑旁,眼看两个少年就在它面前丈把远的地方,它昂首一声长嘶,双脚一蹬,便已身在半空,直往张弃背心咬去! 张弃也不回头,脚下一用力,便冲出去数尺远,险而又险地躲开这一击。 但手上一轻,耳边一声惊叫,却是莫愁没跟得上他脚步,小手从他手心里滑脱了。 这黑灯瞎火的,身后还有腐鳄追赶,他居然把她滑脱了! 张弃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巴子。 还好莫愁身法轻盈,随风步展开,虽然追击她的那腐鳄足足是七品妖兽,又是直行,简直比利箭还快,她却还是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一扑,一脚踩在一块巨石上。 “往石头背后跑!”张弃大叫着,身形一拐,便扑到那巨石背后,顺后把莫愁拉过来。 只听“砰砰”两声,追击他们的两头腐鳄都撞在了巨石上。 张弃大脑急速运转着,寻找逃出去的办法,脚下却没有停下;眼见另一头腐鳄又绕过巨石爬过来,他拉着莫愁回身便走,却是绕了一个圆弧,跑到另一根石柱后面。 这乱战滩本就是一片石滩,到处都是比人还高的石柱,有的甚至比一间房屋还大,纯粹就是一尊巨石。地面上也尽是碎石,连一丁点泥土都看不到,更不用说花花草草了。 地形复杂,正适合逃命所用。两个少年在石林里钻来钻去,那些腐鳄便吃了苦头:它们的身躯太过庞大,一个猛冲而来,便正好卡在两块巨石中间,反而把其他腐鳄挡在身后,急得腐鳄们嘶嘶直叫;有时用力猛了,撞在巨石上,半天回不过神来;有时速度太快,两个少年已经拐弯了,它却仍然冲的是直线,便冲过了头,等它回过身来,两个少年已经消失了。 渐渐地,跟在他们身后的腐鳄开始掉队了,由八只变成七只,又变成六只,再变成五只。 但跑着跑着,两人也跑出了石林——还好,前方不远处还有一片小树林。 “冲!”随风步与踏火步全力发动,两道身影如闪电般冲进了小树林。 跟在他们身后的,却只有一头七阶腐鳄了。 “娘的,追了咱们这么久,也该收点回本了!杀!”眼见其它腐鳄都还没有冲出石林,而且似乎它们有什么顾忌,有两头腐鳄本已冲到石林边的,却居然没有冲出来;而在他们身后又只有这头鲁莽的七阶妖兽,张弃顿时来了底气,厉喝一声,扭转身便是一剑斩去。 剑锋上赤芒一闪,一道火焰剑罡飙射而去,正中那腐鳄烂了半边的鼻子。 见张弃动手,莫愁也不甘示弱,飘身上前,两道风卷直袭腐鳄那宽大的尾巴。 偏偏那腐鳄又自己作死,竟猛然冲进两株小树之间,卡在那儿,动弹不得了。 可是你要以为它就只能坐以待毙,似乎也不正确:莫愁刚刚飘身过来,眼前便出现了一条粗壮的白骨:却是腐鳄大尾巴一甩,居然把一条尾脊骨甩了出来,正砸向她额头! 这白骨上还蒙着一层淡淡的黑气,竟给她一种死亡就在眼前的错觉! 这层黑气,正是腐鳄独有的妖术:死气! 长年腐蚀着它们的断肠河水,不但让它们变得不生不死,也给了它们浓郁的死气! 莫愁不知道这就是死气,但她本能地知道,这东西碰不得:手中风卷也顾不得卷向那条大尾巴了,而是就掷进黑气里,将那缕死气切割成了一团黑烟,渐渐飘远了去。 就在此时,张弃那道火焰剑罡也准确命中腐鳄鼻子。腐鳄愤怒地叫了一声,一大团死气喷出来。张弃迈起踏火步,瞬间横移了数尺,那死气便罩在了他身后的一株小树上。 只听一阵“嗞嗞”作响,那小树刹那间便枯萎了,青翠的树冠也肉眼可见地黑了下来。 张弃不由一阵咂舌,却顾不得恐慌:那腐鳄又扭转头,又是一团死气喷了过来。 “散!”莫愁飞身而至,两记风卷切开那团死气。这死气虽然厉害,但只要被风卷切开,化作小团,稀释之后,便快速融进夜风中:想来它也是不能长期呆在空气里的。 “这样不行!”莫愁急促地叫着,她刚才差点被腐鳄的尾脊骨砸中,脸上还带着几分惊惶:“快想想办法,大哥哥,不然那边的腐鳄又要冲过来了!” 果然,石林中,正有几头腐鳄在蠢蠢欲动,却又似在顾忌着什么。 “得找它的致命点!”张弃拉着莫愁退了丈许,皱着眉头道。 这个距离,是那腐鳄暂时攻击不到的地方,它的死气不能喷这么远。但腐鳄也在拼命挣扎,带着那两条小树东倒西歪,也许要不了多久,它就能从两棵小树之间挣脱出来。 随着它的剧烈挣扎,那足有五尺长的大脑袋抬了起来,露出胸膛前几根森森的白骨。 在那白骨里,还有一颗黑红黑红的心脏,居然还在缓缓跳动着。 张弃双眼一亮:“莫愁,全力施展随风步,跑它前面去,吸引它尽量往上抬头!” “好咧!”莫愁答应一声,展开身形,便真的如随风飘舞的蝴蝶,转瞬到了腐鳄前头,纤手一扬,一道风卷正中腐鳄鼻子,刚刚才被剑罡伤到的地方,立时又是一股脓血喷出来。 不管是什么生物,鼻子都是对疼痛最敏感的地方,被打中一次都十分难受,不用说被打中两次了:那腐鳄极度愤怒,也就是可以理解的,猛一抬头,一股死气便喷了出来。 “小心些,别被死气沾到!”张弃高声叫道,脚踩踏火步,也冲到腐鳄前方,长剑一抡,又是一道火焰剑罡射出,刚好从它胸前的两根骨头之间,刺了进去! 一剑刺中那心脏,却并没有血水飙出来:猛地扩散开的,是一团浓郁的死气! 腐鳄长声嘶喊,猛跃起来又数尺高,又重重地摔了下去,连带砸断了一株小树! 张弃连忙抽身便退,却不注意撞到了什么身上,回头一看,莫愁正倚在另一株小树上,脸色有些青紫。他吓了一跳,连忙一把抓住她手腕,将真气渡过去,原来莫愁刚刚不注意,沾了些死气,浑身正在不舒服;张弃的火系真气却是死气的克星之一,在她体内游走一圈,便将那丁点死气驱逐出来。莫愁松了口气,倚坐在树下,喘息不定。 张弃回头看去,那团死气已经消散了,只是不知道腐蚀了多少花花草草;而那腐鳄伏在地上,也似乎失去了生命气息:腐鳄虽然是死亡生物,但失去了心脏,也一样要死的。 张弃走上前,把腐鳄收进无愁戒里。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死亡生物,收起来,以后也许有用。而且他在那心脏处,还发现了一枚妖丹:这腐鳄,居然也是有妖丹的! 看看不远处的石林,那群腐鳄已经发现同伴遭了毒手,都在愤怒地长嘶着,却还是没有一只敢于走出石林,看来是那石林边有什么限制。张弃也不去理它们,他自然不会愚蠢到返回去挑战这群腐鳄。他只是拉着已休息了一会儿的莫愁,往林子深入走去。 这林子其实不深,大概走了半刻钟,树木便开始稀疏了,能看到星星点点的光芒。 不,那不是星光,也不是灯光,而是火光。有火光的地方,难道有人? 张弃不由提高了警惕,牵着莫愁慢慢走到树林边缘。这林子边有一株合抱粗的大树,应该是这片小树林里最大的一棵树了。张弃便和莫愁躲在这棵大树后面,只探出两个头。 只见小树林外面,却是一片荒地,遍地都是乱石,却有些干枯的茅草,足有一人高,在夜风中摇曳着,把整片荒地装点得分外妖异;林子外的小道旁,也竖有一块“乱战滩”石碑。 原来这片荒原才是乱战滩,断肠河边那片石林,只是河滩而已。 正值深夜,荒原却燃着一堆堆篝火,熊熊的火光旁边,隐隐能听到有人在大声说话。 “大哥哥,那些火堆旁有人呢!”莫愁咬着下唇,似乎有些跃跃欲试:“咱们过去吧?” 人多了热闹,人多了胆量也大,血祭第一关“积分关”的远程跋涉,走了一个多月也才走了三分之一,前面的路还长得很呐,要是能和那些人一道,会不会轻松一些呢? 就算不能和他们一起走,问问路,互相交换一下血祭中的收获,也是不错的嘛。 张弃却有些犹豫:“这些人,可不一定是好人呐!”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七十二章 害死人的善良 其实在万丈山中,根本就没有什么好人。按照这段时间的情形来看,这个血祭是非常残酷的,淘汰者恐怕就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你能指望谁能对谁善良呢? 在人人都是竞争者,人人都面对生死的时候,谁敢对别人善良,就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 想到这儿,张弃不由又拿出了那块血祭令。血祭令上有个数字,在万丈原的时候,是134586;刚进万丈山,那数字变成了58571;这几天这个数字一直在减少,现在,只剩下50199了。 如果他猜得不错,这个数字就代表目前仍幸存的人数:十三万血祭者,在万丈原上淘汰了一大半人以后,短短的二十天左右,又减少了八千余人:这八千余人,不用说,全死了! 有的死在妖兽嘴里,有的出了意外,掉下山崖、落入溪流,有的病了,有的走火入魔了。 但更多的,还是死在了其他血祭者手中,死在了争夺奇遇点的激战里。 这是一个无比残酷的淘汰赛,血淋淋的淘汰赛! 张弃记得,自己在流浪时曾听过的一个故事。南疆十万大山之中有一个黑巫族,那族中善于养蛊,总是把许多蛊虫放进一个钵盂里,让它们自相残杀,最后剩下的那个,就是最为强大的蛊王:这是何等的相仿啊,他们这些血祭者,就是被丢进钵盂的蛊虫! 现在张弃只是不知道,这个圣之血祭最后能够留下多少幸存者,如果能够有几千几万人通关,那还好,要是最后只要几个几十个,恐怕他和莫愁之间,最终也会大打出手的。 他拍了拍脑门,让他向莫愁出手,那场景,他现在是敢都不敢去想。 可是当别无选择,注定只能一人生一人死的时候,他们俩,能忍住对生的渴望吗? 所以他是不大敢去轻易接近别的人类的,特别是在这三更半夜,如此诡异的时候。 荒原上一共有十数堆火堆,每堆篝火边上都围了好几个血祭者。这些火堆如众星捧月般,都围拱着正中心那个巨大的火堆。那火堆足有三丈见方,火焰冲起来比人还高。 那火堆离林子也不是太远,火堆旁人们的交谈,张弃他们还是能勉强听见的。 那些人似乎正在争论着什么。 中间巨大火堆旁,正有一个肤色古铜、双臂坟起的赤膊少年,一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指着火焰对面,声音像是在敲钟一般:“你们这些贵族少爷,真有这么好心,为我们着想么?” 火焰对面的四五个人,与赤膊少年这一帮显然不是一伙,个个都是锦衣玉冠,腰带长剑,丰神卓约,一看便不是贫苦人家出生。而赤膊少年只披着一件大红土布长衫,亚麻布裤子,袒着胸腹。他身边也是一群衣着平凡的少年郎,火堆两边,便是两个世界。 “雷兄弟这话是什么意思?”对面一个蓝锦少年长身而立,脸上挂着自己都不相信其真假的笑意:“咱们都是血祭者,自然应当同心同德,一起走到万丈山去,能有什么坏心思?” 有一个平民子弟立马低声怼道:“那可不一定。平民和贵族本就是两种人,俺可从来没听说过,贵族子弟会对平民儿郎好心的。别是老猫给耗子饭团吃,包的是祸心吧!” 蓝锦少年嘴角扯了几扯,漠然望着说话的平民子弟,双眸中杀机隐现。 有人开头,其他平民少年也七嘴八舌地叫了起来。 “就是,神谕上可说了,参加圣之血祭的,是林、陈、萧、叶几个姓的人,以及赘婿啊,废材啊,之类的人,你们这些贵族老爷,是属于哪一类呢?抱的是什么心思呢?” “你们说什么前面还有奇遇点,就在乱战滩边缘。我就不明白了,你们是怎么知道奇遇点的位置和开启时间的?你们敢说,你们几家大贵族,在这血祭里,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你们叫我们和你们一起去找奇遇,你们能拍着胸脯说,你们不是想利用我们吗?” “说的不错,你们明明就是想叫咱们给你们办事,说白了就是让我们我炮灰!” “对,你们走吧,我们这儿是平民营地,不是你们贵族该来的地方,我们不欢迎你们!” “滚出去!别以为你们是贵族,就可以任意地高高在上,欺凌我们,我们不吃这一套!” “对,滚出去!想要拿你们皇甫家族来压我们,我们求生盟不吃这一套!” 蓝锦少年也不生气,只是冷冷地望着对面一个白衣少年,足足望了一两分钟,方才冷笑着问道:“叶老大,看现在这个情况,你们求生盟,是不想谈下去咯?” 那叶老大十八九岁,手中捻着一根树枝,冷冷地道:“我们求生盟只想着活下去,不想参与你们几大家族之间的纷争。你们提出的条件,恕我们不能答应,你们请便吧!” 蓝锦少年皱着眉头,忽然咧嘴一笑,冲身旁一个金色长袍的少年摊摊手:“十七哥,你看嘛,我都说过了,他们就是一帮土老冒,油盐不进,和他们说这些,不值当!” 那金袍少年掸掸襟袍上的灰尘,站了起来:“没办法嘛,我们皇甫家的家训,就是要以德服人。不来这儿试一试,怎么知道这帮人,根本就不知道‘德’为何物呢?” 叶老大咧嘴一笑:“皇甫歆之,你说这话,不嫌害臊么?德,不就是你手里的剑锋吗?” 平民少年中间爆发出一阵哄笑,有人大声叫道:“这就叫做又当什么,又立什么!” 金袍少年脸上厉色一闪,顺手从腰间取下长剑:“叶老大,真的不再做考虑?” 叶老大耸了耸肩,却没有回答。那赤膊少年冷笑道:“唧唧歪歪,废话太多!” 金袍少年皇甫歆之拍了拍手,身旁几个贵族少年便都站起来,而随着他们起身,十来堆篝火旁所有人都站起来了,一抹抹剑锋,在夜色中闪着幽幽的光芒。 见势不妙,叶老大一扔手中树枝,便也站直身子,左手一翻,一柄长枪出现在手中。 于是剩下的火堆旁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纷纷拿出兵器。他们这支队伍应该是临时凑起来的,兵器千奇百怪,不但刀枪鞭锏十八般兵器应有尽有,还有人取出了弓箭,抄起了木棒,甚至有几个少年俯身拾起几块石头,却也怒目横对,跃跃欲试。 参加圣之血祭的平民少年,并不是每一个手里都有趁手的兵器的。 一时间,整个荒原上都充斥着杀气,刀光剑影,夜色中,仿佛传来了死神的号叫。 “真的不再考虑一下?”皇甫歆之掂了掂手里的长剑,微笑着又问了一句。 叶老大淡淡地笑了:“不考虑了,我们只想活下去,不想别的。圣之血祭嘛,打斗杀人不是正常的事情吗?断肠河畔,造船之时,你们抢走我们十二条小船,不就杀了二三十个人?” “那好吧,真是遗憾,没有别的选择了!” “谈崩了,那就动手!” 林子里,张弃和莫愁伏在大树后面,静静地看着,都没有动弹。 “大哥哥,咱们要不要过去帮忙啊?”眼见双方就要打起来了,莫愁压低声音问道。 “帮谁?” “当然是帮那些平民啊,贵族老爷那么讨厌,我们为什么要帮他们?” 张弃轻轻地笑了:“莫愁,你能确认贵族就一定没理,平民就一定有理么?” 就凭他们隐隐约约听到的这几句话,没头没尾的,谁能判定谁有理谁没理呢。 “可是,贵族欺压平民的事情,难道还少了么?不行,大哥哥,咱们一定要帮平民!” 张弃轻轻按住她肩膀:“不要着急,再看一看,有需要的时候,咱们再出手!” 莫愁嘟了嘟嘴唇,却没有再说什么,在张弃面前坚持她自己的意见,那是需要勇气的。 张弃却有他自己的考虑,情况不明,不知谁对谁非只是一个原因;更主要的是,在万丈山中,也许除了他和莫愁相互之间,遇到的任何一个人,无论平民与贵族,都是敌人。 莫愁可以天真,可以随着自己的想法,他却不能,他必须要为两个人的安全作想。 谁能保证,当他们出手相助了这帮平民少年以后,这些人会不会反目相向,恩将仇报?虽说贵族少年一向嚣张跋扈,但在柒山小山洞里,欺压同伴的王海彪,不是平民么?在柒树湖见死不救,相互争斗的,不是平民么?在黑神山想要发死人财的,不一样是平民么? 要想在圣之血祭里活下去,善良,是绝不能拥有的一种品质,是能害死人的一种品质! 所以他必须要观望,他绝不能拿着自己和莫愁的两条小命,悍然填进那一堆堆篝火里去! 他只是拉着莫愁,又缩了缩身子,小心翼翼地把自己隐藏得更好,更不易被人发现。 然后拔开树枝,悄然往荒原上望去,却“咦”了一声。 居然还看到了“熟人”。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七十三章 白衣箭手 战端一开,整个荒原上便热闹起来了。 剑芒一闪,在漆黑的夜色中显得分外清冷,那看似高雅的背后,却隐藏着重重杀机。 剑锋直指白衣少年叶老大,剑柄稳稳地握在皇甫歆之手中,剑刃上泛着淡淡的白光。 金属性剑罡,其性质为“锐”,可谓无坚不摧,斩金切铁,如斩枯枝。 这皇甫歆之已是气丹境巅峰“高手”,叶老大则明显没有突破,仍只是一品炼髓境武者。 胆量不错,实力却明显不足。 剑罡袭来,他也不敢硬接,只得就地一滚,洁白的衣衫上便已染了不少尘土和草茎。 “大哥!”一声厉喝,另一个灰衣少年猛扑而来。这灰衣少年生得与叶老大有几分相似,只是要稚嫩许多,约摸只有十二三岁,却是力气不小,把手中朴刀舞得呼呼生风。 一般来说,贵族少年修为境界高,实力强,却多数忽视了炼体:毕竟炼体是件非常辛苦的事情。所以他们的防御力普遍不是很强,这皇甫歆总冠军也不例外。他不敢忽视背后砍来的那柄朴刀,只得暂且放下刚刚站起身来的叶老大,一回腕,便朝那朴刀格去。 “钉”地一声,朴刀已脱离了那灰衣少年的双手,高高地飞了出去。 剑锋则一个转折,运转如意,如毒蛇一般朝着灰衣少年的胸口刺将过去! 灰衣少年却似吓傻了,脚下颤抖着,想要躲开,却迈不动双脚,只是哇哇大叫:“大哥!” 叶老大厉喝一声:“不要伤我弟弟!”他毕竟是一品炼髓境,半只脚踏入气丹了的,无论修为还是见识都远超那只有三品炼血境的灰衣少年。此时见直接施救已来不及,只得将手中长枪“托”地刺出去,直刺敌人背心。那皇甫歆之没奈何,便只好回身,一剑削在枪杆上。 这枪杆并不是普通的白蜡杆。那种白蜡杆是用杂木削成枪身,用白蜡包裹,虽也增加了一些坚韧度,却并不牢靠,最多只能挡住中品凡器刀剑;叶老大这柄枪,却通体都是用精钢炼成的,就连枪杆也是用熔炼了三次的镔铁精心打造而成,剑锋砍在上面,铮然一震。 一枪在手,叶老大便似换了一个人似的,矫健如龙,气势如虎,枪头一挽,便是一朵斗大的枪花,不但把皇甫歆之圈进枪风之中,连那蓝锦少年也给罩了进来。 另一边,那赤膊少年骂骂咧咧,挥起拳头便是一顿猛砸。他面前却是两个贵族少年,都冷冷笑着,剑刃挥动,剑影摇晃,不顾一切朝着赤膊少年切割过来。赤膊少年却也不是好惹的,挥动双拳与那两个贵族少爷战作一团,真是“拳来猛虎落,剑起气势高”! 最后两个贵族少爷也没闲着,举着长剑狠狠扑来,剑锋映得人遍体生寒;平民少年们却也不甘示弱,五六个人把两个贵族少年围了起来。他们修为远不如贵族少年,却都似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两三个对付一个,你砍他正面,我就朝他后背包抄,却也斗了个旗鼓相当。 贵族少年这边还有十来个人,想来是他们的随从,个个人高马大,最年轻的看着也有二十多岁了,手中兵器更是要精良许多,大刀一砍,就把一块青光石砍成了两半! 而迎战他们的平民少年,那就更弱一些,修为弱、法器弱、兵器弱,与那些随从根本不是一个档次,往往需要四五个人,才能勉强抵住对方一个人。 好在平民少年人数极多,就算四五个人对付对方一个,也还略有剩余。 一时间,整个荒原上,怒喝声、打斗声、惨叫声此起彼伏,震得天上的云彩都消散了不少;那月亮和星光却似不忍看到这血淋淋的一幕,竟都悄然从天空里消失了! 战了有一刻钟模样,那叶氏兄弟双战皇甫歆之,却似也力有未逮,渐渐有些吃力。 皇甫歆之那柄长剑之中散发着蒙蒙白光,金属性剑罡加持之下,着实锋锐无比,一剑就把灰衣少年手中的朴刀削去了一截刀头;再回手一剑,那剑尖上的剑罡吞吐不定,就像要脱离剑身飙射而出,离那叶老大还有很远,已将叶老大胸前的衣襟划破了! 叶老大吓了一跳,连忙挥起长枪挡去,“咣”地格开剑身,然而那剑罡却已刺了进来。 长枪虽强,一旦被对方近身,便会运转不畅,却是凶险无比! 恰在此时,只听一声“着!”一道乌光电射而来。金袍少年回剑一格,那乌光便被斩为两截,却是一支镔铁长箭,竟似连箭杆都是镔铁铸就,落在石地上,“铛”地一声脆响。 然而这支通体铁铸的长箭,竟挡不住皇甫歆之的随手一剑! 修士与武士的差别,由此可见一斑! 射箭的是一个白衣女子,白巾蒙面,看不清相貌如何,年龄大小,只是那双清冷的眸子带着稚气,又从身后箭壶中抽出一支箭来,弯弓满月,也不瞄准,随手便是一箭射出。 那箭却似长了眼睛一般,直直地照着金袍少年胸口射来,竟没偏上半分! “好箭法!”皇甫歆之赞了一声,又是一剑削去,却猛觉得后背有劲风袭来,连忙将身一伏,就地一滚,差点滚进火堆去,着急忙慌地跃起身来,衣摆已被灼出了一个小洞。 却是叶氏兄弟刀枪并举,差一点就让这金袍少年葬身火海了。 “真是好计较,恭喜你们,你们成功地激怒本少,有幸见识一下我皇甫家的斩金剑法!” 皇甫歆之双眼直冒烈火,厉啸一声:“斩金剑法,剑斩怒!” 也不见他如何作势,那剑罡便似穿越时空一般,刹那间出现在白衣女子身前,一剑斩下! 白衣女子射箭很厉害,近战却似并不擅长,见那剑光斩来,也同叶老大一样,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对付,只得退了一步,后背却撞在一人身上,只听那人说了一句:“小心些!” 回头一看,却是一个怯生生的乡下姑娘,十四五岁,身形苗条,手里提着半截短枪。 这女孩便是熟人了,正是张弃曾经见过的林小琴,她有个哥哥名为林小虎。当初刚进入万丈山的时候,在那柒山下,张弃和莫愁躲在内洞里,曾目睹了林小虎奋起杀死王海彪的一幕,起因便是王海彪想要让林小琴“侍寝”,可见林小虎对这妹妹的宠爱与保护。 只是不知路上又经历了什么,林小琴也来到了这荒原上,卷入了这场激战之中。 有她在的地方,应该就有林小虎:果然,他就在她身后不远,身旁跟着矮壮少年赵大忠。 林小琴吐吐舌头:“叶姐姐……”突然圆瞪双目,惊叫道:“叶姐姐小心!” 一股巨大的力量横撞而来,是灰衣少年在白衣女子身后,为她挡下了一个贵族少年势如疯虎的一剑,却被撞得倒跌在白衣女子背上,顺带又把林小琴撞得仰面便倒。 一时间人仰马翻,旁边又有两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提着长枪猛扑而来,却是那贵族少年的随从,两支长枪一齐向灰衣少年和白衣女子扎下去,又引来林小琴一阵尖叫。 她正处在白衣女子身下,若是这一枪扎下,她定然也会像羊肉串一样被串起来。 叶老大、林小虎和赵大忠都慌了,却谁也来不及赶过来救援。 灰衣少年使尽全力往旁边翻滚出去,那枪尖紧贴着他肋下穿过,带起了一溜血迹。 白衣女子却不敢挪开身子,只能将身一侧,回手一抓,竟是神奇地抓住枪头,另一只手抓起一支长箭,也顾不得认准方向,只听音辨位,朝那随从狠狠刺去。 正好赵大忠奔过来,他见林小琴遇险,却似比林小虎还要紧张,抡起一柄斧头便直砍那随从后脑勺。那随从长枪被白衣女子抓住,虽然枪刃割得她掌心鲜血横流,那枪却一时腾挪不开,那随从只得丢了枪杆便逃。白衣女子一把丢开枪杆,爬起身来便往前冲去。 弓箭手要想发挥最大作用,必须拉开距离,不然没把别人射死,自己先把小命丧了。 但旁边又冲出来一个贵族少年,横起长剑便削向她肩膀。 “叶姐姐小心!”林小琴刚爬起来,慌慌张张地一把推去,正把白衣女子推开,自己肩膊下却是血光一闪,已被重重地削下一块肉来,立时惨叫一声,仰面便倒。 “小琴!”赵大忠惊恐大叫,一斧头将那贵族少年撞飞过去,拉起斧头,竟砍断了对方脖子;自己却被一个随从扫了一枪,咔嚓一声,断掉了一条大腿骨! 赵大忠阵阵惨叫,听得人毛骨悚然,却被林小虎踢了一脚:“闭嘴,吵死人了!” 林小虎杀气腾腾,踢开赵大忠,提着一柄腰刀便朝那随从扑去:“老子叫你杀,叫你杀!” 白衣女子则是回身一箭,把正抡枪刺向灰衣少年的另一个随从逼退几步;再来一箭,一个贵族少年正要与皇甫歆之联手对付叶老大,却被一箭射中肩头,惨叫着连连后退。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七十四章 血丹境来了 白衣女子的箭矢神出鬼没,偏偏杀伤力又大得惊人,就连气丹境修士的体魄,也挡不住那锐利的箭头。眨眼之间,便射伤了两个贵族少年、一个随从! 皇甫歆之擎着剑正冲向叶老大,迎面又是一箭射来。他抬头一看,见白衣女子在人群中如灵猴一般,不由大怒,拔腿便追上去。白衣女子一箭连着一箭,逼得他左右躲闪,却怎么也不能让他停下来:他修为太高,身法太快,她的箭矢虽然厉害,却也拦不住他! 没奈何,她只得冒险穿过一处处危险的战团,渐渐便离开了大战中心。 皇甫歆之却似认准了她一般,紧追不舍,手中长剑包裹着淡淡的金罡,正是锋芒毕露。 白衣女子又是一箭射出,被皇甫歆之一剑格开;她咬咬牙,伸手再去摸向箭壶,立时暗叫一声“糟糕”:箭壶中空空如也,她带了满满一壶箭,竟都射完了! 她张张嘴,本能地就要喊“救命”,却又生生止住:有能力救她的,叶老大算一个,那赤膊少年算一个,却都已被贵族少年和他们的随从们缠住,就连自身都难保,且不说他们跑过来能不能救下她,现在她一喊救命,他们一个疏神,恐怕立马就要被剿杀了! 她紧咬银牙,跌跌撞撞地便往阴暗处跑去,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得把这家伙引开! 这也算妹妹对大哥,唯一的用处了。 皇甫歆之,显然这群贵族少年里的第一高手了,他只要不参与到那主战场中去,一时间,叶老大和赤膊少年就不会有危险,也许平民少年这边就会有翻盘的希望! 至于自己的安危,她已经没有想那么多。 只是她不知道,皇甫歆之也不知道,就在他们前面不远处的树林中,正伏着两个人。 “莫愁,准备出手了,他们一跑过来,你就负责从背后偷袭那个贵族少年,不要冒进!” “大哥哥,你不是说不知道谁好谁坏,不打算出手的么?怎么又改主意了?” “你也看到了,这白衣箭手和她的伙伴在战场上碾转相护,不是生性善良的人怎么可能做得到,他们就算坏也不会坏到哪儿去。那贵族少年凶神恶煞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莫愁抿嘴笑笑,没有再质询什么,只是微微抬起了身子,掌心里有淡青色风卷汇聚。 张弃也抿了抿嘴,却也没有说出来,其实是他心里有一种直觉,要他救下那白衣女子。 这是一种奇特的感觉,他也不知道从何而来,反正就这么从他心底冒出来了。 他记得很清楚,他是不可能认得这个白衣箭手的;然而他的心底却似乎有个声音,正在朝他高声呼喊:“快出手,救下她,不然,你一定会后悔终身的!” 既然如此,那就相救吧,反正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自己一定会护在莫愁前面的。 俺可以死,莫愁不行。这句话他虽没有说出来,却是他在心底对这个姑娘的坚定承诺! 白衣女子已朝这边跑来了,皇甫歆之紧跟在后面,谁也没有发现树林里的人。张弃和莫愁都伏得很稳,若不是跑到他们面前来,是不会发现他们的踪迹的。 夜风吹拂着大地,马苋草丛迎风飘舞,吹在急速奔跑的白衣女子身上,带着一阵阵寒意。 “那家伙,你跑不掉的!”皇甫歆之却要气定神闲得多,好整以暇地迈着大步,还有心思温和地微笑着:“投降吧,你的弓箭不错,本少可以考虑让你参加我的战队。这样,就算那些不识趣的家伙全死光了,你也不会有生命危险,本少会带着你去牛栏关的!” 白衣女子一咬牙,回手便拉开铁弓。那皇甫歆之一惊,脚下一顿,却只听得弓弦响,没有看到长箭来,这才知道被她骗了,不由大怒:“好小子,你真的是想死了!” 白衣女子暗暗叫苦,刚才虽然吓了对方一下,但也暴露了她没有长箭的事实。那皇甫歆之脚下一顿之后,已追得更快;偏偏屋漏偏逢连夜雨,她心头一急,脚下便失了分寸,竟一下子扑在张弃面前的这株大树上,直摔得她七晕八素,一时间竟差点没能爬起来! 而等她好不容易爬起来,那柄长剑已经快要刺进她背心了! “可恶的小子,你去死吧!”皇甫歆之狞笑着,狠狠一剑刺去,眼前却掠过一道红光! 夜风劲吹,野草起伏,昏黑之中,一个黑影猛然出现,长剑在夜色中闪着幽深的光芒,一道淡淡的红光划破夜空,却像是死神的狂笑,嗖地便已射到皇甫歆之面前:火焰剑罡! 浓浓的夜色下,狂风之中,那剑罡映着张弃冷峻的面孔,竟如魔神一般! 仍伏在草丛里的莫愁忍不住赞叹,大哥哥这真是,真是,动如游鱼,静如……王八! 那贵族少年已被大哥哥迫退,又怒吼着冲上来,这次大哥哥没有再阻拦,护着那白衣箭手往后退了,贵族少年便从自己身前冲过去——该俺出手了! 莫愁自树后猛然冲出来,却是顿了一顿,这才摸出柳叶刀,一刀斩出。 这么长时间了,她一直忘记了,自己还有一把柳叶刀呢。 “靠!”皇甫歆之低声咒骂。他不知道从哪儿冒出这两个人来,却知道,这两人很难缠。 一个少年,穷里穷气,不知是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手中剑也不过上品凡器,根本比不过自己这柄下品灵器宝剑,可是这剑身上,居然能飙射出一道火焰剑罡! 另一个少女,更是乡里乡气,看着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那刀锋上居然也蒙着一层淡淡的青色罡气:那不是极其难得一见的风罡吗? 剑罡离体,这不是血丹境修士吗?而风罡附刀,这女孩竟然也是气丹境修士! 什么时候,随便冒出两个人来,居然也比他这个顶级大家族子弟要强大了? 皇甫歆之骇得冷汗直流,他知道,自己该逃了,要不然,恐怕真会死在这里! 他一转身,便往战场正中心跑去,他的同伴们在那儿,只有逃到那儿,他才能够安全。 “那家伙别跑!”背后却传来一声打雷般的巨吼,皇甫歆之回头一看,顿时鼻子都气歪了:那少年正大张五指,就像要打他巴掌一般,紧跟在他后面穷追不舍! 也不是没有想过,干脆不跑了,回头与这家伙决一死战! 但一看到那少年箕张的五指,冷艳的剑锋,看到少年身后那乡巴佬少女冷若寒冰的眼神,想到这两个家伙都不弱于己,而自己却是势单力薄;又想到自己乃是堂堂炎洲第四大家族皇甫家的外系子弟,心里就是一阵悲戚:老子前途这么光明,怎么能死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不行,老子的命可比那两个土球珍贵多了,老子先跑,回头再收拾你! 何况,丢命还是一回事,老子天生贵胄,要是被他们打了一巴掌,老子这张脸往哪儿搁? 所谓顾命则无智,惜身而无勇,说的就是这个了。 白衣弓箭手也回过身,紧跟着追上来,大步跑到张弃身侧,低声问道:“你们……” 张弃的嗓门似铜锣一般,也不等她说完,厉吼道:“前面那个家伙,停下受死!” 皇甫歆之便更加慌了神,双腿如陀螺一般,甚至连回头看上一眼的勇气也没了。 迎面来了一个贵族少年,带着两个随从,高声叫道:“皇甫少爷,怎么……” 话还没说完,早见一道闪电似的厉芒直袭而来,在夜色中闪着蒙蒙的光亮,那贵族少年只叫得一声:“罡劲外放?血丹境?”两个随从早拖住他双膀,几个闪身便消失掉了。 这几人竟是没有返回激战中的战场,而是朝着夜色中的草丛里,落荒而逃! 一时间,几乎整片战场上都传开了一个消息:有一个(或者是两个?)高手出现了,居然会罡气外放,那可是血丹境强者的实力;而且这一个(两个)高手,专杀贵族子弟! “什么?不可能吧?血丹境强者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儿?” “就是啊,虽说这万丈山极其适宜于修炼,可是才这么短的时间,怎么会出现血丹境?要知道,就算是顶级大贵族的子弟,刚进万丈山的时候,最多也只是气丹境巅峰而已!” “气丹境晋升血丹境何其艰难,怎么可能一个月不到就成功了?绝对不可能!” 有人表示怀疑,但刚刚质疑两句,便被身边恶狠狠扑过来的平民子弟刀枪齐向,猝不及防之下,被吹得哇哇大叫;刚挥起长剑想要反击,又听得喊声阵阵:“血丹境来了,快逃啊!” 大凡贵族子弟,必然都是养尊处优,惜命如金的,虽然带着许多随从,虽然个个修为高深,但你叫他们欺负一下实力低下的平民子弟还能够做到,要让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去确认现场是不是来了两个血丹境“高人”,打死他们也没有那个胆量! 于是“呼啦”一声,整个战场的风向发生了根本性转变。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七十五章 老大叶汝白 一个贵族少年一剑砍翻对手,抡起长剑就朝对方胸口扎去,却猛听有人叫道:“快跑,有血丹境高人来了!”回头望了一眼,倒提着长剑就跑,同时不忘下令道:“给本少拦住他!” 一个随从连忙抢过来,挥动手中铁锤挡住刚爬起来的那平民少年,却被身后几个少年一拥而上,手脚并用、刀枪齐下,砍得他哭爹喊娘,却兀自不敢后退半步。 另一个贵族少年正淫笑着拉过一个少女,猛听得叫喊,微微一怔,那原本哭闹不休的少女却突然不哭不闹了,挥起手中一柄尺把长的短刀,便在他胸膛上扎出一道血口! 贵族少年大骂一声,托地往后一跳,脚下却不知踩中了什么东西,哗啦躺倒在地。那少女一咬牙,一短刀切下去,只听一声惨叫,那贵族少年的肋骨都被切断了几根,眼看不活了。 旁边一个随从吓得脸色煞白,惊恐地叫着:“天呐,皇甫彪少爷死了!” “皇甫彪少爷死了,皇甫彪少爷死啦,大家快跑啊!” “血丹境高人来啦,皇甫彪少爷死啦,大家快跑啊!” “血丹境高人把皇甫彪少年砍死了,大家快逃啊!” “天哪,快跑啊,化凡境高人把皇甫彪少爷杀死了,他们杀过来了!” 相反,平民少年们却是士气高涨:“大伙杀啊,化凡境高人来帮我们啦!” “血丹境高人把皇甫彪都杀死了,大伙加把劲杀啊,杀尽一切贵族!” “杀,杀尽一切贵族,杀尽一切走狗,杀尽一切敢欺负我们的混蛋!” “老子叫你欺压我们,老子叫你收我们的重税,老子叫你抢我们家的粮食,老子叫你抢村里的姐妹,老子叫你……老子杀了你!” 一时间,贵族群体兵败如山倒,十几个随从簇拥着剩下的四个贵族少年争先恐后逃离战场,一个接一个逃进昏暗的夜色中;剩下四五个随从,则被平民少年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杀!”有人愤怒大喝:“这帮杂碎,杀死了我们七八个兄弟,小刘仔都给他们杀了!大伙一起杀,把他们万刀分尸,挖出他们的心来,活祭咱们的小刘兄弟!” 于是这些随从悲剧了。 张弃木呆呆地站在火堆外,一手搔着后脑勺,似乎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其实他只追着皇甫歆之到火堆旁边,便停下了脚步:前面人太多,刀光剑影的,他也怕贸然闯进去,不但没有帮助到平民子弟们,反而让局面更加混乱,那样死伤就会更大! 再说皇甫歆之冲进人群,火光掩映下,一时也找不到影子,张弃似乎也没办法追赶。 接着事情便发生了不可逆的变化,贵族子弟败逃了,平民子弟疯狂了,他也变成了“血丹境高人”,或许,连带着莫愁也已经成就“绝世高手”了。 还是莫愁推了他一把,她倒比较镇定,因为她根本没想到,众人口中说的那两个“血丹境高人”,竟然也有她一份。她以为事不关己,所以也就没有过度的反应。 张弃回过神来,望望仍然混乱不休的战场,抿抿嘴,掉头就走。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哦不是,他纯粹是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些少年打交道而已。 可惜没走成:静静地站在他身边的白衣弓手拉住了他,一边叫道:“大哥,这边!” 远处,那叶老大提着腰刀,一路大声叫着跑将过来:“敢问是哪位高人在此?” “大哥?”张弃回头看去,直到这时,他想到仔细打量一下这白衣弓手。 只见她头上的白巾已经掉落了,露出一张亦喜亦嗔的俏颜:和他差不多大,柳眉杏眼,琼鼻樱唇;下巴尖尖,两耳柔柔,长发如瀑,纤腰盈握,浑身上下散发着青春的味道。 “是啊!”她一手提着长弓,笑眯眯地答道:“那就是我大哥,求生盟盟主,叶汝白!” “那你是?” 她笑吟吟地伸出一只俏白的小手:“认识一下,我叫叶倾城,南阳汝城人。” 叶汝白倒提着腰刀,已一路跑过来,抬头便见到张弃正轻握着叶倾城的小手,立时浑身一个激灵,怒喝着扬起腰刀:“你……放开我妹子……” “哥哥,你做什么?”叶倾城连忙迎上去,嗔怒叫道:“你怎么对救命恩人举起了刀?” “救命恩人?”叶汝白似乎脑袋不大清醒,用力拍了拍脑门,智商重新占领了高地,这才放下刀子,讪讪笑道:“我还以为……还以为……” “哼!”叶倾城更加嗔怒了:“你这脑袋瓜在想什么呢,刚才咱们只是初见之礼而已!” 张弃一脸的哭笑不得。 叶汝白连忙丢了腰刀,一翻身跪将下去:“小的叶汝白,见过高人,谢过高人……” 张弃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扶住:“什么高人矮人,叶……叶大哥,你折煞……” “怎么不是高人?”叶汝白抬起头来,毕恭毕敬,还带着几分畏惧:“您手使剑罡,纵横驭气,无敌天下,若非血丹境,岂能如此?高人救命之恩,若有吩咐,小的定当遵从!” 张弃叹了口气,硬把叶汝白拽起来:“好了,叶大哥,我不是什么高人低人的,血丹境也不过是一种境界而已,有什么不得了的,你千万别这样!” 叶汝白嘴角抽搐一阵:血丹境还不算高人,那我们这些一品、二品武者算什么?不过他也看出张弃的确不喜欢他这样,便顺势站起来,哈哈大笑:“走,咱们到火堆旁细谈。兄弟们,打扫战场,救治伤员,敌人就不用救了,没死的补几刀。那什么,小黄妞,准备宵夜了!” 一众少年连声答应着,有人往火堆里添着干柴,一堆堆篝火便越发烧得旺了。 “求生盟?”张弃已是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不由问了一声。 叶汝白携着他手臂,边走边道:“咱们平民子弟,没头没脑地被弄来参加这劳什子的圣之血祭,你也看到了,这个血祭有多么惨酷!别的不说,第一天那个正午,单单是在那大草原上,就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哪个不是咱们一样爹生父母养的大好少年?” 他携着张弃在火堆边坐下来,有人递过来一个水壶,他喝了一口;又有人过来要为他包扎,他看看手臂上两道伤口,把手臂伸直任由那人施为,自己却继续对张弃道:“那时我就想,凭什么!咱们平民子弟,凭什么就要被人任意杀戮?你看看,都是哪些人来参加血祭?姓陈的姓林的姓萧的姓叶的,主要就是我们这四姓,为什么,这不公平!” 他神情激动,用力一挥手,给他包扎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肩膀上便挨了一下,让气鼓鼓地打了他一巴掌。他回头歉意地笑了笑,接着说道:“所以我进了万丈山,就一直在想,咱们为什么要参加这什么血祭,咱们的目标是什么?后来我找到了我弟弟、妹妹,找到了几个志同道合的兄弟,我就成立了这个求生盟,我们的目标很简单,就是能够活下去!” “能够活下去!”张弃低声咀嚼着,这是多么简单的目标啊,为什么就这么难实现呢? “高……算了,你说的你不是高人。”叶汝白哈哈一笑:“四海之内皆兄弟,咱就叫你兄弟吧!兄弟,能不能说说,你来参加圣之血祭,是为什么来了?” “我?”张弃摇头苦笑,指了指莫愁:“我和她,都是被抓来顶缸的!” 叶汝白一愣,那赤膊少年却不知何时凑过来,大声叫道:“俺说了你还不信,你看吧,不止俺一个!咱们队伍里就有七八个,这儿又来了两个,都是被抓了顶缸的!娘的,那些姓林的姓陈的姓叶的姓萧的,自己不愿自己的儿女来受苦,就四处买了抓了别人家的孩子!” “真有这样的事?”叶汝白一脸震惊:“自己不想儿女受苦,让别人的孩子来顶替?” “千真万确!”张弃苦笑道:“我就是被东华城陈家庄的陈勿离抓来替他儿子的。” 叶汝白沉默了一会儿,却似还不相信,又问道:“以你的身手,居然也会被抓?” 张弃就知道他不相信,他也不想欺瞒什么,于是笑道:“其实我修炼的时间不长。我的体质有些特殊,不大适宜修神,若不是机缘巧合,哪能有现在这点修为?” 他说得语焉不详,叶汝白却也不追问。有少年拿来兔肉,大家便边吃边谈。 张弃也觉得有些奇怪,这群少年的修为普遍不高,就连叶汝白也只是一品炼髓境,几个主要手下:那赤膊少年雷长啸、妹妹叶倾城、灰衣少年弟弟叶飘零,都是二品至四品实力。 进入万丈山已经将近一个月了,这四五十人,怎么全都是这么低的修为呢? 这群少年,多数是三品、四品,甚至还有人只是六品炼膜境的。 这极不正常! (这几天羊了,高烧,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疼痛难忍。仙友们哪,这道劫可不是简单的啊,能不渡,还是不要渡的好!)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七十六章 求生盟 据张弃了解,那些不知从哪儿进来的贵族少年,在进入万丈山之前就普遍晋升了气丹境,现在恐怕已经有不少进入血丹境了;就是那些平民少年,在大拍卖场得到修炼资源后,又得益于万丈山优越的修炼环境,加上有奇遇点的奇遇,也有不少晋入气丹境了。 就算没有晋入气丹境的,也基本是一品、二品武者,三品以下的,反而已经极少了。 听到这个问题,叶汝白不由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因为我们这些,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被上天遗忘了的人啊!” 他见张弃似有不解,不由自嘲地笑笑:“就我们三兄妹来说,这得怪我。当初在南阳郡城里,我们的确去了大拍卖场,可是怪我太笨,上了那个萧龙的当。那萧龙是南阳郡里一个宗门里的少宗主,他骗我把我们仨借贷的两千两黄金全借给了他,说是去给我们每人置办一套好东西,比大拍卖行的还便宜,我就信了他,然后他就杳无音讯了。唉,我真是该死透了!” “大哥,这怎么能怪你呢?”叶倾城插话道:“你也是怕买不齐我们三兄妹的装备,在圣之血祭里吃亏,所以才想搏一把。也是咱们运气不好,遇到了萧龙那个骗子!” 张弃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么明显的骗局,叶汝白也能上当!也许他是太想给弟弟妹妹弄一套装备了吧,这大哥当得倒是尽职,只是,可惜了那两千两黄金了。 叶汝白摆摆手,明显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说下去,又看看四周众少年道:“这些弟兄,各有各的缘故,有的被骗了,有的被强行按在房间里不能出门,有的被指错了路。总之,他们都没有能够参加大拍卖会,都是被遗弃掉的。所以,进入万丈山以后,大家都落后了,唉!” 莫愁明白了,他们都是像自己一样的,只是不知道整个血祭之中,这样的人有多少。 也许是同病相怜吧,她看着叶倾城等人的面孔,似乎要看得顺眼了许多。 叶汝白望着火苗看了半晌,忽然道:“兄弟,你们俩,也参加咱们求生盟吧?” 张弃一愣,一时没有说话。 叶汝白又道:“当然俺也不是想收你当手下,或者找个炮灰什么的。我只想咱们这四五十号兄弟,能够平安走出万丈山去。你来了,你就当盟主,莫姑娘就是副盟主……” 这话一说,火堆旁众少年都愣了一下,旋即各有各的表现。 叶倾城低着头,望着火焰出神;叶飘零有些激动,想要说什么,被她用眼神止住了。 雷长啸也皱着眉头,望着叶汝白,却没有说话。 而其他少年,有的冷笑,有的凝神戒备,有的一脸怒色,却也有的颇带憧憬。 张弃笑了:“叶大哥,你说笑了,求生盟是你创建的,我可不敢来抢你的位置。” “这怎么能说是抢我的位置呢?”叶汝白急了:“我们求生盟,就缺一个有实力的人来带领啊。要是盟里有一个,哪怕只有一个修士,哪怕只是气丹境,那皇甫歆之,他敢这么来欺压我们么?居然要我们跟着他们,去寻找什么古阵奇遇点,不明摆着拿我们当炮灰吗?” 他一把抓住张弃的手:“我是真心的,请你来当盟主,带着兄弟们活下去!” 张弃轻轻抽回手,笑道:“我也是真心的,要我来当盟主的话,再也别说!” 叶汝白还要说什么,却听一个少年插话道:“大哥,人各有志,你也不要勉强……” 坐下来以后,大家还没有通过姓名,居然都还不知道张弃叫什么名字。 叶汝白望着他,悲叹一声:“叶飞,你也这么说,看来倒是我唐突了!对了,兄弟……” 张弃沉吟一下。他在考虑,自己到底叫什么名字好呢? 他来参加圣之血祭,用的是陈勿离的儿子陈大富的名字,他当然不想继续用这个名字;但直接说自己姓张名弃,似乎也有些不妥,他可不知道这些人对天弃之姓,有什么看法。 想了想,他低声道:“在下姓凌,名弃。” 莫愁看了他一眼,张张嘴没有说话。 “原来是凌兄弟。”叶汝白也想了想,道:“其实兄弟可以再考虑一下。我们这求生盟众兄弟虽然实力不强,却是极为团结的。大家都是苦命人……” 张弃斩钉截铁地打断道:“叶大哥,叫我当盟主的话,就不要再提了!” 叶汝白长叹一声,终于没有再说话。 张弃慢慢看过这群少年,当看到一个女孩时,不由怔了一下:居然是与他同车到大梁的那个萧二女。不过她虽然也看到了他,却没有反应,似乎并没有认出他来。 她只是满脸热切地望着他,似乎在希望他答应叶汝白,当求生盟的盟主。 也是,这一个月以来他的改变还是挺大的,又长高了些,变白了些,气质也有了极大的变化。她却还是那副弱不经风的模样,一时没有把他认出来,也是正常的。 “虽然我不能答应叶大哥你说的话,但是我们毕竟是同往牛栏关,这一路上也可以互相照应。叶大哥和兄弟们放心,如果求生盟再遇到什么困难,能帮的,我一定帮!” “如此多谢凌兄弟了!”叶汝白和一众少年都拱起了手。 大家又谈论了一会儿,到了子夜,渐渐更深露凉,叶倾城便建议各自休息了。求生盟众人都是洒脱的,和衣倒在火堆旁,不一会儿便鼾声四起。就连叶汝白也只是随意找了个避风的地方,与兄弟们没什么不同;但他对张弃二人却似乎不一样,亲自安排叶倾城带了他们,找到一块大石头后面歇息:那可是这片乱战滩中,条件最好的一处地方了。 张弃道了谢,跟着叶倾城便走,却忽然心有所感,回头一望,一个矮壮少年正好转过眼睛:正是林小虎。 张弃不由皱了皱眉:林小虎那双眼里,似乎很有些阴鸷啊! 叶倾城是个很健谈的女孩,似乎很喜欢和张弃说话,到那大石头后面不过两三分钟路程,她却叽叽喳喳问个不停,最想知道的,便是张弃是怎么在几个月里,有这么强的修为的。 张弃自然不会告诉她,自己是修仙的。他只是胡乱掩盖过去,倒引来她几个白眼。 这女孩直率、爽朗,长得又挺好看,至少比起莫愁要好看一些,翻白眼都很是娇俏。 张弃却没有在意,到了地头,便向她道了谢,与莫愁并肩倚在石头背后。 一夜很快过去,第二天天色刚明,张弃和莫愁便几乎同时睁开了双眼。 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他们已经养成了早起的习惯,毕竟修炼是极其耗费时间的。 此时天色还没大亮,求生盟众人横七竖八地在火堆旁睡着没醒。张弃也没惊动他们,带着莫愁便悄悄离开,顺着横穿乱战滩的小道,继续向北边行去。 等叶汝白醒来的时候,他们早走得没影了。 他不由长叹一声:“唉,我只想找个更能够带领大家的人来,怎么就这么难呢?” “算了!”叶倾城拿着一块兔肉递过来:“大哥,人家有人家的想法,咱们强求不来的。” “就是!”叶飘零也嘀咕道:“再说,咱们三兄妹在求生盟自由自在,多好。大哥你要让了这个盟主,咱们还能这么自在吗?要我说,他不接这个盟主,算是做对了!” 叶汝白瞪了他一眼,他却毫不在意,显然对这个大哥是不怎么害怕的。 那名为叶飞的少年也走过来,笑道:“大哥,不用在意。不过是个血丹境罢了,咱们求生盟的兄弟们,不比任何人笨,血丹境也不是不可能有人达到,咱们犯不着上杆子求他。” 叶汝白叹了一声,终于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翻来覆去地看着手中那块兔肉。 他是极想把张弃留下来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当这个盟主,当得有多累:盟里兄弟们暂时倒是团结,但大家的实力太差了。在柒树湖、黑神山、断肠河南岸,几个奇遇点,天知道他承担了多大的压力,付出了多少心力,才终于把弟兄们活着带了出来! 饶是如此,一路上,他也失去了数十名兄弟,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他的愿望很简单,就想把弟兄们带出万丈山去,为什么,这么简单的愿望也实现不了呢? 他不止一次想,如果自己是气丹境,如果队伍里有两个、三个、五个六个气丹境,那该多好:那样,恐怕就没有哪一支队伍,敢于在这几十个兄弟面前,颐指气使了。 如果能够把张弃拉进盟里,加上有莫愁,他也终于就可以卸下肩上的担子了。 唉,可惜,求生盟还是没有那个命,能够得到两位修士的垂青啊! 他并没注意,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有一个眼神阴鸷的矮壮少年,正狠狠地扯着一根枯草。 “求生盟……凌弃……血丹境……哼……”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七十七章 人各有志,不妨做朋友 “大哥哥,这儿有一株石斛呢,哇,叶子全变紫了,至少两百五六十年份!” “两百多年份,这不已经是二阶药材了么?咦,这株红花也有两三百年了吧?” “看看,那边还有一株车前草,怎么这么大的车前草,至少三百年了吧?” 清晨的阳光洒落在荒野上,映着白生生的乱石。两个少年在乱石间穿梭,不断采起路边的一株株药材:石斛、碗碗花、青梗叶、石心子…… 乱石堆里的药材这儿一棵,那儿一棵,有时候药材旁边还有些小小的危险,如特别喜欢夹指头的二阶妖兽石夹虫,如三阶的毒蝎子,甚至还有四阶的响尾蛇。 渐渐地,采着药,杀着妖兽,两个少年便远离了小道。 不过乱战滩并不大,横穿乱战滩的道路又只有这一条,他们终究还是要回到小道上来的。 但回到小道上,张弃的脸色却有些凝重:道边的石头上,有星星点点的褐色斑痕。 他伸手抹了一下,凑到鼻子边闻闻:“莫愁,小心些,石头上有血!” “前面的人,发生过战斗?”莫愁也很凝重:“只是不知道对手是妖兽,还是血祭者!” 张弃眯着眼睛往前望去:“这儿离下一个奇遇点,已经不远了,咱们得万事小心!” 对于那什么奇遇点,他是不大感冒的:虽然有一定奇遇,他那个灵鼎就是在柒树湖奇遇点得到的灵母石炼制而成的。但他更知道,每一个奇遇点,都是一台巨大的绞肉机! 他不想杀人,更不想为人所杀;他也不是很想要那些奇遇,他是很洒脱的,修炼之路平静也好,激烈也好,他都不是很在乎。他在乎的,就是想活下去,不但自己要活下去,自己在乎的那些人,也要好生生地活下去——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所以越接近奇遇点,他就越发提高了警惕:他拒绝当炮灰,他也拒绝发死人财。 顺着小道又走了一刻来钟,太阳已经到了头顶上。六月底的阳光分外火辣,晒得人头顶冒烟,身上出油。莫愁更是热得张着小嘴,不住喘着粗气,额头上的汗珠凝集成了一条小河。 “前面有块大石头,石头背后应该是片石滩。石头下应该是阴凉的,咱们去那儿歇息一下,做点饭吃了再走。”张弃也擦了擦汗,又把沾满汗渍的剑柄在衣服上擦了几下。 但接近那块大石头的时候,他们却听到了石头背后传来的呻吟声。 张弃不由停住了脚步,却不防脚下一滑,一块碎石被他踢了出去,似乎惊动了什么人。 “谁?” 有人在大石头一侧喝问。张弃仔细看去,那儿有个小小的石洞,里面藏了一个人。 他双眉一皱,“锵”地拔出长剑,却听那人惊喜叫道:“凌兄弟?” 张弃一愣,一时忘了“凌兄弟”是谁;直到莫愁推了推他,他才想起,现在他叫“凌弃”。 那人钻出石洞,见张弃望着他还是有些迷糊,不由笑道:“凌兄弟你忘了我了,昨晚我们还在火堆旁聊天来着。我叫雷长啸,也是被人家抓来顶缸的,咱们同病相怜!” 张弃一拍脑门,这才想起了这个精壮的赤膊少年:“雷兄弟,你怎么在这儿?” 雷长啸提着柄角枪,棱角分明的脸上泛着丝苦笑:“别提了,咱们在路上遭了伏,大战了一场,好几个兄弟受伤了,还有两三个死了。叶老大正带着大伙,在这大石头后面休息呢。对了,凌兄弟,你俩不是一大早就出发了吗,怎么反而掉后面去了呢?” “我们一路采药,走得慢,不知道啥时候和你们错过了。” “什么,你们在采药?那凌兄弟你是不是会炼丹?” 张弃也没想到,自己平平常常的一句话,却让雷长啸激动得差点跳到大石头顶上去。 他点点头:“会炼一些,只是不精,只能炼些平常的一阶、二阶丹药!” 雷长啸一蹦三丈高,扯着嗓子大叫道:“叶老大,叶老大,你快来!” 大石头背后传来叶汝白的声音:“来了!”不一会,便见叶氏三兄妹从石头后面转出来。 很显然,在求生盟里,做主的便是叶氏三兄妹,其他的,雷长啸、叶飞,都是他们部属。 见了张弃,叶汝白和叶倾城都很是高兴。不过雷长啸所说的话,却让叶汝白并不是那么高兴。略微寒暄几句,雷长啸便兴高采烈地道:“叶老大,你不是为兄弟们受伤痛苦而犯愁吗?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凌兄弟就是炼丹师,咱们的丹药不就有着落了吗?” 叶汝白笑得有些讪讪:“原来凌兄弟就是炼丹师啊……” 张弃连忙纠正:“只是炼丹童子,只能炼制一阶丹药,二阶的还没有炼制出来过。” 当然对叶汝白来说,他是炼丹童子还是炼丹师,并不重要,一阶丹药就足够他们用了。 他考虑的是另一个问题:“凌兄弟,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们想跟你买丹药……” 叶飘零一愣,不由问道:“大哥,我们哪有钱来买丹药啊……” 叶倾城用严厉的眼神制止了他的话。 张弃脸上挂着有些僵硬的微笑,一时没有说话。 “算了!”叶汝白苦笑一声:“我们本也没有什么钱……” 便在这时,一个少年从大石头后面跑出来:“叶老大,不好了,二丫,二丫似乎……” “走,去看看!”叶汝白脸色一变,转身就跑。叶倾城朝张弃歉意地一笑,却听他也道:“我也去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地方。” 叶倾城不由展颜一笑,刹那间,连这块大石头也像是突然明亮了许多。 大石头后面是一片石滩,整块整块的石板上,三三两两地坐着几十个求生盟的少年。见到叶汝白、张弃等人到来,大家都热情地打招呼,既招呼叶氏兄妹,也招呼张弃和莫愁。 石滩的一个角落便是临时的“伤兵营”,五六个少年横七竖八地躺在石滩上;几个少年蹲在他们身边,有的像是在包扎,有的把草药捣烂了,像是在敷药。 萧二丫躺在最里边,有几个女孩用几件衣服围了一圈,把她围护在里面。她双眼紧闭,脸色发青,枯瘦腊黄的小手不住颤抖着,眼角还有一滴晶莹的泪珠。两个女孩蹲在她身边,撩开她肩膀上的衣裳,便能看到一条尺把长的伤口,一直延伸到胸前,像一张狰狞的大嘴;一根白生生的骨头应该是折断了,从伤口处探出一个头来,令人触目惊心。 看这样子,若是不能得到救治,她应该活不过今天中午了。 叶汝白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摇摇头:“准备柴禾吧!” 万丈山里死人是很正常的事情,一旦死去,也不可能尸骨还乡,若是有同伴,那还能一把火烧了了事;要是没有同伴,曝尸荒野、葬身妖兽之腹,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所以“准备柴禾”的意思,便是这人没救了,要被烧成灰了。 两个女孩不由呜咽起来。叶飘零转身便要去准备,他负责整个求生盟的后勤;但那萧二丫却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竟强撑着坐起来,一把抓住叶飘零袖口,哀求道:“救,救救我……” 叶飘零停了一下,见叶汝白没有新的指示,摇摇头,用力挣开了那只皮包骨头的小手。 张弃忽然说道:“叶老大,要不,让我来看看吧?” 叶汝白一愣,叶飘零不由说道:“可是,我们没有钱买一阶丹药……” 一阶回血丹,在丹药行出售的通常是中品,价值十四五两白银一颗。 张弃斩钉截铁地打断他的话:“麻烦,准备热水!” 雷长啸立马转身,跑了出去。 然后叶汝白等人也被追了出来,只留下莫愁和叶倾城,在简陋的营帐里打下手。 走出几件衣裳围成的营帐,叶汝白不由喜形于色:“这下好了,二丫总算是没事了!” 昨天的激战中,萧二丫是受伤最重的一个,而且她是为救叶倾城而受的伤。若是她真的就这么死了,别说叶倾城会伤心得不得了,他叶汝白作为大哥,也是会自责不已的。 雷长啸迟疑了一下,问道:“老大,能不能让凌兄弟救救其他兄弟?” 叶汝白沉默了。过了一阵,问道:“老三,咱们全盟集中起来,大概有多少钱?” 叶飘零答道:“大概不会超过一百两银子。大哥,这钱,真是不够用了!” 叶汝白回头望着雷长啸:“在外面丹行,这点钱,大概能买六、七枚回血丹。” 雷长啸闭了嘴:他知道,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把这钱拿来买回血丹的,这是大家最后的财产了。再说,在这万丈山里连个商店都没有,人家凌兄弟,他会把回血丹拿来卖钱吗? 叶飘零却试探着问道:“大哥,要不,咱们请他参加咱们求生盟,专职帮我们炼丹……” 雷长啸也有一些意动。 叶汝白却叹息一声:“算了,人各有志,咱们和他,不妨还是做朋友的好。”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七十八章 军师是拿来做什么用的 营帐掀开,张弃沉吟着,慢慢走了出来。 叶倾城跟在后面,望着张弃的背影,双眸里似乎有星光在闪动。 叶汝白连忙锰上去,急声问道:“凌兄弟,二丫,她现在怎么样了?” 张弃没有回答,叶倾城连忙答道:“大哥你放心,二丫已经没事了,现在睡着了。” 她又低声补了一句:“凌……哥哥,他把极品回血丹都拿出来救她了……” 叶汝白大喜之中,正要感谢,听了叶倾城的话又吓了一跳:“极品……这可怎么好?” 他是知道的,极品回血丹能卖到五十两银子一颗,这一颗,就要用去求生盟一半的积蓄! 张弃摆了摆手:“没什么,二丫是求生盟成员,也是我朋友。在前来万丈山的路上,我和她是同一车来的,所以我理应救她。幸好的是,不辱使命,她的伤势已经稳定了。” “多谢,多谢……”叶汝白还是连连拱手,又吩咐道:“老三,快去准备些好菜来。” 张弃双眉一轩。在营帐里,他不是没有听到外面的对话,他的感知力之强大,不是假的。但他没想到,明知他连受伤最重的萧二丫都能救回来,叶汝白却没有要他救救另外几个伤员。 这自然不是因为叶汝白不在乎那几个兄弟的性命,而是不想让他张弃为难。 “吃饭的事,暂不用急,咱们却看看其他受伤的兄弟吧。” 张弃对叶汝白有了好感,连带着就关心上了求生盟的其他兄弟。 “可是……”叶汝白却有些为难,搓着手,好半天才道:“咱们求生盟,我也不瞒你,很穷。一颗极品回血丹要五十两银子,我们……我们有些妖兽材料和草药,应该能抵得一两百两银子,多了,我们拿不出来……所以……算了,长啸,去抬三位受伤的弟兄过来。” 他算得极清楚,两百两银子,只值四颗回血丹,现在已经用了一颗,只能再救三个人了。 张弃不由得失笑了:“叶大哥说笑。且不说二丫是我朋友,这枚回血丹,没有要你们拿钱的道理;叶大哥义薄云天,我为求生盟兄弟做点事情也是应该的。不过几颗极品回血丹,叶大哥何必放在心上?尽管把受伤的兄弟都带来,我若能帮上忙,绝不会推辞!” 这极品回血丹是他自己炼制的,现在身上还有七八枚。他已经晋入血丹境,虽然一时没能炼制出二阶丹药,但迟早是能炼制出来的,到那时,一阶回血丹,还能有什么用处? 等把五个受伤较重的弟兄医治好,雷长啸又带来七八个轻伤的弟兄,其中就有那个叶飞。张弃自然也不会拒绝,又一一为他们服了药。当然他也不是每人一颗极品回血丹,而是把五枚回血丹融入药中,分给这十几个少年。以他们的伤势,用不着单独服用一粒极品回血丹。 张弃为伤员们医治的过程中,叶汝白全程陪同在身边。他目光闪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张弃医治了最后一个轻伤员,他才吞了吞口水,低声道:“凌兄弟,有件事……” 张弃笑着望向他:“叶大哥,有什么事,你但说无妨。” “我还是想请凌兄弟和我们求生盟一起走。凌兄弟你且先别忙着拒绝,这事,我的确是有私心的,但我的确是没办法。我们求生盟很穷,实力很弱,偏偏却个个都有傲骨。就像今天早上,我们遇到了金城帮的人,这金城帮所有人都来自于武郡的金城,人数多达六七十个,其中有四五个气丹境,我们自然不是对手。战斗是胜是败无所谓,我们虽然叫求生盟,大伙也知道,我们来了万丈山,多半是回不去了,死了的,也不会怨别人。我们最憋屈的,是受了伤的弟兄,连一粒丹药也没有,受了伤就只有等死。今天要不是你来了,二丫就……” 他哽咽了一下,又似乎觉得,一个大男人若是哭出来,似乎有些不大妥当,不由羞涩地笑了笑,又道:“所以我就想,请凌兄弟帮帮我们,我发动全盟弟兄为凌兄弟采药,每采集一份药材,就换取一枚丹药。并且,你和我们一起走,我们全盟弟兄,都会确保你们的安全!” 这个条件真是太优厚了。要知道,按照常理,一份药材就能炼制一炉丹药,但基本上的常见丹药,每炉都不会只得到一粒丹药,而是十粒:这等于十比一的交换! 就算一个再不会炼丹的炼丹师,也不可能炼制十炉只成功一炉的。 按照熟练的炼丹童子的成功率,大概在五成左右,炼制十炉丹药能够得到五十枚,但他却只需要付出五枚给求生盟,剩下的四十五枚,便全都是炼丹师自己的收入了。 其实,武者是用不到丹药的,只是万丈山里情况特殊,许多武者也能采集大量的药材。所以在万丈山中,丹药有些泛滥;再说,求生盟少年们受的一些伤,也只有丹药才能治好。 张弃不由回头望了望莫愁。 “凌兄弟,你就答应了吧!”雷长啸也道:“你也知道,万丈山中危险重重,我们走在一起,也能够相互照应。当然,说是相互照应可能不大妥,多半,我们是要劳烦你照应的。不过我们求生盟的弟兄什么都没有,义气却是不缺的,你尽管放心!” 叶倾城也道:“凌哥哥,就当我们求求你,好不好?” 张弃很是为难,他一向不喜欢和别人走在一起,莫愁算是个例外,那也是两人多次生死与共才形成的信任。可是他张张嘴,却不知怎么回事,拒绝的话,竟说不出口。 也许是雷长啸等人的义气,也许是叶汝白对弟兄们的无私关爱,感动了他吧。 他不由又望向莫愁,却见她也正望着自己,那眸子里仍是一以贯之的信任,仿佛在说:“大哥哥,任由你决定,你做什么决定,莫愁都跟在你身边!” 想了许久,他终于还是点了点头:“那以后,希望叶大哥多多关照了!” 话音刚落,周围便响起了一群伤员们的欢呼声。 当这个消息传遍整个求生盟的时候,大多数少年都欢呼起来。大家知道,以后他们队伍里就多了一位关于炼丹、治伤的高手,而且还是血丹境:虽然人家只是来临时搭伙的,但真要大伙到了生死关头,难道他还会不出手相助?至于丹药,他们只是付出一些路上随处可见的草药,却能换来足以救命的灵丹,换了谁,谁会不高兴呢?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喜笑颜开的,虽然赵大忠和林小琴都极是高兴,林小虎却只是在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那目光里的阴鸷,像极了黑暗里的秃鹫。 不管怎么样,张弃和莫愁算是暂时加入了求生盟这支队伍,地位,暂且相当于客卿吧。 太阳虽已西斜,队伍却并没有出发。趁着这机会,叶倾城和叶飘零把队伍里所有的药材都拿来了,一共清理出两百余份,有炼制回血丹的,也有炼制聚气丹、三茯丹、大力丹的。 三茯丹是快速回复真气的,大力丹却能让人短暂增强力气,是很实用的战斗用丹药。 此外,求生盟里居然还有些二阶药材,竟凑齐了五份太液丹、三份五茯丹和两份回春丹。 太液丹是适合血丹境修士修炼用的,五茯丹与三茯丹、回春丹与回血丹,效用都相同,效果却强大了何止数倍:这几种丹药,都是最为常见的二阶丹药。 所以就在当时,张弃便开炉炼了两次丹,算是给求生盟证明一下自己炼丹师的实力:他只用了两份聚气丹的药材,便成功炼制出两炉极品聚气丹,狠狠地惊艳了一把。 按照约定,他给了叶汝白两枚极品聚气丹。叶汝白却没有自己服用,而是分给了妹妹叶倾城和雷长啸,同时还安慰叶飘零道:“老三,你暂且等一等,等有了多的丹药,再分给你。” 而接下来的几天里,张弃一边随着大伙赶路,一边炼制出了大量的丹药,直到盟里兄弟基本上每人都得到了聚气丹和回血丹,像叶氏兄妹、雷长啸等人,手里还都不止一颗。 叶汝白分配丹药,总体还是很公平的,并没有明显地倾向于哪一个人。 除了炼丹,叶汝白也会和张弃聊一些盟里的事情,比如他们应该往哪个方向走,要不要去掺和奇遇点的事情,大伙应该主要采集哪方面的药材,要如何驱赶守护药材的妖兽,等等。 张弃流浪了十年,也算是“见多识广”,又是血丹境,可谓“站得高望得远”,他给出的许多建议,都让叶汝白有茅塞顿开之感,于是对他的信赖,又在无形中加深了一分。 叶倾城甚至开玩笑道:“凌哥哥不像是客卿,倒像是我们求生盟的军师了。” “军师么?”雷长啸咧嘴一笑:“那敢情好!” 叶飘零却嗤之以鼻:“军师?拿来做什么用的?”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七十九章 打仗还得咱们来 五天后,求生盟走出了乱战滩,进入了千里密林。 千里密林是横亘在乱战滩以北的一片巨大而茂密的树林,整片密林纵横数千里,几乎占去了万丈山的一半。密林里,丘陵起伏,林深叶茂,妖兽众多,是万丈山著名的险地。 在被“神谕”确定为圣之血祭举办地之前,万丈山是一片猎妖圣地,时常有数以十万计的修士活动。他们主要就在千里密林猎杀妖兽,采集药材,然后拿到牛栏关售卖。 “千里密林,也是圣之血祭里最大的一个关口。”叶汝白长叹一声道:“凌兄弟,你可以看看血祭令上的数字,那就是现存的血祭者总人数:现在是47392。等过了千里密林,你再看看,恐怕连四万人都达不到了:圣之血祭,真就是一个无比恐怖的绞肉机啊!” 此时他们就站在千里密林那茂密的大森林面前,望着这深黧色的树林发呆。 千里密林里的树木种类繁多,桫椤、银杏、马尾松、黑榆、水杉……一个个巨大的树冠遮天蔽日,让林间空地阴暗而潮湿,甚至有一股腐枝朽叶的味道散发出来,令人作呕。 像伤势刚好的萧二丫等人,闻着这股难闻的味道,都有些脸色苍白。 萧二丫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坚强一些,略有些痴痴地看着张弃的背影。她不想让自己拖大伙的后腿,更不想让他有丝毫的瞧不起。因为,似乎,自从那天他毫不犹豫地拿出一枚极品回血丹,救了她之后,在她心中,他的形象,就有了一些不可言说的变化…… 她自然不知道,张弃“大方”地拿出极品丹,主要原因是,他身上只有极品丹。 正如她也不会知道,此时在她身后不远,正有一双阴鸷的眼睛,冷冷地看着张弃。 虽然身上有张弃提供的两枚丹药,一枚极品聚气丹,一枚极品回血丹,但这并不妨碍,林小虎会以那样的目光看着张弃:你既然能够提供两枚丹药,为什么不每天给我们提供一枚聚气丹呢?如果有了每天一枚聚气丹的支持,相信我也早就达到血丹境,实力比你还强了吧? 林小虎伸手捂着胸口,那衣襟里贴身藏着的就是那两枚极品丹:哼,你不给我们中品、下品丹,却把极品丹给了我们,安的是什么心?不就是怕我们服用了吗?当谁不知道,我们这些武者,在没突破成为修士之前,是不可能服用极品丹药的吗? 真是会收买人心啊,给了两枚极品丹,既可以让人感恩戴德,又能在以后适当的时机,把这丹药收回去:反正留在你们身上,也是没有用途的,不如卖给我好了。 哼,老子绝对不会把这两枚丹药交回去,这可是老子变强的唯一希望了! 变强、变强,老子要变强!只要能够变强,老子可以做任何事,付出任何代价! 山风吹过森林,发出沙沙的响声。求生盟众人都站在千里密林前,默默地站着。 直到一声兽啸响彻山林,才把众人惊醒过来。 “不好,有妖兽!”叶汝白叫了一声,说话像放鞭炮一样,大声吩咐着:“大伙儿准备!长啸,叶飞,你们拢住队伍,小心些,千里密林里的妖兽不比柒树林和乱战滩,要厉害得多!妹妹,你和老三、二丫负责保护凌兄弟和莫愁姑娘,绝不能让凌兄弟他们受了惊吓!” 在求生盟,他的威望是极高的,少年们很快便行动起来,各自取出刀枪:便见到千里密林里起了一阵狂风,有一道金黄色的影子挟着狂风,怒吼着冲出了密林。 是一头四阶妖兽:黄金虎,当初在柒树林里,张弃也曾斗过它,用火罡把它吓跑了。 一看到这黄金虎,就仿佛看到了莫愁被抓去当炮灰的故事,张弃不由看了身旁的她一眼。正好莫愁似乎也想起了那事,幽怨地回过头,那目光,直看得张弃心里如湖水般荡漾了一下。 不过看到是黄金虎,张弃也便放弃了出手的想法,连带着莫愁也不愿出手了。一头区区四阶妖兽而已,轮不到他们一个血丹境、一个气丹境中期修士出手。 毕竟这黄金虎除了皮革坚硬以外,似乎也没什么长处。 然而他们忘记了,这“没什么长处”,是针对他们而言的,却不是针对求生盟众少年的。 看到黄金虎出现,叶汝白等盟中骨干还好,他们都是一品、二品武者,不失一战之力;那些五品、六品的少年就要狼狈多了,一个个两腿战战,握着刀枪的手抖得如筛糠一般。 雷长啸倒是没有害怕,提着角枪大叫道:“弟兄们,跟我上!”当先扑上去,一式“长山之蛇”,顿时枪风凛冽,枪影如惊虹一般,一枪刺向了黄金虎喉咙。 他这角枪十分沉重,通体是用镔铁铸成的,枪尖锐利,枪头下有一截横着的鸦角,枪杆扭曲,整条枪看起来就像是天上的雷电,就连那刺出去的枪风,也隐隐有风雷之声。 他这一带头,立时又有几个少年跟着扑上去。立时间,刀风如潮,剑气如电,棍影如山,一齐朝着黄金虎招呼上去,那架势,仿佛就算来一头十阶大妖,也得立马被他们给分尸了! 看得叶汝白不由大喜:“这长啸,实力又有精进啊,看来,快要晋升一品武者了吧?” 叶倾城提着弓箭,守在张弃身边,歪着头看着后者,忽然笑着问道:“凌哥哥,你看,雷大哥他们,几招能把这头黄金虎放倒?” 张弃一眯眼,又听叶飘零低声笑道:“凌哥哥?二姐,还不知道你和凌大哥谁大谁小呢!” 他得了张弃的四枚极品丹药,仿佛对张弃要服膺了一些。不过在和“凌大哥”在一起的时候,他的目光却多半停留在莫愁身上:已经出落了一些少女风姿的她,显然要好看许多。 只是可惜了,她基本上没有看他:除了看“大哥哥”,她一向喜欢看向地上。 听了三弟的话,叶倾城好胜的心被勾起了,不由娇嗔道:“你知道什么,小心讨打。凌哥哥肯定比我大,他就是哥哥,我就是妹妹,说到天,也不可能不是这样!” 叶飘零却不怕她,又笑道:“你要不信,你和凌大哥比比,谁大谁小?” “比就比!”叶倾城一跺脚:“我今年十六,属兔的,凌哥哥,你今年多大了?” 张弃无奈地笑笑:“我十七,比你大一岁。” 叶倾城立时欢呼起来。 叶飘零撇撇嘴,也笑道:“我十五,比你们都小。对了,莫愁姑娘,你也十五岁吧?” 莫愁没有抬头,只是“嗯”了一声。 “咦,太好了,你我同岁,可真是有缘啊!” 莫愁笑笑,忽然神色一凝,便听张弃低声道:“小心,又有妖兽来了!” 众人神色一凛,便听一声长嘶,密林里又跑出一匹足有丈许高的火红骏马出来。 “天呐,又是一头四阶妖兽:赤焰驹!凌哥哥,这可怎么办?” 叶倾城正在着急,便听叶汝白叫道:“长啸,顶住黄金虎!剩下的弟兄,随我上!” 原来雷长啸一干人大战黄金虎,却并不顺利。那黄金虎毕竟是强大的虎类妖兽,虽然只是四阶,却也不是一帮武者能够轻易对付的:双爪一扬,便拍飞了一个少年;虎躯一震,跃起在半空中扑下来,差点把另一个少年一口咬成两半;再一甩虎尾,又掀飞了两三个! 雷长啸他们也是仗着人多,才勉强困住黄金虎,饶是如此,雷长啸的鸦角枪也差点被拍飞了,吓得他也不敢贸然上前,只得联同伙伴们,走马灯似地在黄金虎身边跑个不停。 这赤焰驹出来的时候,雷长啸便再也有心无力,只得看着叶汝白亲自带人迎了上去。 这赤焰驹也是四阶妖兽。但凡马类的妖兽,一般都能骑乘,这赤焰驹也是很多大郡城卫军中的制式战马之一。不过作为战马的赤焰驹十分温顺,千里密林里野生的这一头,脾气却是暴躁多了,扬起四蹄就是一阵乱踏,立时把叶汝白等人逼得连连后退,狼狈不堪。 有个少年不注意,还被一马蹄踏中,重重地摔倒在地,竟似被摔得骨折了! 求生盟五十多人,除了十几个伤员和守候在张弃身边的三人以外,剩下的还有四十来人,分别围着黄金虎和赤焰驹,却没有人能够伤到这两头妖兽,简直是狗咬刺猬,无从下手! 看得叶倾城不由惊叫一声:“大哥小心!”又似想到什么,回过头来连声叫道:“凌哥哥,这可怎么办呐,你快想想办法,救救他们啊!” 张弃微拧着眉毛:“还能想什么办法,快救人呐!” “好,凌哥哥你快吩咐。你是军师,你想办法,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看着二姐一脸兴奋样,叶飘零不由皱起了眉毛:“军师,军师?军师能管什么用?” 他扬起手中朴刀:“打仗,还得咱们来。莫愁,莫愁,你看着吧!”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八十章 还是军师高明 但是靠他们似乎也不大稳当。 一声长嘶,那赤焰驹扬着四蹄便是一阵猛冲,把求生盟队伍冲了他稀里哗啦。两个挡在它面前的少年还不服气,伸手便去抓它马鬃,却被它一脚踢翻一个,一头又撞飞一个。 两个少年都飞落到远处的乱石之中,大声哀嚎不止,也不知道伤着哪儿了。 这纯粹就是乱斗,没有一点章法的乱斗! 张弃在十年流浪路上,也不是没有见识过捕猎妖兽、两村械斗,他甚至远距离观看过两军对垒,他隐隐觉得,这仗,怎么能这么打呢,这不是让弟兄们白白送命吗? 只是他心里虽然有些想法,但是也不知道管不管用,毕竟以往他也没有经历过。而且以他在求生盟里的地位,好像即使是说了,也不会有多少人听他的。 所以他只说了声“救人”,却没说怎么救。而且,暂时好像也不需要去救什么人。 但下一刻,就算不救人也不可能了:树林里又是一声悠长的兽吼,第三头妖兽出现了! 出来的也是一头黄金虎,却比刚才这头大了不止一倍,足足三丈多长的身躯,站在那儿,就算三个张弃头尾相连也比不上它高;灯笼大的虎眼,望着求生盟一干少年,寒光毕露! 它不是简单的黄金虎,它的头上有一只金黄的角,它是七阶妖兽:独角金魂虎! 求生盟一干少年都觉得大脑有些宕机了:开玩笑呢您,千里密林外围出现了七阶妖兽? 不过想想又不觉得奇怪:这只七阶独角金魂虎,明显是那四阶黄金虎的爹娘,你打了小的,不得把大的引出来?要是打了这只七阶妖虎,恐怕又得把老的引出来了吧? 求生盟众少年只愣了不到三秒钟,便纷纷反应过来,一时大声疾呼,行动迅捷有力。 但令张弃大跌眼镜的是,他们并不是分出一部分人牵制较难战胜的两头黄金虎,而以主力猛攻赤焰驹;也不是平均分配力,分出一部分人去对付独角金魂虎。 他们竟是纷纷大声呐喊,掉头就往来路跑去! “风紧,扯呼!大妖来了,咱们对付不了,快跑回乱战滩去!” “大伙快跑,那头老虎太厉害了,咱们打不过,快跑!” “哎呀,你往前跑,往旁边躲什么?你,你别挡老子的路成不成?” “跑快点,跑快点。那头老虎太厉害了,娘的,怎么会有比小树还高的老虎呢?” 刚才围攻黄金虎和赤焰驹的时候,队伍就很凌乱,跑在前头的能够挨着那两头妖兽一两下,跑后面的其实连妖兽的影子都看不到,全被前面的人挡住了。 那时他们是争先恐后地向前,现在却是争先恐后地往后。 原本在外围的,转身快,一溜烟就跑了;在里圈的,却有些慌乱,有人挤有人叫有人哭有人跳,甚至有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站在那儿木愣呆呆的,然后被后面的人撞翻在地。 而最惨的则是雷长啸、叶汝白等几个人,他们正与两头妖兽激战在一起,根本没法脱身。 然而张弃看看那独角金魂虎,它离得还远呢,至少还有数十丈,哪有这么快跑出来? 要知道,林子这么茂密,体型越大的妖兽,行动就越不方便。别看这独角金魂虎如此威风,就只是这数十丈的距离,没有半刻钟时间,它怎么可能跑得出来? 但他可以笃定,就凭求生盟这样的表现,绝对逃不出独角金魂虎的袭杀!甚至如果叶汝白和雷长啸跑得不够快的话,求生盟四五十个人,一个都跑不出去。 因为只有他们两个才有那么一丁点的希望逃脱。 至于其他的,唉,进如蜜蜂出窝,退似蚂蚁归巢,没有一点组织,哪能逃得出去! 张弃不由看了叶倾城一眼:“你们平时,都是这样子的吗?” 叶倾城不由有些脸红,但更多的还是焦急:“凌哥哥,求求你,帮帮我们吧。你也看到了,就靠我们自己,今天,恐怕没有一个人能逃得出去:这可是五十来条人命啊!” 张弃叹了口气。 还能怎么办呢,出手吧! 他一跃而起,却不是像求生盟众人那样逃跑,甚至连叶飘零都跟在大伙后面一路狂奔。张弃是奔向了那头独角金魂虎:只有挡住它,大伙才有逃生的希望! 但在对付那头七阶虎妖之前,他必须得把身后的事情安排一下。 “莫愁,你去挡住黄金虎,帮助他们撤退!叶小姐,叫你大哥和雷长啸联手挡住赤焰驹,缓缓后退。叫叶飞收拢所有兄弟,暂退一百步,列成半圆形,把所有能扔得出去的东西准备好。你记住,不要管黄金虎,叶、雷两位挡住赤焰驹两分钟,立即后退。你在他们后退之路上,用弓箭迟缓赤焰驹的速度。退到兄弟们的半圆形面前,叫叶、雷两位顶住,你用弓箭牵制,让赤焰驹慢慢进入半圆形,大伙用东西砸死它!记住没有?” 他说得像放鞭炮一般快,说完也不等叶倾城回答,身形一展,便冲进了密林之中。 密林里,顿时响起了一阵阵惊天动地的轰隆声,战斗,似乎一开始就十分激烈。 叶倾城咬了咬牙,冲莫愁一拱手:“妹妹,拜托你了!” 莫愁点点头,飞身扑向黄金虎,柳叶刀上裹着层层淡青罡气,如旋风一般。 叶倾城也飞掠上前,一箭射向赤焰驹,同时大声叫道:“大哥,雷大哥,挡住它!” 雷长啸正与黄金虎缠斗不休。他枪法高明,但黄金虎却皮糙肉厚,他的角枪差点刺不进去;反倒是黄金虎一对爪子一条尾巴厉害至极,在他身上添了五六道血口子。 正在着急,猛见一柄柳叶刀如风吹柳絮般飘逸而来,一刀砍在黄金虎后颈。那黄金虎吃痛,张开大嘴一声咆哮,挥起爪子便朝莫愁拍去。 雷长啸又惊又喜,提起角枪就要刺出去:他知道独角金魂虎已经来了,现在若不走,等会儿就走不了了,但他怎么可能让一个小女孩挡在自己前面呢,纵然她是气丹境! 但身后传来了叶倾城的叫声:“雷大哥,立即过来,不要犹豫!” 他怔了一下,又被莫愁一把推来,打了个趔趄,不由苦笑道:“好大的力气!” 当然,莫愁虽是女孩,却是气丹境,力气自然要比他这个二品武者大一些。 他不再犹豫,翻身朝赤焰驹扑去。那赤焰驹被叶倾城一箭引发了火性,正在暴躁,却被叶汝白一把刀拦住;等雷长啸扑过去的时候,两人联手,那赤焰驹就再也冲撞不得了。 此时叶倾城已将张弃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叶汝白。这叶汝白虽然没这方面的经验,却很聪明,立时安排叶飞等人照办,又叫刚刚恢复的萧二丫带着伤员,先行撤退。 于是直到此时,求生盟的杀妖之旅,才算是走上了正途。 有了莫愁的牵制,黄金虎便一时抽不出身,围着它的少年们纷纷撤退;而已经先行撤退的众人,则在叶飞等人的组织下,勉强围成了一个半圆形,大家纷纷找来木棒、石块等东西,做好了准备;然后就见到那赤焰驹在叶倾城的弓箭引导下,在叶汝白和雷长啸的控制下,很有节奏地朝这边跑来:于是碎石木棒如雨点般砸过去,砸得它那强健的肌肉嘣嘣作响! 而叶汝白的大刀、雷长啸的角枪,又从左右招呼上来,刀、枪之上,冷锋盎然! 何况还有不远处叶倾城的弓箭,专门瞄着它双眼、咽喉,一阵狂射! 赤焰驹虽没受什么伤,却终于怕了,咴??一声,竟是掉头就跑! 整场战斗持续了不到一刻钟,这帮最高不过一阶武者的少年,竟打跑了一匹四阶妖马! 刚才,他们敢于同时对付两头四阶妖兽,其实并不是他们的实力有多强,而是没办法。 若挡不住这两头四阶妖兽,他们所有人都得死。至于他们挡上去了,能挡多久,最后大家是不是也会死,这个却是没有人考虑的:反正能多活一秒钟,对他们来说也是幸运。 其实他们真正的剧本应该是,他们在付出了不知多少条人命的代价后,勉强弄伤、赶跑一头四阶妖兽,只要能够做到这一点,今天这场战斗就是大胜的。 因为他们真正想碰到的敌人,应该是三阶妖兽,而不是跨越了一个等级的四阶。 所以当赤焰驹转身逃跑的时候,甚至有少年低声欢呼了起来! 不过也许他们都忘了,林子里,张弃似乎正和那独角金魂虎打得天翻地覆;就在他们旁边不远,那黄金虎也与莫愁激战正酣:实际上,他们的危险,并没有过去。 好在叶汝白和雷长啸还是清醒的,提着刀、枪便朝黄金虎奔去,他们要替下莫愁。 叶倾城也要奔过去,却忽然又停住了脚,把叶飘零揪出来,冷笑着问道:“老三,你明白了没有,还是军师高明吧?” 叶飘零眨巴眨巴眼睛,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八十一章 训练,求生盟需要脱胎换骨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看到叶汝白和雷长啸过来,原本就和莫愁打得不相上下的黄金虎,也没了恋战的想法,尾巴一掀逼退莫愁,便是掉头就走,一点也没有百兽之王的觉悟。 而在黄金虎退走了不久,密林里的响声也渐渐远去,接着便看到张弃走出了密林。 他倒没受什么伤,只是有些气喘吁吁,想来刚才与独角金魂虎一战,还是很耗费真气的。 正在整顿队伍的叶汝白连忙迎上去,却正当张弃也伸出手来的时候,他却猛地跪了下去。 张弃慌忙扶住:“哎呀,叶大哥,你又怎么了,不要这样!” 这次叶汝白却不愿起身了:“凌兄弟,我前几天曾求过你,加入我求生盟。这不是我一时兴起,而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凌兄弟,请你一定要好生考虑我的请求!” 张弃用力把他往上拽,又笑道:“我不是已经在求生盟里了吗?” “不是这个意思。”叶汝白却很是固执:“我是请你来当求生盟的盟主,而不只是客卿!” 张弃皱起了眉头,这个叶汝白,他也不想想,这可能吗? 听到叶汝白旧事重提,求生盟众少年都不淡定了,叶飞、叶飘零、雷长啸等人纷纷上前,都劝他要从长计议。毕竟求生盟里许多人都是冲着他才加入的,他不当盟主,这些人怎么想? 但叶汝白谁的话也不听:“你们想想,求生盟诚然是我建立的,但我真的适宜当这个盟主吗?”他一手指着丛林:“你们再想一想,我们在万丈山里几十天了,可曾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竟赶走了两头四阶妖兽?没有吧?再想想这战绩,是因为什么而取得的?” 他拉着张弃的袖口大声道:“是凌兄弟的指挥!大伙想想,我们以往是怎么战斗的?一窝蜂地上,乱七八糟,前面的要被妖兽咬死了,后面的还在涌上去,退不可退,进不能进!一旦打不过了,又一窝蜂地退回来,退得慢的就死了、伤了。所以哪一次猎杀妖兽,哪怕只是猎杀三阶甚至二阶妖兽,我们求生盟不会伤几个兄弟?” 他痛心疾首,甚至差点声泪俱下:“你们不知道,我心里记着本账啊!从进入万丈山以来,我们求生盟一共死了四十一名兄弟!四十一名,每一个在入盟的时候,我都跟他说,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就是活下去,活着走出万丈山!可是我失信了,我失信了四十一回了!” 求生盟少年们都沉默了,密林前除了他的呐喊声,就只有呼呼的风声。 他喘了口气,接着道:“我不能再这样下去,我们求生盟,不能再这样下去!我们必须改变,必须脱胎换骨!不然,可能我们这里面的每一个人,全都没办法走出万丈山!” 他一把抓住张弃肩膀:“所以我真的建议,恳请凌兄弟来当我们的盟主!” 他又压低了声音:“凌兄弟,这个建议,其实我不是为你好,而是为我们好。你有血丹境的实力,又是炼丹师,只有你当了盟主,才能拿出修炼资源来,功法秘笈、丹药。我们求生盟的兄弟,资质是不会差的,虽然普遍神性不强,最好的血脉才六品真神血脉,窍穴最多的一百六十八个。但兄弟们普遍很聪明,只要有资源,修炼速度不会比那些贵族少爷差!” 张弃不由失笑:原来这叶汝白打的是这个主意啊!可是他就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了,难道他就不怕自己知道以后,更加不愿当这个盟主,背负这个重担了吗? 叶汝白又苦笑道:“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实在有些强人所难。但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恳请你看在这五十来位兄弟的性命份上,就当是积德,就答应了我吧!” 说老实话,张弃的确有些感动,但他还是缓缓地、坚定地摇了摇头。 开玩笑,他可不愿去当这个盟主,资源什么的倒在其次,关键他不想吃力不讨好。 叶汝白失望了,竟一低头,呜呜哭了起来。 这时叶倾城说话了:“大哥,你实在有些冒失了。但事情既然已经说开了,我倒是有个主意。我刚才还在跟三弟说,凌哥哥的指挥,实在是有效极了。我想,我们主要是想借助凌哥哥来壮大我们求生盟——凌哥哥,这样说有些冒犯你,请你原谅。既然这样,倒不是非要凌哥哥当盟主不可。我们不是聘请他为我们炼丹吗?我们还可以聘请他当我们的军师啊!” “军师?” 众人都是一愣,包括张弃和叶汝白。 叶倾城点点头道:“是的,军师。凌哥哥的职责,就是辅助大哥管理盟中事务,平时负责对大伙进行训练,像今天杀妖这种阵形和方式,凌哥哥知道,我们就不知道。到了杀妖的时候,大伙就听凌哥哥的指挥。但盟主还是叶大哥,你要多多支持凌哥哥才是!” 她越说越觉得靠谱,兴奋地道:“而且凌哥哥当了军师,咱们和他的交易就可以改一改。以后大伙谁采了药,都可以请凌哥哥为你炼丹,代价还是一样,一份药材换一枚丹药。” “这倒是个好主意!”雷长啸沉吟道:“凌兄弟,我觉得请你当军师,靠谱!” 叶汝白皱着眉头想一想,也展眉笑道:“说的也是。那我就还是厚着脸皮当这个盟主。凌兄弟,你放心,我全力支持你。盟中兄弟有什么顾虑,也由我来解决,绝不让大伙失望!” 张弃还有些犹豫,忍不住看了莫愁一眼,却见她脸上一如既往地挂着信任与微笑。 似乎只要是张弃所做的决定,哪怕是叫她去死,她也不会质疑半分的。 “凌哥哥,”叶倾城苦笑道:“我们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你要再不答应,我也要跪下了!” “别,千万别……”张弃吓了一跳,连连摇手。 一个叶汝白跪下就让他成了火炉上的鱼了,再加上一个叶倾城,那不得把他烤焦了? 想了许久,他终于艰难地一点头:“好吧,我答应了。” 周围顿时爆发出一片欢呼声。他转头看去,大多数人都很兴奋地拍着手,这其中又有很多是伤员:他曾经为他们疗过伤。而伤员中带头的,则是萧二丫。 但也有不少人,脸上的神色不是高兴,而是或冷漠、或冷笑、或冷厉——显然,求生盟里,并不是所有人都服众于他的,只是张弃自己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流露出这样的神色。 但他们当时没有提出反对,所以张弃也就正式加入了求生盟,而不只是个客卿了。 而在简单地为张弃和莫愁准备了一个入盟仪式后——她一直是跟着他的,看到他加入求生盟当军师,她自然也不能离他而去,于是叶倾城很高兴地有了一个“闺蜜”。 叶飘零看着莫愁那纤细的身子,也有些高兴,虽然这好像是“没来由”的。 所以在行走在密林里小道上的时候,便成了叶汝白和张弃并肩行走,叶倾城和莫愁跟在后面,叶飘零走在五人小队的最后面,而其他人,则都跟在他们五人身后,亦步亦趋。 “凌兄弟,我希望你,能好生想个办法出来,怎样提升大伙的实力。”叶汝白叹着气,顺手拨开一根横在眼前的枯枝:“大伙的实力太差了,除了你和莫姑娘,一个修士也没有。唉,其实我也知道,非要你参加求生盟,其实对你而言,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他长长地叹着气:“唉,我也是没有办法啊,这五十多个兄弟!” 张弃沉默着,没有接话,也许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提升大伙的实力。 走在身后的叶倾城,看着大哥那愁眉紧锁的模样,忍不住也拧起了一双秀眉。 她看看手中那柄大弓,忽然轻轻地念叨了两声:“实力,实力……” 莫愁没有听得清楚,不由问道:“叶小姐,你说什么?” “没,没说什么。”叶倾城下意识地回答,又抬起头颅,望向了天边闲散的云彩。 队伍在千里密林里继续前进,给清幽的大森林带来了一阵阵热闹气息。 虽然在密林里出现过七阶妖兽独角金魂虎,但其实顺着小道前进,还是没有多大危险的:这条小道是由冒险者们开出来的,据说设置了什么阵法,所以一般的妖兽都不愿意接近小道。这也算是在万丈山中的一个暂歇地吧,要不然,天天与妖兽为伍,谁能受得了? 当然,想要采集珍稀药材、猎杀高阶妖兽,总之,想要赚钱,还得深入密林才行。 求生盟众少年实力不足,没人敢于深入丛林,所以大家都规规矩矩、平平安安地走到了傍晚时分,找到一片临着一眼清泉的林间空地,便在这儿扎起了营盘。 他们毕竟人多,准备也要充分得多,每个人都有一顶帐篷,还多出来几顶,便分给张弃和莫愁一人一顶。有人还砍了些木棍,在营盘外围扎了一圈篱笆,也能防一些不开眼的小兽。 安下营盘,张弃便来到叶汝白的营帐里。 “叶大哥,你真的想要求生盟脱胎换骨么?”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八十二章 神谕,纪元之期 “所有人分成八个队,雷长啸、叶飞、陈开河、萧大妮、林雄、凌落雪,你们担任队长,每个队再编进四个人。剩下的十个人,林小虎,你当七队队长;叶大伟,你当八队队长!另外,五队是一队的替补,六队是二队的替补,七队、八队,分别是三队、四队的替补。” 张弃的“求生盟脱胎换骨”计划,就是把所有人员分队。按照他的话说,叫做“组织”。 一群散兵游勇是没有战斗力可言的,必须组织起来,才能在组织中,尽快提升实力。 他原本的计划,是除了叶氏兄妹以外,其他人全部参加组队,包括他和莫愁。但叶汝白坚决不同意,军师就应该是运筹帷幄,怎么可能亲自参加一个队去冲锋陷阵呢? 所以相互妥协下,他们五人,和两名由叶汝白亲自安排来照顾张弃和莫愁的少年,一个叫陈小燕,一个叫陈之隽,都没安排进队伍。这样也好,剩下刚好四十个人,正好编为八队。 叶汝白还想把萧二丫也挑出来的,他想再卖张弃一个面子,但张弃没有同意。而叶倾城悄悄告诉大哥,得照顾一下莫愁的感受,所以叶汝白也没有再坚持己见。 求生盟是一个大杂烩。除了自家三兄弟,叶汝白的“基干”力量只有雷长啸、叶飞等少数几个。而且这些人也都有自己带来的兄弟,比如雷长啸就带了七个人参加求生盟,路上死了三个,剩下的四个正好与他编成一队;叶飞也带了十好几个,他带的人是最多的,但实力普遍不强,现在还有十二三个,编成两队之外,还剩下三个人,与另两个散乱少年分成一队。 陈开河、林雄和叶大伟,便都是跟着叶飞参加求生盟的老人。 此外,萧大妮和凌落雪是八个队长中仅有的女性,她们都没有带自己的“原始力量”,但参加求生盟以后,却在女子中间很有号召力,所以她们这两个队,都是女孩。 剩下几个便全是不能归并到任何一组里面的散兵游勇了。但这五个散乱人员中间,林小虎带着他妹妹林小琴和赵大忠,实力强劲,所以叶汝白就让他来担任这支散乱队的队长。 至于林小虎自己愿不愿意,叶汝白倒没有细想:他为什么、凭什么不愿意? “队伍分配完了,接下来就要训练。天下没有不经训练就成为强兵的,虽然我们只是参加圣之血祭的一群血祭者,来自天南海北,但既然组成了求生盟,我们就得遵守盟规,严格训练。各队队长,带领你们的队员,立即开始训练,务必做到进退统一,井然有序!” 当然张弃并不是只说话就完事了,他亲自示范给大伙训练的方法,这方法来自于他在流浪路上的见识,也来自于他曾向神奕卫军头褚云山的请教,更是他心里的一些设想。 这里面包括:如何结成一个简单的阵形,如何将前锋后卫、侧翼中心准确定职定位,如何把队伍拟化为一支长箭、一条长蛇、一柄尖刀、一面盾牌,如何进退有据,等等。 所以,原本,求生盟众少年在到了宿营地,扎好营盘以后,就可以各自休息了的,现在却被叶汝白集中在了林间空地上,开始了比行路还要劳累和繁琐的训练。 天可怜见,这群求生盟少年都是散漫惯了的,哪儿吃过这样的苦头:张弃是先训队长,他自己示范进退动作,说清楚要领,让队长先做,若做不好,他可是要拿着剑柄捣人的! 就连雷长啸,他也没有客气,在对方屁股上狠狠抽了两剑鞘。 雷长啸倒是没说什么,他理解叶汝白和张弃这样做的苦心,只是讪讪地笑了笑。他不反对,叶飞虽带了一帮弟兄,却对叶汝白一向言听计从,而陈开河、林雄和叶大伟又唯叶飞马首是瞻;两个女孩自然不会受打,于是八个队长之中,就只有林小虎稍有些怨气。 不过张弃没有打他,他一个人也独木难成林,于是有什么气也只有憋在肚子里了。 花了两刻钟培训了队长,队长们便自去训练自己队的兄弟。这次,说怪话的就多了。 “有没有搞错,我们是来参加血祭的,又不是来参军的,犯得着这么训练吗?” “这是在搞什么,老子还要不要睡觉了?老子不睡觉,明天走路队长你背我走啊?” “我们知道要增强实力没错,可是把我们这样操练,能增强哪怕一丁点真气吗?” “我抗议!我绝不搞这个什么训练,队长你要强迫我搞,我就去叶老大那儿告你!” “告?你想告谁啊?”正好这话被叶汝白听见了,立时走过来,脸虎得跟包公似的,沉声问道:“你是觉得大伟队长吃多了,还是觉得军师和我吃多了,拿你们开心的?” 那少年脸一红,不敢说话了。 叶汝白干脆召集全体少年,大声训话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军师这样安排,有什么好处。但我只知道,军师的目的是为了增强大伙的实力,我更知道,有了实力,我们才能在万丈山里更好地活下去,直到走出万丈山,回家去!所以,其他的话我也讲不出来,我就只讲一句,你要想活得更久,要想对付更加厉害的妖兽和敌人,你就得按照军师的话去做!” 于是大伙都不说话了,林间空地上也响起了干脆利落的呐喊声。 叶汝白训完话,和张弃并肩走在草地上,手中拿着一枝草茎在玩弄。 走了半晌,他忽然问道:“兄弟,你知道为什么要举办圣之血祭吗?” 张弃一愣:“为什么,不是为了神谕吗?” “神谕当然是一个原因,甚至是主要原因。但有这个神谕的原因,却是纪元之期。” “纪元之期,这是什么?” 叶汝白望望四周,少年们都在喊杀连天地训练,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就连叶倾城、叶飘零、莫愁等人也不在,应该是不会有人偷听到他们的说话的。 他沉吟一会儿,解释道:“我是听爹爹说的,他是汝城昊元宗的外系弟子,有机会去过神奕城,接触到了一些事情。所以他没有像其他的富绅一样,买人来顶替我们三个,而是把我们三个全送了来参加圣之血祭。我们临走的时候,他眼睛红得像桃子,却并没改变主意。” 他压低了声音:“因为,他知道,这圣之血祭,其实是九大宗门要挑选最为出色的弟子!” “挑选弟子?”张弃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挑选弟子跟举行血祭有什么关系?” “很简单,他们要在这血祭里,挑选出最为厉害的几个人,这几个人是要做为神侍的候补者,被送往神界的。你知道,如果正常想要飞升神界,必须要在玄虚帝境巅峰,渡过界面天劫才行;而圣之血祭的优胜者,却可以在修为不高,甚至没有晋升金丹境之时就能飞升!你要知道,那可是神界啊,修炼资源比凡界多了不知多少倍,就连灵气都要浓郁许多!” 叶汝白的话语中有深深的艳羡,张弃却并不以之为异,因为他知道,相比凡界,神界的修炼环境的确要好上无数倍,那也是每个修神者梦寐以求想要去的地方啊! 怪不得万丈山里还要设奇遇点,怪不得参加血祭会有贵族少年,张弃有些明白了。 “圣天大陆上也并不是只有我们神奕王国才在举行圣之血祭,其他八大王国,一样在举行。而为什么神界会降下这么一个神谕,我父亲听神殿的人说,就是因为纪元之期,近了!” “纪元之期,那到底是什么?” 叶汝白摇了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爹爹也不知道,只知道,它十分重要。” 张弃轻轻叹了口气:说话只说半边,这不是生生让人着急吗? “我只知道,纪元之期若至,甚至可能会波及到神、鬼、妖、魔各界。这是一声大危机,也是一场大机遇。”叶汝白回头望着张弃,声音分外凝重:“所以我爹爹叫我们仨来参加圣之血祭,还要我们尽快成长,成功走出万丈山,回到宛城,这是他对我们唯一的希望。” 他一字一句地道:“所以,不但求生盟,我们也需要脱胎换骨!” 张弃默然,舔舔嘴唇,却没有说什么。他还不知道叶汝白说这些话的用意,无法表态。 叶汝白咬着嘴唇,似乎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一时间,林子里安静了下来。 却隐隐有一阵阵低微的呻吟,似乎就在他们身旁响起。 两人同时霍然一惊,一齐抬头:前方的树影下,似乎有个人影。 叶汝白皱了皱眉头,喝问道:“谁?谁在那儿?” 那人影没有说话,那隐隐约约的呻吟声,却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叶汝白和张弃对望一眼,都往那人影掠去,又都猛然一惊! “叶二小姐?” “倾城?”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八十三章 叶倾城也要脱胎换骨 那盘膝坐在大树下,正紧皱双眉,额头上冷汗直冒,似乎痛苦不堪的,赫然正是叶倾城! “老二?你这是怎么了?”叶汝白大为骇然,一把扶着她瘦削的肩膀,沉声问道:“是谁伤了你?”他一眼能看出叶倾城受伤了,却不知道她是怎么伤的,伤在哪儿。 叶倾城还有些神智,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我,我把那枚极品聚气丹,服了……” “什么?”叶汝白还不大理解这话的含义,张弃却是大为震惊:“你竟然服了那枚丹药?” “那丹药有什么问题么?”叶汝白不解地问道。 在问话的同时,他右手不经意地搭在了腰间的刀柄上,却似乎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 张弃简明扼要地回答:“丹药没有问题,但那丹药是适宜于气丹境巅峰修士服用的,药效十分强大。二小姐才只是二品武者,没有丹田,身体内无法容纳这么大的药效,十分危险。” 叶汝白右手悄然松开了,却又追问道:“有多大危险?” “轻则经脉尽断,从此成为废人;重则爆体而亡,神魂俱灭!” “什么!”叶汝白又惊又怒,忍不住脱口喝道:“老二,你怎么能如此任性?” 叶倾城露出了一丝苦笑:“我,我也想脱胎换骨,变强,我,我不想让凌哥哥瞧不起……只是我也不知道,这丹药,这丹药居然如此霸道……大哥,我恐怕……我恐怕不行了……” “不,不,老二,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就……” 不得不说,叶氏三兄妹的感情是极好的,见叶倾城搞成这个样子,叶汝白也要疯狂了,一把抱住妹妹双肩,眼睛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却被张弃一手拎到了一边。 “你……”疯狂的叶汝白“锵”地抽出大刀,又被张弃一句话塞了回去:“要想救叶二小姐,就不要发疯。”他一愣,惊喜欲狂地问道:“什么,你是说,老二她还有救?” 张弃不理他,而是把两根指头搭在叶倾城腕口上,忽然两根指头一震,竟被弹开了。 叶汝白又是一惊,幸好莫愁也跑了过来,一把拉住他,才没有让他再次发疯。 张弃皱皱眉头,又把指头搭上叶倾城腕口。这次他运起了真气,这才没有被再次弹开。 叶倾城此时的情形,与他第一次开天门类似,甚至还要严重一些。 此时她体内全是汹涌的药力,这药力远比天地灵气精纯,也更加不好炼化。而且一枚极品聚气丹的药力,数量上也远比他第一次开天门时吸收的天地灵气多。 再而且,当初他在承受不下去时,神智是突然来到了那个神秘空间,没有感觉到肉身,因此也就没有感觉到疼痛;而此时的叶倾城,意识却是完全清醒的,感受痛苦就更加清晰。 这种痛苦张弃知道,简直能够让人想要去自杀:她一个小姑娘,如何承受得住! 而且,想要救她,也许只有一个办法,但那个办法…… 见张弃沉吟良久,叶倾城的情况却似越来越糟,嘴角鼻孔都流出紫黑的血液,叶汝白忍不住了,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凌兄弟,军师,救救她吧,求求你,救救她吧!” 张弃不由厌烦地一挥手:“你走远一些,把住四周,不让任何人过来打扰!” “好,好好!”叶汝白连声答应,爬起来一溜小跑,到三丈外当哨兵去了。 但他身体虽然远去,注意力却一直牵挂着这边,不时回头看看,一脸的担忧。 但张弃还是没有出手,只是用手托着下巴,沉吟不已。 莫愁看出不对劲,轻声问道:“大哥哥,怎么了?” 张弃叹了口气:“要救她,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也踏上修仙之路。可是……” 修仙不一定是好事,虽然见效快,但张弃自己也不知道,他创立的“第一仙术”,有没有什么副作用。而且一旦修仙,那是会让神殿送上火刑台的啊:这不是害了她吗? 莫愁温婉一笑:“大哥哥,叶二小姐是个好人,我不知道修仙修神有什么区别,但我知道,我们不能看着好人死去。至于以后,叶二小姐如果现在死了,还管得了什么以后吗?” 她推推张弃的手臂:“大哥哥,动手吧,我相信叶二小姐不会怪你的。” 张弃叹了口气,看看叶倾城,她已经昏迷过去,脸色红涨一片,也许下一刻就要爆体了。 他不敢再耽搁,再耽搁一下,真如莫愁所说,就没有以后了。 他咬咬牙,盘膝坐下,让莫愁把叶倾城的双手拿起来,自己双掌抵在那一对柔软的小手上,默运真气,一股细细的火系真气缓缓渡了过去:他是要以自己的这股真气,去引导正在叶倾城体内发疯的药力,按照“第一仙术”的运转方法,运转一个周天以后,在她腹下三寸形成丹田,这样,她就可以像莫愁一样,一下子突破到气丹境,成就一位修士。 效果是极为明显的,但风险也是极大的。 且不说修仙本身不容于修神世界,且不说仙术有没有副作用,就只说张弃这种施救方法,那也是极其冒险的,一不注意,恐怕他和叶倾城都会没命。 这岂止是在走钢丝啊,这简直就是在走头发丝! 叶倾城体内此时充满了药力,就像一个充满氢气的热气球;张弃那一丝真气却像一根针,正常情况,这一针下去,这热气球“嘭”地一声就爆炸了。只有极其小心地,一丝丝地把那药力引入她经脉之中,经过一个大周天的循环进入她腹下三寸,形成丹田,才能让药力转化为真气,并让这真气有个储存之所:这难度,恐怕不压于在头发丝上雕花! 所以不一会儿,叶倾城的状态没见有什么好转,张弃额头上却密密麻麻便是汗珠。 莫愁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旦施救失败,叶倾城就会成为一个轰然爆炸的火药桶,那药力回流之下,哪怕大哥哥他是血丹境,恐怕也承受不住那股巨大的力量,会炸成蜂窝的! 三丈外的叶汝白也紧张地望着,紧张得一动不动,就连雷长啸等人来到身边,也没察觉。 他们是察觉到这边的不对劲,纷纷跑过来的:雷长啸、叶飞、萧大妮…… 有人想问什么,但察觉到这紧张的气氛,连忙止住了话头。 直到张弃长长地舒了口气,如泥雕木塑般的众人才似乎刚刚醒过来,纷纷动了一下,有人便问道:“怎么了?军师和二小姐这是怎么了?” 敢情他们看了半天,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叶汝白晃晃脑袋,一串汗珠便顺着发梢甩落在地。他顾不得擦一擦,低声吩咐道:“守住外围,不让任何东西打扰!”不等别人回答,他已飞身掠到莫愁身旁,问道:“怎么样了?” 莫愁微皱着眉头,有些不敢肯定:“应该有所好转。刚刚我听大哥哥说了句‘成了’。只是大哥哥现在还在全力以赴,我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成了’。要不要问问他?” “不,不不!”叶汝白连连摇手:“千万不要打扰他们,咱们耐心点,再等等,再等等!” 但他说不打扰,别人却不一定就不会打扰。 叶飘零不知做什么去了,此时才悠哉游哉地晃着脑袋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捧野花。 “莫愁姑娘……你看……”他叫了一声,然后本能地发现不对劲,一看众人都看着他,连忙改口:“你看我采的这篷花,是不是……咦,大哥也在……二姐……好小子,你敢伤……” 他完全没有弄清形势,一眼看见叶倾城那满脸血迹,将手中野花一扔,捡起一块石头就要往张弃头上砸去:“你敢伤我二姐,看你家三爷不捶爆你的脑袋!” 却被叶汝白提着衣领就扔了出去。 他正爬起来,骂骂咧咧地,便听到“嘤咛”一声,叶倾城微微睁开了双眼。 “二……二姐……” 叶倾城没有理会讷讷出声的叶飘零,重又闭上双眼。然后又过了半刻钟,她再次睁开眼。 而张弃也在此时收回双手,却仍在闭目调息,想来他刚才也是消耗良多啊。 “二妹……你……怎么样了……”叶汝白把声音压得极低,似乎不敢打扰到她。 叶倾城再次闭上双眼,体察一下体内的情况,随即,一缕惊喜、狂喜的笑意,渐渐浮现出来:“大哥,我已经凝结了丹田,已经是气丹境了!我成为修士了,我成为修士了!” 叶汝白呆了,叶飘零呆了,远处的雷长啸、叶飞,大伙全都呆了! 要知道,只是在半个时辰之前,她还只是和雷长啸他们一样,都是二品炼心境武者。 就算是一品炼髓境,比如叶汝白,也不可能在半个时辰内晋升到气丹境,成为修士:那还需要度过天劫,还需要开辟丹田,还需要极其庞大的天地灵气支撑:哪有这么简单的? 可是,叶倾城偏偏就实现了——这简直就是脱胎换骨啊!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八十四章 板角青牛 清晨,营地里一片寂静,求生盟众少年还没有从昨夜训练的疲劳中缓解过来。 却已有两个人影,悄然出了营地,来到了营地背后的一片草滩上。 其实莫愁昨晚是有些小情绪的。 自从加入求生盟开始,大哥哥就一直没有和她说话了:赶路的时候是和叶大哥在一起,谈论什么盟中大事;安营扎寨之后又忙着训练队长、救叶倾城,整整忙活了一夜。 回到帐篷以后,虽然两个帐篷紧邻着,大哥哥也没有来同她说一句话,他在忙着修炼。 她感觉自己被忽视了。 但今天早上,当大哥哥轻轻叩响她的帐篷立柱的时候,她的心情一下子便阴转晴了。 “大哥哥,咱们为什么不在营地里炼丹,而是要跑到这儿来啊?” 忙着用几块大石头搭起一个简易的灶台,又在林子里拾了一些柴禾,莫愁不解地问道。 张弃笑笑,却没有解释太多。他拿出灵鼎放在石灶上,默运火系真气,点燃了灶膛。 今天他要炼制的,是二阶丹药太液丹。药材是求生盟给的,他一直藏着没有使用。 给求生盟的丹药用不着二阶,一阶就行,而且得是一阶下品。因为求生盟众少年,谁也没有凝结丹田——哦,昨晚有一个叶倾城成了例外。但叶汝白也严厉要求了众少年,不要擅自服用那枚极品聚气丹,从叶倾城的例子看来,那是会出人命的! 只是这个命令有没有人会违反,这就谁也不知道了。 但张弃还是要炼制二阶丹药,因为极品聚气丹已经不能满足他的需求了。 晋升血丹境已经十来天了,他却还只是血丹境初期,甚至状态都没有完全稳固好。那天在密林里,他本有希望战胜那头独角金魂虎的,但就是因为境界不稳,让对方给跑掉了。 但他又不能在营地里炼制,流浪十年的他,很清楚“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 生火,温炉,炮药,按步就班,但第一炉丹,还是毫无意外地炼废了。 张弃咂咂嘴,这二阶药材可不比一阶,求生盟提供给他的,再加上他和莫愁自己在林子里采集的,他也只凑了五份而已:现在只剩下四份了。 他默然坐着,脑海里仔细回想着炼丹步骤,想要找出失败的原因来。 都说失败是成功之母,但你在失败后若是不能认真总结教训,再多的母亲也生不下“成功”这个孩子来:归根结底,成功是没有捷径的,只有认真、努力与坚持。 再来一次。 张弃默默地炼着丹,莫愁便在一旁修炼,现在大哥哥的炼丹手艺熟练了,不需要她的风系真气帮忙,这也是她不开心的一个原因:自己好像对大哥哥没什么价值了呢。 却有一个人影自营地那边走了过来。 “我说你们俩去哪儿了,原来跑这儿来了。凌哥哥,你在炼丹么,要不要我帮忙?” 叶倾城就像一只欢乐的百灵鸟,在晨光中肆意飞舞着,然后蹲在了张弃身边。 “你有火属性吗?”张弃头也不抬,专心致志地凝视着火膛里的火焰。 “有啊!”叶倾城一拍手:“我们家祖传的是金、火双属性。昨晚我凝结丹田了以后,按照爹爹教给我的方法检视了一遍,我也是有火属性的,但更多的还是金属性。” 她见张弃忙得没空看她,自觉停了停,又忍不住问道:“凌哥哥,昨晚你教我的是什么功法啊,我今天本想修炼爹爹曾传给我的下品凡级功法《金灵经》,可是发现怎么也不能形成那道修炼路径,我的真气,老是喜欢往经脉里钻,而不是去体表窍穴,吸收天地灵气!” 张弃抿抿嘴,还是决定告诉她实话:“昨晚为了救你,我是用‘第一仙术’引导你的真气运行的,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是很想出手的原因,因为这么一来,你自己体内就会形成记忆,以后你就不能修炼你的家传功法,而是只能修炼这《第一仙术》了。” “第一仙术?那是什么?” 张弃简单介绍了自己创造的“第一仙术”,又谈了谈修仙和修神的区别,当然也没有讳言神殿会将修仙者送上火刑台的事情。他知道,这些,都是每一个修仙者必须要知道的。 叶倾城沉默了一会儿,又洒脱地摆了摆手:“这倒没事,反正我也不大想去神殿。只要能够提升修为,增长实力,我管他是修神还是修仙呢。不过凌哥哥,你这‘第一仙术’,有配套的秘技吗,不用灵技、玄技,就是凡技都行。我怕修了仙以后,就没有秘技可以使用了。” “秘技我没有。我这‘第一仙术’只是一些修仙的基本原理,就连功法路径,都是要你自己去创造的。比如莫愁,她就是自己创造出了适合于她自己的修炼路径。秘技也要自己创,不过我可以提供一些思路。比如你是射箭的,便可以将金系真气、火系真气附着在箭头上,也许就能创造出你自己的秘技了。当然,你不需要分开修炼两种属性的真气,你可以把真气按照秘法转化为其他属性,这个秘法,每一本修神功法里都是有的。” 叶倾城自然是知道这种秘法的,她有爹爹传给的《金灵经》,又从小开始修炼,对修炼的基础知识,她也许比张弃还要熟悉呢,都可以反过来当张弃和莫愁的老师了。 于是她也和莫愁一样,一边看张弃炼丹,一边自己修炼。只是她没有极品聚气丹,唯一的一颗她昨晚上已经服用了。于是她只能吸纳天地灵气,修炼速度便是远远不如莫愁了。 修仙不讲窍穴,周身所有穴位都可以吸纳天地灵气,所以修炼速度,自然也远超从前。 转眼三十六个大周天完成,叶倾城只觉得浑身舒泰无比,不由长舒了一口气。 这时莫愁也醒来了,正托着双腮看着张弃;后者手中则捧着一个小小的瓷瓶,瓷瓶里是十来粒浑圆剔透的丹丸:看来他炼制二阶太液丹的尝试,应该是成功了。 收好丹药,这二阶太液丹只能适合他这个血丹境服用,倒不用分给莫愁和叶倾城。他只是把自己身上所有的十多枚极品聚气丹拿出来,分给两个女孩一个七八粒。 然后就听到营地传来了叫吃饭的声音。 吃过早餐,收拾好营地,求生盟众少年继续往密林深处前进。 不过今天赶路的气氛,就和昨天不一样了。 五人一队,队长带头,其他人紧随其后。一队、五队走在前头,二阶、六队在左,三队、七队在右,剩下的四队、八队负责殿后;叶汝白和张弃等人,则走在队伍的正中间。 叶汝白没有再和张弃走在一起,而是跟叶倾城并着肩,两兄弟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说什么。莫愁便得以和张弃走一块,他在为她解答一些修炼上的疑难。虽然他自己的修为也不算高,但“第一仙术”毕竟是他自创的,在许多理解上还是要比莫愁得当一些。 叶飘零带着陈之隽、陈小燕两个少年走在最后。他手指上套着一枚颜色深邃的戒指,便是求生盟里唯一的须弥戒。这须弥戒是凡级上品,空间不大,却装着求生盟的几乎所有家当。 由于实力不足,之前的求生盟是很穷的,毕竟连四阶妖兽都对付不了。而万丈山是一片冒险家天堂,这里面的妖兽,四至七阶的特别多,四阶以下的,反而可以说是屈指可数。这就造成了求生盟高阶妖兽不敢杀,低阶妖兽找不到,所以这枚戒指里,才只有区区几张兽皮。 所以叶汝白才会如此着急,连夜组织大伙接受张弃的训练,只是连他也不知道,这训练到底有没有增强他们的实力,当再次遇到妖兽的时候,他们会不会表现得更加好一些? 几个队长:雷长啸、叶飞、萧大妮等人,都在默默地想着这个问题;但也有极个别队长——不是别人,就是林小虎,他并没有如其他同伴那样,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热切。他只是拿出贴身珍藏的那枚极品聚气丹,紧皱着双眉,如同在决断一件非常大的事情。 “哼,说是让我们变强,我们中间,哪有一个人真的变强了吗?”林小虎抱怨的声音非常细小,细得连走在他身边的林小琴也听不见。他阴鸷地看着左前方叶汝白、张弃等人的背影,轻轻咬了咬下唇:“哼,到头来,变强的还是他叶家的。好厉害,整个求生盟唯一一个气丹境,好了不起么?哼,有机会,老子也会变得强大,到那时……” “到那时”会怎么样,他没有说,一声兽吼打断了他的抱怨。 那是一声悠长的吼叫,有些像牛嗥,只是要清脆许多,也要嘹亮许多。 随着吼声,林间出现了一头巨大的身影:如铁壁一般的青色身躯,顶着两根弯弯的角。 食草性四阶妖兽:板角青牛。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八十五章 求生盟的第一场大胜利 “咱们昨晚刚开始训练,今天就来了这么好的一块磨刀石,这是上天都在照顾咱们啊!” 叶汝白哈哈大笑,又掉头对张弃道:“军师,这是咱们求生盟脱胎换骨以后的初战,目标很适合,四阶妖兽,性情还很温顺。所以这一战,请军师和莫姑娘都不要出手,当然倾城也不出手。让兄弟们上,只是请你多劳累一些,亲自指挥这一战,也当给咱们竖立一个模板!” 张弃看看四周,这附近的地形并不复杂,大树稀疏,地上浅草茵茵,正是一座好战场。 他点点头:“如此也好,就请一队、五队兄弟们后退十步,组成盾形防御。” 所谓盾形防御,便是将队伍站成两个弧形,前后两排相抵,长枪在正中,刀剑在两侧,形成一个简单的防御阵,这也是昨晚各队演练的重点阵形之一,毕竟防御是进攻的基础。 雷长啸和凌落雪带着手下纷纷后退。但雷长啸的一队站好了盾形阵,五队却不愿贴上去:盾形阵要求肩背相抵,偏偏五队全是女子,一队却是男子,你叫她们如何好意思? 张弃也发现了这个漏洞,不由一个失笑:“五队退到三队身后,八队配合一队防御。” 八队的领队叶大伟却是叶飞的人,闻言并没有动作,而是看叶飞点了点头,才依令而行。 五队队长凌落雪是一个爽朗的少女,十七八岁,身材高挑,穿着大红衣衫,用青布扎着满头秀发,提着一柄雪亮的绣鸾刀。她抿着嘴,退到萧大妮身边,好奇地望着张弃的指挥。 刚站好阵形,那板角青牛已走出丛林,却没有急匆匆跑过来,而是好奇地看着这些人类。 “谁会射箭,把它引过来,今天中午咱们吃牛肉!” 张弃吩咐道,便见陈之隽一路小跑过来了。这是一个清瘦少年,与张弃同龄,却只有三品炼血境修为。他提着一杆尺把长的短弩,弩弦上搭着一根小箭,芦叶杆,铁箭头。 “我跟二小姐请教过箭术,我来!”陈之隽兴冲冲地叫着,“啪”地一箭射出去。这一箭准头极好,正中那板角青牛脖颈;但威力却太弱,只在那厚厚的牛皮上弹了一下,便颓然落到地上。那板角青牛摇摇脑袋,似乎只是被蚊子叮了一下,浑然没有感觉啊。 陈之隽脸色一红,搔搔头皮,无辜地望着哄然大笑的伙伴们。 张弃笑着摇摇头,一眼望见凌落雪的大红衣衫,想起他在陈家庄得到的那本《杂谈趣闻》上看到的一则笑话,忽然计上心来:“凌姑娘,不如你去一组前面,给大伙跳个舞吧!” 凌落雪望了他一眼。她曾和萧二丫一起受过伤,得到过张弃的丹药救治,对他也很有好感。她爽朗笑道:“军师吩咐,我就跳,不过跳得不好不要见怪。” 她真个儿跑到一组面前,大红衣衫舒展,真个儿跳起舞来。但只跳得两三下,便听张弃疾声叫道:“凌姑娘,可以了,快回来!”她连忙跑到自己的队伍前,便见那板角青牛满眼通红,竟似发了疯一般冲过来,不由大为诧异:“这是怎么回事?” “但凡牛类,都怕见红色。你一跳舞,那板角青牛就发疯了。”张弃简单交代两句,立时吩咐道:“一队八队,全力顶住,把刀枪都亮出来。二队六队在左,三队五队在右,围上去。四队七队立马上来,注意周围动向,同时准备套牛索。” 众人纷纷行动。那一队的雷长啸更是大笑道:“兄弟们,顶牛了!”随即手一翻,从血祭令里取出一块门板大的木板,足有三寸厚。那血祭令里空间极其有限,恐怕装了这块木板,就装不下其他任何东西了:真是个异人,他自己的东西,不要了吗? 不过有了这木板,防御起来就轻松多了。雷长啸将木板横过来顶在身前,几个同伴同时伸手抵住,八队的五个人则将胳膊顶在一队的背上,大家一齐躬下身,咬紧了牙关。 “嘭!”刚立好架势,那板角青牛已猛冲而来,一低头便顶在那木板上。 一队五个人几乎同时闷哼了一声,左脚退后半步,正抵在八队同伴的脚板上。 但神奇的是,那板角青牛一冲之力何止数千斤,却没能冲得开这块木板! “好,挡住了!”张弃大喜,立时下令:“二队三队,上,每人只准砍一刀,砍了就退。六队五队接着,也是只能砍一刀。你们两边,各自进行三次攻击!长啸,你的鸦角枪伸出来,这头牛敢从你的木板前跑开,你就给它一枪。四队七队,注意防范周围的动静!” “噼噼叭叭!”几声刀砍败革的声音,左右两边五六柄刀砍在那青牛身上,却都没能给青牛造成哪怕一条血丝大的伤害,反而好几个弟兄的胳膊还被震得发酸;而另外两枝长枪、一杆铁矛,则根本没能戳中它,距离太近了,反而不好掌握方向。 不过叶飞的铜锤还是擂在了板角青牛身上,打得它一双后腿微微曲下,显然是打痛了。 叶飞是二品炼骨境,使出浑身力气足有三四千斤,连石头都能被他那八瓣铜锤给砸碎掉! 板角青牛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就要朝叶飞扑去,但二队五名少年已退下去了。板角青牛追了两步,却有一支雪亮的枪头正中它左耳,正是雷长啸的鸦角枪。 板角青牛大怒,还没来得及转身,身后又被五队几个少女砍了两刀,其中凌落雪实力强大一些,竟一刀砍下了它的半截牛尾巴,痛得它“昂”地一声长吼,身前却又挨了几下。 这下子板角青牛怒了,却也懵了,竟在原地转起圈来,却不知该往哪边扑去才好。 便当此时,张弃又发令了:“一队退,八队砍两刀就退;四队左右散开,用绊牛索绊它;七队的套牛索,你们负责套它的两只角,一旦套中,立即往前面猛拉!” 七队队长林小虎哼了一声,却没有反对,只是又紧了紧手中的套索。 板角青牛被周围苍蝇似的少年们连连砍中,虽是不很痛,却也很愤怒。但它只是四阶妖兽,没有神智,转了几圈又转到正面,又要朝那木板冲来,却蓦然发现木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几柄刀枪。它微微愣愣神,就被八队队长叶大伟一枪刺在鼻子上。但凡妖兽,鼻子都是弱点,这板角青牛自然也不例外,鼻子一酸,一低头就往前冲。 但八队少年们已经后退,四队的林雄则亲自拉着绊牛索的一端,瞅准板角青牛不管不顾猛冲过来,猛地提起绳子便绊在它那粗壮的前腿上。板角青牛哞哞两声,两只牛角上又套了两条绳子;接着前方猛拉,后方猛推,它身子又不稳,轰然便倒在了地上。 “所有人散开警戒,八位队长上,专攻它的弱点:咽喉、肚子、眼睛……” 张弃下达完最后一个命令,回过身来,脸上洋溢着胜券在握的微笑。 但在众少年的欢呼声、板角青牛的哀嚎声中,迎接他的却不是叶汝白的祝贺,而是叶倾城。她把张弃拉到一边,低声道:“凌哥哥,俺大哥和三弟,他们也想服用那两枚聚气丹。” 张弃一愣。 叶倾城又补充道:“他们不敢服用,所以叫我来问问你,如果他们学了你这‘第一仙术’,是不是就能服用那两枚丹药了。凌哥哥,你别怪我告诉他们,毕竟,他们也想变得强大!” 显然,是叶倾城一下子成为修士,刺激到了兄弟俩——或者说,是刺激到了盟中的大多数少年,他们只是不敢来当“出头的椽子”罢了,心中的焦急,却不比叶氏兄妹差。 “但修仙不比修神,如果真有了什么后果,不管是功法上的,还是神殿,都……” 张弃看着跟过来的莫愁,很有些迟疑不决。 “凌哥哥,你不用管,这是我们自己的决定。如果有什么后果,由我们一力承担。而且我们也不会把这‘第一仙术’公开,只是一些很靠得住的人,我们才会提点他们一二的。” 莫愁轻轻抿了抿嘴,没有发表意见,一般来说,大哥哥的意见就是她的意见。 她只是轻轻地道:“大哥哥,变强,应该没有什么错。” 张弃又想了一会儿,听着背后传来刀剑锯开皮革的声音,终于点了点头。 既然能指挥他们变强,干嘛不让他们自己努力去变强呢? “你告诉他们,要先修炼《第一仙术》,吸引天地灵气入体,在体内生成丹田以后,才能服用极品聚气丹。而且这丹药的品阶太高了,就算有了丹田,也有爆体而亡的可能,叫他们都要审慎考虑。如果有什么帮助,我能够尽力的,可以来问我!” 张弃迟疑了一下,还是把最后一句话说了出来,就当为大伙尽点力了。 “耶!”叶倾城猛地跳起来,足有八丈高…… (p:2022年过去了,2023年刚刚到来。首先祝仙友们新年快乐,各得所愿。新的一年,我也得有新的气象,这本书要好好生生写下去!从今天起,改为每天两更,不定时三更,两更时间大概在上午九点过和下午三点过。)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八十六章 为了变强,修仙 “你听说了没有,叶家三兄妹,全都成为修士了!” “咦,还以为你要说出什么秘密呢,原来是这个啊。我说老兄,你的消息也太闭塞了吧,难道是脱离大队伍许久了,才回来吗?这早就不是什么秘密!我不但知道他们全都是气丹境,而且我还知道,雷队长、叶队长也是气丹境。我更知道,他们是为什么晋升的气丹境修士!” “哦,真的?那是为什么?” “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我听说,是军师有一种十分高明的功法,叫做什么‘修仙术’。叶老大、二小姐他们,就是修炼了那修仙术,才能这么快突破到气丹境的!” “有这么好的功法?不需要渡劫就能晋升为修士?而且还这么快?真的假的?” “我哄你干嘛?我是没人来叫我,要有人叫我,我也学那修仙术去。” 与这两个少年低声谈论不同,在一个营帐里,又是另一番景象。 “你们都已经想好了吗?”叶汝白神情肃穆地站在案桌旁,像极了一个神秘的巫师。 “想好了,我们要变强!”林雄、萧大妮和凌落雪并排站在案桌前,全都是一脸坚决。 “修炼这功法,会吃苦,会承受剧烈的痛苦,你们不怕?” “不怕!” 凌落雪更是补了一句:“只要能够变得强大,我什么也不怕!” “学了这功法,你们就不能修神了,而且以后还会有其他危险,你们怕不怕?” “不怕!” 萧大妮补充道:“我们的神之血脉本就稀薄,修不修神,本就是没什么区别的事!” 这是一群被神遗忘的人,如果继续走在修神之路上,他们也许根本就不会有太大的成就。 叶汝白继续问道:“想学这功法,你们必须要以自己的神魂发誓,绝不能擅自外传,你们能做到吗?”这是张弃专门交代过的话,他不想自己的功法流传得太广。 特别是《第一仙术》的独特性,它不是一本太过具体的功法,而是讲述了修仙的一些基础知识和法门,而具体的修炼路径、秘技等等,则全靠修炼者自己去创造。 越简单的东西越容易推广,因为谁都可以学。 林雄、萧大妮和凌落雪齐声道:“我发誓,以神魂之力发誓!” 按照神谕(在圣天大陆,神谕是至高无上的准则,许多规矩、法令,都是以神谕的形式存在的),以神魂之力发誓,就是将誓言列入了神的监测之下,任何人都不可能违反,否则,他的神魂将被吸入阴山以北苦寒之地,永世承受阴风破神之苦,永世不得超生! 但在营地的另一隅,一个矮壮的少年,却并没有参加这个“修炼‘第一仙术’大典”。 这矮壮的少年,自然不会是别人,就是林小虎。 “哼,什么第一仙术?名字起得唬人,恐怕也是挂羊头卖狗肉吧?哼哼,老子才不去发这个什么劳什子的毒誓,这不是把咱们当你的奴仆了吗?军师,军师个屁!” “你们怎么知道,老子林家的祖宗,那可是出过一位巅峰天神的,老子是五品天神血脉!老子那位祖宗位列神将第一,只差半步就晋升神君之位的!他传下的‘魂刺’秘法,不比你那什么‘第一仙术’来得厉害?老子有了这魂刺,越阶刺敌,不在话下!” “你们都怕吃苦头,老子不怕!不就是一枚极品聚气丹吗,你们不敢就这么吃,老子敢!” 林小虎脸上浮现出几缕狰狞,猛地把极品聚气丹丢进了嘴里。 只是他好像忘记了,这枚极品聚气丹,其实还是张弃提供给他的。 “军师……凌弃……老子不服……凭什么你能一来就坐求生盟第二把交椅,凭什么……” 夜色低垂,月亮悄然藏到云朵后面,似乎不想见到小小营地里这些破事…… 不过在营地之外,似乎还有连月亮也有些感兴趣的事情。 张弃手里拿着一枚细细的丹丸,满脸都是狂喜之色:“太液丹,我终于炼制成功了!” 莫愁帮着收拾满地的草药,同样兴奋不已:“大哥哥你真棒,终于把它炼出来了!” 叶倾城则在扑灭石灶里的余火:“凌哥哥就是厉害,快看看,是什么品质的?” 那枚雪白的丹丸上,有两条金色的纹路:“是上品!” “天呐,太厉害了,第一次炼制出二阶丹药,居然就是上品丹!” “上品太液丹,真是厉害,在丹行里,能卖二十两黄金呢!” 听着两个女孩的赞扬,张弃却陷入了沉思:有些不对劲,不科学啊! 第一次炼制丹药,就炼出极品聚气丹;第一次炼制二阶丹药,就炼出上品太液丹! 天下有这么厉害的炼丹师吗? 哪个炼丹师在刚刚开始炼丹的时候,不是不断失败、不断尝试的?刚炼制出丹药的时候,哪个炼的不是下品丹?哪个不是不断积累了极其丰厚的经验,得心应手之后,才有极小可能炼制出高品质丹药的?就像小孩,哪个小孩是还不会爬,就学会了走的? 可是思来想去,他实在想不出是什么原因。 就当,自己是炼丹奇才,就当天上的丹神在垂青于他,让他轻易炼制出高品质丹药吧。 张弃默默地把上品太液丹装进丹瓶,收入无愁戒里。这上品太液丹只适合他使用,莫愁和叶倾城两人,就只需要服用极品聚气丹就足够了。 月色清朗,当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整个求生盟的实力,又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变化,在第二天的路程中,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出来。 第二天午后,队伍来到一座矮山包下,大家四散坐下,开始准备午饭。 叶氏三兄妹、张弃和莫愁、陈之隽和陈小燕等人,也围着一个火堆坐下来。当然叶氏三兄弟和张弃等人都是不会动手的,自有陈之隽和陈小燕去准备午饭:烤牛肉,牛骨野菜汤。 这牛肉和牛骨,自然就是昨天那头板角青牛,是求生盟那场成功初战的战利品。 刚把牛肉串在铁签上,牛骨下锅,便见到雷长啸带着一队笑呵呵地走了回来。 他们是整个队伍的前锋,负责在前面开路。 “看老雷这模样,是得了什么好东西?”叶汝白笑呵呵地问道:“什么东西,拿出来吧!” “军师就是厉害!”雷长啸满脸赞叹地伸出大拇指:“我们五个人按照军师教的战法,猎杀了一条四阶锦花血蟒!乖乖,那可是丈把长的一条四阶血蟒啊!要放在以前,我们整个求生盟数十个人一起上,也许也只敢避着它走,现在被咱们五个人就解决了!” 叶汝白笑得有些尴尬,这话似乎是说,自己以前的指挥不行啊! 张弃倒没注意到他的神色,而是笑着问道:“对了,老雷,你发现自己是什么属性没有?” 在武者时期,是不能知道自己的属性的;但在突破到修士的那一刻,凝结了丹田,你就能知道你是什么属性了——当然,也有一些功法,可以让武者也带有一些属性,比如《指掌江山》让卢小玥修炼出了冰属性,但这些功法无一例外都是玄级以上,平常是见不到的。 雷长啸闭目检查一会儿——他忘了检查自己的丹田——然后搔搔头皮:“好像是雷属性!” “雷属性!”张弃惊得把手里的野菜都丢掉了,一把抓过雷长啸的大手,两根指头搭在他手腕上,仔细一查:“不得了,真是雷属性!长啸,你可真是幸运啊,居然是雷属性!” 反倒是雷长啸一脸懵。而且不但是他,叶汝白等人也是一脸不解。 张弃解释道:“雷属性是极其罕见的一种属性。我们都知道,修士有八种属性,其中最常见的是大五行金木水火土;还有三种属性,是由五行属性融合转化出来的:水火木交融成雷属性,土火金交融成风属性,以及水木土交融成暗属性,这便是小三奇。风雷暗三种属性当中,最为难得的就是雷属性。而且除了稀罕以外,雷属性还有一个外号:攻击至尊!” “攻击至尊?”雷长啸一脸兴奋:“一听就是挺厉害的啊!” “天雷主罚,所以雷劫是一切天劫的基础,雷属性也就有了极其强大的攻击力:它有三种攻击方式,震、刺、销,雷大哥可以把你的雷系真气灌注到长枪上去,那威力,绝对可以让你大开眼界。这样说吧,至少在同境界以内,你大致可以做到无坚不摧的。” 雷长啸兴奋得直搓双手。 这时其他少年听了,也直涌过来,纷纷问道:“军师,你帮我看看,我是什么属性?” 特别是凌落雪,这爽朗的姑娘直接挽起袖子,露出一截雪藕般的胳膊:“先看看我的!” 而在她身后,萧二丫也怯生生地站着,想要过来说两句,却似乎不大敢。 莫愁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静静地笑着。 却似有一丝淡淡的愁绪。 (今天收拾明天搬家,迟了,望谅解)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八十七章 奇葩少年叶宁 今天中午的收获的确不错,除了断后的四队七队,其他各个队都猎杀了妖兽。 一队猎杀的锦花血蟒,二队拎回来的四阶青狼,六队解决的四阶五彩锦鸡,三队五队甚至合作猎杀了一头五阶铁刺豪猪:总之,这是求生盟成立以来,第一个大丰收的日子。 但付出的代价却是极少的:只有五个少年负伤,其中只有一个重伤,扭断了手骨。 叶汝白喜滋滋地分割着战利品,他把最为丰厚的一份:五阶铁刺豪猪的皮和两根獠牙摆在张弃面前:“凌兄弟,感谢你,不是你,我们哪能想到我们求生盟也有今天这个好日子?你的功劳最大,这份是给你的。你不要推脱,弟兄们也不会有意见的。” 张弃却没有拿那对獠牙,只是取了那张豪猪皮。他笑道:“打猎是大家做的,我半分力气也没出过,哪能拿这么多?我就拿这对獠牙做个纪念品吧,其他的,大伙分了。” 但可惜的是,求生盟里总共就一枚须弥戒,装不了太多东西,因此许多妖兽材料,特别是那数千斤的肉,全都只能扔在林子里,实在是一大憾事。 正说着,第七组的兄弟们也回来了。 叶汝白扬起手打着招呼,忽然又是一愣:“咦,小虎你也晋升气丹境啦?” 林小虎点点头,却没有说话,而是带着本队弟兄,自去找地方埋锅做饭。 张弃皱皱眉,他记得没有人传授第一仙术给林小虎啊,因为每个人把功法传给了谁,都是要告诉他的,毕竟这功法是属于他张弃所有。但在学习第一仙术的名单上,并没有林小虎。 而且看林小虎那气息,也不是修炼了第一仙术,而应该是以修神功法突破的。 就算他服了那枚极品聚气丹,似乎也不会如此立竿见影吧:他甚至都没渡过天劫! 而且他只是三品炼血境,似乎也不至于如此大胆,敢于就这么服用那枚极品聚气丹吧? 张弃咂咂嘴,却并没有去问什么,林小虎那个人有点阴,张弃不想去触他霉头。 午饭后,队伍继续向北出发。 不知是不是离奇遇点越来越近的缘故,千里密林里,血祭者渐渐多了起来。 走在小道上,时不时就会碰到一个、几个乃至一群血祭者,匆匆而过;好不容易找到一头妖兽,却发现已经有人在与之大战;就边走错了路,也能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好在求生盟实力不算弱小,别人看到有这么多气丹境,哪怕个个都是刚刚晋升的,也是不大敢来搦虎须的。而且说也奇怪,再往前走两天,满林子的人,却渐渐少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清静,甚至让他们有时还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路了? 路自然是没有错的,只是路人脸上那玩味的笑容,时不时会让他们有些后背发寒。 那阵势,就像前面有一头什么怪兽,正等着他们去自投罗网一般。 又走了一天,谜底终于揭开了:等着他们的不是怪兽,而是几个壮汉。 “夏侯家族在此办事,无关人等一律不得从此过。立马回去,回去!” “军师,怎么办?” 求生盟众少年在离那几个壮汉还有数十丈远的时候,便都停了下来,叶汝白便来找张弃商议:“那几个壮汉深不可测,虽然人数少,实力却并不弱!咱们要不要强行闯关?” 张弃皱着眉头。叶汝白修为不够,不知道那几个壮汉的实力,他却知道,全都是血丹境! “你们想去那奇遇点看看吗?” 如此大事,他可不愿独自作主,先问问别人的意见再说。 叶汝白连连摇头:“不去,不去。奇遇点就是个杀人坑,咱们这几根钉,去不得。” 叶飞立即附和:“老大说的是,我们的目的是活下去,又不是去找什么奇遇点!” 雷长啸、萧大妮等人也连连点头。林小虎似乎有不同意见,但他在求生盟里还没有以一当十、力挽狂澜的资格和力量,只得闭了嘴,只是脸上的阴郁神色,似乎又多了一分。 张弃便道:“那咱们退回去,从那边大宽转绕过去,不要和这几个人正面相对。” 队伍悄悄缩回去,走上另一条道。有前面退下来的人说,这条道要多走四五十里,而且前面还有一头妖兽,据说实力十分强大,却不知道是什么品阶。 不过成功猎杀了多头四阶、五阶妖兽的求生盟,自信心膨胀之下,却是不怕这妖兽的。 这段时间求生盟的实力增长极快,气丹境修士已增加到十二名之多:叶氏三兄弟、八大队长都是气丹境;其他少年也大有进展,纷纷晋升到三品炼血境以上。修为高了,体质就好,速度也就越快。一个多时辰,已经走过五十里山路:能够听见前方传来低沉的兽吼声了。 “大伙注意,都说这头妖兽十分厉害,都得小心些,不要阴沟里翻了船!” 叶汝白低声说着,摘下了腰间那柄大刀。他这大刀是百炼精钢所铸,重达八十八斤,锋利无比,名为“太白刀”,是他临行前,爹爹送给他的护身之宝。 不过现在他修为连连突破,已是气丹境初期修士,全身力量大增,这刀却显得轻了一些。但他按照张弃教给的法门,把金系真气加持到大刀上,这柄太白刀居然也能支撑得住。 在万丈山里,找到一柄趁手的兵器是很难的,大家都将就着用而已。 众人也都取出武器。雷长啸提着角枪,挥挥手,带着一队几名少年伏着身子向前摸去。 越往前走,那兽吼声便越发变大;再走一阵,甚至还听到了呐喊声和兵器的呼啸声。 似乎有人在与那妖兽激战? 求生盟众少年更加警惕起来,悄悄朝着林子深处潜过去。 拐过一片茂密的丛林,前面豁然开朗:空地上,正有一条土黄色蟒蛇,头颅却是一片通红,甩着足有四丈来长的庞大身躯,与几个黄衣少年激斗着。 “大地龙蟒?这可是七阶妖兽,怎么会出现在这儿?”一见那蟒蛇,叶汝白不由惊叫一声,却不防林边还有人,他这一说话,立时被发现了,便有一声喝问传来:“谁?” 林间站着的有三个人,两个黄衣少年,都很精壮剽悍;中间一个少年金缎长袍,腰系长剑,手摇折扇,却似有三分儒雅,像是哪个家族的贵公子。 不过贵族少年普遍喜欢穿锦衣,这少年却穿的是绸衣,看来只是个富豪家的公子。 见求生盟众人钻出丛林,那少年高傲地一笑,正想说什么,却一眼看见求生盟里居然有不少女子,顿时便来了兴趣:“哟,这几个姑娘挺好看的!好,本少收下了!” 他折扇一收,指向叶倾城、莫愁、凌落雪和陈小燕几个女孩,一个精壮少年便走过来,大咧咧地伸手就去抓叶倾城:“你们几个,被我们叶大少看中了,还不过来谢恩!” 张弃将额头一拍,冲叶汝白笑道:“是你们本家——怎么智力有些不大正常啊?” 叶汝白眉头紧皱,没有回答张弃,而是回头对叶倾城叫道:“二妹,小心!” 眼看那精壮少年伸手抓来,叶倾城怎么能让他抓中?一个后撤步,屈指弹在那少年手腕上。她和那少年修为相当,都是气丹境初期,但以有心算无心,那少年顿时腕口一麻,倏然缩回了手,惊怒交集道:“好啊,居然敢不领叶少的情,还不给我拿下?” 那叶少虽然嚣张,胆子却似极小,见这精壮少年竟拿不下一个女孩,登时叫道:“天呐,有人要杀我啊!大哥,有人要杀我,怎么办呐?” 张弃摇摇头:“真是个奇葩,万丈山里这么危险,这个奇葩是怎么活过来的?” 那叶少这么一叫,正与大地龙蟒激战的一个少年立马回过头来,叫道:“是谁敢欺负我弟弟?叶子冲,你去收拾了他们!其他人,给老子顶住,今天咱们要活剥了这条大蛇!” 另一个少年答应一声,转身便朝张弃等人奔来,一边叫道:“叶宁别怕,子冲哥来也!” 张弃眉头一皱:那奇葩少年叶宁只是气丹境初期,这叶子冲却是气丹境巅峰! 叶子冲猛冲过来,那精壮少年抽身便回;叶倾城一得解脱立马后退,雷长啸却迎了上去。 冲得近了,叶子冲扬起手中大刀,刀锋上包裹着土黄色罡气,朝着雷长啸便是一劈! 雷长啸冷笑一声,角枪一摆,那枪尖上有靛青色罡气吞吐不定,正迎上那土黄刀罡。 “铛”地一声,刀枪相交,角枪上的雷罡与土罡互震之下,一齐破裂。 雷长啸噔噔噔退了三步,伸手按在身后一株小树上,这才稳住身形;脸色一红,似乎有逆血上涌,但他真是条汉子,竟猛一鼓腮,生生把逆血给吞了回去。 那叶子冲却也没占多少便宜,也被震得倒飞回去,正落在叶宁身前。 “好大的力气!” 今天搬家,忙到现在,先赶两章上来!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八十八章 林中激战 他不知道,两人境界上虽有差别,但力量相差却并不算大,雷长啸可是天生神力,加上雷罡乃是八大属性攻击力第一,震散土黄刀罡的同时将他震退,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叶子冲揉揉被震酸的手腕,脸上厉色一闪,叫道:“一起上!”当先又挥刀劈来。那两个精壮少年也紧随其后,一齐扑向求生盟众少年;叶宁却轻笑一声:“美人,我来了!”挥着折扇便直奔叶倾城:也许是长期营养都比较好吧,叶倾城个头虽不算最高,年纪也不算大,只有十六岁,发育却是最好的,肤色白皙,胸脯高高,怪不得叶宁一眼就“相”中了她。 但她岂是甘愿受欺负的主?冷笑一声,迎接叶宁的便是“刷”地一箭。 “哟,还是个小爆脾气,我喜欢!” 叶宁尖声笑着,一折扇拍开箭矢,又往前猛冲了几步,便已冲到叶倾城近前。 然而迎接他的则是凌落雪的绣鸾刀,刀锋上氲氤着淡淡的红光。 “哟,又是个小辣椒!嗯,身材高挑,完美!”叶宁折扇一开一合,又挡开绣鸾刀,虽被震得退了两步,那目光却越发肆无忌惮,在凌落雪身上来回扫视着,真是猖狂至极! 凌落雪大怒,她出身一个小商人家庭,在家里也是受宠的对象,只是被人坑害,才被强抢了顶替城主小妾的侄儿,来参加这个圣之血祭。但饶是如此,她在求生盟也一直地位不低,谁敢在她面前如此胡言非语?当下绣鸾刀一摆,又是一刀向叶宁腰腹间刺去。 与此同时,萧大妮也舞着一对鸳鸯刀杀过来,两刀交错,绞向叶宁脖子。 而叶倾城的箭矢,则如长了眼睛一般,直直地射向叶宁胸口! 叶宁却也是个爱色不要命的主,纵然被逼得手忙脚乱,折扇连连挥了好几下,才险险格开三刀一箭的袭击,饶是如此,腰间衣裳也被绣鸾刀刺了一个对穿,差点便是开膛破肚之祸。但他那嘴巴却兀自不肯服输,轻佻地笑道:“哟,还有个凶的!可惜了,长得实在不怎么样!” “老娘要你死!”萧大妮气得满头秀发都要冲天而起了,咬牙切齿地叫着,刷刷又是两刀。她是含怒出手,用了全力,刀锋上的碧青色木系罡气大为绽放,映得她手都绿了。 凌落雪也是紧咬银牙,默不作声,绣鸾刀却如毒蛇一般,直噬叶宁咽喉! 远处还有脸罩寒霜的叶倾城,弯弓如满月,箭矢如流星,金光乍现! “哎哟不好!”叶宁这才慌了,尽力挥动折扇,却听“嗤”地一声,虽然挡开了刺向他咽喉的绣鸾刀,那刀锋上的火罡,却破开了他折扇上的土罡,还把扇页撕裂了一条大缝。 而失去折扇的叶宁,再面对绞向他双肩的鸳鸯刀、射向他心窝的箭矢,却是再无办法。 “哥哥救我!”他只叫得一声,那箭矢已射中他心口,鸳鸯刀也砍断了他一条手臂! 然而他的厄运并没有就此结束,他的呼唤也没有起到任何效果:没有人来救他! 两个精壮少年,已被叶大伟和林雄缠住,四人打得一片灿烂,却谁也奈何不了谁。 叶子冲则是独自面对雷长啸和叶飞,他虽是气丹境后期,但雷长啸的雷属性攻击力太过惊人,叶飞又是土属性,防御力极强,两柄铜锤舞得密不透风。两人都是求生盟的老将,相互配合已有一个多月,十分默契,一攻一守,竟让叶子冲毫无办法,被逼得连连后退! 而就在此时,叶宁的惨叫声传来。叶子冲百忙中只见叶宁鲜血飙溅,惨叫着倒将下去,一时也判断不了生死,骇得他连声大叫:“老大,老大,你弟弟被杀死了!” “什么!”就如平地起了个炸雷,那正与大地龙蟒激战的数名黄衣少年中间,一个使长枪的少年猛地回头,顿时眼眶都要裂开了:“弟弟!敢杀我弟弟,我要你们全部偿命!” 他挥着长枪猛冲过来,但他一走,另几个少年就慌神了:“叶平,你走了我们怎么办?” “拖住!”叶平说得轻巧,那几个少年最强的不过气丹境后期,哪能拖得住这七阶妖兽大地龙蟒?只听那大地龙蟒连声嘶吼,长尾一摆,便抡飞了一个少年;再低头一撞,另一个少年又口吐鲜血飞了出去。最后一个少年吓得亡魂大冒,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竟是掉头就跑! 此时求生盟这边,还没有出手的便是叶汝白、张弃、林小虎,还有四队队长陈开河。 而其他少年,他们连修士都不是,这等气丹境的战斗,他们上来也没有丝毫作用。 张弃叹了口气,看来不得不出手了:那叶平是血丹境初期,除了他,谁还能挡得住对方? 但他还没有出手,叶汝白已飞身冲了出去:“开河,小虎,咱们上!” 陈开河答应一声,跟着冲出;林小虎却“哼”了一声,看了张弃一眼,这才紧跟上去。 张弃一急,却见那叶平刚刚接近,眼前已是一道箭矢射来。 叶平冷哼一声,舞着大刀。那箭矢根本没能接近他身前,便已被远远地挡飞了出去。 但就这么缓得一缓,叶汝白已经扑近了,一刀抡出,大叫道:“小虎攻他下盘,开河打他侧面!他弟弟敢调戏我妹妹,老子先活劈了他再说!” 他对两个弟弟妹妹极其宠爱,叶宁满口胡说,早已触犯了他的逆鳞。只是见三女合作,根本不需要他出手,他这才强行忍下了心头怒意——虽说他的实力,还不一定赶得上叶倾城。 而此时的叶宁,也的确不用他出手了:萧大妮和凌落雪两个队长经常在一起配合,又都不比叶宁弱,再加上她们恨叶宁嘴贱,出手绝不容情,叶宁哪会是她们的对手? 眼见叶宁负伤倒地,两女还不解恨,又都飞扑过去,一人补了一刀。 耳听得弟弟的惨叫声,叶平早已发疯,却发不出来:他往前扑,叶汝白悍不畏死,太白刀舞出阵阵刀风,刀身上还蒙着一层金色剑罡,把他身前挡得严严实实;叶平往左扑,陈开河虽心头害怕,仍然鼓足勇气,只把一杆枪舞得水泼不进;叶平想要往右突,林小虎却挥着长剑挡在他面前。按理说这林小虎是三人中最晚进入气丹境的一个,也许是个软杮子;但叶平看着他脸上那淡淡的阴笑,纵然身为血丹境强者,竟也似不敢朝林小虎那边突击! 战场之上岂能容许他犹豫?他动作一缓,三人立时收紧包围;而不远处,只听得“锃锃”的弓弦响,一支又一支铁箭裹着锐利无比的金罡,就像追魂索命的魔鬼,狞笑着飞驰而来! 叶平竟有些慌了,他虽一路修炼到血丹境,实战经验却并不多,十分实力只能发挥出七分,所以身为血丹境强者,对付一条与自己品阶相同的七阶妖蟒,却要找一大群人帮忙。 而他的对手,则都是从尸骨堆里爬出来的,又有叶倾城远程箭矢的支援,因此纵然实力差了整整一个境界,叶汝白等三人却越打越是得心应手,叶平则是越打越觉得束手束脚。 何况,叶汝白等人身后,还有刚刚从叶宁身边返回来的萧大妮和凌落雪,还有那个让叶平都看不透的张弃:他正淡淡地负着手,站在不远处,似乎在为叶汝白等人掠阵。 又勉强斗了几分钟,叶平终于忍耐不住了,刷刷两刀把叶汝白等三人逼退,掉头就走。 但叶倾城的箭矢却不答应,“刷”地一箭射向叶平后心。 叶平匆忙回头,大刀横拦,刀身上飙出一道土系刀罡,正挡在叶倾城的箭矢上。 叶平一震,这才发觉,这少女对金系真气的运用竟是炉火纯青,每一支箭头上都有金系罡气加持,让那箭矢简直是无坚不摧,离他后背还有数尺,金罡却已刺得他皮肤发痛! 而趁着这个时机,叶汝白又扑了上来:这次他没有用刀,而是就地一滚,竟滚到叶平身旁,张手就抱住后者双腿,然后用力一扯:叶平便成为了滚地葫芦! 等他好不容易挣脱叶汝白的双臂站起来,身上已然被刺了一枪,砍了两剑! 然而正在此时,远处那大地龙蟒游过来了。 张弃自然不会让它打扰到这边的战局,低叱一声:“莫愁,上!” 他本是想让莫愁从侧面攻击,自己挡住正面。莫愁是风灵之体,精习随风步,大地龙蟒不一定能攻击到她。莫愁也答应了,提着柳叶刀便要迎上龙蟒;却听一个还没完全脱去童稚的声音叫道:“你怎么能让莫姑娘去面对这么凶的妖兽?莫姑娘莫怕,我会保护你的!” 张弃一愣,却见叶飘零怒气冲冲地扬着朴刀,竟飞扑而出,对着大地龙蟒就是一刀! 这家伙是疯了吗,怎么这么冒失就冲出去?而且,他刚才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张弃不由皱起了眉头。 今天第二更。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八十九章 魂刺的疯狂 他让莫愁先上,当然不会是让她去当炮灰,只是为了磨炼她一下罢了。 毕竟万丈山危险重重,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他必须要让她有足够的自保之力。 可是这些关叶飘零这个小屁孩什么事呢?她都没有丝毫不高兴,他这么愤怒做什么? 但张弃并没有深想,他只是微微屈指,一道火罡便被他“弹”了出去。 这么多天以来,张弃当然不会空度光阴,他一直在创新、改进、完善各类秘法,包括功法和秘技。这“屈指一弹”,便是他参照《指掌江山》创造出来的一种秘技,他给它命名为“焰指”,然后将它收录进了记载着“第一仙术”所有功法与秘技的那个玉瞳里。 这是指法与火罡的融合运用,同时是以血色液态丹田摧动的,攻击力极其惊人,更甚于他用剑、用掌来发出火罡:也就是说,他用掌强于用剑,用指强于用掌。 此时那叶飘零已扬着朴刀冲出去了,朝着飞速接近的大地龙蟒,便是兜头一刀。 他是两天前才晋升气丹境的,还是在叶汝白和叶倾城的帮助下完成的晋升,丹田还没有完全成型,虽然那朴刀上也裹着一层淡淡的银白刀罡,却稀薄得似乎随时都会消散一般。 这点实力,在大地龙蟒面前,其实是远不够看的,它至少有数十种办法,可以弄死他。 但就连大地龙蟒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感到脖子下一痛,不由得放缓了速度。 就像两个人打架,一个人正要还手,却被不知是谁从背后敲了一闷棍,自然就无力去抵抗眼前的敌人:于是那柄朴刀神奇般地砍中了大地龙蟒的脑门,却是怎么也砍不进去。 虽然没有砍进去,但不知怎么搞的,那大地龙蟒却突然暴躁起来,仰天一阵长嘶,脖子伸起来有三层楼房那么高;水桶粗的尾巴疯狂地横扫着,不知扫断了多少棵大树! 而且它这一发疯,还影响到了叶平那边的战团。 被叶倾城的弓箭影响,叶平在刹那间就中了一枪、两剑,身上却连道血口也没有。 叶汝白、陈开河与林小虎都是一惊:这叶平,难道是铜筋铁骨不成,怎么砍不伤他呢? 叶平不由得哈哈大笑:“三个蠢货!难道你们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东西,叫战甲吗?” 他将金黄的绸缎外衣一扯,露出里面一件黄澄澄的铜甲,巴掌大的铜片上,刻着些铭文。 “幸好,老子穿着这件灵级下品战甲:黄铜甲。哼哼,这套战甲,就算是气丹境巅峰修士,也休养破坏它。可惜,我们叶家只有这么一套战甲,要不然,叶宁也不会死了……” “老子管你什么甲!”叶平话音未落,便听到一个暴怒的声音,林小虎已是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高扬起长剑便朝他劈去。叶平冷笑一声,区区一个气丹境初期,也敢来对付自己?他把大刀横在头顶,林小虎那柄剑便劈在刀锋上;但叶平那土黄色的刀罡里,却似有股吸力,林小虎一剑劈下,再想抽回剑来,却是不容易了:用尽全身力气,居然也没能让刀剑分离! “哈哈,你小子上了老子的当了!”叶平哈哈大笑,忽然飞起两脚,把刚扑过来的叶汝白和陈开河踢了出去——但他下盘猛踢,上身却纹丝不动,那刀身更是连抖也没有抖一下。 刀身里,还有一股股巨大的力气汹涌而出,直要撞进林小虎身体里去。 原来,他却是要和林小虎拼真气! 拼真气,这是修士之间一种极为凶险的拼斗方式,凭借一个介质,双方都把真气输入到这介质之中去,纯粹比较真气多少,真气多的自然就赢,真气少的却只能让对方的真气入体。 一但双方真的进入真气比试,那就是除死不休:必须要等其中一方被香光了真气为止。 任谁都知道,叶平必然不是会被吸光真气的那一个,他要比林小虎高出一个境界啊! 眼见事情开始不可控,林小虎可能会遇到危险了,叶汝白和陈开河齐声大喝,一齐出手;但叶平仍然上身不动,只靠一双腿轮换踢出,竟把叶、陈二人牢牢挡在了外面。 救兵不及,林小虎就成了叶平案板上的肉,任由他解割了。 叶平冷笑连连,默运真气,一股澎然大力便冲过那刀、剑的相交处,涌向林小虎体内。 林小虎“哇”地一声,便吐出一大篷鲜血! “小虎!” “队长!” “哥哥!” 身后传来声声大喝,赵大忠已从人群里冲出来,悍不畏死猛地扑出。 然而林小虎却似没有听到这些声音,也没有感到正在他体内横冲直撞的那股真气。他只是咬着牙,狞笑着,望向叶平的目光,竟有无比的狰狞! 叶平心头“突”地一下,本能地就想避开那目光,却赫然发现,他居然避不开了! 林小虎那狰狞的目光中,似乎也有一股磁力,竟把他的目光牢牢吸引住,挪不动了! 便在此时,叶汝白和陈开河又冲过来,刀枪并举,砸得叶平身上“嘭嘭”作响。但那黄铜甲却似十分坚固,两人用尽全力,也只能令叶平的身子摇摇晃晃而已,却不能砍伤他! 又是一股真气直涌进林小虎体内,又让他吐了一大篷鲜血。 然而就在叶平想要运起第三股真气,一举将林小虎震死的时候,就在那新力未生、旧力已去的一刹那空当里,他的身子突然顿了一下:胸口,似乎有什么东西刺了进来! 这可不比是叶汝白的刀,陈开河的枪,只能隔着黄铜甲砸他,那东西,是直接刺穿了黄铜甲:于是胸口一痛,叶平本在全力摧动真气,同时全力抗拒林小虎的目光的,这下全完了。 真气没有摧动,而看着林小虎双眼的目光,又再也移不开——更要命的是,林小虎的双目里,竟似出现了两把雪亮的尖刀:那是用他的目光凝成的尖刀! 目光居然也能形成尖刀?天下有这么怪异的事情吗? 叶平不知道有没有,但他就是遇到了:那尖刀居然还能顺着他自己的目光,从林小虎的双目,刺进他的双目,一直刺到他的脑海深处,然后,便是一阵深入骨髓的剧痛! “啊!”叶平厉声长嘶,双目里突然流出血来,然后,便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然后林小虎也似使尽了全身力气,软软地倒在叶平身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哥哥!”林小琴从人群里挤出来,飞快地朝着林小虎奔过去。 而叶平一死,那叶子冲和两个精壮少年便也逃不掉了。 叶汝白和陈开河分别冲向两个少年,与林雄、叶大伟联手之下,不过几分钟,两个少年便都化作了尸体;叶子冲要多坚持一点时间,但在叶倾城与雷长啸、叶飞的联合攻击下,也只能号叫出一声狂言:“你们不要得意!我叶家高手就在前面,血丹境巅峰,你们全都得死!” 然后也步了叶平、叶宁等人的后尘,软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但他的话,却也让叶汝白等人一下子脸色刷白:“血丹境巅峰!” 众人都不及细想,先去帮助叶飘零等人对付那头大地龙蟒。 张弃却并没有跟过去。今天这场战斗,他似乎是唯一一个从来没有动手的修士——当然,其实他有没有动手,只有他自己知道,别人都是没有看到的——他只是倒背着手,走到地上的几具死尸旁,蹲下来,看着目光空洞的叶平,怔怔地出着神。 然后又望向林小虎,却见他双目无神,却又似乎感觉到了张弃的目光,悄然扭转了头。 张弃皱了皱眉。 然后便听到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张弃知道是那条大地龙蟒发完了疯。那大地龙蟒颈下有一枚鳞片,只有巴掌大,那是它的逆鳞——大地龙蟒与当初那条落迦龙蟒一样,也是带有龙族血脉的妖兽,能够羽化成龙的。它那枚逆鳞,储存了它大部分妖力,是它以后羽化成龙的关键,却被张弃一记“焰指”击破了,所以它才会发这么大的疯,把这片小树林弄得遍地疮痍。 叶平胸前的黄铜甲上,也有一个小孔,也是张弃“焰指”的杰作。 他默默地站起身来,又望了林小虎一眼,转身走向了那条大地龙蟒。 在他身后,林小琴把声音压得极低,问林小虎:“哥哥,你又动用了‘魂刺’吗?” “嘘!”林小虎连忙止住她:“别乱说话,你什么也不知道!” “可是……” “叫你别乱说话,你知道什么?” 张弃摇了摇头。 魂刺?这是什么绝学?林小虎能够以气丹境灭杀血丹境,难道就是因为这“魂刺”? 虽然他暗中助了林小虎一记焰指,才让后者有机可乘,可是杀死叶平这件事,的确要把大部分功劳记在林小虎身上:如果真是“魂刺”的缘故,那这门绝学,价值可就大了! “真是有够疯狂的!” 今天第一更。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九十章 密林石阵 好不容易解决了一场战斗,但在接下来走哪条道的问题上,大伙又起了争执。 当然参加争执的只限于叶氏三兄妹、张弃和几个队长。张弃深知人数越多,越不容易作出决定的道理,建议叶汝白每次只找这几个人来商议重要事情,而不要弄得尽人皆知。 就是参加商议的这几个人,大多数人都主张改道,只因为叶子冲的那句话:“我们叶家的血丹境巅峰高手在前面!”整个求生盟里,有谁能敌得过血丹境巅峰高手? 甚至还有个别人埋怨道:“要不是杀了那个叶平、叶宁兄弟,我们哪需要改道?也不知道当时是谁头脑发热,唉,真是害死了我们全盟的人了!” 这话一出口,立马遭到叶倾城一轮训斥:“叶宁侮辱我们,叶平嚣张跋扈,在万丈山也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他们是死有余辜!再说了,血丹境巅峰又怎么样,我们这么多人,气丹境就有十二个,还有军师是血丹境,还怕对付不了一个血丹境巅峰?” 凌落雪是支持她的,但除了她俩之外,就连萧大妮也似乎不敢坚持走这条道。 而另外一个支持她们的,却大大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竟是林小虎! 难道是因为张弃把战利品都分下去,让叶汝白、叶倾城和雷长啸、叶飞等几名队长,都得了不少好东西,甚至每人配了一枚须弥戒,所以让林小虎尝到了甜头? 当然张弃如此大方,主要是战利品十分丰厚,单是须弥戒就有八枚,叶平显然出身一个大族,竟每个人都配置得有须弥戒。于是叶汝白、叶倾城之外,八名队长之中,除了自愿放弃不要的林雄和叶大伟,另六个队长每人都分得了一枚须弥戒。 虽然大多只是凡器,只有一枚是下品灵器,那毕竟也是须弥戒啊! 所以林小虎想要得到更多战利品,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情。 张弃却没有发表意见,只是面带微笑地望着大伙儿。对于那个血丹境巅峰,他倒不是太害怕,但他不想过多干涉求生盟内部的决定,带领大家走哪条道,那是叶汝白的事情。 他现在烦恼的是自己的修为。自从晋升血丹境以后,他那丹田就像被固定了一般,这么多天了,一点变化也没有,更没有看到从液态血丹向固态金丹转变的模样:也就是说,他每天服用极品聚气丹、上品太液丹,这十多天了,修为却一点提升也没有! 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但这明显已经打击了他的自信心。他想去神秘空间寻找答案,但渡劫完成以后,那神秘空间似乎再次关闭了,他仍然找不到进出之法。心灰意冷之下,他忍不住减少了修炼时间,转而把大量的时间用在创造和完善功法、秘技上面。 这次也一样,他一只耳朵听着大伙议论,脑海里却在设想着如何更好地运用火罡。 便听叶汝白慢条斯理地道:“老二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小虎和落雪的意见我也同意。走大道,方便快捷,也便于我们躲开那个奇遇点。对奇遇点的争抢,那激烈程度,我不说你们也明白,太残酷了。如果真要卷入奇遇点争夺中去,我们求生盟恐怕会死伤惨重!” 他顿了一下,张弃便知道,他马上就要说“但是”了。 果然,叶汝白接下来便说道:“但是,老三你们担心的也确实存在。有那个血丹境巅峰在前头,我们走这条路,危险自然大为增加。所以我想了半天,决定还是要改道!” 叶倾城一急,想说什么却被叶汝白止住了:“我们改而向西以后,进入密林,还可以想办法再改道的嘛。这一兜一转,也多花不了太多时间。好了,咱们就这么决定了!” 张弃微不可查地摇摇头,却还是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于是队伍折而向西,这次却换了二队队长叶飞打头,三队五队断后。 这次在林子里走得很快,特别是在小心翼翼地绕过几个悍然在密林中设卡拦人的“夏侯家族子弟”之后,小道越来越宽敞平直,队伍便走得越来越快,简直便是大步流星。 又走了一阵,前面的树林渐渐变得茂密,随处可见数百年上千年的大树,每一株都有磨盘粗,两三个人都合抱不拢,那树冠遮天蔽日,走在树下,似乎连路也看得不是太清楚。 甚至再往里走一阵,众少年居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腥臭味,似乎是妖兽的味道! 所以在走到另一个三岔路口的时候,就连叶飞,也不敢再往里走了。 叶汝白无可奈何,加上他自己也心有戚戚,于是便想再次决定转向,往北走。 却在此时,听到了一声极其高亢的兽啸。 众人霍然一惊,都伏下身子、取出兵器,全神戒备,却没有看到妖兽的影子。 “这妖兽听着声音挺近,但实际离我们还远。”张弃暗暗计算一下距离,笑道:“大概离我们有四五十里,一个多时辰的路程。叶老大,要不要过去看看?” 叶汝白有些挣扎:有心不去吧,怕别人笑话他胆小;要是去吧,天知道那是什么妖兽? 张弃似乎看出他内心想法,又笑道:“其实杀妖一事,参加的人重在精,而不在多。只要是对付五阶以上妖兽,就没必须全盟弟兄一起上,大多数人也只能在外围呐喊助威而已。” 叶汝白对张弃一向言听计从,闻言立马笑道:“我明白了,组织一个精干小队去。” 他立即下令道:“老二,长啸,叶飞,大妮,落雪,军师,还有莫姑娘,我们八个人去。其他人,由老三你带队,顺着这条道去北边,前行六七十里找好宿营地,等我们回来!” 叶飘零连声答应,他正不想去冒险。不过看到莫愁也要去,他心里又有些踌躇。有心想叫她也不去了吧,却想到这一路上她似乎并没有安心和自己说过两句话,不由又有些愁闷。 最终,他满心的烦恼,都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于是兵分两路,叶汝白带着八大主力前去探索那妖兽,叶飘零带着其他人先行北去。 只是谁也不知道,当两边同时出发之后,小道边的丛林里,却又闪出一个人来。 “哼,想瞒着大伙去寻宝,回来就好告诉大家说,没有什么宝物,真正的宝贝就可以私吞了!这一招,哄骗那些愚笨的少年可以,想要哄骗老子,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他认准叶汝白等人前去的方向,便是一路追了下去。 叶汝白却不知道后面有尾巴,不但他不知道,张弃也同样没有想到。他们只是疾行在小道上,一边走,一边相互探讨一些修炼上的事情。刚开始是叶倾城向张弃请教,后来莫愁、凌落雪、雷长啸等人先后参加进来,就变成了众人与张弃的讨论赛。 一路聊着,倒也不寂寞,但当第二次听到兽啸的时候,众人便都停止了讨论。 第二声兽啸,似乎只在距他们十来里远的地方响起,他们离那妖兽,已经很近了。 张弃不由停了下来,于是众人也都停下来。张弃看看叶汝白,看看莫愁,又扫视过大家,问道:“前面不知是什么妖兽,也许不止四阶、五阶,甚至不止七阶、八阶,很危险。现在如果还有人想要回去的,尽管站出来,自己去追前面的队伍就行。” 没有人说话,站在这儿的,除了他和莫愁,全都是叶汝白的心腹,精干无比。以他们对叶汝白的忠诚,到了这时候,是不可能有人临阵脱逃的。 八个人鱼贯钻进树丛,再出来的时候,前面却是豁然开朗,出现了一片浅草滩。越过浅草滩,再钻过一片稀疏的小树林,便能看到一尊尊参天的巨石,就矗立在小树林外侧。 这是一大片巨石林,每一块巨石都有合抱粗,有的甚至跟一间屋子差不多粗大。巨石中间尽是石滩,成片的青垔石铺在一起,连条石缝都没有,也看不到一丝泥土、一株小草。 早在小树林另一边的时候,张弃便听到了一声声低沉的呐喊,似乎有人正在猎妖。 等走过小树林,便见到一块石碑矗立在树林边缘,石碑上三个古篆书大字:乱石阵。 看来便是这片巨石林的名字了:这也的确像是一座石阵,冲天而起的巨石不下三五百根,占据了不下千顷土地。只是不知道的是,这石阵是天然生成的呢,还是由人布置的。 如果是人布置的,那这人的神通也实在太大了一点吧——难道布置它的,是神? 绕过那石碑,眼前又是一尊巨石,却不是冲天的石柱,而是一块小山似的大石头,牢牢地挡诠了石林,如果不绕过这块巨石,你根本不会看到石林里的景象。 巨石前,正有数十少年围在这儿,每人手里都提着兵器,却谁也没有动手。 巨石上,正蹲着一头足有丈许高的巨鸟。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九十一章 黄雀背后还有黄雀 巨鸟身高丈许,单是脖子就有两尺长;铁喙如剑,头上一顶金色的冠子;身披着铁黑色的羽毛,如钢针一般;两只闪着金光的眸子,正高傲地斜睨着巨石下的人群。 那群人都身着红衣,不过大多数是红布劲装,也有几个是赤铜盔甲;只有少数几个人,身着绸缎,显然便是人群里的领头者;而衣着最为华贵的,则是站在队伍中后方的两个少年。 两个少年都是十八九岁,披着绣黑边的大红猩猩毡斗篷,却不知里面穿的是战甲还是战衣;头上是一模一样的束发金冠,挑着一个拳头大的绣球;手提着灿金剑鞘的长剑。 巨鸟没有动弹,少年们也没有动手;只有队伍末尾的两个人,在指指点点地说话。 这两个人都是红锦长袍,提着长剑,看样子都是贵族出身。 张弃往前挪了几步,躲到一株大树背后。这儿,就能够听见两个少年说话了。 “十阶妖兽铁翼金冠雕!夏侯霖,你说,咱们夏侯家族能够吃下这头妖兽吗?” 左首高个子的贵族少年满是担忧,仿佛要从伙伴身上找到些信心。 也是,十阶妖兽,这已经相当于金丹境初期修士了;而且妖兽一向力量极大,雕类妖兽又是会飞的,再加上妖术的加持,那实力,已经明显要高于金丹境初期。 而在场的这群少年中间,也只有那两个披斗篷的少年,才是血丹境巅峰修为,此外有三五个穿锦衣的是血丹境。剩下的,穿绸衣、披赤铜甲的少年,都是气丹境。 而那些布衣少年,则都是清一色的武者,在这种战斗中,也许只能成为炮灰。 张弃皱了皱眉头:如果是九阶妖兽,他也许还能去尝试一下;十阶,还是算了吧。 又听那右手个头较矮的,名为夏侯霖的少年笑道:“吃不吃得下不重要,重要的是必须吃下:有了这金冠雕的内丹,七少爷才能去邀请到那位素衣仙子陈丹萍!” “十阶妖兽的内丹,的确是足够诚意的至宝。”高个子点点头,却似很不服气地道:“可是这内丹乃是天地至宝,妙用无穷,咱们真要得到了,拿给七少爷服用也就罢了,难道七少爷真的要把它送给陈丹萍那妮子?那小妮子,她凭什么能得到这么好的东西?” “夏侯昶,这你就不知道了。”夏侯霖点头笑道:“你以为陈丹萍是谁,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你就算对陈丹萍没信心,也总该对夏侯子言有信心吧?夏侯家族的七少爷,岂会为一个花瓶动这么大的心思?告诉你,陈丹萍虽出身平民,却是返祖血脉,一身天赋却是连你我也比不上的。她修炼的《颂神之歌》,威力之大,招数之奇,你家七少爷那是赞不绝口啊!所以夏侯子言是一定要得到陈丹萍的,纵然不能娶了当媳妇,至少也要收她当侍妾!” 他顿了顿,叹了一声:“当然,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夏侯子言对霹雳崖之战没有信心!” 张弃皱皱眉头,返祖血脉他知道,就是修士体内觉醒了上古神的血脉。 据说上古时期,纪元之战过后,混沌一体的圣天界破碎,分成了凡界、神界、魔界、妖界、鬼界,以及一个无名界面,一共六块大陆,这便是“六界”的由来。 当时主导了纪元之战的上古神灵飞升神界,共尊一位神帝,六位神后。这六位神后便是后来的五大神皇和西方神皇的祖先。再后来西方神皇离开天庭,到神界西陲建立了西方神殿,但由于他的后裔没有再出现神皇,西方神殿分成了五座,被五位神王分别统治着。 而那位神帝,他的姓名、事迹,都已经远不可考。 神界天庭建立后,圣天大陆从此安定。诸神后传下后裔,分布各方,便是四十七家复姓贵族的祖宗;而复姓贵族再繁衍下来,当然不可能每一个后裔都有出息,那上古神的血脉便不断弱化,后来便达不到神君以上血脉,于是产生了单姓,沦为了平民。 也就是说,每一个单姓,他的祖先都是复姓;而复姓的祖先,是五大神后,也就是现在天庭里的五大神皇:轩辕、匏羲、娲人、神农、九黎。 所以理论上,所有人体内都有这五大神皇的血脉,只是数量上有多少,质量上有浓薄。 陈氏传自太一神皇轩辕氏,一代代传下来,这血脉本应当十分稀薄,但也有一种特异情况,即某人体内的血脉突然发生变异,变得浓郁了许多,这就是血脉觉醒,也就是返祖血脉。 换句话说,这位陈丹萍的血脉觉醒以后,她虽只是六品真神血脉,但体内的太一神皇血脉,甚至会比四品神君血脉还要浓郁:怪不得说这位夏侯子言会对她兴趣大增。 这时又听高个子夏侯昶说道:“这我知道,七少爷也曾和我讲过,说我虽是家生仆人出身,但既然被赐姓夏侯,就已经成为贵族,也该知道些事了。他说,这次圣之血祭,名义上是奉了神谕,在宗门看来实际是挑选杰出弟子,上奉天庭;但在我们这几大家族面前,却是另一次激烈竞争。轩辕、诸葛、夏侯、皇甫、欧阳,五大世家都派了嫡系子弟前来,这就是有名的‘五大种子队’了:夏侯子言、诸葛文兴、轩辕长恭、皇甫敬之、欧阳战歌。这五大种子队,要去争夺那上奉天庭的三个名额;同时这些种子嫡系的表现,也会影响到他们宗系在家族中的地位,更会影响到五大家族在宗门内的分布:竞争,无比激烈啊!” 他回过头,又问道:“夏侯宁,你毕竟是夏侯家族嫡系,不是我这个家生仆人能够比得上的。你说,咱们夏侯家,这次能有人上奉天庭,成为神仆吗?” “难说!”夏侯宁摇摇头道:“你也知道五大种子队,上奉天庭的名额却只有三个,我们夏侯家族的底蕴,毕竟赶不上轩辕、诸葛两家,因此夏侯子言才会不择手段增强实力。你不看皇甫家的也在四处招揽人才吗?听说皇甫歆之想要招揽一个平民团体,还折损了皇甫彪呢,回来以后被皇甫敬之一顿大骂,他们本来就只有五个人,这下还少了一个,悲剧!” 夏侯昶嘿嘿一笑,却又摇头叹息道:“是啊,就算是我们夏侯家的排名,还在皇甫家的前面,咱们不也是找不出五个血丹境巅峰吗?若非如此,我们何必舍弃这枚十阶妖丹呢?” 也许是提到了“妖丹”二字的缘故,那金冠雕突然长唳一声,便见到它背后的怪石丛中,飞起了密密麻麻的影子,铺天盖日地朝着夏侯家的这支队伍扑过来。 铁翼金冠雕一有动作,站在前排的两名斗篷少年立即有了反应。 只听那左首少年厉声叫道:“结金光阵!”身后数十名少年每人都拿着一面小旗,在几名气丹境少年的带领下,飞速站成一个奇特的队形;站在最后的夏侯昶和夏侯霖也飞身入阵,于是整个队伍再起变化,隐隐形成一个三角形,正把那两个斗篷少年围在正中。 这时那群飞翔的影子来得近了,张弃看去,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竟是数十头大雕,每一头都至少是五阶以上妖兽,铁爪森森,怪目圆瞪,冲着巨石前的这群少年,狂唳不已。 “九弟已经进去了没有?”左首的斗篷少年没有下令进攻,而是低声问了一句。 这声音十分低沉,若非张弃的感知力大异于常人,他也是听不大清楚的。 右首斗篷少年轻轻点点头:“进去了。”却又问道:“据家族传来的消息,这个奇遇点十分重要,里面有的东西,恐怕是整个万丈山最有价值的一类了。七爷,只有九爷一个人进去,这石阵又如此诡异,九爷会不会……” 原来左首那斗篷少年便是夏侯家的七少爷夏侯子言。只听他淡淡笑道:“龙哥不用担心,九弟虽比我们稍差一些,却也是血丹境巅峰高手,距离金丹境只有一线之隔。而且我们夏侯家族封锁了周围所有道路,没有外人进来,这奇遇点,已经是我们的囊中之物。倒是这头大雕,可能得我们多费点心思。金光阵能挡得住这群怪鸟,却挡不住十阶妖兽!” 张弃暗暗抿嘴,悄然将身体缩回到大树后面。 “怎么样?”早就等候在此的叶汝白连忙问道:“那些人是什么人?” 除了张弃之外,其他人的感知力都不算太强大,听不到夏侯家族这些少年的谈话。 张弃简明扼要地把情况说了,直听得叶汝白双眼放光:“整个万丈山最有价值的东西……”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叶倾城问道:“血丹境巅峰,十阶妖兽,都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我们干嘛要去对付他们?”张弃笑了:“走,螳螂捕蝉,咱们当黄雀去。” 只是谁也没想到,他们身后,居然还有一只小小的“黄雀”!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九十二章 夏侯家族战金雕 乱石阵前,雕群已经与夏侯家族交上了手。 雕群的战斗方式十分简单,嘶声长唳着,那声波滚滚而来,震得不少少年忍不住去捂耳朵;而趁着他们满心惊惶的时候,雕群如轰炸机一般,猛地俯冲下来! “金光罩,起!”一声悠长的厉喝,却是夏侯昶的声音。那些少年们纷纷举起小旗,另一只手捏出一个印诀打过去,每一面小旗上都出现了一道细细的金光。这些金光迅速在少年们上空凝结起来,形成了一个半弧形的罩子,把少年们牢牢围在了里面。 于是雕群猛冲下来,无数雕爪扬起、抓下,却只是抓在那金光罩上面,抓起一道道涟漪。 许多少年都是面色惊惶的,此时见雕群抓不破金光罩,顿时放下心来。 这时又听夏侯霖厉声叫道:“转诀,金光刺,出!” 只挨打不还手,显然不是这些贵族少年的风格。于是少年们纷纷转动小旗,那金光罩表面顿时起了一层波纹,紧接着,十来道金光冲天而起,都朝着那雕群射了过去。 雕群本能地感到一阵威胁,纷纷展翅高飞;却也有几头大雕躲闪不及,被金光射中:只见半空中羽毛乱飞,血如雨下,那几头大雕哀声惨嚎着,有两头甚至一下子栽倒了下去。 “好,打得好!”少年们顿时大喜,纷纷欢呼了起来。 那巨石顶上的铁翼金冠雕却是大怒,高亢地唳了一声,那群大雕立时又飞了回来,虽少了几头,那阵形仍排得十分密集——但这次它们并不贸然俯冲,改为高空轰炸了。 铁扇般的翅膀猛烈扇动着,一股股剧烈的飓风席卷大地,吹得枯草败叶满天都是;铁翅下,猛然出现了无数根尖刀似的羽毛,在雕群嘈杂而尖厉的唳鸣声中,雨点般射落下去! “金光罩,护!”夏侯昶挥动着一面稍大些的淡金小旗,那些少年们便不要命地把体内的真元灌注进手中小旗中去,于是那金光罩肉眼可见地厚实了几分,就像一块厚厚的锅盖。 夏侯霖也在同时喝道:“金光剑,斩!”他手里挥着另一面淡金色的小旗,与夏侯昶手里那面绣着的金盾不同,他的旗面上绣的是一柄金剑。此时只见这金剑上泛着淡淡的金光,仿佛要从旗面上拔出来一般;而那金光罩上猛然分出一道金光,瞬间化作了一柄巨剑! 这是一柄金色的巨剑,足有丈许长,一尺宽,剑锋凌厉,散发着浓浓的杀气。 金光罩里,与夏侯子言站在一起的那少年笑道:“七爷精心训练的这‘金光阵’的确厉害,一群血丹境、气丹境带着群武者,居然能够施展出通灵之术,不得了!” 夏侯子言略有些得意地笑道:“龙兄有所不知,这‘金光阵’全名‘幻天斩灵金光大阵’,乃是四阶阵法,是家父为了这次圣之血祭,特意交给我的。而且据说这还只是残本,真正完全的金光阵,那可是六阶阵法,据说所幻化的金剑能够通灵,足以斩杀神婴境呢!” 龙兄吞了吞唾沫:斩杀神婴境?那得需要多大的威力,不敢想,不敢想! 好在他是这夏侯子言的贴身护卫,两人感情好得如兄弟一般,夏侯子言强大,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想到这儿,他望向那乱石阵中,目光又多了几分热切。 夏侯子言这一系,能够从家族中争取到参加圣之血祭的资格,那可是付出了大代价的,不捞回点本,那怎么行?这乱石阵中的宝物,就是他们在万丈山中的第一次回本了。 金剑斩空,那群大雕惊得四散飞逃,却也有两头大雕躲闪不得,竟被凌空斩成了四半! 雕群飞散,便露出了湛蓝的天空:原来又是一个万里无云的晴空。 那铁翼金冠雕却是忍不住了,猛一展翅,便凌空飞了过来。 “龙兄,这金光阵只能发挥血丹境巅峰的攻击力,对付这大雕似乎有点力未能逮。不如我们出手吧,有金光剑的辅助,想来我们也不用害怕这头十阶的畜生了!” 听着夏侯子言的话,龙兄点点头,猛一振身,便冲出了金光罩。一头大雕以为能捡到便宜,长唳着一爪抓来,那龙兄猛一拔剑,只见惊虹一斩,这大雕便被削去了半边脑袋! “好剑法!龙兄这惊虹剑不错,这招惊虹一剑,更加不错!” 夏侯子言一声朗笑,也出现在半空中,随手一伸,一柄银白色的长剑出现在他手中。 他们却也不是凭空漂浮在空中的,而是那金光阵里又泛起两道金光,化作两柄数尺长的宝剑,他们就站在那剑尖上:只有神婴境以上的修士才能凌空而立,他们,还差得远呢。 金光阵里的夏侯霖鼓着腮,全力催动着小旗:那两柄金剑,便是他幻化出来的。 虽然两柄金剑发出以后,能够让天空中的两个少年自行掌握,随心而动,这力量来源却还是夏侯霖手里的这面小旗。他自知责任重大,又怎么敢稍有疏忽呢? 而夏侯霖手中的小旗失去了效用,金光阵便没了攻击,只剩下防御了。 那群大雕被屠了五六只,似乎也知道害怕了,加上铁翼金冠雕就在金光阵头顶上,大雕们也不敢挡它的路,于是有几只长唳着倒飞回去,另几只却是滑落下来,从侧面攻击金光阵。 所以暂时间,金光阵还是支撑得住的,只是有个别少年的脸色略带苍白了而已。 真正决定此战输赢的,自然还是半空中两人一雕的激战。 夏侯子言一甩斗篷,露出里面泛着金光的战甲;左手一引,那银白长剑铮然出鞘! “七爷这柄‘战金元灵剑’果然不同凡响,不愧是上品灵器级别的本命元兵啊!” 龙兄赞叹着,又举起手中长剑:“比我这柄‘七星剑’却是要强得太多了。” 夏侯子言哈哈大笑:“龙兄莫要酸,谁不知你这柄剑也是中品灵器,差不太多的!” 两人相互吹捧,那铁翼金冠雕却忍不住了,长嘶一声,便是一嘴啄来。 身为十阶妖兽,它可比手下那群五阶、六阶、七阶的大雕厉害多了,这一啄,半尺长的铁喙上泛着淡淡的幽光,离着夏侯子言的脑门还远,那锐利的气息已刺得他头皮发麻! “来得好!”夏侯子言一踏脚下剑尖,飞身而起:“你们都是金属性,且看是你强,还是我胜!看我的‘剑魂斩’,第一式:斩剑!” 战金元灵剑高举,剑锋上涌出两尺长的剑芒,就像两柄剑身连在一起,猛地斩下! “七爷出手,夏侯龙岂敢落后?看我一剑:七星斩月!” 那龙兄也大笑一声,七星剑横空刺去,却是在剑尖上刺出了七道雪亮的银白剑罡! 血丹境巅峰的实力,的确不是普通的血丹境能够比得上的:普通血丹境,可能最多只施展出两三道剑罡,每一道都只有半尺长,如匕首一般;夏侯龙这一式,却足足刺出了七道剑罡,而夏侯子言虽然也只有一道剑罡,却足有两尺长,抵得上十来柄匕首! 由此可见他们的真气有多浑厚! 但在那铁翼金冠雕面前,似乎又不大够看。 铁翼金冠雕一振翅膀,天地间便刮起了一阵狂风,吹得远处的大树“刷刷”作响;眼见数道剑罡一齐射来,它只是将翅膀在身前一合,那些剑罡全都刺到了那双翅膀上。 金光阵中不少少年看到了令他们脸色苍白的一幕:八道剑罡一齐击中,他们本想尽情欢呼的,却愕然发现:七星剑那七道剑罡,居然连铁翼金冠雕的一片羽毛也没能切下来! 夏侯子言的“斩金”一剑,倒是切下了半片羽毛,却也仅仅只是半片而已! 反倒是这半片羽毛,似乎把铁翼金冠雕激怒了。 双翅一振,它斜掠而来,一张口,竟也吐出了一道金光! 这道金光,便是它的本命妖术:金箭术! 金光中有一根小小的银白色东西,三寸长,像极了一只小箭。 而在射到空中两个少年面前的时候,这只小箭却蓦然一分为二,变成了两道金光! 两个少年同时横起长剑,那两道金光便射在了两柄剑身上,两个少年一齐被击飞出去! 夏侯龙直飞出去十余丈,落到地上以后,又朝后滑了丈许,一脚抵在一株小树上,脸上红光一闪,他一鼓嘴,又把涌上来的逆血生生吞了下去,脸色却又变得苍白了一分。 夏侯子言要好一些,只飞出去五六丈便落了地,而且落地后也没有再往后滑。只是他剑眉深锁,似乎也并不大好受:铁翼金冠雕的随便一击,竟也有如此大的威力! “看来,这头大雕,不好对付啊!” 夏侯子言叹了口气,目光却不由投向了大雕背后的乱石阵:他心中,已有退意。 “如果九弟能够尽快得到那宝物,我们就不用在这儿死拼了。十阶大妖,拼不起啊!” “九弟,就看你的了!”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九十三章 迷宫 石阵后面有道石门,是用两块石头搭成的。石门里,有一株小草。 一株通体火红,洒着金色星光的小草。 “靠,竟然是三阶药材,萤火草?” 刚刚走进石门的张弃,猛然爆了一声粗口。 萤火草,三阶草药——妖兽的三阶和药材的三阶不是一同一个概念,三阶妖兽只相当于一品炼髓境武者,但三阶药草却是连血丹境修士都要拼命争抢的好东西。 三阶药材能够炼制三阶丹药,一般已不适合于血丹境修士,而是金丹境修士用的。 而且有一些药效奇特的三阶丹药,甚至能引起神婴境修士的兴趣。 “兄弟,你打算怎么办,这可是三阶萤火草啊!”叶汝白两眼放光,却又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作为一名合格的领导者,他一定要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这是他对自己的要求。 特别是面前有着巨大的诱惑的时候,这诱惑,便是那株火红中洒着金光的小草。 张弃还在无比的狂喜之中,一时没有说话。 萤火草是炼制“益生萦火丹”的主药材,此丹是三阶丹药中的偏门,能以强烈的火灵气激发修士身体潜质,能极大地增强修士的潜力,同时还可以固本培元、延长寿命。 其他也还罢了,延长寿命这功能就不得了了,虽然它也只能延长一至两年,但就算只延长一年,对于修士来说,也是足以让神婴境修士都为之而动容的啊。 当然张弃炼不出三阶丹药来,但他可以将萤火草加入到二阶“火益丹”的原料之中,只需要加一丝,就能极大提升火益丹的品质,甚至使它拥有超出二阶丹药的灵效。 火益丹是一种特殊的丹药,以火灵气激发修士丹田,能让修士暂时性拥有高出一个阶层至一个境界的实力:而副作用就是,修士会在半个时辰以后,暂时性地倒退一阶修为。 比如张弃是血丹境初期,服用了火益丹以后,就会暂时性获得血丹境中期至金丹境初期的修为;而在获得修为半个时辰以后,他的修为将在两天内降到气丹境后期。 可以想见,这种丹药,在实战中能发挥出多大的作用! 所以在外界丹行之中,一枚火益丹,哪怕只是下品,也能卖到三百两黄金。 三百两黄金,就算拿给求生盟所有人平分,每个人都能分到七八两,那就是七八百两白银:当初张弃把自己“卖”给陈家庄的陈勿离,也才只卖了两百两白银而已。 这是真正的一夜暴富,你叫叶汝白如何能不心动呢? 谁能想到,石阵里的第一件宝物,就是如此珍贵的萤火草! 有宝不取王八蛋。禀持着这个理念的显然不止张弃一人:已经有人奋不顾身地冲过去,想要摘下这株萤火草:白衣银弓,是叶倾城。 “唉,小心!”张弃连忙喝止:宝贝旁边,定然有守护妖兽,可不能大意! 但好像已经迟了:叶倾城刚伸出手去,又猛然缩回手来,手背上,居然盘着一条小蛇! 一条通体雪白,只在额头上有点点火星的小蛇;小蛇的蛇牙,就搁在叶倾城手背上。 叶倾城立马被吓哭了:“大哥,军师,救救我,救救我啊!” 但凡女孩都怕蛇,何况这小蛇已爬到她手背上,糯糯的,痒痒的,更是让她既恶心又怕;而且这小蛇一看就不是凡品,天知道它有没有毒,毒性强不强,会不会咬死人? 可是她又不敢把它甩开,现在它还只是用冰冷的蛇牙威胁她,她稍有动作,那蛇牙恐怕就要咬下去了——可是不甩开它,难道就让它这么伏在她手背上吗? “二妹!”叶汝白一下子就急了,抬腿就要冲上去,却被张弃一把拉住了。 他猛然回头,只听见张弃低声说了四个字:“投鼠忌器!” 是啊,那小蛇伏在叶倾城手背上,叶汝白冲上去能做什么、敢做什么呢? “那怎么办?” “得先弄清楚这是什么蛇,然后才能想办法,把它从倾城手背上弄下来。” 张弃沉吟着,但是他都不知道这是什么蛇,其他人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我知道,这是糯火蛇,五阶妖兽,有火毒。”却在此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来了:经过这么多天,莫愁虽然长高了、长白了、长圆润了,性情却还是有些怯生生的——当然,她也不是不开朗,只是她的开朗,只表现在与张弃独处的时候——而且只要有外人在,能不说话她是绝对不会说话的:但此时,她似乎不说话也得说话了,这让她不由红了脸。 “你怎么知道?”萧大妮不由怀疑地问了一句。 “因为我曾经看过一本名为《妖典》的书,那是护送我的神奕卫军头看我可怜,从大拍卖场帮我带回来的。书里就记载了这种妖兽,据说它最喜欢火属性的东西,火毒极其强烈!” “最喜欢火属性的?”张弃双眼一亮,不由叫道:“有了——你们先退后些。” 他当然不是怕误伤到叶汝白等人,而是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是怎么施法的。 伸出两根食指,微微颤抖间,便各画了一个玄奥的图案:顿时间,火灵气蜂拥而来,两团小小的火焰便出现在他两根指尖:正是他早已未曾使用的“火之印”。 这“火之印”是火罡组成的基础,是张弃最早领悟的印诀,甚至比他开天门还要早。但在熟练使用火罡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施展过这基础的印诀了,因为用不上。 但现在他却似乎觉得,两道火之印一出,他却是莫名地想到了一些东西:似乎要是把这两道火之印,以一种玄奇的手法融合起来,那威力可不一定就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想到就做,他食指微颤,两团火焰便朝中靠拢——那条糯火蛇刚刚看到他食指尖冒出的火焰,惊喜得像一个孩子,刹那间从叶倾城手腕上滑下来,如箭一般直袭张弃食指尖。 然而迎接它的却是刚刚融合成的一个火球,比原来那豌豆大的火苗要大一圈。 糯火蛇一头撞在火球上,然后“吱”地一声,笔挺地摔在了草地上。 张弃一惊,没有搞清楚怎么回事,却见叶汝白早已一步抢过来。他劝阻的声音还未出口,那条糯火蛇已被叶汝白一刀斩成了两截,张弃无可奈何,只得摇头叹息了一声。 然而糯火蛇死了,张弃指尖的那团火焰却不知道该怎么才好:他能够把它们生成,却不能把它们化解开——没办法,只得一扬手,那火焰便呼地砸到一株小树上,那小树刹那间就变成了一支丈许高的火炬,吓得叶汝白等几人连连后退,几乎连路都走得不大稳当了。 “军……军师,你这是……” 叶飞抖抖索索地问了一声。 张弃尴尬地笑道:“没事……没事,一个失误,一个失误……” 叶飞脸颊忍不住抽搐几下:一个失误,一个失误造成了这么大的动静? 而且这失误还得他们去善后:几个男子纷纷上前,把那小树上的大火扑灭。 此时莫愁已采下那株萤火草。倒不是她不让叶倾城去采,而是后者不知道该怎么采,这萤火草是三阶药材,是需要专门的采摘手法的,莫愁在张弃的《修炼大全》里读到过那手法。 在场的几个人,现在都配备了独有的须弥戒,因此张弃也不再在意他的无愁戒暴露出来,随随便便就把萤火草丢进无愁戒里。只是他们都不知道,他的无愁戒,到底是什么品阶的。 收拾完了,叶汝白便问道:“凌兄弟,你看,咱们还要继续往里走吗?” 张弃眯了眯双眼:“萤火草虽然珍贵,却也算不得万丈山中最有价值的东西吧?这石林似乎不小,定然还藏有其他宝贝,我们当然不能空手而来,空手而归!” 他望望叶汝白:“叶大哥若是不想往里走了,可以先行去追赶队伍,我们很快就到!” 叶汝白干笑道:“怎么能呢……那走吧,我怕老三一个人带不住队伍。” 于是大伙找了一条两面石壁中间的通道,走了进去。 然后过了两三分钟,又是一个少年出现在石门旁。这人个头不高,却生得十分精壮剽悍。他一身黑衣,头上也罩着一个漆黑的面具,看不清生得什么模样。 精壮少年朝那被采摘了的萤火草看了一眼,辨别方向,也走进了一条通道。 再过十来分钟,又是一排人影从通道里走出来,居然是张弃他们几个。 在走了一圈之后,他们胜利回到了原点。 “你们看,那像不像刚才被凌哥哥烧坏的那棵树?”叶倾城刚看到那棵树时,还一脸兴奋,然后便发现,那就是那棵树:于是她的脸色在半个眨眼的时间里,变得苦恼起来。 张弃蹲下来仔细看看那烧得半毁的小树,站起来拍拍手道:“走吧!” 众人又往石林中间走去。 过了大概两分钟,一个戴着面具的矮壮少年出现在被烧毁的小树旁……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九十四章 八曲九连环 “不对劲,很不对劲!这都走了三转了,怎么还是转回来了呢?” 半个时辰后,叶倾城很没有淑女形象地一屁股坐到石头上,揉着腿肚子,大声问道:“凌哥哥,你倒是想想办法啊,咱们这么跑,绝对没找对路,不然,怎么就转不出去呢?” 叶汝白双眉紧皱,他担心的是另一个问题:“凌兄弟,咱们没有多少时间在这儿耗,如果找不到进入石阵的路,还是早些回去为好。老三,他可能降不住那帮兄弟啊!”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张弃身上。 张弃却一脸淡然,甚至还有一丝欣喜,不过他也没有继续往下走,而是望着那道石门出神,就像那石门上有整个石阵的全图,他要好好钻研一番似的。 直到大伙都有些不耐烦了,张弃才抬起头来:“你们都放心,我找到进去的路了!” 众人都是一惊,七嘴八舌问道:“真的?从哪进去?要走多远?” 张弃拍拍手,当先朝着那已经走了三遍的石林里走去。 “还要走?”叶倾城顿时一声哀叹:“这得走到啥时候才是个头啊!” 但众人跟着张弃刚迈进石林,便纷纷发现,这次,好像与以往几次不大一样了。 石林还是那石林,石头也还是那些石头,一丝一毫,好像都没有变化。 但走了不到半刻钟,前方一个拐角处,几块碎石出现在众人面前。 众人都不由得停下脚步,雷长啸呆呆地问:“刚才,好像没有这几块石头吧?” 从第二次进入石林开始,他们就各自记忆着路上的一切。雷长啸看似粗犷,实则细腻,他都说刚才没有这几块碎石,那是定然没有错的。 刚刚在石林外石门边的时候,张弃一脸轻松淡然;但再次走入石林,他却不知为何,重又紧皱起了眉头,而且还时不时指指点点,好像在计算着些什么。 此时见雷长啸说着话,便朝这几块碎石走去,张弃连忙叫了一声:“雷大哥小心!” 但已经迟了,雷长啸俯身便去拾那几块碎石;却不防“轰轰”几声,碎石竟突然爆裂,几道挟着风声的银白光芒,猛然出现在他眼前! 雷长啸“啊呀”一声,就要躲避;但那几道白光速度又快,距他又近,哪里躲得开? 幸好千钧一发之际,有人拎住他衣领,竟把他生生拎回去两三尺远。 正是张弃见势不妙,连忙出手相救。别看只提着他倒退三尺,却正好避开那几道白光;只听“轰轰”几声,那几道白光击中一块巨石,竟生生击出了栳栲大的一个洞子来! 此时众人才看清那几道白光,却是三五根银白色的细针,都只有半寸长! 雷长啸搔搔后脑勺,一阵后怕:“天呐,这是什么针,居然这么大的威力!” 叶倾城却在看着四周:“这些石头的位置,好像发生变化了!” 张弃拍拍手,如释重负:“看来我的计算是正确的,这儿,果然是八曲九连环!” “八曲九连环?”众人又都是一惊,齐刷刷看着他问道:“那是什么?” 张弃不答,只是当先走向那几块碎石。 也许是见到雷长啸刚刚才在这儿吃了亏,见张弃竟像毫无防备的模样,莫愁不由惊叫道:“大哥哥小心!”却见张弃回头冲她一笑,径直从那几块碎石旁走过去,什么事也没发生。 “大哥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就是,凌哥哥,你给我们讲讲,为什么长啸哥过来就遇到攻击,你过来就没事呢?” “凌兄弟,你刚刚说的什么‘八曲九连环’,我们怎么从来没有听过?” 众人追上去,七嘴八舌地问着,都是一副不得答案誓不罢休的模样。 张弃望向不见一点光线的石林深处,脸色又恢复了凝重:“八曲九连环,是一种阵法,也是一种迷宫的布置手段。这种阵法本身没有什么危险性,只是阵内的道路十分曲折,彼此相通,必须要经过一种周密而复杂的运算,才能够成功到达此阵的中心。所以八曲九连环一般用来保存十分珍贵的东西,因为不易被别人得到;而且由于它没有攻击性,所以它一般都是和其他阵法交融使用,比如刚才那几块碎石头,就是特意放在阵法里面的暗藏攻击!” “阵法?”叶倾城还是不懂:“阵法是什么东西?” 张弃耐心地笑着解释:“阵法不是一种东西,而是将一些东西以一定的方式和轨迹布置出来,使它具备一定的功能,这就是阵法。其实阵法的运用是什么广泛的,比如炼器……” 张弃只说了一半,便蓦然住了嘴:他突然想到,要是以阵法的方式,把火之印组合起来…… 此时的石门处,蒙着面具的精壮少年又转了出来,一见那烧毁的小树,便呸了一口。 “娘的,三遍了,老子怎么又回这里来了?而且,怎么就闻不到前头那些人的气息了呢?” 谁也不知道,这个矮壮的少年,除了阴鸷、执拗、不服输以外,还有一个特有的长处:他鼻子极灵,只要闻过的气息,哪怕隔了数十丈远,也能让他闻到,就像狼狗一般。 但在八曲九连环里,他却似乎闻不到别人的气息了:整个阵法内,似乎就只剩了他一人。 他当然不会这么想,事实上,据他所知,这个石林里除了他之外,一定还有至少九个人。 “哼,你们以为,老子闻不到你们的气息,就找不到里面的宝物了么?” 精壮少年冷哼一声,闭上眼睛,似乎在感知什么。过了一会儿,他猛然睁开眼睛,判断一下方位,便如灵猴一般蹿进石林中间,刹那间失去了踪影。 也在同一时刻,石林外巨石旁,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夏侯龙长啸声中,七星剑绽放出四五道剑花,绵绵不绝的剑罡化作点点星光,全在铁翼金冠雕身旁绽放,就像在半空中燃起了一串串的火树银花。 但铁翼金冠雕厉声长唳,竟不管那些剑罡,而是又喷出一道金光,“铛”地击中七星剑,竟把那剑身蹦出了芝麻大的一个小口,直心疼得夏侯龙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而那金光里蕴含的巨大力量,也把夏侯龙撞飞回去数丈远,踉踉跄跄地退回到地面上。 与此同时,夏侯子言也被铁翼金冠雕一记“铁羽攒射”,逼退回了地面。 眼见两个首领同时落地,摇摇欲坠的金光阵里的夏侯霖轻舒了一口气,赶忙取出一块亮晶晶的灵石,捏在手里开始恢复真气:就为了给两个首领提供落脚处,他已是耗尽了真气! 阵法里的其他人就没有这样好的待遇了。三十几个少年,绝大多数都已经脸色苍白,有的甚至像进入了梦游,随时都会倒下去一般。但他们自然不能用灵石来恢复,多数只能服用丹药:三茯丹、五茯丹;而还有个别人连丹药也没有,就拿着茯苓塞嘴里面生吃。 “这样不行啊!”见夏侯子言也落了地,夏侯龙高声叫道:“这只大鸟太生猛了!” 夏侯子言紧皱着眉头:“那你说怎么办,咱们难道就这么放弃了么?” 他似乎在自己劝说自己,又猛地提高了音量:“不,我们绝不能放弃,不管是为了乱石阵里的宝物,还是为了它的妖丹,我们都不能放弃!龙兄,咱们要坚持下去,一定要坚持!” 夏侯龙苦笑道:“我不是说要放弃,也不是说不坚持,而是我们两个,根本杀不了它!” 的确,虽然在刚才的激战中,他们也给铁翼金冠雕造成了不轻的伤势,连它的半边翅膀也差点卸下来了,但他们受伤更重。而且,铁翼金冠雕那身铁皮铜骨太坚硬了,他们根本破不开它的要害。反而它的两大妖术:铁羽攒射和金光术,却几次差点要了他们的命。 “我是说,我们最好先进石阵去,帮助九爷取得那件宝物,回头再收拾这只大鸟。到时候加上九爷,我们就有三个血丹境巅峰,那才有希望杀掉这只蠢鸟!” 夏侯子言双目一亮:“龙兄这主意不错,可是它会放我们安然进阵吗?” “这就要靠金光阵了。七爷,再来一记金剑斩吧,拖住它几分钟就行!”夏侯龙喘息着:“我们一走,那大鸟一定不会放我们安然进阵,一定会追过去。到时金光阵也能减轻压力。不然,万一夏侯昶他们出点什么事,而我们又得不到妖丹,迎不回陈丹萍,那我们就真组不成五人小队,参加不了霹雳崖擂台赛了——七爷难道要和十三爷、八姑娘他们联手吗?” “好吧!”夏侯子言明显被说动了,往嘴里塞了一颗上品五茯丹,又举起了手中长剑。 “金光阵,转诀,金剑斩!”战金元灵剑中射出一道金光,倏然没入了金光罩之中 却在此时,他的动作猛然一顿,转头望向了石阵背后的方向: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九弟?”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九十五章 阵心 石林内,一条石头通道中,大伙的脸色都有些不大好看。 不到五尺宽的通道中,神奇地生着一株大树,树干把通道挤得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缝隙;树身上生出不知多少道粗壮的藤蔓,像是章鱼的长须,若是抡开来,也许连石头也能砸得碎。 这不是夸张,就在这株大树旁边,就有无数的碎石存在,好像刚刚打了一场恶仗似的。 这株大树,不是普通的大树,而是一株树妖! “九阶妖兽,千藤树妖!”张弃脸色凝重,一字一句地道出了它的身份。 但这株树妖已经死了:树干中部有一个大洞,足有三尺来宽。大洞里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只有海洋一般的鲜血,洒得洞里洞外到处都是——那大洞里,原本应该有它的心脏! 树妖不是树,它也是妖兽,只是长得像树、移动缓慢而已。 “有人来过了!”叶汝白沉声道:“而且是个高手,连九阶妖兽都能杀死!” 张弃点点头道:“显然就是那个九爷,叫夏侯子君的了!” “咱们得快走!”雷长啸建议道:“不然宝贝让夏侯子君拿走了,我们不是空来一趟吗?” 叶倾城则是问道:“凌哥哥,那夏侯子君拿了宝贝,会原路返回吗,我们能碰上他吗?” 张弃摇摇头:“八曲九连环十分复杂,进入阵法的每一个人,都会走不同的道路,出去时也一样,除非像我们这样一同进入的。也就是说,等会我们出去,也不会走这一条路,而是走别的路。所以,夏侯子君如果离开乱石阵,我们多半也碰不上他。” 他补充道:“八曲九连环里的攻击,一共有九种,但不会每个人都能碰到这九种。运气好的,也许只遇到两三种攻击就到了阵法中心;运气差的可能会被攻击到六七次。九种攻击全部被破,立即就会衍生出新的九种攻击。目前看来,这九种攻击还没有被引发完,我们要小心些。毕竟,这第二道攻击就是九阶妖兽了,接下来恐怕会有更厉害的东西,等着我们!” 更厉害的东西?难道是十阶、十一阶大妖?叶汝白不由悄悄吞了吞口水。 “走吧!”张弃当先走在前面,从那大洞里钻过去,前面便出现了一个拐弯。这正是八曲九连环的特点,只有从这些拐弯处走过去,才说明你走的路是正确的。 如果一直走直线的话,也许就直接走回石门那儿,出阵去了。 拐过弯,又走了一阵,便听到兽吼声传来,通道里出现了一条数丈长的冰蓝色巨蟒。 与那千藤树妖不同,这条巨蟒,却是活着的,正吐着长信,冷冷地看着这群不速之客。 “七阶妖兽,蓝冰蟒?” 不顾莫愁的喃喃自语,张弃却已扑了过去:“时间紧迫,我们没时间和这条长蛇空耗!” 只见他右手一翻,已取出长剑,剑锋上火红罡气氲氤,一道火焰剑罡飙射了出去。 “不能让军师一个人战斗,我们也上!”雷长啸看看叶飞,两人同时扑出。雷长啸提着鸦角枪纵身而起,枪尖上有靛青色雷芒颤动,朝着蓝冰蟒额头上刺了下去;叶飞则抡着一对铜锤,那土黄罡劲蒙在铜锤上,让这本就浑厚无比的铜锤,更增添了几分厚重。 三个少年扑来,那蓝冰蟒虽是体型巨大,却灵活无比,一张嘴伸出鞭子似的蛇信,竟不管刺向它的火焰剑罡和靛青雷罡,而是想要把三个少年全都给捆起来! 那条同样冰蓝色的蛇信上,隐隐有着浓浓的冰雪气息扑面而来,似乎要将人冻僵了去! 但很显然,这条蓝冰蟒轻敌了:它那可怜至极的神智,无法判断出这几个少年的真实实力,只认为他们是如表面所见的气丹境初期、血丹境初期,对它构不成什么威胁。 可惜,它想错了! 蛇信伸出,没有卷着三个少年,只卷中叶飞手里的一双铜锤,还是叶飞故意让它卷中的。 “哈哈,蠢蛇,你上当了!”叶飞大笑声中,双脚猛然在地上一顿,沉肩、塌腰、吐气、开声:“给老子停!”只见他双臂紧握锤柄,竟生生将那蛇信拉得笔直! 叶飞本就天生神力,当初只是二品炼心境的时候,别的同阶武者只有五千来斤力量,他却已高达八千余斤,连一株大树都拔得起来;现在突破到气丹境初期修士,在真气的不断刺激下,他更是体能充沛,双臂力量竟是接近了两万斤之巨! 就算是血丹境初期的张弃,单比力量的话,也不一定能够战胜他! 那七阶蓝冰蛇虽然力量比叶飞还大,但它猝不及防,竟一下子就让叶飞给拉扯住了! 更关键的是,蓝冰蛇原本领悟有一种妖术“冰凝术”的,但这妖术需要蛇信来施展。可是现在蛇信被缠在那铜锤上,一时无法收回来,这冰凝术,它竟没办法施展出来! 这等于自己把自己的实力废了一半,于是蓝冰蛇立马就悲剧了。 一道火焰剑罡正中它胸膛,它满身蛇皮原本冰寒无比,就像披了一层冰甲;但那火焰剑罡也不知包含了多少火灵气,竟灼烧得它胸膛上滋滋作响,一股股白烟水汽立马弥漫开来,整个通道里简直伸手不见五指,更是弥漫着一股腥臭味:那是蛇皮被烧焦了的味道! 蓝冰蟒痛极,正要奋力仰起水缸大的头颅,却突然头皮一痛:一柄鸦角枪凌空而来,枪尖上透着靛青雷罡,一下子刺进了它的额头里,直没入三尺有余! 它那一身蛇皮,防御力有多强大?只是皮革的防御,恐怕就能挡住灵级上品兵器;如果加上那弥漫它全身的冰霜,就算灵级极品兵器也不一定能破得开,却偏偏挡不住这柄鸦角枪! 它哪里知道,这鸦角枪尖的罡气,竟是八大属性中攻击力排名第一的雷罡! 纵然雷长啸实力还弱,纵然他还只能发挥出雷罡“刺”的属性,但这已经足够了! “昂!”蓝冰蟒怒极,猛地仰起巨大的头颅,拼命扭动着蛇身;于是雷长啸没来得及弃枪,立时被重重地扔了出去,砸在石壁上,人还在半空就喷洒了一大口鲜血! “雷大哥!”叶倾城惊叫声中,拉弓、搭箭,一箭射中了蓝冰蟒的左眼! 她的箭尖上蒙着淡淡白光,那是金属性罡气,而金属性,则是八大属性中穿透力第一! 就连莫愁也飞身上前,如随风柳絮一般,刹那间便来到蓝冰蟒一侧,柳叶刀一挥,一道风卷从刀尖上渗出,虽没能刺进蓝冰蟒体内,却也把它那身蛇皮切割得“铮铮”作响! 这正是墙倒众人推;但真正让蓝冰蟒送命的,却还是张弃。 火光一闪,长剑上又飙射出一道火焰剑罡,再次刺中蓝冰蟒的胸膛。 他能够刺得如此准确,多半是因为蓝冰蟒额头上、左眼里同时受了伤,它现在还是懵的。 他这一道火焰剑罡的位置,正是刚才第一道刺中的地方。那一道已经消磨了蓝冰蟒胸前的冰霜,严重损伤了那厚厚的蛇皮;此时这一道刺来,立时便穿进了蓝冰蟒体内。 “昂!”又是一声长嘶,蓝冰蟒猛地一仰头,竟又把叶飞甩起在了空中。 “叶飞,弃锤!”料到蓝冰蟒会发疯,张弃已瞬间后退了数丈,猛然见到这一幕,连忙大叫道——但已经迟了,叶飞也被重重地撞在石壁上,吐着鲜血,像风筝一般飞了回来。 萧大妮和凌落雪连忙跑过去,她们参与不了这样的战斗,只能去扶起雷长啸和叶飞,给他们每人喂了一枚极品回血丹,两个少年却已同时晕了过去。 “娘的,伤了我两个兄弟!”叶汝白看得大怒,提着太白刀赶过去,一刀横斩。他也是金属性,将金系罡气蒙在刀锋上,同样锐利无比,一下子斩破了蓝冰蟒腹部的蛇皮。 不过此时已属于痛打落水狗了:张弃那道火焰剑罡刺入蓝冰蟒体内,已是严重破坏了它的内脏,此时的它,将巨大的头颅耷拉在地上,已是出的气多,入的气基本没有了。 张弃又补了一记火焰剑罡,彻底解决了这条八阶妖兽,回头对叶汝白道:“大哥,把它装进你的须弥戒吧。”便默默地站在那儿,好半天没有说什么。 他在想着刚才战斗里的一些感悟:如果把火之印按照阵法规则组合起来,那会如何?如果干脆把火焰剑罡组合起来,那又会形成什么?而且,要用什么样的阵法,才能组合起来? 他不由想起了那个神秘空间,如果现在能进入那里面参悟一二,那该多好啊! “可惜,神秘空间不理我,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进得去!” 张弃叹息一声,便见叶汝白已收了蓝冰蟒,正和大伙都在看着他。 雷长啸和叶飞也已醒了,正劫后余生地拍着胸膛,对救他们的萧大妮和凌落雪千恩万谢。 “走吧!”张弃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声:“我们离阵心,已经不远了。”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九十六章 三环火阵 张弃没有判断错,又走了两条通道,前面便又看到了一座三块石头垒成的石门。 之前走过的三条通道都各有机关镇守,这两条通道里却什么都没有,只看到地上有一滩滩紫褐色的血迹。看来这两条通道里也是有妖兽的,只是被前面的人杀了,连尸体也带走了。 这让众人的警惕性又提高了几分:前面那人不知是不是夏侯子君,实力却显然是很强的。 所以在看到那座石门的时候,连最鲁莽的雷长啸和最调皮的叶倾城,也没有冒失地跑过去。所有人都跟在张弃后面,小心翼翼地接近那座石门,然后悄悄探出七八个头颅来。 石门里,却是一座石屋,石屋里有一座石台,上面放着一个橙黄色的小箱子;石台前面有个淡黄衣衫的贵族少年,提着柄银白长剑,却并没有去拿那个小箱子:石台被一团火焰紧紧包裹着,那跳动的火苗散发着灼人的热浪,似乎在无声地嘲弄着那无奈的少年。 少年脚下,还有一头火红的豹子,胸前破开了一个大洞,似乎是被少年给杀死的。 “九阶妖兽,赤火豹!”叶汝白吞了口唾沫:“看来这个少年真是血丹境巅峰啊!” 若无血丹境巅峰的修为,如何能够战胜这头凶猛的赤火豹呢? 雷长啸紧锁双眉:“这可怎么搞?军师,血丹境巅峰,你觉得……” 张弃撇了撇嘴:他明白雷长啸的意思,是问他有没有把握对付这个贵族少年。因为在场众人之中,也只有他才是血丹境,如果他都没有把握,那整个队伍就根本没有希望了。 血丹境巅峰么?张弃倒也不是很害怕,对阵叶平的经历,让他对自己产生了强烈的信心。联合七名气丹境同伴,他也不是没有希望斩杀这贵族少年——但是,为什么要杀人呢? 如果能够不杀人就取走宝贝,那不是更好吗? 实际上,自打进入万丈山以来,张弃一直秉持的都是:能不杀人,就尽量不要杀人。 前期,他是没办法杀人;但晋升血丹境以后,按道理他也不是不能杀人,但迄今为止,他好像还极少杀人:就算是叶平、叶宁等人,他也只是辅助同伴去战斗,自己却没有动手。 杀人又不是好玩的事情,你倒是杀得爽了,被杀的人呢,你有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 这样想着,张弃心里就有了计较。 他张张嘴,正要安排下去,却猛然一回头:这一刻他似乎有种心理感应,似乎来到这石门旁的,不止他们这一伙,还有其他人——但他扫视四周,却什么也没有找到。 他愣了一下,然后洒然一笑:这八曲九连环如此变态,谁能无声无息来到这时啊! 他定定神,暂时不去管有没有其他人来,先应付前面的贵族少年再说。 “时间挺紧。那团火焰是个阵法,守护那个小箱子的。这少年正在破解阵法,而且已经破解了一部分了,也许很快就能破解完成,取走小箱子。很显然,小箱子里就是宝物。这家伙是血丹境巅峰,不可力敌,所以我打算这样,这样,这样。叶大哥,你看怎么样?” “妙计!”叶汝白竖起一根大拇指:“就按军师说的做。倾城,上!” 叶倾城微微点头,飘身来到石门边,张弓、搭箭,一箭朝那贵族少年背心射去。 但那贵族少年却不愧是血丹境巅峰,只是随意一回手,便捞住了那枝长箭。 他皱皱眉头,回过头来,却没有见到人,只见到有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一闪而没。 “难道已经有人来到阵心了?”贵族少年一皱眉,看着手中长箭,喃喃道:“这可不是个好消息,我还有一两分钟才能解开这个‘罡火护身阵’呢。哼,也不用害怕,来了就来了吧,看看来的是谁,有没有胆量从我夏侯子君手里,把这宝物给抢出去!” 他随手把长箭丢在一边,又全神贯注地望向那熊熊跳动的火焰。 躲到石门后的叶倾城又皱皱眉头:这家伙,似乎不大想上当啊! 张弃招手叫来叶倾城,附着她耳朵说了几句什么。叶倾城嫣然一笑,让莫愁忍不住皱了皱眉。然后叶倾城又隐身到石门旁,“刷”地一箭,射了出去。 这一箭却不是射向夏侯子君,而是射向那座被火焰包裹着的石台。 夏侯子君又是一抓,便抓住了长箭:这次,他的双眉皱得更紧了,因为这支箭矢上,已不像刚才那样,是包裹着金系罡气,而是蒙着一层火罡,箭身后还系着一条细长的绳子。 包裹着火罡的长箭,能够射进火海中,短暂时间内不会被烧毁;那条绳子,自然是为了把长箭带回去——来人打的主意,已不是杀他,或是影响他,而是想直接带走那箱子! 而且,从包裹着长箭的火罡那浓郁程度看来,这人虽然没有自己的修为高,却也绝对不算低,至少也是血丹境初期:这种程度的实力,已能给他带来一定的威胁! 夏侯子君叹了口气:看来想要安安静静地解开这火焰阵法,是不可能的了。 他心里有些恼火,为什么就不能让自己好好生生取走宝物呢? 正想着,又是一声弓弦响,第二支包裹着火焰罡气的箭矢,又朝着石台射了过来。 夏侯子君终于怒了,厉哼一声,飘身便起——刚走两步却又停了下来。 会不会是调虎离山? 夏侯子君一摆手,石室里便凭空出现了一头跟他差不多高的老虎。他拍拍老虎的脑袋,指指石台,似乎在安排什么。那老虎点点头,夏侯子君这才一回身,便朝石门里追来。 但石门里白影一闪,似乎有什么人掠向了远方。 夏侯子君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老虎要不要追下去。但他相信,自己不追赶,那人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安心取宝的;而且石室里有这头七阶虎妖守护,又有火焰阵法,他相信没有人能在短时间内取走宝物。想到这儿,他一咬牙,便朝着那道人影追了下去。 见夏侯子君的身影终于消失在通道那头,石门另一侧,几个人走了出来。 “凌兄弟,你就叫莫姑娘一个人去引走夏侯子君,不会有什么问题吗?”叶汝白看着夏侯子君消失的地方,一脸凝重,显然,他心里还是很不放心的。 “没事,她是风属性,随风步的速度,纵然是血丹境巅峰,也是不可能追上的!” 张弃倒很笃定,为了保险,他还给了她几枚三茯丹,足够她随时回复真气所用的。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那个夏侯子君十分谨慎,如果我们动作不够快,他很快就回来了!” 听着叶倾城的担心,张弃胸有成竹地一笑:“叶大哥,你和长啸哥、倾城、叶飞,你们去引开那头虎妖。没想到,夏侯子君还留了个宠物在这儿,给我们增添了一些麻烦!” 那虎妖唯夏侯子君的命令是从,显然是他喂养的宠物。张弃早听说,有许多实力高强的修士都会喂养宠物,不过只能饲养修为境界比自己低的妖兽。他以前从没见过,今天算开了眼界。不过这头虎妖也没增加多少麻烦,虽是七阶妖兽,让叶汝白等四人去,也足够牵制了。 “萧姑娘,凌姑娘,你们负责把风,注意叶老大那边,有什么问题你们要及时支援!” 两女都点了点头,凌落雪更是调皮地轻笑一声:“是,谨遵军师将令!” 张弃一笑,他自己的任务便是解开那火焰阵法,取得那个小箱子。 不过真要自己接触到这火焰阵法,他才知道,这阵法一点也不好解开。 火焰的灼热,那是不在话下的,张弃自己就是火属性,火罡包裹着双手,也不是很害怕。但这火焰阵法的组成,却似另有玄妙,那是张弃从来没有看到过的一种火焰形态。 纵然夏侯子君已经把这阵法解开了大部分,张弃还是觉得,要解开它,十分困难。 这还是他感知力十分强大,能够隐隐“看”清一部分阵法构造的前提下。 对了,感知力! 张弃心头一动,想起了《修炼常识》里记载的一些知识:要解开阵法,最好的办法是以意识去触动,寻找到阵心所在;而最下等的办法,就是用外力去硬生生打碎它。 论及意识强大的程度,他似乎不比夏侯子君差吧? 张弃静心凝神,将全部心神放在面前这熊熊跳动的火焰上,强大的意识便如水银泄地一般,钻向了火焰深处:于是他似乎看到了,在那熊熊跳动的外表下,火焰,似乎被分解了…… 这一刻,他看得津津有味,仿佛旁边叶汝白等人与虎妖的大战,也从他身旁消失掉了…… 萧大妮和凌落雪也不由被他的专心致志吸引了,虽是关注着另一侧的战场,却也忍不住把目光定格在他身上;却是谁也没有说话,似乎都生怕吵到了他…… 直到他猛然长身而起,自信地笑道:“成了!” (刚才去参加了一个葬礼,迟了些,勿怪.)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九十七章 又见魂刺 夏侯子君猛地冲进那条通道,便见到前面人影一闪,那人已从通道的另一头拐了出去。 “哼,倒没想到,你的速度居然能和我相比!” 夏侯子君咬牙切齿。他是夏侯家族的嫡系少爷,虽然不比最为核心的几大精英子弟,却也非同凡响,内心的骄傲岂是旁人能够猜测的?眼见这人居然能与他较量速度,少年心性的他,早已下定决心,一定要将眼前这人击败,否则,岂不是丢了夏侯家族的脸面? 他冷哼一声,全力催动丹田,一股股雄浑的真气涌进全身经脉,脚下便如生了风一般。 他虽是金属性,并不善于速度,但也修炼过灵级身法秘技,而且修为摆在那儿,一般的血丹境修士,哪儿比得过他:只见他双臂一展,便如灵猴过山,飞一般穿过了一条通道。 然而前面那人也不知是什么品阶的,速度居然真不在他之下,他纵然全力追赶,却也只能看到那人的背影,甚至连那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幼、是高是矮,都全不知道! 只是他不知道,前面那人,心里也是直在打鼓的。 “大哥哥啊,你交给我的这个任务,好像不大好完成啊!怎么这么快,都快要追上我了!” 那人自然就是莫愁。叶倾城射了三箭,张弃便要莫愁引着夏侯子君在石林里绕上三圈。 这任务也只有莫愁才能完成。其一是她的速度,经过这段日子的苦练,她的修为已成功突破到气丹境中期,在求生盟中仍然仅次于张弃;而她的随风步,也已经修炼到了十分熟练的程度,真如风吹柳絮,快捷无比;也只有她,才敢在速度上与血丹境巅峰一较高低! 其二则是她的记忆力,何止是过目不忘,简直是一过目便终身不忘。 八曲九连环的布局,张弃只和她讲了一遍,她便能记个八九不离十。单就这一点,在场的便没人能比得上她,甚至连感知力无比强大的张弃,也没有她这份记忆力。 所以她才能够、敢于、让人放心地,带着夏侯子君在石林里兜圈子,而不会被追上。 但她也被追得很苦。夏侯子君的速度虽说追不上她,也只是差她一线而已,她必须保持全力冲刺的速度,才确保不会被夏侯子君跟上——但全力冲刺,那是极其消耗体力和真气的! 只跑了三条通道,她那弱小的气丹已经坚持不住了,一股股空乏的感觉涌来,令她脸色一阵阵苍白,不得不取出一枚三茯丹,囫囵丢进嘴里。 这是张弃炼制的极品三茯丹,能够在一个呼吸便回复她所有的真气,而且还有盈余。 于是她又坚持着跑了四条通道,跑完了八曲九连环的这一个变化。 八曲九连环,据说有八九七十二个变化,每一个变化都能衍生出多则数十条,少则数条通道,内里运转机制复杂无比,就连张弃也不敢说谙熟它的所有变化,而只能记住几个而已。 而他要求莫愁跑的三个圈子,其实就是要她跑完三个变化。 这是一个极其艰难,甚至不一定能够完成的任务。 果然没法完成:刚跑完这个变化,那夏侯子君居然不追了! 其实这不是夏侯子君第一次放弃追赶:在跑完三条通道的时候,莫愁真气空匮,夏侯子君也停止了追赶,不然她怎么有时间服用三茯丹呢? “哼哼,果然是调虎离山!”夏侯子君如操胜券,胸有成竹,冷笑道:“想让本少上当,你可真看得起你自己。跑吧,跑吧,本少要回去取那宝箱去了!” 莫愁大急,连忙反追上去,从另一条通道截在夏侯子君前面。 这不吝于告诉他,你虽然追不上我,我却能成功追上你,所以,你不如我! 这是在打脸! 夏侯子君果然大怒,似乎又忘记了要回去取宝箱,跟着莫愁便又追了下去。于是莫愁又带着他兜了四个圈子,直到她再一次耗尽自己的所有真气,再一次服下三茯丹。 而此时的夏侯子君又停了下来,而且这一次,他说什么也不回去了。 “小虎居然向我示警!这是什么缘故?难道这人的同伴,竟连小虎也感到了威胁?” 夏侯子君紧锁着双眉,喃喃自语。他知道自己那宠物,乃是七阶异种妖虎:火云虎。他虽是金属性,宠物却是火属性的。这火云虎虽是七阶,真正战斗起来,却连普通的八阶妖兽都能够战胜,所以他才放心大胆地把它放在石室里,因为在万丈山,很少有人能威胁到它。 但此时的火云虎,却在向他这个主人示警! 主人与妖宠之间,是能够有一些简单的联系的。火云虎的神智虽低,也能分辨一些简单的信息:所以必然是它遭遇了连它也感到威胁的危险,才会自作主张地向他示警! 而就在此时,他与火云虎的心理联系,居然中断了! 夏侯子君一下子跳起来,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飞奔向了石室。 莫愁一急,正要追赶,却心里一动,收到了张弃的信号:那是叫她火速撤退! 不错,张弃要她来引开夏侯子君,正是他们之间有一种十分奇特的联系,似乎能在心里和对方讲话——张弃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硬要找原因的话,也许是功法的缘故吧? 毕竟,莫愁是第一个修炼他的“第一仙术”的人。 于是莫愁放心地向石林入口处掠去;于是夏侯子君十分顺利地回到了石室。 一步踏入石室,夏侯子君想死的心都有了! 石台边的火焰不见了,石台上的宝箱自然也消失得无影无踪;那头火云虎宠物还在,却横躺在石台一侧,从咽喉至肚脐破开了一条大口子,口子两边还有虎毛被烧焦了的痕迹! 他的七阶宠物火云虎,已然没了气息,死得不能再死! “阿火!”夏侯子君眼眶都要裂开了,嘶吼一声,便朝火云虎扑去——但就连他也没想到,就在他扑到火云虎那柔软的身体上的那一刻,松软的虎皮下,居然刺出了一柄尖刀! 猝不及防,夏侯子君根本连护身罡气也没打开,便被那尖刀刺入了腹部! 然而夏侯子君何等强大,单凭一柄尖刀,就想杀了他,那不是开玩笑么? 他只是猛一收腹,那强大的肌肉便夹住了那柄尖刀,随手一挥,就把刺杀者甩飞了出去! 原来刺杀者预先剥下了虎皮,自己躲在虎皮里,居然把他也瞒过了! 但被他那一甩,刺杀者也被重重地甩在了石台上,虽缓缓爬起来,却也咳出了一丝血沫。 是一个身材不高的精壮少年,头上罩着面具,身上披着黑袍。 “你是谁?”夏侯子君站起来,只觉得伤口有一丝酥麻,却也没有在意,而是冷冷问道:“你知不知道,杀了我的小虎,抢了我的宝箱,你今天会死?” “哦,原来这头老虎的名字叫小虎?真是个好名字。”精壮的刺杀者玩着尖刀,一边咳嗽着站起来,一边肆意地笑道:“不过我没有杀它,我不骗你,真的,我从来不会骗死人!” “死人?看来你很有信心!”夏侯子君缓缓举起银白色的长剑:“准备好受死了吧?” 精壮少年却仍是毫不担心地笑着:“不会的,你杀不了我——还不倒下么?” 夏侯子君刚刚催动真气,便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刀上有毒!” “刀上的毒性并不致命,只是能让你感到全身酥软而已!”精壮少年狰狞地笑着,猛然扑近,一把握住夏侯子君的脖子,张狂地大笑道:“但现在,真正致命的,来了!” 夏侯子君一阵恍惚,便惊骇地看见,正与他四目相对的那一对眸子里,竟似有两柄妖异的尖刀,居然似乎要顺着彼此相连的目光,刺进他的脑海里来! 这一刹那,夏侯子君只觉得一阵阵恐惧:他似乎看到了死亡的惨景! “不,不!”夏侯子君惊恐大叫,也不知哪儿生出来的力气,猛地一剑挥了出去。 这一剑是他毕生功力所聚,不但把精壮少年重重扫了出去,也让他成功挣脱了那彼此相连的目光——但似乎还是迟了,那两柄用目光凝成的尖刀,已刺进了夏侯子君的脑海! 夏侯子君只感到脑海里一阵翻江倒海般的剧痛,意识便渐渐开始模糊! 精壮少年则是重重地跌落在石台下,胸口一抹血珠,那是被银白长剑切出的一条长长的伤口。但他却还在张狂地笑着:“魂刺,能够超越境界杀敌的魂刺!你死在这一招下,值了!” 他猛然扬声大笑起来:“哈哈,什么狗屁军师!你杀不了的血丹境巅峰,老子杀了!” 他连滚带爬地爬起来,往嘴里塞了一粒回血丹,便不顾自己的伤势,而是用力掀开石台,自石台下掏出一枚火红的蛋,冷笑道:“什么狗屁军师,真正的宝贝在这下面都不知道!幸亏老子有天生异于常人的嗅觉,不但让老子找到了这阵心,而且还让老子找到了真正的宝物!” 他转身就要离开,却又停下了脚步:“对了,还有一件事!” 今天忙一上午,现在才写出一章来。不过今天过了就好了,搬家搬完了。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九十八章 杀人者凌弃 乱石阵外,巨石旁,大战渐渐接近了尾声。 金光阵早已摇摇欲坠,金光罩稀薄得跟清水差不多,几乎是一碰就要散架;金光罩下,三十多名少年至少倒下了二十六七个,剩下的也只能用兵器支撑着身子,脸色苍白如纸。 就连夏侯昶、夏侯霖两个头领,也只能坐着挥舞小旗,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 当然他们的成果也是斐然的:将近二十头大雕,至少有十二三头化作了满地的尸体;剩下的也多半负了重伤逃回巢穴,还能坚持在巨石旁的,只有仅仅两三头了。 而且这两三头也是筋疲力尽,连飞起来的力气都快要耗干了。 当然主战场仍然是两大血丹境巅峰,与十阶大妖铁翼金冠雕之间的战斗。 为了冲往巨石后的石门,夏侯子言联手夏侯龙,向铁翼金冠雕发起了五六次冲击。 五六次冲击尽数被铁翼金冠雕挡了回来,它那身羽毛太过坚硬了,就连金光阵发出的“金剑斩”,也劈不开它;夏侯龙的七星剑,往往只能在它身上划出一道道浅浅的痕迹;只有夏侯子言的战金元灵剑,才有可能给它带来一定的伤害,却也只能是轻伤。 而铁翼金冠雕的妖术,不管是铁羽攒射,还是金光术,却都不是两个少年能够轻易挡住的:不但力量极大,穿透性还极强,就连夏侯龙的那柄七星剑,也被磕出了好几个细如米粒的口子,害得他每接一次金光术,就要心疼半天,到后来甚至不想祭出七星剑了。 他这柄七星剑虽然不是他的本命元兵,却也是他最为珍贵的一柄中品灵器,他心疼啊! 当然他们也不是一点战果也没有,那铁翼金冠雕的状态,同样不容乐观。 一身铁刺般的羽毛,已经消耗了七七八八,粗一看就像被扒光了的野鸡;头顶、脖子上、腹部、尾部,到处都是伤口,虽说都不太重,但累积起来,也令它像血海里捞出来的一般。 而且它的妖力,也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要知道,金光术和铁羽攒射都是极能耗费妖力的,而两个人类少年还有丹药、灵石可以恢复真气,它却没办法快速恢复妖力啊! 它哪怕是十阶大妖,占据着境界优势,同样经不起这样的消耗! 而夏侯子言也同样经不起消耗了,倒不是他的丹药和灵石用光了,而是时间! 九弟夏侯子君进入石门,已经将近四个时辰了。夏侯子君可是家族中最有天赋的阵法师,同时又是血丹境巅峰,是他争取了好久,才让族里同意跟着他出来的,那是族里的宝贝! 不过一个乱石阵,里面就算有点复杂,但以夏侯子君的能力,怎么也不该这么久不出来! 所以夏侯子言现在很急,很想进入乱石阵去看看,九弟到底怎么了! 既然大家不想、不能拖下去,那就一招决胜负好了! 夏侯子言紧咬着下唇,没有再踏着金光剑的剑尖踏上半空,而是就这么站在地上:然而这并不影响他的气势,相反,高举战金元灵剑的他,反而像要比身在半空,还要高大得多! “畜生,好生尝尝我这一招吧,让你好生看看,你到底是怎么死的!” 夏侯子言吞下一枚上品五茯丹,颇有些俊俏的脸上露出几分狰狞。 夏侯龙一惊:“七爷,难道你要用出那一招?你不是还没有完全掌握吗?” 夏侯子言微微点头:“没掌握就没掌握吧,只要能杀了它,有没有掌握,不重要!” “剑魂斩第三式,斩天!” 一道金光自战金元灵剑上冲天而起,越升高而越宽阔,到得半空,已有四五尺宽,如一道剑之屏风,朝着铁翼金冠雕头顶那金色的冠子,狠狠劈了下去! “既然七爷都使出这一招了,那夏侯龙还怕拼命吗?畜生,看我的:七星碎岳斩!” 夏侯龙手中的七星剑,也绽放出绚烂的银光,剑身上,隐隐有七颗星光,缓缓升起! 铁翼金冠雕紧盯着斩过来的两柄长剑,那冷厉的眼神里也带上了几分凝重;忽然拍拍翅膀,尖叫着滑翔过来,铁喙张开,喷出了一颗拳头大的金色珠子:竟是它的内丹! 连妖丹都祭出来了,看来,它也明白,这将是最后的一击了! 轰轰! 两道剑罡与妖丹狠狠地撞在一起,那撞击的余波扩散开去,金光罩下残存的数名少年,立时东倒西歪地摔落一地,就连夏侯昶和夏侯霖,也未能幸免! 夏侯龙“哇”地吐了一篷鲜血:他的七星碎岳斩,是连发七道剑罡,虽然与“七星斩月”很是近似,但每一道剑罡,都比“七星斩月”大了何止两倍! 然而与那妖丹一撞之下,七道剑罡接连破碎,就连七星剑的本体,也被撞断了指节长的一截! 这七星剑可是他的本命元剑,七星剑一断,气机牵引之下,他立时受了不轻的内伤! 夏侯子言倒没有吐血,不过显然也已到了强弩之末。 他的“斩天”一式,只有一道银白剑罡,却是凝炼之极,简直宛如实质一般。 但就是这道只有寸许长的剑罡,不但斩破了那枚妖丹表面的妖力,还透过妖丹,斩开了铁翼金冠雕的金冠,差点连那只鸟头,也被一剖两半! 强弩之末的夏侯子言却并没有停下来,而是一挽长剑,凌空掠起,竟又鼓起最后一点力气,猛地一剑斩向了铁翼金冠雕的脖子! 刚才那道剑罡,并没有让他吐血,现在这看似连真气都没有动用的一剑,却让他鼻子和嘴角都溢出血来,双臂更是血如泉涌,竟似耗力过度,连身体都要破碎了一般! 仅仅刹那之间,他两只手臂便化作了血臂,一半是他自己的血,另一半却是那铁翼金冠雕的:它的头颅,被这一剑生生斩了下来;那枚妖丹,也落到了夏侯子言手中! 夏侯龙一屁股坐到地上:娘咧,终于胜利了,这头十阶大妖,不好对付啊! 夏侯子言也落回地上,却似感觉不到双臂的疼痛一般,厉声叫道:“所有人立即恢复真气。武者们四散警戒,不准任何人靠近;气丹境和血丹境,三分钟以后,随我入阵!” 众人脸上都露出一丝苦笑,却没有人敢反对他的话,而是纷纷掏出丹药,恢复起来。 好在夏侯家族丹药极多,三分钟后,虽然没有恢复多少真气与体力,大伙却也回复了一丝元气。于是在夏侯子言和夏侯龙的带领之下,一头闯进了乱石阵中。 对八曲九连环,夏侯家族却像是轻车熟路,过了石门便进入通道:刚一进去,便见到通道里有一头妖兽,居然是与鳄鱼差不多大的一只穿山甲:七阶妖兽! “一起上,一招杀之!”夏侯子言厉喝一声,当先冲过去,一剑将它斩成了两半。 夏侯龙叹息一声,招招手,众人连忙跟上去,又拐进下一条通道之中。 这条通道里的妖兽是一匹雪狼,同样是七阶妖兽,却比张弃当初遇到的那匹五阶雪狼大了何止一圈,浑身冰灵气也要浓郁得多,因为它不是普通的雪狼,而是雪狼王! 但遇见夏侯家族的人,也该这匹雪狼倒霉:夏侯昶与夏侯霖一涌而上,两剑把它分了尸! 接着又杀了两头妖兽,拐了两个通道,便来到了石室外的石门边。 夏侯子言一步踏进石门,定睛一看,石阵里立时响起了他愤怒至极的嚎叫! 石台上已经空了,没了火焰,也没了藏宝箱;石台一侧躺着被剥了皮的老虎,另一侧便是夏侯子君那死不瞑目的尸体,头颅已被切下来,滚落到一边,双眼空洞地望着他! “九弟,九弟!” 夏侯子言跌跌撞撞地奔过去,一把抱住夏侯子君的头颅,凄厉地尖嚎着:“是谁,是谁杀了你,是谁杀了我的九弟……九弟,九弟啊……” 那凄惨的号叫声中,有无尽的愤怒、悲痛,还有深深的恐惧! 愤怒的是,居然有人敢杀夏侯家的人,还是夏侯家的嫡系弟子,这是在打夏侯家的脸! 悲痛的,自然是他与夏侯子君的感情,那是真的好,不掺杂利益关系的好! 而恐惧的则是,夏侯子君与他的实力相仿,能够杀了夏侯子君的人,也能杀他夏侯子言! 而且夏侯子君在家族中的地位并不比他低,天赋还在他之上,毕竟人家要年轻两岁,而且还精擅阵法。是他夏侯子言拍着胸脯保证,家族才同意他带夏侯子君出来的。现在夏侯子君死了,他回去该如何向家族交代,又该如何迎接家族的怒火? 当夏侯子言站起来的时候,脸色铁青的他,已是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传令,叫三供奉立即前来与我会合!马上调查清楚,是谁杀了九弟,本少要让他全族为我的九弟陪葬!” 夏侯龙却指指石台一角:“七爷,你看那儿!” 石台那个角落,写着几个血淋淋的大字! 杀人者,凌弃!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九十九章 发大财了 乱石阵后面,是一片密林。出了密林,有一条小河,岸边长满了青青的水草。两只红头白腿的朱鹮站在水草里,正悠闲地浅吟低唱,忽而伸出长长的嘴巴,夹起一条巴掌大的小鱼。 求生盟三十余名少年,此时便三三两两地坐在水草丛中,惊起了一堆水鸟。 几道人影自后方直掠而来,有两个少年立时站起,他们是负责巡哨的。 “有人来了,大家戒备——咦,不用了,是叶老大和军师他们回来了。” 众少年纷纷起身,只见叶汝白提着雪亮的太白刀,当先大步跑来。 “大哥!” 叶飘零连忙迎上去,都压低声音问道:“怎么样,大哥,有没有收获?” “那石阵里也没什么东西,只有几株二阶草药,算是小发一笔吧。”叶汝白却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地含笑答道:“这边怎么样?大伙都到齐了么?一路上没什么损伤吧?” 他想过了,乱石阵里的事,毕竟是从夏侯家族嘴边抢东西,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叶飘零满脸兴奋地答道:“大哥放心,没什么大事,大伙都很听我的话。我们在这儿休息了四五个时辰,专为等你们回来。不过好像林小虎他们几个去了有一会儿了,还没回来。” “林小虎?”叶汝白皱起了眉头。 他是求生盟的盟主,对每一个弟兄都是很熟悉的。但是林小虎算是自成体系,他妹妹林小琴和那个赵大忠都只听他的。不过他一向还算听话,从来不到处乱跑。今天是怎么了,怎么想着不跟大队了呢:“老三,怎么回事?林小虎是和谁一起的,去哪儿了?” 叶飘零还没回答,背后又传来脚步声。众人一齐望去,正见三个少年气喘吁吁地跟上来。 “哥哥,大忠哥!”一个少女从人群中迎上去,正是已渐渐长开身段的林小琴。 这些少年,多数出身于贫苦人家,原本都生得如豆芽般瘦弱。反而是在参加圣之血祭以后,虽是危险无比,却也能保证每天都吃上肉,毕竟万丈山中妖兽实在太多了,肉食是从来不缺的,因此这些十五六岁到十七八岁的少年,反而个个都长高了、长壮了不少。 比如林小琴、莫愁等少女,原本哪个不是干枯黑瘦,皮包骨头;现在却个个都长高了寸许,皮肤也变得白皙了许多,有的胸脯也隆起了,双腿也矫健了,女孩的魅力便出来了。 “林小虎,你们几个跑哪儿去了,怎么现在才跟上来?”叶飘零被训了几句,心头有火,皱着眉头问道:“让这么多人等你们几个,甚至大哥他们都回来了,你们怎么这么慢?” 林小虎剧烈地喘息着,脸色一阵青白,没有说话;赵大忠一向沉默寡言,虽不像林小虎这么浑身像汗水的湖泊里捞起来的,却也没有回答。倒是另外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喘息两声,答道:“不,不好意思,咱们路上尿急,去丛林里解了个手,回来又遇到一条五阶毒蛇,把时间耽误了。不过还好,大家,大家都没有受伤,我们,我们休息一下就可以继续走了。” “要有纪律观念,大哥和军师不是再三讲过吗?”叶飘零声色俱厉:“就算是尿急,也得给我打个招呼,怎么能擅自行动呢?你们是求生盟的人,这点意识都没有吗?” “是,老大说的是,是我们错了。我们下次一定注意,绝不再犯!” 少年陈富贵点头哈腰,陪了一通笑。林小虎却半阴着脸,一言不发地跟着妹妹走进队伍。 张弃眯着双眼,全程冷眼旁观,却不由皱了皱眉头。 至少有三个迹象,让他觉得,这个林小虎,也许并不平凡。 其一,那陈富贵也是求生盟里的老人,居然对林小虎死心塌地,对叶汝白却是貌合神离。这不正常,林小虎拉拢人的手段也太厉害了,他是怎么把陈富贵拉拢过去的? 求生盟虽不是铁板一块,但也并没有出现势力划分,为主的几个人,叶氏兄妹不用说,雷长啸和叶飞是叶汝白的铁杆手下,自己和莫愁没有势力范围的想法,所以求生盟是团结的。 但这个林小虎却是个刺头,又会拉拢人心,恐怕会成为盟里的隐患也说不定! 其二,林小虎的左手一直背在身后,不知道握着什么,但从他那神态来看,张弃很相信那是一件宝贝,于是心头对这林小虎的警觉便又增加了一些。 一个队伍在前期要想壮大,一切缴获要归公这一点是很必要的,不是不想手下得到好东西,而是它是手下忠心的证明。事实证明,若是队伍里的人都只顾着自己,这个队伍也就存活不了太久了。林小虎这么做,实际上就是在拆求生盟的台,这个人,太过于自私了! 当然,张弃还一直以为,林小虎手里的,只是他们猎杀的那条五阶毒蛇身上的宝贝。 其三,则是林小虎隐藏在心底很深的那道凶光,而且那道凶光,似乎针对的是自己! 张弃皱起了眉头,他不记得自己哪儿得罪过这个凶悍的少年,就算刚进万丈山时,在柒树林外的山洞里,这少年一则不应该发现自己,二则自己也没有影响到他们啊。 张弃轻轻咬了咬下唇,把这一切都藏在心底,却并没有说出来。 没有影子的事情,就算说了,也没什么用,反而还会加剧矛盾,并没有什么好处。 “兄弟,”叶汝白过来了,压着声音问道:“乱石阵里面的东西,你打算怎么处置?” “今天晚上吧。”张弃想了想,答道:“扎营以后,咱们商量一下,叫长啸、叶飞也来。” 时间过得很快,过了河,再往前走二三十里,便已经到了暮色降临的时候。 前面是一片湛蓝的湖水,这地方在地图上也有标注,名为“镜玄湖”。 求生盟在湖边的沙滩上扎起了营地,用一圈削尖的花札木围成栅栏,以防妖兽袭击。 晚饭过后,叶汝白把一同进入乱石阵的八个人,一齐叫道自己的帐篷里。 哦,还多了一个人,自然就是老三叶飘零。 至于另外的几个队长,林雄、叶大伟、林小虎,则让他们带队巡哨,保护营地。 “那株萤火草交给军师了,军师如果能炼出丹药来,有我们适用的分我们一些就行。总之,就你全权处置。”叶汝白一锤定音,决定了萤火草的归宿。 没有人有意见,其他人大多不知道萤火草的用途,叶飘零甚至连什么是萤火草都不知道。只有两个人知道得详细些,一个莫愁自然不会说什么,另一个便是张弃自己。 考虑到队伍里其他人都不会炼丹,张弃也没有矫情说什么要与大家分享的话。 然后张弃就从无愁戒里拿出那个黄澄澄的小箱子。 众人的眼睛一下子放了光,眼睁睁看着张弃研究了一小会儿,顺利打开了那个宝箱。 这宝箱上并没有什么奇特的机关,想来这个奇遇点的设计,八曲九连环和那个火焰阵法,才是最主要的考验,得到宝箱之后,反而是一切顺利。 箱盖一打开,顿时满眼晶光,雷长啸和叶飞不由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 萧大妮连忙拉住他们,返身将门帘拉好,连窗帘都拉了下来。 只因宝箱里的东西,太过震动人心:那是二十来枚亮晶晶的东西,只有拳头大小! “天呐,是灵石,居然是灵石!”叶汝白拿起一颗,感受着那里面浓浓的金属性灵气,满脸陶醉:“而且还是上品灵石,各系都有!军师,咱们这次,算发达了吧?” 灵石可是好东西,可以镶嵌在兵器法器上,也可以捏在手里补充真气。灵器之所以有个“灵”字,与凡器最大的不同,就是它们上面都镶嵌了灵石——当然,都是下品灵石。 上品灵石,一般是镶嵌在玄器上的,这就可以看出它的价值! “一枚上品灵石,足以卖出千两黄金,小三奇属性的更贵,我们自然算是发大财了!” 雷长啸搓着手,激动得浑身发抖,说话都不利索:“叶老大,凌老大,你们都是老大……” “瞧你那点出息!有什么话,说!”叶汝白鄙夷地道,全然不顾自己的声音也是颤抖的。 “我,我想要一块雷系灵石……” 叶汝白抓起两块雷灵石递给他:“都拿去。大家别着急,别抢,咱们人人有份!” 刚刚伸出手的叶飞、萧大妮等人,又都讪笑着把手缩了回来。 张弃却并没有太过激动,因为他知道,更好的东西,还在下面! 他只是将灵石全部取出来,按动一下箱子边的一个按钮,便抽出了一块箱板。 箱板下面,是六枚小小的玉瞳,上面都贴着一张细细的羊皮纸,写着几个小字。 《太白刀经》、《九尾箭》、《雷神枪》、《吟风三诀》、《天绫索》、《问剑》! 整整六部秘笈,每一部都是玄级下品! 这才是真正的发大财了!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00章 潺潺小河,幽幽月光 很快分赃完毕。 叶汝白在主持大局:“我就要《太白刀经》,正好我用的就是太白刀。老三,你也不练朴刀了,跟着我一起练这部刀经。娘的,玄级下品,老子也有这么辉煌的一天呐!” “《九尾箭》给倾城,大家没意见吧?整个求生盟里,就她会射箭。” “《雷神枪》和《吟风三诀》,都是小三奇属性,别人拿了也没用,就给老雷和莫姑娘!” “《问剑》是用剑的,咱们都不用剑,军师,你拿去,你那柄剑没有好剑法,就是摆设!” “只有这《天绫索》,咱们这儿也没人用绳索啊。这个交给谁练呢?” 很快有人怯生生说话了,是凌落雪:“老大,军师,要不给我吧?反正我用的这绣鸾刀也不大趁手,我这腰带还比较长,改练成绫索,也还是方便一些的。” 哄堂大笑声中,叶汝白把那玉瞳扔给了她,又道:“练刀的人多,只有一本刀谱。这样,叶飞,大妮,这《太白刀经》我们几个共同修炼,也不能亏待了你们吧,行不?” 两人连连答应:其他功法给他们,也没法修炼,只有《太白刀经》适合。而且玄级下品,他们简直听也没听过这么高级的秘笈,哪还有不答应的道理? “最后还有一层箱板,看看是什么!”张弃又打开一层箱板,下面却是一个丹瓶。 丹瓶里只有一枚丹药,孤零零的。丹瓶上有几个字,叫做“生死破立丹,四阶。” “生死破立丹?怕是在要死的时候才能用的吧?”叶汝白咂咂嘴笑道:“只有一颗,没法分。这样,军师你拿去,研究一下,以后如果能够炼制出来,咱们大家就找你要,怎么样?” 仍然没有异议,毕竟大伙都不会炼丹,这丹药只有在张弃那儿,才能发挥作用。 当然也不是没人想过,四阶丹药已经很珍贵了,如果拿去卖,大伙还能再分点钱。但一想到这是在圣之血祭里面,别说走出万丈山,现在的他们连走到牛栏关都不敢奢望。这万丈山里连户人家也没有,哪有什么店铺能让他们卖丹药?想到这些,大家也就没说什么了。 “好了,分赃完毕。大伙记住,今天得到的所有东西,一律不得说出去,切记,切记!” 众人都认真记住了叶汝白的话,然后掀开门帘,纷纷压制着满脸笑意,走了出去。 张弃也独自走回自己的帐篷,莫愁却刚从叶汝白那儿出来,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有三三两两的少年在忙碌,不时和张弃打声招呼。 “军师,晚上好啊。” “军师,你怎么有闲暇出来散步了——怎么没有见到莫愁姑娘?” “军师,你前两天教我的那个法门,就是以劲转意,我练了,刀罡增强了好几分呢!” “军师,你有空的时候能不能给我炼制一炉聚气丹啊,我出八份药材来换。” “军师,你可真是我们长生盟的大救星啊,有了你,我觉得全身都充满了干劲!” 张弃有些经不住浪涛一般的阿谀和请求,讪讪笑着,脚步匆匆;目光不经意扫过阴暗处,有几个少年聚在那儿,不知在做什么;而坐在正中间的一个,赫然就是林小虎。 张弃皱皱眉头,抬了抬脚,想了想还是没有走过去。算了,反正林小虎也并没有显露出什么不对劲,自己何必斤斤计较?想来在求生盟里,他也不可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林小虎却没有看到张弃,他手上正托着一枚淡红色的鸟蛋,跟鸭蛋差不多大,却是方方正正的球体,模样很是奇怪。他望着这枚鸟蛋,脸上有一丝满意而贪婪的神色。 旁边几个人都是他的心腹:陈富贵、赵大忠、林小琴,还有一个名为左千的青年。 这左千有二十多岁了,性情沉稳。他是在家乡杀了人遭到通辑,无路可走才到县城里投了军,这次清理下来,他正在参加血祭的几类人之中,根本没能反抗,就被送到了万丈山。 不过他也不很在意,与这帮贫苦人家出身的少年相比,他的实力可要强得多了,军士出身,一品炼髓境修为,修炼了强大的火属性功法,那可是专供军营修炼的。而且毕竟是逃亡过的,又在军营混过,性格剽悍果决,玩弄这群屁大小孩,不是随手拈来么。 “林老大,这就是你在那石阵里,得到的那枚奇特的蛋么?”陈富贵眸子里透着羡慕,伸手就要去摸那蛋壳,却被林小虎不经意地一摆手,悄然躲开了。他舔舔嘴唇,却也没有什么表示,仍然目光灼灼,紧盯着那蛋壳,似乎想要看见里面包裹的是什么。 “老大,你打算怎么处置这蛋壳?”左千沉声问道。他虽是后来加入者,却比沉默寡言的赵大忠更加得到林小虎的信任,毕竟赵大忠也不算林小虎真正的心腹,他属于林小琴的追求者,虽然林家兄妹等同一家,但在关键问题上,左千知道,还是亲疏有别的。 “我也没考虑好。现在两个选择,其一是煮来吃了。” “不行!”林小琴急匆匆地叫道:“哥哥,你怎么能这样呢?这蛋壳已经这么红,分明是小鸟就要孵化出来了,你怎么这么狠心,居然要吃掉一只活生生的小鸟!” 按照在家里养鸡养鸭的经验,林小琴这么说,倒也不能算错。 当然除了左千,在场几个人都是贫苦子弟,除了养鸡养鸭,他们也没有养过其他珍禽;而左千一个大男人向来是不养那些小东西的,所以其实他对这鸟蛋也是一无所知。 “既然妹妹反对,那我就不吃它了,那就把它孵化出来,看看能孵个什么东西!” 林小虎哈哈大笑,左千却撇了撇嘴唇:没用的东西,居然让自己的妹妹左右了想法。 他不着痕迹地望望那鸟蛋,把眼底那抹贪婪很好地遮掩了起来。 只是他也不曾想到,旁边还有一个眯着眼的赵大忠,正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张弃回到帐篷,便开始炼丹。 帐篷里,矮榻上,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三份“太液丹”的药材,是莫愁送来的。 这妮子总是这样,不用张弃说什么,就自觉把该准备好的东西,全都准备好了。 然后又独自走出帐篷,就在如水的月光下,把一块块妖兽肉均匀地铺在草地上。 今天正是八月十五,月儿圆得像一轮冰镜,无情地俯视着大地苍生。 左侧一个帐篷的门帘掀起,十五六岁、蹦蹦跳跳的陈小燕跑了出来,略带些惶然地道:“莫姐姐,你怎么又一个人做起来了,都不叫叫我——要叫叶盟主知道了……” 她的年纪,其实还要比莫愁大一些。但当初分派队伍的时候叶汝白就明白宣示了,她和陈之隽,就是负责服伺张弃和莫愁的,虽然张弃和莫愁从来没有承认过。 莫愁轻轻笑笑,没说话,任由她帮着自己,把一块块肉脯摆放好。 正摆着,一个白衣少年吹着口哨过来了,是负责盟中后勤的叶飘零。 “莫姐姐,小燕,在忙什么呢?” 白衣少年热情地招呼着,但莫愁却没有回答,甚至连头也没抬起来一下。她一向不会与盟中其他人说话,除了大哥哥、叶二小姐,唯一能说一两句话的,便是陈小燕了。 叶飘零也不以为意,伸着脖子看看,大惊小怪地叫道:“莫姐姐,你怎么摆这么多肉啊?” 陈小燕笑着答道:“莫姐姐说了,万丈山这么大,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出去,也不知道前头会发生什么事。我们现在虽然天天有妖兽肉吃,可是也得准备一些,防着万一嘛!” “莫姐姐考虑得真是周到,比我还想得周到,枉我还是搞后勤的。”叶飘零红着脸搔搔头皮,又笑道:“可是这些肉这么重,一块都有几十斤吧,怎么不叫军师来做呢?” 妖兽都是极重的,因为它们全身上下都富含灵气,随便一块妖兽肉,就足有几十上百斤! 陈小燕像燕子一般啾啾地:“就是啊,莫姐姐就是什么都要自己来做……” “小燕,做事!”莫愁还是没有抬头,只是加重了几分语气。 陈小燕吐吐舌头,叶飘零则又搔搔后脑勺,他能听出莫愁话语里的不满。 见两个女孩都不理他,叶飘零讪讪时笑了笑,一步三摇地走了过去。 刚走进帐篷后面的阴影里,那原本阳光开朗的脸色,立马便阴沉了下来。 只是很快,他又恢复了灿烂的满脸阳光:前面有个瘦高少年过来了。 “哦,是叶飞哥啊。叶飞哥不急着回帐篷里看看得到的宝物,还在逛什么呢?” 叶飞眉眼间闪过一丝阴翦:“老三,你莫笑话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有什么宝物啊,就分了两块灵石。不像你们哥俩,还有本秘笈呢!话说,你们啥时候拿我也看看?” “啊呸,不争锅里争碗里。谁手里的宝贝多,你难道还不知道吗?” “说的也是哈!”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0一章 夜深了 把妖兽肉一块块摆好,又捏了个风卷印诀,引来轻风吹过肉干,让它尽快风干。然后莫愁把陈小燕打发回她自己的帐篷,便独自坐在张弃的帐篷前,双手托着下巴,发呆。 大哥哥还在炼丹,她得帮他把着门,不让别人去打扰他。 渐渐夜深了,几乎所有少年都回了帐篷,原本一片星光般的灯光,次第熄灭了。 这种专门用于野外帐篷里照明的灯光,名为“皓石灯”,是一种名为“皓石”的会发光的石头制成的。莫愁其实很喜欢看皓石的灯光,一闪一闪的像星光一样,真好。 只是营地里的皓石灯都熄灭了,眼前渐渐变得昏暗,只有淡淡幽幽的月光,还在孜孜地撒着朦胧的光明;鼎沸的人声也渐渐低了下去,虫鸣、鸟语,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当然,更响亮的还是不远处小河流水的潺潺声,哗哗地,像一首永不停歇的歌。 小河潺潺,月光幽幽。 潺潺的河水里,幽幽的月光下,却还有一个少女轻盈而来,那副铁胎铸成的长弓背在身后,给白衣飘飘的她增添了几分英武,也彰显了来人的身份。 “又在给凌哥哥守夜呢?”靠着莫愁坐下,叶倾城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莫愁却盯着她看了半天,直看得她不自信起来,摸了摸脸颊:“怎么,我脸上有菜叶?” “没有。”莫愁老老实实地摇摇头,过了一会儿,又问道:“叶姐姐,你喜欢大哥哥?” 叶倾城夸张地睁圆了杏眼:“说什么呢?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怎么会喜欢他?” 此时此刻,叶倾城很敏感,她第一个念头就想到了,此“喜欢”不是彼“喜欢”。 “哦!”莫愁幽幽地道:“我还以为你喜欢他,知道喜欢他,是什么滋味呢。” 随着个头的增长,皮肤的变白,胸前的隆起,莫愁的忧愁似乎也多了一些,她又不喜欢与人说话,有心想找张弃说吧,大哥哥又很忙。现在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叶倾城,便不由自主地把这些话讲出来了——天可怜见,她这些话,都是深藏在心底,从来不敢往外讲的。 叶倾城不由失笑:“喜欢他的感觉?喜欢他能有什么感觉?” “我哪知道?”莫愁有些薄怒:“我要是知道的话,还用着问你吗?” 叶倾城笑了笑,捧着脸蛋想了一会儿,轻声道:“说实话哈,我的确也喜欢小哥哥,毕竟他人又长得不错,五官硬朗像刀刻的一般,修为也不错,会修仙,人还很好。但妹妹你要知道,这喜欢也就是单纯的喜欢,跟你想的什么情呀爱呀,是不一样的,就像我也喜欢我大哥、三弟、雷长啸,一样。所以你问我,喜欢他是什么感觉,我可真不知道!” 莫愁不知是怎么想的,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忽然又想到她说的“你想的情呀爱”,不由大窘,正要分辨一二,却猛听得营地里传来一阵喧闹声。 似乎有人在高声喊:“你为什么要偷我东西?” 难道,营地里进贼了? 叶倾城猛地站了起来。她是个嫉恶如仇的,如果求生盟里有了贼子,不用说,她一定先赏他三道锐金箭不可——这锐金箭是她以金灵气包裹箭矢的法门,她自己给取了这个名字。 营地中间有火把点起,有人大声嚷嚷,还有人在叫喊:“拦住他,不要让他逃了!” 叶倾城皱皱眉头,三步并作两步抢了过去。 莫愁也站起来,却并没有跟在她身后,反而在看了两眼之后,又坐了下去。 “俺要为大哥哥守护,不管发生什么,俺也不会从这儿离开!” 但喧闹声越来越响,张弃似乎也不能安心炼丹了,掀开门帘走了出来。 浓浓的夜色已是繁星满天,本应当万籁俱寂的时节,左侧不远处的几顶帐篷前却是喧闹声一片,那是第七队的驻地,四顶小一些的帐篷中间围着的,便是林小虎的帐篷。 此时,似乎整个求生盟的少年们都被惊起来了,林小虎的帐篷,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这,这是怎么回事?”张弃愕然张大嘴巴,简直有点不可思议。 萧二丫一眼看见了他和莫愁,连忙迎过来,低声道:“陈富贵说陈小雅偷林小虎的东西,非要把陈小雅抓进帐篷里,要搜身。二小姐把着不让,现在双方正僵持着呢!” 这时叶汝白也看见了他俩,连忙招呼道:“凌兄弟,这边来。” 张弃冲叶汝白笑着点点头,又朝大伙儿问道:“大伙都好雅致啊,这都两更天了还不睡觉,还在讨论些什么呢?是在想着明天的安排吗?还是在讨论修炼的事情啊?” 叶汝白正要说话,陈富贵却跳了出来,唾沫横飞地指着对面一个瘦巴巴的灰衣少女,大声道:“军师你不知道详情,小的告诉你,我们求生盟里有人做贼,偷东西!” 那少女不到十五岁,瓜子脸柳叶眉,长得倒有几分清秀,此时正被叶倾城、凌落雪、萧二妮等人保护在中间,眼泪巴巴地,见张弃皱着眉望过来,吓得俏脸一白,深深地垂下头去。 叶倾城却冷笑道:“是不是陈小雅偷的,现在还没有个定论,你也没有拿得出能让人信服的证据。你只是说小雅曾经进过你们的帐篷,可是那枚蛋不是没在她手上么?当然我们也不能说你说谎,可是你想要将小雅带去,还想搜她身!人家是个女孩子,你居然也敢提搜身,安的是什么心?我告诉你,有我们在,今天陈小雅是绝对不会跟着你进帐篷的!” “一枚蛋?”张弃有点迷糊了:“一枚蛋有什么好偷的?小雅是吧?你偷一枚蛋干嘛?难道说咱们求生盟现在物资匮乏,肉类不足,你饿得连一枚蛋也没得吃了?” 此话一出,火堆旁不少人的脸色都变得十分怪异,仿佛是在努力憋着笑。 但陈小雅的小脸却是更加苍白,双肩微微抽动着,竟似在暗暗抽泣。 林小虎狠狠地剐了陈富贵一眼,脸色很是阴沉,但在张弃的目光扫视过来之时,却是悄然低下头去,避开了张弃那看似温和,实则别有意味的目光。 另一边,左千也随着大伙一起似笑非笑,可是你若仔细看去,那脸上却带着一丝阴狠。 “小雅,你说说,是不是饿得狠了,闻到烤蛋的香味,所以不注意走错了帐篷?要不这样吧,我这儿还有一些肉脯,等会你来取了去。” 张弃哈哈笑着,说得大伙都哄笑起来。 陈小雅低着头,咬着唇,原本苍白如纸的小脸上,却似又有几分愤怒的酡红。 “凌哥哥,你乱说什么呢,小雅怎么会……”叶倾城嗔怪地说了一句,却有一只手轻轻扯了扯她衣角,诧异地回头一看,居然是叶汝白正暗暗地向她摇摇头,她不由闭了嘴。 张弃打了个响指:“好了好了,不过是小雅一时贪玩,再说那蛋不是没有被她拿到手么,咱们都是少年郎,谁还没有个贪玩好耍的时候?都散了吧,明天还要大清早赶路,除了哨岗的,其他都去睡了,睡不好可是要得熊猫眼的!莫愁,今晚小雅就和你睡吧,你劝诫一下她,再怎么饿,找老大也好,找我也好,找飘零也好,都能多分给她点肉,何必去找什么蛋呢?” 众人打着哈哈,不一时便散了个一干二净。张弃拍拍陈富贵肩头,也往自己的帐篷走去。 莫愁却悄悄凑过来,低声道:“大哥哥,你这样做不对!” 张弃一皱眉头,望了她一眼,似乎在询问。 “陈小雅根本就不是自己想去林小虎的帐篷,只是陈富贵叫她去,说是帮什么忙。他们这是在栽赃!可是你这么说,就相当于判定了陈小雅是自己去他帐篷的,你冤枉了她!” 张弃紧皱眉头,正想说什么,却见叶汝白已大步走过来,便只得咽下到了嘴边的话。 火堆旁,少年们说说笑笑,三三两两地散去了。 “娘的,看看你做的好事!”林小虎阴沉着脸站起来,狠狠地冲陈富贵啐了一口。 “娘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看着林小虎离开,左千这才站起来,低声咒骂道。 陈富贵一脸茫然,却浑然不知道,自己哪儿做错了。他回头望望林小琴和赵大忠,想要获得点支持,却发现这两人也都没有看他,而是各自回了自己的帐篷。 “我,我,我这叫什么事啊!”陈富贵不由恨恨地嘀咕了一句。 喧闹过后,营地再一次陷入了沉静。这次是真的沉寂了,再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再离开自己的帐篷,仿佛大伙都进入了深深的梦乡。 只是不知道,这片沉寂之中,到底隐藏了多少私心,多少杂念,多少秘密? 也许,不知不觉之中,有不少人与事,都会在这片沉寂里改变吧? 而唯一不会变的,也许就只有那幽幽的月光,和潺潺的河水。 夜,终于深了。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0二章 石头下飞出的小鸟 清晨,第一缕微光穿透厚厚的云层,把金秋的雨露带回一弯残月,等待着下一个夜晚。 莫道人行早,还有早行人。 张弃和莫愁照例在天刚破晓便起了床,来到营地外的树林里,修炼,炼丹。 修炼,自不用说。虽然现在求生盟里修仙的人数已经达到了十四五个,但张弃还是习惯独自一个人修炼,最多,身边还有一个莫愁。所以他从来不愿在营地里修炼。 炼丹,则是因为林子里枯枝极多,不愁柴禾,而若是在帐篷里炼丹,他还怕熊熊火焰把帐篷给点着了。毕竟千里密林里的树木,也是蕴含着极其丰富的灵气的,燃烧起来火力充足。 这已经是他们坚持了两个来月的习惯了。但他们却没有想到,刚走出营地,却迎面看到有一个精悍青年走了回来:居然是第七队的左千! 张弃对左千有印象,是因为昨晚上,在指认陈小雅偷东西的时候,他就站在林小虎旁边。 “这么早?”张弃是很随和的,虽然是求生盟事实上的二当家,他还是主动打招呼。 但左千却似乎有些慌张,眼神躲闪,过了一会儿才回答:“早,出去小解一下。” 莫愁忍不住啐了一口,左千嘿嘿一笑,搔了搔后脑勺。 双方擦肩而过,左千却没有继续回营地,而是目送着二人拐进营地后面的小树林。 眼看着已经看不到张弃二人的背影,左千这才长吁了一口气,又搔搔后脑勺:“好险!” 静下心来,他又开始回想刚才的一切:“应该没有什么让他们起疑心的地方吧?他们也没有去乱石堆,想来应该没事。哼,不到最后关头,我可不想和这个军师对上!” 他吐着浊气,走回营地,大老远便和放哨的少年打招呼:“清晨一泡尿,舒坦!” “你小子不是又挺起来了吧,需要到树林里去解决,小心野蜂蛰成一根大肉松啊!” “哈哈哈哈!”大家都是小伙子,开着无伤大雅的荤玩笑,感情才更显深厚。 左千骂骂咧咧地回了自己的帐篷,脱下外衣,准备再补一个回笼觉,反正时间还早,队伍要辰正时分才会出发,现在还有将近一个时辰呢。 但刚刚脱下衣服,却忽然咦了一声,摸摸口袋:“不好,我的火灵石怎么不见了?” 左千只是七队的一个普通成员,是没有须弥戒的。所以他的东西,一向是放在贴身的口袋里;至于他的两块血祭令,现在全都装满了妖兽的皮毛,那是他存放的“私房钱”。 他一下子着急起来,匆匆忙忙把全身上下摸了个遍,却没有找到那块拳头大的火灵石:“跑哪儿去了,我明明放在口袋里,和那枚蛋放在一起的啊,难道是弄丢了?” “不成,那可是上品火灵石,能卖万两黄金的,丢了可不得了!”左千轻轻抡了自己一个耳巴子,急匆匆就要跑出去寻找丢失的火灵石,刚走到门口却听到一声招呼。 “老左,老左,你起床了没?” 是林小虎的声音,左千本能地就要去抄起腰刀,想一想,却又自嘲地笑笑:“人家只是来招呼一句,不一定就是发现了什么,前来兴师问罪吧?先别紧张,别让他看出破绽!” 走出帐篷,便见林小虎独自站在外面。左千笑着招呼道:“刚起床,还在穿衣服,没能及时回答队长您,您大人大量,可别见怪啊!” 林小虎捶了他一拳,笑骂道:“你少和老子讲这一套,烦不烦啊你?” 左千很好地隐瞒着眼光里那一丝寒意,笑呵呵地道:“要不要进去坐坐?” “一个大男人的帐篷,有什么好坐的。老左,老子来,是跟你商量事情的。”林小虎压低声音道:“昨晚上,陈富贵指认那个陈小雅,虽说是他自作主张,也是我们同意的,目的就是看能不能引出来,那几个到底分了哪些宝贝,可惜陈富贵没胆色,把事情弄砸了!” 左千微笑看着他,没有说话。这些都是他们昨晚上就相互通气了的,显然不是林小虎此次前来的目的。他等着对方出招,这样他才能见招拆招。 林小虎果然马上就说到了正题:“可是老子万万没有想到,昨晚老子回去以后又拿着那枚蛋研究了一会儿,困了就直接睡着了,忘了把蛋收回须弥戒里,结果,那蛋就不见了!” 左千全力装出震惊的模样,连声量也提高了些:“什么!” 林小虎连忙低声叫道:“声音小点,你是怕别人听不到吗?” 左千赶忙压低声音:“你说那蛋真的不见了?怎么可能,你不是收拾好了的吗?” “所以老子才感到奇怪!”林小虎恨恨地道:“老子明明把那蛋捏在手里,从来没有松开过!老子怀疑,这事一定是和我亲近的人做的。左千,你精明得很,你说说,会是谁?” 左千一副为难的样子:“这,这我怎么知道?只是队长,这事你打算怎么查?恐怕不好掀开吧?我觉得,最好私下注意。反正纸总是包不住火的,不怕他不露馅!” “你说的是!老左,这样,你帮我注意一下,看我们队里,哪个最有可能!” 林小虎恨恨地道:“要是让老子知道了是谁干的,看我不扒了他的皮,敢偷老子的东西!” 左千拼命忍住,直到林小虎骂骂咧咧地转身走了,他才把那个寒颤打出来。 “哼,什么东西?老子还在你手边拿了一枚上品灵石呢,你不敢说出来,想吃哑巴亏咯?” 左千嘀咕两句,又皱起双眉:“不成,今天老子不能去拿那枚蛋了,就让它藏在乱石堆里才好。等明后天,老子再偷偷溜回来,把那蛋取走,顺便找一下火灵石落哪儿去了。” 左千下定了决心,冷哼一声朝帐篷里走去:“哼,你们几个独自去乱石阵寻宝,没想到后面还跟着个黄雀吧?黄雀?你也没想到,最后还是便宜了老子吧……” 只是他自己也不可能想到,最后到底是谁得了便宜,现在还说不准呢。 晨练完毕,顺手炼了一炉聚气丹,张弃和莫愁喜滋滋地往营地里走。 现在他炼制一阶丹药,已经是熟练无比,不但成功率高得惊人,居然能保持在八成以上,而且用时也很短,小半个时辰便完成一炉,简直是得心应手,信手拈来啊。 他自己是用不上一阶丹药的了,哪怕极品聚气丹,对他的修炼也是毫无用处,虽然他直到现在还是血丹境初期,那枚血红的丹田一点变化也没有,他还是需要服用太液丹。 但他用不上,可以给别人啊。至少,有了他充足的极品聚气丹供应,莫愁的境界便是进展神速,现在已经稳定在气丹境中期,正朝气丹境后期高歌猛进。 所以在求生盟里,她才能稳稳占据修为境界的前三位,仅次于张弃和叶汝白。 不得不说,叶汝白的修炼天赋是真的好,现在居然已经一只脚迈进气丹境后期了! 张弃和莫愁说说笑笑,很快离开了小树林——却忽然顿住了脚。 “大哥哥,怎么了?”莫愁也住了脚,反正大哥哥不走,她是不可能走的。 张弃抽抽鼻子:“好浓郁的火灵气!难道这儿还有什么好东西?走,过去看看!” 他认准方位,带着莫愁紧走几步,拐过树林一角,便看到了一堆半人高的乱石堆。 那浓郁的火灵气,便是从这堆乱石堆里渗透出来的。 甚至,那乱石堆里的好几块石头,居然都呈现出了淡淡的火红色,就像被大火烤透了一般:这火灵气该有多浓郁,才会有这样的情景! 张弃和莫愁对望了一眼,异口同声道:“快看看,什么好东西!” 两人齐心协力,将乱石堆上的石头一块块地挪下来,堆到一旁的空地上。那石块已经有些烫手,张弃本就修炼了火属性,倒没觉得什么,莫愁却似乎有些吃不住,不停甩着手。 张弃有些怜惜,道:“你就别搬了,我一个人搬就可以了。” 莫愁却不说话,也不停手。她最怕的,就是觉得自己对大哥哥没用了,那样她会很没有安全感的。所以哪怕是搬石头这样的小事,她也非要跟大哥哥一起做不可。 好在石头并不多,两人齐心合力,没一会儿便差不多搬空了整个乱石堆。 只是越往下搬,那火灵气就越重,石头也就越烫。到得后来,莫愁甚至要用风罡包裹着手掌,隔绝那灼人的热浪,才能保证自己的手掌不会受伤。 但饶是如此,她也不肯住手,而且越搬,心头越欢喜:“大哥哥,你说,这是什么宝物啊,这么浓的火灵气!你是修炼火罡的,要是你得了这件宝物,一定会如虎添翼的!” 张弃也挺高兴,又搬开一块大石头,便见到一只小鸟,扑棱棱地从石头下面飞了出来。 “咦,这石头底下,怎么会有一只小鸟?”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0三章 没有出手的机会 对这只通体火红的小鸟,张弃并没有在意。林子里鸟儿多了去了,偶尔发现一只奇形怪状的,哪怕这只小鸟全身红得像一团火焰,哪怕它是从大石头底下飞起来的,又有什么奇怪?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这只小鸟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被彻底翻开的大石头下面,有一块暗红色的石头,和两片破裂了的蛋壳。 张弃拿起那块石头,看了半晌,不由惊叫道:“居然是上品灵石的残骸,那这是什么蛋?” 上品灵石的残骸,也就是上品灵石被吸光了灵气之后,残留下来的石块。由于灵气已经荡然无存,所以它并没有什么价值,与普普通通的石头没什么区别。 这暗红色的石头,显然原本是一块上品火系灵石。对这个,张弃还是挺熟悉的,因为他的无愁戒里就放着好几块,他是打算留着炼器时,用来镶嵌上去,炼制出灵器来的。 但这个蛋又是什么蛋呢?难道,刚才那只火红小鸟,就是这只蛋孵化出来的?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只吸收了整块火系上品灵石,才孵化出来的小鸟,倒真有些珍贵。 可惜,它飞走了;而留下来的石块和蛋壳,又都没了一丝火灵气,实在是可惜啊! 张弃不由得咂咂嘴,索然无味地把石块丢在蛋壳旁边:看来是空忙活一场。 不过他也是很达观的,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倒没有什么好烦恼的。 两人结束了这次小小的“寻宝之旅”,回到营地,大伙便已准备出发了。 继续前进。 千里密林很大,大得无边无际。求生盟在密林里走了两个来月了,前面却还是迷茫一片的大森林,谁也不知道他们还要走多久,才能走出这荒无人烟的大森林去。 离开小河边的营地后,又走了一天,期间猎杀了四五头四阶、五阶妖兽,大多是一个或两个小队联合猎杀的。现在队伍里的气丹境多了,大伙的眼光也高了,非四阶以上妖兽不杀。 当然,也与千里密林深处,多是以四阶、五阶妖兽为主有关系,主要是没什么低阶妖兽。 所以现在,基本上每个少年手中都有不少的妖兽材料,至少四阶、五阶妖兽的皮毛,人手都有一叠。只是很多人都没有须弥戒,血祭令里装不了多少,不过算算账,等到了牛栏关,在大拍卖行借贷了黄金的,基本上都能够还清贷款的。 至于叶氏兄弟、张弃、莫愁,以及各队的队长们,他们都有须弥戒,收获就更多了。 所以大伙都很开心,等夜幕渐渐来临的时候,便找了一个背风的地方,准备安营扎寨。 然后就听到了轰隆隆的巨响。 正在忙碌着的少年们都停下了手,望向巨响传来的方向:那是一座低矮的小山丘。 “去看看?”叶汝白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张弃身边,低声问道。 “老规矩,组织两个五人队去吧。” 自从在乱石阵前,听到夏侯家族的人说过,在最后的霹雳崖擂台赛是以五人小队形式出战以后,张弃就有意识地组织五人小队活动,这样可以增加队伍的默契。 虽然他还不知道霹雳崖在哪儿,擂台赛有什么作用,但并不妨碍他早做准备。 “第一队,你、我、莫愁、倾城、飘零;第二队,长啸、叶飞、落雪、大妮,加上林雄。” 叶汝白很快确定了人选,把大伙都集齐了以后,又吩咐道:“大伟和小虎、开河留守,注意防范,让大伙快点安营完毕,腾出手来,也好接应我们。” 别人都没什么意见。陈开河和林雄算是机动力量,换着参加行动,又是叶飞的铁杆,叶飞只要没反对,他是不可能有意见的;叶大伟则是知道,他就算有意见也没有任何用处。 林小虎则是目光闪烁,脸上虽挂着笑,但那笑意,实在有些像是狰狞。 张弃也没说什么,招招手,与莫愁一起,当先走在前头。 两个队拉开了数丈远的距离,分从左右两面,向那矮山丘走去。 没走多远,便听到林子里有人在吵闹。叶汝白一挥手,大伙便都把兵器拿在手里;但没等他们走进林子,便见到几个少年奔了出来,模样仓皇,好像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似的。 “快跑,追出来了,追出来了!” “往哪儿跑?好厉害,连老金都被杀死了,我们逃得掉吗?” “所以才要快跑啊。走这边,小心别被树枝挂住了!” 几个少年惶惶如丧家之犬,一脸焦急地跑过来,却连张弃他们在面前也似没看见。 张弃顺手就揪住一个:“你们跑什么啊?” “放开,该死的!”那少年却不服输,被张弃拎着,矮肥的身子如陀螺一般,顺势便是一记鞭腿踢出来,踢起一道腿罡:居然也是个气丹境初期修士! 但张弃的修为虽说一个多月没有一点进展,毕竟也是血丹境修士,他就算不还手,那矮肥少年这一腿也是伤不了他的。他只是轻轻一扔,便把矮肥少年扔了出去。 其他少年却没有管这个同伴,而是自顾着从他们身边跑过去。叶倾城和叶飞等人想要拦截,却被叶汝白止住了:只要抓住一个,就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需要抓太多的人。 矮肥少年骂骂咧咧地爬起来,蓦然发现一柄雪亮的宝剑已伸到了他脖子前。 他只得停下脚步,便听张弃笑道:“我们没有恶意,就想知道,你们跑什么呢?” 话音未落,张弃已经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跑了:林子里响起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一个庞大的身影横冲直撞而来,把沿途的树枝、石头,全都高高地扔向天空。 居然是一头高达一丈有余的巨猿! “现在好了,老子本来可以逃命的,遇到你们这群混账,逃不掉了,全都要交代了!” 矮肥少年怒骂道,却蓦然发现又是一柄寒光四射的大砍刀,就搁在他脖子上。 他愕然一惊,便听这白衣少年阴森森地道:“你要再多说一句,叶老三这一刀,可就切下去了!你最好还是乖乖的,军师不想杀你,老子可不一定有那么好心!” 叶飘零虽说从没杀过人,不过威胁起别人来,却是一套一套的,矮肥少年登时不说话了。 不过他也静下心来,仔细一看,眼前这人居然也是气丹境;再往四周一看,十来个人,个个都是气丹境;而那最初拎住他的那个,他居然看不出对方深浅:难道是血丹境? 他不由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没有人回答他,叶汝白一挥手,早经训练的两个五人小队立时站定了战斗队形。 叶汝白、张弃、雷长啸和叶飞,四个人分成两面,成犄角之势站定;莫愁和萧大妮分别守住左右两翼;凌落雪自从改用长索后,便和叶倾城一样,都是以远程攻击坐镇中央。 而叶飘零和林雄则自觉担任策应。后者是实力低微,只能守护后方,前者则是大伙的刻意保护。毕竟大家都知道,叶老大对这个三弟,那可是呵护得紧啊。 刚刚布下战斗队形,那丈许高的巨猿已冲出丛林。只见它一身棕黑色的皮毛,颧骨高耸,巨嘴大张,手如钵盂,腿似金刚:乃是大名鼎鼎的六阶妖兽:山岳巨猿! 怪不得那群少年只能逃跑,他们只有两个气丹境初期,哪是这山岳巨猿的对手? 这时那些少年见到有人准备对付山岳巨猿,也都不跑了,纷纷聚在不远处,驻足观看。 叶汝白不理他们,猛一挥手,叶倾城便已一箭射出,闪电一般直取山岳巨猿的左眼。 山岳巨猿嘴角一扯,似乎在嘲弄;一伸前爪,便已握住了这支长箭。 但叶倾城却冷“嗤”一声,已被山岳巨猿握住的箭矢,居然泛着一层淡淡的白罡,竟在山岳巨猿爪心里“哧哧”地切割着,一股股淡淡的鲜血,顺着它那长长的毛发淌了下来! “敢用肉掌接我的金罡箭,别说你只是六阶妖兽,就算是七阶,恐怕也得受伤吧?”叶倾城冷笑一声,再次拉开长箭——但这次没用她出手,雷长啸与叶飞已双双扑了出去。 张弃并没有出手,只是往前踏了两步,他是打算为叶、雷二人掠阵。 但山岳巨猿一眼望见了他,双目里竟流露出几分畏惧之色,蓦然低吼一声,转身就跑! 等雷长啸和叶飞冲上去的时候,山岳巨猿已经跑近了丛林,他们居然没有追得上! 这还是号称能在千里密林深处称霸的六阶妖兽吗?居然就这么就——跑了? 张弃不由有些苦笑,枉费自己好不容易抓到一次出手的机会啊,怎么这么不上道呢,多少要让自己过两招,你才跑也行啊!唉,不得不说,这家伙,太胆小了。 只是他没有想过,如果真让他过两招,恐怕这山岳巨猿就跑不掉了。 而那些少年则是一脸懵:这样就完了? 这也太奇葩了点吧!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0四章 左千与林小虎 “你们都看到了,咱们队伍里,那可是有高人的!跟着我们走,山岳巨猿,算得了什么?” “别说一只小小的山岳巨猿了,就算是它们种族的王,山岳巨猿王来了,一样得趴着!” “跟我们走吧,咱们队伍很团结,大家互相帮助,共同提高,很不错的!” 叶汝白还在欢欣鼓舞,叶飘零目光闪烁,叶飞和雷长啸等人则已在鼓动那群少年了。 这并不是什么稀罕事,万丈山里的血祭者,个个都是心狠手辣、意志坚定的,除了像叶倾城、莫愁这样被保护着的以外。就算是叶倾城她们,也都是经历了生死的。 而要想在圣之血祭这么残酷的环境里生存下去,求生盟就必须要补充新鲜血液。实际上,求生盟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像这样被叶汝白一个个“捡”回来的,这才有了今天的规模。 所以抓住一切机会扩充队伍,这已经是求生盟上下的一个习惯,一种本能了。 几个少年愣了一下,都看向那矮肥少年,明显,这矮肥少年就是他们的头儿。 矮肥少年却没有说话,他有心是不答应的,但眼前这群人个个都是修士,他们五六个里面却只有两个修士,打不过;可是就这么答应吧,好像面子上又过不去。 这时叶飘零却又过来了,抱着他肩膀便往旁边拖去。对这个差点杀了他的少年,矮肥少年还是心有余悸的,竟没有反抗,便被他拖到一旁讲悄悄话去了。 也不知叶飘零给他们讲了些什么,不一会儿,两人又回来了。那矮肥少年走到叶汝白面前,直截了当地道:“俺叫何矮子,金城人,俺愿意听叶老大的话,参加求生盟!” 他这一带动,另几个少年也涌过来,纷纷道:“俺也加入!”“俺也要参加!” 叶汝白笑得合不拢嘴,一手拉着一个少年:“好,好,以后咱们就是兄弟了!” 看得张弃不由微微皱了皱眉。 “大哥哥,怎么了?”莫愁最是敏感,一下子发现了他的异常,不由问道。 “得找个机会给叶老大说一下,第一仙术,可不能随便传给这些家伙!”张弃自己也不知怎么回事,反正在心里觉得,这些少年似乎并不是修仙的好苗子,反正道法不可乱传。 但究竟什么样的人适合修仙,其实他也不知道,他只是本能地这么觉得而已。 吓跑了山岳巨猿,又“收伏”了一群少年,叶汝白心情大好。 回到营地的时候,天色已经快黑了。叶汝白便叫叶飘零拿出几个帐篷给新来的少年们。反正盟里时常有兄弟战死,他们遗留的帐篷都在叶飘零这儿收藏着,随时可以使用。 见又来了新人,除了林小虎等人以外,少年们都围了上来,与何矮子等几人不停地说着话。新人里面有一个女孩,十八九岁,略有些害羞,便被叶倾城和萧大妮领走了。 叶汝白便来找张弃,想要商量一下,这群少年是单独编队呢,还是编进原有的队伍里去。他的想法是不要增加新的队了,就保持八个队的结构,反正队伍里也是有折损的。你看,自从编成队列以后,队伍里又死了三个兄弟,正好补充缺额,剩下的便当作各队的预备嘛。 他在张弃的帐篷里没有找到人,又在营地里转了一圈,最后在南门边找到了张弃。 说是“门”,其实是一个木栅栏,栅栏顶上镶着些石块,这是张弃叫叶飘零布下的一个阵法,名为“小三才防御阵”,是一个简单的下品灵阵,叶飘零手上就有阵图。 张弃正站在门边,紧皱着双眉,望着深沉的夜幕发呆。 “这个左千,他到底在做什么呢?”张弃喃喃自语,差点没听到叶汝白在叫他。 不过他还是没有把左千的事情说出来。 左千是刚刚从南门走出营地,消失在漆黑的夜幕里的。他悄悄从帐篷里出来,没有惊动任何人,连放哨的兄弟也被他避开了——却自己也没发现,他居然被张弃看到了。 离开营地以后,他立即放开脚步一路飞奔,路上虽有树枝、黑暗、石坷垃,甚至还有隐隐的兽啸声,却都没能止住他那狂奔的步伐,他甚至都没想过,要不要停下来擦一擦汗。 这一天求生盟走得其实并不远,只有两三百里路:这点路程若是像左千这样不管不顾一路飞奔,甚至只需要两个时辰便能到达,不过求生盟还杀了几头妖兽,其实走得也不算慢。 所以天色刚交亥时,左千便已跑回了小河边营地外的那片丛林边。 “宝贝,老子的宝贝,老子终于回来了!哼哼,取走宝贝,老子得找枚须弥戒才行!” 左千迫不及待地冲过那个拐角,桀桀怪笑着,仔细寻找着藏有宝贝的那个乱石堆。 然而却没有找到,拐角外面是一片平地,只有地上的一些乱石,却没有什么乱石堆。 “不对啊!怎么搞的,老子不是明明记得,就埋在这儿的吗?这地方,没错啊!” 左千的满腔兴奋都变成了焦急,不停地四下寻找着,目光蓦然停留在一块暗红色石头上。 他三步并作两步抢上前,拾起来一看,这石头早已冰凉,似乎早就失去了“生命”! “这,这是火系上品灵石的残骸?”左千是当过兵的,在军营里见识过上品灵石,一下子便认了出来,顿时脸色有些阴沉:“怎么会这样,是谁把它里面的灵气都吸走了?” 他现在还是一品炼髓境武者,本想着利用这块上品火系灵石,想办法修炼出丹田,晋升修士的——正好他也是火属性——现在好了,希望破灭了,火系灵石,废了! 他不由有些咬牙切齿,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我的蛋,我的蛋!” 很快,他又找到了那破裂成两半的蛋壳,自然,这蛋壳现在什么用也没有了。 他一下子软倒在地上,发出一声孤狼嚎叫似的厉啸:“为什么这样,为什么这样……” 似乎在回应他,林子深处真的响起了一声狼嚎! 左千蓦然站了起来:他已来不及愤怒、悲哀,要是再不走的话,就真要把妖狼引来了! 他只能把悲愤压在心底,朝着营地方向又是一阵发脚狂奔,一边还在不停地想着:“怎么会这样,到底是谁,是谁吸收了我的火系灵石,是谁破坏了我的宝贝?” 冷静下来一想,大概最有可能的是:那枚蛋本就要孵化出来了,又得到了火系灵石的灵气——他记得那蛋壳本就有淡淡的红光,大概率那里面就是火属性妖兽——也许正好吸收了他的火灵石,然后孵化出一只小鸟,然后,飞走了…… 当然这个解释他是怎么也不愿相信的,他宁愿相信,是有人吸收了他的火灵石,破坏了他的宝物——只是他似乎也忘记了,那火灵石和那枚蛋,原本都是林小虎的。 那么,是谁呢?他埋藏宝贝的时候很小心,虽然把火灵石遗落在了乱石堆,但他很肯定,那时周围并没有什么人:唯一碰见的人,是在他回营地的时候,刚好碰见了张弃和莫愁。 难道是他们? 这个想法就像一粒种子,立即在他心底生了根发了芽,成长为一株参天大树。 “哼,肯定就是你们!枉为军师,居然贪图我的宝物!哼,此仇不报,我左千岂肯罢休!” 一路狂奔回到营地,躲开岗哨,左千心里早已被“仇恨”所充斥:“军师,你给我等着!” 回到营地的时候,刚好有一个人影,正从赵大忠的帐篷里出来,又潜进林小琴的帐篷。 左千一愣:“这赵大忠不是喜欢林小琴吗,他是想去幽会呢,还是想去……” 想到林小虎在自己面前的大摇大摆,左千那满腔仇恨似乎又转移了方向:“哼,你是队长,你厉害,你有须弥戒,你厉害!你的妹妹和你手下做出这等苟且之事,老子就要把他们拆穿了,最好让大伙都来看看,看你还有什么脸面,能在老子面前嚣张跋扈!” 左千越想越兴奋,立时压低身形,摸到林小琴帐篷外,微微掀起门帘一角往里面看去,只见淡淡的夜色下,塌上的林小琴睡得正香;而另一个人影,则在她旁边翻着些什么。 “怎么倒像是找东西的模样?难道我们都猜错了,偷东西的竟是这赵大忠?可是不对啊,我在想些什么呢?林小虎的东西,不就是老子拿走的么?那这赵大忠在找什么呢?” “不过赵大忠是林小琴喜欢的人,老子只要嚎一嗓子,看你林小虎丢脸不丢脸!” 左千这么想着,一口气便提到了嗓子眼,就要高声喊出来:“来人啦,有贼偷东西啦!” 但这口气刚刚提到喉咙里,那人影嘀咕着什么,正好转过头来。 居然不是赵大忠,而是林小虎! 左千一惊,立时便明白过来,原来林小虎竟还在寻找那火灵石和那枚蛋! 那么,这一嗓子,到底要不要喊出来呢?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0五章 事情,终于要发了 左千终究还是没有喊出来,而是慢慢退回去,悄悄回到了自己的帐篷里,睡觉了。 他打算换一种方法。 只是这种方法需要更多的耐心,所以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他都似乎没有任何动作。 中秋过后,渐渐就到深秋了。千里密林里,树叶开始凋零,小草开始枯黄,有时候大清早起来,树干上、小道上、帐篷上,也开始蒙上一层淡淡的白霜。 山中无日月,但求生盟里很多人都带了晷盘,这是一种记载时间与历法的仪器,用镶嵌在圆盘上的灵石催动。它有几种形态,能够戴在手腕上的,叫做“手晷”;用一根链子拴了放在衣兜里的,便是“怀晷”;此外还有碟子般大小,还能指示方向的,便是“罗晷”。 晷盘上显示,今天是圣历九月初八,明天就是重阳节了。 秋雨淅沥,把原本干燥的林间空地浇透了,一片泥泞。求生盟的少年们就在这泥泞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一边还得注意两侧的丛林,以防突然有妖兽蹿出来了。 昨天,就是突然蹿出一条蛇来,一口将刚加入求生盟的小林子给咬伤了。 这段时间里,求生盟增加了不少新人,现在的总数已经接近六十,每个队都有了一两个“后备人员”,走在林间路上浩浩荡荡,叶汝白的脸上也时常都是志得意满的。 实力也增强了不少,现在已经有近三十人在修炼“第一仙术”,当然主要还是原本那些少年,张弃在传功选择上还是很严的,没有经过多次考验,或者有人担保,他不会轻易传授。气丹境已经增加到十九个,加上他这个血丹境,全盟现在已经有二十名修士了。 叶汝白已经修炼到气丹境巅峰,也许要不了多久,就会突破到血丹境;而且修炼到气丹境巅峰的还不上他一个,莫愁、凌落雪和雷长啸也达到了:不得不说,万丈山真是个修炼的好地方,灵气实在太浓郁了,各类资源又多,在这里面修炼,速度至少是外界的数倍以上! 在乱石阵中得到的六部秘笈,大伙都已经在修炼了,特别是《太白刀经》,叶汝白、叶飞、萧大妮等人共同参详之下,都已经初窥门径,叶汝白甚至已经修炼成了第一式。 大家都有进步,只有张弃没有。他的修为像是禁锢了,纵然吃了不下五十颗上品太液丹,却仍然没有一丝进展,仍然是血丹境初期,刚刚稳固境界的那个状况。 有时他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是天弃之人,要不然,那么多丹药,都吃到哪儿去了? 要不是莫愁时常宽解他,鼓励他,他恐怕都快要自暴自弃,不愿继续修炼下去了。 不过除了修为,他其他方面的进步还是有的。首先是炼丹,他现在已经能非常熟练地炼制二阶丹药了,而且有时候他甚至有尝试着炼制一下三阶丹药的欲望。 那株萤火草,他已经全部用来炼制“火益丹”,然后分发给盟里的兄弟们了。 功法上,他又完善了“第一仙术”的修炼路径,让它更能够适应各种属性的修士,事实证明,这些改动是有益的,求生盟这么多少年在修炼,就证明了它强大的生命力。 秘技上,他也改善了不少。虽然一直以来,他基本没有出手过,但强大的感知力和对武道的独特理解,再加上《指掌江山》、《无用之书·仙之悖》、《仙灵遗解》,以及《剑道》等书的参详,他也完善了他的不少秘技,更是新创造出了两个秘技,威力还是十分强大的。 总之,一路行来,收获还是很大的。 队伍在泥泞的草地上继续行进,有人在喘气,有人在沉默,更多的人在聊天。 “四队的兄弟们,都跟上了,不要掉队!” “陈队长,你说得容易,那要跟得上啊。要不,你帮我背这一大个包裹!” 与陈开河顶嘴的,是一个二十七八的青年,长得很壮实,一脸络腮胡子,但修为很低,只有三品炼血境。偏偏他又带了不少东西,血祭令里根本放不下,便只有背着个大包裹。 “少废话,参加了求生盟,就得遵守求生盟的规矩!有谁敢掉队的,一律驱逐出去!” 陈开河脸色一肃,声色俱厉。他担任了这段日子的队长,威严还是养出来了的。 那青年嘟嘟嘴,没敢再说什么,只是柱着根棍子,艰难地往前走着。 “兄弟,新来的吧,谁不知道这些队长们啊,你敢跟他顶嘴,胆子够大的!” 一个年近三十的青年挤眉弄眼地凑过来。他的修为也不高,只有二品炼心境。 络腮胡子青年睨了他一眼:“你不也新来的,啊,充什么大尾巴狼?” 他望着陈开河的背影,又不满地嘀咕道:“哼,驱逐出去?以为老子怕了啊?” “那你就出去呗,赖在这儿干什么,好玩啊?”三旬青年笑道:“兄弟,别骗自己,现在你能在求生盟里,算是祖上烧高香!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不也是原来的队伍被打散了,才参加了这求生盟的吗?真要把你驱逐出去,那还不得哭爹喊娘的啊?” 这么一说,络腮胡子就沉默了。过得一阵,又恨恨地道:“真不知道夏侯家族的人发了什么疯,老子十几个人走一起,又没有影响到他们,居然把咱们屠了只剩下五个!” “哦,你们也是被夏侯家族屠的?”三旬青年皱皱眉头:“难道也是为了找那个什么人?” “说是找什么凌什么的,老子当时走在队伍后面,也没有听得太清楚。这圣之血祭,不是只有林、陈、叶、萧四姓人参加吗?我们那队里十几个人,就全都是姓萧姓林的。谁知道那个姓凌的啊。我们就说不知道,那伙人却太歹毒了,从前头杀起,要不是老子见机得快,又落在最后面,恐怕老子也成了他们刀下之鬼了!娘的,真是飞来横祸啊!” “是啊,我们也是遇到夏侯家族,说是在找什么凌什么弃的,生生被杀了五六个!” 三旬青年啐了一口,道:“下次老子得问问他们夏侯家的,找那人,关老子什么事啊?” 两个青年的声音都压得极低,这些话,他们以前从来没说出来过,今天也算是“偶遇故知”,这才说了出来。而且,他们也不知道夏侯家找的那什么“凌弃”,到底是谁。 在求生盟里,大伙都很尊敬张弃,从来不叫他名字,都尊为“军师”,叶汝白等人也只称他为“凌兄弟”、“凌哥哥”之类,所以新加入的兄弟们,都不知道他就化名为“凌弃”。 可是别人没听见这两个青年讲话,正好走在他们后面的左千却听见了。 他只听得神色微动,嘴角挂起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晚间安营扎寨的时候,左千便没有和第七队的其他人在一起,而是独自坐在一块石头上,啃着灵麦粉制成的面饼,嘀嘀咕咕地,不知在自言自语些什么。 “哼,说是求生盟里大伙都一样,不分地位高低,大家只为活下去,真是这样吗?” 略带怨毒的目光,首先投向的不是叶汝白、张弃那些人,而是投向了林小虎。 此时那个矮壮的队长正捧着个海碗,目光怔怔地望着面前的火堆,在发着呆。 “从拿了你那颗蛋和火灵石,你就这个样子了!老子跟你提了几次,叫你教老子修炼,你总是不管不顾,不闻不问。以为老子不知道,你能够教你妹妹,为什么不能教老子?” 左千嘀咕了几句,忽然跳下石头,屁颠屁颠地跑到林小虎身边。 此时的他,脸上已换了一副谀笑的面孔:“老大,老大,你来,我和你商量个事!” “什么,你真的听清楚了?”听左千讲完那两个青年的对话,林小虎吃了一惊,连忙追问道:“他们真的说,夏侯家族在找一个叫凌弃的?没有错?” “应该是吧!”左千很是郑重地道:“这可是一个重要的信息,我觉得,不管我有没有听错,我们都得宁可信其有。老大,你说,我们要不要马上跟军师报告,找那两个人来问问?” 他紧皱双眉,很是担心:“要是夏侯家真的找来了,军师没有防备,那可怎么好!” “不不不,先不能说,没经过证实的消息,怎么能胡乱说出去呢?”林小虎撮着牙花子,低声道:“这事你不要说,你找个机会去警告一下那两个家伙,叫他们也不能乱说。贵族老爷们的事情,我们是乱说不得的,小心哪天夏侯家族找他们算账了。” “好的,我记下了,我会找机会警告他们两个的!两个新来的家伙,要是敢在队伍里胡言乱语,乱了求生盟的军心,我们也饶不了他们!”左千很是听话地点点头。 林小虎回过头来,眉宇间有掩饰不住的兴奋:“事情,终于要发了么?”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0六章 天劫突来 夜渐渐深了,大伙都进入了各自的帐篷,只留下守夜的还在外面的秋雨里。 营地中间的帐篷门口,张弃在望着天空中的乌云发愣。 云层很低,黑压压地,云层中间还有一团暗红的云朵,显得很是独特。 “这不是劫云吗?看这架势,难道今晚我们求生盟会增加一名血丹境修士不成?” 这是好事,毕竟天劫是每一个修士都必须要面对的东西,它是修士的福音,而不是劫难。 但得事先做好准备,若是猝不及防的话,天劫一来,恐怕就不是福音,而是生死危机了。 张弃想了想,先走进隔壁莫愁的帐篷,她正坐在榻上,看样子正打算解开衣裳的扣子。 “大哥哥,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啊?”莫愁脸色有点红,放开了解扣子的小手。 张弃搔搔头皮:“莫愁,那天我给你的那面盾牌,你还收着没有?” 张弃曾用一头七阶铁湮黑鳄的一片铁鳞,给莫愁炼制过一面盾牌。那头铁湮黑鳄,是他利用一个晚上的时间,悄悄去到数十里开外的玄湮湖里猎杀的。玄湮湖是一个奇遇点,有数千人参加了奇遇的争夺,最后不知被谁拿走了奇遇。张弃没有管奇遇的下落,却在所有人都离开以后,独自返回玄湮湖,猎杀了这头七阶妖兽,取得了它身上的三块铁鳞。 这玄湮湖底有玄铁矿,铁湮黑鳄长期以玄铁之水为食,终于发生了变异,身上长出三片簸箕大小的铁鳞。这铁鳞十分坚固,张弃曾测试过,气丹境巅峰的攻击也不能击碎它们。 张弃用这三块铁鳞炼制了三面盾牌,这是他初次炼器,手艺不佳,三阶炼器材料,又镶嵌了三枚上品水灵石,却只炼制出三面下品灵器,其实这次炼器应该说是失败了的。 但好歹是下品灵器,也能值些钱的,张弃把它们分送给了莫愁、叶汝白和叶倾城。 当他们先后达到了气丹境巅峰之后,张弃就在准备这件事了,就是在为他们渡劫做准备。 此时见张弃问起,莫愁便从无弃戒里取出那块盾牌,笑道:“我收着呢。我感到,这几天好像有什么东西,盯上了我一般。我时时防备着,说不定哪天就能用上它了。” 张弃摇摇头。天劫不会乱来的,一般是在修士修炼的时候,或是全力冲破境界屏障,或是不经意间有了一丝异动,这才会引动天劫。莫愁既然没有修炼,自然不会是她的天劫。 “你安心休息,若是有突破的迹象,及时告诉我,我来护着你渡过天劫!” 莫愁甜甜地一笑,目送张弃走出帐篷,心里满是浓浓的甜蜜。 张弃在她帐篷外站了半晌,想一想,还是放心不下,于是走进另一侧的帐篷里。 叶汝白刚刚躺下,不由惊愕地站起来:“军师,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么?” “没,没事!”张弃不由脸色一红,忙不迭退了出去。但叶汝白知道他肯定是有事,军师不是不知轻重的人,怎么可能没事闯进他帐篷里?于是披了衣服,匆匆走了出来。 此时张弃已走到叶倾城的帐篷边,敲敲立柱,问道:“倾城,你睡下了么?” 立即传来叶倾城的回答声:“睡了。凌哥哥,有要紧事么?” “哦,你好好睡就行了,晚上可能要打雷,你别害怕,安心做个好梦!” “好的,谢谢凌哥哥!”与莫愁一样,叶倾城的声音甜得像是用蜂蜜浇灌而来的。 不远处的叶汝白听了,不由微微皱了皱眉。 但张弃的双眉却拧得更紧。他根本没有注意叶倾城的语气,而是在想:这天劫既不是莫愁的,也不是叶汝白和叶倾城兄妹的,那会是谁的呢? 三面盾牌,是防御天劫的利器,如果是莫愁他们三个中的一个渡劫,张弃虽然担心,倒还不是太过慌张;但若是其他兄弟,他们手上没有防御灵器,天劫来了,岂不反而有害? 张弃一下子慌了,立时放开嗓音,高叫道:“所有兄弟注意了,都不要睡了!” 叶汝白一愣,张弃却已展动身形,先是掠入叶飘零的帐篷,立马又退出来,摇摇头:慌神了,他才刚到气丹境后期,不可能会引动天劫的。 接着从雷长啸、叶飞的帐篷里穿过,他俩刚刚起床,都正在穿衣服。 但他们都不是天劫的目标。 而此时那暗红色的云层,似乎已压到帐篷顶了,甚至能看到那厚厚的云层里的道道银蛇!。 一股神秘的气机清晰可闻,那是天劫的味道:张弃甚至能感受到那尖如细针的矛头,正对着营地中的某一个方向:但究竟是谁引来了天劫,他却还是没有确定! 这时候,一定不能慌张。张弃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伫立在风中,闭上眼睛,去细细感悟天劫的目标——纵然是天劫,那也是有迹可循的——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营地里其他帐篷里的人都跑出来了,只有那顶帐篷,还是门帘低垂,毫无动静! 他轻咬钢牙,脚下一顿:“踏火步,火线!”刹那间,已到了那帐篷门口。 那是一顶覆盖着米白色锦布的天鹅绒帐篷,在这群平凡的灰帆布帐篷中间显得有些鹤立鸡群。实际上,它原本归一名贵族女子所有,后来被凌落雪无意间而得到。 “原来是她!” 凌落雪是个很聪颖的女孩,虽然已经十七八岁,家道也很贫寒,神骨低劣、血脉稀薄,但她悟性好,学习《第一仙术》不过一个多月,进展却是一日千里,原本只是五品炼腑境的她,此时的修为却已是气丹境巅峰,甚至不比叶汝白、叶倾城兄妹来得弱小。 原来天地冥冥自有天意,天劫的选择,并不是漫无目的的! 联系到自己迎接天雷时的感受,张弃对天劫,似乎又有了新的感悟。 但半空中的暗云越压越低,阵阵沉闷的雷声,像是军中的大鼓,不停地轰鸣着。 张弃一步便冲进了帐篷。 “啊!” 出现在他眼前的,却是近于半裸的女子,只穿着火红的小衣,光着两条白生生的大腿;体型略显丰腴,玲珑剔透,十七八岁,发育得也是极好,差点晃瞎了张弃的双眼。 原来凌落雪在帐篷里盘膝修炼之时,是习惯解了衣衫的,这样好随时躺下睡觉。 张弃也算机灵,一旋身从榻上掀起毛毯把她围起来,大声问道:“你有什么感觉没有?” 凌落雪一愣,下意识站起来,呆呆地摇摇头,却蓦然眉头一皱,颤声道:“疼……疼……” 便在此时,天空中“咔啦”一声,暗红的雷光映得营地内外一片光明,恰好也掩盖了凌落雪的呼痛声;而那股玄奥的天劫味道,则已牢牢地锁定在了她身上。 “嚓!”就像大力撕开绸缎一般,帐篷里蓦然一亮,却是这顶略显华丽的帐篷已被撕成两半,软软地塌落下去;而一道寸许宽的电光,则如利剑一般,朝着凌落雪头顶劈了下来! “这……这……”凌落雪慌了,正不知该如何是好,身上那毯子却已滑落下去,顿时全身上下一片冰凉。她彻底慌了神,只知道抱住自己滑腻的香肩,哀哀地哭了起来。 有人冲出帐篷,厉声叫道:“凌哥哥,你……”却是已张开长弓的叶倾城! 蓦然听得张弃一声厉吼:“倾城,快,射向那闪电!” 叶倾城一愣,又听张弃叫道:“落雪,这是天劫!抱元守一,马上进入修炼状态!” 两个女孩同时“哦”了一声,实际谁也没听明白张弃说的什么,但她们对张弃已有了本能的信赖,虽然刚才叶倾城差点就把长箭射向他了。 猛听张弃一声大喝:“射闪电!”叶倾城左手下意识一松,那裹着锐金气息的箭矢便遥遥射向了半空中,却是无巧不巧正中那道闪电:只听“嗞啦”一声,长箭化作了一团白烟。 但这一箭,也让那闪电生生在半空中停顿了大概半秒钟;而趁着这眨眼不到的时间,张弃已猛一挥手,将那毯子如乌云一般挥舞起来,轻轻覆盖在凌落雪身上,遮住了那香肩,也遮住了周围帐篷里一双双或是单纯好奇,或是别有用心的眼光。 而且那帐篷上似乎还带着重重的力量,竟把凌落雪压得跌坐在榻上,立时双膝一盘,重新结成了五心朝天的修炼姿势——刚刚坐好,那道闪电便直直地劈在了她的百会穴上! “嗯!”凌落雪闷哼一声,小嘴一撇,嘴角便溢出了一缕夺目惊心的殷红! 张弃却飘身退了几步,大声道:“屏心静气,稳守泥丸宫;运起真灵气,接引天劫!” 他并没有停下,闪电般掠到叶倾城身边,一挥手,三道火罡齐齐向天空中迎去。 对干涉别人天劫的人,上天是会有惩罚的。刚刚叶倾城一箭射住闪电,已然干涉了凌落雪渡劫。此时劫云中已分出拇指大的两道雷光,朝着她头顶落了下来! 幸好张弃早有预料。 今天工作太忙,第二更迟至现在,实在抱歉!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0七章 酸酸的 若是只凭她自己的力量,是万不能接下这堪比先天两仪风雷劫的雷电的,所以张弃来了。挥手三道火罡,在她头顶变成了三朵火焰,却似结成了一串火珠,还在滴溜溜旋转着。 那两道雷电首尾相连,重重地轰在那三朵小焰上,便像是轰在一个结界上一般,竟没能轰散那三朵火焰:只听“嚓啦”两声,雷电和火焰一齐消失,化作了天地间精纯的雷火灵气。 “这防御阵法:火环术,还是挺结实的!”张弃淡淡地笑了一声,又见叶汝白、叶飞、林雄、莫愁等人都已围了上来,他生怕有人不懂,贸然出手,连忙大喝道:“其他人不要靠近,这是她的天劫,外人不能帮忙,更不能出手相助!” 他看了莫愁一眼,却是想起了当初他自己渡过天劫的时候,她就是傻傻地帮他挡了两记雷电,自己差一点就被劈死了——若不是她挡那一下,他大概率已经坟头草三尺高了吧? 这时叶汝白终于冲到了他身边,大声问道:“凌兄弟,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张弃咬咬下唇,答道:“她是要突破到血丹境,迎来天劫了。”他看看叶汝白,又道:“盟主,你的气机也有些不稳,大概也要渡劫了。你要随时注意自己修为上的变化,我给你的铁鳄盾要随时准备好,有异常就要及时给我说,免得事到临头,慌了手脚!” 叶汝白重重地点点头,又问道:“那她现在有没有危险?” 张弃沉默了一会,看着正在与天雷作殊死搏斗,连皮肤表面都渗出道道雷芒的凌落雪,低声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我相信,那滋味一定很不好受。不过我们修仙者与修神者一样,都是逆天而行,只要能够挺过天劫,我相信她所得到的,一定要比痛苦多得多!” 叶汝白点点头,又看了天空中已渐渐消散的暗云一眼,却没再说话。 叶倾城却凑过来,低声道:“所以刚才你问她感觉如何,她回答说很疼,其实,是天劫?” “不然呢?”张弃迷糊地回过头,问道:“你以为是什么?” 叶倾城刹时满脸通红,目光躲闪地道:“我怎么知道……我以为……我怎么以为……” 张弃搔搔后脑勺,满眼迷茫,却是的确不知道叶倾城到底在说些什么。 他实在太小了,哪知道女孩疼的是什么时候——其实,叶倾城也是不知道的,她只是听村子里大一些的姑娘在闲聊的时候,曾说过,男人问女人疼不疼,似乎不是什么好事…… 莫愁站在不远处,望着正与叶倾城谈笑风生的张弃,目光中满是温柔。 叶飘零则站在她身后,也是不远处,也是看着她的背影,眸子里却有几分冷笑。 天空中,暗云飘散,而凌落雪的天劫,似乎也已来到了尾声。 她洁白的皮肤已不再渗出雷芒,一度变得暗青的天色也恢复了正常,紧皱的秀眉舒展开了,精致的嘴角轻轻撇了撇,似乎露出了一丝笑颜。 张弃却搔搔后脑勺,嘀咕道:“怎么,就这么,就完了?” “不然还要怎么着?”叶倾城偏偏听到了,嘀咕着回答:“难道还要降下第二道天劫?” 张弃有苦说不出:他渡天劫的时候,可不是只有两道!除了那两道蚀骨湮风外,最要命的还是那六道天雷啊:若不是莫愁挡下了最后两道,他保管已经命丧黄泉了! 但看看天空中重又星光月色交辉,看看凌落雪已快要睁开眼睛,他又不得不服。 “落雪要醒了,凌兄弟……” 叶汝白正说了半句,却见张弃已转过身,摆着手径直朝自己的帐篷里走:“完事了。” 叶汝白一愣,又看了凌落雪一眼,下意识地跟在张弃身后。于是叶倾城、叶飞、林雄等人各自散去,莫愁也走了,叶飘零却狠狠地剜了张弃的背影一眼,这才嘀咕着离开。 不过他们都不知道,张弃为什么要走——叶汝白不清楚,他可是知道的,凌落雪身上就一条毯子,现在不走,难道要等着看她的春光外泄吗——早在十年流浪路上就有人告诉过他,女孩的身体是看不得的,只要你看了,一定会有一连串的麻烦事等着你,有时候是要你快乐,有时候却是要你痛苦;有时候是拖累你一段时期,有时候甚至会拖累你一辈子! 叶汝白他们都不明白他的想法,凌落雪却是明白的,她虽然在渡劫,但神魂一直稳居泥丸宫,对外界的感知并没有被屏蔽掉,众人的说话动作她都是明明白白的;而且她已经十七岁还多了,又是女孩,不但比张弃懂得更多,叶汝白也没有她懂。 她嘴角微微翘起,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喃喃自语:“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呆头鹅……哎呀,我的帐篷——完了,今天晚上可怎么办呐……你们,谁能救救我……救救我啊……” 最后,她是在陈小燕的帐篷里,凑合着挤了一个晚上。 一夜无话,只是张弃对修仙一道,理解上更加深刻了许多。 第二日更无话,只是队伍里多了一个血丹境,这血丹境还时不时缠在张弃身上,与他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当然都是说的修炼上的话。她刚刚突破,境界都还没稳固,正是对什么都感到新奇的时候,正好张弃能够回答她,满足她的好奇心,那她还不像牛皮糖一样黏着他? 她黏得太紧了,甚至把莫愁和叶倾城都挤开了去,这让叶倾城很不舒服,不时嘟起樱唇,鼓起眼睛,发泄着心头的不满,却又找不到把凌落雪驱赶开的理由。 莫愁倒没觉得有什么,她只是默默地跟在大哥哥身后,到了营地,则是忙着阴干肉脯。 但她没有觉得委屈,却自有人为她打抱不平。 “大伙都扎好营寨啊!注意点,这儿地势平坦,风很大,帐篷的立柱一定要扎牢实了!” 不用说,趁着夜暮在营地里巡察、还用如此稚嫩的声音大声吆喝的,一定是三少爷叶飘零。这位年仅十五岁、和莫愁一样大的少年,完美地承继了叶氏家族的优点,做事严谨可靠,虽然年纪不大,却已经成为了求生盟的“后勤主管”,位高权重,气派自然也是十足。 在求生盟中,除了盟主叶汝白、军师张弃,接下来便是莫愁、叶飘零、叶倾城等人,再往后才是那几名队长,因此叶飘零也算大权在握,经常听见伙伴们的吹捧,真是津津有味。 前面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正颤颤微微地托着一大块狼肉。她个子太小,那狼肉又太大,虽然从力气上讲她是不缺的,毕竟是气丹境巅峰,浑身力量没有万斤也有八千斤,但外人看起来却很危险,就像小鸟拖着大车,似乎一不注意就会栽倒下来,看得人心都揪紧了。 但那小姑娘却是脸色淡然,还带着丝丝微笑,似乎正做着很令她高兴的事情一般。 实际上她的确很高兴,能够帮大哥哥做点事情,正是她最高兴的事情,不是吗? 叶飘零赶忙跑过去,伸手托住狼肉一角,大声道:“莫愁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做事啊?” 对盟里的男性同伴们,除了大哥哥以外,莫愁一向是不假辞色的。但现在叶飘零毕竟帮了她,又是叶汝白的三弟,她也不好太过生硬,于是回过头,冲他感激地一笑:“大哥哥去和盟主商量事情了,没空。小燕本要帮我的,我叫她回去了,修炼要紧。” 她本就是贫苦人家出身,使力劳作什么的,她早就习惯了:虽然人长高了、皮肤变白了、胸脯隆起了,更像是一个风姿卓约的妙龄少女了,她的性格可丝毫没有改变。 “那你叫我啊,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做事呢,还是这么费劲的体力活!” 叶飘零脱口而出,但话一出口,他恨不得狠狠地打自己一耳光。 你是谁啊,人家为什么要叫你帮忙?和你很熟吗,你就可以“亵渎”这个美丽的姑娘? 幸好莫愁并没有在意,微微笑道:“哪敢麻烦你,你负责全盟的后勤,那么忙……” 她是没有细想叶飘零的话,只当这男孩子随口一说,她自然也不好责怪什么。 刚刚才在为“亵渎”女神而后悔的叶飘零,此时却像有鬼神在牵着他一般,急急忙忙地叫道:“不忙,不忙,为你做事,我怎么会忙呢,我喜欢你嘛……” 这下子,莫愁的俏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对,对不起……”叶飘零连忙跑过来想要道歉,莫愁却不愿接受,冷着脸扭到一边。叶飘零伸着手,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个大男孩,却急得差点哭出来。 “大哥哥!”耳边传来莫愁带着丝丝哭音的招呼。叶飘零就像被捉住了现行的小贼,吓得心脏差点蹦出喉咙,勉勉强强回头看去,只见张弃正缓步走来,凌落雪紧紧依偎在他身边,两人不知在说什么,都带着浓浓的笑意,一看之下,居然般配无比。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零八章 密谋 叶飘零下意识地往莫愁看去,却见她小脸上满满都是委屈。一时心如刀绞,却不知怎么的,竟又有几分高兴,猛又觉得这高兴很不妥,一时恨得他忍不住想打自己几个耳光。 这什么人啊这是?看着人家受委屈,自己居然还感到高兴,秀逗了吧你? 叶飘零真的扬起巴掌,朝自己脸上拍了下去。 但他那巴掌却并没有拍到脸上,因为他听到一个声音,一个令他无比厌恶的声音。 那声音很温和,还带着丝丝笑意,却让他从心底感到一阵阵反感,甚至是恶心! “莫愁,你怎么还不睡?”张弃微笑着朝叶飘零颌首打了个招呼,这才微皱着眉头对莫愁道:“不是跟你说了吗,不要弄这些肉脯了,咱们现在跟大伙在一起,哪会没肉吃啊!” 叶飘零只觉一股邪火从丹田中升起,忍不住就要破口大骂,却听有人问道:“老三,你不是巡营么,怎么还在这儿耽搁?是不是不把自己的职责当回事啊?” 原来是叶倾城从另一边走来了。她见凌落雪还缠着张弃,不由也皱了皱眉头。 凌落雪倒是大大方方地冲她行了个礼,又对张弃道:“军师,谢谢你,今天你真是帮了我太多了。我先回去了,以后再向您请教好不好?莫姑娘,二小姐,三少爷,再见了。” 她一个个点头示意,便朝自己帐篷走去。叶倾城走过来,目如闪电,威严地直视叶飘零。 “我……”叶飘零气鼓鼓地叫了一声,狠狠一跺脚,扭头就走。 “对不起,这家伙太没礼貌了。”叶倾城目送着他的背影,回头冲张弃笑着道了歉,又道:“凌哥哥,凌姑娘倒是个好姑娘,你眼光真好……” “你胡说什么啊……”张弃一愣,不由问道,但叶倾城已经扭转身,径直走远了。他不由摸摸自己鼻子,回头一看,莫愁正低着头,脸上似乎有丝丝泪痕。他不由心头一痛,下意识地道:“你别听叶倾城胡说,凌落雪只是向我问一些修炼上的事情。” 莫愁低着头,鼻子抽抽,又觉得有些好笑:“我没有听她胡说啊——不,我的意思是说,她胡不胡说,关我什么事——不——反正——算了,不和你说了!” 她娇羞地一扭头,便撞进了自己的帐篷里。 张弃木呆呆地站着,似乎不知道该怎样才好。过了一会儿,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莫愁走进帐篷,坐在床上,发了半天的呆,突然泪如雨下,却紧紧咬着下唇,宁愿浑身颤抖着,双手紧绞着,任凭如雨的泪水洗刷自己的脸庞,也坚决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叶倾城刚刚回到自己的帐篷,门帘一掀,叶飘零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巡营巡完了?”叶倾城正在洗脸,头也不抬地问道。 “巡完了。”叶飘零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端起他二姐的杯子喝了一口水,气哼哼地。 叶倾城也不理他,自己收拾齐整了,见他还在那儿生着闷气,于是笑道:“你不是和我们一样是金属性吗,怎么改火属性了,还吃了一肚子的火系灵气?” 叶飘零不答,独自气闷了半天,忽然闷出一句话来:“二姐,你喜欢军师,是不是?” “啊?”叶倾城樱嘴半张,形成一个小圆,俏脸刷地一下便红得像猴子屁股。 “你要是喜欢军师,你现在就去向他表白,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今晚就和他洞房!” 叶倾城又羞又恼,慌慌张张地失声叫骂:“你在胡说些什么呢,吃错药啦?” “我没有胡说,我很清醒!”叶飘零忽然站起来,暴怒得像头狮子:“那个军师,他太坏了,他一边享受着你的喜欢他,一边却在不停地伤害莫愁!不行,我不能任由他胡作非为,我一定要把莫愁从他的禁锢里解救出来!对,就这么干,你和他洞房,我就去解救莫愁!”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叶倾城双目赤红,浑身像是沐浴在火焰之中:“你疯了,胡说些什么?人家莫愁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知不知道你在和你的亲二姐说些什么?” “怎么和我没关系?我喜欢她,喜欢她你知不知道?”叶飘零的声音更是提高了八度。 帐篷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两姐弟都不由心头打鼓,在帐篷里吵架是一回事,要是这些话被人偷听去了,那她叶倾城也不用活了,就算叶汝白不杀死她,她都会自行寻求了断的。 都是这个混帐三弟,说些什么呢,叫我去和他……这小子,还当自己是二姐吗? 但声音压低了,却并不代表叶倾城的怒火有半分消解,她一手指着门帘,沉声低喝道:“滚,你给我滚!再不滚,别以为你二姐的荆条棍,今天就落不到你身上!” 从小到大,叶飘零被二姐管教了不少次数,每次都是那根细细的荆条棍,火辣辣地痛。 叶飘零此时也有些后悔,刚才那些话只是他一气之下的口无遮拦,可是他又不愿认错,横梗梗地立着脖子。此时听二姐叫他滚,他不由如蒙大赦,几大步就要蹿出帐篷去。 “回来!” 叶飘零就像被点了穴道,伸出的手已碰到门帘,却也没办法掀开。 “绝对不准许你去找莫愁,绝对不准许,也不准许你喜欢她,记住了没有?” 叶倾城冷冷地道:“不记住也不要紧,你要敢去找她,我一定打断你的腿,说到做到!” 叶飘零轻哼一声,却没有说什么,而是一掀门帘,迈开大步走远了。 叶倾城重重地跌坐在床榻上,一时也不知该做什么才好。 第二天开始,叶飘零果然不再去找莫愁,甚至连挨近她也没有。他只是时常会静静地站在远处,望着莫愁的身影一言不发。莫愁却是毫无所觉,只是时常会与他的目光接触,刚开始时她礼貌地一笑,也许是感谢那晚上他的帮忙;但后来两人视线接触得多了,她便有些反感了,往往会红了脸低下头去,有时还会愤怒地瞪他一眼,或是转向别处不看他。 而往往到这个时候,他就会甜蜜地一笑,连带整个人都似乎多了几分光芒。 时间一长,这种情况便被叶倾城发现了,她却并不以为是好事,而是担心地看向张弃。 虽然表面上的张弃对莫愁大大咧咧的,但只有她才知道,在他心中,莫愁有着多么重要的地位,他是如何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莫愁的,莫愁又是如何如痴如醉地依赖着他的。 她相信,她一万个相信,如果叶飘零真的敢于对莫愁动感情,他绝对是会受伤的。 可是,她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女孩,面对这种问题,她能想出什么办法? 求助大哥叶汝白?别开玩笑了,你看他像是懂得感情这类问题的人吗? 叶倾城紧锁双眉,长长,长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夜色如晦。淅沥的秋雨在无边的黑夜里,如同蜘蛛在暗处吞吐着它的毒丝。 营地的一个角落,仿佛传来了如蜘蛛细语般的声音,隐隐约约,不是太让人听得明白。 “你确定,东西都已经放好了?能够引来那个大魔头?” “老大,我做事,你放心,一切都安排好的。首先,我去问了那两个人,他们原本的队伍,都是被一个长得非常粗壮的汉子屠的,据说那汉子至少也是血丹境。而且从他们的叙述之中,我还发现了两个细节,其一是这汉子的鼻子极其灵敏,追踪术极其高明,只要给他一点线索,他就能够追踪上来。所以我把火益丹放在道上,这丹药里添加了萤火草,而且味道还很浓烈。说来也是老大厉害,竟真的从叶队长那儿,知道了他们在乱石阵里得到了一株萤火草。加上他自己作死,竟把火益丹这么珍贵的丹药给了我们每人一颗,要不然,我还真想不到这个办法。哼哼,看来,这是老天都要他死啊!” “唉,你说,他对我们也是不错的,还给我们丹药,我们这样做,是不是有点不地道啊?” “老大,你后悔了?” “后悔?开什么玩笑,老子做事,什么时候后悔过?不过,咱们的计划也得抓紧了。你说那个大魔头什么时候能够找到这儿来?在这之前,我们是不是应该先走为上啊?” “那是自然,不走,我们还能留在这儿给他陪葬啊。我看,事不宜迟,就定在明天吧。” “就算要走,也得找个好一些的理由,不要让他们引起警觉。” “那是自然。老大,我有个计划,你看可不可以?我们不如这样,这样,这样!” “你小子,可以啊,阴谋诡计一套一套的。以后老子是不是还要提防一下你啊?” “老大你说笑了,老左对你,可是忠心耿耿,从来没有过二心啊!” “我知道,知道。前面承认过你的修神功法的事,这几天太忙,等明天一走,我就给你!” “多谢老大栽培,多谢老大栽培!老左定当鞠躬尽瘁,绝不辜负老大的信任!” 细雨如冰,凛风胜寒,夜色,更加阴沉了。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零九章 挑事 黎明,林子里的光线还很昏暗,却已有勤奋的队伍,开始了一天的跋涉。 这是一支血祭者队伍,只有十五六个人,实力普遍都不是很强,最强大的不过气丹境初期。在万丈山中无数支血祭者队伍里面,这样的实力,大概已经算是垫底的了吧? 所以他们都很警惕,就算收拾营地准备出发,也是把刀枪提在手里的。 “大伙手脚麻利点,抓紧出发了,早餐留到路上去边走边吃。咱们运气不大好,一个奇遇点也没找到,娘的,还不知道去了牛栏关,又是个什么情况呢。” 领头的那个是队伍里唯一的气丹境初期修士,一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一身黑衣,背着柄大刀,正帮着一个小姑娘,用力将帐篷的固定柱从泥地里拔起来,直累得他气喘吁吁。 那小姑娘十五六岁,怯生生的,脸上犹有菜色,想来这段时间的伙食也不大好。 “大牛哥,我听说附近出了个大魔头,是真的吗?” 小女孩的心思是很矛盾的,又想听这些猎奇惊悚的东西,又怕得小脸煞白,声音颤抖。 那名为大牛的青年笑道:“阿紫,像咱们这样运气差的队伍,还怕什么大魔头吗?” 他恨恨地啐了一口:“进入万丈山将近四个月了,咱们刚开始还能打到些妖兽,可是一个奇遇也没得到,人家修炼快的都快突破血丹境了,我们还连第二个气丹境也没有出现。你看看你们一个个,哪个不是二品、三品、四品的武者?唉,真不知道,当初在柒树湖畔把你们‘捡’回来,是俺脑袋里哪根筋搭错了,失策,失策啊!” 阿紫咬着下唇,大眼睛里满是委屈的泪水:“大牛哥,对不起,是我们拖累了你……” “唉,算了,你也别太多想,俺既然把你们团拢来,历尽千辛万苦走到这儿了,怎么也不会丢下你们不管的。你也别动不动就哭,也别去关心那什么大魔头,努力往前走吧。像俺们这样的,用不着大魔头来,随便一头七阶妖兽,就可以把咱们全部送进冥界去!” 他叹了一声,望向身后柒树林、黑神山的方向,那是他们来的方向。 “就算没有妖兽,俺们好像也没有明天啊。俺可听说,前几天有支队伍,因为拖得太后面了,被那什么衍天护罩席卷而来,一个队七八个人,一下子就全都不见了呢……” 这是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天知道俺们的出路在哪儿呐! 大牛不由抬头仰天,长长地叹了一声:蓦然眼色一凝,连忙一拉阿紫,低声叫道:“大伙都停下来,停下来,不要动作,都躲好了不要出来!” 此时十几个少年都收拾完了帐篷、栅栏之类的东西,慢慢朝大牛聚拢来。听他这么一叫,都吓了一跳,本能地便躲到林间草丛里,一个个低声问道:“大牛哥,怎么了?” 大牛脸色凝重,望着天空: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大概离地有七八丈高,刚从后面矮山丘上飞掠而来,却似并没有看到林子里的这支小小队伍,径直朝着左前方飞掠而去了。 “这,这,这难道就是那大魔头吗……”阿紫吓得哆哆嗦嗦的,却也没有人会嘲笑她。 大牛没有回答,只是反手握住了背上的大刀柄。 在与这支小队伍相隔了数十里的地方,求生盟也准备出发了。 营地已经收拾好,队伍也做好了准备,左千却一把将陈小雅给拽住了。 “你什么意思?” 陈小雅一张小脸立时变得苍白,惊惶地问道:“怎……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你还装傻是吧?”左千的脸色很阴沉,声音很大,简直就是在咆哮:“你把我们七队兄弟的血祭令藏进怀里,是什么意思?” “什么血祭令,我没有!”陈小雅像一只被吓坏了的小猫,连连摇手,便往后退去。 但左千紧紧拽住她,丝毫不肯松手:“你还敢说没有,我亲眼看见了,还敢抵赖!” 正没法分辩,刚好看到凌落雪走过来,陈小雅立时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凌队长!” 陈小雅正属于凌落雪的第五队,见她被左千拉住,凌落雪一张俏脸立时沉了下来。 “林队长,管管你的人,别以为我们五队的姐妹好欺负!” 凌落雪根本不和左千说话,而是对旁边的林小虎冷冷地说道。 林小虎却似乎毫不生气,而是问道:“左千,怎么回事,你拉着个小姑娘做什么?” “队长,她偷了我们队里陈天璞的血祭令,我亲眼看到她放进怀里去的!” 陈天璞是新近加入求生盟的一个少年,三品炼血境,修为比陈小雅还低了一品。 听着左千的话,林小虎眉头一皱:“怎么会这样?陈小雅,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大可以说出来嘛,拿一块血祭令管什么用?拿出来吧,需要什么东西,我们七队弟兄会帮你的!” “不是,你什么意思?”凌落雪听得不对劲了,厉声问道:“只听一面之辞,你岂可就这么认定小雅拿了你队里人的血祭令?我们五队的人,可由不得你们栽赃!” “凌队长,你我都是队长,虽然你是血丹境,你也不能仗势欺人呐,什么叫做一面之辞,什么叫做栽赃?你队里这个陈小雅,那可是有前科的!前面溜进我帐篷偷了一枚蛋,这可是军师都认定了的事情!虽然那枚蛋不值钱,我也不追究了,可是这次……” 正说着,便听张弃的声音响起:“什么我认定的事情,我认定了什么事情了?” 张弃正和莫愁走出帐篷,便听到这边的吵闹,原本以为是件小事,却听到林小虎如此说。张弃马上就后悔了,他知道,就是那次他为了“和稀泥”,想着小事化了,化解陈小雅的尴尬,却没想到林小虎居然又把那事翻出来,说得好像他张弃都认为陈小雅偷了那枚蛋一样。 等等,那枚蛋?张弃忽然想到了那次在营地外乱石堆里的那两半蛋壳,那只火红小鸟。 他皱皱眉头,望了左千一眼,却见这人正满脸激愤,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见张弃没有支持林小虎,凌落雪立时来了精神:“听听,军师可说了,他没有认定任何事情。所以你想说小雅是惯犯,林小虎,我们五队可不认同你这个说法!左千,我问你,你说小雅偷了陈天璞的血祭令,那她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偷的,还有谁看见了?” “当然就是刚才,就在这儿!至于其他人嘛,陈天璞也看见了的!” “陈天璞就是失主,他又是你们七队的人,他的话,怎么能算作证言呢?” 凌落雪冷笑一声:“照你这么说,我叫我们五队两个人来,就可以证实小雅的清白了?” 林小虎皱着眉头:“凌队长,你不要胡搅蛮缠,快叫陈小雅把血祭令拿出来!” 凌落雪还没说话,陈小雅已痛哭失声,从身上翻出两块血祭令:“我身上的血祭令都在这儿,总共只有两块,一块是我自己的,一块是我在万丈荒原上捡来的,我没有偷东西!” “听到没有!”凌落雪一挥手,一道火红的影子呼地卷向左千的手腕:“给我松开!” 她修炼那部《天绫索》已小有所成,这道红影便是她用自己的腰带制成的长索,被她命名为“离火绫”,在以往猎杀妖兽时用过几次,威力还是不容小觑的。 左千只是一品炼髓境,哪敢于血丹境的凌落雪争斗,连忙放开了陈小雅的手腕。 但林小虎却冷笑道:“凌队长,就这么走了?拿了我们七队的血祭令,你以为你走得了?” “我告诉你几次了!林小虎,我的人没有偷东西,你要再敢胡说,小心我收拾你!” “你是血丹境,又和军师关系好,我自然不敢反驳你。”林小虎蓦然脸色一冷:“但公道自在人心,你今天若是没个交代,不把血祭令拿出来,盟里众兄弟,可都看着呢!” 凌落雪蓦然回首,满脸的怒火已似要把一头秀发都给点燃了:“那你想怎样?” 林小虎就等着她这句话呢:“大伙都看到了,我的人指认陈小雅偷东西,她无从分辩,就只是拿两枚血祭令就想敷衍过去,哪有这么好的事?凌队长,我要求搜身!” “搜身!”张弃皱了皱眉:“林队长,这有点过分了吧?” 搜一个女孩子的身,这不是把人家当嫌犯了吗,这种侮辱,怎么能施加在女孩子身上? 林小虎却冷笑道:“军师,你尽管可以庇护她,反正这队伍里,都是你一人说了算!” 张弃双眉一竖,莫愁却连忙拉住了他,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这时候他还要掺言的话,恐怕得罪的不止是林小虎,而且还包括叶汝白了! 一句话怼了张弃,林小虎又回过头:“怎么样,凌队长,要不要证明一下她的清白?” 这句话一说,这身,是搜也得搜,不搜也得搜了。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一零章 第七队消失了 凌落雪银牙咬得吱吱作响:“好,搜就搜。小雅,你来我帐篷里,我帮你证明清白!” “不!”林小虎却一伸手拦住陈小雅:“你去搜,天知道你能搜出什么东西来!” “那你准备怎么搜?”凌落雪猛地转身,双眼里像是要喷出火来一般。 林小虎一字一句地回答:“就在这儿,由我的人搜!”他目光落在旁边的林小琴身上,但她低着头,身子往后缩了缩,林小虎便望向左千:“你说她偷的东西,你去搜!” “好呢!”左千搓搓手:“小雅,你就配合一下,这也是证明你的清白啊!” “你敢!”凌落雪勃然大怒,“啪”地一声,离火绫在空中舞起了一团火花。 “林小虎,你过分了!”与此同时,另一个威严的女子声音也响了起来,是叶倾城和萧大妮并排走来:“盟里的姐妹,岂容你如此侮辱?你有没有问过盟里十七名姐妹,同不同意?” “不同意!”有几个女孩早就看不下去了,居然叫左千在现场搜陈小雅的身,这不是对盟里全体女孩子的侮辱吗?她们刚才是没人领头,此时叶倾城一发话,她们立马叫了起来。 林小虎双手一摊:“那你们怎么证实陈小雅的清白呢?” “好了好了!”叶倾城刚要说话,又听叶汝白的声音笑道:“不过是一个血祭令,犯不着闹这么大的事出来。陈天璞是吧,你的血祭令丢了,自己好生找找,就算找不到,在我这儿拿一块去就是了,何必为难一个小姑娘呢?算了算了,没多大的事,不用这么剑拔弩张的!” 叶倾城嘴角抽搐一下,前次就是张弃和稀泥,闹得大伙都以为陈小雅有前科,现在好嘛,又来一个和稀泥的。你倒是把事情和下去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是陈小雅的嫌疑没有洗脱啊,人家清清白白的一个小姑娘,怎么能让她戴一顶“小偷”的帽子! 她不满意,林小虎也气鼓鼓地,还要说什么,却被叶汝白一眼瞪过去:“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么?还不把你的人叫回去?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出发,尽是耽搁时间!” 于是大伙索然无味地各自散去。叶倾城想要去找叶汝白说话,他却已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七队几个人也离开了,有的在冷笑,有的还带着愤怒,有的在叽叽喳喳说个什么。 这件事,不知道究竟解决了没有,反正现在就这么暂时搁置了下来。 然而等到中午的时候,这件事的余波,还是翻了起来。 “什么,你们要走?”吃饭的时候,正和林小虎说话的叶汝白,蓦然惊叫起来。 张弃皱皱眉头,想了想,还是慢慢走了过去。他是军师,盟里的事,他不能不知道。 “也不是走,只是暂时离开大队,我们还是一个整体,都是求生盟的人嘛!” 林小虎端着碗,低着头,轻声笑着,只是那话语里,谁也不知道有几分真实。 “你好歹是个队长,怎么能这样呢?就算早上你受了委屈,也得顾全大局嘛,怎么能还在心底有疙瘩?不值当嘛!”叶汝白想了想,自以为很聪明地劝说道。 只是他没注意,他这话一说,叶倾城、萧大妮、凌落雪都同时皱起了眉头,而坐在另一个火堆旁的陈小雅,则是小嘴一瘪,双眼立时蒙上了一层水雾:早上,到底是谁受了委屈啊! 林小虎吞咽了一下口水,字斟句酌地缓缓解释:“千里密林太大了,前头还不知道要走多久呢。我是这么想的,我们六七十号人,目标太大,人太多了。那天我听三爷说,我们的后勤也不是太充足,大家走一块,连扎个营地都要老大一块地,太不容易了。所以我想,我们是不是应当做出调整,派一两个小队单独行动,也好给大队人马作护卫。” 他憨厚地笑笑:“所以我就想,我们第七队一向也没什么能力,没能给大伙贡献什么力量,不如就让我们去担任这个护卫吧,也好减轻一下主队的后勤压力。” “这倒是个好主意。军师,你觉得呢,怎么样?”叶汝白用手肘碰了碰张弃。 张弃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恍恍惚惚地答道:“啊,好,好,我觉得可以……” “那行,林小虎,那我分你两个小队,就由你负责,与大队人马齐头并进,怎么样?” 叶汝白其实是个执行类的人才,你叫他带一支队伍,组织一个活动,他可以做得让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临阵指挥也十分精通,人又公平正义、直爽豪迈,年纪不大,却深得求生盟众人的尊重与爱戴;但他不是智慧型的人才,你叫他分析大势、出谋划策,那是不成的。 一听张弃说林小虎此计可行,他也没注意张弃的状态不对,立马便同意了。 但林小虎却并不同意:“不用,叶老大,我就带我的第七队去就行。毕竟千里密林还是十分危险,把更多的力量留给主队,主队才是我们的根嘛。” “可是这样一来,你们仅仅七个人,你也说了,千里密林十分危险,会不会……” “怎么会,有什么危险,恐怕都被主队吸引来了,谁会注意到密林里的区区七个人?再说,我们离主队又不会太遥远,如果遇到太厉害的妖兽,你们也可以随时支援我们嘛。” “那好吧,就依你。你们不要离我们太远,一旦有什么事,及时发出讯号。血祭令牌是可以相互联系的,只是那通信的距离有点近,你们都会使用的吧?” 林小虎点头答应着,吃过午饭,便按照叶汝白的意思,找叶飘零领了些肉脯、丹药之类的物资。他本是想直接带队走人的,但为了不让叶汝白怀疑,该做的程序还是要做的。 于是他带着自己的六名伙伴离开了队伍,按照计划,他们要走另外一条路,保持着与大队人马半个时辰的距离。这个距离,是叶汝白认真考虑以后,才给他们定下来的,既能让两支队伍相互呼应、相互支援,又能保持第七队的独立行动,不致统得太紧。 同时他还与林小虎约定了,第七队要是遇到什么危险,一定要第一时间发出求救信号。 只是让他有些不解的是,第七队的人怎么走得这么快呢?林小虎刚刚下令离开,不过五六分钟,那七道身影便都没入了层层丛林之中,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背影了。 张弃全程没有说话,就连告别的时候,他也只是微笑着站在第七队前面,朝他们招招手。 他的脑子很乱,早上的事,第七队的离开,偶尔听到的求生盟里的一些零言碎语,还有以前的一些事情,都在他脑子里,搅成一团乱麻,又像一滩面糊,分解不开,梳理不得。 更让他忧心的其实还不是第七队的离开,而是求生盟里的一些暗流。 下午,大伙继续在千里密林里前进,凌落雪把五队的姐妹交给萧大妮一起带着,自己则来到张弃身边,与莫愁一起,一左一右,同他并肩行进在松软的小道上。 她是除开张弃以外的第二个血丹境,忙乎也曾多次这样,来找张弃请教修炼上的问题。 所以叶倾城虽然皱皱眉头,有些不太高兴,却还是强忍住没有去打扰他们。反正他们有时候说的一些修炼知识,她也听不懂,她才气丹境,还参与不到血丹境的话题里去。 但今天凌落雪却并不是请教修炼知识的。她看看莫愁,低声对张弃道:“军师,你有没有觉得,今天的事情不简单?叶老大这么处理,我觉得是有问题的,你要不要和他说一说?” “啊,有什么问题?”张弃问了一句,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看得莫愁不由皱皱眉头。 凌落雪却没有注意,又道:“我总觉得,从早上到中午,林小虎就是早有预谋的。他的目的就是为了离开主队。军师,我觉得,第七队,也许已经不能算是求生盟的人了!” “不可能吧?”接话的是莫愁:“第七队只是在离主队半个时辰的地方而已,又离得不远,而且这万丈山这么危险,他们怎么可能不依靠主队?万一遇到厉害妖兽怎么办?” 凌落雪嘲讽地笑笑:“野心过大的人,怎么可能看到危险?林小虎既然敢带着第七队独自行动,就没打算把第七队带回来,他必然是想得到什么好东西了。而且,军师,我觉得第七队的事情也就罢了,我们求生盟真正的危机,你和叶老大,一定要好好考虑啊!” 她说着,却见张弃和莫愁都似没有听懂的模样,不由轻轻一叹,下意识地放缓了脚步。 她这一退,叶倾城便来到了张弃身边,低声道:“落雪和你说什么呢?” 张弃沉默了许久,才轻轻说了一句:“求生盟,从此再没有第七队了!” 叶倾城愣了,不由住了脚,转身望向深邃的丛林。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一一章 横插一杠子 秋雨又下起来了,淅淅沥沥的,还有越下越大的迹象。 秋雨里,有一道人影,正顺着林间小道,闪电般往前掠去:那方向,正是求生盟的所在。 第七队走了,求生盟还是要继续前进,不过这次他们并没能前进多远。 一头妖兽出现在林间道上,正如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挡住了求生盟的去路。 这是一头巨熊,差不多有两个叶汝白那么高,膀大腰圆,站在那儿像座小山一般。 它浑身棕黑,双眼却有两道白圈,正是千里密林的霸主之一:八阶妖兽,雪眼铁罴王! 求生盟众少年都吃了一惊,打头的第四队队长陈开河便要后退,却发现已经迟了:那雪眼铁罴王已看见了他们,当下紧捏前爪,猛地捶着胸膛,阵阵咆哮声响彻森林! “八阶妖兽?”队列中后方位置的叶汝白皱了皱眉头:“凌兄弟,你看怎么办?” “打呗,还能怎么办?”张弃抿抿嘴,大声叫道:“第一、二、四队,围上去,近战顶住,远程准备打击。第三、五队准备支援。第六、八队,注意周围动向,你们是预备队。” 自从张弃来了以后,特别是在乱石阵得到那几本秘笈之后,求生盟基本上是人人修炼,而且修炼的方向也各自有了变化。像雷长啸、叶飞等人,剽勇善战,自然就是近战系;叶倾城、凌落雪等修炼了弓箭、暗器、长兵器的,便算是远程系;此外还有像萧二丫、陈小雅等胆子较小的,不敢直面妖兽,很多时候便做些救护伤员之类的工作,算是辅助系。 一支队伍,自然不能只排练一个阵形,除了以五人队为基础训练之外,在张弃的主持下,求生盟还另外排练了一些阵形,比如这个专为猎杀高阶妖兽而训练的“雁翅阵”。 雷长啸和叶飞各带了几个人飞奔上前,在林间空地上站住脚。当那雪眼铁罴王冲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站成了两排雁翅形的队列,各自紧捏刀枪。而在雪眼铁罴王冲击的正面,也就是雁翅形的底部,雷长啸和叶飞并肩站着,两人脸上都情不自禁流露出一丝紧张。 雪眼铁罴王,八阶妖兽,而且还是以力量著称的八阶妖兽啊,那冲击力得有多大! 要知道,之前的求生盟是从来没有遇到过八阶妖兽的,当然在乱石阵里,不说八阶了,九阶、十阶妖兽他们都见到过,但都是夏侯家族对付的,与他们无关。 而今天,他们却要独自对付这头八阶雪眼铁罴王,这如何不让人惴惴不安呢? 那雪眼铁罴王自然不会管他们的想法,头一低,便猛冲过来。那一双铁柱般的后腿,一步步踏在林间空地上,震得大地不住颤动,也震得少年们心脏呯呯直跳。 “哐”地一声,叶飞把双锤交叉,并在脑门前方,头一低,腰一挫,做好了防冲击准备。雷长啸则紧捏鸦角枪,枪尖上有道道雷罡闪动,他的任务是侧击,减轻叶飞所承受的压力。 而被他们护在身后的几个少年,也都取出了弓箭、暗器、长索、软鞭。 大家都吞了吞口水,然后那雪眼铁罴王便一下子撞了过来! “嘭!”一声巨响,震得众少年都是心头一跳:雪眼铁罴王一头撞在了那双铜锤上面! 叶飞满脸通红,退了一步,又退一步,还是站不住,接着又退了两三步,这才终于站住了脚;却是眼一瞪,嘴一鼓,“哇”地吐了一大篷鲜血! 他长舒了一口气,却感觉有一只大手抚在他背上,一道纯和温暖的真气传进他体内,令他那满心的烦恶减轻了许多。他回头一看,感激地道:“军师,谢谢了!” 此时对雪眼铁罴王的“围剿”,已经正式开始了。 就在叶飞被撞回去的那一刹那,雷长啸的角枪已经刺到雪眼铁罴王眼前,厉喝声中,枪势如龙——却刺在一只满是棕毛的大爪上,雪眼铁罴王嘴角一扯,便将雷长啸扔了出去。 但这一枪也阻住了雪眼铁罴王的追击之势,迫使它停了下来。旁边几个少年见有机可乘,也不顾那雪眼铁罴王乃是八阶妖兽,而他们却只是一品、二品武者,一个个抡起刀枪都扑了过去,然后又被雪眼铁罴王一个个扔将回来,一时呐喊声、惨叫声惊天动地! “散!”猛听张弃一声朗喝,少年们纷纷往后便退,那雪眼铁罴王正在一愣,只听罡风呼啸,接连三支长箭首尾相连,箭头上都蒙着一层浓郁的白罡,直射雪眼铁罴王咽喉! 正是叶倾城以“九尾箭”技法,射出的“金罡箭”。 那部《九尾箭》,乃是九种箭术的合称。叶倾城自小喜爱弓箭,射得极准,得到《九尾箭》之后可谓爱不释手,对里面的九种箭术都已有所修炼,箭术自然与日俱增。 这接连三箭,便是《九尾箭》中的“连珠箭”射法。 而在那三道金罡箭之后,还有一条长索、一根长鞭,也狠狠地打向雪眼铁罴王头顶。 与此同时,雷长啸和叶飞也先后扑了回来,铁枪与铜锤齐齐拦在雪眼铁罴王面前。 那雪眼铁罴王一伸前爪便抓住了一支金罡箭,却猛然将手一缩,非常人性化地撮了撮嘴,似乎是被箭身上的银白罡气给惊到了;而它这么一缩,另两支金罡箭便没能躲过去,只是本能地一仰身,两支金罡箭都从它锁骨下面射进去,却又被弹得跌落下来。 但还是在它身上留下了两个小小的箭孔,两股细细的鲜血流将出来。 而且此时鸦角枪与铜锤都已到了,雷罡闪烁之间,鸦角枪重重刺进它左臂,虽只刺进去半寸左右,却令它痛不欲生,巨嘴一张,便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 而叶飞那对铜锤,却被雪眼铁罴王飞起一脚,踢偏了去,只震得它又往后退了两步。 叶飞天生神力,修炼到气丹境巅峰之后,力量更大,甚至比张弃还要强大许多。 要知道修炼过程中,修士的体质得到极大锻炼,力量也是会成倍增长的;而决定修士力量大小的,除了所修炼的功法,影响到增长的幅度以外,基础力量,也是十分重要的。 叶飞自小力量就大,刚刚踏入七品炼肤境的时候,别人都是百把斤力气,他却足足有一百五十斤。以后每晋升一级,就算在同等幅度下,他所增加的力量也要比别人大。 等到突破了气丹境成为修士,别人大概有六七千斤力气,他却已接近万斤;而此时的他,双臂力量甚至不弱于一万五千斤,所以才能抵得住雪眼铁罴王那凶狠的撞击! 所以雪眼铁罴王虽然是以力量著称的妖兽,在猝不及防之下,虽然把一双铜锤踢出去了,它那只后腿却也被震得隐隐发肿,竟是拖在地上,半天抬不起来了。 不过求生盟的攻势也至此为止了。其他少年的弓箭、绳索、长鞭,虽都击中了雪眼铁罴王,它却是根本没有理会,都被它那身比岩石还要坚硬的皮毛,给远远地弹了出去。 而它已被几处受伤激起了凶性,咆哮一声,挥起巨大的前爪,狠狠拍向站在他面前的一个少年。那少年不注意站得近了一些,正挥刀砍向它腹部,却猛觉得劲风呼啸,抬头一看,正见那巨大的熊爪猛拍而来。他是新加入求生盟的,经验不足,修为也只有三品炼血境,竟被骇得手脚酥麻,一时间竟忘记了躲避,被雪眼铁罴王像拍排球一般,远远拍了出去! “救人!”猛听一声大喝,却是叶汝白忍不住了,反手抽出大刀便扑将过去。 “太白刀经,金铁劈地斩!” 《太白刀经》一共七式,取“七星”之势,这是他刚刚修炼成功的第一式。 张弃皱了皱眉。他一向不赞成领导者动不动就亲赴战场的。但既然叶汝白都上了,他也不好再站在后方,正要抽出长剑,去与叶汝白等人并肩作战,却又忽然站住了脚步。 树林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些身影,正朝这边飞掠过来。 张弃一挥手,林雄和叶大伟便带着第六、第八队的弟兄过来了。萧大妮和凌落雪则带着第三、第五队围向那雪眼铁罴王,他们需要尽快解决战斗。 有了萧大妮和凌落雪的加入,雪眼铁罴王顿感压力倍增,不由暴躁无比地咆哮起来。 而此时的林子里,也出现了一大群血祭者,三三两两地朝着林间空地围了过来。 这群血祭者足有四五十人,树林里还不断有人影出现,也不知到底来了多少人。 领头的是一个二十八九岁的青年,一眼看到空地上的雪眼铁罴王,顿时双目一亮。 “救护同伴,是我们天龙战队的义务!兄弟们,上,帮着杀妖兽!” 张弃双眼一眯,天龙战队这时候来横插一杠子,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救护同伴是假,恐怕想要趁乱抢夺雪眼铁罴王,才是真的吧!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一二章 林间血案 那青年一眼就看清了形势,当下举起大刀吆喝一声,顿时一大群少年直奔过来,呼喝着,竟是一下子挤开猝不及防的求生盟众少年,数十柄刀枪剑戟都朝苍猿身上招呼过去! 而最关键的是,他们似乎并没有避开求生盟的打算,那些攻击,一大半竟是朝着叶汝白等人而去的:难道他们想要把求生盟众人,与那雪眼铁罴王一起解决掉? 张弃冷哼一声,一挥手,不但第六、第八队的弟兄们扑过去了,正在围攻雪眼铁罴王,却是接近不了的其他兄弟,也一齐回头,与那“天龙战队”的人乒乒乓乓打成一团。 张弃脚下一动,便来到那青年面前,冷冷地道:“你们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那青年笑道:“我们天龙战队,不是正在帮你们杀妖兽么?” “马上叫你的人退后,不然,休怪我们不客气!”张弃的声音越发冰冷:你这是来帮我们么,明明是想抢这头八阶妖兽,而且居然还想把咱们的人一并解决掉,找死呢! 那青年脸色一沉,忽然拍了拍掌,立时有一男一女两个青年急奔过来,站到他身后。 张弃目光一缩:这三个人,竟都是清一色的血丹境初期! 什么时候,血丹境这么常见了,都成了路边的大白菜了吗? “我知道你是血丹境,但是以一对三,你觉得,你会是我们的对手吗?” 那青年冷冷一笑,仿佛已是一切尽在掌握,傲然藐视着张弃。 却听一声怒喝:“老子来和你一对一!”那青年猛感觉一道劲罡飙射过来,连忙回头,抡起手中大刀挡去,只听“铛”地一声巨震,雷光四溅,一杆鸦角枪便刺在他刀口上! 再看看那边,凌落雪的离火绫已牢牢地缚住了雪眼铁罴王,叶汝白的太白刀、叶飞的铜锤,同时击在它身上,削下了不知多少血肉;萧大妮的鸳鸯刀,也劈断了它的半截尾巴! 而更致命的,则是叶倾城的金罡箭,一箭正中它咽喉,穿喉而过! 那青年一脸震惊:这群气丹境后期和巅峰的修士,居然真的杀死了一头凶悍的八阶妖兽! 张弃冷冷地道:“现在,你们还要‘帮’我们杀八阶妖兽吗,还是要和咱们打一场?” 那青年脸色阴晴不定。他已感觉至少有三道气机锁定了他,除了面前这个血丹境初期的张弃以外,还有那鸦角枪的雷系修士,和那看似弱不经风的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这两个人,竟都是气丹境巅峰,而且看那气机的浑厚程度,并不比他这个血丹境差多少! 何况还有那成功屠了八阶妖兽的几个少年,他们的战斗力,同样不容小觑! 他们天龙战队虽然多达八十余人,但对方的人数也不少;他们虽然有三大血丹境,似乎也占不到对方多少便宜;而在作为中坚力量的气丹境数量上,他们甚至还要少于对方! 这一仗真要打起来,似乎没多大胜算啊:哪怕只是两败俱伤,那青年也觉得没啥把握! “你们若是没有其他事,那不好意思,我们可得走了!”张弃同样没有和对方开战的想法,大家都是血祭者,真打起来,谁死谁活都不会让人好受。他一向不是个爱杀生的人,特别是杀人,如非万不得已,他是不愿动手的。所以他只是挥了挥手,又朝叶汝白望了一眼。 叶汝白会意,他也不是嗜杀的人,更是看重自己兄弟的命,自然不会反对,于是先收了那雪眼铁罴王的尸体,然后叫修为低的先退,所有的气丹境巅峰,则都留了下来断后。 张弃和叶汝白自然是走在最后面,身旁紧跟着叶倾城、莫愁、凌落雪和萧大妮,她们基本是除了张、叶二人以外的最强者。至于雷长啸、叶飞等人,他们要带着队伍先走。 等求生盟所有人都走进了前面的丛林,张弃微一拱手,笑道:“天龙战队的诸位,不用送了,今后咱们各走各路,倒也无妨。若再有今天这样的情况,恐怕我就得讨教讨教了!” 天龙战队的青年头领脸色一沉,却没有说话,还伸出一只手拦住身边那两个血丹境。 张弃冷笑一声,与叶汝白等人回身就走。那青年头领左侧的血丹境女子许是气不过,刚要动手,却猛然浑身一凝:一股凌厉至极的气机,不知何时已然锁定了她! 那感觉,就像是被一头十阶大妖盯上一般:这个看似文文静静、年纪也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怎么可能给她这样的感觉,难道他不是血丹境初期,竟是金丹境初期? 血丹境女子甩甩头,把这个不切实际的可能抛开,不过她也自己熄了动手的想法。 几人飞速前进,不一会儿就追上了大队伍。幸好,在雷长啸等人的主持下,队伍并没出什么问题;相反,成功猎杀了一头八阶妖兽,这让少年们都有些兴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但张弃的脸色却越发沉重:刚才在林子里,他没有动手,除了不想杀人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他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仿佛有什么强大的存在,已然盯上他们了一般! 所以他不敢在林子里逗留,生怕呆的时间长了,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蹿出来! 叶汝白靠近了他,应该是发现了他的异样:“凌兄弟,怎么了?” 张弃微闭着双眼,他在细细感受周围的气机变化。但感受了半晌,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就连原本那被气机锁定的感觉也消失了:难道是自己感知出错了? “没事!”他长长地吐了口气,却没把自己的感觉说出来:没有把握的话,他一向不说。 “也许是最近有点累吧,凌哥哥又要炼丹,又要管盟里的许多事情。”走在旁边的叶倾城笑道:“我说大哥,你和三弟也应该多管些事情,不要什么事都拿来劳烦凌哥哥!” 说完,她还用手肘碰碰张弃:“凌哥哥有了空闲,就可以多指点指点我修炼了,是吧?” 叶汝白别有意味地一笑,正打算说些什么,却猛然听到身后丛林里,传来了一声大喝! “谁是凌弃!” 这声音极大,如洪钟一般,虽隔了不知有多远,仍震得人耳鼓嗡嗡作响。 也正因为如此,求生盟很多人其实并没有听清楚这声音说的是什么,但张弃却听清了。 他异常郑重地转过头,望着来路的方向:声音,就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 叶汝白也听到了那声音,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脸色凝重地问道:“回去看看?” 这时见到两人停下来,大伙也都住了足,莫愁、叶倾城、雷长啸、叶飞等人都凑了过来。他们算是队伍里实力最强的几个,也是整个求生盟的核心。而其他人,像萧大妮、林雄等人,则算是求生盟的第二阶层,此时都在招呼着整个队伍,三三两两地在道旁休息。 见大伙的目光都投过来,张弃微微点了点头,轻声道:“老大,倾城,莫愁,落雪,长啸,你们几个和我一起回去看看。叶飞,大妮,你们辅佐老三,带领大伙继续前进。” “我也可以帮帮忙的!”叶飞连忙道。刚刚大战雪眼铁罴王的时候,张弃曾帮他理顺了呼吸,让他避免了受伤,他急迫地想还了这个情,而且刚才那声大喝,他也是听清楚了的。 别人也许不一定知道,凌军师就是凌弃,他却是一清二楚的。 张弃摇摇头:“这边也需要人,你和大妮留下,我们回去才能安心。再说,我们只是回去看看情况,有我们几个,不管是打是走,都不会有问题,你尽管放心就是!” 叶汝白也道:“阿飞,你办事稳重,留下来吧,好好看着老三,别让他乱来!” 叶飞只得点了点头,便去叫了凌落雪过来,又把这意思给叶飘零和萧大妮他们说了。 萧大妮转头,担忧地望了张弃一眼。叶飘零却不知为何,竟显得有些兴奋。 分派妥当,张弃朝叶汝白点点头,几人便循着原路往回走。 回头路走得很快,不过几分钟后,他们便已走进了那个茂密的小树林。 一进树林,便闻到了一股剧烈的血腥味,几人的脸色都凝重得像要滴出水来,不用谁说话,全都抽出了兵刃,一双双眼睛警惕地搜寻着阴暗的密林:前方,有一个伏在地上的少年! 这少年已经被血泊淹没了,背心一个大洞,露出里面白森森的骨头,以及破裂的内脏! 张弃的脸色也变了,他认得这个少年:“他是天龙战队的人,怎么会这样?” 地面没有妖兽活动的痕迹,少年背心的伤口也不像是妖兽的杰作,那么就是人为了。 这是一场血案,一场发生在林间的血案! 只是现在还不知道,这场血案,只是针对天龙战队呢,还是针对来往的所有血祭者? 张弃隐隐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一三章 两个煞星 “大家都小心些,这人恐怕还没有走远。莫愁,倾城,落雪,你们走在后面!” 这就是排成战斗队形了。他们都是经常一起猎杀妖兽的,只需只言片语,便能配合默契。 继续往前,走不多远,又出现了一具尸体,仍然是伏倒在地,后脑勺有条伤口,不知是刀劈的还是斧斫的,鲜血脑浆流了一地,看得队伍里几个女孩子直皱眉头,脸色渐渐发白。 接着又是第三具尸体,背上插着五六支铁箭,箭箭透体而出;但让人动容的是,这铁箭竟像是他自己的:他一手拿着柄铁胎弓,箭壶里却已没几只箭了。 再往前走,便是第四具、第五具…… “怎……怎么会这样……”莫愁无意识地说着,只觉得嘴唇发干,面色发苦…… 张弃则是默默地数着,一路走来,已经发现了十二具尸体,每一具都是背后受伤,好像是被人追上杀死的;每一具都像是一招被杀,仿佛在杀人者面前,他们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这十二个人里面,可是有两三个气丹境的:杀人者,究竟是怎样的实力! 而前方,就是那片林间空地了。 张弃一步抢到空地上,只见密密麻麻全是天龙战队众人的尸体,有的倒在草地上,有的挂在树枝上,有的倚在石头上;放眼望去,尽是一招被杀,从来没有哪具尸体上有两个伤口! “这,这是怎么回事?”叶倾城只觉得手心满是汗渍,忍不住惶然问了一句。 张弃却只觉得,似乎有一只手掌,在紧紧地攥着他心脏,憋得他脸色发紫! 他们才离开不到小半个时辰,多达七八十人的天龙战队,便似乎被杀绝种了! 这杀人者是何等的实力,这杀人者又是为什么要屠尽天龙战队? 他隐约觉得,杀人者和刚刚大喝的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同一个人! “凌弃”,这是他现在使用的名字,相信参加圣之血祭的众人,应该没有第二个“凌弃”:也就是说,若杀人者真的问出那四个字,多半就是来找他的,只是不知怎么回事,没有追上求生盟,却遇到了天龙战队;又不知为何,竟屠尽了天龙战队这七八十人! 张弃隐约感到,有一个大山阴影一般的阴谋,正在朝他头顶直直地笼罩下来。 “好,好狠的手段!”叶汝白站在草地中间,望着密密麻麻的尸体,忍不住脸色发白:“大伙,把这些人都烧了吧。唉,圣之血祭,真是步步血腥,步步血腥啊!” 众人齐声答应,忙碌起来,却个个脸色都不大好看。 拎了两具尸体堆到草地中央,张弃轻轻叹了口气:“兄弟,虽然你我素不相识……” 刚说了半句,却猛听得莫愁一声惊叫,张弃霍然一惊,猛地回头,便见莫愁如风飘柳絮,轻盈无比地往后退去;尸体堆里,却伸出一只手来:居然是有一个没有断气的! 想来莫愁被吓得不轻,因为她连随风步都使出来了。 张弃也吓得差点闭了气,身形一动,踏火步展开,转瞬便到了莫愁身旁:“怎么了?” 莫愁一手指着那尸体,轻抚着胸脯,说不出话来。那尸体却惊恐地尖叫道:“别……别杀我……别杀我……老大……救救我……救救我啊……” 这时叶汝白他们也冲了过来,雷长啸一把抓住那人手臂,却见他右臂断了,只留着一层薄皮连着,被轻轻一扯,那整条右臂便血淋淋地出现在雷长啸手中,顿时一阵杀猪般的号叫! “快救人!”叶倾城连忙摸出回血丹,那人的尖叫声却蓦然中断,低垂着头,只有出的气,却没有进的气了:受伤如此,显然就算有了回血丹,也不大可能把他救回来的。 张弃叹了一声,挥手止住叶倾城,一手撑着那人肩上,低声道:“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谁杀了你们,我们会给你们报仇的!” “报……报仇……”那人本已是就要断气了的,却猛然又睁大了双眼:“报仇……” 他急促地说着,声音极其低沉,大伙都要屏住呼吸,才能勉强听得明白:“找……找……子君的剑……都杀……杀了……队长……逃……追去了……死……报……报仇……” 话音到此为止,那人头一低,已是再也没有了呼吸。 张弃轻轻把他放下,站起身来,环望着草地:再也没有第二个幸存者了。 大伙把尸体都堆积起来,叶汝白就要点火。张弃却止住他:“挖坑,埋了吧!” 叶汝白一愣,马上反应过来,张弃是怕生火冒烟,会不会把那杀人者引回来了。他虽说要为这些人报仇,但实际上大家都知道,这杀人者的实力必定极强,因为他们求生盟的几个合起来,也不敢说,能够在两刻钟的时间里,将天龙战队这些人杀得个干干净净! 于是大伙又挖了个大坑,把这草地上的五十八具尸体一齐埋了:加上路上的十二具,不多不少,刚好七十具——大概,天龙战队除了那三大血丹境,已经再没有遗留了吧? 走在追赶队伍的路上,张弃沉默了好久,才轻声问道:“大家怎么看?” 叶汝白又是一愣,然后又反应过来,张弃这是问他们对那幸存者所说的话,有什么看法。 “那人应该是找什么东西,大概就是子君的剑。只是不知道这个‘子君’,是个人的名字,还是剑的名字。”叶汝白紧拧着双眉,推测道:“而这把剑,应该就在天龙战队手里!” 叶倾城接道:“也就是说,天龙战队多半是因为这柄剑,才引来了杀身之祸。不过他们也应该没有死完,那三个血丹境应该是逃出去了。而那杀人者,也跟着追了下去!” 凌落雪叹口气:“七十个人,七十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就死了,唉!” 雷长啸的说话声很低沉:“关键是,我们怎么办!这魔头今天能屠了天龙战队,明天要是被我们求生盟遇到了……”他没有明说,但那意思,在场的人却都听得出来。 张弃猛地抬起头,却听叶汝白淡淡地道:“回去以后打个招呼,都不要说军师的名字!” 张弃回头望着他,心里淌过一股暖流。 “我们还是快追上队伍吧!”莫愁轻声建议道:“跟着队伍,我们才能安心!” 众人都是神色一凛:对啊,要是他们不在,而那煞星又遇到了求生盟,怎么办? 正准备加速,突然林子里又是一阵响动,几个少年慌不择路地跑了出来。 这几个少年却不是天龙战队的那几个血丹境,而是几个连修士也不是的少年,一边跑一边往回看,同时还在惊惶大叫,好像后面有魔鬼在紧紧追赶一般。 “快跑,那两个煞星就要追杀过来了!” “林老大,你们死得好惨啊——不,别杀我,别杀我……” “我不是凌弃,我不是凌弃,我们队伍里没有哪个叫凌弃啊……” 张弃的一双剑眉,已经被扭成了一团麻花。 叶汝白看了他一眼,迎上那几个少年:“喂,你们是谁,这是怎么回事?” 那几个少年却齐齐叫了一声,都跪倒在地:“不,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们不是凌弃……” 叶汝白一把将他们扯起来,没好气地问道:“谁会杀你们?看清楚了,我们都是一样的平民子弟。我们是求生盟,不是杀人狂魔!还有,什么你们不是凌弃,这是什么意思?” 一个少年平静下来,偷眼看看叶汝白,低声问道:“你,你们,你们不杀我们?” 叶汝白反手把他摔了个跟斗:“你们又不是妖兽,杀了你们能卖钱吗?” 那少年满脸通红,讷讷地站起来,搔着后脑勺道:“我还以为你们是那群杀人狂魔呢。” 他见叶汝白的脸色不好看,连忙解释道:“我们都是金城队的人,有三十多个,全都是从金城郡来的。本来我们走得好好的,今天却突然遇上两个杀人狂魔,实力却异常强大。我听他们说,他们是夏侯家族,非要我们交出什么凌弃,我们队伍里没有凌弃,自然交不出来……” 张弃突然插嘴:“他们有没有说,凌弃是谁,又为什么要你们交出凌弃?” 几个少年相互望望,都摇摇头:“没有,他们什么也没说。我们交不出凌弃,他们却说,有个什么子君的衣裳,就穿在我们老大身上,所以,他们就对我们动手了!” 他脸色煞白,惊恐万状,似乎不敢回忆那两个煞星,好半天,才补充道:“他们太凶残、太恐怖了。我们队长是气丹境巅峰的高手,接不下人家一招,被一斧头砍破了脑袋;我们三十几个同伴,就跑出来我们五个,其他的,全被他们砍死了……” 张弃和叶汝白相互望望,都从对方眼皮里看出了震惊。 刚才林子里的那声大喝,难道就是这两个煞星?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找“凌弃”呢? 这次,张弃不但闻到了血腥味,还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一四章 交,还是不交 但当着这几个少年的面,他们也不好说什么。叶汝白便问道:“那你们现在怎么办?要不,加入我们求生盟吧?我们的宗旨很简单,就是要让大家活下去,你们来了,我们也就是同伴,大家互帮互助。我把你们单独编成一个队,就是第七队,你们推选一位队长就行。” 几个少年相互望望,又都点点头。队长也很快推选出来了,就是那个说话的少年。 叶汝白叫少年们走前面,让雷长啸领着他们,自己却不着痕迹地与他们拉开了距离。 此时在他身边,便只有张弃、莫愁和叶倾城。凌落雪正和雷长啸走在一起。 叶汝白深吸了一口气,把声音压得极低,确保不会被前面的人听道,这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轻声问道:“兄弟,你说,他们要找的‘凌弃’,不会就是你吧?” “我想,多半是我!”张弃知道,该来的始终是要来的,他也没想过隐瞒。想了想,他苦笑道:“在万丈山里,叫‘凌弃’这个名字的,应该没有别人。问题是,他们为什么找我?” “为什么?” “我猜到了两个原因,老大,咱们分析一下,你觉得是哪个原因更。”张弃开诚布公地道:“那几个人如果是夏侯家族的人,就有可能是因为乱石阵的事,我们抢了他们的宝物。” “但是不对啊,”叶汝白虽然直爽,却并不笨,立马反驳道:“那时我们并没有露面,是让莫愁把那贵族少年——也许就是夏侯子君——引开以后,我们就去夺了宝。我们全程根本和对方连照面都没打,他们怎么知道是我们,还知道你的名字?” “所以我也觉得不是这个原因。”张弃苦笑道:“那就有可能是第二个原因:修仙。” “修仙?”叶汝白更加想不明白了:“修仙怎么了?” “我的叶老大,修仙相对于修神来说,那是异端呐,但凡异端,那是要上火刑架的!”张弃无奈地叫道:“想来是他们知道了我会修仙的事,所以想要来找我麻烦了?” “这,那,那怎么办?这么多兄弟,他们都会修仙呢?” 叶汝白一激动,声音便大了起来,张弃连忙要去捂他嘴巴,却被他躲开了。 “叶老大,你小声点,别弄得人心惶惶的。”张弃紧皱着眉头道:“他们动辄就屠了几十个人,却并不取走财物,甚至连血祭令牌都不要,我看他们多半就是在铲除异端。所以叶老大,我建议,只让原本的兄弟修仙,新加入的,一律不得接触,以免走漏风声,也防牺牲过大。第二,不到万不得已,都不要暴露咱们修仙者的身份,免得引来祸端!” 叶倾城望了他一眼,没有反驳,而是轻声问道:“瞒,瞒得住吗?” 张弃其实也知道,叶汝白是个直肠子,也许会相信自己的话,但叶倾城是一定不会全信的。但他实在找不出什么说辞,而且他暂时也不想离开求生盟,而若要想能留下,就一定要让叶汝白相信,夏侯家族来找他,不是为他个人的事,而是为了整个求生盟的事。 但叶倾城为什么没有拆穿他呢? 这让张弃既有些不解,又有些庆幸,却又有些惴惴不安。 他苦笑着回答她:“能瞒得一时是一时。也许多争取些时间,我们的实力就会更强……” “这话有理。”叶汝白拍着手背道:“不管他是魔头还是煞星,不管他代表神殿还是代表夏侯家族,我们都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我们只有自己强大了,不怕任何人,才能防止求生盟步了天龙战队和金城帮的后尘。回去以后,不管修神的还是修仙的,都要叫他们发愤图强,全力增强自己的实力,这样,才能让兄弟们都能在这万丈山里好好活下去!” 他回头又叮嘱一句:“倾城,你回去以后,一定要告诉小三子,大家都得全力以赴!” 追上队伍的时候,求生盟正停留在一条小河边,一座木桥头。 不是他们在等待叶汝白等人,也不是他们不愿意过桥,而是过不去。 桥中间,木柱上,斜倚着一个极瘦极高的怪人,挡住了只有五尺宽的桥面。 怪人红巾包头,背上大刀环上的红绫迎风飘舞;他闭着双眼,双手抱胸,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在队伍的最前头,叶汝白找到了叶飘零,低声问道。 叶飘零脸色很不好看:“喏,他已经挡在这儿半刻钟了,我们问他话也不回答。叶飞哥想去抻一抻他的斤两,但是我觉得这人很不一般,没让他去,正好你们就回来了。” “老子不回答你的话,那是因为,你们太弱了,没一个能够让我说得上话的人!” 正当这时,那怪人却说话了,声音像破了嗓的公鸡,尖锐地摩擦着众人的耳鼓。他冷笑一声,猛然站直身子,暴睁双目,一张嘴便是一声雷霆般的厉喝: “谁是凌弃?” 沉闷的喝声,震得求生盟众少年心里都是一颤,目光不由自主地聚集在张弃身上。 求生盟的“老人”们,大多知道张弃的名字,在求生盟,他就是化名为“凌弃”。 张弃皱皱眉头,就要走过去,却有一袭灰衣走在了他前头。 “你找凌弃做什么?” 叶汝白其实自己也不知道,他怎么有胆量站出来,以往在与贵族打交道的过程中,他一直都是不大自信的,这来源于他父亲的要求:“贵族掌握着生杀大权,能不得罪,绝不得罪!” 但这人明摆着要找他兄弟的麻烦,他若不站出来,如何面对全盟的兄弟呢? 怪人双眼眯了一条缝,忽然凌空而起,罡风呼啸之中,狠狠地一拳砸来! 这一拳有多大力气?求生盟谁也不知道,但他们都看见了,那拳罡上,竟有一个个细细的漩涡:这是罡风挤爆了空气的象征——这一拳,竟是连空气都能够打爆吗? “大哥小心!”两个弟弟妹妹同时叫了起来,叶飘零还怨恨地看了张弃一眼。 张弃右手五指箕张,有着淡淡的各色元素正在指尖聚集,他也打算出手了。 但好像暂时还用不着他出手。 叶汝白咬咬牙,后退半步,双臂紧贴在额头前,迎上了那当面而来的铁拳。 “砰!”罡风四溅,那怪人倒飞而去,又稳稳落在桥头;叶汝白则是两腮一鼓,脸上一红,竟也没有后退半步,只是那双脚已然陷入泥地里,大约有半寸深。 这一拳,勉强算是势均力敌,怪人被轰退了,叶汝白双脚陷入了地里。 怪人胜在出其不意,而且凌空下击;叶汝白则是脚踏实地,却受了内伤。 “哈哈,好,有意思!”怪人一击不成,却是哈哈大笑:“不过你记住,我还会回来的。到时候,若不交出凌弃,你,还有你们,”他伸出一根指头勾了勾:“你们的命,都是我的!” 话音未落,他已振臂飞起,几个起落之间,就在河对岸的密林里失去了踪迹。 求生盟众人这才把心落进肚子里。他们都看不出那怪人的深浅,但他们却有理由怀疑,若那怪人全力以赴,求生盟中恐怕不一定有人能够战胜得了他。 有一团阴影罩着,大家心里都有些嘀咕,于是队伍中不时发出一阵阵议论。 “你说,那个家伙,他还会回来吗?” “废话,他不是说了吗,他一定会回来的。现在的问题是,他回来了,我们能挡得住吗?” “难说。我看他那拳罡的态势,恐怕已经是血丹境后期了,咱们这儿谁是敌手?” “是啊是啊,我看,军师虽然也是血丹境,但据他自己说,他只是初期,一定打不过那血丹境后期。修炼一途最讲积累,初期和后期,那差距简直天差地别。再说,修炼一途最讲积累,军师修炼了多久,人家又修炼了多久?别的不说,只说真气的浑厚程度,能比得上人家吗?我看,这次咱们求生盟有危险了,大伙得给叶老大说一说啊!” “跟他说有屁用?他是能打得过那怪人呢,还是愿意把‘凌弃’交出去?” “那你呢,你愿意把军师交出去吗?” “谁是凌弃”四个字,这段时间大家都听得多了,都知道那怪人找的就是军师。 “我也不知道。军师教了我们第一仙术,帮助我们一路走到这里,对我们是有恩的……” “那就不交?” “可是你们忘了吗,我们求生盟的宗旨是什么,不就是活下去吗?不交,大家都得死!” 这话一出,众人都沉默了。 谁也不愿交出自己的同伴,因为那代表着背叛。而且军师可以说是求生盟里的第一高手,虽然他极少出手,谁也不知道他实力到底如何。但没了他,大伙还能顺利地走下去吗? 可是如果不交,当那两大煞星到来的时候,求生盟又该如何抵抗?要知道,金城帮的人说了,那两个煞星之强大,气丹境巅峰也接不下人家一斧头啊! 这到底是交呢,还是不交?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一五章 交出来,饶你们不死 路上,叶飘零和叶飞并肩走着,不知在嘀嘀咕咕地说些什么。 等半途休息的时候,叶飘零便找到了叶汝白。 “大哥,你打算怎么办?那个怪人是一定会再回来的,而且他一旦回来,恐怕就会带着更多的高手,现在的求生盟,正处于生死攸关,天龙战队和金城帮,就是前车之鉴啊!” “还能怎么办?他们要的是你凌大哥,我们除了死战,还有第二条路可选吗?” 叶汝白紧皱着眉头,他知道,若是要战,求生盟一定死伤惨重;但若是不战,他又不可能舍弃张弃。实际上,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却怎么也想不出个结果来。 叶飘零却冷笑一声:“看来,大哥已经忘记了我们的初衷了。” “什么初衷?”叶汝白望了三弟一眼,刚离开家的时候,这个三弟还是个孩子,虽然也有四品炼骨境的修为,但却什么都不懂。现在差不多半年过去了,他也长高了、长大了,能够说出些道理,也能帮着做事了。但不知为什么,叶汝白却隐隐感到有些悲哀。 “我们的初衷就是活下去。”叶飘零目光有些闪烁,但还是坚持说下去:“为了这个,我们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但是,终于,我们三兄妹姐弟还是一路走到了今天!” 叶汝白警惕起来:“你的意思,到底是什么?难道,你是要我们交出凌兄弟?” “什么兄弟,站在你面前的,才是你真正的兄弟,你还有第二个兄弟吗?” “放肆!”叶汝白勃然大怒:“你说的什么屁话?若不是凌兄弟,我们求生盟能一路平安无事地走到今天?你自己掰着指头数一数,教我们修仙功法、让我们战斗力大增的是谁;天天帮助我规划路线、避开强大妖兽的是谁;调平盟内争端,团结全盟兄弟的,又是谁?老三,做人不可忘恩,更不可忘本!大哥不管你是跟谁学了这几句屁话,大哥权当没听你说过。但你这思想要不得,我们不能为了自己活下去,什么道义什么良知就都不管不顾了!” 叶飘零撇撇嘴,他知道大哥宠他,所以这些话他敢和大哥说,因为他知道大哥不会动他半点皮毛;二姐就不一样了,说要打他那是真要打的。 他还要劝说,帐外却响起一声惊呼:“他们又来了,他们又来了!” “怎么了怎么了?” “哦不是,不是他们,说是遇到了一个伤员——哎呀,还是我们认得的,看看,这是谁?” “天呐,是赵大忠!” 叶汝白脸色一变,顾不得叶飘零,身形一闪便掠了过去。 只见密林边,赵大忠静静地伏在地上,衣服还算整齐,手里攥着把刀,身下全是鲜血。 “这是怎么了?”身后有人低声问道:“他不是和第七队的林小虎他们在一起吗?” 没有人回答,只听叶汝白在大声叫道:“快拿清水、纱布、剪刀来,请军师拿回生丹!” 回生丹,专用于疗伤的二阶丹药,张弃已经能熟练炼制,但由于药材缺乏,却也出品不多,除了叶汝白、张弃二人,求生盟里也只有寥寥几个人,才有这种珍奇的丹药。 萧大妮从须弥戒里取出回生丹,叶汝白刚接过去,便听旁边有人叫道:“他醒了!” 赵大忠缓缓睁开双眼,刚开始还有些迷茫,仔细一看,立时抖抖索索地伸出一只手,紧握住叶汝白的大手,嘴唇动了几下,却是一点声音也没能发出来。 叶汝白急了,拿起回生丹就往他嘴里塞去,却被张弃抓住了手腕。 “他这是元气枯竭,回生丹没多大作用的。”张弃摇了摇头,盘膝坐下,伸出右手中指,在赵大忠身上点了几下,不一会儿,便听“咳咳”几声,赵大忠嘴角淌下了一缕血泡。 张弃这是用本身的真气,渡入赵大忠体内,不能救他的命,只能让他把话讲出来。 果然,赵大忠咳了两声,立马急喘着叫道:“快,快去救,救救小琴……” “小琴?你是说林小琴?”叶汝白吃了一惊:“她不是和林小虎在一起吗?” 赵大忠急促地喘了几声,断断续续地道:“我……我们遇到了……夏侯家……都……都被抓住……夏侯要找……找……凌……林……小虎他说了……是军师……还要把小琴嫁……嫁给夏侯……我不同意……他要杀我……我逃了……是……是……夏侯……杀……我……” 他嘴角冒着血泡,说话断断续续,有几个词大家也没有听清。但连蒙带猜地,也有人听出了他所说的意思,便低声给身边的人解释道:“他说他们遇到了夏侯家的人,被抓住了,夏侯家在找军师,林小虎说了,凌弃就是我们军师。林小虎还想把林小琴嫁给夏侯家的人,赵大忠深爱林小琴,林小虎就要杀了他,他逃出来了。似乎,杀他的还是夏侯家的人。” 说完了,再回头看赵大忠时,只见他双眼翻白,竟已没了气息! 叶汝白轻轻抽出手,缓缓站了起来,紧抿着嘴唇,沉着脸,一言不发。 人群中有人怒骂起来:“这个混帐林小虎!他不但出卖了自己的亲生妹妹,出卖了跟着他几个月的兄弟,居然还出卖了我们!怪不得那怪人一口认定,要我们交出军师呢!” “就是,老子早看出这林小虎不是东西!果然狼心狗肺,枉自和我们做了那么久的兄弟!” “怪不得他要急匆匆带着第七队走,我看,他是早有预谋,真是阴险狠毒啊!” “哼,他是没在老子面前,要不然,老子就算不砍死他,也得啐了他一脸!” 但群情激愤之中,有人低声问了一句话,就像细针戳破皮球,把大伙的气一下子就泄光了:“那我们怎么办?是杀过去,找夏侯家族和林小虎为赵大忠报仇,还是当没看到他?”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叶汝白,他却似乎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林小虎还是求生盟第七队的队长,我们的同伴,林小琴又是他妹妹……”叶汝白低沉地道:“他要把林小琴嫁给谁,我们谁也没有理由去阻止。我们能杀自己的同伴吗?” “什么屁同伴!”叶倾城愤愤地叫道:“他带着第七队一走了之,我们遇到了这么多危险和困难,他们有回来看过一次吗?明摆着,他已经另起炉灶了,第七队已经不属于求生盟了。这次夏侯家族找来,他甚至出卖了我们,这更是如假包换的背叛,他有把我们当兄弟吗?” 初秋的金风吹袭过密林,却没有一个人回答她,甚至没人敢于看着她那干净清亮的眼睛。 “而且,他现在分明已经变成了恶人,不但拆散赵大忠和林小琴一对恋人,包办林小琴的婚姻,陷她于水深火热之中,甚至还杀了赵大忠——虽然不是他亲自动手!大哥,这样的恶徒,难道我们还不能出手惩戒吗?那样,我们辛辛苦苦修炼,还有什么意义?” 她说得义愤填膺,义正辞严,却偏偏没有人应和她,一个都没有。 叶汝白紧皱着眉头,求助地望向张弃:“兄弟,你看呢?” 张弃理解盟主的苦衷,且不说他们赶上去能不能遇到林小虎他们,就算遇到了,人家已经和夏侯家族在一起,如果硬要出手,那就是在夏侯家族虎口中夺食,那会是多么危险!而且他们师出无名,毕竟林小琴和赵大忠,都只能算是他们林家的私事,外人不好过多干涉。 况且,夏侯家族本就在向他们出手了,他们要真的硬迎上去,求生盟这数十条性命,极有可能就要全部被葬送了:大家都是朝夕相处的兄弟,他能够把大伙送进必死之局吗? 但如果不出手,一则良心上过不去,第二也会影响到盟里弟兄们的士气。 想了想,张弃沉吟道:“此事毕竟是赵大忠的一面之辞,咱们还是慎重为好!” “那好吧!”对张弃的主意,叶汝白一向是不会置疑的,何况这也与他不谋而合。叶倾城伸伸脖子还想说什么,却被她大哥止住了:“烧了赵兄弟,咱们出发,先找到第七队再说!” 在万丈山中,是不可能留下完整的尸体的,就算把他埋在土里,恐怕要不了半个晚上,就会被闻着血腥味而来的妖兽啃得丝毫不剩,因此只能火化,把骨灰洒在密林间。 既然来到了万丈山,圣之血祭之中,想要尸骨还乡,就已经是一种奢望了。 处理完了,众少年继续前进,那速度却并没有提起来,似乎大家都并不热衷于给赵大忠报仇。叶倾城当然有些着急,但她一向也服膺张弃的话,而且她也找不到反驳他的理由。 于是队伍继续往前走,直到傍晚的时候,队伍再一次停下来:又有人阻住了去路。 “谁是凌弃?交出来,饶你们不死!”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一六章 失算啊,失算 夜色中,野草荒原上,有三条人影正踏着虚空缓缓行来。 三人脚下并无凭借,飘浮在空中如幽灵一般:这惊艳的出场方式,立时吓趴了一大片人。 说话的正是上午拦在桥头,与叶汝白对了一掌的那个怪人;他身后跟着两人,一男一女,都在三十来岁年纪,都一身锦衣,男的提着杆丈八蛇矛,女的更怪,居然扛着柄车轮大斧! 求生盟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谁也没有说话,呼啸的寒风里,大家都看着那三个怪人。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几次三番拦住我们的去路?” 叶汝白是盟主,责无旁贷地站出来。但他只字不提“凌弃”,希望能够蒙混过去。 “本座是夏侯家族三等供奉,何长子!”瘦高个怪人用一副公鸭嗓冷笑道:“本座来呢,你们也知道原因,本座就不想赘述了。总之,交出凌弃,本座饶你们全体人不死!” 张弃也走了出来,沉声问道:“你们总是要找凌弃,可否告知,你们找凌弃做什么?” 这段日子他也很奇怪,自己没有得罪夏侯家啊,为什么他们老要找自己,而且为了找自己,还杀了那么多人——他心里很明白,他们要找的“凌弃”,必然就是自己,不会是别人。 那天他虽对叶汝白说,可能是自己会修仙法术,所以他们才会找自己这个“异端”,但后来他仔细想想,便知道这也不可能,自己又没有在他们面前展示过法术,他们怎么知道我会?而且知道“凌弃”这个名字的,除了求生盟众人,也没有其他人了啊。 “你管我?夏侯家做事,难道还要给你小子汇报不成?”何长子却冷笑地打断他的话:“本座再说一遍,交出凌弃,不要挑战我们三位的耐心,你们,没有那个资本!” “别和他们废话!”他身后,那锦衣男子尖着声音叫道:“一句话,交,还是不交?” 刹那间,几乎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叶汝白身上。 把张弃交出去,也许能够撇清求生盟的干系,大家还能沿着求生的道路,继续走下去。但张弃帮了求生盟这么多,真要把他交出去,大伙的良心不会痛吗? 有人暗暗咬着嘴唇,低下了头,似乎不忍心听见叶汝白说出那个字:“交”! 不交出张弃,也许这儿就是求生盟在万丈山里的尽头路,今天就是求生盟众人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天,夏侯家族这三大供奉,是一定不会容留他们再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 有人暗暗捏起了拳头,有人把不善的目光投向了张弃,有人张张嘴,就要说话。 叶倾城和莫愁同样在盯着叶汝白,都有一丝期盼显露出来;叶飘零却盯着莫愁,眸子深处有一丝丝欲望,似乎在他心目中,不管大哥做什么决定,都不影响他对莫愁的向往。 夏侯家族的三个怪人都盯着叶汝白,面上都挂着淡淡的嘲笑。 此时,似乎所有人都在等待叶汝白作出决定,这决定,关系着大家的生死! 反倒是当事人张弃,并没看叶汝白,而是盯着脚边的一株小草出神,仿佛那是株仙草。 叶汝白低头沉默了许久,终于抬起了头,于是场中气氛蓦然紧张了起来。 “作好决定了么?”何长子反手拔出背上的大刀,冷笑着问道。 “我们队伍里,并没有叫做凌弃的,你叫我们怎么交出来?”叶汝白面带微笑,却是语音干涩,疲惫不堪,似乎说出这几句话,已经耗去了他全身的力气一般。 随着他话音落下,场中响起了一片混响:有轻咦声、叹气声、舒气声、吸气声…… “我早就说过了,这帮贱民,怎么可能领会到你的好意?长子,你这套,不行的!” 尖着嗓子的丈八蛇矛冷冷笑道:“夏侯家族的好意,那可是要用鲜血和刀剑来证明的!” 提着车轮大斧的女子也说话了,声音却是低沉喑哑如男子一般:“没说的,杀吧!” “是我想错了,对他们期望太高。”何长子不以为忤,微笑道:“那就劳烦二位了。” “冥顽不灵的家伙们,都记住了,杀死你们的,是夏侯家族三等供奉,高仙荷!” 那男子大笑声中,已抡起丈八蛇矛,朝着人群直刺而来,那矛尖上吞吐着尺把长的罡气,就如巨蟒口中伸出的蛇信子;又像一柄宽大的镰刀,把站在最前方的叶汝白等人罩了进去! 一般来说,只要突破到先天境成就修士,就能够令兵器吐出罡气,但那罡气却很短。 想要如高仙荷一般,绽放出三尺长的罡气,那必然已是血丹境后期修为了。 原来这有着一个女子名字的高仙荷,也和何长子一样,是一尊血丹境后期修士! 提着车轮大斧的女子自然不甘落后,冷笑道:“还有我,李长尊!”却并不是抡起大斧猛砍猛杀,而是用力一扔,那大斧飞起在半空中,顿时一道道罡气垂落下来,如同伞盖! 原来这取了个男子名字“李长尊”的女子,居然比何、高二人的修为,还要深厚! 叶汝白一脸的无奈,踏前一步,挥起手中腰刀,那刀身上覆盖着一层银白的光芒,迎着那杆丈八蛇矛削去,只听“哐”地一声巨响,他噔噔噔往后退了好几步。 他这一招“太白拒星式”,乃是《太白刀经》中三招防御招式之一,据说能够防住比自己高一个境界的攻击。但叶汝白修炼得不是太久,还不很熟练,这一招的效果却并不见佳。 “战就战!”叶倾城见那长矛没被挡住,仍然直刺而来,不由大怒,吐气开声,双腿一跨,前曲后直,手中稳托铁胎弓,“刷”地一箭射出:《九尾箭》之“满月箭”! 雷长啸也按捺不住,虎吼一声,手中长枪带着淡紫色雷芒,直刺何长子胸口:正是《雷神枪》中的“雷震”,这一枪精深奥妙,本应该是血丹境修士修炼的。雷长啸的雷系天赋十分强大,却限于修为境界不足,也只能发出它的一半威力而已。 与雷长啸同时攻向何长子的,还有叶飞的铜锤,和凌落雪的火绫索。 张弃则是攻向最后一个敌人:李长尊。他一挥长剑,便是一记吞吐着火罡的横斩。 《问剑》一书,并没有太多招式,而是记叙了剑法的八种基本姿势:刺、斩、劈、挑、格、挡、撩、削,加上拔剑和回剑,共称为“基础剑法十式”。 这实际上还是更注重剑意和用剑理论,而并不注重剑之招式。 所以张弃这一剑,已然发挥出血丹境初期火罡的最大威力。 这让得身后不远处的叶飘零眼角一跳:军师的修为,似乎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啊! 然而让张弃一个人面对李长尊,却明显是不够的:至少,从表面上看来,是这样。 “大哥哥,我来帮你!”莫愁叫了一声,柳叶刀出手,便是一记风卷,呼啸而去。 她经过了长达三四个月的修炼,体内风属性真灵气已十分浓郁,风卷的威力早已今非昔比。只是她一向不喜欢动手,只是默默无闻地跟在张弃后面,所以谁也不知道她的真实实力。 叶飘零又是眼角一跳,不但军师,莫愁姑娘的实力也不容小觑啊!那自己的那个计划,还有成功的希望吗,要不要计划暂停呢,要不要先通知一下另外两个呢? 小小年纪的他,却像汝城里那些老年人一样,愁眉苦脸地撮起了嘴。 求生盟其他人都没有动手,但只是这动手的七个人,已经让夏侯家族三人大吃一惊。 叶汝白和叶倾城兄妹联手,终于把那丈八蛇矛遏止住了,高仙荷身形一翻倒飞了回去。 这两个少年都只有十七八岁,小小年纪,居然都是气丹境巅峰:虽说这是在万丈山中,灵气充裕,修炼速度快,但单讲这天赋,怕已经超过夏侯家族的一些嫡系了吧? 要知道,他们可没有夏侯家族少年们那样坚实的基础,更没有那么丰厚的资源! 何长子也在暗暗心惊:他倒是没有把雷长啸的雷枪放在心上,虽说雷属性攻击力极强,就连他也不敢掉以轻心,但雷长啸毕竟只有气丹境,“雷震”一枪的威力只能发挥出五六分。 然而加上叶飞的铜锤,和凌落雪的火绫索,他的处境就不大妙了。 叶飞力大锤重,又精擅防御,与雷长啸一攻一守,便让何长子放不开手脚,很是难受了;凌落雪却是血丹境初期,那火绫索灵巧至极,总能在让他最不舒服的地方,毒蛇般缠上来。 一下子,何长子便有些手忙脚乱,有几次甚至差点被火绫索缚住,遇了险! 眼见着李长尊的大斧也被张弃和莫愁缠住,一时也没办法建功,何长子不由叹了口气。 看来是自己小瞧他们了,没想到,小小的求生盟里,居然潜藏着一个血丹境! 失算啊,失算!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一七章 最好你自己去扛 何长子叹了口气。他真是没想到,毫不起眼的求生盟里,随便出来几个少年,看年龄最大的才不过十七八岁,却个个都是气丹境、血丹境,这到底是一支什么队伍! 只凭已经出手的这七个少年,就已经能与夏侯家的三大供奉旗鼓相当了。何况他还能看得出来,这些少年身后的那一大群人,里面还有十来个,似乎也已经达到了气丹境! 难道,自己无意中闯进了一个“天才窝子”,随意见到的,竟然个个都是天才不成? 何长子暗自摇了摇头,看来,今天是拿不下这个小小的求生盟了。 何长子能够做到夏侯家的三等供奉,自然不是个简单的人,当机立断,抽身便退:“既然求生盟说你们没有凌弃,那咱们先行告辞。不过,你们也放心,咱们还会回来的!” “想走?”雷长啸愤怒不已,一拳轰在枪尾上,那闪烁着雷光的长枪便破空而去。 叶倾城和莫愁也不想就这么放他们走了,箭矢与风卷齐齐冲天而起。 但李长尊忽然狂笑几声,一手捞住斧柄,用力一拨,那大斧便飞速旋转起来,竟似幻化出一面足有一人来高的透明的盾牌,把雷枪、箭矢、风卷与土剑齐齐挡了下来。 “冰棱盾下,岂由你们放肆?”李长尊示威性地朝众人看了一眼,伸手一招,那大斧已然变回原样,落入她手中。她随意地掂了掂,又示威地扬起来,方才施施然转身而去。 “呸,男人婆!”叶倾城气不过,恨恨地念了一句。 回过头来,她又开始向盟里的其他人“开炮”:“你们为什么不上?啊,就看着我们几个去拼命啊?萧大妮,老三,还有你们,你们,”她用手指点着,往叶大伟、林雄等人身上一个个点过去:“你们说,为什么不上?为什么?你们还有没有一点兄弟义气?” “我们……”萧大妮只说了两个字,又被叶汝白打断了:“不怪他们。人多了,反而施展不开。好了,大家整顿一下队伍,找个地方宿营,时间不早了。” 夜色渐渐浓郁,草地上,扎起了一个简单的营寨,有数十顶帐篷矗立着。 某一处帐篷里,有人在轻声说话:“你到底怎么想的,这事,还做不做了?” “怎么能不做呢?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气氛已经起来了,这事还能停下来吗?” “可是正如爷所说的,要是他们反抗起来,咱们吃得住他们吗?” “反抗?哼哼,那家伙天天在盟里撩妹,你看,除了原来的旧相好萧二丫,还有新欢凌落雪,现在还要加上我二姐!如果换作你是莫姑娘,你还会帮他吗?不给他一刀,算好的了!” “可是今天她还帮着他呢,大伙全都看见了,他们联手,甚至能对付血丹境后期!” “那只是为了全盟而已,换作是我,我也会去啊。可是你想啊,夏侯家族要的就是他,交出他一个,就能救活几十个人,其中就包括莫姑娘,为了她自己的命,她会帮助他吗?” “这倒也是。生死面前是最考验人心的,换着是我,我也会为了自己,请他牺牲一下的。” “着啊!不但是莫姑娘,你看看他的新欢旧识,谁会为了他,愿意牺牲自己的?” “那就干,原计划。到时候,你们两位可要及时站出来,别让我去顶锅啊!” “这还用你说?你放心,事情一成,我包你能当一个小队长!” 夜幕下,涌动的似乎已不止是暗流,大概就要从地底下喷涌而出了吧? 而在内忧外患、暗流涌动的形势,感觉到的,又岂止这顶帐篷里密谋的这几个人呢? 叶汝白坐在皓石灯下,双眉紧皱,一动不动,像一尊花岗岩雕成的塑像。 门帘掀开,叶倾城走了进来:“大哥,有些话,我想对你说……” 叶汝白却没有反应。 叶倾城便静静地站在他面前,似乎在说:你若不说话,我便不走。 好一会儿,叶汝白才抬起灌了铅似的左臂:“你去吧,早点睡,你要说的,我知道。” 叶倾城一愣,刚要着急,又听叶汝白叹道:“走吧,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叶倾城一咬牙,愤愤地转过身,一扔门帘走了出去,只剩叶汝白在帐篷里,深深地叹气。 几乎同一时间,莫愁也掀开了张弃的门帘。 “大哥哥,你还没睡啊?”见张弃正在皓石灯下发呆,莫愁轻声问道。 “快了。莫愁,你去睡吧。”张弃抬起头,温和地笑道:“夜深了,明天还要赶路。” 莫愁静静地看了他半晌,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掉转头,走出去,又轻轻地放下门帘。 “大哥哥,你放心,不管你做什么决定,莫愁都会跟在你后面,不离不弃!” 站在帐篷外,星光下,感受着渐渐开始刺骨的寒风,莫愁在心里淡淡地说了一句。 入冬了,今天是立冬。从万丈荒原上认识你,我们在万丈山里从夏走到冬,小半年了。我们会继续走下去的,你走前面,我跟在后面。没有人能够挡住我们,没有任何人。 夜色苍茫之下,有一支神秘的队伍,正在求生盟侧后方数十里的地方集结。 这支队伍,人人身着黑衣,人人气机强大,人人深不可测。 他们开始行动了,并不是直奔求生盟的营地,而是走向求生盟的前方,看来是想绕前拦截:若是求生盟继续往前走,多半就会在明天上午遇到这支队伍。 求生盟会直接往前走吗?不需要作出改变吗?至少在叶汝白看来,应该是的。 但有人认为不是:正在收拾营寨,已有人提出了反对意见:“盟主,这样不行!” 叶汝白皱皱眉,回过头来,说话的是一个二十四五的青年,似乎叫什么“萧长城”? “什么不行?”叶汝白声音干哑,目光也似没有看那萧长城,而是看向他身后的叶飘零。 叶飘零却不知为何,轻轻缩了缩脖子,似乎是不敢与自己的大哥对视。 叶汝白冷冷一笑,却不知为何,心里涌起了一丝悲凉。 但萧长城梗起脖子,他既然已经开口了,他就得把自己的话讲完。 “夏侯家的人现在虽然走了,但他们说了,他们还会回来的!而且第一次,是那姓何的一个人来,这次却是三个血丹境修士!那么,下一次他们来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力量?” 围观的少年们骚动起来:“是啊,恐怕下一次,就是夏侯家族倾力而来了!” “就是,他们杀了多少人呐,天龙战队、金城队……天知道,他们的力量有多强大!” “我们求生盟,能够挡得住夏侯家族的倾力一击么?” “我看悬!” “我看不是悬不悬,而是我们根本就没有那个力量!下次他们再来,我们就死定了!” 叶汝白没有听别人的话,而是冷冷地望着萧长城,淡淡地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不想说什么,我倒想问问,军师大人,你是不是想要说点什么?” 张弃淡然地看着萧长城,他知道,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叶汝白管不住求生盟众人的嘴,他是一个正直豪侠的大哥,处事公正公平,却不是一个善于处理内部矛盾的好的领导者,他的性子太软了,这个,张弃早就知道的。 况且,叶汝白就一定会站在自己一边吗,张弃觉得,这也挺悬的。 “姓萧的,你什么意思?”叶倾城站在张弃身边,粉脸通红,像一头发怒的小豹子:“你最好把话说清楚,你想要军师说什么?我看,你是嫌大伙在万丈山里,太过清闲了是吧?” “萧长城说不清楚,他是我队里的队员,还是我来说清楚吧!” 一个少年接过话头,却让在场所有人心头都是一惊:乃是第二队队长,叶飞! 由好几股势力组成的求生盟中,叶飞一直是举足轻重的那一个,他不但掌握着第二队,第三队的陈开河也惟他马首是瞻;而且叶飞天资过人,不管是修神者的血脉、窍穴,还是修仙者的潜质,他都不在任何人之下,因此修炼速度一日千里,与雷长啸并称为盟中“双璧”。 这一路上,他与雷长啸一守一攻,相得益彰,一向是盟里的绝对主力。 但叶飞不是一直听从叶汝白的话么,他今天怎么成了煮熟的汤圆——冒出来了? 看到他站出来,叶倾城心里便不由咯噔一声:看来今天这事,不好办了。 叶飞也不看她,而是淡淡地看着张弃,嘴角还噙着一丝笑意:“军师,大家都知道,夏侯家族找的就是你。我不知道您怎么招惹了夏侯家族,但你的事,不能让大伙给你背锅吧!” 他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接着说道:“我知道,我们都欠着军师您的情呢。但是有句话,我们不得不说,夏侯家族找的是你,我们都觉得,这是你自己的事,最好,还是你自己去扛。” “你说什么?”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一八章 各谋前程 叶倾城的声音蓦然尖利,反手抽出一支铁箭:“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怎么?”叶飞似笑非笑:“叶二小姐打算,把你的箭尖,对准自己的同伴么?” “你还好意思说同伴两个字?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就是在背叛!” “叶二小姐言重了。”陈开河不出意料地站了出来,淡淡道:“我们并不是背叛求生盟,相反,我们是为了求生盟的几十位兄弟作想。不信,你叫大伙说说,是不是这个理?” “对,叶队长和萧队长说得有道理,我们成立求生盟,不就是为了大伙能够活下去么?” “是啊,现在夏侯家族来势汹汹,若要硬碰,我们必死无疑啊!” “放nmd屁!我们要活下去,所以就要军师去死么?” “你们还有没有良心,军师为我们做了多少事,我们要这样对他,良心给狗吃啦?” “良心?人都活不下去,你跟我讲良心?有良心,你在万丈山外为什么要杀人夺令牌?” “你们别吵了行不行?为什么我们要活下去,就一定要牺牲军师呢?” “你有本事,你想个主意出来,能够既保住军师,又能够挡住夏侯家族,你想啊!” 众人乱作一团,大概有三分之一的人认为应该舍弃张弃,让他去夏侯家族领罪,这其中大约有四五个是原本的老人,其他都是后来加入的;另外三分之一坚持不让,说是受了张弃的深恩,就绝不能做忘恩负义的事情;最后三分之一,则只能在两派之间和稀泥。 叶倾城已经完全愣住了,箭尖垂落指着地上,半张着小嘴,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莫愁双眼噙着泪花,望着这群吵闹不休的少年,就像不认识他们一般。 叶飘零却走近了叶汝白,低声道:“大哥,人心所向,要早下决心才是啊!” 一直在低头沉思的叶汝白蓦然抬起头来,紧盯着叶飘零,双眸中,怒火熊熊。 叶飘零退了半步,有些怯懦,但马上有几个少年走到近前,都是支持交出张弃的队长们,叶飞和陈开河站在最前面。一下子,叶汝白身边围满了人,竟似要围攻他一般。 另几个人也连忙挤上来,他们是坚定的“挺张派”,以雷长啸、凌落雪两人为首。 至于萧大妮、叶大伟等人,则属于“中间派”,夹在两派之间无所适从。 倒张、挺张两派相互争吵,接着相互破口大骂,然后便是相互推搡。不知是谁推了陈开河一下,他一时怒从心头起,“哐”地一声,竟将背后大刀给抽了出来! “你要做什么,你想做什么?”众少年都是一惊,雷长啸却不怕他,挺直胸膛对着那寒意沁人的刀锋挤过去,却已把长枪握在手中,那雪亮的枪尖上,有淡淡的雷电在闪烁。 顿时“哐哐呛呛”,刀剑出鞘的声音响成一片,叶飞也抄起了他那对水桶般粗的铜锤。 “够了!”眼看着就要演化出一场激烈的内战,蓦地一声大喝,就像春雷,震惊了全场。 场中一片安静,所有人都掉转头,望着那个似乎被他们忽视了的少年。 其实,他才是真正的主角,却似乎并没有人想听一听他的意见。 张弃只觉得鼻子有些酸涩,眼角也咸咸的,棱角分明的硬朗脸庞上却一片严峻,大步走过去,目光在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脸上横扫而过,有的饱含热泪地回应着他,有的悄然低下头去,似乎不敢与他对望,当然也有的努力让自己变得大义凛然一些,不愿弱了势头。 张弃继续转着头,叶倾城和莫愁脸上满是担忧,叶飘零、叶飞等人满是冷笑,雷长啸愤愤然捏着拳头,叶汝白则一直垂着头,到现在也没有抬起来,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相聚了几个月,也是缘分,没必要打得头破血流。求生盟是个整体,更不容许发生内乱。长啸,叶飞,你们都是小队长,把兵器放下,不要给同伴作出不好的示范。” 张弃淡淡地说着,声音平静,似乎说的事情,全然和自己没有关系一般。 有两个少女轻声哭了起来,叶倾城也是满眼泪花,莫愁则早已泪流满面。 凌落雪倒是没有流泪,而是大步跨到张弃身边,一双凌厉的眼神逼视着周围,像张弃的警卫一般,又像是守护自己珍爱的东西的小母鸡,她目光所及,竟是没有人敢和她对视。 “相聚了这么久了,咱们也到了该分别的时候了。”张弃把她轻轻拨到一旁,又朝着大伙,淡淡地笑道:“大伙放心,我虽然不知道哪儿得罪了夏侯家族,但我不会拖累大家的。毕竟,叶飞说得对,我们求生盟,唯一的宗旨就是活下去,在这个步步血腥的圣之血祭里,好好活下去,然后离开万丈山,回家。所以,你们的确不用为了我一个人,耽误了大家!” 更多的少女哭出了声,有几个少年都不由湿了眼眶。 但叶飘零却急了:“军师,不,凌大哥,你可不能走,不能走啊!” 叶飞、雷长啸都是一惊,一齐回头望着他,满脸的大惑不解。 张弃也很是不解,这场事端明显就是叶飘零挑起来的,现在怎么了,他改主意了? 却听叶飘零继续说道:“大伙别忘了,夏侯家族是叫我们交出凌弃,凌大哥要走了,我们拿什么来交啊?凌大哥,你不如好事做到底,让我们送你去夏侯家族,不是更好吗!” “叶,飘,零!” 叶倾城浑身颤抖着,手中弓箭又扬了起来,箭尖竟是正正朝着叶飘零! 凌落雪更是激进,火绫索一挥,便有一股炽热的火焰罡气出现,势欲卷向叶飘零。她可是敢打敢拼的性子,可没想过对方是谁,这下子血丹境修士的威势全开,立时便将叶飘零吓出了一身冷汗,忙不迭躲到了叶汝白身后,还觉得不安全,又将叶飞拉过来挡在身前。 张弃却伸出一只手,轻轻把两个女孩的兵器按了下去,俊朗的脸上挂着一丝冷笑,目光却一直望着叶汝白:“不妨事。你们可以告诉夏侯家的人,就说我也是要去霹雳崖的,以后,总会遇到。你们不用尝试着拦我,我要走,你们谁也拦不住。我只希望,求生盟不要因我而内讧,甚至互斗,这样不好,大家毕竟是一起走了几个月的兄弟。你说是不是,叶老大?” 叶汝白仍然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你们好自为之吧,走了!”张弃失望地摇摇头,深吸了一口气,转身便朝密林中走去。 莫愁凄婉地一笑,轻轻捏了捏叶倾城的小手,跟在张弃后面便走,却没有一丝留恋。 “等等!”却有几个人同时叫出声来。 雷长啸脱口而出:“凌兄弟,你不能走!” 叶倾城急迫无比:“凌哥哥,我和你一起走!” 凌落雪满脸决然:“你是我的师傅,你要走,至少要带着我走吧?” 叶飘零则是一脸惶然:“莫愁,你不用走,我们会带着你走下去,最后走出万丈山的!” 张弃冲着叶倾城、凌落雪轻轻摇了摇头,笑道:“你们都不走,别为了我,影响你们兄妹的感情,也别削弱了求生盟的实力。大伙要互相帮助,抱成一团,才能胜利走出万丈山!” 又冲着雷长啸郑重地一抱拳:“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却并没有朝叶飘零看上一眼,就像这个叶老三是透明的一般。 莫愁也没有看叶飘零,只是又和叶倾城握了握手,头也不回地跟在张弃身后。 相处了两三个月的张弃和莫愁,终于离开了求生盟,走得没有一丝挂念。 求生盟也没有人再挽留,当然也没有人敢于出手拦截。张弃虽然走了,他的威严却还在,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于忽视,特别是在叶汝白根本没有半点表示的情况下。 他们只是很茫然,谁也没有说话,似乎谁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叶汝白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回过身,一头钻进了自己的帐篷里。 少年们却没心思回去休息,三三两两地围着火堆,窃窃私语。 “今天的事你们看出来没有,是叶飘零、叶飞他们要逐军师走吗?” “不是还能怎样?他们也是没办法,你没看夏侯家族多么大的势力,军师不走行吗?” “你白痴啊,没看到叶老大一句话没说啊?明摆着的,就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咦,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样。那我们,我们怎么办?” “看着吧,这么一闹,人心就散了。我们几个是同一个地方来的,也要早做准备。” “你看你看,那不是凌落雪么,她怎么背着个包裹出来了,难道她也要离开?” “第六队的,你们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呢?大半夜的,还不进去休息?” “林队长,正好你来了,你看,我们是不是该各谋自己的前程了,毕竟凌落雪都走了!” 晨曦下,狂风劲吹,暗影婆娑,就像少年们惴惴不安的心神……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一九章 求生盟,解散了 东华城里,少阳山上,十三岁的小姑娘倚在绣楼的阳台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唉,不能闯荡江湖的日子,真的是很无聊,很无聊啊!” 卢小玥苦着脸,叹着气,百无聊赖地摆弄着一块小小的玉佩,那是她重新申领的宗门令牌。但她的目光并没有聚焦在令牌上,而似穿过令牌,看到了那个瘦削的身影:“要是弃哥哥还在就好了,他就可以帮我赶车,和我一起去周游江湖。唉,那日子,想想都舒服!” “特别是弃哥哥烤的肉,简直太好吃了!唉,弃哥哥,我的成年礼,你一定要来啊……” 天空的月亮,冷冷地洒着清辉,似乎听到了她的祈祷,帮她把这个愿望,带到千里之外的万丈山去;却又似冷酷地嘲笑着,告诉她,最好还是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前院传来一阵喧哗,卢小玥却并没有在意,默默地低着头,喃喃地作着自己的祈祷。 “小姐,小姐!”丫环萍儿急匆匆跑上楼来,把大理石楼梯踩得咚咚作响:“小姐,你知道不,宗里出事了,二长老他们居然在藏宝阁外抓到了一个小贼呢……” 前院闹哄哄的,有人喊马嘶,也有火炬通明,照亮了整座少阳山。 “小姐,你真不去看看么?”丫环萍儿眉飞色舞:“听说……” 但卢小玥仍然独自坐在阳台上发呆,就像没有听到一般。 萍儿不由得也叹了口气:“得了,我也不说了,反正你也不感兴趣,说了也是白说。” 前院的吵闹声越来越大,还能听见有人大声呼喊:“快去后院,快去后院!” “咦,他们怎么跑后院来了?”萍儿叽叽喳喳地,像一只兴奋的小鸟,回头看看,却见小姐脸上仍然没有半分笑容,几乎丝毫看不见与十二岁女孩相符的激趣,不由也叹了口气。 “妹妹,妹妹!”大呼小叫的是少阳宗少宗主卢楚,这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高大少年。当初在陈家庄外山神庙旁,他就已经是气丹境巅峰;而此时,他甚至已经晋升了血丹境。 他带了一大堆人闯进后院,在楼脚把人全留下了,自己噔噔噔跑上楼。 “妹妹,那小偷还有同伙,往后院跑了,你看到他们没有?” 卢小玥却没有理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假山的黑影,右手食指伸得笔直,静静地划着圆圈。 卢楚等了半晌,没有得到回应,又重问了一句:“妹妹,那贼潜入了藏宝阁,把阁顶翻了个乱七八糟,现在全宗都在找他呢。你看到没有,看到了也跟我们说一句啊!” 但卢小玥还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有理睬他。 卢楚又等了一阵,见妹妹还是没有反应,不由得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身下楼去了。 “唉,这小妮子,怎么就像突然变成哑巴,不会说话了呢?” “真是个不省心的娃啊!” 万丈山里,千里密林之中,初冬的小雨又淅淅沥沥地下起来了。 走在泥泞的小路上,脚下踩着伴随着寒风飘落下来的枯黄落叶,叶汝白感到了阵阵悲凉。 他脑海里还在想着刚才的一切,想着张弃临别前的那些话,难道,自己真的错了吗? 天地良心,他是不愿张弃和莫愁离开的。毕竟,那是一个血丹境初期,一个气丹境巅峰。 何况当初张弃和莫愁加入求生盟的时候,是他叶汝白多次亲口邀请,是他求着人家加入的,现在却又把人家亲手推出去,这事,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做得实在有些不地道。 但是他为什么不出言挽留呢?叶飘零不知道张弃对求生盟的重要性,他还不知道吗? 其实叶汝白是很想挽留的,但话已经到了嗓子眼,他却没能把它说出来。 叶汝白也觉得很为难啊。 毕竟,谁都知道,想要张弃离开的,不是别人,就是他的三弟叶飘零。至于什么萧长城、叶飞等人,都只是叶飘零鼓动起来的而已。所以他不得不怀疑,张弃会想当然地认为,想要他走的不会只是叶飘零,而是叶汝白。所以叶汝白就算出言挽留了,张弃他会听吗? 而且叶汝白一旦出言挽留,就等于是在打叶飘零的脸,他能和自己的亲弟弟反目吗? 再则,叶汝白也不是没有顾虑:夏侯家族一直在找“凌弃”,为此不惜屠杀了天龙战队和金城帮,如果求生盟真的强行留下张弃,会不会让全盟弟兄真的给他陪葬呢? 所以叶汝白觉得,自己真是难啊,真是进退两难、左右为难,真是不能说出挽留的话啊! 何况,叶汝白还隐隐觉得,如果张弃继续留在求生盟,自己这些兄弟,会不会…… 其实叶汝白自己都有些发现,他最不愿去想的最后那个念头,才是他不愿挽留的真实原因:以张弃在求生盟里的威信,恐怕过不了多久,弟兄们就只知道军师,不知道有盟主了。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算了,为了求生盟的团结,就先委屈一下军师吧。 却听前面有一阵喧哗声,似乎是萧大妮的声音:“你们跟着我,也不是个事啊!” 叶汝白眉头一皱:这又是发生什么事了? 不一会儿就看到叶倾城气冲冲地跑过来:“大哥,你干的好事,现在好了吧?” “这是怎么了?”叶汝白拼命压抑着心头火起,尽量装出一副好脸色:“出什么事了?” “凌落雪走了,刚刚离开营地没多久就走了,把第五队交给了萧大妮。可是萧大妮也有她的第三队要管,一下子给她增加了七八个人,这算什么事啊?” “凌落雪走了?怎么会?老二,你不会认为是我把她逼走的吧?” “是,你是没逼她走,但你把凌哥哥逼走了!凌哥哥不走,凌落雪会走吗?” 叶汝白忍不住心头火起:“什么凌哥哥不凌哥哥,你只有一个哥哥,就是我,你搞清楚!” 什么时候开始,这个老二就不听我的话了?一口一个“凌哥哥”不说,现在居然敢和我这么说话了——这一瞬间,叶汝白竟觉得,就算自己把军师逼走的,好像也是他罪有应得! 叶倾城咬着下唇,眼泪却已在眼眶里打转:从小到大,大哥还是第一次这么凶她! 叶汝白心有不忍,又放缓了声音:“凌兄弟走了,我也很难过,但我的的确确没有逼他。好了,他走了就走了吧,咱们求生盟还得继续走下去。凌落雪的第五队,你先去代管着吧。” 他望望这个倔强的妹妹,又半开玩笑地道:“你不会也丢下哥哥弟弟,一走了之吧?” 其实叶倾城还真有这个想法,但被哥哥当面说出来,又不好承认,只是恨恨地一咬牙,转身走了:“你倒是想我走啊,我偏不走,我要代表爹爹娘亲看着你,不让你乱来!” 叶汝白轻轻一笑,但那笑容刚出现在嘴边,转瞬间又变成了苦笑。 张弃和莫愁走了,凌落雪也走了,求生盟一下子少了三大高手,今后的路,还好走吗? 只是他没有想到,离开的,又何止是那三大高手呢? 吃午饭的时候,雷长啸拿着烤狼腿走过来,低声问道:“老大,今天不该二队断后吧?” 叶汝白一惊,忙问道:“不是啊,是四队负责断后。怎么了,二队没有跟上来么?” “何止二队没跟上来,四队和六队也没见着人影。老大,要不要派人回去找一下?” 叶汝白脸色苍白:张弃和莫愁走了,他可以忍,凌落雪走了他也可以忍,但若是三个小队一齐走了,他可就忍不了了:那可是二三十号人,差不多是半个求生盟了! 但他刚站起来,就见到叶飘零急匆匆地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张纸条,大声嚷嚷道:“大哥,雷大哥,你看叶飞这王八蛋,他是要干什么啊?” 叶汝白狠狠瞪了叶飘零一眼,劈手把那纸条夺过来:“老三,你怎么这么没有分寸?有什么事值得你大声嚷嚷?”一边说着,一边却顾不得看纸条,而是看向周围的人群。 现在正是求生盟的多事之秋,张弃、莫愁和凌落雪的先后离去,已经让大伙人心惶惶。从叶飘零的脸色上判断,叶飞等人多半是走了。但这消息怎么能随意说出去呢,这可是会影响军心士气的啊:人心都散了,你叫你大哥怎么带队伍? 但是好像已经迟了,叶飘零的话,不少人都听到了,似乎已经有聪明的,猜出了缘由。 叶汝白在心底叹了一声,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只写了一排字。 不要派人找我们,见面还是兄弟。 下面是叶飞、林雄和陈开河这三个人的签名,歪歪扭扭的,好像在嘲笑。 叶汝白双手一抖,只觉得一阵透彻心底的冰凉…… 叶倾城站在不远处,望着自己的大哥,双眸里有丝丝愤怒,却又有着一丝丝怜惜。 求生盟解散了,这算不算大哥咎由自取呢?凌哥哥,大家,你们还会不会回来呢? 叶倾城紧紧咬着下唇,两行清泪顺着脸颊,缓缓落到了那秀气的下巴上……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二零章 深藏眼底的悲凉 此时的张弃,也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静静地沉默着。 他和求生盟走的不是一条路。早上愤而离开求生盟以后,他和莫愁往前走了不多远,便在林子里遇到了一个三岔路口。辨别一下方向,正往北边走就是乱火荒原;而另两条路,则是一往西、一往东,虽然最后也会转到乱火荒原去,但三条路之间的距离,却在渐渐变远。 他想到求生盟人多,定然会走正中间平坦的大道,于是便往西边走去。 既然离开了,他就不想再遇到求生盟的人,至少,现在不想。 只是他没想到,求生盟并没有走中间大道,而是走了往东去的小路。 而在他和莫愁过了三岔路口后不久,又一个拎着火绫索的女孩,来到了三岔路口。她往三条路都望了望,最后选定了正中间的大道:“师傅,你等着,我来追你来了!” 过了三岔路口,在密林里走了两三个时辰,张弃和莫愁便来到了这块大石头边。两人在石头下找了个背风的地方,支起铁锅煮了锅肉汤,和着灵麦饼,便是他俩的午饭。 多时没有烤肉了,张弃觉得自己的手艺略有些退步。好在莫愁没说什么,而且她的厨艺反而见长,可能是在求生盟这段日子,她也和其他同伴学到了不少手艺吧? 吃过午饭,张弃没有继续赶路,也没有修炼、炼丹,更没有午睡,就这么坐在石头上。 “大哥哥,别伤心了。”莫愁倚在石头边,低声道:“离开也就离开了吧,你别难过了!” 张弃轻声笑笑,回头问道:“离开了相处几个月的同伴,你不难过吗?” “难过啊,怎么能不难过?”莫愁温婉地笑道:“倾城姐,落雪姐,大妮姐,还有小燕、陈之隽、二丫,盟里那么多好伙伴,突然一下子离开了,我怎么能不难过?可是难过有什么用?现在是他们求生盟不要我们,我们还能腆着脸强留在那儿吗?那有什么意思?” 她随手拔起一株小草:“再说了,我是大哥哥你捡进万丈山来的,我一直跟着你。有你的地方,我就安心,我就不会害怕。在不在求生盟,我觉得是没什么要紧的。” 她调皮地一笑:“大哥哥,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没用啊,一点上进心都没有?” 张弃不由得失笑了,伸手想要摸摸她脑袋,却又想到什么,便停下了手臂。 他叹了一声,站起来,笑道:“其实离开了求生盟,也不是什么坏事。和那么多人一起行动,很多时候都放不开手脚,现在只有你在身边,我反而可以任意行动了!” 这倒是事实,在求生盟他极少出手,就算要出手,也会尽量隐蔽,尽量不会让别人看出他的真正实力。这有两个原因,其一是他对修仙这件事,还不是很了解,他连自己都对自己的实力不很明白,最简单的一个例子,莫愁、叶汝白、叶倾城等人都比他修炼得晚,都已经修炼到气丹境巅峰,凌落雪甚至已经突破到血丹境,他却还是血丹境初期,一点增长也没有。 所以他就不愿意把自己的真正实力暴露出来,免得被别人看得轻了。 而且,他流浪了十来年,早已养成谨慎的性格,也不想把自己暴露在别人眼睛里面。 这次叶飘零敢于联合叶飞等人发动“逼宫”,其实也就是认为能够“镇”得住他:大伙没有看到过他真正的本事,时间长了,就认为他其实没什么本事。要不然,为什么夏侯家族的三供奉到来的时候,他宁愿让莫愁出手,也不愿自己亲自动手呢? 想到夏侯家族三供奉,张弃猛然一惊:自己走了,要是那三供奉再来,可怎么办? 但转念一想,张弃又轻轻苦笑:求生盟都把他驱逐了,他还能管得了这么多吗? “莫愁,咱们走吧。你放心,求生盟打击不了我。而且离开了他们,我们还能过得更好。至少,我能够在最短时间内炼制出三阶丹药来,让你一下子晋升到血丹境!” 炼制二阶丹药,他现在早已熟稔无比,其实他早就想尝试三阶丹药的,但在求生盟里人多眼杂,他一向不敢轻易尝试。现在离开了求生盟,他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尝试了。 此外,对《问剑》的修炼,对剑道的领悟,对《第一仙术》的完善,他都可以着手了。 如此算来,离开求生盟,于他而言的确不算坏事——只是这心里,怎么还是有些悲凉呢? 张弃长啸一声,跳下石头,却发现面前丛林里一阵悉悉索索的响,一条巨蟒钻了出来。 仿佛,他这一声长啸,惹祸了? 这巨蟒通体蓝白色,浑身裹着一层薄薄的冰凌,却是七阶妖兽:寒玄冰蓝蟒! “大哥哥,人一走背运啊,是做啥都倒霉,你看,一条蟒蛇也要来欺负咱们!”莫愁给气笑了,擎着柳叶刀便冲上来,刀身一侧,一道风卷便朝那寒玄冰蓝蟒削了过去。 她和张弃修炼的秘技,和叶汝白等人修炼的不大一样。求生盟众人都是修炼修炼功法,秘技却仍是以武学、修神技法为主,罡气是包裹在兵器、拳头、腿脚上的;他们修炼的却是从《第一仙术》之中衍化出来的,虽不到血丹境,她却能凭空将风卷击发出去。 而在修神体系里,是要晋升到血丹境,才能实现“罡气外放”的。 这一道风卷,令得寒玄冰蓝蟒侧了侧身,然后便从它那硕大的脑袋旁掠了过去。 它有些生气了,再怎么说也是一条七阶妖蟒嘛,怎么可能不拿村长当干部呢,一个小小的气丹境人类,也敢向它出手,还有没有把七阶妖兽的尊严放在眼里? 它一生气,便张开血盆大口,“呼”地喷出一道冰寒彻骨的寒风来。 这寒风一喷出来,石头周围的小树小草便倒了大霉:一株足有张弃大腿粗的松树,竟被从树根到树梢,都蒙了一层淡蓝的冰霜,几株细细的树枝甚至被冰断了,扑簌扑簌掉落下来! 它得意地摇摇头:这口冰霜气息,正是它的妖术之一,寒冰气。它有足够的信心,只需要这一口气,就能把面前这个小小的气丹境人类,华作一具晶莹的冰雕! 然而它只看到了莫愁,却没有看到张弃:所以它马上就后悔了。 张弃正是一口气堵在胸口,郁闷得紧的时候,擎着长剑便扑过去,剑尖一颤,剑罡连闪! 不过一振腕,那长剑已连刺三次,剑身上也接连飙出三道火红的剑罡,每一道都有尺把长,像一柄细细的火剑,刹那间,便刺进了寒玄冰蓝蟒的头颅与脖子里! 三道火焰剑罡一出,不但那口寒冰气刹那间便被消融得无影无踪,就连寒玄冰蓝蟒那满身的冰霜,似乎也被火焰炙烤,竟隐隐有将要融化的迹象! 它这一身冰霜可不是简单的冰霜,那是它浑身妖力所化。它在七阶已经停留了不短的时间,妖力积蓄得异常深厚,所以才祭炼出这一身冰霜,这是它的“战甲”。 但这防御力极其强大的“冰霜战甲”,现在居然要被张弃的火焰剑罡烤化了! 寒玄冰蓝蟒吓了一跳,这个血丹境初期人类,不是应该比同级的七阶妖兽要弱小吗? 它不敢硬接那三道剑罡,将巨大的头颅一缩,便要往后退去——却哪里还来得及? “哧哧”几声,九道剑罡刹那间刺进了寒玄冰蓝蟒体内,顿时间,鲜血飙射! 它那一身厚厚的坚韧的蛇皮,在剑罡之下,竟如一张薄薄的羊皮纸一般! “嘶——昂——” 剧痛之下,寒玄冰蓝蟒猛地高昂起小山似的头颅,血盆大口张开,长长的蛇信直指天空,就像要把苍天都吞下去一般;那数丈长的蛇身却如波浪一般剧烈扭曲起来,疯狂地砸着大地! 张弃一拉莫愁,一脚踏在石头上,用力一蹬,便将那石头蹬得朝那寒玄冰蓝蟒踢去;同时抽身退出数丈外,手中长剑却还在不停刺出,一道道剑罡如火箭般射了出去。 刹那间,寒玄冰蓝蟒已全身是血,而它那疯狂扭动的势头,便慢慢迟缓了下来。 一刻钟后,寒玄冰蓝蟒倒伏在石头旁,终于再也挣扎不动了,缓缓闭上了灯笼似的双眼。 张弃呼呼地喘着粗气,倒提着长剑,双眼里的悲凉,在经过这么一阵发泄以后,仿佛也减弱了许多,只是苦了那条巨蟒,沦为了他发泄的对象,竟生生送了小命! 不过,能让大哥哥从深深的悲凉里解脱出来,这条寒玄冰蓝蟒也算“死得其所”了。 收拾着寒玄冰蓝蟒那硕大的尸身,莫愁忍不住嘴角一翘;但看看静静地站在一旁的张弃,她又忍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为什么,还有那么一丝悲凉,还潜藏在他的眼底深处呢? 大哥哥,虽然离开了求生盟,但还有我,陪在你身边啊。 你就不要再悲伤了,好吗?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二一章 你的废话太多了 天气一天天冷了起来,寒霜笼罩着枯黄的大树,远方山头顶上,似乎开始积雪了。 路边石头下,背风的地方,张弃正在默坐着修炼,莫愁则在缝补着一张兽皮。 望着静静地坐在那儿的张弃,莫愁的小脸上有一丝丝的幸福。 离开求生盟,自然会带来许多不方便,毕竟在求生盟的时候,叶汝白专门给他们安排了陈之隽和陈小燕两个人,专门帮他们打下手,许多事情都不需要莫愁亲自动手的。 现在,搭帐篷、做饭、洗衣、缝补,什么都要她亲自去做。张弃本来是要帮她的,被她拒绝了,她让他多一点时间,用来炼丹、修炼,甚至坐着发呆也行,她不去打扰他。 她知道,他并不是在真的发呆,而是在思考,在完善着“第一仙术”。 “第一仙术”,那是张弃自创的修仙法门,诞生以来还不到半年,其实是很毛糙的,最初时甚至连修炼路径也没有。但是经过求生盟众人的修炼,现在它也开始完善了起来。 当初,张弃还不大愿意把“第一仙术”教给求生盟的少年们,但在现在看来,让大伙修炼这修仙功法,无疑是正确的做法:他们修炼的经验,可以源源不断地返回到张弃这儿来,经过他的总结提炼,便能极大地充实“第一仙术”的内涵,让它成为真正的修炼功法。 比如,当初的第一仙术是没有修炼路径的,而现在,张弃已经了解了近二十种修炼路径,单是火属性路径就有四条,每一条所经过的经脉、窍穴都各不相同,修炼的效率也各有差别。 张弃完全可以参照这四种修炼经验,结合《无用之书·仙之悖》、《仙灵遗解》,乃至《指掌江山》等修炼功法,创造出一种最优化的火属性修炼功法来。 而现在,他就是这么做的:他已经梳理了两三种功法,以及好几种秘法。 比如,那天他屠掉寒玄冰蓝蟒的那一招剑法,极短时间内连续发出九剑,每一剑都会射出一道剑罡,便是他参照《问剑》中的“刺剑式”,自创出来的,名为“星火九剑”。 剑如流星,剑势如火,是名“星火”。 当然对这一招,他也有许多不解,比如,按常理说,这一招所消耗的真气是极其巨大的,刚创造出来的时候,他最多只能连刺三剑,而且每多刺一剑,所消耗的真气都会成倍地增长。 但三道剑罡叠加在一起的威力,又要比单独的一道剑罡,厉害了何止十倍! 只是这种“厉害”,完全是由自己的修为支撑起来的。 由此,张弃又想到了自己的修为。 他很苦恼,因为他的修为仍然仅仅是血丹境初期,那枚血红的液态丹田没有一丝变化,既没有变大,也没有变得更加黏稠,更没有向固态丹田转变的一丝丝痕迹。 他每天都在修炼,每天都会服用一颗丹药,刚开始是上品太液丹,后来随着炼丹术的进步,他炼出了极品太液丹,所以又换了丹药。现在能够炼出三阶丹药,他甚至开始服用起三阶下品和合丹——虽说只是下品,但据他分析,这和合丹的功效,早就远超极品太液丹。 然而这么多丹药,全都转化成了他体内的真气,被那丹田吸收了,却还是没让他的境界有一丝一毫的突破迹象:那丹田吸收了这么多真气,也不怕被涨破了吗? 好在境界虽然没有突破,实力却还是在提升的,这个,他自己都能感觉得出来。 刚离开求生盟那天,他一式“星火”,只能刺出三剑,那颗血丹就会黯淡无光。而现在,他甚至已经能连刺五剑,再休息半刻钟,又能再刺五剑。 除了星火九剑,防御秘技、炼丹所用的控火秘技,身法秘技踏火步,他都有了新的突破。 所以这段日子里,他的无愁戒、莫愁的无弃戒,都新增加了好几头妖兽的尸体。 七阶、八阶妖兽,不过一剑的事;九阶妖兽要稍费事些,但在莫愁的帮助下,也不会有丝毫危险。他们甚至遇到过十阶大妖,而且还从对方口中逃出了性命! 虽然那头十阶大妖,是一头善于防御而不擅攻击的剑背铁甲犀,那也毕竟是十阶妖兽啊! 所以张弃觉得,他和莫愁联手,恐怕连金丹境初期修士,也不必要害怕。 排解开脑袋里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张弃抖抖皮袄,站了起来。 现在他的形象,其实不是太佳,虽然仍是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为了防寒,也为了增强一点防御,他在原本那件宝蓝湖绸劲装外面,罩了一件熊皮袄,那是从一头八阶赤目苍熊身上剥下来的皮,用火罡硝制之后,再由莫愁一针一线缝起来的,结实,暖和。 所以他现在就是乡下猎户的形象,只是差一柄猎弓,一杆猎枪。 想到弓箭,他又想起了求生盟的叶倾城,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他跳下石头,握住莫愁的手腕将她拉起来:“走吧,再走几天,就该走出千里密林了!” 莫愁甜甜一笑,她自然知道张弃刚才走神了,但她并没有点穿,管他在想什么呢。 两人简单整理一下,继续往前走,走得不久,就又听到了好久没有听到的那句问话。 “谁是凌弃?” 张弃皱了皱眉头,没想到,离开求生盟十多天了,居然还能听到这句问话。 他望望莫愁,两人加快了速度,很快便走出林子,前面是一片乱石滩。 不知是不是错觉,刚一出林,张弃便觉得,这林子外的温度,似乎比林子里要暖和一些? 按常理说,林子里树木很多,虽然比较阴暗,却没有多大的风,本应该要暖和一些才是。 张弃微微皱了皱眉,却没有想太多:乱石滩上,正有人大声喝问:“说,谁是凌弃?” 那是一个身形瘦高的锦衣男子,提着一柄大刀,正是夏侯家三供奉之一的何长子。 他所喝问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黑衣青年,看样子是这支队伍的带领者。不过这支队伍只有二十来人,稀稀落落地站在乱石滩上,实力也不强大,那黑衣青年也才气丹境中期而已。 蓦然面对血丹境巅峰的何长子,这黑衣青年的压力可想而知,苦着脸哈着腰,恨不得把四肢都要伏到泥土里去:“大……大爷……我们,我们不知道谁……谁是凌弃啊……” 他旁边一个女孩,胆子反而要大一些,低声道:“我们听说,有人在千里密林找那个叫凌弃的,我们也很好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是我们的确没有见到过他……” 何长子啐了一口,猛抬头便看到了刚刚走出林子的张弃二人,不由眯了眯眼睛,忽然一拍脑门,却把那两个青年丢在一边,大步走了过来:“老子记得你们!” 张弃淡淡一笑:“我也记得你,你叫何长子,喜欢恃强欺弱!” 那两个青年都是一惊,那女孩心直口快,脱口叫道:“你别这样说话……”却被黑衣青年拉住了:他显然看出来,张弃的气势虽然没有何长子那么强,却也不是他一个气丹境中期能够抵挡的,也就是说,这两个,都不是他能够惹得起的角色! 何长子冷哼道:“老子恃不恃强,关你屁事,小子,你还是关心你自己吧。那天老子说了,要在前头等着你们求生盟,枉老子等了半天,连个人影也没见到。真是凑巧啊,在这儿又遇到了你。老子可记得,你就是求生盟的人。说,你们求生盟,跑哪儿去了?” 张弃先朝那女孩温和一笑,他知道她是想提醒他,然后才回头对何长子道:“求生盟去哪儿了,你不会自己去找吗?”他可不想告诉对方,自己已经脱离求生盟了。 当然,从何长子的话里,他还是明白了,求生盟没有被夏侯家族找上。这倒是个好消息,至少他知道,求生盟暂时没有危险,要不然,他就得急匆匆跑去救人了。 虽然求生盟驱逐了他们,但他对求生盟还是有感情的。毕竟,那里面还是有他在意的一些人,比如叶倾城,凌落雪,雷长啸,萧大妮,还有萧二丫、陈之隽、陈小燕,等等等等。 哦,还有叶汝白——他算是个好人吗?张弃有些迷茫,他不知道。 “算了,今天心情不错,不想废话。小子,你是挺强,只是还不是本供奉的对手。束手就擒吧,活捉了你,老子还要你带路去找求生盟呢。那群小子,胆敢放老子的鸽子……” 但他话音未落,眼前已是红光一闪,一道火焰剑罡破空而来;他本能地举起大刀横拦,却又有一道风卷,呼啸着卷向他左脸,那道道锐利的风息,直刮得他脸上隐隐作痛! 何长子没想到张弃和莫愁的攻击来得这么快,连忙退了一步,举起大刀横砍纵劈,虽把剑罡和风卷都挡了下来,却也被弄得手忙脚乱,一时不由大怒。 张弃却冷哼一声:“你的废话,太多了!”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二二章 你能当我们老大吗 “好小子,胆敢偷袭,老子活劈了你!”何长子怒不可遏,双手一伸,大刀朝天举起,一股雪亮的刀罡喷薄而出,朝着张弃二人便劈了下来:“劈山刀!” 修士晋升血丹境后,便能罡气外放。而血丹境的修炼,便是不断修炼这罡气的过程:这时候修士有两种选择,一种是如张弃那样,修炼出更多的罡气,十道、百道,乃至千道,都有可能;另一种则是如何长子这样,仍然只修炼一道罡气,只是这罡气的浓度、长度,都会与日俱增。据说有异常强大的血丹境巅峰修士,那罡气甚至能修炼得比门板还要大! 何长子乃是金属性修士,这一刀劈出,那原本昏暗的天色下,暗淡的乱石滩,似乎都被这道银白的刀罡照亮了,那群少年,更是一个个都被照得脸色惨白,如鬼怪一般! 刀罡未至,脚下的乱石滩,甚至已经有了隐隐将要破碎的模样! 黑衣青年脸色煞白,拉着身边女孩便往远处急退:这种程度的争斗,他可不想掺和。 “哥哥,你说,这一刀,他能够躲得掉吗?”那女孩一边急退,目光却仍定格在这一刀上,看着刀罡下那浑身惨白的张弃,她不由担心地问了一句。 “不知道,我想有点难。”黑衣青年沉声道:“不管他躲不躲得开,也不管他们谁输谁赢,我们最好快走,不要再留下来。这两方,都是我们惹不起的家伙啊!” 那女孩沉重地点了点头。 张弃没有去管那两个青年,他只是眯着眼,望着那凌空劈下来的阔大刀罡。 然后左脚一踏,低声道了一句:“踏火步,火爆!”只见淡淡的火光在他脚下一闪,就像炸开了一枚火弹一般,他的身子已瞬间横移丈许,远远躲开了那道刀罡。 原本他的踏火步有两式,一为火星,一为火线。火星侧重于身形的迷幻无踪,火线则是偏重于一个“快”字。现在他又多创出了一步,便是这“火爆”,讲究的,便是瞬间爆发力。 “躲,躲得掉吗?”何长子冷笑一声,将手一指,那刀罡居然横了过来,便是一记横斩! 在求生盟的时候,七少年激战三供奉,那时张弃并没有同何长子直接交手,他是在莫愁的帮助下激战李长尊,而且双方并没有分出高下。这让何长子很笃定,因为他的实力,还在李长尊之上。这两个少年连李长尊都战胜不了,还能威胁到他何长子吗? 何况,在万丈山里,他何长子也不是全无长进。不但修为从血丹境初期晋升到了巅峰,也终于修炼出了这一式“点刀术”,能让刀罡听从自己的指挥,形成许多诡异的变化。 虽然他也只能“指挥”这刀罡两个变化而已,但就是这两个变化,却稳稳奠定了他在夏侯子君麾下“三供奉”之首的地位:要知道,若真要让罡劲听从修士的指挥,那必须要在晋升到神婴境,能够“罡劲附灵”之后,才有可能做到的! 果然,那刀罡突然之间的这一记横斩,张弃是完全没有料到的。 他已经扬起长剑,准备一记“星火九剑”施展出来,他估计五道剑罡,就能逼退何长子了——然而就在此时,那刀罡已斩到他腰侧不远,阵阵刀风,已吹得他的皮袍不住翻飞。 他叹了一声,只得横起长剑格去:只听“铛”地一声,长剑脱手而去,那刀罡却并没有被消耗完,还有一抹劈到他腰上,立时将皮袍割开了手指长的一条缝,有鲜血慢慢渗了出来! “大哥哥!”一眼见到熊皮袍子上的鲜血,莫愁只觉得脑海里“嗡”地一声,也顾不得想什么,身形一动,便如烈风里的柳絮般,刹那间“飘”到何长子身侧,柳叶刀一挥,便是一记风卷,呼啸着卷向何长子的肩膀:围魏救赵! “半步血丹境?”何长子微微一怔:这女孩他知道,上次见面的时候,她不还只是气丹境巅峰吗,怎么才十来天没见,她的修为精进得这么快,竟像是随时可能渡劫的模样? 要知道,他所知道的夏侯家的一些旁系子弟,拥有着比莫愁多得多的资源支撑,想要从气丹境巅峰修炼到随时能渡先天两仪风火雷劫的程度,也需要至少半年至一年的时间! 就算万丈山里灵气十分浓郁,极其适合修炼,她这天赋,也有些太骇人了吧? 何长子心念电转,手上却绝不迟缓,扬起大刀格开柳叶刀,又是一记刀罡劈了出去。 莫愁紧咬着唇,此时她想的并不是怎么躲开对方这一刀,而是怎么为大哥哥还他一刀! 你敢让大哥哥受伤,我就算自己挨你一刀,也得为他收点利息! 所以她脚下一动,没有后退,却是迎着那刀罡“飘”过去,柳叶刀直指何长子肩膀! 其他要害,她是伤不到的,她有自知之明,所以她就瞄准了对方肩膀下,那是对方防护不周密的地方,也是她唯一的机会。她瞄准了,盯上了,就不折不挠,不死不休! 但一只手从她身后伸来,提着她衣衫便把她拽了回去:是张弃来了。 “躲后面去,看我怎么对付他!”张弃淡淡地笑着,长剑一翻,便是五道火焰剑罡! 何长子吓了一跳,只来得及说了一句:“好快!”那五道火焰剑罡,便已然临身! 百忙中横起大刀拦去,只拦住了三道,那火焰剑罡撞在刀身上,直撞得他两只手臂都一阵阵酥麻,若不是他咬着牙再加了一把力,他甚至都握不住那剧烈颤抖的刀柄了! 而另两道火焰剑罡,已然分别刺进了他的小腹与胸膛! 若不是他在千钧一发之际蹲了一下身子,这两记剑罡,就会插进他咽喉和胸口了! 何长子怔怔地站着,似乎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便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两记火焰剑罡,就像两柄栩栩如生的火焰小剑,深深地钻进了何长子那身凡器极品的战甲里,却没有鲜血淌出来,因为伤口一阵灼痛,周围的肌肉居然已经被烧焦了! 何长子猛然大叫一声,也顾不得去管身上两处伤口,挥起大刀,猛地又是一记刀罡劈出,却是一脚踏上一块巨石,就如丧家之犬一般,几个纵跃就跑进了张弃身后的密林。 反倒把张弃弄得一愣:这家伙实力真是高强,就算逃命也是如此干脆利落,不得不服啊! 略带苦笑,张弃也没有去追。他最不想与人争斗,除非不得不斗。 你看,与何长子打了半天,自己受了伤,他也受了伤,可是得到了什么呢,除了伤口、疼痛,什么也没有得到。要有这点时间,我采采药、炼炼丹不好吗?就算猎杀一头四阶妖兽,也能得到些材料嘛,不比打了半天什么也得不到来得强吗? 他摇摇头,顺手牵了莫愁的小手,顺着横穿乱石滩的小道继续往前走。 没走多久,便看到一群少年正坐在路边,正是刚才在乱石滩上休息的那群少年。 见到张弃二人走来,那群少年都有些紧张。那黑衣青年站起来,似乎想要迎上来,却又有些不敢。直到身后女孩推了他一把,才带着那女孩走到张弃面前。 “呃……能不能问一下,那个怪人,他……” 张弃明白他的意思,笑道:“那人啊,他走了。”他没有详说过程,因为他不想显摆。 但那青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双眼放光:“真的?你,你太厉害了!” 张弃与何长子的争斗,这黑衣青年是看见了的,如果何长子赢了,张弃绝没有脱身而来的可能。因此很显然,这场争斗是张弃赢了,而且看这样子,赢得还不算太困难。 张弃微微一笑:“劳烦让一下,没什么事的话,让我们过去可好?” 黑衣青年搓着手,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话来:“你能不能,你能当我们老大吗?” “什么?”张弃一愣:不会又来个求生盟吧,当初叶汝白,不就是这么对自己说的吗? 那黑衣青年更紧张了,脸红脖子粗的,硬是没有憋出话来。他身后那女孩狠狠瞪了一眼,解围道:“对不起,先认识一下吧,我叫林雪,他是我哥哥,叫林风。” 张弃拱了拱手。这林雪是气丹境初期,在现在的万丈山中,实力算不得强大。 林雪又看了哥哥一眼,道:“我们这二十来个人,都是来自于西北边陲的兰城。本来大伙有五六十个的,几个月里,死的死散的散,现在就只剩这一二十个了。我和哥哥都是在万丈山里才开始修炼的,靠着在大拍卖场借贷一千两黄金买的一部功法,才修炼到了气丹境。可是凭我们兄妹的这点实力,根本没办法带领大伙前往牛栏关。所以……” 张弃静静地看了她半晌,直到看得她低下头去,忽然一笑道:“劳烦,让一让!” 林雪猛抬头,又深深垂下头去,却没敢说什么,只是慢慢侧过了身子。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二三章 快跑,衍天光罩来了 张弃缓缓自她身前走过。开玩笑,又想让俺加入你们的队伍?刚开始说是当老大,后来就只是当军师?再后来你们翅膀硬了,就把老子逼走?老子可不想再制造出一个求生盟来。 但林雪还是不死心。看着张弃从面前走过,她不敢再央求他,转眼看到莫愁,情急之下一把拉住她小手:“要不,姑娘,你留下来吧?你当我们的老大,我保证,我们都听你的话!” 莫愁笑笑,不着痕迹地抽出小手。更是开玩笑呢,我留下来?我能离开大哥哥吗? 林雪无计可施了,只得目送张弃和莫愁顺着小道走远了。 走在路上,也许是闲来无聊,莫愁又说起了那群少年:“大哥哥,你怎么不答应他们啊?” 张弃淡淡一笑:“我累了,不想再制造一个求生盟出来。这个理由,合不合理?” 他转身望望身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们也是。我以往啊,有些犹豫不决,有时候还搞不清楚,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我想,这一点,我得改!” 莫愁嫣然一笑:“那你现在知道了没有,你想要的是什么?” 张弃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却忽然笑了起来。 莫愁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莫愁,你发现没有?”走在路上,张弃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莫愁却像心有灵犀一般,知道他问的是什么:“这冬天怎么比春天还要暖和了?” 是的,自从离开那乱石滩以后,温度就越来越热——并不是气候发生了变化,实际上,天空还是阴云密布,好像这十来天以来,天色就没有放晴过;暗云笼罩的天空之下,北风呼呼地刮着,把树上的最后一片绿叶刮落下来,然后罩上一层厚厚的寒霜。 这完全就是一副深冬来临的景象,可是四周的温度却明显升高了许多,张弃和莫愁都是修为不低的修士,按理是寒暑不侵才对,走了一上午的路,却都觉得身上汗浸浸的,不舒服。 “这都不知道,你们以前没有听说过万丈山么?” 千里密林已经被扔在了身后,路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但奇怪的是,大家都是血祭者,彼此之间的争斗却少了许多——不,现在他们基本上没有任何争斗。 大家都行色匆匆地往前赶,似乎都已经顾不上争斗了。 此时回答他们的,便是一个灰衣青年。这青年修为不是太高,气丹境后期,神色却很倨傲,仿佛给张弃他们回答一个问题,便是对他们多大的恩赐一般。 “的确没有听说过,不知有什么说法?”莫愁看了张弃一眼,轻声问道。 此时的她早已不是刚进万丈山时的那副模样,经过半年多以来每日三餐顿顿妖兽肉的“恶补”,她的个头已蹿到了张弃的下巴位置,皮肤也白皙了,体型也丰腴了,就连原本惹人可怜的小眼睛,也变得水汪汪地,清丽可人,早就从之前的丑小鸭,变成了现在的白天鹅。 也许是女孩子天生利于与人打交道吧,听她这么一问,灰衣青年的态度立时温和了许多,眼光从天上移到了莫愁身上——当然他不敢有任何过分的表示,毕竟人家的修为比他还高,他虽然高傲,却并不笨,更不想自己找死,于是规规矩矩地答道:“万丈山原本是神奕城附近的探险胜地,许多修士都想进入万丈山里猎杀妖兽、采集草药。但所有人都知道,万丈山不是谁都能够进来的,因为它外围有一层保护,这就是乱火荒原。” 他指了指前方:“实际上我们这些血祭者是从万丈山的背后进来的,一路经过了柒树林、黑神山、断肠河、乱战滩和千里密林,下一步就到达乱火荒原了。这荒原上满是熊熊的火焰,只有从火海里的几条小路,才能穿过荒原,到达我们这次血祭的尽头:牛栏关。现在我们就是在接近乱火荒原,我们所感受到的温度上升,就是离那火海越来越近的缘故。” 莫愁一双大眼睛弯成一对月牙,温婉地笑道:“谢谢你,你解释得真详细!” 灰衣青年抱抱拳,略有些遗憾地看了她一眼,又看看张弃,转身走了。 越往前走,路上的行人就越多,也越加难走。张弃带着莫愁,费尽心力从人潮里挤过去,挤了整整一天,却还是没有看到乱火荒原在哪儿。 这一路找过来,他也在寻找求生盟的下落——他倒不是想回到求生盟去,而是想找找那些伙伴们:叶倾城、雷长啸、萧大妮、陈之隽,也许也包括叶汝白和叶飞。 至于找到他们以后,能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张弃自己也不知道,找到了再说吧。 只是奇怪的是,他在人潮里找了许久,也没找到求生盟的人,当然也没有找到夏侯家族。 不过以求生盟的实力,特别是有凌落雪这个血丹境初期修士压阵,而且叶汝白、雷长啸等人也随时可能突破到血丹境,想来他们不会有什么问题,能够安然到达乱火荒原的。 直至现在,张弃也还不知道,凌落雪早就离开了求生盟,现在也不知到哪儿去了。 再往前走,又看到一大堆乱石,每一尊都比人还高,有的甚至如小山一般。乱石中间是大片大片的石滩,每一片石滩上,都扎满了帐篷,竟似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集市。 有集市自然就有人在摆摊。张弃带着莫愁,刚走进第一处石滩,便听到了嘈杂的吆喝声。 “五百年份红花,五百年份红花,换五阶妖兽材料一份!注意注意,只换七阶妖兽,低阶不换啊!还有其他草药,五倍子、仙鹤草、枙子花,年份充足,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灵级下品功法一部,附带战技,换取太液丹,品质要求至少中品,有的过来看看啊!” “两柄灵级中品大刀,换一柄灵级上品宝剑!现场过货,现场过货!兄弟,你有没有啊?” 几乎所有的小摊,都是以物易物。这也很正常,圣之血祭并没有结束,现在只是在乱火荒原旁边暂时停了下来,所以大家都还是想要换取对自己有用的东西,好增长自己的实力。 现在谁都明白了,在万丈山里,只有足够的实力,才是自己最大的凭仗。 当然这些东西的价格也标得很公道,毕竟经过了差不多半年的血祭,这些东西的价值都基本透明了,谁也骗不了谁。一株二阶药材,五百年份的红花,就只能换一份五阶妖兽材料。 一般药材达到两百年以上,就能称之为二阶药材。五百年份的红花,在二阶药材里已算得佼佼者,能够卖到二十两黄金。而五阶妖兽的材料,一份也只能卖这么点钱。 所谓“一份妖兽材料”,指的是一头完整的妖兽身上所有有价值的材料,包括皮甲、角、骨骼,如果是蛇类妖兽,还可能有蛇珠,等等,却并不包括内丹。 五阶妖兽已经有可能产生内丹,一枚内丹的价格,便差不多与它身上其它材料的总和相等同,所以内丹一直是单独售卖的。 张弃牵着莫愁,艰难地在人潮里挤着。倒不是他非要想拉她的小手,而是若不拉着手,两人恐怕要不了一分钟,就会被挤得天各一方。所以莫愁虽然小脸红红,却也没抽回手来。 路边的小摊,他一眼也没有望过。都是一些低阶材料,对他们而言,没什么用处。 却听背后有人叫道:“不好啦,它来了!大伙快收拾东西,它来了,快跑!” 本就不宽阔的道路顿时更加拥挤了,人们拼命往前涌,两边的摊主也急匆匆收了东西,拼命挤进人群。一时间叫骂声、尖叫声、哭泣声响成一片,石滩上就像烧开了的沸水般热闹。 张弃有些不解,拉住身边一个人便问道:“谁来了?大伙这么惊慌干嘛?” 那人叫骂着回过头,却是一个女子。她旁边一个二十五六的青年也回过头,恶狠狠地就要说什么,但一见张弃浑身气机勃发,竟是血丹境修士,而他和那女子都只是气丹境后期,那气焰立时便矮了三分,只骂道:“你拉着我堂客做什么?想要耍流氓吗?” 在炎洲西南部一些地方,“堂客”的意思就是“老婆”,张弃心头一慌,连忙松开那女子,连连道歉道:“对不起,我只是想问问,到底谁来了,你们为什么要跑呢?” 那青年也不敢多说,只匆匆答道:“还能有谁,自然是衍天光罩来了!” 张弃一愣。衍天光罩他知道,在万丈荒原上的时候,就是要冲进这淡蓝色的衍天光罩,才能进入万丈山,参加圣之血祭;而那血腥的“见面少一半”规则,就是至少要淘汰一半的人——他不知道那些被淘汰者现在怎么样了,但想来那下场一定不会太美妙。 但这衍天光罩怎么跑这儿来了?难道,它还是会动的不成?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二四章 绝对不会和你分开 这时正好旁边有个比较热心的,边跑边解释道:“你不知道,从我们进入万丈山开始,这衍天光罩就是每隔三天移动一次,从万丈荒原那边移动过来。它所到之处,只要遇到了血祭者,就会把他们挤出去。当然你肯定也知道,挤出去的人,也就是被它淘汰了。” 张弃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圣之血祭也是有时间限制的,并不是说你想在万丈山里呆多久,你就能呆多久。这个衍天光罩,就是要把那些行动迟缓的人,全都淘汰掉。 他回头看去,果然见到一个淡蓝色的影子,正朝这边飞速移动着,已经快要移到石滩上来了。他可不敢让自己和莫愁被淘汰,当下低喝一声:“莫愁,用上随风步,咱们冲出去!” 随风步与踏火步几乎是同时发动,两人便在刹那间化身两条游鱼,竟生生从人缝里挤了出去,不过所换来的,便是身后一连串的叫骂声:那都是被他们丢在身后的人。 一路飞跑了一刻钟,不知穿过了几个石滩,反正所到之处都激起一阵阵臭骂。等张弃和莫愁再停下脚步的时候,那衍天光罩已经停止了移动,就这么立在离他们大概十来里的地方。很显然,那地方就是分界线,过了那条线的,便暂时“存活”下来;没有过线的,全部淘汰。 这时候张弃和莫愁才有闲暇定下心来,看看周围的环境:仍然是在一片石滩上,只是这片石滩比其他任何一片都要广阔,方圆足有数百丈;石滩正中间,扎着几个小小的营地。 张弃便要往那几个营地走,却听旁边有人羡慕地道:“看看,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那几支队伍,五个人就能占据一片营地。我们呢,几百个人,才能挤在一片小小的石滩上!” “知足吧你!”有人立马反驳道:“至少,我们还能有营地可住,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那人自嘲地笑道:“也是,想想那些实力低下的,没多少钱的,他们只能住在外围乱火荒原边上,忍受那火焰炙烤。我们虽然不能像五大家族那些种子队伍一样,各自占据一个营地,至少也不像外围那些人一样受罪嘛。对了,兄弟,你还不打算去乱火荒原么?” “先看看吧。据以前来过万丈山的人说,那乱火荒原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火焰要炙热了许多,以前只要是气丹境以上的修士就能够通过乱火荒原,现在就说不定了。我想再看一看,总会有人忍不住进入荒原的。等他们为我们探探路,不是更好么?” “你打算进去的时候,记得告诉我一声,咱们组队进去,好不好?” 张弃不由得抬头望了望北方的天空:在那阴暗的云层下,似乎有着火海在燃烧。 “乱火荒原,我们来了!” 乱火荒原极大,放眼望去,直达天际,红的、黄的、紫的、黑的,却如一片彩虹般,又如根根彩带、片片花海,哪有旁人说的那么令人恐怖? 若非那难以忍耐的酷热,张弃甚至会以为,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他站在一块大石头上。这石头也似并不简单,在如此高温的烘烤下,依然坚实无比。石头下面,围了大群大群的血祭者,嘈杂的声浪直冲云霄,震得他耳鼓嗡嗡作响。 仔细一听,这些人似乎正在寻求组队。 “已经有三个人了,再来两个,咱们去冲那紫火道去!” “冲击橙火道的,还差三个!有没有一起去的,修为低了不要,只要气丹境中期以上啊!” “来两个气丹境巅峰以上强者,有胆识的,火属性的,一起去冲击白火道!” “赤火道的这儿上车了啊,只差一个只差一个——兄弟,一起去?好嘞,请上车——赤火道的,上车就出发了,只差一个只差一个——两位,你们也要冲击赤火道吗?请上车——哦,你们说到底差几个?刚刚上了一个,现在有了你们两个,再加上区区在下,现在是真的只差一个了!马上出发马上出发,再来一个,咱们就马上出发!” 张弃听得失笑,这人刚才明明一个伙伴也没有,“骗”了一个,又哄了两个,现在是真的只差一个了:修为高低暂时不知道,这人倒真的是个做生意的好料子。 正想着,有人站在石头下叫道:“哎,那石头上的两位,有没有兴趣挑战紫火道?” 张弃一步跳下石头,见这少年十八九岁,修为也在血丹境初期:这天赋可不算低了。 他拱拱手,问道:“我听大家都在组队,这乱火荒原似乎不大好通过啊?” “那是当然!”这少年态度还算温和,当然主要是因为张弃的修为并不弱于他。他笑道:“乱火荒原是万丈山的屏障,万丈山里数以亿计的妖兽,全靠它的保护才得以生息。你可别小看这层层烈火,据说,它是远古时妖兽的大能,以莫大神通凝聚成的,修为达到金丹境的,会被引燃体内金丹;修为达不到气丹境的,则根本无法抵御高温。而且就算是气丹境,哪怕你是巅峰,你也不可能平安无事地通过这层层火海,所以,大家都必须组队,互帮互助才行。” 他指指周围的人群:“每队五人,这是通过乱火荒原最为经济、有效的组队方式,这可是无数来万丈山冒险的修士,用不知道多少条性命,才换来的宝贵经验啊!怎么样,兄台,我们那边已经有两个血丹境修士了,加上你,再找一位,咱们就能组一支队伍了!” 张弃微皱眉头,把莫愁拉过来道:“可是我们是两人一组的啊!” 那少年上下打量一下莫愁,摇摇头道:“不成,她才气丹境巅峰,去不了紫火道!” 莫愁本能地就要往后缩,张弃一把将她拉住,又问道:“这实力修为,和走哪条火道,有什么关系吗?若是可以的话,带上她不行吗?我们是一起的,可不想分开!” 那少年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成,不成。你不知道,这乱火荒原一共九条道,赤、橙、黄、褐、紫、青、蓝、白、黑,那火焰各不相同。威力最低的是赤火,最强的是黑火,所以赤火道最好走,黑火道最难走。当然,修为越高的,越是敢于挑战大威力的火道。一般来说,修为达到血丹境的,就可以挑战紫火以上;而修为在气丹境的,最多只能走褐火道!” 他劝道:“兄台,我劝你们还是分开的好,不然,不是拖累了你,就是害了她!” 他指了指面前那片褐色的火海,又道:“你别以为这乱火荒原,只是保护万丈山的妖兽,它同时也有焠炼肉身的作用,而且威力越大的火焰,对炼体的作用就越好。据说,通过了赤火道的人,以后在渡过小三才混沌风火雷劫的时候,对销魂邪火的抗性会增加一倍;通过了橙火道,就能增加两倍;如果你通过了黑火道,甚至能增加好几十倍!” 原来还有这个作用,张弃不由得双眼一亮,看来这乱火荒原倒真是个好东西! “好了,话不和你多说了。走吧,咱们组队去挑战紫火道去!” 那少年再次发出邀请,张弃却不打算应邀了:“你们真的只去挑战紫火道?” 那少年不由冷笑道:“怎么,你还想打算挑战青火、蓝火?就不怕被烧死了?” 张弃摇摇头,拱手致谢,牵了莫愁的小手便走。那少年看他们真的走向青火道方向,不由着急叫道:“你可别做傻事,青火道不是血丹境初期能挑战的,你莫害了自己,又害了她!” 张弃高举双手摇了摇,大声笑道:“我知道,多谢了!” “大哥哥,你真的要去挑战青火道啊?”莫愁歪着脑袋,微笑着问道。 张弃却神秘地摇了摇头。 “难道你打算挑战蓝火道?”莫愁一惊,不由问道:“有把握吗?” 张弃又摇摇头:“不,青火,蓝火,白火,我都不要去。我要去的,是黑火道!” 莫愁不由停下脚步,一脸惊骇地伸出小手,捂住了嘴巴:“天呐,黑火!” 张弃回头看看她:“你只陪我走到黑火道口,就回来,你去试一下紫火道吧!” “不!”莫愁却坚定地道:“我陪你去黑火道!” 她知道张弃的意思,既然乱火荒原有炼体的奇效,而且还对以后渡天劫有好处,那他自然要挑战作用最大的黑火道。她知道,他决定的事情,她劝不住,但她可以选择和他在一起。 “你不能去!”张弃耐心地劝解道:“刚刚那人说了,气丹境巅峰的修士,最多只能选择褐火道。我叫你去挑战一下紫火道,已经是让你超水平发挥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很快便低得听不见,他说不下去了。 莫愁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直看得他脸发红、心发慌。 “我是绝不会和你分开的。这话,我只说这一次!” 今天的第二更发早一些,今天我们家过年了,要早点回去帮忙(话说我现在还在忙着上班,中午不休息,赶稿呢)。 仙友们,过年好,先给大家拜个早年。本书在春节期间也是不休的,大家多多支持! 兔年快乐,新春吉祥,万事如意!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二五章 九条道,条条是归宿 莫愁静静地看着张弃,淡淡地道:“我是你捡来参加圣之血祭的,我从柒树湖畔跟着你,陪你一起参加求生盟,又一起被驱赶出来,我们生死与共。大哥哥,你记住,你走哪儿,我就得跟到哪儿,哪怕刀山火海,你也不能赶我走,不然,我就算死了,也会记恨你一辈子!” “大哥哥,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你赶我走!我是绝对不会和你分开的!” 她又看看那灼浪炙人的青色火海,补充道:“而且,我也想尝试一下,黑火是什么感觉!” 张弃叹了口气:“那好吧,咱们一起去黑火道。不过莫愁,你得听我的,不要硬撑,一旦有什么不对,及时给我讲。有必要的话,我们就及时退出来,再走其他火道过去!” 莫愁点点头,却又回头看看远方那道淡蓝的衍天光罩:“就是不知道时间来不来得及!” “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了!”张弃叫了一声,两人展开身形,便往黑火道入口奔去。 九条火道,其实就是九条用青石铺成的大路,每一条都有五六尺宽。它们的入口相隔其实并不远,彼此相离只有一里左右。可以看到大道在进了火海之后,便呈放射状地延伸出去。 赤火道口,人山人海,挤得连根针都插不进去;橙火道口的人就少得多了,黄火道口更少;而到了蓝火道口,便只剩下寥寥几个人;白火道口只有一个人,正站在那儿犹豫。 黑火道口则是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层层漆黑的火焰,在无声地燃烧着。 “有人冲进黑火道口了!”蓦然有一声大叫,把白火道口那人惊醒了。那人蓦然抬头一看,没见到人,只见到张弃和莫愁两个背影,不由浑身一个哆嗦:“这两个人,是殉情吗?” 他看看面前炽白的火焰,不由摇了摇头:“算了,大好年华,何必自杀呢?我还是不挑战白火道了,连个同伴都没有。兄台们,咱们一起去挑战蓝火道吧!” 蓝火道口那几人见他过来,都不由大喜:“兄台是血丹境中期,实力强劲,咱们几个也都是资深血丹境高手,联手去闯荡蓝火道,定然能够平安过去。走,咱们这就出发!” 又望望远处那神秘的黑色火海,一齐摇头叹息:“可惜了那两个人,连尸骨都留不下来!” 正说着,远方又是一群人涌了过来,人数不多,只有三十来个,却是个个身着锦衣。 在圣天大陆,各个阶层的人对衣着的要求是很严格的,平民只能穿布衣,富豪之家可以穿绸;而穿着锦衣的,毫无疑问,定然都是贵族子弟,这是作不得假的! “夏侯家族出行,无关人等请一律让开了啊!”走在最前头的倒也是熟人,乃是夏侯子君的那三个供奉:何长子、高仙荷与李长尊。何长子曾在张弃剑罡下受了伤,此时却似乎已经痊愈了,趾高气扬地掮着大刀。而在他们身后,不多不少,正是二十五名锦衣少年。 当然也不是人人都着锦衣,走在队伍正中的一个白衣女子,便只是穿了身绸衣。不过看看周围那些人的神色,却没有人敢于因为她不是贵族,就对她有半点不敬的。 走到蓝火道口,原本在道口的那帮少年早已躲开了去。夏侯家族队伍里便走出一个少年,锦衣华服,提着长剑,正是当初在千里密林乱石阵中大战金冠铁翼雕的夏侯子言。 “大伙都不要聚集!”夏侯子言站在蓝火道口,大声吩咐道:“修为达到血丹境巅峰的,随本少进入白火道;其他人,都进蓝火道;列位供奉,你们就从青火道过去吧!至于紫火道以下,就不要叫人去了,咱们夏侯家族,还丢不起那个人。大家,都明白了吗?” 众人哄然应答,有人却不开眼地问道:“七爷,那黑火道,要不要派人也进去一下?” 夏侯子言冷冷地睨了他一眼:“要不,你进去?” 那人一愣,旁边早有人把他拖回队伍里:“进黑火道?你是嫌活得太长了是不是?” 夏侯家族众人分头进入了各条火道;原本在蓝火道旁等待的那几个少年又等了一刻钟,估计夏侯家族的人已经去得远了,便又聚集起来,正要进入蓝火道,忽然又是一群人涌来,很快占据了青火、蓝火、白火这三个道口,这次却是皇甫家族的人、 等皇甫家族也进了火道,后面又接连涌过人来,都是贵族:长孙家族、万俟家族、太史家族……这些家族比夏侯、皇甫等家族的实力弱,却也弱不了太多,大多数都是血丹境中期以上,自然不会去跑紫火道,全都涌到青、蓝、白三个道口,于是又把那些少年挤到了一边。 等这些家族也进入了乱火荒原,时间早过去两个多时辰了。 “呸,贵族的,了不起!”一个少年愤愤不平地嘀咕着,但贵族就是了不起,哪怕只是最弱的万俟家族,他们也是不敢冒犯的,只能在道口乖乖地等了一刻来钟,看看已经没有其他贵族过来了,这才相约着走进了蓝火道口:而此时,天色已经到了午饭时分。 好在他们都进去了,更多的人,则还围在其他各个道口,正在进与不进之间犹豫着。 特别是赤火道口,挤的人就更多了,密密麻麻像蚂蚁一般。 但他们也不是无限期地等下去的,因为衍天光罩来了:就在两天后,还有至少上万人没有进入乱火荒原,那停留了两天没有动弹的衍天光罩,却蓦然飞速向着乱火荒原移过来! “快跑,那光罩又来了!” “前面的,到底要不要进去?你们不进就让到一边,让我们先进去,这是逃命啊!” 场面一阵大乱,各个火道口都挤满了人,特别是赤火道口,人潮涌来,甚至被踩倒了一大片,一阵痛苦的呐喊声顿时充斥了整个乱火荒原上空:“别踩了,踩死人了!” 当然被踩倒的多半都是还没突破到气丹境的武者。 万丈山中将近半年,至少有差不多一半的人突破到了气丹境:不得不说,万丈山中实在太适宜于修炼了。但也有一半左右的人没有突破,他们有的限于资质,有的性格懦弱,有的运气太差没有抢到奇遇点。现在,这些人,几乎全都挤到赤火道口来了。 没有成就修士,他们也不敢进入乱火荒原;可是衍天光罩在身后紧紧追赶,不断有人被挤出光罩,悲哀地成为了淘汰者,于是剩下的人都慌了,有人便奋不顾身冲进火道口去。 可是果然如旁人所说,一个武者当先冲进火道口,不到一分钟便哭爹喊娘地逃回来,身上带着熊熊的火焰,吓得旁边人“呼啦”一下全跑开了,顿时又是一阵人仰马翻。 又有一个人不怕死地冲进去,这次却是只听到一声惨叫,瘆得人心头发慌,那人却是半天也没有回来,也不知道他是冲过去了,还是被烧成灰,回不来了。 而此时,几乎所有的气丹境以上强者,都已经进入了乱火荒原。 那衍天光罩在移到乱火荒原边上,把那些不敢进去的武者全都刷出去以后,便停了下来。 乱火荒原,似乎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只有寒风吹过大地,带来一阵阵刷刷的声音。 只有熊熊的火海中,似乎能够看到,无数血祭者,还在艰难地往前跋涉着。 白火道内,有一个瘦高的女孩,正紧皱着一双秀眉,在烈火之中踱着步。 细看去,她薄薄的樱唇正在轻轻颤动着,似乎是在轻声细语:“奇怪了,找了这么久,怎么还是没有找到师傅他们的踪迹呢?按理说,他们只要知道了这九条火道的作用,就一定不会选择低阶的火道了吧?怎么我都在这白火道里走了这么久了,却还是没看到他们?” 她轻盈地说着,走着,那对别人来说凶险万分的炽白火焰,轻轻舔着她的衣衫,却似乎被她驯服了一般,没有给她带来半点危险:走在这里,她竟似比走在千里密林,还要安全! 猛然间,她伸出小手,捂住了小嘴:“不可能,师傅不可能走到黑火道里去了吧?” 另一边,蓝火道内,正有一群人在缓缓地向前走着。 这群人修为都不算低,最弱的也是气丹境中期,其中有几个气势强大的,更是极有可能已经晋升到了血丹境;但似乎,他们都不是火属性,因此在这火海之中,走得也很是辛苦。 这群人,正是与张弃分别以后的求生盟。只是看那人数,似乎减员了不少啊。 青火道中,也有一群人,领头的,却赫然是叶家老三,叶飘零! 同样在青火道中的,还有久未露面的林小虎,还有叶飞、林雄、陈开河…… 还有那一个个天资纵横的少年。 乱火荒原九条道,条条通往牛栏关,只是不知道,哪一条是这些少年们的归宿? 这是今天第一更,一早起来写的。怕等会儿忙忘记了,设置的定时发布。 除夕了,仙友们,大家过年好!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二六章 黑火道,黑火蛇 一步踏入黑火道,张弃不由愣了一下。 他似乎不是很敢相信,于是又往前踏了一步,然后又愣了一下。 黑火道名声在外,张弃其实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刚一踏进去,必然是烈焰熊熊,炙热的高温连石头都能够熔化,腮边的鬓发,刹那之间就会被烤焦…… 但他已经在黑火道里走了两步了,所感觉到的,却是大谬不然:这条黑火道非但没有丝毫的炙热,甚至还有点清凉——漆黑而深邃的火焰,居然会让人感到清凉! “大哥哥,这条黑火道,似乎有点不对劲啊!”莫愁也发现了,本能地提醒道。 张弃微眯着双眼,望着那漆黑的火焰,出了许久的神,然后又往前迈了一步。 没有意料之中冲天而起的火海,周围仍是一片清凉,仿佛炎炎夏日里的一抹冰雪。 张弃轻轻咬了咬唇,一手牵着莫愁,缓缓地向前走去。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踏进了这条黑火道,就得把它走通,不管路上遇到什么艰难险阻。 “啾啾,啾啾!”走了两步,身后却有一只小鸟飞了过来,又从他们面前飞了过去。 张弃看这小鸟有些熟悉:全身通红,像一团拇指大的小火苗;尖喙,细爪,很是可爱。 “这小鸟好乖啊!”莫愁忍不住惊叫起来,张开双手,像要把它抱在怀里。 但那小鸟却没有理她,而是回过头来,朝张弃看了一眼,那比芝麻还细的小眼睛里,有一丝丝疑惑:仿佛它也觉得,自己不知是在哪儿,见到过张弃的一般。 “这不是那天在营地外的乱石滩,从层层石堆里飞出来的那只小鸟吗?” 张弃恍然:那天清晨,他和莫愁还没有离开求生盟,他们从营寨里出来,打算晨练,正遇到林小虎手下的左千,然后找到了那个乱石堆,看到了石堆下破裂的蛋壳,和废掉的灵石。 那从石堆里飞出去的小鸟,不就是眼前这一只吗? 这也算他乡遇故知了吧——但这“故知”却好像不打算理他们,只看了他们两眼,便振振翅膀,化作一条火红的线,转瞬便消失在漆黑的火海里。 “走吧!”张弃轻轻摇头,牵着莫愁,便往黑火道深处走去。 从已知的消息,这九条火道,差不多都是一样的长度,约莫三百余里路程。按照正常速度,他们只需要大概五六个时辰,到午夜时分,便能够走完,到达牛栏关下。 九条火道都是很平坦的,没有崎岖山路,也没有沼泽河流,应该是并不难走。 当然,这只是张弃的想当然而已。 第一个时辰,的确很好走。身边甚至有凉风习习,那层层叠叠的黑火,看似毫无威力。 他们走得很轻快,虽然并没有全力赶路,但也走了大概五六十里路程。 之所以没有全力赶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而是他们采集了不少灵药草。 是的,这黑火道上,居然还存在许多灵药草,如火尾草、浴火灵芝等等,都是三阶药材。张弃正遗憾于在万丈山里得到的三阶药材太少,现在这个遗憾消除了:简直是大丰收啊! 短短一个时辰,他和莫愁便采了不下百株药材,笑得两人嘴都合不拢。 “大哥哥,要是这一路上都有这么多好药材,咱们这一趟黑火道,就不算白来了!” 莫愁擦擦小脸上的汗珠,乐呵呵地说着。那汗珠都只有麻豆大,晶莹剔透,在她那白皙粉嫩的小脸上滚来滚去,竟为她平添了几分异样的魅惑,看得张弃不由呆住了。 似是察觉到张弃在看她,莫愁不由剜了张弃一眼,又让他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然而高兴过后继续向前走,张弃就不止是心跳,而且还喘起了粗气。 莫愁也是一样,明明这道路并不难走,她却像挑着数千斤重的担子一般,渐渐开始饱满的胸脯不住起伏着,额头上已经不是密密麻麻的汗珠,而是一条条汗水凝聚成的河流,顺着那吹弹得破的肌肤淌下来,从尖尖的下巴淌向地上,然后还在半空,便化作了道道水汽。 “莫愁,你感觉怎么样?”张弃剧烈地喘息两声,大声问道:“是不是觉得很累?” “是啊!”莫愁也似乎感觉到了,不由皱了皱眉:“大哥哥,好像是呢,这是怎么了?” 张弃望望四周,忽然盘膝坐下,仔细感受一下体内的情况,又蓦然站了起来。 “好一个黑火道,我们差一点就着了它的道了!”张弃回头看看莫愁仍然迷惑不解的样子,又解释道:“莫愁,你知道小三才风火雷劫里面,那销魂邪火的威力吧?” “知道。”莫愁点点头:“此火十分诡异,乃是从大脑深处泥丸宫生发出来的一点邪火,却能瞬间布满修士全身。最厉害的,是它能够点燃修士体内的真气!而一旦真气被点燃,修士能够瞬间化作一团烈火,从此身死道消!所以这销魂邪火,乃是低阶修士的第一大劫!” 张弃面色十分郑重,缓缓点了点头:“这黑火,也许就是销魂邪火,而且,它非常阴险!” 莫愁一惊:“什么,它们就是销魂邪火?小三才风火雷劫里面的销魂邪火?” “是的!你仔细感受一下体内,你就会发现了,这种邪火,它无时无刻不在消磨着我们的真气!为什么我们会感到累,就是因为我们的真气,被它源源不断地消磨了!” “那你说它非常阴险,又是什么意思?” “因为它不是像其他火焰那样,一下子就给我们带来滚滚热浪。你还记得吗,刚开始的时候,它甚至还有一些清凉。但随着我们慢慢往黑火道里走,越往前走,它就越热!” “是啊,这有什么问题么?”莫愁还是有些不解。 “它这是在温水煮青蛙!没有一下子就给我们强烈的灼热,只是它想麻痹我们!因为我们若是一下子就感觉到了它的热量,我们就会提高警惕,发现它的非比寻常,我们就会调动自己的真气去抵抗它。但它不,它以那种清凉,让我们放松了防备,它就在无声无息之中,一面慢慢变得温暖,直至灼热;另一面则悄悄消磨我们的真气,真是好阴险的销魂邪火!” 若是真气在不知不觉之中被消磨完了,那他们大概也就被烧成一捧灰了。 “那我们怎么办?”想到那个结果,莫愁不由得小脸煞白。 “快走,不要采什么药材了,尽快冲出黑火道去!”张弃当机立断,拉起她的小手便跑。 但他们不跑还好,这一跑,周围的黑色火焰便似乎明白了他们的想法,无数漆黑的火舌疯狂地涌过来,一阵阵难以忍受的灼热将他们紧紧包围,体内真气被消磨的速度,骤然加快! 刹那间的脱力感,令莫愁脸色一白,嗓子一甜,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急速运转真气,抵抗住这黑火,咱们跑!”张弃也不好受,体内如翻江倒海一般,仿佛只要一张口,便会吐出源源不断的鲜血。但他不敢稍有迟缓,全力运转起真气,顿时那灼热感、无力感和疲累感,同时得到了缓解,脸色也恢复了正常。他不敢在这儿呆下去,拉着莫愁便迈开大步,脚下一踏“火爆”步,顿时身形如电,转瞬间便已冲出去十来丈远。 然而黑火道会让他们这么轻松地冲过去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刚冲出去两步,已有一道火舌迎面而来,那灼热的感觉,燎得他们脸上的汗毛都似要燃烧起来一般。张弃冷哼一声,一掌拍去,想要拍散那火舌,却突然有一股危险的感觉在他心头浮起,他想也不想,脚下一顿,又是一个“火爆”步,牵着莫愁便在刹那间退了丈许! 那火舌一缩,又是一伸,却让张弃双目一凝:那哪是火舌,分明是一条蛇信! 若不是他在刹那间感受到那股危险,他们现在恐怕已经被那蛇信给缠住了! 火海一分,那条蛇显出了真容:是一条通体漆黑的长蛇,只有手腕粗,却足有两丈长!三角形的蛇头高高扬起,缓缓地朝他们游过来,所到之处,那些漆黑的火焰却似见了君王的臣子,竟都深深地伏将下去;但一股股更加凌厉的灼热感觉,却又朝着张弃二人涌了过来! “大哥哥,怎么办?”莫愁只觉得一颗心跳得厉害: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害怕,天地间本就充斥着难耐的酷热,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他们的体力;那黑火还在不断消磨着他们体内的真气;而在如此困难的情况下,他们还要对付面前这条诡异而凶厉的黑蛇…… “不要和它缠斗,冲过去!”张弃也知道,此时他们的情况极端不利,一个不注意恐怕真的要葬身火海了。当即大喝一声,“火爆步”全力发动,箭一般掠向那黑火蛇。 狭路相逢勇者胜,你要拦我,我就砍死你! 第二章,中午写的,还是定时发布。过年了,高兴。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二七章 赤火鸟,赤火舌 一人一蛇瞬间接近,黑火蛇蓦然长嘶一声,蛇吻大张,一股漆黑的火焰便喷了出来;张弃则是将身一侧,顺手取出长剑——但漆黑的火光一闪,那刚刚出现在他手中的长剑,竟是被这团黑火给熔化了,他手中只剩下冒着青烟的一个剑柄! 张弃反应极快,刚觉得手上一轻,已随手扔掉剑柄,并掌作剑,便是一道火焰剑罡削去。那黑火蛇刚喷出一口黑火,那剑罡已到了它面前,它长嘶一声,将身一扭,那火焰剑罡便不知射到哪儿去了;它掉转头来,蓦然一甩长尾,却又是一道风卷,无声无息地席卷而来! 张弃全力对付黑火蛇,自然就无暇顾及莫愁。但她也不是吃素的,随风步展开,虽不如张弃的“火爆步”那样爆发力强,却也如风吹柳絮,刹那间就来到火蛇身侧,便是一记风罡。 当然在看到张弃那柄长剑的“前车之鉴”之后,她并没有使出那柄柳叶刀。 眼看风卷袭来,黑火蛇将头一偏;便只听张弃一声轻喝:“冲!”顺手握住莫愁一只胳膊便将她往前扔出去。莫愁也知道现在是生死关头,不敢矫情,顺着这一扔,便冲了过去。 黑火蛇刚把头转过来,忽然面前又是红光一闪,接连两道火焰剑罡直袭而来。张弃这以掌作剑的剑罡,似乎反倒要比他使长剑时更加厉害,那黑火蛇居然不敢硬接,又躲了开去。而趁着这个空隙,张弃接连又是两次“火爆步”,便冲出去足有十来丈远。 等黑火蛇再把头转过来的时候,张弃和莫愁早已去得远了。 然而他们并没有脱离险境。因为此时的张弃,脸色早已如羊皮纸一般苍白,双唇乌青,前冲的速度虽然不减,却是浑身颤抖:他的真气消耗过度,已经到了行将枯竭的边缘! 踏火步之火爆,掌剑火罡,全都是极其消耗真气的——由于没有长剑可以借力,他施展掌剑火罡所消耗的真气,比起使用长剑来说,足足多了一倍有余! 再加上,他此时还要随时运转真气,抵御那无所不在的漆黑火焰! 好在不知为何,他的真气比同阶修士要丰沛得多,才勉强支撑了下来,但也消耗得差不多了。而同样地,莫愁虽比他略好,丹田内的真气却也所剩无几,随时都会枯竭! 而身后的黑火蛇,又嘶叫着追了上来! “大哥哥,怎么办?”莫愁有些惊惶,小脸上黄豆大的汗珠小溪般直往下淌。 张弃想了想,翻手取出两枚丹药:“回复真气的三阶丹药七茯丹,我一直没能炼出来,现在我们只有二阶上品五茯丹,不过应该对我们还是有用的。莫愁,拿着,千万不要怕浪费!” 此时当然不是浪费的时候,莫愁接过丹瓶,便先倒是一颗塞进嘴里。 张弃炼制的丹药自然是精品,入口即化,一股股浑厚的真气自经脉里涌出来,莫愁顿时觉得好受了许多,再催动真气,那随风步的速度,居然又提升了几分。 而随着他们往黑火道深处一阵疾驰,真正的考验,此时才算是真正到来。 又往前飞奔了小半个时辰,此时他们进入黑火道已经两个时辰了。周围的温度,已从原本的清凉,变得如春天般温暖,又如蒸笼般闷热;此时,已变得如火炉般炙热! 销魂邪火消磨真气的速度,也已不知提升了多少倍。冲过黑火蛇之后他们第一次服用五茯丹,之后就像上了瘾一般,过一段时间就得服一颗,不然,丹田里的真气就会枯竭。 上品五茯丹的功效不错,以莫愁此时的真气总量,只需一颗便能回复满她的全部真气,张弃则需要两颗。但随着他们不断深入,原本一刻钟才需要服用一颗五茯丹的,现在他们每隔三分钟便必须服用一颗,而那两个丹瓶里的丹药,则在不知不觉之中,渐渐地快要用完了! 而雪上加霜的是,在他们面前,居然又出现了一只妖兽:是一条火红夺目的小鱼! 小鱼不大,还没有他的巴掌大,却很灵活,身上冒着细细的黑焰,没有任何依仗,却也能自由地飘浮在空中,细如蛛丝的鱼嘴一张,便吐出了几颗纯粹由火焰组成的“泡泡”。 张弃忍不住心底发寒:难道,今天,咱们两人,就要栽倒在这条该死的黑火道上了? 但束手就擒,绝不是张弃的风格:一咬钢牙,他不退反进,手掌如剑,两道剑罡接连劈了出去;却只觉得体内丹田一阵空虚,忍不住退了两步,却一头撞进了莫愁的怀里。 便在此时,眼前忽然看到了一抹红光。 是一只朱红的小鸟,只有拇指大,如一道火焰凝成的闪电,眨眼间出现在张弃面前。 正好,那条火焰小鱼恰巧向着张弃冲过来,张弃的那两道剑罡全都劈在了它身上,却并没有给它造成任何优势;相反,那小鱼竟似吸收了他剑罡里的火灵气,居然更加灵活了几分! 小鱼刚飞到张弃面前,那小鸟也正好扑到,伸出钢铁般的喙,一嘴啄在小鱼身上。 小鱼挺猛,那几颗火焰“泡泡”连张弃也不敢硬接;可是这小鸟却似毫不在意,一口啄下,那小鱼居然也不知道闪躲,当即被啄在额头上,一股漆黑的“血液”立时冒了出来! “嘶——嘶——”这小鱼受了重伤,居然也能发出怪异的嘶嘶声。也许是吃痛,它蓦然加快了速度,转瞬间便是一头撞在张弃身上。张弃猝不及防,立时“哇”地吐了一口鲜血! 这一口鲜血喷出,别的没什么异常,张弃却只觉得自己脑海里,像有人在用榨汁机,生生用他的脑浆榨一杯“果酱”出来一般,痛得他无法忍受,欲生欲死! 不知是不由销魂邪火的影响,他吐出来的这篷血,居然是包含了他神魂意识的本命精血! 这口鲜血也没有喷到地上:正好那朱红的小鸟迎头飞来,竟全喷到了那小鸟的脑袋上! 张弃再也坚持不住了,双眼一黑,便软软地靠在莫愁肩上。 莫愁本能地伸出双手扶住张弃,又只一股股炙热席卷而来,头发、眉毛、衣服,全都冒出了一丝丝炽白的火焰,好似下一刻,他们就要变成两支巨大的火炬一般! 原来张弃牵着她的时候,一直把自己的火属性真气运转出来,包裹在两个身上。火系真气本就具有辟火的作用,此时与黑火接触到一起,立时便互相争斗了起来。 莫愁被烧得周身像烤焦了的薄纸片,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变成碎裂的瓷娃娃。 张弃则仍然昏迷不醒,周身散发着灼热的气息,他体内的真气没了意识的压制,此时已然开始冒起袅袅轻烟:若没有预料错的话,再过一分钟,他的真气就要被点燃了! 正在紧急关头,奇怪的事情又发生了。 “叽,叽叽!”眼看两人就要化作两支火炬,那朱红的小鸟却蓦然飞了过来,竟是无比“幽怨”地看了张弃一眼,撮起小嘴一吸,紧紧缠绕着两个少年的热气便瞬间荡然一空! 借着一瞬间的清凉,张弃又睁开了双眼,一眼见到那朱红小鸟,不由怔了一下:“朱雀?” 莫愁不知道朱雀是什么,但还没等她问出来,张弃却又头一歪,昏迷了过去。 “大哥哥!”她也顾不得问朱雀是什么了,低声唤着,两根指头搭上张弃腕部。修士都是极为高明的医师,因为他们要随时掌握自己身体的变化,早已“久病成医”了。因此莫愁只用两根指头一搭,便明白了张弃现在的状况:体内丹田黯淡无光,早已停止了旋转;体外的销魂邪火却仍在不停地消磨着他的真气,甚至渗进了他的肌肉、骨骼与经脉里! “这,这可怎么办?”莫愁有些急了,一把抱起张弃便往自己背上挪。但修士的力气也是需要真气支撑的,她的真气也几近匮乏了,还被黑色火焰不断消磨着,哪还有力气啊!用力一抱,却没能把张弃抱起来;再一用力,却不防脚下一滑,一下子扑倒在了他身上。 莫愁恨得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又被黑火烧成了阵阵水汽。 便在此时,那名为“朱雀”的小鸟又飞过来了,小嘴一撮,便有一股灼热的气息被它吸了进去。莫愁只觉得浑身一阵清凉,那小鸟又悄然落到她肩膀上,再一吸,又吸了一股热气。 刹那间,不断消磨着她真气的黑火,似乎暂时离开了她的身体,她又恢复了一丝元气。 而那朱雀小嘴里,则吐出了一条细细的赤红的火舌,就像从蛇吻里吐出来的蛇信。 大家都是火,按常理说,黑火要比赤火强大得多。但莫愁却分明看到,那赤红火舌到处,那些黑火居然避之唯恐不及,就像见了猫的耗子一般! 转瞬间,她身前数丈内的黑火,居然被那赤红火舌一扫而空! 大年初一,仙友们,兔年快乐!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二八章 能走得出去吗 莫愁大喜,连忙往嘴里塞了一枚五茯丹。一股股浑厚的药力涌入她经脉之中,顿时令她力气大增;可是她再往张弃嘴里塞了一枚,虽感觉他体内的经脉刹时得到了滋润,那颗丹田也恢复了些许生机,他却仍然昏迷着,并没有醒来的迹象。 看样子,他是消耗得太过厉害,短时间内是不要想醒过来了。 莫愁叹了口气,用力把他背到背上。可是她太矮了,他又太高,双脚还在地上耷拉着。 “走吧,大哥哥,咱们出去!”莫愁喘了口气,挪动着双脚,向着未知的前方走去。 走了半晌,那黑火的温度更加灼热了,两人浑身通红,就像被扔进火里的两只小龙虾。而且那黑火仍然在消磨着他们体内的真气,若是真气被消磨完了,就去消磨血肉、骨骼、经脉,消磨它能够遇到的任何一样东西,仿佛非要把他们化成一堆灰烬,才会罢休! 更令莫愁心惊胆颤的是,它还能点燃真气:没走多远,她便感觉张弃的身体如烧红的铜板一般滚烫,体内更是真气乱蹿,像沸腾的油锅,竟似下一秒就要燃烧起来一般! 想到销魂邪火的危害,那一刻,莫愁绝望得泪如雨下。 幸好还有朱雀。 它就站在张弃的肩膀上,他体内的真气刚刚异动,它便是一低头,竟从他体内吸出了一股黑火。于是张弃的真气立马平静下来;然后朱雀再往前方喷出一道火舌,扫开层层黑火,莫愁便觉得前方稍微清凉了一丝,连忙背起张弃就往前冲,一头又冲进了更加炽热的火海里。 然后朱雀再鼓起小嘴一吸,又吸了一口黑火,便又给莫愁开辟了丈许长的“安全空间”。 莫愁一步踏过去,却猛然一惊:地上居然像有什么东西! 她连忙缩脚,便看到一只满身通红的蝎子,恶狠狠地朝自己扑过来。 然而没等她动手,那朱雀已飞了下去,在蝎子头上啄了一口,那蝎子便软软地瘫倒在地。 “哇,朱雀你好厉害!”莫愁忍不住就想拍手称赞,却被这小鸟斜了一眼,那眼神似乎在鄙视。她尴尬地笑笑,又看到它飞到前头去,一张嘴,又吸了一口灼热的黑火。 莫愁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顺着朱雀开辟出来的道路,又走出了一丈来远、 她不知道朱雀为什么要帮他们,但这只看似不起眼的小鸟,真的给了他们太大的帮助:不但吸食黑火,帮她开辟道路,还帮他们稳定体内的真气,甚至还帮他们对付路上的妖兽。 黑火道上的妖兽全是火属性,都带着异常恐怖的火毒。莫愁不知道它们的品阶,但她知道,若是让她自己去对付它们,任意一头妖兽,都能把她烧成灰烬。 但朱雀却是这些妖兽的克星,不管多厉害的妖兽,不管是蝎子、毒蛇、蜘蛛还是蜈蚣,它总是伸嘴一啄,这些妖兽便一只只地软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只是莫愁也没有发现,越往黑火道深处,小鸟吸取黑火的速度就越慢;而且,它那身鲜艳夺目的赤红羽毛,似乎也渐渐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黑色,而且,还越来越浓郁! 显然,不管是吸食黑火,还是对付妖兽,小鸟都并不是不用付出代价的。 莫愁也没有发现,每次小鸟从她和张弃体内吸走黑火,都并没有完全吸干净,总会残留一些。不过这些黑火不再消磨他们的真气,而是渗入他们的皮肤、血肉、骨骼、经脉和内脏。 这些黑火同样是很危险的,它们在不断灼烧着他们的身体,把一片片血肉焚烧成灰烬。 只是莫愁时不时会给自己和张弃服一枚五茯丹,在强大的灵气供应之下,这些被焚烧破坏的地方,会自行修复。这当然会给她带来一些疼痛,但在火海中,她并没有察觉。 她同样没有察觉,经过黑火焚烧和修复之后,他们的身体,在一点点地变得坚实,变得更有韧性,更加光滑白皙:不管是观感上还是功效上,都比原本要强了一丝。 只是这对丹药的消耗,同样是巨大的。 五茯丹已经吃完了,聚气丹也吃完了,现在他们服用的是太液丹。 这是血丹境修士用来辅助修炼的,若放在平时,莫愁自然不敢服用。但现在已经到了生死关头,她不得不拿来服用——纵然每服一颗,都会给她带来无尽的痛苦,也顾不得了。 大哥哥还没有醒,她必须要带着他走出黑火道去,再苦再难,也得走出去! 又走了一个时辰,张弃还没有清醒,莫愁身上却连太液丹也没有了。 她咬咬牙,拿出了一枚火益丹。 这是张弃给求生盟炼制的,里面添加了三阶萤火草,能够极大地激发修士体内的潜质,短暂地提升修为。当初分配丹药的时候,张弃特意照顾了莫愁,给了她三颗。 她毫不犹豫地服了一颗。 体内药力奔涌,在她经脉内转化为一股股汹涌的真气,都朝着丹田涌了过去。 那枚原本鸽子蛋大小的丹田,被这似乎无穷无尽的药力一冲,刹那间便被淹没了。一股剧烈的疼痛传来,莫愁不由“啊”地一声,双手却死死地扣住张弃的双腿,不让他摔下去! 朱雀似乎察觉到她的异样,不解地回过头来。莫愁却顾不得理它,笔直僵硬的双腿杵在地上,站得如参天大树般笔直,纵然小腹内如刀剜般疼痛,她也绝不挪动半分! 好一会儿,小腹内的疼痛似乎减轻了一些,全身力气却从未有过的巨大。莫愁也不去管自己体内发生了什么变化,又背着张弃,在朱雀的护送下,继续往前走。 这次,走着走着,那黑色的销魂邪火,却似没有刚才那么灼热了。 她还以为是朱雀又吸了一口黑气,但看看朱雀,这原本精神头十足的小鸟,此时也似乎萎了,小脑袋耷拉着;原本一分钟就能吸一口黑气,现在却足足一刻钟,才能吸食一口。 似乎,它也快到油尽灯枯的时候了。 接连三五分钟,朱雀并没有吸食黑火,可是那难耐的灼热,却似翰的减轻了一些! 莫愁不由得心头一动:难道,我们已经走完了最为艰苦的路程? 按照设想,这火道应该是刚进入的时候很轻松,然后越来越难,直至中间位置,将会达到最困难的巅峰;然后开始逐渐缓解,再次变得越来越轻松,最后完全走出这条火道。 如果这个设想是正确的,那他们应该是走完了最艰苦的阶段,接下来,就越来越轻松了。 莫愁不由得长吁了一口气,双腿却蓦然一阵发软,连同背上的张弃,一齐软倒在地。 张弃却还是没有醒来,只是那体表的灼热,似乎也消解了一些。 莫愁叹了口气,又往嘴里塞了一枚火益丹,咬着牙挺过那阵剧痛,然后又把张弃背起来,顺着朱雀的指引,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还没有走完,我还不能松懈。大哥哥,咱们走出去!” 这一走,又是一个多时辰。黑火道里没有天色,她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她只知道,脚下的路只要还没有走完,哪怕走到海枯石烂,她也得不停地走下去! 直至,又走了一个时辰,莫愁把最后一颗火益丹也用掉了。 这让她得以再坚持了一个时辰,然后,就真的没有丹药了,一颗也没有了。 然而前面的路,却不知还有多长。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莫愁已经不是在“走”路,而是在“捱”步:一步一步地往前捱。 前面那抹黑红黑红的小小身影,忽然抖了一抖,竟是一头栽倒下去! 莫愁一惊,连忙伸手捞住那只小鸟,只见它一双芝麻大的小眼睛紧闭着,通红夺目的羽毛已变成了黑红一片,周身却仍像火炭似的滚荡。莫愁一手捞住,烫得她差点把手缩回来。 但她没有,而是紧紧地捧着那小小的身躯,心疼得眼泪扑簌扑簌往下落:“好鸟儿,好朱雀,你是为我们,才受了这么大的罪的。你放心,我一定把你也带出黑火道去。要是我和大哥哥都能不死的话,我们一定要好好感谢你,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朱雀紧闭着双眼,也不知能不能听见她的话,更不知道能不能听懂她的话。 莫愁把朱雀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又把张弃用力背到背上。此时黑火道已不是太过炙热,只如六七月的天气差不多的酷暑。但她已经没有真气了,一点真气也没有,现在只能全凭肉身力量。可是她有多少肉身力量呢,她从来没有认真炼过体。 她是跳过武者阶段,直接突破为气丹境修士的。这本来是件好事,但现在,报应来了。 缺少了循序渐进的修炼,她的肉身力量,本就无法匹配她的修为,现在,她已经脱力了。 火海仍不见尽头,她全身的力量已被尽数榨干,连小鸟朱雀也昏迷不醒! 她,还能带着大哥哥,走出黑火道吗?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二九章 火劫,天劫,抢劫 没有力气的莫愁,她只能咬着牙,鼓着腮,双手紧抓着张弃的双腿,一步一步地往前挪。 幸好,她什么都弱,意志力却极其不弱,哪怕背着那么沉重的张弃,她也没有停过一步。 也幸好到了此时,黑火道已经不再炎热,渐渐由酷暑变成了温暖,再然后有了丝丝凉意。 莫愁似乎已经失去了知觉,她只剩下了一个念头,一定要走出去,一定要带着大哥哥走出黑火道,走到牛栏关去。这个念头支撑着她,机械地迈动着脚步,一步,一步,又一步…… 终于,前面出现了亮光,那不是火焰的光芒,而是星星在闪烁:出口,近了…… 终于,那个亮光接近了,大约还有百丈,然后是九十丈、八十丈、七十丈…… 终于,那亮光就在眼前,而身旁的黑色火焰,却已稀薄得几乎看不见了…… 终于,莫愁在紧跑几步以后,冲出了黑火道,冲到了那片星光之下,那是一片石滩地…… 刚刚冲到石滩地上,原本星光灿然的夜空,却突然卷起了狂风,有层层乌云积聚过来。 莫愁却也没有在意,她早已困乏得不行,一头栽倒在地,双手却还紧紧地抱着张弃的双腿,把仍然昏迷不醒的他安然放在地上,便想要双眼一闭,先美美地睡上一觉再说。 然而不行,天空的云层已压了下来,在云层的最低端,有一块暗红色的云朵:劫云! 莫愁叹了口气:这好死不死的贼老天,这时候让我渡先天两仪风雷劫,你是想要我死啊! 她无奈地抹了抹眼泪,翻身起来,盘膝坐好,五心朝天,又取出了张弃给她的那块盾牌。 “大哥哥,你就算是昏迷不醒,也无时无刻不在帮我啊!”莫愁心绪复杂地望了躺在不远处的张弃一眼,却顾不得继续说下去:天空中劫云翻滚,一道天雷,已是蓄势待发! 有几个血祭者从另一条火道里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天雷劈下的场景。 “叫你不要乱发誓,你就是不听。走个黄火道,两天里面你居然发了七次誓言!你不烦老天都烦了。看吧,你刚刚出来,老天就降下天雷劈你了。唉,我真得离你远一点!” 一个女孩笑着对另一个女孩说道,还身子一侧,竟真的躲开了两尺有余。 “萧清,你发疯啊?你看到没有,这不是劈我的天雷,是劈那个女孩子的!” 另一个女孩哭笑不得,不过她也不敢从天雷下面经过,跟着萧清往旁边躲了躲:“她真是好运,刚刚出了火道就开始渡劫了。萧清,咱们再躲远一点,千万别打扰到了她!” 莫愁没有理会外界的事情,因为天雷已经到了她头顶了…… 九条火道的尽头是相通的,都是一片石滩地。这石滩连接九条火道,因此名为“九火滩”。 石滩外是一道长城,巍峨的城墙有数十丈高,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紧紧围护着万丈山下乱火荒原。乱火荒原是万丈山的第一道屏障,这道坚固无比的城墙,就是第二道了。 城墙正中,是一座三丈宽阔的城门,城门上挂着块匾,上面写着三个大字:牛栏关。 城墙下,有一条护城河,一座吊桥横跨河上,一头连着城门洞,一头便是九火滩。 只有一个掮着九齿大环刀、满脸横肉的大汉,大马金刀地跨坐在吊桥边的石墩子上面。 “兀那来的,叫什么名字,来自哪个郡县城池,还不给江大爷报上名来!” 粗犷的声音足以止小儿夜啼,也把两个少年吓得全身一个激灵。这两个少年刚走出紫火道,满身焦黑、疲惫不堪,连话也说不利索:“我,我,我是,不是……” 横肉大汉江大爷大皱其眉,怒声喝道:“什么是不是的,老子问你们是哪儿来的!” 旁边坐着两三个青衣小帽家仆打扮的汉子,都哈哈大笑道:“江屠夫,老子早告诉你,说话要温柔,不要吓着人家,你就是不听。你看看,看看嘛,人家都给你吓死过去了!” “就是,你看人家小两口多委屈,要吓死了一个,江屠夫,你的罪过大了!” “你俩别怕,别看他长得吓人,他是我夏侯家族的人,不敢乱来的,上去,呸他!” 那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年更是脸色苍白,全身颤抖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反而是那比他还小一点的少女镇定一些,虽也抖抖索索,至少还能说得出话:“我,我们……我们是来自……来自萦阳城的……我叫陈小丫……他叫萧山令……” “你们认得一个叫凌弃的人吗?” “凌弃?不认识!” “那你们进去吧,和你们没关系!” “谢谢,谢谢!” “站住!” 一声暴喝,那少年萧山令吓得差点尖叫出来,幸好又听江屠夫冷笑道:“进关以后,不得乱说话,更不能对我夏侯家族埋怨什么。不然,那后果,想来你们是知道的……” “不……不不敢……不,不会……” “嘁,这两个胆小鬼。哦对了,还有件事,你们得把入城费给缴了。” “入城费?” “当然,你以为这牛栏关是白进的?入城费,每个人三百两黄金,快点!” “三,三百两?”萧山令一急,舌头又打起了结:“我,我们,我们没这么多钱!” “没现钱,你可以用东西来抵。瞧见没有,咱们这儿坐着的,都是五大家族的人。老子夏侯家的,这个是皇甫家的,这个是欧阳家的。有他们给你的东西估价,保管你童叟无欺!” 萧山令和那少女陈小丫互望一眼,都摇了摇头,摸摸索索地取出两株三阶草药。 “三阶草药,一律按一百两黄金计价。你们两人要六株,这点不够!” 萧山令登时急了:“怎么能这样?我这可是一千年份的牛尾灵芝,补血生肌的上佳良药!” 他们在万丈山里闯荡了半年,也算见多识广了。这两株牛尾灵芝乃是三阶药材里的佼佼者,远比一般的三阶药材值钱。而且他们只是气丹境中、后期修为,这两株牛尾灵芝,可是他们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怎么能这样就被这江屠夫给“贱卖”了呢? 江屠夫没有说什么,只是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弹了弹那雪亮的刀锋。那几个青衣家仆也不再嬉笑了,一个个万分严肃地看着他俩,直把两个少年看得后背阵阵发凉。 陈小丫拉了拉萧山令,又默默地掏出四株三阶药材。不过她这次似乎也聪明了,拿出来的是四株七叶茯苓,大概都只有八、九百年份,价值却是比牛尾灵芝少得多了。 江屠夫倒也不挑剔,嘿嘿笑着收下了六株药材。 “算你们识相,进去吧——站住!” 两个少年又吓了一跳,一齐停下脚步,满脸哀怜地望着江屠夫。 “娘的,瞧你们这怂样,老子叫的不是你们。老子虽然抢劫,也是盗亦有道的,收了你们的入城费,就绝不再为难你们。老子叫的是他们——那个小姑娘,叫你站住,听到没有?” 他一手指向刚走出九火滩的一个少女。 这少女个头不算太高,大概只有十五六岁,满头满脸都是焦黑,身上衣衫也破了几个洞。她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背后还背着个少年,比她大不了多少,双目紧闭,似乎是昏了过去。 正是刚刚走出黑火道,又刚刚被天雷劈完的莫愁。 猛听得这声大喝,莫愁也是一个激灵,差点把背上的张弃掉在地上。她吞吞口水,望望面前这满脸横肉的江屠夫,声音不由得便低了八度:“俺……俺叫莫愁,莫城来的……” 看这个阵仗,莫愁心里直打鼓,这是在查人呢,还是要抢劫? 要是抢劫还好,大不了破点财消点灾。可要是查人的话,那就有些麻烦了。 大哥哥还一直昏迷不醒,那只神秘的小鸟朱雀也陷入了深睡之中,此时一个在她背上,一个在她怀里。只凭她莫愁一个人,她可没那个信心,能不能把大哥哥保护下来。 “莫城?”江屠夫嘀咕一声,又指着张弃问道:“那这个人呢,他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哥哥,叫莫法!”莫愁低着头,努力不让江屠夫看到自己滴溜溜旋转的眼睛。 “莫法?真是个怪名字!你们两个,认得一个叫做凌弃的人吗?” 莫愁一颗小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连忙把头更加深深地埋下去:“凌弃?不认得呢……” 幸好大哥哥没有在这个关键时候醒过来,不然恐怕就要露馅了。 “不认识?”不知怎么搞的,江屠夫似乎本能地有些狐疑,提着大刀走过来,却猛然闻到一股焦臭味,不由大皱眉头,叫道:“你真的不认识?好好想想,不要说谎!” “真,真不认识。我和哥哥一直在深山老林里,连奇遇点都不敢去,哪认识什么人呐!” 莫愁抬起头,露出一张被天雷薰得乌黑的小脸,顿时又让江屠夫厌恶地退了一步。 今天更新早一些,因为过一会要去拜祭老祖宗,怕没时间了。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三零章 上辈子欠你的 耳边传来那几个家仆的嬉笑声。 “一看就是穷鬼,看看,那衣服破得都遮不住了吧?咦,皮肤真是不好!” “怎么,你还对这么难看的小姑娘感兴趣?要脸蛋没脸蛋,要胸没胸,屁股腿哪儿都像麻秆,就算把她抱过来,你不嫌硌得慌啊?娘的,你可真是个变态!” “你小子胡言乱语个啥呢,没看这小姑娘才十四五岁吗?跟老子的女儿还小,老子虽然拈花好色,也不会变态到对她有想法啊!我看你小子是自己心里阴暗,看什么都是黑的吧!” “又丑又黑又矮又穷,老子就算对关口里做皮肉生意的有想法,也不会对她有啥想法!” 莫愁顿了顿身,委屈地撇撇嘴,却不敢说话,只面露祈求地看着江屠夫。 哼,要是让这几个家伙知道,俺和大哥哥都有须弥戒,都装着满满的七阶以上妖兽材料,二阶三阶药材和丹药,还都能战胜八阶妖兽,怕是会骇得他们心都掉到肚子外面吧? 算了,谁要他们知道这些?坐拥天与地,深藏功与名,嘻嘻,我喜欢。 小妮子的心情一下子又好了起来。 只是她的兴奋都是藏在心里的,那锅底般漆黑的小脸上,还是一副让人怜悯的哀求相 “不认识最好,要是认识的,一定要老实说,知不知道?”江屠夫没有注意小姑娘的神色,却又似乎还是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句。见莫愁小鸡啄米似地点着头,又道:“交出每个人三百两黄金的入城费,你们就可以进牛栏关了。快点,别磨蹭,老子还要去问别人!” 莫愁小嘴一撇,却不敢有丝毫违抗,便抖抖索索地摸出一枚血祭令。她不敢暴露出手上的无弃戒,毕竟那是价值达到千两黄金的上品灵器戒指。好在她为了实践“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在血祭戒里也存放了一些草药,这时就正好派上了用场。 六株三阶药材“七叶茯苓”离她而去,肉疼得她差点哭出来。不过这样也好,更让江屠夫放心——他修为低,愣没看出来,眼前这两个少年少女,竟都是血丹境初期的强者! 当然,若是莫愁展露出血丹境初期修为,自然也不用怕这几个家丁,毕竟他们都只是气丹境中期、后期而已。真正吓唬得住别人的,不是他们这几个人,而是他们背后的实力。 但真要是那样,恐怕张弃的身份就保不住了,莫愁可不想在这儿多惹事端。 再说,刚才在九火滩上,她可被那天雷给劈惨了。 先天两仪风雷劫,那蚀骨湮风还好,莫愁可是风灵之体,只要是风系的,她就有足够的抗性;那三道天雷,却真是差点要了她的小命:一道接着一道,每一道都把她轰得外焦里嫩——你看看她那鸡窝似的头发,散发着焦臭味的衣裳,还有被灼得焦黑的皮肤! 现在的她可不敢轻易与人动手:真气匮乏,体力憔悴,还被天雷轰出内伤,打不赢的! 轻轻咬着牙,一边在心底把江屠夫骂了九九八十一遍,一边背起张弃,吃力地走向城门。 江屠夫果然言而有信,收了她的七叶茯苓就真的不为难她了。不过莫愁也不敢大意,一直背着张弃走进了城门洞,已看不到江屠夫等人的身影,听不到他们的声音,这才放下心来。 牛栏关是一座巍峨雄伟的关城,厚重的城墙上防护无数,顶盔戴甲的士兵们兵戈森严,青松一般站在关墙上,给这座寒冬下的关城,又平添了几分萧杀的意味。 这是神奕城往南进入万丈山的唯一通道,兵威深重,却又富庶豪奢。 城墙后面便是广阔的关城,按照圣天大陆的通常做法,规划成了“豆腐块”式的无数街区,街上也熙熙攘攘,很是热闹:很多都是参加血祭的少年,也有不少满脸笑容的本地人。 道路很宽阔,也很平整。路边有两排行道树,树下还有长条坐椅。 莫愁一进关城就坚持不下去了,费尽最后一丝力气把张弃往长椅上一丢,自己坐在旁边,只顾着大口喘气、用力擦汗,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看看张弃无力地靠在椅背上,脑袋在椅角磕了“砰”地一声脆响,莫愁又有些心疼,连忙把那紧闭着双目的脑袋抱在怀里,轻轻揉着,呵着气,温柔得比水还要柔顺几分。 只休息了几分钟,稍微恢复一些力气,又半背半拖着张弃那沉重的躯体,走进一家客栈。 “住店?不好意思,客满了,没有空房,您请吧!” “老板,求求你嘛,你看我一个小女孩……” “你求我有什么用,求我就能给你变出房间来?告诉你,是真没空房了,连柴房都住满了人。你啊,不要在这地儿找客栈了,往关城深处走,到东四瓦子那一带,那儿才会有空房!” 神奕宗治下“炎洲”,方圆足有几万里。万丈山地处炎洲中部,这儿的方言把街区叫做“瓦子”,就像北方星洲的人把街道叫做“胡同”,南面豳洲却称为“里弄”一样。 这老板虽然倨傲,却是个好心人,给莫愁指了条明路。她整整费了一个多时辰,用尽全身力气拖着张弃来到东四瓦子,果然找到了一家客栈,居然还有空房。 “空房倒是有,只是有点贵!”店小二居高临下,那目光便越过了莫愁的头顶。 莫愁一愣:“有点贵?有多贵?” “是间上房。我们‘银通客栈’的房价一向都是比较贵的,上房就更贵了,要十两黄金一晚。不过你放心,住我们银通客栈,不管是卫生还是安全,都么得半点问题!” 莫愁有些犹豫:“这么贵……还只有一间房……小二哥,没有便宜一点的两间房吗?” “没有。你不知道吗,这牛栏关为什么这么多人,还不是因为圣之血祭?平时这儿只接待一些前来冒险的修士,现在修士倒是没了,却涌进来几万血祭者,客栈能不紧张吗?你别看还能剩下一间房,你要不住,不出半个时辰,保准你连一间房也没了!” 也是凑巧,话音刚落,便听有人高声问道:“小二,还有客房吗?” 莫愁一急,连忙叫道:“小二哥小二哥,那间房我们要了!” 店小二笑眯眯地:“这就对了嘛。走,我带你们去房间,等会下来交定金,五十两黄金。” 莫愁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就这么醒不过来了。 黑店,纯粹是黑店!那个问房间的人是他们的托,这绝逼就是一间黑店! 好在店虽是黑店,房间还是不小,收拾得也的确很干净。这是一个套间,一卧、一厅、一卫,还有一个书房兼修炼室,那宽阔的书架上甚至还摆着几本书,案桌上还有几枚玉瞳。 莫愁没闲暇看书,把张弃丢在床上,伸手去他鼻子下面试试,眼泪便一下子淌出来。 鼻息平稳,呼吸通畅:不是昏迷了,而是睡着了! 老娘背着你走了这么远的路,差点累得断气,你居然睡着了,还睡得这么安稳! 不过知道大哥哥没有大碍,她也放了心,便先忙着自己去洗澡、换衣裳,打坐平息体内的伤势。她身上的所有丹药,包括回血丹,都在黑火道里用完了,一粒余剩的也没有,张弃的无愁戒她又打不开,便没了丹药用。没奈何,她只得靠打坐修炼来回复真气。 忙完了自己的事,又来照管张弃。此时张弃仍然紧闭双眼,还没有醒来。 “可不能就这么睡觉!”莫愁低声说着,伸手去扶张弃,可是手伸了半截,又停住了。 张弃身上的赃与乱,绝不逊色于刚才的她,甚至还胜过三分。毕竟在黑火道里最为艰险的时候,一直是他在为她抵抗着那凶猛的销魂邪火,后来又被她半背半拖地走了好几个时辰。不说身上的汗渍,单是那一层层漆黑的死皮,就足以让人忍不住反胃了。 “还得给你洗个澡——这可怎么办,我,给他洗澡?” 莫愁犯愁了。她和张弃在万丈山里相识半年,可从来没有任何越礼的地方,现在,你叫我给他洗澡?我这黄花闺女的脸还要不要了?我以后还要不要出去见人了? 莫愁紧咬着银牙,坐在那儿,发了半天的呆,终于还是慢慢地站了起来。 “要不是,要不是看在你救了我那么多次的份上,我才不给你洗澡呢!” “唉,算了,谁叫你对我那么好?叫你这么肮脏地睡着,我是真不忍心呐!” “不过你可不能醒来啊!要是被你看到了,那多羞人啊——那我就把你按在水里去!” “呜呜呜,怎么这么丢人呐!老天啊,你可别这么对待我啊!” “唉,算我上辈子欠你的吧!” 莫愁低着眉、咬着牙,走两步、退一步,像懒驴推磨一般,终于还是磨进了浴室里。 浴室里,不一会儿就传出了哗哗的水声。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三一章 神奕商场 朔风吹过窗外的风铃,叮叮当当地,像快乐的小姑娘在歌唱。 临近腊月,牛栏关已经开始下雪了。扑簌扑簌的雪花飘下来,给银通客栈窗外的风铃,蒙了一层俏丽的白;也让客房里深睡的少年,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你醒了!”莫愁正用一块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猛听得这一声喷嚏,一个箭步冲到床前,惊喜地道:“你可终于醒了,你要再不醒,我们都要被逐出牛栏关了!” 张弃缓缓睁开眼,此时夜色渐浓,房间里影影绰绰的,看不大清楚。他眯了眯眼睛,又睁开来,才算看清了面前的一切,不由问道:“我们这是,已经到牛栏关了么?” 莫愁兴奋得像只快乐的百灵鸟:“是啊是啊!你不知道,现在基本上所有幸存下来的血祭者,都进入牛栏关了,这关城里简直就是人满为患,都快要住不下了!” 她一边笑着,一边把张弃扶起来:“偏偏我们又没钱,连这三天的房费都是欠着的……” 张弃刚站起来,忽然双腿一软:“什么,你说,我们到牛栏关已经三天了?” “是啊!你不知道,你整整昏睡了三天!你简直不知道这三天,我是怎么过来的!我每天至少都要看你十几遍,就生怕哪次看漏了,你就真的长睡不醒了,我……” 她忽然停了下来,因为张弃一把抱住她肩头。她望望肩上那只咸猪手,皱了皱眉。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让你担心了!” 张弃的声音很沉重,却总让她觉得诚意不足。她撇了撇嘴,嘟囔道:“你醒了就好了。你要再不醒,恐怕我得背着你去找大夫了,只是不知道哪个大夫能治你这个睡不醒的病。而且我一想到还要背着你走路,我这肩膀就像要断了似的。你不知道,在黑火道里,虽然那火焰是越来越小,可是我背着你走了好几个时辰,那腿,那肩,都像不是我的了!” 张弃不由得将她抱紧了些:“对不起,真的让你受苦了!” “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你得补偿我啊!”莫愁调皮地一笑:“你先把我们的房费开了吧,三天没有付房费,要不是我抵押了一枚七阶妖丹在柜台上,他们早把我赶出去了!” 可是张弃手里也没有多余的黄金啊,他们在万丈山里收获不小,但毕竟都没有卖出去。实际上,现在张弃身上只有几十两白银,一两黄金都没有。这些银子,还是在陈家庄的时候,他答应帮助陈勿离的儿子陈大富顶缸,从陈勿离那儿赚来的两百两银子,所剩余下来的。 “得去找个店铺,换点黄金。”张弃沉吟着:“莫愁,你知道哪儿有商铺吗?” “哎哟,说到商铺我还差点忘了!”莫愁猛一拍脑门:“大哥哥,牛栏关里最大的神奕商城,正在举办交易会呢,说是接连举办三天,所有血祭者都可以参加。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我们要不要去看看?你没醒的时候,我又担心你,都没敢去逛一逛商场!” “正好可以去卖东西。走吧,莫愁,卖了东西换了钱,给你买点好东西,补偿一下。”张弃说着就要出发,却发现自己只穿了一套里衣,不由大为尴尬:“我的衣服……” 莫愁抿嘴一笑:“我帮你洗了,早就干透了,都堆在床上呢。不过你那衣服破了几条口子,我勉强缝补了一下,不大好看,又有些陈旧。不过也没办法了,你先将就着穿吧。” 张弃对穿着倒不是很讲究,只要整洁、干净就行。当下他一边穿着衣服,又听莫愁道:“对了,还有件事,你还记得黑火道里那只小鸟吧?不知怎么的,它也昏迷不醒,我就把它带出来了,就放在你床头,你看看,它要是醒了的话,不如我们就把它放生了吧?” 张弃揉揉脑门,在床头一个温暖的小盒子里找到了那只浑身朱红的小鸟。在离开黑火道以后,它仍然昏迷不醒,但周身的黑色却已经消退,现在红得像一团火似的。 张弃记起来了,当时他脑海里似乎闪过一个名字:朱雀。 这名字是突然从他脑海里冒出来的,而且随着这名字冒出来的,还有其他一些信息。 比如,他似乎和朱雀有着什么样的联系;比如,这朱雀的不平凡的来历,等等。 信息很丰富,却很模糊,对这些信息,他也不是很理解,很清楚。反正他知道,这只小鸟来历不凡,而且对他很重要,是绝对不能出一点纰漏,更不能丢失掉的。 好在这只小鸟似乎也和他一样,只是睡着了,小胸脯鼓鼓的,看样子并没有什么大碍。 张弃怔怔地看了半晌,叹了口气,用一张柔软的布小心翼翼地把它包起来,捧在手心里。这小鸟也怪,捧着它,就像捧着个小火炉一样,很是温暖。 张弃咧咧嘴,轻声道:“走吧,咱们去那个神奕商场看看。” 能用王国的名字为名,那就谁都可以料想到,神奕商场必然是神奕王国的官办商场。理所当然地,它就占据了关城正中心最为广阔的一片黄金地域,成为全城最大的商场。 说是商场,它却是一座庄园似的建筑,占地足有千顷,四周尽是丈许高的青砖围墙;站在远处透过围墙看进去,隐约可见里面重峦叠嶂,仿佛自有山水在其间。 银通客栈离神奕商场并不远,从东四瓦子出来,经剑道街,转丰华街,便到了商场门口。 商场正门是一座恢弘的大门,朱漆铜钉,足有一丈来宽。门檐上挂着的黑匾上有“神奕商场”四个大字;门外左右各有一座七八尺高的麒麟;还同大拍卖行一样,在门外大街上竖了一尊雕塑,是一个帐房先生模样,一手拿着帐本,一手却拿着一个硕大的金算盘。 两个守卫站在门口,却并不阻止人们进进出出,只是提着腰刀,冷冷地旁观着行人。 走到神奕商场门口,张弃有些犹豫:说实在的,他在流浪生涯中也经过不止一个商场,他很清楚,这些商场的守卫最为势利,都是见人下菜碟的高手。可是今天他的装扮又的确有些寒酸,普通的土布衣衫,外面罩着一件熊皮袄子,就像深山里刚走出来的猎户。 他不是不想换一件好看些的衣裳,实在是他带的所有衣裳,都已经弄破了。 万丈山里半年时间,每天摸爬滚打,实在太废衣裳了些。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两个守卫居然并不势利,张弃拉着因为寒冷而瑟瑟发抖的莫愁走进去,那两个守卫却只是看了一眼,既没有让他们停下来,更没有说什么嫌弃的话。 张弃微微舒了口气,走进大门,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派朱瓦红墙,小桥流水,亭榭楼台。 最让人称奇的是,隆冬时节,这院子里却是流水淙淙,绿树成荫,甚至还有繁花盛开! 一道朱墙,便似乎把院里院外分成了两个世界,外面滴水成冰,里面温暖如春。 甚至站在路边接待的那些少女,也都穿着单薄的纱衣,鲜艳夺目,像一群百花仙子。 “请问两位,是来参加商场交易会的吗?”没走几步,便有一个红色纱衣女子迎了上来。这些女子身上的纱衣都很单薄,却并不透明,既很好地展露了她们曼妙的身姿,也没有裸露出任何春光;而正是这样,反而更容易引起男人的注意,比那些袒肉卖春要好看得多了。 但张弃看着她,却是双目清明,没有丝毫引人误会的感觉:“是的。” 那红纱少女笑道:“神奕商场的圣之血祭专场交易会,现在已经到了第三天了。客官,你们来得正是时候,今晚上我们商场里卖的东西,是三天以来最多的。客官,请里面请!” 她引着张弃二人走进了院子里最大的一座大殿,这是一座廊庑顶的大殿,外面看着十分气派,里面就更加豪奢:脸盆大的皓石灯高挂在天花板上,四周的墙壁、脚下的地板,竟全是豪华气派的三阶石材青金石铺成的,映在洁白的皓石灯下,明晃晃地灼人的眼。 这种石材,都是炼器师们添加进灵器的炼制之中,据说只添加进一两,就能让一柄灵级中品的兵器平添三分韧性,十分珍贵,这神奕商场居然用它来铺地! 张弃认出了这种石材,却并没有表露出惊叹之情。他能觉察得到,这红纱少女看似一副标准的商业热情模样,但其实她是在暗中关注他,他可不想让她给看轻了。 至于莫愁,她四处望着,早就惊叹于大厅装饰的豪奢,张弃也懒得提醒她了。 此时大厅里已挤满了人,熙熙攘攘的人潮外,贴着墙壁还有一圈架子,上面是琳琅满目的货物丹药、兵器、盔甲等等,一应俱全,旁边还都放着一枚竹片。 竹片上,隐隐写着些字迹,似乎是这些货物的介绍。 (今天到农村,老的小的都很高兴,时间耽搁了,仙友们莫怪)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三二章 七珠卡 张弃来到一件火红的战衣前,顺手拿起旁边的竹片,见上面写着几行字:红羽战衣,用十阶妖兽赤岩羽鹰的羽毛制成,火属性战衣,极品灵器,售价:黄金八千八百两。 红纱少女看看他的神色,却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她也不恼,反而抿嘴笑笑,道:“客官,若看中了这件羽衣,请到二楼,那儿有许多小包间,可以试衣。” 张弃放下竹片。他现在不是想买东西,而是想卖东西,因为他身上一两黄金也没有。 “你们这儿也能够卖东西的吧?” “当然可以,我们有两种交易方式,不知您选择哪一种?”红纱少女娓娓介绍道:“其一,您可以选择将货物卖给我们神奕商场,我们会给您满意的价格。当然,最多只能是出售价的一半,这个您应该可以理解,我们也是要赚钱的。第二,您可以委托我们出售,如果有合适的买家,我们提供担保和交易中介服务,只需要提取一成的佣金即可。” 她笑了笑,又补充道:“客官不管是在我们这儿买东西还是卖东西,最后结账的时候,都可以获得我们神奕商场的通用贵宾卡一张。这贵宾卡不但在我们神奕商场有用,也可以在大拍卖行、神奕钱庄、丹鼎阁和神奕连锁客栈使用,客官等会儿可不要错过!” 莫愁听得简直入了神,张弃却还好。流浪十年,他就算没进入过这种高等场所,也听得多、见得多了。他知道,牛毛只能出在牛身上,不管商场给你多大的优惠,都是你自己买单。 “我还是卖给你们神奕商场吧。” 很明显,他只能卖给神奕商场,别无选择。虽然自己出售得到的利润要大得多,但天知道有没有人愿意买你东西?他记得他们在牛栏关只能停留三天,而他自己已经昏睡三天了,也就是说,可能明天早上,他们就会离开牛栏关,这时候,他哪有时间去等合适的买家? 也许神奕商场也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会举办这个交易会,这样,他们可以利润最大化。 红纱少女开心地笑了:“客官二楼请,您在商场的所有交易,都会由小兰为您服务。” “可是,我要卖的东西,有点多呢!” 红纱少女小兰就更开心了,货物多好啊,货物多,我的提成就多,这可是大好事啊! 只是好像,这货物实在太多了点。 二楼的一间小房间里,小兰看着满地的东西,脸上的笑容有点苦。 “二阶药材,五百一十八株;二阶丹药两百七十五颗;二阶、三阶矿石近三百块——哦,客官您还有啊?什么,还有妖兽材料?灰晶望月犀的材料就有十一份?天呐!” 小兰一张小脸早已成了苦瓜:“对不起客官,您要卖的东西太多了,小兰负责不了。还请您谅解,稍等一下,我这就去请我们主事来。对不起,是小兰给您添麻烦了!” 看着还在不断从无愁戒里取出东西的张弃,小兰简直有些欲哭无泪了。 按理说是的,货物越多她们越喜欢,因为提成就会越高;但是关键是她没这么多钱来买啊!要知道她们这些接待的女孩,每人的可列支款项是有上限的,一年也不过一万两黄金而已。看看张弃已经拿了多少东西出来了,怕是好几万两黄金了吧,她买不起啊! 很快,主管就来了,是一个戴着瓜皮帽的中年人,三缕短须,还没进门就嚷嚷起来:“听说有人要卖许多许多东西?快让我看看,这许多许多,到底是有好多?” 正好张弃把一张巨大的兽皮取出来。这兽皮足有数丈长,虽然是折叠起来的,看着也像小山似的,一取出来,顿时整个屋子都给占去了一小半,那主事连落脚的地方都没了。 主事的眼角跳了跳,他认得这兽皮,乃是金项岩土巨猿的毛:那可是九阶妖兽! 这两个少年都是血丹境初期,他们哪来的实力,能杀得了九阶妖兽? “主事,你这屋子太小了,我还有不少好东西,都放不下呢!”张弃回过头,无奈地道。 主事的眼角又跳了跳,不经意地瞄了一眼张弃的无愁戒,干笑道:“无妨,无妨,老夫这就为您估价。只要估了价,您没有反对意见,老夫就可以把货物收起来,您尽管放心!”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对了,老夫葛洋,乃是神奕商场牛栏关分行的主事。” 他先把自己的身份表露出来,显然是怕张弃对他有什么怀疑。 “在下姓莫,这是我妹妹。”张弃也“自我介绍”。他听莫愁说起过,在牛栏关门口,莫愁曾说他叫做“莫法”。他是顶替陈大富来参加圣之血祭的,但在进入万丈山之后,他就不会再叫那个名字了。那时他化名凌弃,但似乎这个名字也不能用了,夏侯家族正在四处找他呢。他又不想暴露自己是天弃之姓,干脆就依着莫愁,暂时性地姓“莫”吧。 “原来是莫公子!”主事笑笑,见张弃没有继续说话的模样,便叫来那小兰和另一个红纱女子,开始清点起堆了大半间屋子的东西。 张弃也不着急,和莫愁坐在桌子旁,喝着商场免费提供的香茶,耐心地等了两刻钟,终于等到葛洋和两个女子清点完了货物。当然,这过程中他又几次拿了其他货物出来。 “先是药材。三阶的五十五株,二阶的八百一十二株。都按照售价的五折计算,这就该一万三千零五十两。矿石不多,二阶的两百零七块,三阶的八十五块,该七千九百两;丹药九十一瓶,一共八千一百二十两;最后是妖兽材料,七阶的四十五份,八阶的二十七份,九阶的八份,十阶的两份,一共三万九千七百两;七阶以下的,连同这些半废的兵器、战衣,总共给你计一千五百两。” 葛洋默默一算,道:“七万零二百七十两,凑个整,七万一千两黄金。” 乖乖的个天,七万两黄金! “莫公子,你看你是要现金呢,还是直接存入神奕钱庄,或者是就在我们商场买东西?” 张弃眼角狠狠地跳了两下:黄金七万两!这哪是一堆货物,这直接就是一座金山啊! 他强行镇下自己的心绪,不让自己表露得太疯狂,然后想了想,道:“七万一千两黄金,该多大一堆,我们俩,好像也运不走吧?要不,先存在你们这里,我们看看要买什么东西不?” “随莫公子的意。”葛洋笑道:“公子可以选择用紫金支付,我们也支持的,一共七百一十两紫金。本来黄金与紫金的兑换,只能兑九成的,剩下一成由神奕钱庄收取作为佣金。但我们可以全额兑换给您。您也可以先领取我们的贵宾卡,它与神奕钱庄是通用的,您直接在我们商场里就可以把这钱存入神奕钱庄,得到这贵宾卡,直接用卡来消费,不用现金。” 张弃终究只是个流浪者出身,哪知道这些“高档”讲究?至于莫愁,她只是个乡下女孩,论见识还不如张弃呢。两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就像在听天书一般。 张弃定定神,又问道:“那再问问,办了这贵宾卡,有什么好处吗?” 葛洋笑道:“当然有好处。我们商场的贵宾卡一共有七个等级,称为‘七珠卡’,最为普通的是‘黑珠卡’,与商场的交易额达到一百两黄金就可以办;达到一千两黄金可以办‘铜卡’,一万两黄金办‘银卡’,十万两黄金办‘金卡’,一万两紫金办‘钻卡’,一百万两紫金可办‘荣耀卡’,一亿两紫金可办‘至尊卡’。当然,不是说你办了什么卡,你一辈子就只能用这张卡了,这卡也是能升级的。比如你们现在交易额为七万两黄金,就可以办一张银卡。你们若是把这七万两黄金在我们商场用了,那你们就有十四万交易额,能晋升为金卡。” 他喝了一口茶,继续介绍:“这七珠卡的好处有三。其一,它可以存钱,因为它是与神奕钱庄绑定的,黑珠卡的存储金额上限为一万两黄金,你们办的银卡,上限可存一百万两黄金。这钱你们凭着七珠卡,到天下任意一个神奕钱庄都能够取出来。第二,它可以交易,而且在神奕钱庄、神奕商场、丹鼎阁、神奕连锁客栈等地方,都可以享受手续费折扣优惠,石卡享受九折,卡的等级越高,折扣越大,至尊卡就可以享受三折优惠了。第三,它还是身份与地位的象征,比如说神奕学院的修神楼,就要求学员必须要有银卡,才能进入。” “那如果我在你们商场买东西,而不是委托交易呢?” “你买我们商场的东西,自然也是有折扣可拿的。同样的卡的等级越高,折扣越大。折扣最少的黑珠卡,可以九五折购买;如果你有至尊卡,你甚至可以五折购买。” “怎么样,莫公子,这么好的七珠卡,您难道还能不办一张?”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三三章 关我屁事 张弃默算一下,这七珠卡的功能好像不错。于是笑道:“要不,你给我们各办一张银卡?” 七万两黄金分成两半,每人可分得三万五千两,也可以办银卡了。 莫愁抬头望了他一眼,双眼里有浓浓的感激,却没有说任何一个感谢的字眼。 “不,我建议你们现在不着急。你们如果把这七万两黄金用出去,不就可以办金卡了吗?” 张弃双眼一亮:“对啊。那葛主事,你先帮我们记着账,我们出去,看看有什么好买的?” 葛洋连忙站起来,红纱少女小兰也兴高采烈地跑到门口,帮着打开了门。 生意做成了,她和葛洋都有丰厚的提成,她自然得主动些才行。 张弃没说什么,只是拉着莫愁的小手下到大厅,信步闲逛。 首先来到的是杂物区,他只逛了五六分钟,便在一个货架前停了下来。这货架上摆着十几口鼎炉,有高有矮,有胖有瘦,五颜六色,琳琅满目,有用来炼丹的,也有炼器的。 张弃一眼看到了一口铜绿色的矮鼎,那矮鼎胖胖的肚子,鼎身上浮雕着一些奇特的图案。 葛洋是很有眼力界的,一见张弃对这鼎感兴趣,连忙笑道:“公子好眼力,这座碧潮鼎,是我们这儿极好的丹炉了,鼎身是用碧潮铜母制成的,自带降火除垢的功用呢。” 张弃撇撇嘴,这碧潮鼎最多只是下品灵器,哪里是这排架子上最好的丹炉了?难道这葛洋认为,他不认得那架子鼎上的那口黄澄澄的大鼎,就是中品灵器“鎏宝炉”吗? 而且张弃也并不是想买丹炉,他有一口灵鼎,目前看来,足够他用了。那可是用灵母石治炼而成的,虽然炼得极其丑陋,而且只是极品凡器,他也还是舍不得换掉。 缓缓走过这一排架子,前面的架子上摆着一枚枚戒指,全是须弥戒。 但都只是灵级下品须弥戒,连一枚灵级上品也没有。 葛洋看他还是不感兴趣,不由有些暗暗着急,紧走两步,拿起一枚戒指:“莫公子,要不要看看这枚戒指?你可别看它是下品灵器,它的价值,可不比一般的上品灵器来得差!” 张弃目光落在那枚戒指上,又顺手拿起旁边的竹片,见上面写着:“储灵戒,下品灵器,内含空间,且添加了蕴灵石精炼而成,可储存有生命的活物,但储存空间极其有限。” “这是什么意思?”张弃一下子来了兴趣,问道:“能把人储存进去么?” “那当然不行!”葛洋笑道:“里面虽有空间,里面的灵气也能与外界相通,但没有光线,而且它的空间只跟脑袋差不多大,人哪能装得进去?公子说笑了!” “那有什么价值?”张弃摇摇头,顺手就要把竹片丢下。 莫愁看了他一眼,很聪明地没有说话。 葛洋却急了,这小家伙卖了七万多两黄金的东西给商场,怎么什么都不买啊?你不买东西,我们还想要更多的提成,从哪儿来?唉,还以为你年轻,喜欢这些千奇百怪的东西呢! “公子你想啊,你要是有一头小妖兽,比如小猫小狗什么的,把它装在这里面……” “我哪有什么小猫小狗?”张弃失笑,又望了一眼那竹片:“这么一个华而不实的东西,也要卖一千两黄金?我这枚上品灵器须弥戒也才只花了一千两,你们这不是抢人么?” 葛洋苦着脸,你以为大拍卖行为什么只要一千两黄金就把上品灵器须弥戒卖给你?那还不是五大家族联合施压的结果吗?可是他说的这戒指“华而不实”,也是真的,无从反驳! “要不,我作主,给公子少点价,公子也算是给老夫开个张,如何?” “少价?少多少?关键是我买这个来也没用啊,你少了价……” “五百两黄金!”葛洋斩钉截铁地打断道,看看张弃还有些无动于衷,又着急地道:“莫公子呢,五百两黄金买一件下品灵器,已经不贵了!要不是,要不是这戒指是老夫大意之下收来的,商场定要老夫赔这笔钱,老夫哪能这么便宜就把它卖了哟!” 张弃心头一喜,脸上却没表露出半分:“五百两?葛主事,你以为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那你说,你要多少两才肯买?”葛洋咬着牙,气鼓鼓地道,那模样,却似要吃人。 张弃想了想,又摇摇头道:“算了,葛主事,今天我们配合得还是很默契的,我觉得你是个好人。反正刚才我也卖了七万两黄金回来,就当我帮你这个忙,三百两,我买了!” 葛洋脸色很不好看,五百两黄金,实际是他的收购价。当时他也是因为看到这戒指可装活物才收购的,但没想到摆在这交易会三天,却谁也看不上,因为没有谁是带了宠物的。 想想继续摆下去,明天这些血祭者就走了,虽然后面还会有冒险者进来,但要让那些抠门抠到天上去的家伙买这枚戒指,显然是想也不要想:这戒指,极有可能砸在他手里! 虽然还要亏两百两黄金,但总比亏掉五百两,要好得多吧? 葛洋一咬牙,把那戒指硬塞进张弃手里,生怕他反悔了:“三百两黄金,成交!” 张弃暗喜,这一番表演没有白费,生生省下了七百两黄金,因为这戒指,他是必买的。 正愁没地方装下朱雀呢,现在好了,它的窝,有了。 继续往前走,便来到了兵器区,架子旁的血祭者,也渐渐多了起来。 兵器区不小,刀枪戟矛什么兵器都有。张弃一样样看过去,什么偃月刀、丈八矛、双手锏、金顶槊,一件件光明耀眼,却一件件都不入他的眼,一是这些兵器都不大好,最多只是镶了块灵石,算是上品灵器,他有些瞧不上;二是太贵了,哪一件都要上千两黄金,不划算。 所以张弃缓缓走过兵器区,却一件兵器也没有选,葛洋的脸色顿时就更加不好看了。 他可是希望张弃买些东西,好让他把那两百两黄金的亏损,赚回来的。 不过好在,张弃虽不要兵器,战衣却是需要的。 修士身上的护具分为两种,一是盔甲,二是战衣,要区分也很简单,用金属打造的就是盔甲,用布、皮、绒等材料制成的就是战衣。当然防护力来讲,两者形状不同,功能却近似。 张弃自然也是需要战衣的,不但他需要,莫愁同样需要。明天大概就要进入圣之血祭第三关了,还不知道有怎样的艰难险阻在前面等着他们。在万丈山里,他们就多次吃了没有护甲的亏,进入第三关以前,怎么也得把自己的法器给弄好,法器就等于战斗力啊。 而且他们都不想要盔甲,那太沉重了,不方便,还是战衣穿起来舒服。 挑选战衣,自然是莫愁这女孩子的专长,一见战衣区挂着琳琅满目的衣裳,她立马便跑了过去,在这件上摸一摸,往那件瞅一瞅,就像钻进了花丛里的快乐蝴蝶。 “大哥哥,你来看这一件,这件‘白锦罡袍’你穿起来一定好看!” 张弃逛得有些累了,看看那衣裳的价格,见竹片上写着“极品灵器,黄金八千两”,看看那袍子倒也好看,就懒得讲价,小手一挥叫道:“葛主事,帮我……” “好一件白锦罡袍,这件衣服我要了!”一个声音打断了张弃的话,很没有礼貌。 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一身绣白绸暗花锦袍,束发金冠,面白如玉,嘴角噙着微笑,却一点也没有让人如沐春风的感觉,反而处处透出一种凌人的骄傲。 “本少萧春,怎么,掌柜的是怕本少拿不出金子吗,怎么还不给本少包起来?” 白袍青年萧春一皱眉,见葛主事满脸为难,又嗤笑一声:“看来本少的名头,也没有本少所预想的那么大啊,唉,真是失败,失败!不过你不知道本少的名字,不要紧,你只需要知道,本少的亲叔叔萧雷,就是夏侯家族十五弟子夏侯子隽的亲随,金丹境中期的实力!” 这话一出,大厅里顿时响起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夏侯家族嫡系子弟的亲随,金丹境中期实力,这两个消息,任意拿出一个,也足以震惊四座,这萧春有了这么一个叔父,怪不得能够像螃蟹一样,四处横行了呢。 但葛洋却还是没有动弹,只是为难地道:“萧公子看上本店的衣裳,是本店的荣幸。可是咱们开门做生意的,也希望萧公子谅解,毕竟,还得讲究个先来后到啊!” 众人都听出来了,萧公子有个好叔父,神奕商场却不一定怕了那个金丹境的萧雷。 也是,人家神奕商场可是神奕王国的官办商场,会怕一个贵族子弟的亲随吗? 但神奕商场不怕,可不代表这个“莫法”不怕,如果他怕了,退缩了,这事不就解决了? 然而张弃只是冷冷地看了萧春一眼,冷笑道:“你叔父是谁,关我屁事?”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三四章 这要求过份吗 “你敢不给本少面子?想叫本少亲自动手,把你扔出去吗?” 萧春脸上煞气一闪,却蓦然有一股沉重至极的压力,不知从哪儿渗透出来,直迫他身上! 神奕商场开门做生意,怎么可能不防着有人来捣乱?谁敢在神奕商场里动手? 然而萧春却也是个能放能收的“俊杰”,一察觉到这股压力,满脸煞气立时减了一半,哈哈笑道:“神奕商场真是个好地方!不过,这家伙不还没开钱么,那就公平竞争好了。” “公平竞争?怎么个公平竞争?”张弃皱着眉头,冷冷地问道。买件衣服都这么麻烦,也真是够了,他心里早就郁积了一团怒火,要不是看在神奕商场的份上,就发作出来了。 “买东西嘛,自然是价高者得。这件战衣标价是八千两黄金,本少就出八千两黄金买它。” 张弃冷笑一声:“你倒是算得好,这算盘打得,神奕城都听见了吧?这衣服是我先看中的,我已经出了八千两黄金,怎么,你还想原价白嫖不成?” 人家葛洋都已经说了,先来后到,你连多出一两黄金都不愿意,哪有这么好的事? 萧春脸上又是煞气一闪,但在这神奕商场中,他却实在没有出手的勇气,毕竟人家不怕他的后台。他只得强压住怒火,阴冷地道:“那好,本少就出八千一百两黄金,你还要不要?你要,就要出更多的钱才行;你不要,这件战衣就是我的,你个穷光蛋,立马给老子滚蛋!” 张弃本来还在犹豫,毕竟这战衣他本来只需八千两黄金就能到手的,现在却要多花钱。但萧春那句“穷光蛋”激怒了他,气得他将袖子一捋,大声道:“就只有你有钱么?哼,八千一百两?我出八千二百两黄金,姓萧的,你还跟不跟?” “跟,为什么不跟?那我就出八千五百两!” “八千八百两!” “九千两!” “九千五百两!” 一时间,两人竞价之声响彻大厅,引来无数好事者旁观。 “你觉得,他们两个,哪个会赢下这场比试?” “自然是萧春啦!那两个少年,名不见经传,又穿得破破烂烂,你觉得他们会是大家族的人么?人家萧春可是有一个好叔父的,那两个少年能有金丹境的叔父吗?” “我也觉得是萧春,一看人家就是年少多金,比那个走狗屎运的家伙有钱得多了!” “哇,这萧春长得又帅,人又有铨,要是,要是他不经意回头看中我了,我该怎么办呐?” “凉拌,还没人看!”冷笑者奚落了这花痴两句,又道:“反正只看戏也没啥意思,不如咱们来下注吗,买萧春竞得这件白锦战袍的,赔率是一赔一点零五;买这少年竞得的,赔率一赔五。怎么样,哥们们,都来下注吧,答案,可是马上就要揭晓了!” “你这小子,做生意聪明啊。好既然你要送钱给我们用,那咱们就赌了,我押萧春胜!” 有人带头就有人跟,很快就有不少人下了注,却无一例外,都是买萧春赢的。 萧春的名字前面已堆了小山一般的黄金、白银,张弃面前却是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这简直就是一场并不公平的对赌。 “俺买,俺买,俺也来买。”一个瘦弱的女孩挤了进来,小心翼翼地抱着一堆金锭:“俺买大……买那少年赢。对了,他好像叫‘莫法’,这是两千两黄金,全买他赢!” 这堆金锭,可是莫愁刚刚才从葛洋那儿要来的,算是提前支付了一部分定金了。 “哟,终于有人送钱来了!”那庄家正在后悔,居然一个买张弃赢的都没有,眼看着就要血本无亏,这下终于见了送钱来的,不由大喜过望,千恩万谢地送别莫愁,回头一看,张弃二人争得正起劲,而那白锦战袍的价格,也已经飙升到了一万两千两黄金。 价格哄抬到这等地步,张弃也有些着急了,他虽然刚卖了七万两黄金回来,可是也经不起这么用啊,他想买的东西还多着呢。关键是,这些钱,完全就是不必要,多余花的。 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要叫他退缩,又是年少气盛的他所不容许的,丢不起那个面啊! 他想了想,试探地叫了一个价格,心里像是被揪下一块肉似地疼痛:“一万三千两!” 萧春气急败坏,想也不想,立马叫道:“一万五千两!” 全场一片哗然。 一万五千两黄金,这可不是一万五千两石头,这都能够买下一件下品玄器了吧? 张弃有些犹豫,他再年轻气盛,这钱也不能这么乱用啊,一万五千两,这都快翻倍了吧? 见他一时没有说话,萧春原本有些肉疼的神色,立马变得趾高气扬:“怎么,没钱了?不敢竞价了?哼,想和你萧爷爷斗,你还嫩了些,记住这次的教训吧!” 张弃忽然回头问葛洋:“葛主事,我的七珠卡,办下来了没有?” 葛洋一愣,连忙答道:“还没有,不过你放心,从刚才你与我们商场达成交易的那一刻起,你已经是七珠卡用户,能够享受到相应的折扣待遇了。这笔交易,也是可以享受折扣的。” 看来他已经知道自己的想法了,嗯,这个主事不错,闻弦声而知雅意啊。 “哦,没钱了,想靠七珠卡打折了?”萧春冷笑一声道:“告诉你,本公子可是银卡客户,你想跟本公子比七珠卡,比折扣,你同样没有一丝希望,不如投降了算了!” 葛洋嘿嘿一笑,朝红纱少女小兰使了个眼色,小兰便走到莫愁身边,凑在她耳朵旁说了句什么,莫愁立马就给张弃转达了,顿时令他双眼一亮。 “我们可以给你提前办一张金卡,只要你确保今天的交易额能够达到十万两黄金就可以。银卡的折扣额度是八五折,金卡却是八折,一万两黄金,你可以比他多折扣五百两!” 张弃立马便报价了:“一万六千两!” 萧春出价是一万五千两,打折下来是一万二千七百五十两;他现在报价一万六千两,折扣价是一万二千八百两,算起来,不过比萧春多花了五十两黄金而已,小儿科。 这下轮到萧春为难了,脸色阴沉得跟锅底一般,凶厉的目光像是要吃人,却就是不报价。 等了半晌,见他还是不出价,张弃不由冷笑一声:“怎么,你是不是也没钱了?” 萧春似乎的确是没钱了,竟破天荒没有反驳,只是双眼里似乎要喷出火来一般。 这下子连旁观者都看出来了,一个个叫骂起来。 “我说你到底有没有钱啊,报价,报价啊,傻站着干什么呢?” “你倒是出价啊,人家出了一万六千两,你出多少,说话,老子还押着注呢!” “他哪能出什么价啊,老子算是看出来了,这家伙没钱!” “怎么可能,他不是什么高手的侄儿吗?怎么会没钱?你是不是洗涮我们啊?” “侄儿又不是儿子,是他叔叔的私生子还差不多,侄儿,能够拿多少钱给你?” “你这不是坑人吗?没有钱早说嘛,害得我们跟着下了注,你要是输了,我们怎么办?” 这群血祭者也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一个个叫骂得难听,哪儿还顾忌人家叔叔是金丹境高手啊——不过想想也是,法不责众,金丹境高手再厉害,难道还能向这么多人复仇不成? 萧春的脸色冷得能拧得出水来,又想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你有这么多钱吗?” 他却是向张弃说的,想来应该是的确出不起价了,却不甘心服输。 张弃冷笑道:“有没有这么多钱,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只说,你出不出价?” 但这个想法却提醒了萧春:他有个金丹境中期的叔父,什么都给他准备齐了,还在夏侯子隽那儿帮他借了三千两黄金、几件上品灵器,他才在万丈山里赚了一万两,所以他身上只有一万三千两黄金,不敢再喊价了,毕竟人家出价一万六千两,折后也是一万三千六百两。 但这“莫法”只是个血丹境初期,修为甚至还不如他,又一看就是山野少年出身,还罩着件熊皮袄子,难道这家伙竟能赚出一两万两黄金?难道他的实力比自己还要厉害? 萧春越想越不相信,当即指着张弃叫道:“你一定没有这么多钱,你是在胡乱喊价,一定是,一定是这样!这位主事,我要求验资,我要求验资!” 那些旁观者一听,也跟着叫起来:“对,验资!”“验这个小子的资!”“快验资!” 他们都是买了萧春赢的,自然希望张弃是乱喊价,然后被神奕商场给扔出去。 萧春一下子得到这么多支持,立马又得意洋洋起来,斜睨了张弃一眼,冷笑一声。 “这个合情合理的要求,莫公子,过份吗?” 哼,敢和本少斗,要是验资下来你没有这么多钱,本少倒要看看,你会怎么死!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三五章 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一时间,要求验资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大厅。 葛洋却冷冷地扫了一眼,淡然道:“不用验资,你们尽可竞价,我神奕商场是见证人,谁要是报了价却拿不出钱来,你们相信,我们神奕商场的手段,也不是用来吓唬人的!” 他自然不会去找张弃验资,张弃有多少钱,他太清楚了,哪需要验资啊。 借助葛洋打击无果,萧春只得直接打击张弃:“小子,你还是放弃吧,你要是……” 他本想说要是等会拿不出这么多钱来,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但张弃不想和他废话,直接打断道:“这就不麻烦你操心了。一万六千两黄金,你跟不跟?” 萧春面色阴沉,紧咬着牙关,又向葛洋投去求助的目光,后者却不理会他。 至于那些旁观者,萧春直接不会去看一眼,他们只能看热闹、起哄,帮不让任何忙的。而且说不定,他们还会把自己赌输了的账算在他萧春身上,那可就是犯了众怒了。 恨恨地瞪着张弃,萧春终于猛一甩手:“你狠,你厉害,你给我小心点……” 望着萧春掉头而去的背影,张弃长呼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面子是挣下来了。 萧春一走,周围看热闹的骂骂咧咧地渐渐散去,他们都赌输了。那几个开庄的赌客也乖乖地赔了莫愁一万两黄金,一个个心疼得要滴血,谁叫他们把赌注定成了一比五呢? 在神奕商场里开赌,他们可不敢不赔,那不是打神奕商场的脸吗? 心里那个后悔啊,看错了人,让他们一下子赔了三千两黄金——赔给莫愁的一万两黄金里面,有两千两是她的本钱,五千两是其他数十个人的投注,剩下的三千两,就要他们五个人平分了——他们心里,早把萧春骂了个狗血淋头,娘的,害得大伙输了钱! 人潮都散尽了,张弃脸上乌黑,忍着万分心疼,望着那件白锦战袍:“包起来吧。” 本来八千两黄金就能拿到手的,却生生翻了个倍,就算打折,那也多花了四千八百两! 葛洋却笑了:“公子,小的在神奕商场三十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公子这样直爽的顾客,小的的确是佩服不尽。不过公子放心,神奕商场有自己的原则,我们是做生意的,钱要赚,但该赚的我们才赚,不该赚的,我们是不会起贪念的。” 张弃双眼一亮:“掌柜的意思,这竞价可以不算?”又觉得丢脸,连忙捂住了嘴。 葛洋淡淡一笑道:“当然要算,竞价是我们神奕商场公证的,怎么能不算?但我们不是拍卖行,做不出哄抬价格的事。你竞拍的价格是要算数的,但我们可以给你一些优惠。” “什么优惠?”此时的张弃,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毕竟一万六千两,实在太贵了。 “你的金卡已经可以生效了,当然你还得至少在我们商场买一万六千二百两黄金的东西,我们的交易额是按折后价算的。这样一来,你就可以只付一万二百八十两,拿走这件战衣。” 这个是张弃早就知道了的,他微微点了点头。 “第二个优惠,我们可以做一个买一送一,也就是说,你可以在买下这件白锦战袍以后,再选择一件标价五成以下的东西。当然这标价不是你们竞拍的一万六千两黄金,而是它的标价,八千两。你可以选择战衣、兵器、灵器,什么都可以,四千两以内,我们免费送你。” “最后一个,我还可以做主,送你不超过一千两黄金的小礼品,任由你选择。” 张弃再次默算,这样一来,自己就可以得到五千两黄金的东西,扣除自己多付的四千八百两黄金,反而还赚了两百两。当然他知道,这是因为神奕商场已经把他视作金卡客户了。金卡客户能打八折,他买这件战衣原本就只需要六千四百两,这样算来,他还亏了一千多两。 当然这点钱也不在话下了,就当是他刚才还没有金卡,原价买了这件白锦战衣了吧。 不过自己还得在这儿消费一万六千多两黄金,看来还得卖一点东西才行。 很快选齐了商场赠送的东西,给莫愁买了一件战衣,有风属性加成的,又是天青色,很好看,莫愁很喜欢。这件战衣是上品灵器,标价五千两黄金,折扣下来正好是四千两。 然后又帮莫愁选了一套头饰,下品灵器,正好一千两黄金。那莫愁从来没戴过什么首饰,一下子买了这么贵的,兴奋得小脸通红,却又一阵阵惶恐,偷偷问张弃道:“是不是太贵了?” 其实不算贵,他们已经是血丹境修士了,所需的东西都是灵器,这消费观念要改变。 葛洋继续带着张弃往前逛,看看来到了秘笈区,架子上全是一排排的玉瞳。 首先是功法,但张弃和莫愁都不敢兴趣,他们修炼的是“第一仙术”,虽然品阶不低,但从修炼速度来看,在万丈山几万血祭者中算是较快的,所以没有换功法的想法。 然后是身法秘技、剑法、刀法,他们都没有看得上眼的。 葛洋的脸色又开始不好看了,一万六千二百两黄金,你们这么选,能花得掉吗? 转个角,前面是杂学类。 功法、秘技都没看中,这杂学就更不可能看中了,葛洋不由有些绝望。 却没想到张弃拿起一块玉瞳旁的竹片,居然就久久没有放下去。 莫愁也凑了过来,看看那竹片上写的,是一部炼器秘技:器炼基础,《心炼术》丛书第一卷,讲述基础炼器术。此术最为高明的是控火心法,据说可以不用柴禾,而用真气作燃料。 最吸引张弃的,自然就是“不用柴禾,用真气作燃料”这句话了。 但这标价的确也有些吓人:玄级中品秘技,三万两黄金。 看张弃有意动的想法,葛洋在旁边小心翼翼地介绍道:“莫公子,这秘技是挺贵,不过也挺适用。这《心炼术》丛书一共八卷,在我们这儿放着的只有两卷,除了这《器炼基础》,还有《心炼融合术》,是讲把一些高端材料融入低阶法器中,提升这些法器的品阶的。” 张弃死死捏着这竹片,不让自己的激动心情暴露出来。 心炼融合术,提升法器的品阶,这不就是给他量身定做的吗? 他的灵鼎,乃是整块三阶炼材灵母石炼成,不但炼得极丑,连一枚灵石也没有镶嵌,只是件凡器而已——镶嵌了灵石的法器才是灵器,赋予了灵性的法器就是玄器了。 如果有了这《心炼融合术》,找一些珍稀材料融入灵鼎之中,那这灵鼎…… 旁边这枚玉片就是那《心炼融合术》了,同样是玄级中品秘笈,标价三万两黄金…… 张弃在脑海里足足经历了一刻钟的思想斗争,才终于决定买下这两块玉瞳。 一算账,这两枚玉瞳就花了他四万八千两黄金——那小小的还没到他手里面的金卡,又给他节约了一万二千两,这金卡,真是办得值啊,简直太值了! 还剩下差不多一万两黄金,看着很多,其实不经用。才用了一个时辰,就只剩两千两了。 剩下的得当零花钱用,不然,他们连客栈房钱都付不起。 两千两黄金的零用钱——付账的时候,张弃忍不住问了一句:“葛主事,这些东西动不动就是几百几千两黄金,还只是适用于金丹境以下的修士,那金丹境以上用什么钱啊?” 葛洋笑了:“金丹境以上的修士,怎么可能使用黄金?你要知道,武士一般使用白银,气丹境和血丹境修士才使用黄金;金丹境和神婴境高人,他们使用的是紫金!” 张弃知道,一两紫金相当于一百两黄金,这说明生死境修士眼中的宝贝,价值比气丹境修士眼中的珍贵了不止百倍——这是真正的花钱如流水,他忍不住吐了吐舌头。 “那超过神婴境的修士呢?”莫愁也很有兴趣,好奇地问道。 “超过神婴境的修士,炼魂境被称为‘尊者’,归元境为‘圣者’,玄虚境为‘帝君’。” 葛洋答道:“那样的境界,已经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象,也许已经不用货币了吧?” 张弃和莫愁一齐默然。 终于结束了购物,夜已经深了,两个少年出了神奕商场,走回银通客栈。 “一套衣裳,足足花了我一万两千多两黄金!”返回银通客栈的路上,张弃还在为那件白锦战袍而心疼:“干脆,俺以后就叫你‘万金袍’好了,纪念我们这次被‘洗劫’!” “是啊,悲催啊,一万多两黄金买件袍子,而且还是一件凶袍,给你带来了杀身之祸!” 一个冷冷的声音传入耳中,几个阴暗的身影,自人行道旁的树荫后走了出来。 领头的素白衣袍,赫然就是竞价失败后愤怒离去的萧春。 “小子,我不是叫你小心些么,怎么这么不小心,还是被老子给捉住了?”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三六章 莫愁发威 “是你?”张弃微眯着双眼,语气中听不出是喜是怒。 “当然是我,你以为还会有谁?”萧春冷笑道:“识相的……” 但张弃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是说你,我是说的最后面那个!” 原来他们身后有个畏畏缩缩的身影,一出来望了张弃一眼,立马就往大树背后躲。 萧春大怒,也不去看那个人是谁,冷笑道:“小子还挺狂啊,瞧不起兄弟们不是?” 一个手下立马捧哏:“人家有钱嘛,一万六千两黄金买一件衣裳,哪瞧得起别人?老大,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花这么多钱买来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反而是祸事啊!” “说得不错,这件一万六千两黄金的战衣,马上就是老大的囊中之物了!” “就是,一个乡巴佬,怎么配穿一万六千两黄金的战衣?这不是搞笑吗?” “哈哈哈哈!”萧春仰天大笑,又蓦然神色一冷:“姓莫的,你还不把战衣交出来,再交出身上所有地金钱、宝物,再跪下给我们磕几个头,叩谢本少的不杀之恩么?” 张弃倒背着手,冷冷地道:“一个人,弱小并不可怕,不正视自己的弱小,甚至还附庸于一些不知所谓的混账手下,这就可悲了。须知修炼一道,最怕的,就是自信不足啊!” 那畏畏缩缩的身影停住了,却没有反应,不知道有没有在认真听。 “你什么意思?”萧春却听得稀里糊涂,搞不明白张弃是什么意思。 张弃一愣,连忙笑道:“哦,错了,我不是跟你说的,是跟大树后面那个人说的。” “你竟敢无视本少?”萧春只觉得满头长发根根竖起,怒不可遏地道:“兄弟们,上!” 几个手下立时上前一步,自然就把萧春护在了身后。 这几个手下,只有一个血丹境初期,是一个提着长枪的绛衣青年,另外三个都是气丹境。 “你们几个,拦住那女的,待老子把这家伙拿下了,再来帮助你们!”那血丹境青年冷冷地道:“别告诉老子,你们几个联手,连这个女的也拦不住!” “萧勇大哥你放心,我们几个联手,连七阶妖兽也能对付,捉住这个女的,有什么难的?” 一个气丹境后期青年抡起大刀,嬉皮笑脸地道:“这女的虽然长得瘦弱,其实还是有几分耐看的。等会压在身下的时候,这张脸也不会让老子做恶梦!小妮子,哥哥来了……” 这时候,张弃居然退了一步,对莫愁说了一句:“这几个家伙,交给你了!” 莫愁一愣,已见张弃退到她身后去了,而面前这气丹境后期的大刀,却已砍了过来。 她恶狠狠地瞪了张弃一眼,脚下一动,却没有对付这气丹境后期的大刀,而是一步便来到那血丹境初期的萧勇面前,柳叶刀轻动,一道风卷便迎向了那泛着黄光的枪尖。 那气丹境后期一愣,他一刀挥去,却砍了个空;不但是他,另两个气丹境也都扑空了,莫愁的身法太快,就如随风柳絮一般,哪是他们能跟得上的? “咦,这女的速度倒挺快!”气丹境后期咬咬牙,耳边已传来那萧勇的怒骂:“娘的,连个血丹境初期都拦不住,老子拿你们何用!真是一群废物!” 气丹境后期不由怒从心头起,定睛一看,却连那萧勇也没能拿下莫愁:那风卷与萧勇枪尖上的土黄罡劲猛烈碰撞,便听“呯”地一声巨响,风卷与枪罡同时消于无形。 原来不但他们挡不住莫愁,连萧勇也不见得能够胜过她,这样一想,心里便平衡了。 萧勇退了一步,眯着眼睛:“倒是小瞧你了,没想到,你居然能挡住我的土垄刺!” 莫愁不说话。只要不是在张弃面前,她一直都是沉默寡言的,特别是面对讨厌的人的时候。她只是静静地扬起柳叶刀,冰冷的刀锋映着她冷静的小脸,颇有几分高冷的味道。 “不过你放心,刚才只是试探而已——娘的,你搞偷袭!”萧勇只说了半句,便蓦然变得气急败坏:原来莫愁没想与他废话,“刷”地一刀,一道雪亮的刀罡直奔萧勇面门而去。 萧勇猝不及防,只得退了半步,横起枪杆挡住刀锋,回手一抖枪尖,一道枪罡飙射而出。 这次轮到莫愁退了半步,却没有撞到原本站在她身后的张弃,他已经往侧面避了两步。 耳边传来萧春的冷笑声:“还以为你小子就算穷,也算是个男子汉,没想到居然不像个男人,竟躲在女人后面!本少输在你手里,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 但张弃并不争辩,甚至根本没有出手帮一帮莫愁的意思,只是静静地站在不远处。 “既然你不怜惜,那换本少来怜惜!萧勇,萧忠,金失一、金失二,你们不用管那个懦夫了,先把这女的给老子擒过来再说,本少要让她知道,谁才是真的对她好!” 萧春的咆哮声中,四个手下齐齐向莫愁扑去;而另一个手下,则仍躲在远处的大树后面。 莫愁一时有点惊慌,毕竟从修为上讲,单是一个萧勇就不输于她,何况他还有几个帮手。但十几招下来,她便发现不是这么回事,对方虽然人多,却并不能拿她怎么样。 萧勇是土属性罡气,利于防守而不利进攻,而且速度较慢,虽然罡劲雄浑,却根本打不着她;萧忠便是那气丹境后期修士,金失一和金失二似乎是两兄弟,都是气丹境中期。他们几个咋咋呼呼地,刀枪舞得刷刷作响,却连莫愁的衣角都摸不到。 重要的是,在这种强度的战斗之中,莫愁得到了全方位的锻炼。 论身法,她有随风步,而且在晋升血丹境以后,对风属性的理解似乎也要深刻一些,那随风步施展得更是得心应手,真如风过林梢一般,无影无形:如果说以前是随风摆柳,现在就是随风穿林;但刚开始她的步伐是有些犹豫的,好几次差点被萧勇的长枪刺中;而仅仅只过了一刻钟,萧勇就别想抓住她了,看着她那飘忽无形的身影,他甚至感到了阵阵晕眩。 而她的风卷,却每一次出手,都能让这几个对手退避三舍。 斗到后来,她越斗越熟练,满场都只见她的身影,满场都只听见呼呼的风声。 “真是几个废物,还得本少出手!”眼看手下胜不了莫愁,萧春终于忍不住了,顺手取出一柄绿鞘长剑,左手一引剑诀,却没有攻向莫愁,而是朝着张弃刺去。 居然是个读书人,也知道“围魏救赵”、“声东击西”! 张弃微微摇摇头,看来这家伙还是想杮子检着软的捏,大概是以为自己好欺负呢。 他身形一动,正要迎上去,忽然又是身影一闪,却是莫愁迎着那萧春而去了。 张弃不由一愣,到这个时候,她居然还想着挡在自己前面,而不顾身后的追兵? 他不由有些感动,又见萧勇等人正朝莫愁追去,当下冷笑一声:“要不要脸!”长剑一引,一道火红剑罡便朝着萧勇刺去;左手微动,又是一拳砸向萧忠等几人。 既然莫愁帮他对付了他的敌人,那他就得帮莫愁对付她的敌人。 萧勇冷笑一声:“废物,终于忍不住出手啦?你出手,有什么用……不好!” 张弃让莫愁挡在自己面前,大概确实是让别人小瞧他了,这萧勇便明显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只是将长枪一抡,一道尺把见方的土黄枪罡出现在枪尖上,竟似形成了一块小小的盾牌。 这是他的成名之技,名为“土盾”,能够挡住七阶妖兽的攻击。 但他哪里会想到,张弃那道简简单单的火焰剑罡,竟能在他的土盾上刺出一道口子来! 而萧忠和金失一兄弟,则都迎上了那小小的一拳,被砸得接连后退了好几丈! 这还没完,那金失二连退了七八步,刚刚站稳脚跟,却只觉得又有一股力量涌来,原来张弃这一拳不但有火属性罡气加持,还暗藏了三道暗劲,这金失二修为稍逊,又一时没有注意,便又被震退了一丈有余,“呯”地撞在身后一株行道树上,直撞得他眼泪都淌出来了。 另一边,萧春却遇上莫愁,迎面便是一道风卷。他长剑一点,又是一道土黄剑罡从剑尖上飙出,正与那道风卷撞在一起。原来他与萧勇一样,也是土属性修士。 剑罡与风卷不出意料地“同归于尽”,萧春却没有丝毫的喜悦,因为莫愁刀锋连闪,这次竟同时发出了两道风卷,旋转着,“呜呜”地卷向他的两只耳朵! 萧春退了一步,长剑连点,刚刚点破两道风卷——他已来不及发出剑罡,只能以剑尖点击破去风卷——但两道风卷刚刚消失,竟又是三道风卷首尾相接,呼啸而来! 这下萧春再也无法可施了,只得百忙中一仰身,来了个铁板桥。 莫愁发起威来,这气势,也是不弱于任何人的。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三七章 他们要找潜神玉佩 倒是把那三道风卷躲过去了,这风卷暂时还不能拐弯;可是他没练过铁板桥,腰力不行,坚持不住,一下子便软倒在地。 “呯”,尘土飞扬,萧春那单薄的脊背,便与坚实的地面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他直痛得呲牙裂嘴,本能地就要呼唤萧勇等人,但回头一看,又明智地闭上了嘴:不过是几息时间,他的四个手下,连同萧勇在内,已全都躺倒在地,正唉哟唉哟地不住呻吟呢。 萧春眼皮直跳:难道,今天本少终于踢到铁板,连双腿都要踢肿了不成? 没想到,他是着实没想到啊! 一是没想到这两个少年虽只是血丹境初期,却一点也不比他弱,不,甚至比他还要强大,至少他就没有那个把握,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击败萧勇和三个气丹境的组合。 第二他也没有想到,这个看着不起眼的女孩,那风卷竟有那么恐怖的切割力,他身上这件战衣也是中品灵器,在这风卷面前却没有半分防御力——他没有敢去尝试一下风卷的威力,但他相信,如果他真的去尝试了,也许现在他就没这么安然,身上不知添了几道伤口呢! 这么年少,又有这样恐怖的修为,血丹境初期就能随随便便击败自己这个血丹境中期,难道他们根本不是平民少年,而是哪个富豪甚至贵族家庭出来的天才? 萧春突然想起,在神奕商场,自己只是看这两个少年衣着普通,罩着土里土气的熊皮袄子,却并没有真正了解过对方是谁,他甚至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两个少年到底叫什么名字! ——如果对方本来就是前呼后拥的贵族子弟呢? ——如果对方只是在前来万丈山的路上与同伴们分开了呢? 看他这气定神闲的模样,萧春虽然不敢确信,却明白他的猜想是极有可能的:如果事情是这样,那对方就很有可能是贵族子弟,而他又贸然出手——这下麻烦了! 这念头一起来,萧春就止不住会乱想,越想越觉得可怕,终于怪叫一声,爬起来就跑。 他已经被吓着了,甚至都忘了,要不要先向张弃他们道个歉? 他一跑,他的几个手下自然也就如鼠狼乱蹿;陈之隽也想跑,却被张弃一把抓了出来。 “你的功夫都是我教的,你看到我来了,跑啥呢?” “军……军师……”陈之隽搔搔后脑勺,苦着脸,却不得强装出尴尬的笑容。 “说说吧,陈之隽,你怎么会在这儿?求生盟的其他人呢?” 幸好莫愁拉了拉张弃,示意由她来问话。毕竟在求生盟中的时候,陈之隽一向是与陈小燕一起跟在张弃和莫愁身边,时常帮着莫愁做一些事情。因此相比张弃,她对陈之隽要更加熟悉,毕竟万丈山里两三个月的相处,大家彼此都很是熟悉了。 陈之隽看到莫愁,显然也要自在一些,吞了吞口水,苦着脸答道:“求生盟,解散了!” 冬天了。 东华城少阳山上,下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处处积雪皑皑,银妆素裹,分外妖娆。 少阳宗宗主卢启、夫人余斩冰、大长老萧清陌,此时正并肩站在阳台上。 楼下假山旁,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正盘膝而坐,头上、肩上满满都是雪花,身上也只穿了一袭薄衫,围了一条狐腋裘围脖,小姑娘却并没有冰冻的感觉,脸色平和,呼吸平稳。 一缕缕淡淡的白气,正从小姑娘身上袅袅升起,又缓缓消散在空气之中。 “陌姐,你看小女的修为,是不是增长得有些太过迅速了啊?” 看似一切正常,宗主夫人余斩冰却似乎仍不放心,微蹙着秀眉,低声问道。 萧清陌大长老正是卢小玥的师傅——她有两个师傅,教文的是大儒司马言衷,不过那人是贵族,自然不会在平民宗门少阳宗里任职,只是指点一下卢小玥读书而已。她真正的师傅,实际上就是萧清陌,这是一位金丹境巅峰的高手,也是卢小玥的母亲余斩冰的闺蜜。 如老僧入定般的萧清陌看上去只有三十来岁,当然这只是表面上,修士的境界突破也会带来寿元的增长,看似三十来岁的萧清陌,实际年龄却已不低于百岁。 她轻轻动了动差点被冻成冰块的双眉,星眸微张,却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冰儿,玥儿昨天是不是带着丫环萍儿,在花园里玩了一整天啊?” 余斩冰嗔怪地看了卢启一眼,这位堂堂的少阳宗宗主却似有些尴尬,摸摸鼻子道:“是我不好,我看她不经常出门,就让她玩去了,耽误了修炼……” 萧清陌却微微笑道:“宗主哥哥何出此言,这是好事啊!如果她还像以前那样,一直那么孤僻,她这修为增长就是极为危险的;而现在看来,她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人各有专长,萧清陌的修为比不过卢启夫妇,对修神理论的理解却要远在他们之上,见两口子都有些迷惑,她笑着解释道:“修为的增长必须要与修士的心境相符,这个你们都是知道的。前段日子玥儿很孤僻,不爱说话,我也很担心,怕她是不是修炼过猛心境出了问题,真要是那样,修为从此停滞还是好的,更恐怖的,是她会不会一不小心走火入魔啊!” 卢启和妻子相互望望,眼神里都有些后怕。 “不过现在好了,她渐渐恢复了往常,脸上也多了些笑容,昨天更是和萍儿开开心心地疯玩了一整天。这说明,我们那个可爱的淘气包小玥儿又回来了。当然,她和原来还是有些不一样的,修炼更加认真刻苦,不过这是好事啊,她只要心境不出问题,她越努力,修为进境也就更快。我们只要注意到,防止她修炼过度伤了身子,其他的,也不用太担心了。” 萧清陌笑道:“玥儿是冰雪圣体,水元素的修炼是得天独厚,进境快一些,不是坏事。” 卢启夫妇这才如释重负。当然余斩冰还是有些不放心,又特意叫来萍儿,细细询问了一番,确定卢小玥近期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放下心来,满是宠爱地看着爱女。 楼梯上传来噔噔的脚步声,卢启皱了皱眉头,转身离开了阳台。 余斩冰和萧清陌也不去管他,人家是宗主,自然要比两个女子忙碌得多。她们只是看着修炼中的卢小玥,不时闲聊一些女孩间的私密话题,阳台上时而响起欢快的笑声。 却听一声咆哮:“什么?黄长老他们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巡防制度到现在还没有建立?” 这声音很大,极具威严,甚至连天地灵气都搅动了。卢小玥身边顿时荡漾起一圈圈涟漪,刚才还平稳有序的水属性灵气,此时竟有一丝紊乱的迹象。 阳台上的一对闺蜜都吃了一惊,萧清陌就要出手,却见卢小玥已双手下压,一双洁白得近于透明的小手在雪后的阳光中熠熠生辉;接着一股冰雪旋风卷过,她已悄然站了起来。 “玥儿的运功收功,做得越发娴熟了,好,好,真是悟性非凡啊!” 萧清陌满意地点点头,余斩冰却在嗔怒地教训刚走上来的卢启:“你干什么啊,显摆你嗓门大吗?惊扰了玥儿练功你知不知道——话说你也是城府非浅的人,怎么生那么大的火?” 卢启歉意地一笑,但说到刚才的事,心头怒火却又止不住往上冒,顺手递过一张羊皮纸,忿怒地低声道:“夫人,你看看吧,不知道这些家伙做的什么事,练功楼居然又被盗了!” “什么,练功楼?”惊叫出声的却不是余斩冰,而是萧清陌,她一把夺过那纸条看上一眼,双眉顿时拧成了一团:“怎么搞的,我不是吩咐黄长老、九长老他们,一定要定期巡查,有什么情况及时上报的吗?为什么小贼五天内三次光顾练功楼,他们居然一点察觉也没有?” 卢启望向这个从一百多年前就陪在他们夫妇身边、一向亲如一家的女子,郑重地拱了拱手:“霜妹,这事就拜托你了,请务必查明原因,咱们少阳宗的名声,可经不起这样的打击!” 萧清陌自然知道轻重,点点头匆匆而去。 余斩冰看着丈夫,低声劝道:“启哥,你别怪陌陌姐,她也是尽力了的。” “我知道,”卢启沉声道:“但是少阳宗内部,也该整肃一下了,唉,五天三次!” “从上半年以来,我们少阳宗闹贼的次数,恐怕不下二三十次了吧?启哥,你说这些小贼到底是为什么而来呢?这么多次闹贼,我们却没有丢什么东西,真是奇怪!” “很显然,他们要的东西,他们一直都没有找到,所以他们才会如此不肯罢休!” “那他们到底想要什么东西?” “不知道,但我猜测,他们的目标,应该是——”卢启回头望着卢小玥,深深地叹着气。 “潜神玉佩!” 听了这个名字,余斩冰那淡扫粉黛的秀眉,忍不住皱了一下。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三八章 牛栏关后,霹雳崖 “怎么回事?” 听到求生盟解散的消息,张弃和莫愁不由齐声叫了起来。 张弃和莫愁都吃了一惊,同时也都有些伤感,毕竟他们曾在求生盟里共同战斗、生活了几个月,很多人都与他们同生共死过,而且求生盟还凝聚着张弃的许多心血。 被求生盟驱逐出来,两个少年自然是心中悲愤,但求生盟解散了,他们也不可能会高兴。 大街上不是说话的地方,张弃把陈之隽带进了一个小酒馆,要了一杯茶,一些点心,让他慢慢说。反正张弃现在有钱了,身上有一千多两黄金,用钱也就不需要太节约。 在神奕商场本来是剩了两千多两的,他分了一千两给莫愁了。 “军师你不知道,你们走了以后,求生盟的人心也就散了。凌落雪当天晚上就离开了,叶飞又带走了第二、四、六队,整整走了一半的人。叶老大又不管事,每天除了行军,就是躲在帐篷里,连面也见不着。叶二小姐又整天虎着脸不说话,连叶三少爷也不敢和她打招呼。” 陈之隽喝一口茶就叹一口气,叹一口气又说一句话。 “后来大家都唉声叹气的,没出千里密林又走了十多个人,虽然路上又收容了好几个,但是军师你不在,大伙都不知道该怎么划分行伍,于是就那么散着。等到了乱火荒原,我们走的是橙火道,温度倒不是太高,可是鬼影绰绰的,有的走到半路就不敢走,回去了。剩下的互相帮助,又碰到不知什么东西袭击,于是全乱了,我也是在那个时候与大队伍失散的。” 陈之隽抹抹眼睛:“好不容易出了乱火荒原,我就碰到了萧春他们,他们要我跟着他们,帮他们打下手,洗衣端茶什么的。我也没办法拒绝,就被他们带着,来到了牛栏关。” 沉默了一会儿,张弃用略有些干涩的声音问道:“那求生盟的其他人呢?” “我到了牛栏关,也曾经打听过他们的消息,据说还是有些人冲出来的。叶老大他们好像在牛栏关出现过,可是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儿。其他人,我曾经在杂货铺见到过凌落雪,也在街道上看见过叶飞他们,我甚至还看到了林小虎兄妹,只是我都没有和他们打招呼。” 他长长地叹着气:“我这样子,就算给他们打招呼,他们大概也不会理我吧……” 张弃舒了一口气,看来大多数人都冲出了乱火荒原,来到了牛栏关。这样就好,只要大家都在牛栏关,没有被拦在第一关出不来,以后总归是有再见面的机会的。 “那哪些人倒回去了,他们最后冲出来了吗?”莫愁想的,却是那些没能冲出来的。 “我知道的有十来个,多数是后来加入的,我们之前那些人,大多是军师你传授过修仙法术的,再怎么也能冲得出来。那些人回去以后,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张弃怔怔地看着门外的灯火出神。 求生盟解散了,那么,再见面,大家还是不是朋友呢? 一夜北风萧索,破晓白雪皑皑。 带着陈之隽在银通客栈住了一夜之后,清晨,张弃又带着他和莫愁,来到了牛栏关后。 牛栏关后城下的空地上,人山人海人茫茫。 人一上千,无际无边;人一过万,无边无沿。 张弃带着莫愁和陈之隽,簇拥在密密麻麻的人群里,遥望着不远处的霹雳崖出神。 清晨的阳光温暖地照射下来,照着牛栏关两旁的皑皑白雪,映着一股迷蒙而绚丽的光芒。 但霹雳崖上却没有一丁点冰雪。这是一座纤细笔挺的高峰,斜斜地直插云霄。峰顶白云缭绕,但白云之上似乎还有峰峦,只是迷迷朦朦的,一点也看不清楚。 就连白云之下的山峰,也被一个淡蓝色的光幕笼罩着,影影绰绰的,并不清晰。 张弃不知道这“衍天光罩”啥时候移到霹雳崖上面的,他并没有察觉到它通过了牛栏关。 但他有点怀疑,为什么要把衍天光罩移过来呢,难道又要来一次“见面少一半”? 今天是腊月初一,还有一个月,就又要过年了。今天也是圣之血祭第二关开启的日子,但直到此时,他们还不知道第二关的具体规则,不知道面前等待着他的是什么。 未知是最为恐惧的,此时牛栏关后的这些血祭者们,便全都带着或多或少的恐惧之色。 当然也不是有人想着逃跑,以前是有衍天光罩围着,他们逃不出去。现在衍天光罩去笼罩霹雳崖了,他们是不是就有机会了呢——就算再穿一次万丈山,至少能有条活路不是? 但回过头,这些少年们又都打消了这个念头:牛栏关后城脚下,是一排顶盔贯甲的神奕卫士兵,刀枪已全部出鞘,闪闪的寒光就顶着少年们的后背,谁敢往身后跑? 张弃轻咬着嘴唇,他倒是没有什么恐惧之色,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反正他已经做好了尽量周全的准备,就连陈之隽,他也在卖出一批药材换了钱之后,给对方弄了一整套装备:战甲、披风、护腕、护膝、靴子,一应俱全,甚至还给他弄了一柄阔刀。 虽然在神奕商城里卖出了不少药材,但他无愁戒里其实更多,毕竟万丈山里,药材跟妖兽一样多。他其实并不想直接卖药材,只是因为他根本没有时间把这些药材炼制成丹药。 焕然一新之后,三人的外表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真是“要想俏,一身孝”,穿上那件白锦战袍,张弃就连面容似乎都英俊了不少,而且好像长高了一些,丰神卓尔,潇洒英俊,引得这两天莫愁一看到他就会不由自主地心里砰砰跳,有时甚至都不大敢看他。 莫愁自己也变好看了许多。原本刚遇到张弃的时候,她是个干枯瘦弱的小姑娘,比豆芽还纤细,现在只过了半年,皮肤白嫩了,身段丰润了,一双大眼睛也变得水汪汪的,再也不复当初那乡下姑娘的憨傻样,走在大街上,也能有一些“回头率”了。 倒是陈之隽变化不大,也许是因为他本就十七八岁了,差不多长定形了吧。 跟在张弃和莫愁身后,陈之隽就像是他们的跟班,这是他对自己的准确定位。 张弃正和莫愁说笑着,却突然发现喧闹的四周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几个仪表非凡的老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草地的边缘,曾在万丈荒原上讲话的那个军官,则侍立在他们身后。 居中一个长须飘飘的老人点点头,那军官便向前一步,开始朝血祭者们讲话。他的声音不高,却很清晰地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就像每个人身边都有一个他,正在讲话一般。 “诸位,恭喜你们成功走到这儿,通过了第二关考验。你们都是战胜了大多数的血祭者,而且战胜了自己,才最终走到这儿来的。一路上,你们勇闯奇遇点,战胜一个个艰难险阻,与天斗、与地斗、与妖兽斗,更多的,则是与自己斗,最终你们获得了极大的成长。” 血祭者们默然听着,都是心有戚戚。是的,在万丈山,每个人都成长了不少。现在站在这儿的,实力最低的都是气丹境,而想想他们刚进万丈山的时候,气丹境那是极少的。 那军官继续讲话:“你们来到这儿,但更多的血祭者,却已经被淘汰了。在万丈荒原,在柒树湖,在断肠河,在千里密林,淘汰了七成以上的血祭者。接下来的第三关,还会淘汰大量的血祭者。你们也不要以为,你们就是和这片草原上的同伴竞争。这块屏障后面,是另两个营地来的血祭者,他们都比你们要多。实际上,现在整个血祭的幸存者,还有足足九万余人!但你们要记住,你们不能被淘汰,要勇往直前,争取走完圣之血祭的全过程!” “好了,大伙可以拿出你们的血祭令了。五人一组,拿出五枚血祭令,贴到这些梅花形的图案上,你们组就可以进去了。少年们,你们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组队,现在开始吧!” 草地上顿时起了一阵骚动,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队伍的,虽然很早以前就听说血祭的最后一关是组队模式,绝大多数人都有了自己的队伍,但在通过乱火荒原的时候,基本上的队伍都被打散了,至少有一半的人没能走过那九条火道。所以现在大伙都在忙着拉人组队。 “咱们还差两个人呢,怎么办?”莫愁皱皱眉头,虽然说是五枚血祭令就能进入霹雳崖,五枚血祭令他们不是没有。但那军官已经说了,要五人一组才能进去,这可怎么办? 但回头看去,现在要差三个人了:就这一点点功夫,居然不见了陈之隽。 一眨眼功夫,这小子又跑哪儿去了? 张弃也皱皱眉头:“先看看吧,咱们先到光罩面前去再想办法。” (返程,要连续驱车好几个小时,因此今天的两章提前发,仙友莫怪。顺祝各位开工快乐!)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三九章 首战,一八零三 说话间,人潮已经涌动起来,那蔚蓝的光罩上不时闪动着光芒,每闪动一次,就代表有一组进入了光罩。每进去一组,都能让拥挤的草地轻松一分。 很快,张弃和莫愁也来到光幕前,却并没有掏出血祭令,因为他们还差三个人。 不是没有人找他们组队,但两人都不愿随便和陌生人组队。这不比得在万丈山里历险,组队的目的显然是拼杀,这就很考验彼此配合。不熟悉的人,不清楚其性格、品行、实力、专精,是根本没办法配合得好的。张弃秉持的原则,一向都是宁缺勿滥。 “该找谁组队好呢?”张弃皱着眉头,却听到莫愁惊喜一叫:“小燕!” 回头一看,正见一个比她还要瘦小的女孩,正怯生生地扬着小手:陈小燕。 当初陈小燕和陈之隽都是跟在莫愁身边的,而且因为同为女孩的缘故,陈小燕与莫愁的关系,比陈之隽更好。他们俩的“第一仙术”,也是莫愁教给他们的。 张弃也大为喜悦,虽然陈小燕只是气丹境中期,修为不高,却是值得信赖的人。 “现在还差两个了!”也许是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张弃刚说完这句话,便又听到有人叫道:“军师,军师,哎,你们等等——还好你们还没有进去,我们来了!” 两个人影飞奔而来,一个是陈之隽,另一个身材高挑,气机内蕴,却是凌落雪。 一个多月没见,凌落雪的修为似乎又增加了,竟已到了血丹境中期! “师傅,师傅,你的徒弟来了!”凌落雪本就性格开朗,大笑声中,一道闪电般划过,猛然扑进了张弃怀里,胸前的尖挺硌得张弃不由退了一步,泪水却把他肩膀浸湿了。 但她只抱了一眨眼功夫,张弃甚至还没抬起双手,她已退出他的怀抱,又冲莫愁笑道:“莫姑娘别怪,我是太激动了。你放心,我没有半点想和你抢师傅的想法!” 莫愁小脸一红,急得扬起手就是一拳,顿时惹得陈之隽和陈小燕一齐笑了起来。 “好了,别闹了。”张弃笑道:“现在人齐了。落雪,这个队你修为最高,你当队长。” “别,千万别!”凌落雪退后一步,连连摆手:“第一,我虽然表面上比你们高出一个小境界,可是我内心很清楚,比起您和莫姑娘,我也就是一招的事,差得远!第二,您是我的师傅,不管您认不认,您教我功法,又帮助我渡劫,您就是我师傅,没跑的。有师傅在,让我当队长,我可没那个胆量也没那个心肠。忤逆,那可是要被天打五雷轰的!” 说得大伙又笑了起来。莫愁笑道:“别耽搁了,大哥哥,你还是队长,咱们先进去吧!” 五人都手牵了手,拿出血祭令放进那梅花形的印记中,只见蓝光一闪,一齐消失了。 光芒闪动,张弃只觉得有些头晕眼花,连忙下意识地握紧了两只手。 一个队的人都是手牵着手,传送过来以后,仍然是在一起的,没有走散。 张弃还没有睁开眼,便听到一阵宏亮的“嘶嘶”声,好像是有许多人在一起吸着气。 他连忙抬头,睁开,便看到了一幅天地间的奇景。 进入衍天光罩,便来到了霹雳崖下的霹雳原。 面前是一座高不见顶的山崖,斜斜地插进云霄,自然就是霹雳崖了;云雾之上是什么,却是完全看不见的,不比在外面还能看到一些影子。朝内倾斜的山崖前,是无数块巨大的石头,每一块都有数十丈高、数十丈宽,顶部是圆形的石台,底部削尖,却似一个个陀螺。 最令人称奇的是,这些高低不一的石台,每一座都是悬空的,与石壁没有半分联系。 每一座石台,都像一道闪电,也许这就是“霹雳崖”这个名字的来历吧? “嘟嘟!”张弃掏出一块血祭令,上面有密密麻麻的字迹,第二关的规则已经出来了。 第二关,霹雳崖登天赛,参赛人数:93195人。 霹雳崖上一共有一千八百零六座石台,共分三层,顶层为天擂层,有六座擂台;其下地擂层,有六百座;最下人擂层,有一千二百座。每两层之间有云雾隔开,轻易不能打开通道。 登天赛共分三轮,第一轮即为“冲霄擂”,血祭者自霹雳原出发,争夺一千二百座人级擂台。战斗采取团战形式,每五人组成一个队,其组成人员不限。凡组成队伍者,均可占据任何一座人级擂台,亦可挑战任何一座人级擂台上的队伍,但正在战斗中的擂台,不得挑战。 擂台战中,不限任何手段,亦不限生死。争战胜者可占据此擂,败者落下石台,但可继续挑战。每场战后队伍均可自行重组;若有受伤不能继续挑战,或不愿继续挑战的败者,可回到霹雳原中,但回到霹雳原视为淘汰,不得继续参加争擂赛。 冲霄擂限时七天,七天内,若有人打开第二层地级擂台的通道,或淘汰到只剩下占据一千二百座擂台的六千名血祭者,或限时结束,则届时站在擂台上的六千名血祭者,获得参加地级“云中擂”的资格,其他所有血祭者,将全部沦为淘汰者,回到霹雳原。 与第一关万丈荒原上的“见面少一半”一样,规则也没有说被淘汰了会怎么样。 同样,规则也没有说第二层“云中擂”将如何举行。 张弃只感到头皮一阵阵发麻:残酷,太残酷了! 按照规则,霹雳原上的这九万余血祭者,七天后,就只能剩下六千人了。 可以想象,这“霹雳崖登天赛”,将会是何等的血腥与残酷,将会夺走多少条性命! 但似乎旁边的人都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他们都十分兴奋,一个个满脸红光,跃跃欲试。 便在这时,一声恢弘的声音,响彻了霹雳原:“霹雳崖登天赛第一轮,冲霄擂,开始!” 话音还没完全落下,不知有多少条人影,已在刹那间冲天而起,直奔那些擂台而去。 一道道罡劲纵横半空,一声声厉喝响彻天地,这些直奔半空中那些石台的血祭者们,根本不可能和平地登上擂台:身在半空,他们已朝着四周发起了凌厉的攻击,只要不是本队的队友,都是他们攻击的对象——顿时间,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已在霹雳崖弥漫开来! 不知有多少个刚刚冲上去的血祭者,伴随着漫天的血花,又如雨点般摔落下来;而更多的血祭者,却仍然在前赴后继地冲天而起,却浑然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人登上那些擂台。 张弃退了几步,躲开那自天而降的血雨和尸雨,时间还早,他还不想沾上血腥。 “军师,咱们怎么办?”陈之隽却有些兴奋,又有些害怕,不由低声问了一句。 张弃微皱着眉头,看看几个同伴。莫愁不用说,她一向是对他马首是瞻的;凌落雪并不激动,似乎也在等他的指示。而最后一个陈小燕,她胆子小,早害怕得躲到凌落雪身后去了。 “先别忙,一共七天呢,咱们等形势明朗一些再说,现在冲上去,没准只能是炮灰!” 张弃沉吟一声,又道:“等会咱们始终是要上去的,到时候,大家都得小心些。我们五个人不求其他,只求能活下去,不要被淘汰。叶大哥有一句话说得好,我们都是被老天遗忘的,靠不了别人,只能靠自己。这么凶险的万丈山都走出来了,咱们不能在霹雳崖丢了性命!” 凌落雪看看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于是大家都动弹,只静静地看着,直到半空中的形势,渐渐明朗开来。 其实第一批冲上去的血祭者并不多,只占据了靠近霹雳崖最底部的数十座擂台。战斗虽然激烈,其实被打落下来的也并不是太多,绝大多数人都还处于观望之中。 而等那数十座擂台都已经有人占据了之后,形势便开始发生变化,有的队伍在继续往上攀登,有的则先占据了一个落脚之地再说。而在霹雳原上,血祭者们还在不住地跳出来,有的去争夺更高的擂台了,也有的就向底层这些擂台发起了挑战。 于是,更加激烈的战斗开始了;虽然激烈,却都井然有序,没有了刚开始的那种混乱。 “师傅,咱们也该出发了吧?”旁边,凌落雪问道:“怎么也得抢个先手啊!” 张弃明白她的意思,于是点点头,五人一齐冲天而起,直奔离他们最近的那座石台。 站上石台,才真正感受到这擂台的宽阔,他们五人与守擂的五人都站在擂台上,却像十只小蚂蚁一般。往下方的霹雳原上看去,只见这擂台离地约有百丈高,霹雳原上簇拥的人头密密麻麻的,更像一群群小蚂蚁。一阵山风袭来,吹得人站不住脚,就像要凌空飞去一般。 擂台边缘有一座石碑,上面镌刻着一个数字,似乎是这座擂台的编号:1803。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四零章 你们还要打吗 霹雳崖下一共有1806座擂台,看来这一座已经是极为靠下的了。 “哟嗬,这么积极啊?咱们在这擂台上休息了还不到五分钟,就有人迫不及待来送死了!” 张弃刚在1803号擂台上站稳脚跟,便听到了一声冷笑。他抬头一看,正见到那守擂的五个人,个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提着明晃晃大刀,都在朝着他们冷笑。 这五个守擂者都在二十五六年纪,修为都不太高,只有一个气丹境后期,另四个是中期。 张弃心念一动,便朝莫愁笑道:“莫愁,这几个,都交给你,如何?” 莫愁微微一笑,张弃的话,她一向奉如纶音的。哪怕昨天晚上,他叫她一个人去对付萧勇那个血丹境初期,另外还有三个气丹境帮忙,她也同样没有说半个“不”字。 她只是静静地往前跨了两步,静静地望着那五个守擂者,却也没有说话。 倒是那五个守擂者,一齐往后退了半步。那领头的气丹境后期似乎觉得弱了气势,又一步跨了回来,扬着大刀冷笑道:“小姑娘,我们金城五刀,不想欺负你,你们还是换个人吧!” 他只是气丹境后期,根本看不出莫愁的境界,只是本能地觉得,这个瘦弱的小姑娘,应该不是他们的对手。毕竟,刚才身在半空的时候,他们还杀伤过两个气丹境巅峰的敌人呢。 莫愁也不回答,只是静静地举起柳叶刀,雪亮的刀尖静静地指着五个守擂者。 五个守擂者相互望望,那气丹境后期咬咬牙,道:“大伙上,把他们赶下去就行了!” “不要伤人,把他们赶下去就行了!”莫愁跨出一步,却听张弃在背后淡淡地叮嘱。她答应一声:“好”,脚踏随风步,便真如随风柳絮一般,眨眼间便来到了五个守擂者面前。 五个守擂者哪儿见过这么快的速度,都吃了一惊:“好快!”然后便看到五朵风卷,正好每人一朵,便纷纷举起大刀砍去,却听“当当”几声,五柄大刀,已被削断了三柄! 他们手中的大刀,全都只是上品凡器,哪能经得起莫愁的风卷切割啊! 那三个守擂者惊叫着后退,另一个守擂者却看着自己刀刃上的几个缺口发呆,原来他的大刀虽然没有被切断,却也被切出了四五道缺口,生生从大刀,变成了一把“锯子”! 唯一没有被损坏的大刀,便握在那气丹境后期手中。不是他的大刀坚硬,而是他修为要高一些,土黄的罡气加持在刀锋上,让手中大刀的防御也要强了几分。 但看看几个同伴,他的额头上早已泛起了一层冷汗。 罡劲外放,这个看似瘦弱的女孩,居然能够罡劲外放:难道,她竟是血丹境高人? 莫愁又踏前一步,只是轻轻一步,却让她跨出了一丈来远,正好来到五个守擂者面前。 “你们是自己下去呢,还是让我再出手一次,送你们下去?” 她的性格本来是不愿讲话的,更不用说讲这么“装13”的话了,但大哥哥要她不能伤人,把人赶走就行了。她一时又想不到什么“劝说”的话,只得红着脸,说出了这句话。 那气丹境后期却不敢因为她的脸红而轻视她,双腿打着颤,连声叫道:“我……我们自己下去……自己下去……不劳烦姑娘……” 于是“金城五刀”只在擂台上呆了六分钟,便纵身跳下了霹雳原。 至于他们还会不会去争夺其他擂台,这就不知道了,张弃也没有去关心。 这时凌落雪正在问道:“师傅,我们是就呆在这擂台上呢,还是继续往上冲?” 张弃眯着眼睛望了望遥远的天际,轻声道:“当然是往上冲!” 他想得很清楚,血祭令牌上虽然没有写出第二层擂台“云中擂”的比赛规则,但一个显而易见的道理是,越是靠近第二层入口通道,越能尽快抢到那六百座地级擂台中的一座。 这就是为什么,真正有实力的队伍,都没有在这靠近地面的擂台上停留,全都冲上去了。 根本不需要休息,五人又从1803号擂台上冲天而起,直奔头顶上的一座擂台上去。 这座擂台编号为1776,已经有人占据了,是五个气丹境后期的青年,三男两女。 张弃看向凌落雪,但她抱着手扭过了头,看样子没有出手的想法。 “还是我来吧?”莫愁轻声问道,但张弃却没有同意,而是看向了陈之隽和陈小燕。 刚才叫莫愁出手,是因为那是他们打的第一座擂台,必须要夺取首胜来鼓舞士气。现在没了这个必要,因为这座擂台上的守擂者,最强的也只有气丹境后期,也许快要突破到气丹境巅峰了,但也不需要莫愁出手——他想叫凌落雪出手,也只是想看看她的招式而已。 陈之隽和陈小燕本来都有些跃跃欲试的,刚才莫愁的胜利,的确鼓舞了他们的士气。但真到了张弃点了他们“将”的时候,又都变得面有难色。 莫愁有点不忍,就想给他们讲情,却听凌落雪插话道:“既然是登天擂,肯定不会容易。我们虽然是一个队伍,但没有价值的人,我们也不能任由他在队伍里,拖我们的后腿!” 莫愁双眉一竖,忍不住就想反驳,但张弃一把拦住她,看样子,他是赞同凌落雪的话的。 她一向只唯张弃的话是从,既然他赞同,她便没了反驳凌落雪的勇气。 陈之隽和陈小燕相互望望,一时也有些迟疑。 却听那守擂者中间,一个年近三十的青年冷笑道:“你们几个,到底要不要来打?” 另一个青年立马附和:“我看他们是不敢了吧?五个十几岁的小屁孩,能有多大的胆子?” 一般来说,低境界的修士,是不能看出高境界修士的实力的,除非有特殊的秘技,或者高境界修士主动暴露出气势。因此这五个守擂者都不知道,对方五个“小屁孩”,居然有三个是血丹境,另外两个也都是气丹境巅峰,任何一个拿出来,也比他们五个要强大。 被比自己境界低的人小瞧,陈小燕也有些生气,便踏前一步。但她还是有些犹豫,便回头看看陈之隽,意思是能不能与他一同上去,却听张弃说道:“就一个人去,不用叫人帮忙!” 这下陈之隽更不敢出来了。陈小燕求助地望向其他人,却没人理她,连莫愁也转过了头。她没奈何,只得轻咬嘴唇,摸摸怀里的血祭令,手中便多了一柄普普通通的腰刀。 她没有须弥戒,也没有弄到一件好兵器,更不用说战衣、护甲之类的东西了。 见只有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走出来,那五个守擂者都吃了一惊。领头那个提着长枪的青年便问道:“小姑娘,你多大啦,这儿不是好耍的地方,你还是先下……” 话音未落,早有一道乌黑的刀光横劈而来,却是陈小燕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干脆不说话,扬起腰刀便砍。她是水属性修士,水系罡劲加持在刀身上,便把雪亮的腰刀变成了一柄黑刀。 那长枪青年吓了一跳,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居然能发出如此浑厚的刀罡! “联手!”幸好身后一个女子叫了一声,于是五名守擂者一齐跃出,两杆枪、两柄刀,还有一对铁锤,一齐迎上陈小燕这记乌黑的刀罡。 陈小燕吓了一跳,却听身后传来张弃的叫声:“太白刀经,你会哪一式?” 在乱石阵奇遇点得到的《太白刀经》,在叶汝白修炼之后,也曾借给求生盟的众兄弟们修炼,谁叫求生盟里练刀的人最多呢。陈小燕也修炼过,此时被张弃一提起,登时便想了起来,轻声叫道:“太白刀经,掠地刀斩!”腰刀掠地而过,又是一道乌黑的刀罡卷地而起。 一道刀罡卷地而起,却也轻轻松松便破开了五名守擂者的联手合击:只听“铛铛”几声,刀、枪、锤一齐被撩开,那刀罡却还没有消散,已是一刀劈向了长枪青年的胸前! 长枪青年骇了一跳,连忙抽身便退,这刀光却总是在他胸前,竟然避不开! “大哥!”另四名守擂者都被骇得面无人色,但他们刚刚被陈小燕一刀逼退,一时竟回不过劲来;而等他们终于理顺体内真气的时候,陈小燕已一刀将那长枪青年逼退了两三丈远! 她是只能发出这一刀,却不知道该怎么收回来,纵然她内心,其实是不想伤着那青年的。 却又听得张弃叫道:“意转半圆,回肘,收刀!” 陈小燕虽然作战经验略等于零,却最是听话,闻言便知这是“第一仙术”里的法门,连忙照做,那腰刀微微一撇,在那长枪青年胸前画了一个半弧,便被她收了回来。 那长枪青年心头一松,又听得张弃叫道:“沉身,下胯,反脚,踢!”便见一只朴素的女式千层底布鞋出现在他身前,他根本来不及防备,便给这一脚踢得飞了出去。 “停,你们五位,还要再打吗?” (终于忙完了,仙友们,第二章到)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四一章 你们败了 “不……不打了!” 五名守擂者聚在一起,那长枪青年被另四人搀扶着,深深地喘着粗气。 陈小燕也就停下了脚步,她本就胆子小,刚才在张弃的指点下,好不容易打赢了,也只是全凭一口气而已。现在对方愿意停手,对她而言却是再好不过。 她看了五名守擂者一眼,收了腰刀,回身便走。 但她以为战斗结束了,别人却不这么认为:那长枪青年眼中凶光一闪,低喝一声:“杀!”五名守擂者竟同时跃而起起,一只铜锤狠狠砸向她后脑,两柄尖刀、两根长枪,也同时封死了她左右闪躲的去路:刹那间,陈小燕的善良,竟是换来了生死危机! 陈小燕慌了,匆忙一拧腰肢,手中腰刀仓促劈出,便是没了轻重,墨黑的刀罡一卷而过。 但她只有一把刀,攻向她的却有五件兵器,看样子,她是怎么也躲不掉了! “好贼!”远处响起一声厉喝,五名守擂者便只见红光满天,一条巨蟒似的长索,已如夕阳西下时的火烧云,又似熊熊的山火,刹那间便已烧红了半天边! 而与此同时,陈之隽也将手中朴刀扔了出来,闪电般刺向了长枪青年。 张弃神色一动,也想出手,但看看那漫天红霞,又轻轻摇摇头,退了几步。 “呼!”长索已至,准确无误地套中两柄长枪,接着,两个守擂者便被甩飞了出去。 “啪!”陈小燕的刀罡卷起,一柄钢刀脱手而出,同时飞起的,还有半截手臂! “咔!”陈之隽的朴刀飞至,深深刺进另一个持刀守擂者的胸前,这是一个二十三四的女子,手中钢刀已劈到陈小燕左肩,却再也劈不下去,只鼓着眼睛,喉咙里嗬嗒作响! 但头顶那只铜锤,陈小燕是再也避不开了。她只来得及将头一偏,那铜锤便砸在了她左肩上,她清楚地听到自己肩胛骨破碎的声音,头一歪,便已昏迷了过去! 而在她昏迷的那一刻,满脑子浮现的,还是身前那女子临死前怨毒的死鱼眼睛! “小燕!”张弃等人都惊叫出声,一齐飞奔过来,莫愁便一把抱住陈小燕,先摸一颗回生丹塞进她嘴里,一眼望见血肉模糊的左肩,眼泪便已不争气地淌下来。 “该死的狗贼,人家饶了你们性命,你们居然敢偷袭!”尖厉的怒喝声中,凌落雪俏脸含煞,一条长索舞得如长蛇一般,“呼呼”两声,又把另两个守擂者一齐扫了出去。 五名守擂者已死了一个,那两个长枪手早被远远扫飞,此时另两个守擂者也被扫过来,四人倒正好凑在一块。但他们还没站稳身子,却见长索又至,又把他们卷起在了半空中! 领头的长枪青年大骇,刚要开口讨饶,凌落雪却根本不给他机会,长索席卷,第三次将他们扫飞:这一次,他们在擂台上再也没有立足之地,都朝着霹雳原坠落了下去。 凌落雪还不解恨,厉声叫道:“陈之隽,跟我走!”一提长索便纵身飞起。 陈之隽也是脸上含恨,在求生盟他一向是和陈小燕走在一起的,两人虽不是亲兄妹,却比亲兄妹的感情还好。此时见陈小燕受伤,原本懦弱的他似乎也被激起了火气,提着朴刀便跟在凌落雪身后,两人便如两只大雁,直飞到头顶另一座擂台上去了。 莫愁抱着陈小燕,满脸焦急。张弃则看着地上躺着的那钢刀女子,和散落在她身旁不远的一杆枪、两柄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几件兵器,都是几个守擂者遗留下来的,看着晶光闪耀,似乎品质不错。但张弃并没有去拾起来,他在默然思考:是什么原因,让这几个一看就是乡下出来的守擂者,改变了原本的纯朴憨厚,变成了这般模样,陈小燕明明已经饶了他们了,他们居然还会背后偷袭! “大哥哥,你快来看,小燕她怎么了!”耳边传来莫愁焦急的声音。 张弃心头一凛,忙一转身来到她身畔,蹲下身捉起陈小燕的一只手腕,略微把了把脉,又翻开她眼睑看看,最后捏一捏她破碎的肩膀,便听到她“嘤咛”一声呻吟。 “不妨,她体质不错,这伤也不致命。”张弃的话让莫愁放了心。 但转瞬后,她看着陈小燕那看得见森森白骨的左肩,又忍不住抽泣起来:“大哥哥,你看小燕这肩膀怎么办啊?难道,我们要把她送回到霹雳原上去吗?” 一旦回到霹雳原,就代表她已经被淘汰了;而淘汰者,却谁也不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当然不能!”张弃沉声道:“我们几个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绝不能轻易放弃任何一个人。莫愁,你帮她包扎一下,用一枚回生丹捏碎了,撒在她伤口处,她的伤,能好的。” 说完,他便转身走开几步。他虽然帮莫愁疗过伤,却没有帮过其他女子,当初凌落雪渡劫,他也第一时间用一条毛毯遮住了她。现在,他同样不愿看到陈小燕裸露的肩膀。 莫愁又是悲哀,又有一分欣喜,五味杂陈之下,不由轻轻咬住了下唇。 但就在此时,天空中突然飘过一朵乌云,云层下,还有一块暗红的云朵。一股莫名的气机笼罩下来,顿时令霹雳崖前满擂台的血祭者们大惊失色。 “什么,怎么可能,居然有人在擂台上渡劫!” “是什么人这么好运,这个时候都能够晋升血丹境!” “幸运?不见得,这个时候渡劫,能不被打扰么?” “咦,看看是哪座擂台。他们有人渡劫就得有人护卫,这时候,不是最佳的挑战时间么?” 每一座石台,除了最顶上是一块方圆百丈的平台外,平台下方还有一些突起,长宽足以站人。此时基本上的血祭者都已离开了霹雳原,除了站在石台上的守擂者和攻擂者外,其他人便多数都站在这些突起上,等待平台上的战斗结束,便好出来,继续挑战。 此时1776号石台下面,便聚集了不下百名血祭者,他们能够看到石台上的动静,自然也看到了:那劫云飘来,那股深邃凌厉的天劫气机,就锁定了躺在莫愁怀中的陈小燕。 最关键的是,这支队伍原本是有五个人的,却有两人已经离队而去,只剩了三个。 三个人,一个渡劫,一个要护卫,也就是说,这支守擂队,真正能够出手的,现在只剩下一个了。此时不挑战,还要等什么时候:那百来名血祭者的双眼,同时亮了起来! 当然他们也看得出来,站在一旁背对着陈小燕的张弃,浑身气机深沉,似乎不好对付。 但这不是他们退缩的理由:已有一支挑战队,翻身上了擂台。 此时莫愁正帮助陈小燕盘膝坐好,又把张弃给她的那块盾牌塞进陈小燕手里,无暇出手。 张弃眉头一皱:“现在我不想出手,你们最好自己离开,此地,不欢迎挑战者!” 他不是装13,而是因为陈小燕身上有伤,却马上就要渡劫,他实在没心思管其他事。 “哈哈哈哈!”挑战者里走出一名胖胖的红衣青年,满脸肥肉,走起路来一颤一颤的,修为却不低,居然也是血丹境初期。他提着一条金黄的短棒,冷笑道:“你以为你不欢迎,我们就不来挑战了吗?告诉你,老子也是血丹境,和你一样,老子还有四个兄弟!这1776号擂台,是我们铁飞五兄妹的了。识相的,带着你的这两个女人,滚下霹雳原去!” 张弃皱着眉头,还想争取一下,能不能不出手:“她在渡劫,我们没办法走……” “那关老子屁事!”红衣青年大笑道:“不是看她要渡劫,我们还不来挑战了。滚吧,趁你家萧铁大爷还不想动棍子。你要再不走,今天你们就都不要走了,全死在这儿吧!” “不走?”张弃笑笑,一翻手,那柄长剑出现在他手中:“那我就不走了吧!” “哟嗬,你小子……”红衣青年萧铁一愣,话刚说了半句,眼前已是红光一闪,一道剑罡正正刺向他胸口;再定睛一看,四个弟兄,竟每个人身前都出现了一个素白的身影! 当然不是出现了五个张弃,而是张弃飘身而起,往每个挑战者身前各刺了一剑。 萧铁看到的,只是张弃脚踩踏火步,身形太快,带起的几道残影而已。 萧铁吃了一惊,连忙抡起短棒,那火红剑罡便刺在他棒身上,竟溅起了好几道火星! 非但如此,剑罡上还带着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得他手中短棒似乎要脱手飞出。他连忙用力捏紧棒柄,那大力却撞得他不住后退,他堂堂一个血丹境初期,竟被一个同阶修士,撞得接连退了两三丈,仍然稳不住身形,竟拖着短棒,“扑”地一下坐到了石台上! “好……好大的力气!” 萧铁不由叫了一声,身前已是人影一闪,便见张弃站在他面前,淡淡地说了一句。 “你们,败了!”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四二章 再遇求生盟 萧铁本能地一愣,便见到满天人影,却是他那四个伙伴,全都高高飞起,重重落下,扑扑扑地上演了一连串的“沉沙落雁式”,石台上顿时响起了一连串的惨叫声。 没有人受伤,但四个挑战者都摔得鼻青脸肿,连那个年纪最小、拿着一柄三尖刀的女子也一样,而她手中的三尖刀,已经被折断了两个刀尖,只剩下孤零零的中间一个了。 “踏火步,火星!”轻叱声中,张弃脚下连连闪动,没等那几个挑战者爬起来,便又到了他们面前。这次他没用长剑,而是接连几脚,又把他们踢飞出去十数丈远。 他不愿轻易杀人,却也不能留他们在擂台上,免得打扰到了陈小燕渡劫。 他已听到背后传来的轰轰雷声,陈小燕的渡劫,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 眼看五个挑战者落了地,又互相搀扶着爬将起来,张弃身形一动,又掠了过去。 “停,我们认输!”萧铁连忙扬起短棒,叫了一声:“我们认输,我们自己下去!” 张弃在他们身前丈许远的地方停下来,手中长剑却泛着红光,只要他们敢于像刚才那几个守擂者一样,明明输了还要发起偷袭,他就会赏他们一人一记火焰剑罡! 萧铁紧咬嘴唇,面沉似水,却又无可奈何。他实在没见过,哪个血丹境初期像张弃一样。他也是血丹境初期,也能借助那根镶了土灵石的下品灵器短棒,发出土系罡劲。但他却不能像张弃那样,一道道罡劲似乎无穷无尽,接连十几道:他的剑罡,是不用消耗真气的吗? 何况,同为血丹境初期,为什么人家的速度,就能比自己快这么多呢? 萧铁百思不得其解,但他知道,这仗没办法打下去了,他们踢到铁板了。 于是五个挑战者便只能互相搀扶着,跃下1776号石台,寻找其他擂台下面的空位。 张弃嘴角一扯,却忽然听到背后传来莫愁的惊叫,回头一看,顿时勃然大怒:趁着他驱赶萧铁这帮挑战者,远离了陈小燕的机会,又有一队挑战者翻上石台,却是直奔陈小燕而去! 这明摆着要“挟持”陈小燕,逼迫他们离开这座擂台:真是好阴险的算计! “哈哈,这1776号擂台,已经是我们的了!”大笑声中,那五名挑战者中领头的那个黑衣青年扬着大刀,还不忘分配任务:“林河,你和我去对付那女的,她和我们一样,都是血丹境初期。叶飘、刘玉,你们去看住那个渡劫的,庄大飞作预备,咱们速战速决!” 原来这支挑战者比刚才那支还要厉害,竟有两个血丹境初期,三个气丹境后期。 然而可惜了,他们以为莫愁只是个柔弱女子,却不料她也是能给他们以惊喜的。 叶飘和刘玉一男一女,同时奔向陈小燕,此时后者正在全力对付天空的雷霆和体内的蚀骨湮风,无暇出手,因此那两人都认为是手到擒来——但人影一闪,却有两道风卷迎向他们。 他们一愣,这风卷可不是他们两个气丹境后期能够对付的,只得抽身便退。 林河是个提着长剑的少年,刚跑了两步,却发现视野内已没了莫愁的影子。他一愣,莫愁却又出现在他眼前,又是一道风卷,径直朝着他额头飘了过来。 而与此同时,他的耳朵里又听到那领头者的怒喝。他回头一看,莫愁竟已到了那领头者面前,同样是一道风卷,刚好与领头者的大刀重重地撞在一起! 就连走在最后的那矮壮少年庄大飞,居然也没被漏掉,同样被赏了一道风卷! 不过眨眼之间,莫愁竟依次飘过五个挑战者身前,每人一道风卷,无一遗漏! 而在做完这一切之后,她竟已掠回到陈小燕身边,寒着小脸,冷冷地看着五个挑战者。 这么飘忽的身法,这么迅捷的速度,这么雄浑的真气,这真的只是血丹境初期吗? 五个挑战者聚在一起,脸色都有些阴沉:五道风卷,三个气丹境后期有些麻烦,但在两个血丹境初期的帮助下,倒也没有受伤。但这下子,却是让他们的士气大为受挫。 在对方如此飘忽快捷的身法下,他们有机会接近那渡劫女子吗? 如果挟持不了那渡劫女子,对方那血丹境初期少年回来,他们还有几分胜算? 五个挑战者正在犹豫,猛听得一声厉喝:“乘人之危,好不要脸!”便有一个少年从天而降,手持一柄钢刀,正落在陈小燕另一侧,正是陈之隽。 而陈小燕伸伸右臂,也缓缓站了起来:她的天劫已经渡过了。先天两仪风雷劫本就不算难以渡过,又有莫愁给她的下品灵器盾牌挡住天雷,她只需要熬过蚀骨湮风就行了。 虽然她左肩仍然伤重,但她也已恢复了一定战力,至少自保是没有问题的了。 看着眼前一字并排的三个少年,再看看远处飞速而来的张弃,五个挑战者知道,他们没机会了。于是那领头者一摆大刀,叫了声:“撤!”便一翻身,飞一般冲下石台去了。 张弃也没有追赶,而是问陈之隽道:“你怎么回来了,凌落雪呢?” “凌大姐厉害啊!”陈之隽兴奋得双脸通红:“她接连挑了三座擂台,现在已经在第1543号擂台上了。她叫我们回来叫你们,她会在那儿稳住局面,等我们上去。” “哇,凌姑娘好厉害!”莫愁惊叫一声,引得张弃嘴角一扯,她也不由红了脸。 张弃又问问陈小燕感觉如何,听见她说没什么大碍,左肩的鲜血也止住了,便道:“那咱们上去,帮助落雪占住第1543号擂台。越往上走挑战者越厉害,她恐怕会独木难支的!” 于是莫愁带着陈小燕,几人冲天而起,朝着1543号擂台上疾冲而去。 刚踏上1543号石台,正好见到另有五个挑战者冲上擂来,凌落雪又提起了三丈红绫。 “凌姑娘放心,我们来了!”陈之隽当先踏上石台,高叫一声,却见那几个挑战队回过头来。陈之隽一愣,不由吞了吞口水:“呃,这下子有点麻烦了……” 打不赢,不能打。 打不赢,因为对方五个居然全都是血丹境,在境界上,甚至比自己这一方还要强。 不能打,因为对方五个人,居然全都是熟人,兄弟阋于墙的事情,可不能做。 那五名挑战者也都笑了,当先一个健壮的少年将角枪扔到一边,大笑着便给了张弃一个熊抱:“军师,没想到又遇到你了,分别这段日子,你可想得老雷好苦啊!” 张弃用力拍打着他肩膀,眼角也有些湿润:“长啸,咱们两兄弟,终于又见面了!” 两人拥抱了足有两分钟,方才大笑着分开。雷长啸又与陈之隽拥抱了,张开双臂走向凌落雪,却被一条笔直的长索抵在眼前,不由哈哈一笑:“落雪,你怎么变成一只小辣椒了!” “老娘和你可不熟,享受不起你的拥抱!”凌落雪冷冷地说了一句,但那眼角眉梢的喜色却出卖了她此时的心情,显然,她只是不习惯这种“男人打招呼的方式”而已。 雷长啸哈哈一笑,又面向莫愁,忽然搔了搔后脑勺:“这个也抱不得,要挨军师打的!” 莫愁俏脸一红,啐了一口,心里却没来由地一阵喜滋滋。 再看向陈小燕,雷长啸却是脸色一变:“小燕,你怎么搞的,怎么受伤了?” 再一看她修为,更是吓了一跳:“不愧是跟着军师的人,居然也已经是血丹境初期了。” 陈小燕红着脸打了招呼,不注意抽动了肩膀,顿时痛得一阵呲牙咧嘴。 那边厢,张弃正一个一个地招呼过去:“萧大姐,林雄,叶大伟!” 最后一个畏畏缩缩,似乎不大好意思打招呼,直想往林雄身后躲,却被张弃大笑着一把拎出来:“老三,你也来了!”却正是求生盟的后勤总管,叶飘零。 当初张弃被求生盟驱逐的时候,始作俑者,正是这个叶飘零,所以他似乎有些害怕。但张弃却似忘记了当初的事情,按着他肩膀,啧啧赞叹:“真好,你也达到血丹境啦,不错!” 这几个人当初就已经是气丹境后期以上,雷长啸更是已经到了气丹境巅峰,此时一个月不见,五人都突破到了血丹境,雷长啸仍然要领先一步,已经和凌落雪一样,是血丹境中期。 寒暄几句,张弃又问道:“对了,老三,怎么只见到你一个人,老大他们呢?” 叶飘零望了他一眼,似乎想搞清楚,军师到底是关心大哥呢,还是关心二姐。但从张弃脸上,他没看出答案,不由轻轻低下了头,答道:“我也不知道。我们原本走在一起的,但是在乱火荒原遭了突袭,大家分散了。我不知怎么的,从青火道横穿到了紫火道,正好遇到长啸哥。他带着我来到牛栏关,又巧遇了萧姐姐和大伟哥。至于林雄哥,是在霹雳原遇上的。” 张弃不由皱了皱眉,却没有再说什么。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四三章 叶汝白是有野心的 这时山风凛冽,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1543号擂台上也没有新的挑战者,大伙便在石台上坐了下来,一时没有继续往上挑战的想法。 “军师,我们几个正愁没人带着。”雷长啸望着张弃,诚恳地道:“当初飘零这小子想法怪异,做了对不起你们的事情,林雄也跟着瞎起哄,不但害得你们走了,落雪也走了。那天过后,俺狠狠地批评了飘零他们几次,他也知悔了。蛇无头不行,现在老大不在,你可要把我们这几个弟兄统领起来,不能再丢下我们一走了之了!” 张弃看看叶飘零,又看看林雄,只是笑,却没有回答,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萧大妮跟着笑道:“军师,我和老雷都是服你的。飘零小孩子不懂事,你别和他一般见识。当初你要走,我就是反对的。现在咱们重逢了,怎么也得一起走出霹雳崖去,是不是?” 她看张弃还是没有表态,又开玩笑道:“要不,我给你看着老三和林雄,他们要是有什么想法,看我不拿刀背抽他们三二十下!或者,我叫他们给军师赔礼道歉,怎么样?” “哼!”张弃还是没说话,却听凌落雪冷哼一声。雷长啸皱了皱眉,又听莫愁低声笑道:“萧大姐和雷大哥真是开玩笑,自家兄弟,有什么赔礼道歉的?军师时常跟我说,很想念盟里的兄弟,知道兄弟们走散了,他还有些失落和担忧,现在遇上了,自然是要走在一起的。” 雷、萧二人对望一眼,都有些如释重负。 他们非要张弃带领他们,除了他们都很服膺张弃以外,更大的原因,是他们有自知之明。他们实力不弱,做一方闯将还算是合格,但要他们识大局顾大体,决定生死存亡的大事,他们是不成的,他们考虑不了那么广泛也想不到那么细。实际上今天的战斗中,在挑战擂台的选择上,他们就已经犯过错,若不是大伙反应得快,可能他们已经有所折损了。 又停了一顿,看看天色已经渐渐暗了,张弃便问道:“上来的时候没有打听得细致,不知道这比赛,晚上还打不打?或者,咱们就在这石台上休息一晚,明天再打主意?” 萧大妮笑道:“这个我倒是打听到了。不禁止晚上比赛,但没有照明,打不打全看自愿。我的建议是不打,毕竟晚上天暗,容易误伤。石台上不能休息,可能会有人来挑战,但在石台下的那些石阶上,是禁止战斗的,而且背风,咱们可以去那儿休息,明天再战。” 大伙都没有意见,于是先叫陈之隽翻下石台去看看。这石台下有数十处石阶,或者说是一个个的小石台,此时却都坐满了人,一处空余的都没有。 陈之隽回来说了,大伙都有些犯难。 却在此时,猛听一声尖锐的镝声,一道雪亮的罡劲,破空而过! 哦不,不是罡劲,而是一支箭矢,包裹着银白的金属性罡气:好强大的锐金箭罡! 张弃霍然站了起来,失声叫道:“倾城?” 这金系箭罡,这“甩手箭”的射法,他太熟悉了:正是叶家二小姐,叶倾城! “谁在叫我的名字?”猛听附近有人冷冷喝问。众人都是一喜,顺着声音望去,原来他们侧上方一处石台上还在战斗,而那道箭罡,便是从那儿射出来的. 众人纷纷掠向那座石台。那石台边缘的石碑上,刻的数字是“1515”。 此时1515号擂台上的战斗已经大体结束了,守擂者一死一伤,剩下的扶着伤者,狼狈翻下石台,到石阶上养伤去了。挑战者却只有三个,正得意洋洋地站在石台上。 见一大群人影朝石台上掠来,那三个挑战者都有些惊异。但正当踏上石台的达到五个人的时候,忽然石台边有一道蔚蓝的光幕升起,便把其他人拦在了光幕之外。 张弃一脚踏上石台,却发现莫愁和凌落雪都没跟上来,除此之外,陈之隽和林雄也被隔在光幕外,便喊道:“莫愁,你们去下面找个位置,我们马上就下来!” 莫愁答应一声,折向石台下方去了。三个挑战者中间一个提着大弓的却疑惑道:“莫愁,你们是谁?”借着旁边擂台下的火光一看,猛然大喜:“凌哥哥,居然是你!” 张弃刚答应一声,便感觉一个柔软的身子猛扑进怀里,把他抱得紧紧的。 “凌哥哥,终于又见到你了!”也许是太激动,叶倾城居然伏在他肩上,轻轻哭了起来! 张弃不由有些尴尬,一眼看到叶汝白微皱起眉头,于是更加尴尬,忍不住笑道:“好了,倾城,好了,你再这样子,叶老大要提刀砍我了,你想看到我和叶老大火拼一场么?” 叶汝白摸摸鼻子,叶倾城通红着脸退到一边,嗫嚅道:“坏凌哥哥,我只是忍不住嘛。” 张弃哈哈一笑,又和叶汝白拥抱了,看向第三个人:原来是叶飞。 叶飞有些迟疑,张弃却仍然哈哈笑着,用力与他拥抱,似乎已经全然忘记了当初的事情。 这时叶飘零也上前与大哥、二姐和叶飞一一见面了,又退到一旁。只是夜色中他目光闪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不过也许,他其实什么也没有想吧? 毕竟,他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不是么? “怎么就你们三个?不是要五个人才能组一支队伍么?”张弃笑道:“好家伙,全都是血丹境中期,一个个的比我的修为还高,你们要不要这么打击人啊?” 叶飞笑着答道:“我们本来是五个人的,还有二丫和开河,老大叫他们在下面占位置呢。” 叶汝白也笑道:“你可别看我们个个都是血丹境中期,一见到你,我就有个感觉,可能咱们这儿几个血丹境中期加起来,也不一定是你这个血丹境初期的对手。不过我说凌兄弟,你这修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了,你一点突破的迹象也没有?” “是啊!”叶倾城也问道:“如果说第一仙术不适合修炼,这也不对,我们个个都突破得很顺畅。你还是第一仙术的发明者,应该说,你才是最适合修炼它的才是啊,为什么……” 其实张弃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问题他想过许多次,总是找不到答案。 有时候他甚至在想,也许他真是老天爷都要抛弃他吧,就连修仙,他也修不出名堂来。 但他能够体会到,他的实力,其实每天都在进步,这也是他能够一直坚持修炼的原因。 “不说这个,我们下去吧,也许他们都等急了。”萧大妮在一旁,看气氛有点尴尬,连忙出言缓解。于是大家哈哈笑着,都翻身下了石台,来到下面的石阶上。 等他们下去,又有人登上石台,居然还有人来挑战,不过这已经不关他们的事了。 石台下,已经点起了一簇簇的篝火,数十名血祭者围坐在火堆旁。不过大家都很安静,一则是白天的战斗十分残酷,让大伙都没了精神,第二则是大家都知道,能够来到这儿的,没一个是庸才,谁也不敢说,犯了众怒,还能够平安无恙地坚持到明天早上。 不过张弃等人到来,还是引起了其中几堆篝火旁的一阵热闹。其他火堆旁的血祭者也能够理解,因为久别重逢这种事情,在霹雳崖登天擂上,可以说是再正常不过了。 火堆旁除了先期到来的萧二丫、陈开河,以及莫愁等人外,另外还有几个人,全都是求生盟里的兄弟,那曾被林小虎和左千冤枉做贼的陈小雅也在里面,正紧挨着陈小燕坐着。 他们围了相邻的两个火堆,熊熊跳动的火焰下,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 叶汝白脸上挂着浓浓的笑意,从伙伴们脸上一个个看过去,眸子里,是满满的兴奋:“真是太好了!咱们盟里的兄弟,基本上都聚到一起了,这真是一件可喜可贺的大好事啊!” 他说得不错,求生盟冲过乱火荒原的人,基本上全都到齐了。 乱火荒原,九条火道,至少也要气丹境以上修士,才有可能冲出火道,来到牛栏关。因此求生盟最后虽然也有三四十人到达乱火荒原,却也只有十几个人冲出来。当然,除了他们,林小虎应该也冲过来了,但林小虎现在还算求生盟的人吗?恐怕大家心里,都是否定的答案。 这帮人,全部都是当初求生盟的骨干,也是最早跟着叶汝白的一队人。当初的八大队长,这儿就坐了七个。其他的,陈之隽、陈小燕等人,也都是叶汝白的亲信。 而看看大家的修为,血丹境的足足有十二个,剩下的九个也全都是气丹境后期或巅峰。可以说,现在他们这群人,在整个霹雳崖登天擂上,也算得一支实力强悍的队伍了。 叶汝白越看越觉得欣喜,不由轻声笑道:“看来,在霹雳崖下,我们也是能做点事的!” 张弃眉头一皱,望着叶汝白,却没有说话。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四四章 萧天龙,败 其他人也都不说话了,都看着叶汝白,似乎都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出这句话来。 叶汝白忽然回头望着张弃,道:“凌兄弟,前面我跟你讲的那个事,你还记得吧?” 张弃眉头皱得更紧,仔细想想,才明白,他说的是他曾经说过的那个“纪元之期”。 “明天的战斗肯定会更加凶残。我想,我们的队伍,最好重新编排,军师你看如何?” “怎么重新编排?”张弃抿抿嘴,沉声问道:“现在不已经编排好了么?” “现在的编排,怎么能应对明天恐怖的挑战?”叶汝白摇摇头道:“我是这样想的。军师你和莫姑娘,虽然都是血丹境初期,却是我们中间实力最强的两个,你们和我、老二、老三,我们五人组成一个队,足以应对大部分的队伍。长啸,你和大妮、落雪、叶飞和林雄,你们五人组一队,也不会差我们多少。此外,陈之隽、小燕,你们两个搭配大伟、开河、二丫,你们五个也能组一队。这样,有我们三个队在,怎么也能冲出霹雳崖了!” 不但剩下的六个人脸色变得煞白,陈之隽和陈开河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叶汝白这样的编排,显然是有一定的私心的,他把实力最强的张弃和莫愁,与他们三兄妹编成一队,显然就能保证他们三兄妹的安全。但若说他这样编排没有道理,却也不然。他一直遵循着强强搭配的原则,这样虽然对陈之隽这些还没能突破到血丹境的人来说,分外残酷,但也确保了能够让更多的人冲出霹雳崖,不得不说,也是一种合理的编排方法。 虽不合情,却也合理,似乎,张弃并没有反对的理由。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了张弃身上,却谁也不敢说话,也许是怕打扰了他。 夜风萧瑟,火光熊熊,旁边有细细的谈笑声传来;更远的地方,有呼喝打斗声传来,似乎还有人不愿休息,仍然在战斗不止,这精神,实在是可嘉啊! 张弃沉默了至少有五分钟,忽然展颜一笑,轻声问道:“叶大哥,求生盟,要重建吗?” 叶汝白一愣,随即笑了:“这个我倒没想过。现在都走到这儿来了,求生盟又只剩下我们这几个,重不重建的,既没有必要,也不大可能吧?难道,我们还能招到新人吗?” 叶倾城和雷长啸几乎同时低下了头,却都没有说话。 凌落雪也要低下头去,却听张弃温和地笑道:“落雪,你愿意带一带其他兄弟姐妹吗?” 凌落雪也是一愣,本能地抬起头,看看张弃那清亮的眼睛,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张弃回过头,冲叶汝白笑道:“叶老大,我赞成咱们几支队伍打乱重分,但具体怎么分,我觉得应该再计议一下。我建议,由你,我,莫愁,落雪,我们四个,各带一支队伍。” 叶汝白怔了怔,却听莫愁已抢先道:“大哥哥,我不带队伍,我和你在一起!” 最后的结果,是由叶汝白、张弃、雷长啸和凌落雪各带一支队伍。然后,每支队伍各取了个名字,再然后,约定各自向上挑战,走不同的擂台,绝不能出现内部争斗的情况。 “第四队的,跟我上!”清晨,太阳再次升起,张弃带着四个同伴,继续往上冲去。 他对取名之类的事情很不热心,随随便便取了个“第四队”便罢。 所以叶汝白带的是第一队,雷长啸带了第二队,凌落雪就是第三队队长。 最后剩下一个队员,气丹境初期,一时无处可去,便只好先呆在这石阶上。 张弃带着第四队,登上的是头顶上一座擂台,编号“1482”。 半刻钟后,五名守擂者被横扫下了石台,而第四队出战的,只有陈小雅和陈之隽。 这两个都是气丹境巅峰,暂时没有突破到血丹境。不过他们的兵器也换过了。昨天在1776号擂台上,击败了那五个守擂者之后,他们获得了几件兵器,一杆长枪和两把刀,其中一把刀是极品凡器,给了陈小燕;另一把绣鸾刀、一杆亮银枪都是镶嵌了灵石的灵器,威力不俗,便给了陈小雅和陈之隽。至于张弃和莫愁,他们并没有更换兵器的打算。 对张弃来说,赤手空拳,似乎要比拿着长剑,更具威力,所以长剑只是他掩人耳目而已。而莫愁的柳叶刀上,张弃已经给她镶嵌了一枚上品风系灵石,已经可以算是中品灵器了。 陈小燕的伤还没有痊愈,所以这一场,张弃让陈之隽和陈小雅上了,也当是锻炼他们。 下一场是编号1455号擂台,仍然是半刻钟内轻取,仍然是陈之隽和陈小雅出手。 接下的三场比赛同样保持全胜,只是在张弃的安排下,莫愁也出手了。 五场比赛过后,今天的战斗全部结束,第四队也登上了第1102号擂台。 另三支队伍,也同样获得了全胜战绩,都来到了与第四队差不多高的位置。 霹雳崖前的擂台,是越往上,编号越小。而在经过了两天的激战之后,此时第三层的1200座“人级”擂台,已全部都有队伍占领,而且越往上的擂台,其守擂者的实力也就越强。 登天擂第三天,经过三场战斗,张弃带着第四队夺战了第982号擂台。 然后刚刚把五个血丹境初期的对手轰下擂台,便又有一队挑战者翻了上来。 在登天擂中,这是他们第一次面对挑战者:以往,他们都是夺取了擂台之后,最多休息几分钟,便会冲向下一座擂台;而在这几分钟以内,是不会有人前来挑战他们的。 可是今天,他们刚刚把上一任守擂者扫下擂台,便有人来挑战他们了。 来的人实力还不弱,两个血丹境中期,三个血丹境初期。 关键这里面还有个熟人:正是当初天龙战队的那三个血丹境。 一个多月过去了,当初这三个都是血丹境初期,现在那领头的已是血丹境中期。 那领头的也认出了张弃,不由愣了一下:“是你,你居然还没死?” 张弃眉头一皱,又听对方有人问道:“萧天龙,怎么,你认得他们?” “他们是求生盟的。”萧天龙回转身,点头哈腰地笑道:“叶少,当初我还在天龙战队的时候,曾遇到过他们,还和他们那个老大对了一掌,因此有点力量。” “虽然是熟人,但这是在擂台上!”叶少训斥道:“速战速决,就你和萧茹、萧飞三个人上,他们才三个血丹境初期,你可别告诉我,你们会斗不过!” 萧天龙与他那叶少同是血丹境中期,地位却似比对方要低了不止一筹,闻言连连称“是”,回头又狞笑道:“看在大家也曾相识的份上,你们自己跳下霹雳原去,我不动手。” 张弃眼皮一跳,这可真善良啊,这982号擂台离地足有数百丈高,你叫我跳下霹雳原去? 再说,跳下霹雳原,不就代表我们被淘汰了吗? 但他并没有冲上前去,一言不合就开干,反而退后了两步,这场,他还是不打算出手。 在经过七八场激战之后,现在的莫愁已经是经验大涨、信心大增,连带陈小燕、陈小雅、陈之隽三人的信心也增强了许多。所以在能够锻炼他们的时候,张弃是绝不会轻易出手的。 实际上,这三天里,他出手的次数,屈指可数。 萧茹和萧飞都是跟随在萧天龙身边,从天龙战队里逃出来的。只是他们没有萧天龙的运气好,此时还是血丹境初期修为。见张弃后退,那萧飞便冷笑一声道:“公子,他们怕了!” 萧天龙怪叫一声:“怕了也要出手!”右手一翻,一柄大刀出现在他手中;挥刀一砍,便有一道银白刀罡斜斩而出,遥遥劈向张弃面门。 张弃还是没有出手,莫愁已轻叱一声,走前一步,柳叶刀上劈出一道风卷,迎向了刀罡。 “你一个小小的血丹境初期,也敢……”萧天龙只说得半句,便见那刀罡迎着风卷,竟像是阳光下的积雪,被“哧哧”几下就吹散了……吹散了!吹散了!! 萧天龙不敢相信地揉揉眼睛,但是,千真万确,他的刀罡真的被吹得不见了踪影;而那风卷却并没有被抵销掉,仍然轻轻旋转着,看似人畜无害地朝他掠了过来! 而莫愁并没有站在原地,等待风卷与刀罡碰撞的结果,而是身形飘忽,又掠到萧飞与萧恕身前,面带微笑地,给他们每人赏了一记风卷! 萧飞和萧恕都有些猝不及防,连忙挥起手中刀迎去,却发现那风卷居然会拐弯,他们自以为势在必中的两道罡劲,居然并没有拦中目标,而那风卷则已迫近他们面前了! 没奈何,萧天龙等三人只得拼命后退,一下子就被逼退到叶少他们身后去了。 于是莫愁便正面对上了叶少。 她也不管什么叶多叶少,冷冷一哼,便是一刀斩了过去。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四五章 终于来了几个像样的 “真是好身法,一下子就逼退了三个血丹境!”那叶少自然看得出来,其实莫愁的实力并不见得比萧天龙还强,只是她一是突袭,萧天龙等人根本没有太多的防备,便被那三道风卷打了个措手不及;第二也没人会想到,按道理血丹境初期一次只能发出一道罡劲的,莫愁的真气却十分浑厚,居然能够连发三道风卷,这简直太出乎意料之外了。 而第三,则是莫愁的身法太飘忽,速度太快,快到萧天龙等人甚至没能反应过来! 这速度,不说与血丹境后期相比,至少不比他这个血丹境中期修士慢多少。 “这速度都快赶上我叶光侠了!”他冷哼一声,却并没有出手,而是脚下一动,退了丈许:“叶刚,退回来,咱们还是不要插手天龙战队的战斗!” 紧跟在他身边的那个血丹境初期答应一声,也退到了萧天龙等人身后。 萧天龙脸色一沉,却似不敢反抗,反而把怒火发泄在莫愁等人身上。 “老子就陪你这个小妮子玩玩!萧飞、萧恕,去杀了那几个!”萧天龙冷叱一声,一挥大刀,又是两记刀罡首尾相连,朝着莫愁胸口飞去;同时脚下一踏,紧跟着扑了过去。 萧飞和萧茹答应一声,相互望望,那萧茹便迎上陈小燕,萧飞则狞笑着直扑陈之隽。 至于陈小雅,他早看出这几个中间这小姑娘最弱,赏她一记刀罡也就是了。 果然,刀罡袭面,陈小雅已被吓得脸色煞白,却还是挥起绣鸾刀,咬着银牙用力挥去,“当”地一声,正劈中那刀罡,虽把刀罡劈飞了去,却也把她自己震得往后退了几步。 若不是张弃及时一伸手,帮她稳住身形,她甚至差点被震得飞出擂台去了。 但萧飞也顾不得她了,赏了她一记刀罡之后他就扑向陈之隽,满以为以自己血丹境初期的修为,对付一个气丹境巅峰,岂不是手到擒来?但扑近了才知道,陈之隽也不大好对付。 血丹境初期,还不能接连不断施展罡劲,哪怕萧飞在血丹境初期已停留了一个多月,也是一样。要想拿下陈之隽,他还得靠近战:偏偏陈之隽却并不与他近战,一杆亮银枪上泛着淡淡的银光,挥舞起来如灵蛇出洞、巨蟒翻身,竟牢牢地把萧飞挡在了数尺之外! 萧飞一急,又要施展出刀罡,却猛觉劲风扑面,抬头一看,陈小雅已咬着银牙冲过来了,正挥动绣鸾刀斫向他面门,那刀锋上,有着层层水属性罡气在闪耀。 “你还敢来!”萧飞大怒,刀身一颤,就要回手一刀砍去,却愕然发现,陈之隽那杆亮银枪舞得跟花朵似的,紧紧缠住他手中大刀,一时间,竟是无法抽回刀来! 无奈之下,他只得先行后退,避开陈小雅这一刀再说。 双拳难敌四手,看来,他也只能拖住这两人,要想取胜,得看萧茹的了。 但回头看看萧茹,萧飞的脸色却只能更加阴沉:萧茹正与陈小燕斗在一起,两柄刀舞得如满天繁星,看似不分上下;但仔细一看,却骇然发现,萧茹竟似乎被陈小燕压着打! 这还是因为陈小燕左臂有伤,运转不灵,要不然,萧茹恐怕就该败了! “哪里来的几个怪胎?”远处的叶光侠皱皱眉头,萧飞看不出来,他却看得很清楚,这几个少年似乎都不简单,一个个战斗意识很强,底子也份外扎实。比如那陈小燕,就是靠着坚实的基础,浑厚的真气,以及强大的意识,才能力压萧茹,一刀刀迫得后者不断后退。 萧飞解决不了两个气丹境巅峰,萧茹被陈小燕压着打,萧天龙也取胜无望:他虽然勇悍,一刀紧似一刀,却根本连莫愁的一片衣角也沾不到;相反,莫愁每每挥动柳叶刀,那一道道风卷便能让萧天龙手忙脚乱:他是全靠境界压制,才暂时性没有在莫愁手下受伤。 叶光侠不想在这儿耽搁太长时间,他决定自己出手了。 但他刚刚挪动脚步,面前忽然红光一闪,却是一道火焰剑罡“嗖”地刺到了他眼前。 他双目一凝,挥剑刺出,“哧”地一道青光,那火焰剑罡倒是击散了,他却也退了三步。 他眯起双眼:“原来你才是最厉害的那个!” 这道火焰剑罡,速度快、出招飘忽还在其次,最关键是凝实,比他这个血丹境中期的罡劲还要凝实得多:难道,眼前这个血丹境初期少年,他的真气,比自己还要深厚? 张弃淡淡一笑:“厉不厉害不好说。不过人家在战斗,你总不好插手吧——哎,我说的,也包括你,你也别过去!”随手一剑,又是一道剑罡,却冲着旁边的叶刚刺去。 那叶刚就没有叶光侠这等手段了,眼见火焰剑罡刺来,忙挥剑一拦,那剑罡居然“哧”地一声,从他剑身上穿了过来,狠狠撞在他肩膀上,直撞得他左肩一阵阵酥麻! 再看看手中剑,剑身上,出现了一个蚕豆大小的透明的小洞! 凝实,穿透力十分强大,还带着炽热的火焰气息,这确定是血丹境初期发出来的剑罡吗? 叶光侠眼角一跳,忽然退了数丈,扬声叫道:“萧天龙,不要打了,我们走!” 他也不管对方听到没有,身形一闪,便闪到擂台边上,眨眼间便翻落了下去。 张弃也不追赶,只默默站在石台上强劲的狂风中,眯着双眼,默然出神。 正当上午,各座擂台上的战斗正在激烈。 当然也不尽然是战斗,有些地方,也在上演着一些不为人所知的场景。 982号石台斜上方,重重石台之中,有一座编号为912号的石台。 几个平民青少年一齐踏上了石台,直面着石台上的五名白衣守擂者。 “又有不怕死的来了!”领头的白衣少年嘿嘿一笑,随手抽出了背上的大刀。 但挑战者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出手,而是皱着眉头问道:“你们,是夏侯家的人?” “夏侯家外房供奉,罗四喜。小子,你有什么遗言需要交代?” 挑战者却反而把双眉舒展了:“那就对了。我来不是为了挑战你们的,而是想要告诉你们一个秘密,你们想要追索的那个凌弃的秘密,不知你们有没有兴趣知道呢?” “你说什么?”罗四喜一手提着大刀,身形一晃,便一把捏住了挑战者的脖子。 夏侯家没人不知道,家族在追查一个名为凌弃的人,据说,与此人是不死不休的! 挑战者本来不可能被罗四喜抓住脖子的,但不知为何,他并没有躲闪,否则罗四喜也抓不住他。他只是淡淡地笑道:“我相信,整个霹雳崖,只有我会告诉你们,到底谁是凌弃!” “谁是凌弃?”罗四喜暴喝一声,却又忽然松开了右手:“你是谁,为什么要告诉我们?” “我是林小虎,他们都是我的同伴,左千、林镇威、陈富贵,这是我妹妹,林小琴。”挑战者很是平淡地笑道:“至于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自然是因为我想加入夏侯家。” 他非常直白地道:“只有加入夏侯家族,我才能有一丝机会,在这登天擂中,活下去。” 罗四喜很欣赏他的直白,却仍然有些怀疑:“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因为你只能相信我,整个霹雳崖上,除了我,没人会告诉你,凌弃是谁!” “你怎么知道我们要找凌弃的?又为什么这么肯定,我们就是夏侯家族的人?” “因为我曾经和夏侯家族的一位供奉同行过一段时间。后来那位供奉在乱火荒原失散了。罗爷,我费尽一切手段,和我的同伴们一起走到这儿来,不是为了听你质疑的,而是想告诉你,如果我们不说,你一定找不到凌弃,因为,此时,他使用了化名。” 林小虎侃侃而谈,只是他一定没有回头,所以他不会看到,他的亲妹妹林小琴脸上,此时是多么的痛苦;而在她旁边的左千脸上,又带着多么深刻的阴毒! 罗四喜望望同伴,全都面无表情,没人给他一丁点建议。但他想了一阵,还是收起了刀。 “你跟我走吧,寻找凌弃,是七少的意思。你们能死能活,七少会给你们答案的。” 第982号擂台上,张弃并不知道,夏侯家族可能已经得到了他的讯息。此时萧天龙等人已经逃了,他正守护着几个同伴,他们各服了一颗五茯丹,正在全力恢复体内真气。 幸好没有人打扰,半刻钟后,大伙又都恢复了状态,于是在张弃的带领下,继续往上。 在冲向下一座擂台之前,张弃侧过身,朝着不远处挥了挥手。 那边一座擂台上,雷长啸带着叶飞、林雄、陈开河,以及另一个名叫“萧长城”的青年,正乐呵呵地朝张弃打着招呼,然后,径直冲向侧上方的一座擂台上去。 张弃一步冲上第967号擂台,一脚踏在石台边缘,凌空而立。 正盘膝坐在石台上的五个守擂者一齐站了起来。 “等了这么久,终于来了几个像样的!”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四六章 要死了 霹雳崖下,近千座擂台上都发生了激战,到处都是杀戮,到处都有血腥。 但在一层湛蓝的光幕外的众人看来,这激战还不够激烈,血腥味也还不够浓郁。 这群人数量不多,却一个个实力强大,就这么凭空站在虚空中,周身却是一点气机也没有泄露出来——但要说他们只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换了你,你相信吗? 反而是护卫在他们周围的许多将士,一个个气机鼓胀,连整个人都要虚化了一般。 这群人都在聚精会神地看着光幕里的战斗,却似乎都有些索然无味的感觉。 “看来,还是没什么好苗子出现啊!那几十支精英队伍,真是,太闲了,太闲了!” 说话的是一个峨冠博带的中年人,三缕长须,一脸的失望。 “轩辕公爷说得不错,这次圣之血祭,耗时良久,费资良多,却似乎没起到想要的结果!”另一个相貌清癯的老人也摇头叹息:“要知道,精英队伍越是清闲,这血祭的效果也就越差!” “夏侯存,你是全程关注此次血祭的,你说说,你心目中,有什么好苗子出现吗?” 金甲将官夏侯存连忙拱拱手:“诸葛老公爷,末将也不可能随时关注到四十多万人的动向啊。万丈山那么大,末将能够看到的,也不过是沧海一粟而已。不过就末将所看到的来说,的确,这次圣之血祭之中,也没什么脱颖而出的人物,看来效果确是不佳!” 大伙都沉默了,此时此刻,仿佛那光幕里热闹非凡的激战,对他们也已失去了吸引力。 而光幕里的血祭者们,却谁也不知道,他们已经被那些超然物外的大人物,作出了判定。 967号擂台上,五名守擂者一字排开,静静地等待着第四队上台挑战。 “林虎、林熊、林豹、林豺、林狼,欢迎挑战!” 张弃抿了抿下唇,看着眼前五个虎背熊腰的大汉,眼神分外凝重:这次,不得不出手了。 “之隽和小雅,等会你们躲在后面。莫愁和小燕护住侧翼,千万不要冒进,让我顶在前面。这一仗不大好打,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千万注意,不要受伤!” 张弃吩咐了两句,翻手取出长剑,拱了拱手:“在下莫法,请诸位赐教!” 在霹雳崖登天擂上,他沿用了莫愁给他取的这个名字“莫法”,而没有继续化名“凌弃”。 “客气!”那一排五个大汉之中,林虎居中,面带微笑,却显得有几分狰狞:“那个,你们也看到了,那么我想问一句,你们是自己下去呢,还是我们五兄弟送你们下去?” 张弃微微摆头,同伴们立时退到他身后。他微微一笑道:“可是我们不想下去……” “那就打你下去!”林虎一声爆喝,蓦然腾空而起,呼地一记铜锤砸将下来! 那铜锤上涌出一道淡淡的黄光,化作一块足有脸盆大的罡气,厚重凝实得如大山一般! 虽然也是血丹境中期,林虎的土罡,却似比萧天龙强大了数倍不止! 而他一动,同为血丹境中期的林氏四兄弟也一齐动了:分别舞动着双斧、双锏、狼牙棒、鎏金镋,恶狠狠地一顿猛砸,土黄色的罡劲连成一片,似乎整座擂台都蒙了一层薄土! 张弃目光凝重,早听说罡气浑厚到一定程度,就可能真的化成那种属性的东西,比如泥土、火焰、金属,等等。现在看来,这种说法恐怕是真的。 “一起出手!”他轻叱一声,双手紧握剑柄,重重一挥,便是五道剑罡呼啸而出。 莫愁、陈小燕也纷纷出手,陈小雅也挥起绣鸾刀朝那层土罡砍过去;陈之隽却不进反退,亮银枪背在身后,双手却在不停地翻动着,也不知在鼓捣些什么。 “哼,以为人多,就厉害了么?看我们的:泰山压顶!” 只听林虎一声厉喝,那遮盖了半个石台的土黄罡劲顿了一顿,猛然加速,压了下来。 “退!”张弃叫了一声,剑锋闪动,又是三道火焰剑罡刺了出去。 他已前后刺出五道剑罡,无一例外,全都刺中土罡,而且剑罡的穿透力是无庸置疑的,全都穿破了土罡。而且不但是他,莫愁的四道风卷,陈小燕的刀罡,也都刺破了土罡。 然而那足有半个石台宽阔的土罡,就像一大块蔓布笼罩下来,而这道道刀罡、剑罡、风卷,却如同几柄小刀、几根银针,虽然穿破了那块布,却并没能把它切割、消灭掉。 土罡轰然压下,除了早已后退的陈之隽外,张弃等人都没能逃开:一时间石台上尘土飞扬,而在这漫天的尘土之中,却有一道锐利的银光,穿透了尘土,射向了林虎。 “咳,咳咳!”漫天尘土散去,几个灰头土脸的身影显露出来,一个个满身土黄,连眼睛也睁不开,狼狈不堪;陈小燕和陈小雅身上,甚至还挂了彩,被土罡砸出了好几道伤口。 但林虎也不好过:他的左肩正插着一支小小的弩箭,那是陈之隽的芦尾短弩。 “好小子,胆敢伤我!”林虎大怒,挥起双锤便朝陈之隽掠去。 张弃可不敢让陈之隽面对林虎,连忙一引长剑,又是一道剑罡呼啸而出,迎上那双锤。 再将长剑一指,又是一道剑罡,把旁边不远处的林豺也引了过来。 而莫愁和陈小燕则迎上了林熊与林狼。 林家五兄弟,三个是血丹境中期,便是林虎、林熊和林狼;林豺和林豹是血丹境初期,被张弃挡住一个,剩下的林豹便扑向了陈之隽:伤了他大哥的人,是一定要付出代价的。 陈之隽脸色有些苍白:同是血丹境初期,林豹的实力,又比萧飞强大了许多。 林豹冲到半途,面前便出现了一柄绣鸾刀,刀身墨黑,带着淡淡的阴寒。 但林豹提起狼牙棒便砸过去,顿时砸破了那墨黑的刀罡,强劲的棒风,逼得陈小雅不住后退。她脸色苍白,却还是不肯罢休,咬着牙又是一刀,却被林豹一脚踢飞了出去! “不要伤她!”陈之隽急了,提起亮银枪,便是一枪朝林豹腰间刺去。林豹将身一旋,又是一棒砸在枪身上,那百炼铸就的枪杆,竟是被一棒砸成了一弯月牙! “哇!”陈之隽张口喷了一篷鲜血,身子如纸鸢般飞出去,直落在石台边缘,一只脚已出了石台。慌得他连忙将亮银枪往石台上一杵,方才勉强止住身形,直骇得他面无人色! 再抬头看时,陈小雅已和林豹斗在一起。但她也只是气丹境巅峰,力量、速度都比不上对方,虽然林豹没再使出罡劲外放,却也令她左支右拙,险象环生! 陈之隽大急,顾不得被压得翻滚不已的五脏六腑还没有平复,先抬起右臂,一记短弩便朝着林豹射去;同时将身一纵,飞一般扑过去,枪尖上透着淡淡的金罡,直刺林豹喉咙! 林豹却一时并没有注意到陈之隽,他正在全力对付陈小雅。 陈小雅只是气丹境巅峰,但也不是林豹能在短时间内击败的。那狼牙棒简直就像一层蓑衣,凌厉的棒风把她裹了个严严实实,她却总能挥动绣鸾刀,把那恐怕有上千斤重的巨大棒身格挡开去,纵然虎口早已被震得鲜血长流,纵然早已全身酸麻,她却还是不肯后退一步! 而就在此时,陈之隽已然扑近,那支短弩虽射在了棒头上,亮银枪却已扎向林豹腰间! 林豹一惊,身子一扭,枪尖擦着他肌肤刺进去,带起一溜血珠! 伤不重,那冰凉的感觉却骇得他满头大汗:自从进入万丈山以前,他还没受过伤啊! 林豹大怒,一伸手便抓住枪头,右手抡起狼牙棒,一道浑厚的土罡便压了下来! 这土罡虽不如他们五兄弟联手发出的那道浑厚,却也十分凝实,恐怕不下两千斤重! 土罡的属性,本就是十分沉重的。 陈之隽也是一惊,连忙拽着枪抽身便退,却不防枪头被捏住了,一时间竟抽不回来! 他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弃枪,已被那厚厚的土罡砸中头顶,顿时间,头破血流! “陈哥哥!”陈小雅惊叫一声,顾不得刚刚才被狼牙棒震得吐血,挥起绣鸾刀又扑过来,一刀劈去,那刀锋上的墨黑罡劲却似要离刃而出一般,一股阴寒的气息先行罩向了林豹。 林豹只觉得浑身发冷,行动上便要慢了一瞬,那土罡压中陈之隽,他却也被一刀劈在胸口。这一刀是如此凌厉,竟劈穿了他那件下品灵器战衣,劈进他体内,劈断了他一根肋骨! “啊,我杀了你!”难耐的剧痛让林豹疯狂了,丢开亮银枪,一手握住刀身,也顾不得手心被切割出淋漓的鲜血,猛提起狼牙棒,便是一棒砸下! 陈小雅要比陈之隽果断得多,第一时间丢了刀柄,翻身就跑。 但狼牙棒却有七尺长,她又不善于速度,只跑得一步,那水缸大的棒头已砸到她头顶了! 她已感受到浓浓的死亡气息,心里更是泛起一阵明悟:跑不出去的,我要死了……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四七章 坐收渔翁之利 却在此时,一股大力涌来:原来是陈之隽猛扑而来,一把将陈小雅推了出去。 陈之隽紧咬着牙关,两腮鼓起像含着两个馒头,竟伸出双手,托住了那巨大的棒头! “咔咔!”两根手臂同时折断。“呯”,重重地砸在他左肩上,把他左边身子砸得塌陷了半边。“噗!”却是他嘴一张,和着内脏碎片的鲜血,猛然喷了出来! 但陈之隽仍然没有倒下,而是往前一扑,竟用胸口抵住绣鸾刀的刀柄,猛地向前一倾,林豹已没了力气,握不住刀尖,那刀身便深深地刺进了林豹的胸口! 两败俱伤! “陈哥哥!”远处似乎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呼喊,飘飘忽忽的,陈之隽已听不大清楚了…… 那是陈小雅在大喊,她跌坐在远处,拼命想要爬起来,却怎么也爬不起来;她的额头上,已被狼牙棒身上的铁刺刺出了一个深深的洞,鲜血还在不住地淌着,涂满了她整张脸! “陈之隽!”另一边,张弃也看见了这边的惨景,顿时吓了一跳;却在此时,漫天的土罡又起,林虎和林豺的一对铜锤、一柄鎏金镋,齐齐朝着张弃砸了过来。 但他们全都砸了个空,原地已没了张弃的身影,只留下一柄被砸断的长剑。 张弃脚踏火爆步,再一顿,火线步发动,已赶到了陈小雅身边,先将一粒回生丹塞进她嘴里,然后才掠到陈之隽身边,却见他已变成了一个血人,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阿隽……”莫愁和陈小燕也退了回来,一个把陈小雅抱过来,一个守在陈之隽身前。 但林氏兄弟也没有追击,他们一齐扶住林豹,也在忙着为兄弟救治。 “笨蛋,不先杀死敌人,居然忙着去救伤员!”似乎,不知在哪儿,有一个声音在抱怨。 “阿隽……”张弃没有听到那声音,他紧抱着陈之隽,声嘶力竭地连声呼唤着。 陈之隽躺在张弃怀里,脸色死灰,气如游丝,却还是努力抬起一只手,缓缓睁开一片乌青的眼睛,无声地笑了笑,嘴唇蠕动着:“军师,谢……谢谢你……” “你别说话!” 张凌弃有些粗暴地打断他的话,匆忙取出一枚回生丹,就往他嘴里塞去。 但汹涌的血沫却把丹药冲了出来,陈之隽剧烈地咳嗽着,每咳一声,嘴里便涌出一股血沫。他轻轻搭住张凌弃的手,用尽全身力气摇了摇头:“不……没用了……” 三个女孩都在抽泣,陈小燕紧紧握住陈之隽冰凉的右手,眼泪像小溪一般淌着。 陈之隽轻轻捏了捏她,声音很低,仿佛随时都会消失:“小燕……我知道,你一直当我是哥哥……我有你这妹妹,很……很高兴……你莫哭……莫哭……我……我不后悔……” 陈小燕忍不住,伏在他身上,呜呜地哭出声来。 张弃更加粗暴:“别说话,把药服下去……不要吐出来!” “军师,不用了……”陈之隽转向他:“参加求生盟……认识了你……走到今天……我迟死了半年,知足了……只是……只是不能……不能陪着你们……走出万丈山了……” “不!”凄厉的叫声,如杜鹃啼血,又似仙凤悲泣,响彻了行云! 张弃小心翼翼地把陈之隽放在石台上,缓缓站了起来:“你们,照顾好他!” 陈之隽终究还是死了,死在了张弃的怀里,双目却没有闭上:他的要求太简单了,只是想活下去而已。为了这个要求,他不知吃了多少苦,遇到了多少危险,终于一路走到了今天,却终于走不下去了,他的要求,实现不了了:他恨啊,他怨啊,他不甘啊…… 莫愁呜呜哭着,也站起来,但张弃已经一步踏了出去,一步就到了林氏兄弟面前! “你们害得我兄弟重伤,想好怎么死了么?”林虎也站起来,满眼通红,咬牙切齿。 张弃没有理他,而是伸出一只手,放在眼前,静静地看着。 “你的兄弟重伤?我的兄弟却是死了!我一向不喜欢杀人,参加登天擂台以来,没有杀过一个人,连让人受伤也极少。可是,你们知道吗,今天,我很想杀人,很想!” “你想杀人?”林氏三兄弟也一个接一个站起来。林豺冷笑道:“你剑都没了,怎么杀人?还是把你那几个同伴叫过来吧,伤我兄弟,我们要你们全队付出代价!” “我曾经创出这一招,但我一直不想使出来,只因为,这一招,威力太大,我无法控制!” 张弃还是没有理他,只是喃喃地说着,细细地打量着手掌,就像在欣赏一件绝世的珍品。 “他要干什么?”林虎不知道张凌弃想干什么,但他知道,必须要阻止对方:既然是不死不休,不管对方要做什么,总之先破坏了是绝对不会错的:“弟兄们,上!” “杀!”林豺一马当先,鎏金镋势如长龙,嗖地射出一道浑厚的土罡。 林虎和林熊也一齐猛扑过去,锤、斧齐挥,又是一面如盾牌般的厚重土罡出现在半空中。 相比铺天盖地的土黄罡劲,张弃显得很渺小,很柔弱:在他的手心里,只有一团细如米粒的火焰,在轻轻跳动着,映得他脸庞一片通红,甚至映红了整座石台,整座霹雳崖! 周围的火元素蜂拥而来,火焰见风就长。林虎等人骇异地看到,就在那土黄罡劲压到他头顶的时候,那火焰跳了一下,变成了栲栳大的一个火团。 张弃抬起头,睁开通红的眼,嘴角挂着邪异的微笑,望着林氏兄弟,宛如恶魔! 他没有去管已压到头顶的土罡,而是扬起右手,屈指一弹,便将那火团弹了出来,迎上了把他罩得严严实实的土罡,也迎上了近在咫尺的林氏四兄弟! “爆裂火团,你们,去——死——吧——” “轰!” 火光一闪,967号石台上刹那间卷起一层绚烂的火红,炽热的火焰结成一道火幕,燃起来足有数丈高,伴随着猖獗嘹亮的呼啸,把小半个石台遮盖得严严实实,一点风也透不出来! 一股浩然无匹的力量,更是在火幕之下卷过,卷起了无数碎石! 就连相邻的两座石台,也似乎被这股力量波及到了,轻轻摇晃着,把几个守擂者狼狈地颠倒在石台上,那隔开相邻石台的防护罩,居然似乎并没有起到多大作用! “好……好强大的攻击……” 附近石台上,狼狈不堪的守擂者爬起来,满脸惊骇:“这是血丹境修士施展出来的吗?” “恐怕,就算不是金丹境,也至少是半只脚迈进金丹境的血丹境巅峰吧?” “不得了,不得了——还好不是来挑战我们的,幸好,幸好啊!” “可惜那支守擂者了。他们也不弱的,整整三个血丹境中期,这下悲剧了!” 地面没有鲜血,一滴也没有;也许曾经有的,已经被轰然爆炸的烈焰给蒸发了。 林氏兄弟的确悲剧了:火光散去,几个漆黑的“人”静静地躺在石台中央,就像五块烧黑的焦炭。仔细看去,能看到有几片衣襟在轻轻颤动着,像在风中摇曳的豆芽。 谁也不知道他们是死是活,是人还是焦炭,微风轻拂着石台,把淡淡的焦臭味带到附近的石台上,那令人作呕的味道,让石台上的人们纷纷掩住了嘴鼻。 但人们更多的还是骇然:这可是五个血丹境强者,其中还有三个是血丹境中期,居然就让一个血丹境初期,弄成了这般模样?你确定,那家伙没有开挂吗? 如果那家伙登上别的石台,附近的这些守擂者,谁敢保证,能胜得过他? 何况他还有四个同伴,看着也像是不大好惹的样子? “大哥哥!”莫愁疯一般跑过来,她刚刚还扶着陈小雅,爆炸的余波也波及到了她们,她是用自己的脊背掩护了陈小雅,现在背心还火辣辣地疼痛,她却顾不得,飞一般扑过来。 用身体掩护陈之隽遗体的陈小燕也抬起头,迷茫地看了看,把陈小雅抱在怀里。 莫愁扑近了,看着几个漆黑的身体发了会儿呆,猛听到一声轻唤:“莫愁……” 她猛地回守头,便见到一个“黑人”他仰面倒在石台上,看着天空,嘴角有一丝鲜血溢出来,也不知是被爆炸所伤,还是脱力所致:这人,正是张弃。 莫愁惊叫一声跑过去,抱着张弃又哭又笑,差点把他摇得散了架。 张弃苦笑一声,抓着莫愁的手臂盘膝了起来,往嘴里丢了两三枚回生丹。 回生丹只是二阶丹药,对他而言有些不大合适,但他没有三阶回春丹,也只得将就用了。 “爆裂火团”的威力大不大?那是无庸置疑的,但消耗也大啊:那小小的火团离手之后,他体内的丹田都差点碎裂了,黯淡得像一团暗灰色的煤球;经脉中也没有了一丝真气,连护身罡气也维持不了;要不然,他也不会被爆炸弄得这么惨,浑身上下就没有一点白色。 好在他伤得并不重,两枚回生丹下肚,他很快便回复了一丝元气,于是开始自行疗伤。 莫愁松了一口气,站在他身边,警惕地望着那几个“黑人”,好在,再没有什么动静。 但石台下却传来一声大喝:“快,他们没有战斗力了,上去,抢擂台!” 这是想来坐收渔人之利呢:是啊,爆裂火团威力虽大,张弃却已经没有了真气,还能使出这么厉害的招数吗?这个时候,不正是别人捡便宜的时候吗? 莫愁双眉一剔,却又听到几声“嗖嗖”响动,回头一看,正见到几条人影掠上石台。 坐收渔翁之利的,真的来了。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四八章 不用下死手 莫愁一翻手,柳叶刀出现在手中,却听陈小燕惊喜叫道:“叶盟主,你们怎么来了?” 翻上石台的,正是叶汝白和他带着的第一队,五个人,一个不少。 其他想要冲上石台的人立时傻了眼:这五人一冲上石台,那护着石台的光罩立马便升了起来,把其他人牢牢地挡在外面。他们只得悻悻地说句:“娘的,没抢过他们……” 叶汝白来到张弃身边,轻轻叹了口气:“军师啊,你早该听我的啊!” 但张弃没有回答他,也不知他是还在疗伤,还是不想睁开眼。总之,他一直坐到了夜幕低垂,才缓缓睁开眼,站起来,望着被叶汝白等人移到石台边缘的林氏几兄弟,叹了口气。 “先找个地方好生休息一下吧!”叶汝白站在他身边,低声建议。 张弃点点头,于是大伙抬起陈之隽的遗体,翻下石台,在石阶上停了下来。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他们刚翻下石台不久,石台上忽然出现了几道人影,将烧成黑炭的林氏五兄弟抬起来,悄无声息地掠向了旁边的另一座石台。 夜色中,火堆旁,张弃在望着跳动的火焰发呆。 叶汝白拨了拨火堆,叹道:“凌兄弟,不是我说你,不就杀了几个人嘛,怎么这样?” “不就”杀了几个人?张弃默默地念叨着这句话,却还是没有说什么。 “这个劳什子的圣之血祭,我可没感觉到它神在哪儿,圣在何处。我早说过,我们这帮人,就是被老天遗忘了的对象,随意往万丈山里一丢,就叫我们自生自灭,好不容易到了牛栏关、霹雳崖,还叫我们自相残杀!你说,我们不杀人,怎么过得下去?” 叶汝白似乎很是愤愤不平,一打开话匣子就关不住。他目光从兄弟们脸上一个个扫过去:“你们说说,能够来到霹雳崖的,有几个手上没有沾血腥?而且凌兄弟,我告诉你,不但圣之血祭这样,整个圣天大陆,何尝不是这样?不管是贵族还是平民,不管是修士还是武者,你不争,怎么能够活下去?你要争,怎么可能避免手染血腥?所以杀几个人,再正常不过了!” 凌落雪和雷长啸两个队是后面才来的,他们也听说了擂台上的事情,纷纷劝解道:“叶老大说得不错。军师,你就是心太慈了。陈之隽是有些可惜,他是我们的好兄弟,可是在这个操蛋的世道里,悲悯又有什么作用呢?他死了,我们还得活下去,还得继续去拼命啊!” “就是。师傅,你别太为陈之隽伤心了,至少,他是死在擂台上的,比起在万丈山里葬身妖兽之口的那些弟兄,不是要好得太多了么?师傅,咱们还是先把他火化了吧?” 凌落雪说着,伸出手臂,似乎想要扶着张弃的胳膊,却又忽然回头看了看莫愁,吐了吐舌头,又道:“其实我们都知道,这圣之血祭,定然非常危险。之隽他自己也知道,他不会有怨言的。若不是你,我们又怎么可能坚持走出万丈山,一直活到现在呢? 莫愁没有劝解,只静静地呆在张弃身边,温顺得像一只小猫。 见张弃没有反对,叶倾城、叶飘零等人便把陈之隽架起来,打算点火。 至于柴禾,他们都有须弥戒,每个人都装了不少,倒是不缺的。 正把陈之隽在柴堆上放好,叶飘零便要点火,却被张弃按住了手臂。他诧异地看去,只见张弃默默地走到陈之隽身边,轻轻拍了拍那冷硬的脸颊,然后静静地站到了石阶边缘。 叶汝白走过来,轻声道:“凌兄弟,我前面说过的那种分组方式,该考虑了。” 不远处的陈小雅听到了,顿时面无人色。 而叶飘零脸上,却不由闪过了一丝喜色,还有一丝憧憬。 他们都知道,叶汝白所说的那种分组方式,是哪一种。就是把整个队伍里最强悍的几个人集中起来,组成一队,尽全力冲到第一层“人擂层”的前300、甚至前30座擂台上去,抢占有利位置,以力争在几天后第一层擂台关闭的时候,能够进入第二层擂台去。 这样做的好处,自然是能够力保最强队伍的战斗力和生存机会;但后果也很明显,没有能够进入最强队伍的其他人,也许就会在第一层擂台关闭的那一刻,惨遭淘汰! 也许求生盟不止组建一支最强队伍,像叶飞、雷长啸、凌落雪等人,也很有机会晋入第二层擂台。但像陈小雅、陈小燕这样的弱者,基本上就没有机会走出霹雳崖了! 她们心里自然有些不服,叶倾城也还罢了,叶飘零也算不得太强,为什么他就能够被叶汝白考虑到,能够和军师、莫愁这样的高手组成一队?就凭他是叶汝白的弟弟吗? 但她们也不敢说出来,是的,就凭叶飘零是叶汝白的亲弟弟,她们能够怎么样呢? 张弃霍然转过身,死死地盯着叶汝白,双眸里似乎有火焰在跳动。 叶汝白却不怕他,静静地道:“我知道你以为我自私,但我告诉你,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你看看,你这样分组,是把弟兄们都带上来了,但是代价是什么,是死了三个兄弟!陈之隽死了,叶三和黄胜也死了。而且最关键是,四天了,我们才走到这儿,还没有进入前300座擂台。我已经打听过了,以900号为分界线,前300座擂台与后900座,完全是两个概念!” 他盯着张弃的眸子,沉声道:“后900座擂台,全是平民子弟在自相残杀;而前300号擂台,全部都是贵族子弟,就算有平民,也是他们的帮凶。而这些贵族子弟的实力,至少比我们强了一个档次,你可以想想,如何不集中我们最强的力量,怎么能占据这些擂台?” 七天以后,如果不能占据一座擂台,冲到第二层去,所有人都会被淘汰。 而很显然,冲击第二层通道的战斗是会很激烈的,甚至若是离入口太远,根本就到不了入口处。想要确保冲入第二层通道,势必需要把最强的力量集中起来,方才会有一丝机会。 张弃沉默着,没有出言反对。他可以不为自己着想,但他必须考虑到莫愁。 “我的打算,还是集中所有血丹境强者,全力冲刺,力争占据前30号擂台。” 叶汝白说出了他的想法,不得不说,他这个想法,不能叫错。 张弃还在沉默着,却听背后有人说道:“军师,盟主说的不错,你们不能让我们拖累了!” 他回头看去,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气丹境后期,名为林艺蝶。 他抬起头,看向火堆旁的众人,他知道这里面有几个还在气丹境,包括陈小雅。望着那个满脸苍白的女孩,他有些难以抉择:是毅然丢下他们呢,还是咬着牙,带着他们一起前进? 关键是,带着他们,他到底还能前进多少?越往后对手的实力就越强。今天碰到的林氏五兄弟,已全部是血丹境,有三个血丹境中期,那再往上呢,那些贵族队伍呢? 他深吸一口气,又听叶倾城说话了,她不知何时已到了他身边:“其实,我倒有个主意。凌哥哥,除了这两天突破到血丹境的、丧命了的、负了重伤不能再战的,咱们队伍里的气丹境只有四个人:林艺蝶、陈小雅、萧长城和陈大力。我建议,不如让他们分散跟着我们。” “什么意思?”张弃沙哑着声音问道。 “我们十六个人,其实只能分成两个队,因为若是分成三个队,其中一个队就只能有两个血丹境,这点实力无论如何是走不下去的。所以我们可以每个队确定五名主力队员、三名候补队员,一般情况下,主力队员上场,候补队员躲到石台下面;如果主力受伤,替补就可以顶上。这样一来可以把弟兄们全都带走,第二,也能够让主力长期保持战斗力!” 叶倾城眨巴眨巴眼睛:“其实,今天挑战我们的那支队伍,他们就是这样做的!” “好主意!”张弃和叶汝白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如释重负的赞赏。 于是队伍重新编排,张弃、莫愁和凌落雪、陈小燕回到一队,另外加入了叶大伟、林雄、陈小雅和林艺蝶;叶汝白三兄妹加上萧大妮、叶飞、雷长啸组成一队,配上陈大力和萧长城。 “咱们都是被上天遗弃的人,弟兄们,要想冲出万丈山,咱们除了拼命,别无他法!” 叶汝白双目炯炯,声音沉毅。张弃看着他,不由想到:“我才是天弃之人,他们一个个虽血脉不佳,却也是伪神、虚神乃至真神血脉,为什么天神还是要抛弃他们呢?” 这个问题似乎有些深奥,他一直想到第二天早上,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清晨时分,雪花飞舞,霹雳崖上一片天寒地冻。 今天是登天擂第一关的第五天,最多还有三天,第二关的入口就会出现了。 967号擂台下面,两支队伍正在告别:“好兄弟,坚持住,一定要冲进第二层去!” 张弃决定不要继续在900号以下的擂台耽搁,要力争获得更加有利的位置。于是他们只挑战了一次933号擂台,然后就向着898号擂台发起了冲击。 在933号擂台上,他发现,重新编排过的队伍,其实力似乎的确更强,他并没有出手,仅靠凌落雪、陈小燕、叶大伟、林雄四人,就击败了尽数由血丹境中期组成的守擂者。 凌落雪和叶大伟都是血丹境中期,林雄和陈小燕虽只是血丹境初期,却不比中期弱。对方虽然多了一个血丹境中期,但看看张弃还没有出手,他们是看到过张弃那爆裂火团的威力的,战斗中束手束脚,生怕张弃出手了,因此斗了小半个时辰,看看拿不下凌落雪等四人,于是主动认输。莫愁全程没有出场,而是在石台下陪着陈小雅和林艺蝶。 接着奔向898号擂台,守擂者都是来自闻人家族,领头的是闻人家族的嫡系闻人真。 张弃对闻人家族有所好感,当初在柒树林,闻人家族的闻人鲁中伏身亡,却带了一枚能隐匿的下品玄器须弥戒,里面还带了好几本秘笈:《修炼常识》、《丹术大全》,等等。 张弃嘴角浮起一丝微笑,闻人鲁可帮了他大忙,若是可能的话,不用下死手吧? 只是,这还要看对方是配合呢,还是不配合。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四九章 五星刺 战斗打响. 与上一场相似,仍然由张弃带着四个同伴出战。不过这次为了保险,张弃让莫愁替下陈小燕。而战斗的历程与他预料的一样,他全程只是站在石台边缘观战。那尽数由血丹境中期组成的闻人家族队伍,虽然比933号擂台的守擂者强大许多,各类灵级功法层出不穷,石台上一片光芒灿烂,却还是没有击破莫愁、凌落雪等人组成的防线,无奈地被赶下了擂台。 而经此一战,这支自称“第二队”的平民队伍,也成功引起了附近擂台的注意。 “你听说没有,第一支击败贵族队伍的纯平民队伍出现了,他们名字挺土,叫做第二队!” “真的假的?怎么可能,平民队伍能击败贵族队伍了他们有那么大威力的功法秘技吗?” “是真的,这事已经在附近几十座擂台上传开了,那闻人世家的人亲口承认,怎会有假?” “那我们可得注意了。第二队,他们居然这么强,连贵族队伍也能击败!” “这名字可真普通,不过能够击败贵族队,也算他们的实力不俗了,值得注意!” “我听说不是那平民队伍太强,而是那支贵族队太弱。闻人家的队伍,你们想能有多强?连一个血丹境后期也没有,怎么能守得住?你看这往上的擂台,哪支会有他们那么弱的?” “倒也是。闻人世家只是来自西南边陲的一个小小贵族,名不见经传的,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高级的功法和秘技,战力有限,可能正因为这样,才被那支平民队伍捡了个便宜吧?” “原来是这样啊!我就说嘛,一支平民队伍,再强能够强到哪儿去?” 张弃没有听到这些闲言,他和897号擂台上的叶汝白打了个招呼以后,继续往上冲刺。 这一天,第二队经历了六场战斗,成功到达了736号擂台,艰难击败了拥有一名血丹境后期高手的守擂者。这些守擂者来自于长孙家族,战阵威力十分强大,连凌落雪也受伤了。 现在叶汝白带领的第一队也来到了750号擂台,他们还剩下七个人,萧大妮受伤了。 750号擂台往上,战斗已经十分艰难,第一队是靠着叶汝白、叶飞和萧大妮三柄刀,轮流施展《太白刀经》,再加上雷长啸的雷系枪法,配上叶倾城的弓箭远攻,才勉强过关的。 而张弃为了带着第二队继续前进,已经施展了两次“爆裂火团”。 休息一晚,便已是登天擂的第六天,绝大多数血祭者,离被淘汰的日子,都只有两天了。 好在凌落雪和萧大妮的伤都不重,休养一天,明天的战斗是必定能够上台的。 张弃深吸一口气,踏着薄薄的晨雾,当先掠上了719号擂台。 一步踏在719号擂台上,看看不远处的守擂者,张弃又是微微一愣:怎么又是熟人? 这个擂台的守擂者来自于皇甫家族,领头的,正是在断肠河北乱战滩见过的皇甫歆之。 皇甫歆之背后,有三个身着锦衣的少年,正是乱战滩跟在他身后的皇甫松、皇甫柏和皇甫棱。本来还应该有一个皇甫彪的,在乱战滩死了,补充他位置的却是一个绸衣大汉。 想起乱战滩那一战,张弃嘴角不由浮现了一丝笑意。 皇甫歆之站了起来,却没来得及说话,侧上方已传来一声淡淡的招呼。 “凌弃,等了你这么久,你终于来了!” 张弃目光一凝,转头看去,只见那擂台上,有五个金衣人,正冷漠地看着他。 “夏侯家族的人?” “爵爷,打个商量?”夏侯家族供奉何长子面向皇甫歆之,问道:“这个凌弃是我夏侯家族要找的人,看在我家七爷的面子上,把他们让给我们,如何?” “可是,凌弃也是我们皇甫家族要找的人啊。”皇甫歆之为难道:“要不这样,先让他在我们手里过几招,我们尽量不把他打死,等我们拿下他了,交给你们处置,如何?” 何长子一愣,却听背后有人笑道:“既然皇甫爵爷发话了,那就依着爵爷吧。不过爵爷,千万不要让这家伙死了,我们还得用他来祭奠亡灵呢,拜托爵爷了!” “这倒无妨,”皇甫歆之望着张弃,笑道:“正好我们也要用他来祭奠亡灵,他这一身肉怎么也有百十斤吧,制成两份祭品,完全足够,夏思古,你们不必要担心。” 那名为夏思古的绸衣青年拱拱手,拉着何长子退了回去。 皇甫歆之回过头来,笑道:“没想到啊,你居然同时得罪了两大贵族,真牛!” 张弃沉默着,没有说话。他一向不善言辞,在这种情况下,更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什么都会被认为是示弱,不如不说,干脆用实力来说话,在战斗中展示。 “你一定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找到你吧?算了,我这个人很善良,就给你明示了,免得你做鬼也是个糊涂鬼:当初在乱战滩,那个皇甫彪,是你杀的吧?你欠我们皇甫家族……” “如果你是想为皇甫彪报仇,那你找错人了!”却听一个打断了他的话。张弃回头望去,只见叶汝白正一只脚踏在光罩外的石台边缘,还冲他微微笑了一笑。 “什么意思?”皇甫歆之皱皱眉头问道。 “我说,皇甫彪是我们杀的,我是求生盟的老大,叶汝白,你一定听说过求生盟吧?” 皇甫歆之静静地看了他半晌,忽然冲侧上方叫道:“夏思古,我把凌弃还给你们。” 张弃忽然笑了:“你们想打就打,想让就让,问过我的意思没有?” 他知道叶汝白的意思,但正是这样,他更不能让叶汝白来面对皇甫歆之:虽然皇甫歆之和夏思古两支队伍,都是两个血丹境后期搭配三个血丹境中期,虽然皇甫歆之的擂台还在夏思古的下方,但谁都明白,皇甫歆之队伍,绝对比夏思古队伍更加难以对付。 不为别的,只因为皇甫歆之被称为“爵爷”,他是皇甫家族的嫡系子弟,不管是功法、秘技,还是兵器、战衣,明显都要比夏侯家族的外系子弟夏思古,要强悍得多。 张弃回过头,朝叶汝白笑道:“叶大哥,夏侯家的那座擂台,就拜托你们第一队了。” 叶汝白沉默了有一分钟,只见张弃已向皇甫歆之扑去,双方已然开战,不由叹了口气。 “走吧,咱们去718号擂台,帮凌兄弟解决来自夏侯家的后顾之忧。” 719号擂台上,张弃与皇甫歆之对拼一记,又退了回来。 “怎么打?”莫愁凑到张弃身边,身后跟着凌落雪、林雄和陈小燕。 对他们而言,是打夏侯家族还是打皇甫家族,没什么区别。而且相对莫、凌、陈三个女孩来说,只要能够跟着张弃,哪怕对手再厉害,她们也觉得更有信心。 张弃微微皱了皱眉:“大伙都小心些。莫愁,你帮着落雪去对付那个绸衣汉子。” 皇甫家族,不好对付。特别是皇甫歆之和他身后那个大汉,两个都是血丹境后期,秘技又强。所以张弃毫不犹豫地安排了两个人去对付那绸衣大汉,而由自己对付皇甫歆之。 “小燕,你也是血丹境中期,你拖住两个;林雄,你拖住一个,一定要坚持到我们胜利!” 林雄不由撇了撇嘴,我倒想坚持到你们胜利,但其一,我只是血丹境初期,能拖得住血丹境中期吗?其二,最关键的,你一个血丹境初期面对血丹境后期,你怎么可能胜利? “真是初生牛犊啊!”皇甫歆之微微一笑:“区区血丹境初期,也敢在我面前妄言胜利?” 他掂了掂手中的长剑,又叹了一声:“记得当初,我才是气丹境后期,你已经晋升血丹境了。现在我都血丹境后期了,你居然还在血丹境初期,看来,血脉不佳,真是能把人的上限压制得死死的,你们还怎么能和我们斗?这,就是你们这些平民子弟的悲哀!” 张弃抿抿嘴,对于自己的修为,他是真不想说什么了。连莫愁都随时能够晋升血丹境中期了,他还在血丹境初期,几个月来没有一丁点进展:难道,自己真是上天遗弃,不能修炼? 他狠狠甩了甩头,把这个可能影响到士气的想法抛出脑外,双掌一错,呼地拍出一掌。 他的长剑,已经在两天前与林氏兄弟一战中,毁掉了。不过他使出双掌也能施展火罡,而且似乎施展得更加顺畅,只是没学过掌法,没有秘技的加成,威力也不知是大了还是小了。 皇甫歆之冷冷一笑,将手中那柄金光闪闪的长剑一挥,便见寒光点点,刹那间也不知刺了几剑,不但切开了张弃发出的火罡,还顺势反击了三五道金色剑罡。 张弃面色凝重,眼见剑罡闪着金光,眨眼到了面前,那锐利的气息,只让他觉得似乎有几道刀子在刮着他的皮肤。但他也不慌张,双手一握,面前便出现了三团淡淡的火罡。 “三环火盾!”张弃轻叱一声,思绪却飘回到几个月前,乱石阵中。他这式防御秘技“三环火盾”,就是脱胎于那密室中环护着宝箱的火系阵法。 三五道金色剑罡齐齐攒射在三团火罡上。那三团火罡一齐颤抖,似乎立马就要被锐利无匹的剑罡刺穿;但瞬间,三团火罡齐齐闪亮一下,彼此之间似乎有什么纽带,相互联系了起来。便见火光微动,那三五道剑罡竟都被反弹出去,化作一股股金元气,消散在了石台之上。 这是张弃第一次在实战中使出“三环火盾”,目前看来,效果还是不错的。 “居然能挡住本爵的‘五星刺’,本爵倒要看看,你还能挡住多少下!”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五零章 干脆玩一个大的 皇甫歆之冷笑一声,剑尖颤动,刷刷又刺出七剑,七道金色剑罡眨眼间便刺到张弃面前。 张弃微微皱眉,皇甫歆之这是要比谁的罡劲多吗——真是聪明啊,血丹境后期能够接连不断地发出剑罡,而血丹境初期却只能发出一两道,他这是想仗着真气浑厚,欺负人吗? 只是欺负到张弃头上,这结果,似乎就不由他皇甫歆之控制了呢。 要比真气的雄浑程度,张弃自认不会输于皇甫歆之,他虽然没有晋级,但丹田里的真气却没有一天不在增加,现在到底有多浑厚,就连他自己都说不准。但他并不想与对方硬碰硬:脚下一颤,“踏火步之火爆”使出,便已退了数尺,躲开了那记“七星击”。 回手扬起双掌,便是三记火罡脱手而出:“来而不往非礼也,看我的:星火九剑!” 一个多月以来的训练,他已对星火九剑熟谙无比,不用长剑也能施展出来。 皇甫歆之却翻手取出一块银盾,那三道火焰剑罡便都射在那银盾上,激起阵阵火星。 “哼哼,你大概想不到吧,你的火罡,给我的银鳞盾搔痒,大概也搔不动的!” 张弃一双眉头拧得更紧了,他看得出来,那银鳞盾和他的三环火盾不一样,他这是秘技,银鳞盾却是实打实的灵器,而且至少是上品灵器:娘的,防御性灵器,这皇甫歆之真有钱! 单靠这枚银鳞盾,皇甫歆之就能抵抗住血丹境中期强者的全力一击,他已立于不败之地! 而且皇甫歆之岂是只防守不反击的主?金剑连刺,便又是七道剑罡呼啸而来! “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你破不开我的银鳞盾,也挡不住我的七星击的!” 皇甫歆之得意洋洋地一笑,纵身而起,又如大鹏展翅般向张弃扑了过去。 他虽是血丹境后期,能够接连发出剑罡,攻击距离也达到了三尺有余,但如果张弃远在一两丈外,他也是攻击不到的,所以他必须得拉近距离,反正张弃也没办法攻击到他。 但张弃却不与他硬来,脚下又是一步“火爆”,又“弹”出去五尺来远。 “小子,你就只会逃吗?”皇甫歆之大怒,他已接连扑了三次,却每次都迟了一步,张弃就在他眼前施展了三次“火爆步”,每次都让他只差一步,直气得他脸红脖子粗。 张弃却理也不理他,脚下又是一动,这次却是施展了“火线步”,身形一闪,便已闪出去两丈来远,忽然双手一错,接连五道火罡飙射了出去:“星火九剑,第五剑!” “可恶的小子——啊哟不好,黄厉小心,这小子的目标……啊,可恶的小子,我杀了你!” 紧追在后面的皇甫歆之已经被气得语无伦次,七窍生烟! 就在刚才,在他的眼皮底下,张弃突然横冲出去两丈来远,五记火罡不是飙射向皇甫歆之,而是射向侧后方的战团。在那儿,莫愁正与凌落雪联手对付那绸衣大汉黄厉。 黄厉是皇甫歆之从家族里调来的得力干将,他手下供奉之首,血丹境后期修为,实力极其强大,就算面对着莫愁和凌落雪两人,也仍然能游刃有余,稳占上风。 他正得意洋洋,想着再逗弄两个女孩几个回合,便使出自己刚学会的玄级秘技,将这两个女孩拿下来。皇甫歆之少爷就喜欢年轻女子,等他享受过了,没准还能把她们赐给我呢! 脑海里刚刚冒起这个想法,便突然见到五记火罡首尾相连,转眼到了他面前! 张弃一动,莫愁便已心领神会,忽然身形一动,“随风步”之随风穿林,飘飘摇摇便到了黄厉身侧,柳叶刀一摆,一记“随风一刀”,三道风卷便飘到了黄厉的背心! 而与此同时,凌落雪也没闲着,离火绫卷起层层火罡,套圈一般套向黄厉手中的大刀。 眼见五记火罡呼啸而来,黄厉正扬刀挡去,却忽然双手一重,手中大刀已被离火绫套住。他微微一怔,正想一刀切开长绫,那五记火罡已到眼前。他本能地一退,便只觉得背心一痛,三道风卷旋转着切进了他的背心、肩膀;他痛叫一声,胸前却已多了五道血口! 只有血口,没有鲜血,因为鲜血已经被炽热的火罡烤干,一丝也没有渗出来! “啊!”黄厉惨叫一声,却只觉得双手一松,那离火绫已从他的大刀上离开了。 一次完美的配合不是张弃的目的,他要的是完全扭转场上的被动形势,因此刚一记“星火九剑第五剑”刺出,便是一声轻叱:“散!” 莫愁自然是最先领悟他意思的,身形一转,随风而动,已掠向陈小燕独战皇甫松、皇甫柏的战团。她的速度,就连血丹境巅峰也比不上,眨眼间便向皇甫松挥了三刀。 陈小燕一个人拖住皇甫松和皇甫柏两人,正斗得艰险无比,身上也添了两三道伤口,却猛见刀光一闪,只见三记风卷直袭皇甫松面门。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知道这是反攻的好机会,当下一声冷喝,锯齿刀猛劈而出,一记淡青色的刀罡便卷向了另一边的皇甫柏。 皇甫柏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陈小燕一直防守,他们暂时也不能把她怎么样;但一见她发起反攻,他本能地便认为自己的机会来了,当即一拳击出,却猛见到一根火红的长绫,不知从哪儿席卷而来,竟刹那间便将他的拳头包裹着严严实实,然后用力一拽。 天可怜见,他只是打了个趔趄,便被锯齿刀劈开了脑门! 淡青刀罡一劈到底,竟生生把皇甫柏的大脑袋,劈成了两半! 而偏偏他身上那件战衣十分坚韧,竟是上品灵器,陈小燕的锯齿刀却只是上品凡器,劈不开它的领口,于是皇甫柏自脖子以下完好无损,脑袋却分成两半,无力地耷拉下来! 陈小燕吓得“哇”地一声,刀一扔,双手捂脸,回身就跑。 莫愁和凌落雪也不忍看到这惨景,纷纷扭转身,又都朝皇甫松扑了过去。 可怜皇甫松刚刚才被莫愁三记刀卷切出了三条长长的伤口,手中长剑也扔掉了,此时又见皇甫柏如此惨状,吓得也是一声大叫,扭身便跑。 而最后一个皇甫棱,也被掠过来的张弃一手拎起,远远地扔了出去。 所以当皇甫歆之终于赶过来的时候,他面前便一字排开了张弃、莫愁、凌落雪和林雄。 哦,还有一个陈小燕,她正躲在不远处,瑟瑟发抖,却还是咬牙拾起了锯齿刀。 “你,你们竟杀了阿柏!”皇甫歆之一手指着,怒不可遏;然而他刚刚说了这么一句,身后便传来“咚”地一声,原来那黄厉终于支持不住,重重地倒在了石台上。 这下子,皇甫歆之不敢再说话了,脸色阴沉,脚下却是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 张弃冷冷地瞪着他,忽然往前走了一步,于是身边的莫愁等人也跟着前进了一步。 皇甫歆之面色苍白,刚才他拥有四个伙伴,其中有一个是血丹境后期,他也没能把对方击败,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了,皇甫棱和皇甫松都畏畏缩缩地躲在后面,他还能做什么呢? 他只得吞吞口水,又退了一步;然后见张弃等人再逼前一步,他只得再后退一步。 张弃毫不放松,继续前进,皇甫歆之接连退了四五步,忽然大叫一声,竟是转身就跑,一路跑下了石台,却没去管躲在后面的皇甫棱和皇甫松,也没理会死不瞑目的皇甫柏和黄厉。 皇甫棱和皇甫松都愣了,呆了半晌,见张弃也没有再向他们出手的意思,他身后的莫愁和凌落雪等人则还在步步紧逼。于是皇甫二人互相望了一眼,抱了头,回身就跑。 于是下一刻,石台上便只剩下了张弃他们五个:终于,挑战成功了! 张弃浑身一松,一阵乏力感涌上来,差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这一仗,对脑力、心力、体力和真气的消耗,都是极其巨大的。别的不说,只是他最后那突然冲向黄厉,与莫愁、凌落雪准确配合,这之间的精密计算,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不过好在,他们终究还是赢了,而且没有付出多大代价,就已经赢了。 张弃不由望向第718号擂台,却正好看到叶汝白在石台边探出头来,朝他招了招手。 张弃心里微微一动,忽然轻喝一声:“走!”便纵身掠向了718号擂台。 身后四人紧随其后,而就在他们刚刚掠出719号擂台,石台下忽然翻出五个人影,正是下一队挑战者来了:好险,他们要是迟了半步,就不得不以疲惫之身,迎战这五个挑战者了! 而张弃刚刚掠上718号擂台,石台下也刚好翻出五个挑战者,只是他们迟了半步。 战斗一旦结束,新的挑战者就可以冲上擂台。但只要有五个人上去,别人就上不去了。 718号擂台上,张弃和叶汝白相视而笑:这也算是个争取休息机会的好办法吧? “休息一会,继续往上?”叶汝白兴奋地问了一句,他刚刚战胜了血丹境后期的夏思古。 “继续往上!”张弃答应着,将目光投向了上方密密麻麻的擂台。 终于带着陈小雅等人,闯入了前300座擂台,而且还是在极为靠前的第718号擂台上。 在他们上面的,便只有112座石台,再往上便是厚厚的云层,离第二层入口已经极为接近了。可以说,就算他不再带着陈小雅等人,凭着他们现在的实力,也是极大的希望,一举闯入第二层入口去的。所以他们看向张弃的目光,都只有感激,还有钦佩。 如果不是张弃执意如此,可能他们就会按照叶汝白的分组方法。那样,实力强的自然能够闯到现在这位置,而陈小雅等实力弱小一些的,也许就只能在第1000座石台以下呆着了。 可以说,就算现在张弃丢弃了他们,陈小雅等人也不可能有什么怨言。 所以这次,他想干脆玩一个大的:直扑前30座擂台!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五一章 这该死的修为 前30座擂台,全是由五大世家的种子队伍镇守:夏侯子言、诸葛文兴、轩辕长恭、皇甫敬之、欧阳战歌,这一个个在万丈山如雷贯耳的名字,就是那30座擂台的镇守者。 不说那强大无匹的30支五大世家队伍,就算只是镇守在前100座擂台上的,也无一例外全是贵族世家中人,没有一个平民,修为更是个个都在血丹境中期往上! 而张弃只是血丹境初期,他的伙伴们中间,还并不是个个都达到血丹境! 怎么看,他们都不可能一路挑战到前30座擂台上去。甚至说,就算他们只想往上提升四五十座擂台,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随时都有可能折戟沉沙,掉回霹雳原上去了。 但是,在张弃说出:“我要冲击前30座擂台”这句话的时候,场中却无一人反对。 叶汝白望着他,忽然展颜一笑:“我陪你,你能闯多高,我就陪你多高。我总会在你的左右附近,随时策应你。如果有你实在战胜不了的,我会加入第二队,来帮你。” 陈小雅双眼含着泪,似乎有些瑟缩,声音在颤抖,却很大声、很坚定:“军师,你去闯吧,你能带着我们,我们很感激你。要是你不带我们了,我们依然很感激你。到必要的时候,你放心,我们都不会拖你的后腿的。是吧,小燕、大伟?” 陈小燕和叶大伟都没有回答,只是同时点了点头。 张弃不由得有些雄心勃发,站在石台边缘,目光越过上百座石台,望向了低矮的云层。 挑战,即将发起! 当然在继续挑战之前,他先拿起了一柄金光闪闪的长剑。 这柄长剑原本属于皇甫棱,他虽然逃脱了性命,长剑却被张弃抢了下来。 这柄长剑比一般的长剑要长一些,足有三尺六寸长,剑身不知是用什么金属铸成,没有鎏金,却通体泛着金光,而且十分柔韧,张弃甚至能把剑尖掰到剑柄上去,剑身却没有折断。 剑身上有五个拇指大的小孔,有两个小孔里,各镶了一块上品金灵石。 这是一柄上品灵器长剑。剑柄上还镌刻着这柄剑的名字:金阙剑。 “可惜是金系长剑,不是火系的。”张弃咂咂嘴。一般来说,修士都不能使用与自己属性不合的兵器,不然会引起兵器与真气的冲突。他刚刚试过了,这柄金阙剑他能够使用,但在将真气加持在剑锋上,形成火罡的时候,还是有一些运转不够顺畅的感觉。 但他还是拿起了金阙剑。因为如果不用剑,赤手空拳施展秘技,比如施展“星火九剑”,虽然也能施展出火焰剑罡来,但所消耗的真气,却足足是用剑时的两倍以上,划不着啊。 若非如此,在719号擂台上,他也不会因为一式“星火九剑”,弄得自己差点脱力了。 第一层擂台一共有1200座,在718号擂台之上,还有112座。 张弃本打算直接掠升到前30号擂台上去,但他很快发现,这不现实。 霹雳崖前的石台,呈现的是越往上就越稀疏的格局,靠近霹雳原的石台,相邻两座之间只相隔了数十丈,气丹境修士全力一跃就可以跳过去;但到了718号擂台以上,石台间的间隔距离已扩张到了上百丈,血丹境修士都必须使出全力才能跳上另一座擂台。 而按照登天擂的规矩,石台边缘有蔚蓝的防护罩,修士一脚踏上石台,就必须要进入这个擂台之中,除非擂台里有人在挑战,其他人才能够暂时歇脚,借力再往上跃升。 如果这座石台没有人挑战,而你又踏上了石台边缘,却不进去挑战的话,就会被护罩反弹出去,运气好可能会反弹到另一座石台之下的石阶上面,运气不好的就会坠下霹雳原了。 但718号擂台再往上,都是贵族队伍在镇守,已经很少有人挑战了。 所以张弃带领的第二队,只跃升了三座石台,便不得不进入石台中,发起挑战。 幸好这是一支小贵族队伍,出身宛城上官氏,只有两个血丹境后期,实力不算强大。 张弃带着莫愁、林雄、凌落雪、叶大伟四人出战,激战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击败了这支队伍。他们没有杀人,只重伤了其中一个;他们自己也无人死亡,只是林雄和凌落雪负伤了。 在擂台上稍等了几分钟,一是休息,回复真气,二是等待陈小燕和陈小雅、林艺蝶三人。 然后接着挑战,这次他们冲上了682号擂台,这又是一支小贵族队伍,出身端木家族。 一个多时辰过去,随着端木家族弟子一声:“我不服……”五名端木弟子被赶下了石台。 张弃咬着牙根,还要继续往上冲击,却忽然神色一动,看向侧下方的一座石台:693号。 叶汝白带领的第一队,正在与石台上的五名紫衣青年大战。 张弃知道,贵族队伍往往喜欢穿一个颜色的衣裳,特别是五大贵族世家,更是如此。皇甫家族喜欢穿金,夏侯家族喜欢穿白,他们的队伍里,便没有任何人会穿其他颜色的衣裳。 而且,五大贵族世家之间,衣服颜色是绝不会一样的。黑白赤紫金,五大世家各占其一。除了五大世家,其他贵族也不敢穿这五种颜色的衣裳,这似乎是五大世家的专属。 穿紫衣的,正是五大世家中排名第二的诸葛世家! 张弃当然不会因为对方是诸葛世家,就对他们大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他们的作战方式。 诸葛世家五个人,实力不算太强,居然只是五个血丹境中期。这在六百多号的擂台之中,算是极其弱小的了:旁边的擂台上,血丹境中期修士,简直比熊猫还要珍贵罕见。 第二队也不算弱小,他们出战的也是五个血丹境中期:叶汝白、叶倾城、雷长啸、叶飞和萧大妮,而且叶汝白、雷长啸和叶飞都隐隐要晋入血丹境后期的模样。 但他们与诸葛世家五个人的战斗,却显得焦灼无比。 诸葛世家五个人在石台上站了一个奇异的阵形,像一个不规则的五边形,又似五角星。初看之下,似乎没什么出奇的地方,但张弃看得久了,却越看脸色越是凝重。 只见叶汝白大喝一声,太白刀劈出一道厚重的刀罡,银灿灿地,竟有簸箕大。 但诸葛世家五柄剑一齐举起,剑锋上都有火罡迸出,竟在半空中凝成了一面盾牌:不是像张弃那样,由三道火罡连起来形成一道环,起到盾牌的作用,而是真正的,通红的盾牌。 那道簸箕大的刀罡劈在那盾牌上,却似泥牛入海,根本没起半点涟漪,便就这么消失了! 那面通红盾牌却忽然分解开来,又变成五道火焰剑罡,朝着叶汝白攒射过去。 叶汝白大惊,挥起太白刀,手忙脚乱地一阵乱砍乱劈,才终于劈散了五道火焰剑罡。 而此时那五名诸葛世家弟子,已经转了方向,又迎上了叶倾城的攻击。 叶倾城自然是用箭的,她使出《九尾箭》中的“连珠箭”,便接连有三支包裹着银白光芒的箭矢呼啸而出。她的金系罡气是包裹在箭头上的,这样更显锋锐。 但诸葛世家五名弟子忽然同时收剑,都往旁边跨了一步,原本紧凑的队形便显得松散开来;同时剑锋一指,却没有火罡射出,而是分指五个方向,五柄长剑之间,似乎有着神秘的联系——那三支箭矢射到五人上空,却似被什么东西牵引了,居然一头射到了石台上! 箭矢射进石台,直没至箭尾,却连诸葛世家五名弟子的衣角也没有碰到。 诸葛世家那领头的紫衣少年甚至还能微笑着奉承一句:“真是好锐利的箭!” 叶倾城不由俏脸一红,愤愤然拉开长弓,却骇然发现,诸葛世家五名少年的剑锋一动,那三支箭矢竟然被牵引着,倒飞回来,箭锋所指,正是她的咽喉与双肩! 她只得先处理这三支长箭,一时便无法再向对方发起攻击了。 张弃一双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诸葛世家这是什么秘技,竟然如此诡异? 此时在693号石台上,当叶汝白与雷长啸、叶飞、萧大妮联手一击,也被对方轻易破开之后,叶汝白也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你们这是什么秘技,这么厉害?” 奇怪的是,诸葛世家虽然是贵族,却似乎很是平易近人,那领头少年居然笑吟吟地,回答了叶汝白的这个问题:“我们这不是秘技,而是阵法,这是五星朝元阵,能聚五个人的力量。我们组成了这个阵法,虽是五个血丹境中期,却能发挥出血丹境巅峰,甚至金丹境初期的战力来。所以你们是没有希望的,放弃挑战,你们可以去挑战其他队伍,我们不拦你们!” 张弃恍然一惊:阵法? 他不是不知道阵法,实际上在此之前,他也见识过一些阵法,比如当初落迦山下长孙图的那块阵盘;他还布置过一些阵法:三环火阵、小三才防御阵,等等。 但在他的印象中,阵法要么是雕刻在器物上的,雕刻了阵法的法器,能够达到玄器品阶,他手上的无愁戒就是一件玄器,虽然只是下品,而且雕刻的是一个没什么大作用的隐匿阵法。有些阵法也能够用器物布置出来,比如用灵石、灵木、灵火等等,都能布置阵法。 但用人布置阵法,他可是从来没有见过——其实在乱石阵,夏侯家族也布置过一个阵法,不过那时张弃已经进入八曲九连环了,并没有见识到。 而通过阵法,把五个人的力量集聚起来,甚至达到提升两阶的效果,就更是闻所未闻了。 而且诸葛世家这五个人,居然能够把罡劲真的化成一面盾牌,不是他的三环火阵这样,只是三道火罡的排列,而是化成真正的盾牌,这就更令他大开眼界。 他只听说过,修为高深的修士,能够让罡劲化作一些东西的模样,叫做“罡劲化形”。 看来,登天擂结束以后,得好好研究一下阵法,看看能不能有一些收获。 六天登天擂,张弃发现,他有太多的东西没有弄明白,有太多的疑惑没有解开。 等登天擂结束以后,他一定要好好闭关一次,把修炼路上的这些疑难全部解决掉。也许到那时,他这长时间没有动静的丹田,就能够产生变化,他的修为也就能够有所进展了。 可不能像现在这样,求生盟里比他晚开始修仙的,许多都已经超过他了。 唉,这该死的修为。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五二章 轻敌,是要出人命的 当然现在还不行,他还得带着第二队继续往上,去挑战更高层次的擂台。 要实现冲进前30座擂台的目标,他还需要越过76座擂台:每越过一座擂台,他的对手都要强大几分,越往后,挑战的难度就越大,而他却没了任何退路! 那就再往上! 从682号擂台继续往上,掠过已有人挑战的677号擂台,下一个目标是正顶上的659号。 只要占据了659号擂台,他就可以向636号发起冲击:那已经属于最顶上的30座擂台了。 至于身后的第一队,他没有太多关注。在他们自682号擂台上冲起的时候,叶汝白已经带着第一队向着诸葛家族发起猛攻。他相信,他们一定能够战胜诸葛家族,冲上更高的擂台。 相信自己的同伴,一直都是张弃一个非常优秀的品质。 在677号擂台边缘一点,张弃如大鹏一般扶摇直上。但就在他掠光浮影般一路向上的时候,却猛听得旁边石台上有人厉声大喝:“凌弃,还老子兄弟的命来!” 张弃一愣,气机一泄,差点自半空中直坠下去,连忙伸脚在那石台边一点,顿住身形。 这石台的标号为669号,上面五个守擂者里面却有三个熟人,竟是林虎、林熊和林豺! 而另两个守擂者,则是一身黑衣,乃是来自欧阳家族的两个贵族子弟。 这时第二队的其他人都掠了过来,叶大伟、陈小雅和林艺蝶很自觉地落到石台下的石阶上,其他人与张弃并肩而立,都有些惊讶:“林氏兄弟,他们怎么跑到这么高的擂台上来了?” 林虎冷笑一声,扬起铜锤叫道:“凌弃,你没想到吧,967号擂台上,你没能炸死我们,欧阳少爷把我们哥仨救了!但是,林豹和林狼死在你手里,今天,老子要你为他们抵命!” 张弃正要说话,却听旁边又有人叫道:“什么,凌弃来了?他的命是老子的,谁也别抢!” 怎么又来一个要命的?张弃愕然回头,却见那人满脸横肉,却并不认识。 “看,看什么看?老子罗四喜,夏侯家族外系供奉!姓凌的,你不会不认识老子吧?” 夏侯家族?张弃眯了眯双眼,这是不死不休啊! “凌弃来了,先叫他上本少的擂台,看本少要不要把他屎打出来!” 却又有一个声音冷冷喝道。张弃忍着发麻的头皮回头看去,只见另一座石台上有几个金衣青年,皇甫歆之也在里面,说话的却不是他,而是另一个趾高气扬的金衣青年。 皇甫歆之冷笑一声:“凌弃,你能够击败我,现在遇到远之少爷,你还能有那么风光吗?” 皇甫远之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歆之,不是我说你,看看你那点出息,居然被几个平民给击败了,还损兵折将,阿柏、黄厉、阿彪,都送了性命!你说你,还能再屈辱一些吗?” “是,是,远之少爷责怪的是!”皇甫歆之点头哈腰,回头望着张弃,却是无比怨毒:“凌弃,你的命,我们皇甫家族收了,乖乖洗干净脖子,好让远之少爷砍下你的脑袋!” 没等张弃回答,又一座擂台上有人说话了:“看来是没有我们的份了。凌弃,如果这种境地你都能活下来,你倒是可以再来与我们一较高下。当然这是不可能的,要怪,只能怪你也太厉害了,居然有这么多敌人!唉,要取你性命的人,真多啊!” 张弃回头看去,这幸灾乐祸的,赫然就是也曾败在他们手下的萧天龙。而那石台上有三名紫衣青年,大概是来自于诸葛家族,只是没有见到萧天龙的两个跟班,萧茹和萧飞。 大概是他俩的修为太低,没有被诸葛家族瞧上吧。 这真是群狼环伺,一时间,张弃甚至有种“逃不出去了,干脆自杀吧”的感觉。 “大哥哥,怎么办?”莫愁也察觉到了气氛的紧张,低声问道。 张弃略一沉吟,忽然笑了:“有什么关系,我们上了这座擂台,难道其他人还能冲上来不成?至于这座擂台,两位应该是欧阳家族的人吧,不得不说,你们被这林氏兄弟,拖累了!” “哈哈哈哈!”林虎突然大笑:“凌弃,你可真是大言不惭!区区一个血丹境初期,居然也敢大言炎炎地说,我们是拖累?天底下,还有你这么不要脸的人吗?” 张弃点头道:“的确有不要脸的人。我的确是区区血丹境初期,可是你们不是我的手下败将么?怎么,堂堂血丹境中期连我这个初期也打不过,你们还不是拖累?” “凌弃,你知道什么?”那两个欧阳家族子弟忽然说话了:“他们是我们救回来的,正好让我们明白了他们的潜质。他们服用了我们欧阳家族的丹药,林虎已是血丹境后期,林豺和林熊也马上就要晋级了。所以你是没机会的,不如投降,还能让我卖夏侯皇甫两家的人情。” 张弃冷嗤一声,却没有再分辩,只是将手一翻,手心里托着几枚黄澄澄的丹药。 “这是三阶中品丹药七茯丹,一颗就能回复一个血丹境中期的全部真气。”张弃把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他身边的几个伙伴才听得见:“你们每人取一颗,含在手里,战斗一结束就服用一颗。一旦我们战胜了这五个家伙,我们立马冲向顶上那座擂台,千万不要耽搁!” 他怕的是刚刚挑战结束,又有五个挑战者上台,那样,他们就得打车轮战了。 “具体怎么打?”众人都取了丹药,又都问道,眼色里,似乎并没有什么信心。 也是,这座擂台的守擂者队伍,可是三个血丹境后期,两个血丹境中期。而他们第二队,却只有四个血丹境中期,莫愁、陈小燕刚晋升还没多久,张弃却仍然是血丹境初期。 张弃没有解释,更没有作安排部署,只是取出了金阙剑,遥指五个守擂者。 林虎、林熊和林豺同时上前一步,眸子里,似乎是在嘲笑。 张弃冷冷一笑,忽然舌绽莲花,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 “最强攻击,冲!” “困兽犹斗!”林虎冷笑一声,然而冷笑还挂在脸上,却已蓦然被惊骇所代替。 “好,好快的速度!”旁边的林熊喃喃地叫了一声,便见到一道火罡,在眼前迅速放大! 张弃原本是站在石台边缘,离他们足有数十丈远;但不过眨眼之间,张弃便已冲过了这数十丈距离,金阙剑接连颤动,朝着林氏三兄弟,每人刺出一道火焰剑罡! 林虎毕竟是血丹境后期,反应迅速,百忙中扬起铜锤拦在胸前,锤头上浮起一层土黄色罡气,那火焰剑罡便刺在那层土罡上面,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林熊和林豺就没这么好运了,眼见火罡刺来,都仓促扬起手中兵器;林熊一双巨斧就像两面盾牌,刚好挡住那道火焰剑罡,只是斧身上被炸出了一个小小的坑洞而已;而林豺就有些悲催了,他的鎏金镋是长兵器,一时收转不及,那火焰剑罡便已刺进了他胸口! 他“呃、呃”地退了两步,双手无力地一甩,那鎏金镋便“哐啷”一声掉在了石台上。 萧瑟的山风中,林豺无意识地“呃呃”两声,满怀不甘地倒了下去! “老四!”林虎大骇,正要冲过去,猛见身前有一道淡青色的身影闪过,刀风呼啸中,一道淡青色的风卷迎面而来,他连忙一偏头,躲了开去,却也被切掉了一大片头发! 林熊也扭过身,扑向林豺,忽然又是一根红绫卷来。他闷哼一声,挥起双斧便劈。谁知那长绫却是软的,他接连劈了三斧,都劈在了空处,长绫却似巨蟒一般,缠住了他的腰肢! “翻!”远处的凌落雪叱了一声,长绫绷得笔直。林熊正要一把扭住长绫把她拉过来,忽然那红绫却又软软地塌下去,林熊使力过度,不由打了个趔趄。 然而就在此时,那红绫却又蓦然绷紧,一股大力传来,林熊便再也立足不住,仰头便倒! 眼见林熊和林豺先后倒地,林虎惊怒交集,铜锤披头盖脸地朝着莫愁砸下去。但莫愁的速度何等之快,就算他是血丹境后期,却也赶不上她的随风步:只见人影穿梭,那一双铜锤尽数砸在空处;而他刚刚停下来,却又是青影一闪,三道风卷已到了他额前! 他连忙一个“铁板桥”往后便倒,却猛见半空中两柄大刀同时劈下,不由骇出一身冷汗! 就地一个翻滚,好不容易躲开这两刀,林虎只觉得左肩一痛,已被砍出了尺把长的血口! “以多欺少,好不要脸!”他不由低低地埋怨了一句,却似乎忘了,他可是血丹境后期,张弃等人却是血丹境中期、初期,他又算不算以大欺小呢? 哦,对了,张弃上哪儿去了? 张弃并没有同林氏兄弟纠缠,他已经冲到欧阳世家那两人面前,猛地劈出一剑。 “星火九剑,第六剑!” 六道火焰剑罡形成了两个三角形,分射欧阳世家两个子弟。 “好大的胆子,敢向我们出手!”其中一个是二十七八的女子,冷笑一声,挥剑便挡:倒是把三道剑罡挡住了,却被震得连退了四五步,一脸轻视变成了一脸震骇! 她轻敌了:轻敌,是要出人命的! (连续第二天,实现日更万字。三千已经拼了,仙友们,雄起啊!)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五三章 你太弱了 另一个与她差不多大的男子轻叫道:“小心!”却并没有莽撞地用剑去挡,而是将手中长剑划了一个大大的圆弧,把那三道火焰剑罡圈起来,不知引到什么地方去了。 然而却因此失去了主动权,张弃已冲上来,手腕一震,刷刷连刺了几剑。 欧阳世家两人刚刚化解了星火九剑之第六剑,一时措手不及,无奈只得后退。 一旦得势,张弃毫不放松,长剑一震,又是五剑刺出,于是欧阳世家两人又退了五步。 等张弃第三次出剑,莫愁等人已跟上来了,三柄大刀、一根长绫,一齐打了出去。 林氏兄弟根本连拖住他们都没做到,不过数息之间,已被全面突破! 林熊与林豺都已躺在地上,不知死了没有;不过就算没死,大概也不能再出战了。林虎则用铜锤支撑着身子,似乎还没有弄明白,自己堂堂血丹境后期,到底是怎么输的? “这几个少年,的确不容小觑,竟然个个都有以弱制强的能力!”旁边擂台上,几个一身青衣的少年,满脸凝重地望着激战中的石台,低声细语。 “是啊,而且他们的敌人可不是一般人,而是欧阳世家的人!”看着被打得接连后退的欧阳世家两人,另一个少年也不由吞了吞口水:“纵然不是世家嫡系,也是旁系中的佼佼者,在宗门之中,也是外门弟子,而且还是血丹境后期,居然,居然,没有还手之力啊!” “其他人也就罢了,领头的那个,你们看他像是血丹境初期吗?论真气的浑厚程度,论对剑法的理解,恐怕就连一般的血丹境巅峰,也一定是他的对手了吧?这怎么可能?” “怪不得家族内的长老多次告诫我们,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千万不能骄傲自满呢!” “欧阳世家的这个擂台,算是被挑了,咱们也得注意,谁知道这霹雳崖下,还有没有这样的天才啊?唉,说到底,我们还是修为境界低了,在宗门里,连内门都进不去!” “战斗要结束了!” 话音刚落,欧阳世家两人已被迫到了石台边缘,然后无奈地跳下了石台。 只是因为他们的轻敌,被张弃一剑抢占了先手,便一直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张弃停下来,呼呼地喘了几口粗气,回头望望林虎,把噙在嘴里的七茯丹吞了下去。 感觉一股股雄浑的真气滋润着已近干涸的经脉,他将手一招,低声道:“走,冲上去!” 群狼环伺,他不得不以快打快。但如果停下来恢复真气,别的擂台上的敌人,可能就要冲上来挑战了:到那时,他恐怕就不得不陷入车轮战之中,会被一直拖在这座擂台上。 669号擂台远不是他的终点,他的目标,至少也是636号以上的擂台。 就算最后不得不陷入车轮战,那战场也必须放在636号以上的擂台上,只要在那儿,当第二层擂台的入口出现的时候,他才有把握把伙伴们送上第二层擂台去,不会被淘汰! 至少也得把莫愁送上去吧——嗯,凌落雪、陈小燕、叶倾城、雷长啸,他们也得上去。 身在半空的张弃忽然回过头来望望,只见叶汝白带着的第一队,也冲出了脚下一座石台。 接连掠过一座座石台,每一座石台,都成了张弃身旁掠过的一道道幻影。 期间不是没有人向他们出手,所以张弃原本是冲在第一个的,到得最后,却变成了最后一个:至少有五六道攻击,是被他硬生生扛下来的,他身上也因此多了几道狰狞的血口! 这中间,自然少不了夏侯家族、萧天龙、皇甫家族的“功劳”。 但张弃没有放弃,而接替他冲在第一个的莫愁也一直没有放弃。所以最终,在一刻钟过后,第二队还是冲到了两三层擂台之上,一步踏上了一座格外宽大的石台。 石台边缘的石碑上,雕着一个数字:637号。 只差一步,就能踏上第636号擂台,但他们却再也冲不上去了。不是因为上面的石台有人挑战,实际上并没有。真正阻拦他们的,是第637号擂台上发出的一道凌厉的剑罡! 石台上有五个白衣人,最领先的一个,神色淡然,长身玉立,足有潘安般的英俊,潇洒。 他望着被自己剑罡镇在石台边的那五个挑战者,冷冷地笑了一下。 “顶上,就是第二层的入口,你们已经看到了,却上不去,这滋味,不好受吧?” 张弃仰头看了看天空:厚重的云层紧锁着大地,就像盖在第一层石台上空的锅盖。 他重又把目光投在那白衣青年身上。对方嘴角噙着微笑,那是胜券在握的笑意。 “自然介绍一下吧,本少,夏侯家族嫡系子弟,神奕宗内门弟子,夏侯子言!” 夏侯子言低下头来,那笑容很冷,咬牙切齿地:“我还有个身份,在夏侯家族嫡系子弟中排名第七,人称‘七少’。我的嫡亲弟弟,就是死在乱石阵八曲九连环之中的,夏侯子君!” “夏侯子君?”张弃一愣,旋即立马反应过来,就是八曲九连环阵心里的那个少年。 “他死了?”张弃怔怔地道,他是的确不知道,当时,他们并没有杀了他。 夏侯子言冷冷地一笑:“你以为你这表演,能够打动我吗?还是你以为是不是我们弄错了?告诉你,你若是抱着这样无稽的想法,就太可笑了。我可以让你先见一个人!” 他拍了拍手,于是从他身后,那擂台边缘走出一个人来:正是林小虎! “林小虎,你怎么在这儿?你的同伴们呢?” 林小虎目光似乎有些闪烁,躲躲闪闪地,却没有回答。 夏侯子言朝两人都望上一眼,饶有兴趣地道:“怎么,林小虎,你似乎有点怕他?” 林小虎不由得脸上一红,又倔强地瞪圆狼眼似的双眸,咬着牙,一言不发。 夏侯子言也不过多嘲笑他,转过头冷笑道:“凌弃,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张弃没有理他,只是冲着林小虎淡淡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他明明记得,夏侯子君并没有死,但现在夏侯子言却说夏侯子君死了。作为夏侯子君的嫡亲哥哥,夏侯子言自然不会咒自己的弟弟死,如果他们的兄弟之情不好,他也不会为弟弟报仇了。那么,夏侯子君到底是怎么死的,是谁杀了他? 他记得清清楚楚,在八曲九连环阵心里,是由莫愁引开了那个名为夏侯子君的少年,而在得到阵中宝物之后,他们便再没有与夏侯子君有过任何接触。 如果不是夏侯子言此时说起,他们甚至不知道夏侯子君已经死了。 是谁杀了他?夏侯子言又为什么一听说凌弃这个名字,就说他是杀人凶手? 难道有人杀了夏侯子君,然后嫁祸给“凌弃”?那这个人是谁? 再说,张弃化名“莫法”,凌弃这个名字,他早已没有用了,夏侯子言是怎么判定,他就是“凌弃”,甚至皇甫家、林氏兄弟、萧天龙,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就是凌弃呢? 张弃望着林小虎,很有些悲哀:告诉夏侯家族,莫法就是凌弃的,自然就是林小虎! 林小虎似乎有点局促,却仍然咬着牙,恶狠狠地叫道:“是,是我说的又怎么样?你自己闯下的祸事,得罪了夏侯家族,还不允许我说了么?” 张弃明白了,但他还是有一点不明白:“你早知道夏侯家族在找我,甚至早在夏侯家族找到我以前你就知道了。因为你是在他们找到我之前就离开了的,是你在通风报信?可是我不明白的是,在求生盟,我没有哪一点对不起你,而且自认对你们兄妹多有照顾,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就算我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求生盟的大伙没有吧,你的兄弟赵大忠没有对不起你吧,你不但害死了赵大忠,还要把整个求生盟置于死地,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说到这儿,张弃不由眼皮一跳,该不会,夏侯子君就是林小虎杀的吧? 不,这怎么可能,当时的他才气丹境初期,怎么能杀得了血丹境的夏侯子君?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不过替天行道罢了!”林小虎的声音似乎有些色厉内荏:“告诉你,今天,不管你怎么说,在夏侯公子手下,你也难逃一死,你认命吧!” 夏侯子言饶有趣味地望了望两人,忽然淡淡一笑:“凌弃,你不用说更多的话了。” 张弃微微叹了口气,翻手取出了金阙剑。 既然说话没有效果了,那还不如不说,刀剑之下,才有可能说清当时的谜团。 夏侯子言也取出一柄金光闪闪的长剑,正是他的“战金元灵剑”。 “凌弃,你知道为什么吗,本少乃是神奕宗内门弟子,在此次圣之血祭里面,是夏侯家族的第一高手,本应当镇守最顶上的六座擂台之一,而我,却是在这儿等着你!” 夏侯子言把战金元灵剑举在眼前,痴痴地望着剑锋,淡淡地问道。 张弃没有答话,金阙剑遥遥指着对方,剑身上却蒙着一层火红的剑罡。 夏侯子言也不希望他能回答,静静地说道:“九少,夏侯子君,是我的亲弟弟,我最喜爱的弟弟。从小到大,他一直跟在我后面。他天赋好,小我三岁,却比我还先修炼到血丹境后期。但我从不嫉妒他,因为我知道,他是宝剑的锋,而我就是那个剑柄。” 他抬起头,睁开眼,双眸之中,凶光毕现:“剑柄还在,剑锋折了,你知道那个感受吗?” 张弃并不想告诉他,夏侯子君不是自己杀的。有林小虎这个挑动是非的家伙在,他说什么也是没用的,不如节省一点体力,反正这一仗已经无可避免。 夏侯子言忽然笑了,回手一招,身后四个同伴便一齐走上前来。他轻声说道:“我不镇守第609号擂台,而是把它交给夏侯子彦,十一少。我带着人在这座637号擂台上等你,就是因为,我怕你到不了第609号,你太弱了!”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五四章 困兽犹斗 “你知道吗,你太弱了,以致于我都要担心,你若是半途被别人杀了,我就没办法为我的九弟,亲手报仇了。幸好,你还不是弱到一无是处,还是闯到这座擂台上来了,我很高兴!” 夏侯子言冷笑着,目光如剑,杀人诛心! 张弃眯了眯眼,没有答话。 夏侯子言忽然将身一侧,露出自己身后的四个同伴,轻声笑了。 “当然,你也是很荣幸的,这一战,你将面对夏侯家族在万丈山里最顶尖的天才,这个待遇,一般人是不可能有的。下面,就让我为你隆重介绍一下,你即将面临的敌人吧!” “夏侯子言,神奕宗内门弟子,夏侯家族嫡系子弟排名第七,血丹境巅峰!” “夏侯子玉,神奕宗内门弟子,夏侯家族嫡系子弟排名第十五,血丹境巅峰!” “夏侯子杰,神奕宗外门弟子,夏侯家族嫡系子弟排名第四十三,血丹境后期!” “夏侯龙,神奕宗外门弟子,夏侯家族旁系子弟,血丹境巅峰,我的大哥!” “夏侯丹萍,原姓陈,返祖血脉,血丹境巅峰,罕见的天生玲珑体质!” “凌弃,有这么多天才为你,和你的伙伴们送葬,你是不是感到很荣幸啊?” 张弃知道自己必须说话了,若再不说话,身后的伙伴们都要被对方的气势压垮了。 他缓缓举起金阙剑,冷冷地说了一句:“要战便战,何须废话?”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但这句话一说,他明显感到,身后同伴们都是精神一振。 “那就战吧!”夏侯子言微闭双眸,手中战金元灵剑一摆,石台上便蓦然出现了几道金色剑罡,却又不似普通的剑罡,而是如几柄匕首一般,有半尺长、一指宽,剑刃、剑身、剑柄,每一处都栩栩如生,甚至还散发着淡淡的寒芒,却又带着几分莫名的虚幻。 他一动,夏侯家族其他人也动了:金黄、银白、火红的刀罡、剑罡漫天飞舞,每一道,都似凭空“制造”出来的小剑、火刀,每一柄都真像是百炼精钢铸造而成的一般。 “上!”凌落雪轻叱一声,咬着牙冲过去,莫愁、陈小燕与林雄紧随其后。 当然冲在最前面的还是张弃,金阙剑舞动着,在身前布下了一层剑网。左手一张,三道火焰环成一个简单的阵形,正是他引以为傲的防御秘技:三环火盾。 莫愁也取出了银鳞盾,凌落雪则是把离火绫舞成一团火海,护住全身所有要害。 所有人都拿出了最强的攻击与防御,敌人太过强大,若不使出全力,也许就没有也许了。 但他们似乎还是低估了夏侯家族五人的强大。 冲上去快,退回来更快。一阵哐哐锵锵之后,五个少年又被远远地抛飞了回来。 陈小燕的锯齿刀、林雄的大环刀上,都有几处缺口,那是被对方的剑罡磕破了的;凌落雪的离火绫穿了几个洞,又被烧焦了一块:她自己就是火属性,那离火绫上有火焰罡气加持,居然也被烧焦了,对方的火属性,那得有多强大! 就连莫愁,也被切断了一大篷头发,满头秀发披散下来,显得无比地狼狈! 他们最强的攻势与防御,在夏侯家族五人面前,只坚持了一眨眼的时间! 一触即溃! 唯一还能勉强支撑的,只有张弃。他虽也退了数丈,好在还能站稳脚跟。 当然不只是因为他实力最强,而是夏侯家族并没有对他给予足够的重视。 在第二队五人之中,他的表面实力是最弱的,其他人都是血丹境中期,只有他是初期。所以对他出手的也是夏侯家族五人中最弱的夏侯子杰,唯一的血丹境后期。 三道剑罡被他的“三环火盾”弹飞了两道,剩下一道也被极度削弱,虽撞在他肩膀上,却连他那件“白锦罡袍”也没能割破,“铛”地一声,化作精纯的金系灵气消散在了石台上。 张弃眉头一缩,他发现了一个问题:夏侯家族四名血丹境巅峰所发出的罡气,不管有没有击中目标,都没有瞬间还原成灵气,而是跌落在石台上,甚至能发出“铛铛”的声音;而夏侯子杰的这三道金罡,却是被弹开之后,便化作了一股股金系灵气,消散无形。 他正想着,忽听夏侯子言咬牙切齿地笑道:“子杰,你不大卖力啊,昨晚没吃饭吗?” 夏侯子杰冷笑道:“不过使了三分力而已,倒没想到这人虽然实力弱小,却也不是不堪一击。既然七哥教训小弟,那小弟这就为七哥把他的人头取来,祭奠九哥的亡灵!” 夏侯子言摆了摆手:“不用了,九弟的仇,我要亲自来报。请你们出手,不过是想让他们知道,我夏侯家族的尊严不容挑衅罢了。你们且退后,看我亲自取这五颗人头!” 张弃轻轻扬起金阙剑,却听旁边石台上有人大叫:“凌兄弟,退下来,我们重新挑战!” 回头看去,正见叶汝白、叶倾城等人站在旁边的639号擂台上,焦急地望将过来。张弃轻轻一笑,扬了扬手,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提着金阙剑,往前走了一步。 639号擂台上,是五个白衣青年,那是轩辕世家的子弟,虽然不如夏侯子言带领的这支“种子队”这么强大,却也拥有两个血丹境巅峰,三个血丹境后期。 他知道叶汝白的意思,是想集中两队最强的几个人,挑战夏侯子言。但如果真那么做了,他们几个倒是有一定的可能过关,可是剩下的几个弟兄呢,他们怎么去挑战强大的轩辕世家? 这种事情,张弃是做不出来的,他宁愿自己一个人去火拼夏侯子言。 “大哥哥!”莫愁也走过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柳叶刀上,有淡淡的风灵气萦绕。 张弃又摆了摆手:“你看护好他们几个,不要轻举妄动,小心夏侯家族的其他人。” 既然夏侯子言想要单挑,那就和他单挑好了,虽然这单挑实在显得有些不合理,一个血丹境初期,居然想迎战血丹境巅峰,不管怎么看,都会让人以为这血丹境初期是发疯了。 “有胆识。不过,你还得死!”夏侯子言冷笑一声,忽然抛出了战金元灵剑。 “本少身为五大种子队之一,本应镇守最顶上的609号擂台,今天特意在此等你,却也不能太耽搁时间,免得弱了我们夏侯家族的名头。这一剑,要你的命:剑魂斩,斩天!” 只见那战金元灵剑抛起在空中,灿金色的剑锋之中,竟似有一股凌厉的气机透露出来,就像里面藏着一条狰狞的毒蟒,正冷冷地瞪着张弃,下一个瞬间就要把他生吞下去一般。 “居然是玄器,雕刻了阵法,以阵化灵的玄器!这小子危险了!” 侧上方的石台上传来一声低语,想来是有人看出了这柄战金元灵剑的不凡。 夏侯子言往侧上方看了一眼,那厚厚的云层下面,阳光有些昏暗,也看不出是谁在说话。他冷笑一声,伸出纤细的食指,往那战金元灵剑点了一点,便见到剑身上猛然绽放出绚丽的金罡,石台半空蓦然出现了一柄宽一尺、长一丈的狭长金剑,朝着张弃“刷”地斩了过去! 张弃抬头望去,那狭长金剑栩栩如生、锋锐无匹,真似要斩开天空一般! 剑身离他还有数丈,他周身已如针刺一般,一阵阵的彻骨冰凉! 张弃冷哼一声,金阙剑仰天举起,剑尖上有几团火罡现出,朝着那金剑迎了上去。 “呯呯”两声,火罡迎上了金剑,那狭长的剑身似乎颤动了几下,张弃却蓦然脸色大变,脚下一顿,“踏火步”之火线,已在刹那间退后了一丈有余。 原来那几道火罡,根本没有阻挡住金剑,反而被一剑便削成了几团淡淡的火灵气。那金剑却来势不减,若非他见机得快,眨眼间退了一丈,现在恐怕已经被金剑斩中了! 他咬了咬牙,又举起金阙剑,真气加持之下,却只觉得真气在剑身里转化为剑罡,并不是十分地顺畅,略有一些滞阻的感觉,略一沉吟,便又收起了金阙剑。 但就这么一瞬间的迟疑,那狭长金剑已劈到了离他头顶不到一丈远的地方! “本少晋升血丹境巅峰以来,还没有畅快淋漓地打一仗。你自然不可能让本少有酣畅的感觉,不过本少这斩天一剑,也是最近才能施展出来。你能死在这一剑下,也不算冤枉!” 夏侯子言冷笑一声,身形一动,就要扑向远处的莫愁等人,却蓦然又停下了脚步:“咦!” 只见张弃收了金阙剑,却伸出左手,像要捧起什么东西一般,往那狭长金剑伸去。手心里,有淡淡的火红气息萦绕,蓦然化作四团细细的火焰,就在他头顶上结成了一个火环。 “拟物化形?不可能吧,血丹境初期,怎么可能做到罡气化形?” 夏侯子言皱皱眉头,又立马舒展开来:“不过是假相罢了,困兽犹斗,死在眼前!” 在他预想之中,那狭长金剑斩下,应该势如破竹一般,将张弃那四团火球斩开,然后一剑将张弃劈成两半,那样夏侯子君的亡灵便能得到安息,世界也就清静了。 最关键的是,他回到家族以后,虽然也会受到惩罚,但那惩罚应该可以接受了。 哦还有,被张弃他们“偷”去的八曲九连环里的宝物,也会回到他手中。他也不知道那是些什么宝贝,但从家族得到的消息,告诉他那宝物里有功法、有灵感,其中还有一枚极其珍贵的丹药。想来,那些宝物也是价值不匪的。他有了那些宝物,就有了坚实的基础,要不了多久,就会修为大进,一举突破到金丹境,真正踏上修神大道! 当然,他也会冲进第三层擂台上去,获得那弥足珍贵的飞升神界成为神仆的资格。 而张弃的困兽犹斗,在他看来,简直不值一提。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五五章 大哥哥,我们相信你 这一刻,夏侯子言的内心,分外地炽热。 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杀死张弃的基础上的。如果不能杀死张弃,为夏侯子君报仇,他真不知道,回去以后要怎么面对家族的怒火;那样他在家族中的地位就会一落千丈,在神奕宗同辈中的威信就会大受打击,同样也就不能拿回“应该”属于他的那些宝物。 他能杀死张弃吗?他觉得是能的,但事实如何,现在的他暂时还并不知道。 “轰!”狭长金剑斩在火环上,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却并没有意想中的势如破竹。 夏侯子言惊骇地发现,那金剑居然反弹起来,以比刚才更快一分的速度,反劈了回来! 张弃只是退了几步,四环火盾轰然消散,嘴角有一丝血渍渗出,而夏侯子言却要在猝不及防之下,面对自己发出的攻击:要知道,他这记“斩天”,可是连巨石都能斩破的啊! “七少小心!” 夏侯龙率先发现了夏侯子言的窘境,却来不及施救,只得先将七星剑扔过来,希望能够撞偏那狭长金剑,但成与不成,有没有用,却是谁也不知道的了。 “火元罩!”猛听一声娇叱,却是那一身白衣的夏侯丹萍出手了。她不是夏侯家族世传的金属性,却是一名火属性血丹境巅峰修士,手中持着一柄细长的弯月刀,轻轻一挥,便有一道幕布似的火罡飘出,化作一个护罩,恰巧笼罩在夏侯子言身上。 “铛!”狭长金剑斩中七星剑,把它远远地劈飞出去。 “呯!”狭长金剑又斩中火元罩,激起一层层剧烈的涟漪,却居然没能把它斩破。 而经过这两次消耗,那狭长金剑终于没能再坚持下去,化作了一股更加精纯的金系灵气;而那战金元灵剑也回到了夏侯子言手中,剑光映在他脸上,映得他脸色一片苍白。 “好小子,咱们都小瞧你了!”夏侯丹萍冷笑一声:“郎君,我来帮你将他拿下!” 看来有了铁翼金冠雕的内丹作聘礼,夏侯丹萍已经同意嫁给夏侯子言了。 张弃抹了抹嘴角的血渍,便猛见眼见有一团火焰,劈面而来! 他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不知道小爷就是火属性么,用火焰来攻击我,能有多大用? 他双手一伸,便有一团栲栳大的火球,蓦然出现在他手心里:爆裂火团! “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也尝尝我的火焰!”张弃低声呢喃,将爆裂火团推了出去。 与此同时,他脚下一动,飘身便退:他对自己的爆裂火团有足够的信心,它一定能够挡住一名血丹境巅峰强者发出来的攻击,但那会引起剧烈的爆炸,他可不想引火烧身。 然而奇异的事情又发生了:爆裂火团正好迎上了夏侯丹萍发出的那团淡紫色火焰,却并没有意想之中的爆炸发生:爆裂火团就从那淡紫色火焰中间穿过去,双方,似乎互不影响! 夏侯丹萍退了两步,挥起弯月刀在身前一劈:“火元壁!”便有一道火罡自刀身里倾泄而出,在她身前凝成了一道淡红的火幕,正好挡住了那飞袭而来的爆裂火团。 “轰!”一声巨响,石台上猛然炸开的火光,照亮了昏暗的天空,在那几乎压到人头顶的云层下面,赫然出现了一个橄榄形的孔洞,里面似乎有玄妙的气机渗了出来。 附近几座石台上的血祭者们,眼睛里同时绽放出了光芒:那应该就是第二层入口! 但却没有一个人贸然冲上去,因为他们知道,此时的入口定然是关闭的。 而且他们有更关心的事情:石台上,那个悍然挑战两大血丹境巅峰的少年,他怎样了? 众人先看的是夏侯丹萍。此时火光散去,她曼妙的身躯显现出来,却让众人不由眼光一凝:一身素白衣衫的她,原本有着异常白皙的皮肤,此时身上却随处可见斑驳的黑痕;就连那吹弹可破的俏脸上,也有着一大块黑迹,也不知是被烧黑的,还是被薰黑的! 当然血丹境巅峰强者没这么脆弱,她虽然受了伤,但不过眨眼之间,就能平复伤势。她身上那件白衣显然也不是凡品,不过须臾之间,便已恢复了白净整洁,斑斑黑痕全都不见了。 但谁都记得,她居然受伤了,而且还伤得十分狼狈! 堂堂血丹境巅峰,居然被一个血丹境初期少年所伤! 几乎所有人,都只觉得眼皮一跳,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个念头:如果是我,是我在面对着这少年的这一记攻击,我会怎么样?我能够像夏侯丹萍一样,只伤不死吗? 有不少人都觉得背心一凉,他们发现,他们都没有那个把握! 那么,那个不但敢于挑战两大血丹境巅峰,而且还能让他们受伤的少年呢,他又怎样了? 众人回头望去,又都不由得“咦”了一声。 只见那团淡紫色火焰已经笼罩了张弃,却并没有爆炸,张弃也似乎没有受伤,却双目紧闭,脸上浮现出一种奇怪的表情,似乎有些害羞,又似乎有些兴奋,更有一些,垂涎! “大哥哥?”莫愁也发现了张弃的异常,不由走上前去,伸手便想要将他拍醒,却忽然双手一缩:那层淡紫色的火焰,竟是异常炽热,她还没碰到,手指已然被灼伤! 她骇得背心一下子就湿了:只是远远地摸一下,都如此炽热,大哥哥被火焰罩住,那还不得转瞬间就被烧伤了啊?她一急,便咬了牙,双手一挥,两道风卷便旋转着切割出去。 但那风卷还没碰到淡紫色火焰,已经被烧成了一团风系灵气。 “哼哼,陷入我的‘迷神幻焰’,这人已经是行尸走肉,不足为患了。”夏侯丹萍冷冷地笑道,双眸中的杀机却有如实质一般:张弃居然让她出丑,若不是她高达血丹境巅峰的修为,恐怕已经被张弃破相了:对于女生来说,这个仇,可能比生死大仇还要强烈! “辛苦阿萍出手。”夏侯子言伸手挽着她小手,轻声笑道:“为九弟报了仇,你可是有功之臣。等回到家族,我会再向家族申请‘天火红莲’,为你进一步转化血脉的!” 夏侯丹萍脸上已经恢复了白皙,眼波流转,轻声笑道:“我这‘迷神幻焰’,乃是我血脉返祖时得到的天赋绝学,就如妖兽的天赋妖兽一般,只要被它笼罩,就连我自己,也会陷入幻境,没有堪比金丹境的神识,根本无法解开,一时三刻之后,便会灵魂尽失,变成行尸走肉!这少年不过是血丹境初期,他已绝没有破开幻境的可能,所以,九少的仇,算是报了!” 夏侯子言轻轻咬了咬下唇,似乎还在为没能亲自报仇,感到不大舒坦。 听了夏侯丹萍的话,莫愁彻底慌了,也顾不得那淡紫火焰的高温,奋不顾身又扑了过去,身形便如风中柳絮一般,围着张弃不住地转着圈,手中的风卷,接二连三地往火焰旋去。 夏侯丹萍双目一凝,她发现,一团两团风卷自然不妨事,但十团八团风卷切割而至,竟也把那团迷神幻焰割出了一道道涟漪,竟有一股股火灵气,从那幻焰里渗透了出来! “拦住她,她那风卷有古怪,竟能够切开我的迷神幻焰!” 她脸色一变,尖声嘶叫,自己却没有动弹:她这迷神幻焰虽是天赋秘技,威力强大,不输极品灵技,但消耗真气也是极其巨大的,直到现在,她还没能恢复真气! “杀了他们!”夏侯子言更是激进,手中战金元灵剑一指,夏侯子杰和夏侯龙便朝着莫愁等人扑了过去:他们不但要杀了张弃,更要将莫愁等四人一网打尽,一个不留! “挡住他们!”声音比洪钟大吕还要高亢、还要果决的,却是石台边的凌落雪! 她的速度自然没有莫愁快,却也并不慢,身形如电,便迎上了夏侯龙:她知道这是血丹境巅峰高手,陈小燕和林雄两人,绝不会是他的对手,所以,她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 离火绫虽破损了好几处,却仍然挺得笔直,如火尖枪一般,迎上了夏侯龙的七星剑。 “我们也上!”陈小燕轻叱一声,锯齿刀劈出一道火红的刀罡,与林雄互望一眼,一左一右,都朝着夏侯子杰冲了过去:凌落雪已经挡住夏侯龙,他们必须挡住夏侯子杰! 至于对方还有夏侯子言、夏侯子玉,他们已经顾不得了,挡住一个,算一个吧! 当然,其实是挡不住的,不但他们,凌落雪也挡不住,夏侯龙轻轻一剑,就能把离火绫削去一截;再一挥,又是一道金罡袭来,凌落雪身上便会新添一处伤口。 但凌落雪紧咬牙关,站在那儿,哪怕已经全身浴血,竟也一步不退! 夏侯龙至少已经想了二三十种办法,却仍然被她死死挡在身前,一步也前进不得! 陈小燕和林雄也负伤了,很痛,但夏侯子杰也没办法前进一步! 他们都在死命坚持着,想要为莫愁争取更多的时间:她已经围着张弃转了不知多少个圈,不知发出了多少道风卷,脸色早已苍白如纸,显然,体内真气早就枯竭,却仍然咬着牙,催动着经脉里残存的真气,发出一道道风卷,朝着那迷神幻焰,狠狠地切割过去! 只要大哥哥还被笼罩在迷神幻焰里,没有出来,她就绝不能放弃! 大哥哥,你说过,你是天弃之人,我们都是被老天遗忘的人,但我不能放弃你,绝不能! 大哥哥,你现在怎么样了,你能挣脱迷神幻焰吗? 大哥哥,我们相信你,你一定能挣脱出来。但如果你真的挣不出来,甚至……你放心,别人我不知道,但我,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直至追随你而去的! 莫愁轻轻咬着银牙,紧紧捏紧了小拳头,然后,猛然放开!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五六章 怎么躲开这一剑 迷神幻焰笼罩之下,张弃紧闭着双眼,静静地立着。山风凛冽,却吹不动他一丝衣角。 他已陷入这个幻境半刻钟了,却还是没有醒来,也不知还能不能醒来。 当然,他也许并不知道,他已经陷入了幻境。他只是恍惚间来到了一个地方,好像是一座宫殿,又似乎是一间客栈,更或许,是一幢恢弘的大楼,而他,正处于其中一个房间里。 房间挺大,布置得挺温馨,四周的墙壁、身下的大床、旁边的衣架、幔子,全都是粉红色,朦朦胧胧地,令人迷醉;而且这些东西,仿佛都是用十分珍贵的材料制成的,还带着一股香气。置身于这样一个场景之中,很容易让人觉得,自己是来到了天堂。 而他,就躺在这张床上,身边还有几个人,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是谁,长得怎么样,只知道似乎都是女子,美丽的妙龄女子——更妙的是,大家都没有穿衣服…… 其实他也不懂,只是觉得这些女子,好像没穿衣服,比穿衣服,要美妙一些…… 这时候的他,仿佛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记忆,理智也只残留了最后一丝,还能勉强分辨出,其中一个女孩生着圆圆的苹果脸,似乎是卢小玥;另一个女孩却是鹅蛋脸,好像是叶倾城;再仔细分辨,有的认得,比如“梦女”也在里面;有的却认不得,妖娆得像条美女蛇。 而他此时抱着的,那女孩生得娇小,居然有点像是莫愁的模样。 他皱皱眉头,本能地感到一丝不祥,身下女孩却忽然痛呼一声,好像哪儿被弄疼了——便在此时,一股莫名的危机感,不知从哪儿涌上他心头,他猛然间惊醒过来! 猛张开眼,便看到一个娇小的女孩,正大口喷着鲜血,重重地跌落到了数丈之外! “莫愁……” 张弃猛然怒张双眸,扬起双臂,那紧紧围绕着他身边的迷神幻焰,便如被瓢泼大雨兜头淋下,肉眼可见地熄灭下去;而远处的夏侯丹萍,却在刹那间“哇”地一声,软软倒了下去。 但没有人关注她,似乎已经成了她郎君的夏侯子言也没有回头望上一眼。他和夏侯龙、夏侯子杰都已围向张弃身边。刚才一掌将莫愁震飞出去的,正是他的供奉,夏侯龙。 而原本挡在夏侯龙和夏侯子杰身前的三个人,凌落雪、林雄和陈小燕,全都仗在石台边缘,一个个满身是血,非但爬不起来,就连是生是死,也是没人知道的! 他们已经为莫愁争取了足够的时间,而莫愁也已尽到了自己最大的力量。此时的她,虽然伏在石台上,嘴角流血,却也还想爬起来,也许是想再冲过来,把张弃拯救出来。 但她实在没了力气,无力地动了动,便再也动不了了。 张弃的双眼,在一刹那之间,变成了一片血红! 他一把取出金阙剑,手腕一振,便是刷刷刷三剑,分袭向呈三角形围住他的夏侯家三人。 此时的他虽然愤怒无比,脑海里却是一片清明。玄级下品秘笈《问剑》中的一些话,清清楚楚地映在他脑中,那些都是用剑的一些道理,此时正转化为他手上的动作,转化为剑锋。 “星火九剑,第七剑!”他几乎是在刹那间就领悟了许多剑理,原本只能使到第五剑的“星火九剑”,也跳过了第六剑,直接施展出了第七剑! 然而第六剑就足以掏空他所有的真气,这第七剑,他有那么多真气来支撑吗? 七记小小的火焰剑罡,就像七星转月一般,朝着夏侯家族三人刺了过去。 这七记火焰剑罡,每一记都不大,甚至比他施展第五剑时的剑罡还要小。第五剑的剑罡,每一道都有半尺长;而这七记剑罡,却都只有拇指长,还不到第五剑的一半。 然而就是这小小七记剑罡,却令夏侯家族三人同时脸色大变,如临大敌! 只因为这七记剑罡,每一记都宛如实物一般:不是原本那种栩栩如生,本质上却仍是真气,而是真的像七柄纯粹由火焰凝成的小剑,万分凝实,散发着一股股令人骇然的气息! “这……这不可能是……不可能是……罡劲化形!” 实力最弱的夏侯子杰,忍不住喃喃自语起来、 罡劲化形,只有金丹期强者才能施展的手段! 血丹境巅峰修士的手段,比如夏侯子言的“斩天”金剑,比如陈丹萍的迷神幻焰,也可以勉强归于罡劲化形,但也仅仅只是相似,而并不真的就是。 可是张弃才血丹境初期,他怎么也能施展出罡劲化形?这不科学! 但七柄火焰小剑可不管他在想什么,已分别刺向了夏侯家族三名子弟! 夏侯子杰“分配”到了两记剑罡,两柄栩栩如生的火剑首尾相连,狠狠撞在他胸前! 夏侯子杰连反应的时间也没有,就步了凌落雪、莫愁等人的后尘,哇哇吐着鲜血,远远地飞了出去,却正好,刚巧落在夏侯丹萍身边,接着头一歪,赫然已经昏迷过去! 夏侯龙是第二个被震飞的。有三记火焰剑罡朝他袭来,但时间上要比袭向夏侯子杰的那两记慢上一些。他还有点时间,把七星剑舞得水泄不透,一道道剑罡纵横,在他身前凝结出整整七层光盾,正是他《七星剑诀》中的“七星护体剑”,灵级上品秘技! 七层光盾刚刚形成,三记火剑便接连撞了上来。 第一柄剑罡击中光盾,七层剑罡立时被撞散了三层;第二柄剑罡又撞散三层,第三柄剑罡接着刺中,光盾便轰地一声消散了;那剑罡却没有消失,重重地刺在他胸腹间! 幸好他的战衣是一件极品灵器战衣,那剑罡又毕竟到了强弩之末,竟没能刺进去! 但他也被那剑罡上附带的巨大力量,撞得飞了起来,跌落到数丈之外,一时竟爬不起来! 只有夏侯子言没有被击飞出去,但却不是他自己的功劳。他的脚下,躺着一个女子,正是夏侯家族中的最后一个:夏侯子玉。刚才正是她横冲而来,拼命为夏侯子言挡下了两道火焰剑罡,被轰得一口鲜血吐在身前,把她那富丽的绿绵战衣,染得一片通红。 而夏侯子言则在她的掩护下,稳稳地站在石台上,没有倒下去。 夏侯家族,不能在一个人手中,全部倒下,绝对不能,这是夏侯家族的尊严! “好,好,你很好!”夏侯子言话都说不利索,浑身颤抖着,握剑的手腕上,青筋直冒! 张弃却是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的最后时刻,终于还是不可避免地要到来了。 星火九剑之第七剑,威力诚然异常强大,但他还能施展出这一剑么? 其实,就连刚才那一剑,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施展出来的,按照常理说,这一剑既然能够罡劲化形,至少也是灵级极品剑技了,至少也得血丹境巅峰才能施展出来。 他才血丹境初期,却施展出了灵级极品剑技,这足以让他自豪——而代价就是,他体内的真气已经没有了,完全没有了,不管是丹田内、还是经脉里,都已经涓滴不剩! 他只得胡乱往嘴里塞了几颗七茯丹,拼命运转起“第一仙术”功法,全力吸收药力。 但夏侯家族的人,岂会有让他自由恢复真气的可能? “我要杀了你!”夏侯子言已经咆哮起来,如大鹏一般冲天而起:“剑魂斩,劈地!” 战金元灵剑又泛起了一道绚烂的金光,在半空中化作一柄一丈来长的巨剑,剑柄握在夏侯子言手中,剑尖指着张弃。金光闪耀之中,像巨龙在点头,那剑尖轻轻地往下点了点: 这次劈下来的不是金色巨剑的本体,却是一道浩然无匹的金色剑气! 这不是夏侯世家的秘技,而是作为神奕宗内门弟子,夏侯子言在宗门内学会的,它已经超脱了灵级秘技的范畴,而具备了玄级秘技的一些特征! 施展这一剑,就连夏侯子言也感到体内一阵阵空虚,真气有些匮乏,肉身则有些不堪重负。但他必须用出这一剑,因为除开这一剑,他觉得,其他任何招式似乎都对付不了张弃! 这是捍卫夏侯世家威严的一剑,也是挽回他自己形象的一剑,他,别无退路! 这一剑出,就连整个霹雳崖,似乎也被映成了一片金色! 足有数丈长、浩浩荡荡的剑气劈下,离石台还有数丈高,石台上已隐然有裂缝出现! 如果这一剑斩裂了石台,且不说张弃会如何,本就昏迷不醒的莫愁等人,必然也死定了! 石台距霹雳原足有数百丈高,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又没有罡气护体,谁能不死? 夏侯子言可以不顾他夏侯家族众人的性命,张弃可不能丢下莫愁等人不管! 而要想让这一剑不会斩在石台上,那就只能把它引向半空,远离这“脆弱”的石台。 所以他冲天而起,朝着低垂的云层便冲了上去。 他一动,那剑气果然跟着动了,就如想要一口将他吞下的巨龙一般,紧随在他身后。 张弃当然不会只逃命不反击,他跃身在了半空中,回手便是一掌:为了不影响真气的顺畅,他把金阙剑收了起来,此时便只有靠着双掌反击了;而反击的招数,自然便是爆裂火团。 一道栲栳大的火团迎着剑气袭去,却被那剑气一卷,便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张弃眯了眯眼,身子如落水的秤砣般笔直坠下;抢在那剑气之前用脚一踏石台,又腾身而起;回手两道爆裂火团袭去,又被那剑气一卷,这次听到了“轰轰”两声,那声音却极小,就像有人放屁一般;而那两道足以威胁到血丹境巅峰的爆裂火团,已然消失不见了。 张弃深深皱起了眉头,这剑气经过了三道爆裂火团的消耗,居然像是没有丝毫变化! 他深深地感到了一种无力感:若非这剑气速度并不快,他此时怕是已经葬身在石台上了! 怎么才能摆脱这附骨之蛆一般的剑气呢? 靠着身法迅速,让它自行消散? 他已经把“火线”步用到极致了,而它却没有丝毫变化,似乎永不消散一般。 把它引到别的地方去? (万字爆发月的第四天,坚持!)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五七章 第二层入口,现 猛然间,张弃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先往四周看看。石台上,莫愁等人仍然昏迷不醒,夏侯子言站在石台中央,倒也没有去对付他们,因为他自己也摇摇欲坠:显然发出这么大一道剑气,对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大概率没有再战之力了。可惜这剑气久久不消散,不然,张弃怕是已经赢了。 再往其他石台上看看,第一队还在与639号石台的五个黑衣人激战,但明显,他们一直被压着打,现在只是苟延残喘,凭着一口气在支撑而已,他们是不可能战胜轩辕家族的。 其他石台上都没有战斗,有人冲上了这些石台,却谁也没有动手,不管是挑战者还是守擂者。他们都被这道浩然无匹的剑气吸引了,都想在动手之前先看看,张弃能不能逃出去。 再望望头顶上,三十来座石台错落有致地飘浮着;再往上,便是似乎已经压到头顶上的云层,那橄榄形的第二层入口,就在云层的正下方,像一只冷冷地注视着大家的眼睛。只是此时的这只“眼睛”却是闭着的,大概还有一天多一点的时间,它才会自行开启。 三十来座石台上的守擂者,也都将目光投了下来,包括守在609号石台上的那五名白衣人。只是那五人的脸上,有着更多的担忧,因为他们都是夏侯家族的人。 张弃轻轻咬了咬牙,他感到体内再次涌起的空虚感,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火线步虽然不是太消耗真气,但他也并没有恢复多少真气啊,怎么可能继续支撑下去? 大概再走两三步,他就会真气耗尽,摔落下去;而那道还是没有消散的巨剑,则会紧随着他劈下去,不但他自己绝无生路,莫愁等人,也会就此丧生在这一剑之下! 不得不做出决定了。 张弃咂了咂嘴,锁定了自己的目标,正是609号擂台上的那五名白衣人。 夏侯子言不是说,他原本是夏侯家族的“种子队”,原本要镇守609号擂台的吗? 那么此时还呆在609号擂台上的这五个人,岂不也是夏侯世家的人?而且还是夏侯世家的杰出子弟,因为一般人物,根本不会被安排在这些擂台上,更不会在这么高的擂台上。 只是不知道,这五个人,能不能接下夏侯子言的这一记金色剑罡? 张弃有些期待,如果让夏侯子言发出的这道“劈地斩”,去攻击此时609号擂台上的那五名夏侯家族子弟,那结果是不是很有趣?而看到这一幕的夏侯子言,又会是怎样的脸色? 那五个人中间也有三个是血丹境巅峰,实力其实并不比夏侯子言这支队伍差多少。想来,也许,应该是能够接下这道剑罡的吧?夏侯子言又不是神,他也是个人啊。 不过接不接得下,都和张弃没有关系,反正他只要把剑罡吸引过去就好。 想到就要去做。张弃双脚重重地踏在石台上,此时的他,除了原本就在施展的“踏火步之火线”以外,更是用上了“火爆”,那身形便如电光火石,眨眼已到了半空之中。 而那道浩浩荡荡的金色剑气,就像咬住了他尾巴的巨蟒,呼啸着紧随他的身形而去。 但张弃这次不一样,他不是只跃起几丈高就算了,他是如大鹏般扑出去,扑向第634号石台:座石台上,同样有五名白衣少年,同样是由夏侯家族镇守的。 只不过他并没有扑到石台上,他也扑不上去,有护罩挡着。他只是在石台边缘重重一踏,又带着那巨流似的剑气,如鸿雁般扑向下一座石台:629号! “他这是在做什么?”张弃扑不进石台,石台上的守擂者也扑不出来,但并不妨碍他们困惑不已,议论纷纷:“难道他是想带着这道剑气,在石台间转圈圈吗?” “我看他是想拖时间,拖到这道剑气自己消亡。但他不知道,这可是夏侯子言发出来的剑气,夏侯子言是谁?那是圣之血祭五大种子选手之一,整个万丈山中恐怕就没有比他更厉害的人。他这道剑气包含了罡劲化形的手段,就如一柄真正的长剑一般,短时间哪能消散呢?” “看来这个凌弃也只是困兽之斗了。唉,可惜了,血丹境初期就能挑战巅峰,天才啊!” 张弃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那道剑气上。 那剑气速度并不快,至少没有他快,虽然真气越来越枯竭,他还能带着它“兜圈子”,此时,他已一脚踏在614号擂台边缘,那石台上也有五个白衣人,正茫然地望着他。 他已经看出来了,从第636号擂台以上,所有的擂台都是五大家族在镇守,彼此之间的顺序也是固定的:轩辕、诸葛、夏侯、皇甫、欧阳,也许这就是神奕宗四大家族的排名吧。 此他一路冲上去,专找夏侯家族镇守的石台,想的便是也许那剑气稍稍歪一下,就会刺到夏侯家族镇守的石台上去,那样他也就不用真的去找609号擂台的麻烦了。 但夏侯子言此时虽然无力地站在石台上,似乎连动弹一下的力气也没有,他发出的这道浩然剑气,却像开了灵智一般,丝毫没有拐弯或是刺偏的迹象。 看来,得给它加一点力量才行,不然,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附骨之蛆啊! 张弃想着,当从614号擂台上弹身而起的时候,飞纵的方向便偏了一偏,而不是笔直地扑向609号。而在那剑气就要追上他的时候,他猛然一回头,双手像捧起什么东西一般,掌心里便浮现出一大篷赤红的气息:两个爆裂火团首尾相连,一齐从他掌心飞了出来。 这一击,似已用尽他体内所有真气,他连冲向下一座石台也做不到,笔直地摔落下去。 他的真气本就没有完全恢复,刚才又带着剑气转了好几个圈子,体内那颗血丹早就濒临干涸;此时他又努力发出两道爆裂火团,他甚至怀疑,那血丹是不是已经干枯皲裂了! 但只要把那道剑气引出去,一切都是值得的。他很准确地判断过自己下落的方向,正是坠向637号擂台。此时夏侯子言和他的同伴都失去了再战之力,只要他落到石台上,哪怕他已是强弩之末,也同样能够成为这场争擂战的胜利者,成功占领637号擂台。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一股劫后余生的喜悦涌上心头——却在此时,剧变又生! 第637号石台上,竟蓦然冲出一道人影,高举一只手掌,眨眼间便到了他身下! 除了夏侯子言和他的四个同伴之外,637号石台,居然还藏着一个人:林小虎! 一片惊叫声中,林小虎已一只手托到张弃腰间,另一只手,直夺他左手的须弥戒! 好一个趁火打劫! 然而张弃却忽然睁开了眼,一掌按在林小虎面前。后者惊叫一声,如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却似乎仍不甘心,用力挥起手臂,竟有一道似明似暗的光波,嗖地飞向了张弃! 这道光波,竟也有如实质,其威力,居然也不输于一般的血丹境颠峰! 但他毕竟手忙脚乱,这道攻击虽然威力大,却并不准确,竟尔撞到了那道剑气之上。 那剑气刚刚裹挟住张弃发出的两道爆裂火团,又被这光波一撞,一下子便改变了方向,却没有飞向609号擂台,而是在刺耳的尖啸声中冲天而起,笔直地刺向了云层! 轰!巨蟒一般的剑气,狠狠地刺在了那橄榄形的第二层入口上面! 一时间,天崩地裂! 轰隆隆的巨响,就像雷鸣一般,在半空中滚动着,震得整座霹雳崖似乎都要摇晃起来。 不,霹雳崖的确在摇晃,这并不是大家的错觉! 一道璀璨的光芒,从云层里透下来,笼罩了整座霹雳崖,刺得人睁不开眼。 霹雳崖顶,似乎有巨大的石头在轰隆隆地滚下来,但滚了许久,人们也没看到巨石的模样;只是崖前的石台被震得不住摇晃,有些正在激战中的血祭者,甚至立不住脚,如滚地葫芦般滚了一地;而更多的血祭者,则都把目光投向了天空,投向了那道璀璨光柱。 在那光柱的尽头,有一个橄榄形的眼睛似的缺口,悄然出现。 在那只有数丈长的“眼睛”里,有湛蓝的天空出现,阳光照射下来,射穿了层层迷雾,同时也吸引了擂台上无数血祭者的目光,于是霹雳崖前,吸气的声音响成了一片。 “哈哈,第二层入口已经出现了!谁能先冲进第二层,谁就是本次争擂赛的最终胜者!” 刚刚被砸到一座石台上的林小虎,居然并没有受伤,而是一折身又回来了,长笑声中,竟是化作一道流光,朝着那刚刚睁开的橄榄形“眼睛”,飙射而去! 而与此同时,第一层1200座石台外的光幕,同一时间便已消散;而林小虎的声音,也不知为何,竟是响彻了整个霹雳崖前,几乎所有的血祭者,都已经听到了! “什么,时间还没到,第二层的入口居然已经打开了?” “进入第二层的选拔,不是以争擂赛的胜负来定,而是看谁先进入第二层?” “第二层只有六百座擂台,那不是只有前三千名血祭者才能进去,后面的就没机会了?” “就算不是,也最多只有三分之一的血祭者才能进入,我们岂不是已经先天性落后了?” “怪不得那些贵族世家子弟,全都堆积在最顶上的几十座擂台,那是近水楼台啊!” “我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冲上去啊!谁规定的只有他们能够进入第二层?我们也要进去!” 刹那间,整个霹雳崖前沸腾了,无数血祭者冲天而起,都朝着那橄榄形的入口猛冲而去。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五八章 你能送几个人上去 湛蓝光幕之外,悬浮在空中的强者们面面相觑,都是一脸的迷惑不解。 “我想知道,”那复姓轩辕的峨冠博带的中年人面沉似水,话音很不好听:“是谁把消息透露出去的,以致连平民子弟都知道了,第二关的选拔,并不是谁站在更高的石台上谁就有机会,而是从第一个人冲进第二层入口开始,冲进去的前三千人就是胜者?” 几乎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神奕卫的金甲将官夏侯存。 夏侯存也懵了,他虽然是整个圣之血祭的组织者和监督者,但他是真真不知道,那些卑贱的平民是怎么知道第二层选拔的玄机的:天地良心,他真的没有泄露半点天机! 你叫他怎么向这几位大佬解释! 而且,真要让他解释,他自认没有那个胆量,也没有那个本事:这几位,可都是各大家族真正的核心高层,修为更是一个比一个厉害,自己这个神奕卫神佑军都统领部第三指挥使司小小的旅帅,虽然也是号称“独霸一方”的尊者,在他们面前,简直连蝼蚁也称不上啊! 幸好在他急得冷汗都淌下来的时候,夏侯家族的那位大佬,终于还是给他解了围。 再怎么说,夏侯存也是夏侯家族的人,在这儿被责罚的话,丢的也是夏侯家的脸。 但那大佬似乎并没有偏袒他,而是淡淡地道:“神奕卫做事,自有它的独立性,我们各大家族都是信得过的。不过夏侯将军,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你恐怕也得好好处理一下!” 扯到神奕卫,其他家族自然也就不好说什么,毕竟这可是宗门内的核心武力,哪怕他们贵为宗内五大世家,也是不敢轻易开罪的,于是夏侯存也算是过关了。 夏侯存感激地看了这位不知隔了多少代的祖先一眼,低声道:“大人请放心,我们已经第一时间出动了神奕卫,密切监控着一切,至少各大世家的嫡系队伍,是不会进不去的。” 一众强者默然,他们也没有太高的要求,只要五大世家在第二关能继续掌握一切就行。 而在衍天光罩以内,如火如荼的第二关入口争夺战,转瞬间便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林小虎并没有能够一举冲进第二层去。他早就在机缘巧合之下,知道了进入第二关的秘密,更是隐忍许久、计划许久,才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但他虽是第一个跃起来的,所处位置也就比其他人高出一丝,但这一丝距离,并不足以确保他能第一时间冲进第二层入口,他头顶还有两三座石台呢,那些守擂者也在往上冲啊。 几个黑衣、白衣、金衣人同时出现在他身侧,身下还有几道攻击猛袭而来。 林小虎咬了咬牙,双眸中展露出一片疯狂。他知道他的处境很危险,他事实上已经背叛了夏侯家族。只要不能冲进第二层入口,他敢肯定,他一定会丢了小命的。 不说别人,夏侯子言就一定不会放过他。 而且不但他要死,他的妹妹也不会活命:他都死了,谁会在乎一个小女孩的生死? 而他一旦抢先进入第二层,他就有机会步步领先,一路直上第一层——他知道,一旦进入第一层,那他就能得到上天眷顾,必定会修为大涨,从此一飞冲天! 而到了那时,他定然会进入五大世家的眼帘,不但会让五大世家顾忌,就连开恩让他加入家族,赐予贵族姓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只有那样,才算实现了他一直以来的梦想! 想想这段日子以来,加入求生盟、杀死夏侯子君嫁祸张弃、抢夺张弃的须弥戒,甚至打算把妹妹送给夏侯家族,不都是为了这个梦想吗——现在,它已经近在咫尺了! 谁都以为张弃修为高深,但没人知道,他林小虎居然也是返祖血脉,他早就领悟了一招绝学,一招能够跨境界杀敌的绝学,只要使出这一招,他甚至能杀死金丹境初期! 但偏偏,现在他却不能使出那一招来:夏侯子言必然是看过夏侯子君的尸体的,一旦他使出这一招,就算他杀了张凌弃,难道还能逃脱夏侯家族的追杀?不说夏侯子君的仇,就只说他欺骗、利用了夏侯家族,他林小虎就算逃出万丈山,也绝对活不过一天! 他咬紧了牙关,猛回头,双手抡起大刀猛劈,一道瀑布似的刀罡倾泄而下! 此时半空中一片混乱,原本守在最顶上几座擂台上的贵族子弟们都冲了起来,谁都想冲出重围,第一个进入霹雳崖第二层;而他们身下的同伴们,自然是为他们服务的,于是不知道有多少道攻击出现在半空中,这些攻击的目标,大多数都瞄准了冲在最上方的林小虎。 那道瀑布似的刀罡,便与这些攻击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轰!”猛烈的震响,震得所有人耳鼓发麻;剧烈的爆炸也淹没了林小虎,众人只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不要啊——我一定会回来的!” 爆炸平息,林小虎已不见了踪影,而最顶上几座擂台的守擂者,也没一人冲进那入口去。 而且,只耽搁了这一丁点时间,其他擂台上的血祭者们已经纷纷冲上来了。刹时间,第二层入口下一片混乱,谁都想冲进去,却谁都无法摆脱身后密密麻麻的人群;各式各样的罡劲把云层下渲染得一片光怪陆离,把那橄榄形入口附近围成了一片死亡的禁区。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刚才就有两三个倒霉蛋,也许是太性急了,冲得靠上了一些,便被不知道多少道攻击命中,惨叫着跌落下去,似乎是一直跌到霹雳原上去了! 所以足足过了一刻钟时间,居然没有一个人能够冲出人海,接近那入口一分! 再过一阵,靠近入口的数十座石台上,已密密麻麻挤满了人。大家谁也没有心思战斗,什么守擂、攻擂,全丢在了九霄云外,现在大家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冲进第二层入口去。 当然,在自己冲上去的同时,也尽量不让其他人冲上去,至少不能让别人冲在自己前面。 求生盟众人,也占据了一座石台,此时正围坐在一起休息。 637号石台上昏迷已久的莫愁、陈小燕等人,都被脱离了战斗的叶汝白等人救上来了;张弃也在跌到半途的时候,被雷长啸抱住。就连躲在石台下石阶上的陈小雅等人也来了。 在服用了回生丹、七茯丹之后,受伤的、真气匮乏的,似乎都已恢复过来。此时他们的战斗力还是不俗的,所以在这610号石台上,他们也能占据一片区域,不会被别人挤下去。 叶汝白很聪明,他把第一队和第二队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小团伙。 山风凛冽,第二层入口就在头顶,离他们大概不会超过二十丈。 但就是这二十丈,却宛如天堑一般,不管谁冲上去,都会遭到大伙的一致攻击。已经有数十个人尝试过了,一大半惨叫着掉下去,甚至有人还在半空,就被轰成了一片肉酱! “这样不行啊!”望着那神秘的第二层入口,张弃大声叹了口气:“冲不上去啊!” 看看四周,皇甫、欧阳、夏侯家族的人都在,各自占据了一座石台。不过没有人过来找他们麻烦,就连恢复过来的夏侯子言,也只是冷冷地望了他一眼,却没有任何动作。 可是现在也并不安全,下面的血祭者还络绎不绝地涌上来,石台上已爬满了人。 “那该怎么办?”叶汝白也急得满头大汗,却拿不出一点主意:“你是军师,你想办法!” 他的本领有限,只能把大伙带到石台上,却想不出冲进第二层入口的好主意。 张弃咂咂嘴,看看渐渐平静下来的天空。他知道,这平静其实只是个假像,只是没人再敢于挑战这成千上万的血祭者,没人敢第一个冲上去,成为大伙群起而攻之的对象。 那实在太危险了,可能就算是一个金丹境高人,也不敢轻易尝试吧? 但如果不冒点险,怎么能够冲得上去呢? 只是,如果真这么做,可能就不是“冒一点险”,而是“冒亿点点”了:那是生死之险! 但要是不这样做,大伙又能怎么办呢?冲上去?没有人去“吸引火力”,谁能冲得上去?原地坚持?且不说旁边石台上虎视眈眈的夏侯家族、皇甫家族、欧阳家族,你看看如过江之鲫一般猛冲上来的那一群群血祭者,恐怕要不了多久,他们就得被挤下石台去了! 张弃咬着牙,望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叶汝白、叶倾城、凌落雪、莫愁,暗暗下了决心。 就让我,送你们进第二层吧! 但他刚刚说出自己的想法,立时便遭到了反对。 “什么,你的意思是说,你先跃上去,然后让我们踩着你,冲上第二层入口?”叶倾城叫道:“不行,我们怎么可能踩在你身上冲第二层?” “就是!”凌落雪跟着叫道:“这样一来,我们倒是冲上去了,你不是就掉下去了么?” “你倒是把我们考虑到了,可是你自己怎么办?掉下去,你还怎么能杀回来?” “这怎么行?”陈小燕、林雄、萧大妮等人议论纷纷,叶飞等几个倒没有说话。 莫愁也没有说话,不过她的目光、神色,都很清楚地表明了,她不同意。 雷长啸举起拳头叫道:“军师,你是信不过我们吗,觉得我们自己不能冲进第二层去?” 林艺蝶也跟着叫起来:“军师,你不用管我们,各人有各人的命,你哪能顾得了这么多?” 却听叶飘零沉吟道:“军师所说,也有道理。不过,军师,你能保证送多少人上去?” 雷长啸一急,就要怒叱,却听叶汝白也说话了:“是啊,凌兄弟,你能送三个人上去吗?” (晚了点,但今天的一万字还是完成了。)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五九章 厚颜无耻、凶残暴虐 众人都是一愣,却听叶汝白又补了一句:“当然,五个六个也行!” 叶倾城气急,这是把凌哥哥当牛作马了么——但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已听张弃一口应承了下来:“五六个应该没问题,若是我坚持长一点,大概能送七八个。” 叶汝白便道:“好,既然军师有把握,我赞成。总之,我们不能在这儿枯坐着等。其实我也想过这个办法,如果大家都不愿意前去探路的话,我愿意先上第二层。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接应大家的,至少,我会坚持到凌兄弟也冲上去为止。” 谁也不知道第二层里是什么情况,第一个冲上去,也是要冒很大风险的。 雷长啸不由对叶汝白刮目相看,他知道,叶飘零提出那个问题,是为了他自己,或者也为了叶汝白和叶倾城;但叶汝白这么说,却绝对是为了大伙,他还是很有大局观念的。 张弃环顾一圈,斩钉截铁地道:“大家都不用再说,叶老大说得对,咱们都是被老天遗忘的人,只能靠自己去拼出一条活路来。就这样说定了,大家作好准备,我一叫冲,就必须要抓紧一切时间,不容许有半点延迟。要知道一旦有人冲上去,必然会引发混乱,所以我们的机会只有一次,要尽量送更多的人上去。上去的人少了,那压力必然也是十分巨大的。” 他生怕莫愁为了等他耽搁时间,特意叮嘱道:“莫愁,等会你一定要和叶老大一起上去!” 莫愁微笑着点点头,没有说话,那眸子里浓浓的信赖,却是谁都能感受出来的。 张弃又朝四周和天空望了望。那天空正在缓缓下降,此时那第二层的入口,已来到他们头顶不到五丈远的地方;而四周的石台上,也许是刚才大家都冲击得累了,一时都没有动静。也许是大家都在抓紧时间调息,准备接下来的第二轮冲锋。 这是最佳的冲击机会! 张弃深吸一口气,望着头顶的第二层入口,默默念道:“准备,三,二,一,冲!” “冲”字刚刚出口,他已一跃而起,朝入口冲近了丈许。而与此同时,雷长啸和叶飞同时抓住叶汝白的两条腿,用力将他往入口扔去。叶汝白借势腾空,先是一脚踩在张凌弃大腿上,再将另一只脚在他手上一踩,二次腾空,便已到了入口处,伸手一抓,一纵身翻了上去! 就在这一瞬间,不但整个入口,就连整个云层也剧烈地旋转起来,那橄榄型的“眼睛”蓦然间越变越大,加速向石台压来;一股绚丽的光彩透过云层,照亮了整个霹雳崖! “天呐,有人冲上去了!”立时有人发现了异常:“那边有人搭人梯——快给老子站住!” 但张弃丝毫不予理会,手一伸,接过被人送上来的叶飘零,再一耸肩把他送上去;同时伸手一拉,又拉起了陈小雅,接着是陈小燕。叶汝白在第二层俯下身来,半边身子探出入口,上去一个他就拉住一个,把他们全都拉进了第二层。 而代价就是,陈小燕刚刚上去,便有无数道攻击袭来,全都在张弃身旁绽放! 呯呯声响,血花四溅,刹那间,张弃已变成了一个“血人”! 无数攻击落在张弃身上,他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只是高声怒吼道:“倾城,快上!” 叶倾城却没有上,而是反手抓住莫愁,将她高高托起:“莫愁先上,凌哥哥你跟紧她!” 张凌弃哪儿和她废话,先把莫愁托上去,又顺手捉住叶倾城手臂,另一只手托住她屁股。 叶倾城俏脸一红,却来不及反应,已被张弃托过头顶。头上叶汝白伸出双手,将她和莫愁都拉了上去。再回头往下抓去时,却抓了个空:入口下,已经不见了张弃的身影! 原来就在刚才,几道凌厉至极的攻击席卷而来,已把张弃远远地轰向了霹雳崖的山壁! 已进了第二层的莫愁又从渐渐扩大的入口处探出半边身子,尖声叫道:“大哥哥……” 但张弃已经被轰得远了,而补了他位置的那人,身上也不知落了多少道攻击,整个人都切成了两半,肠肠肚肚混和着鲜血漫天飞舞,顿时在周围石台上引发了一阵阵尖叫声。 张弃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不知飞出去多远,却正好撞在一个人身上。他回头一看,不是别人,却是林小虎,一时怒气冲发,伸手便抓住对方手腕:“林小虎,你为什么……” 话音未落,不知哪儿又传来几道猛烈的轰击,把两人一下子轰出了人群,撞向了石壁。 莫愁刚探回身子,便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失声叫道:“大哥哥……” 却有人怒骂道:“妈的,走不走,你不走老子还要走呢……” 原来此时第二层入口已扩张到能容五六个人同时冲上去,无数血祭者正拼了命往上猛冲。 “轰”,一道雷罡将那人劈落下石台去,却是还没冲进去的雷长啸发威了。 雷长啸啐了一口,也不说话,伸手在莫愁肩上一推,又硬生生把她塞进了漩涡。 但他也立足不住,身不由己地往下落;他却毫不惊慌,双脚如螺旋一般转动着,不知在谁身上踏了两脚,哈哈大笑声中,也一头冲进了漩涡里。 紧接着,萧大妮、陈开河、叶大伟,一个接一个的少年,也冲进了漩涡。 第二层入口里,传来一声杜鹃啼血般的悲鸣,像是莫愁的声音:“大哥哥,你快回来啊……” 但她的大哥哥还能回来吗——谁知道呢?反正霹雳崖下,似乎已没有了张弃的身影。 湛蓝光幕之外,五大世家的强者已经气得吹胡子瞪眼了。 “夏侯存,你不是说你已经安排好了吗,难道,这就是你的安排?” 他们全程旁观了刚才那一幕,令他们无比气愤的是,第二层入口打开,第一批进入的却是一群平民子弟。贵族子弟,特别是他们五大世家的子弟,却被挤在旁边,一个也没能进去。 夏侯存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老爷请恕罪,老爷请放心,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那还不快去做?”夏侯存话音刚落,已被暴跳如雷的夏侯家族老者打断了。 夏侯存擦擦额头上的汗珠,身形一动,便已进入了衍天光罩之内。 于是霹雳崖下,上千座石台上,突然都冒起了一道道湛蓝的光柱,所有的光柱都连接上了那扩张得越来越大的橄榄形入口。于是还没有进入入口的平时子弟,便同时感到了一股斥力,像是第二层入口在排斥他们,身不由己地往石台上落去;而五大家族的那些嫡系队伍,则都没有感到这股斥力,反而有一股吸力,将他们往那入口吸去。于是一个个大喜过望,纷纷飞身而起,顺着那光柱的力量,像鲤鱼跳龙门一般,纷纷冲进了第二层入口之中。 直到那数十支队伍已全部进入入口,那道道光柱才倏然收缩,于是人们又能冲进入口了。 但不知为何,那入口却开始迅速变小,这变小的速度,要比刚才变大的速度,快了不知多少倍。很快,那原本已扩张到数丈宽的入口,便已缩小到不足一丈。 云层也开始往上方升去,有人跳起来,原本估计是能够跳进入口的,却因为云层的升高而估计错误,竟差了寸许没有够着,惨叫声中,流星一般坠下霹雳原去了。 立时便有人破口大骂起来:“娘的,这是什么缘故?第二层入口是要消失了吗?” “为什么只让贵族子弟上去,等老子要上的时候,它居然要关闭了?这样公平吗?” “这是作弊,这是吃果果的作弊!老子不服,老子不服!” 但破口大骂有什么用呢,不管是已冲进第二层入口的贵族子弟,还是光幕外的老者们,谁也没有听到,也没有人在意:贵族就是贵族,他们就算作弊了,谁能拿他们怎么样? “诸位大人,霹雳崖争擂赛第二层,六百支队伍,已经全部进入。” 夏侯存又回到了光幕外,恭恭敬敬地朝几个大佬禀报:“凡在神奕卫登了名的,包括三十支世家队伍,一百七十八支外围队伍,全部进入,无一例外,请诸位大人放心!” 能在数万人的拥挤之中,让这千余贵族嫡系和他们的护从顺利进入第二层石台,夏侯存是用了心的,特别是那数百上千根光柱,确实是功不可没。 但仍然有人很不满意,那皇甫世家的代表便忿忿地道:“一向相信,你们神奕卫做事是十分老到的,看来也不过如此。你居然放进去那么多平民子弟,而且入口处秩序失控,差点让我们的人都没能进入。夏侯存,本座不得不怀疑,你这是借此机会,排斥异己啊!” 夏侯存没有说话,也许不是他不想说话,而是已经惊得说不出话。 圣之血祭,参加者近五十万,到现在只剩下七八万了,死去的、被淘汰的,基本上都是平民子弟,极少有贵族。而五大世家被淘汰和死去的,更是屈指可数! 这圣之血祭,本是遵照神界谕旨,专门挑选林、陈、叶、萧四姓和那几种特殊少年参加,也就是应该只限平民参加的。但在举办之初就变了样,不但各大世家纷纷派人进去抢夺胜利果实,各地有钱有势的林陈叶萧四家土财主们,也纷纷买人顶缸。现在,本应全部由平民子弟进入第二层的,贵族子弟,特别是五大世家子弟不但进去了,而且还占据了主要地位。 这就等于,以五大世家为代表的贵族子弟,霸占了本应属于平民子弟的所有好处。 这已不是活生生的抢劫,这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劫杀! 天下岂有如此厚颜无耻、而又凶残暴虐的人啊!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六零章 你会回来的,对不对 但夏侯存却不敢有任何怨言,他本来也是贵族世家之人,也不会有为平民百姓鸣不平的习惯。他只是咂咂嘴,小心翼翼地道:“数千精英晋入第二层石台,留下来的还有七万余众。请示各位大人,这些人如何处置?是一切按照规矩来呢,还是……” 按照规矩,所有被淘汰的,都将会抹杀了去。这是一场大屠杀,应该由神奕卫执行。 但在第一关的时候,这条规矩就没有得到执行:不管是在万丈荒原,还是在万丈山中、乱火荒原、霹雳崖前,已经产生了许多被淘汰者。但这些淘汰者一个也没有死,相反,他们还生存得很好,都被神奕卫送到了霹雳崖下,安置在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地方。 死去的,都是那些不要命争抢好处的可怜虫,而不是比他们更加可怜的淘汰者。 如果能够不杀这些淘汰者,夏侯存是不愿意让神奕卫动手的。不是不敢,而是不愿,他最近信奉了一种神秘的学说,这种学说不主张手染血腥,更不主张大规模的屠杀。 仍是夏侯家族的大佬为他解围:“这有什么好说的,当然是全部安置下来,一个也不杀!” 夏侯存真是不知道,难道这五大世家突然间心地善良了,连淘汰者都不忍杀害?但他不敢问,只是答应一声,便要退下,却听那皇甫家族老者冷笑一声,道:“慢!虽然不可杀,也不能让他们这么轻松。我看,不如这样吧,第二层石台争夺战,不是要持续三天么,告诉他们,第二层争擂赛结束的那一刻,就是他们所有淘汰者的死期。明白无误地告诉他们,他们还有三天可活,多一分钟都没有,诸位大人,我们也可以看一场好戏,打发一下时间嘛!” 夏侯存皱了皱眉,但看看夏侯家族老者没有表示,他也就没敢反对。 至于轩辕、诸葛、欧阳三家老者,自始至终,谁也没有任何意见。 于是霹雳崖第三层这七万余淘汰者的命运,就这么三言两语地被决定了。 “你听说了没有,据说三天以后,这座霹雳崖就要关闭了!” 虽然做出了决定,但大佬们的话,也是要有时间来传递的,所以当霹雳崖下淘汰者们听到这个“小道”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将近正午,而且有许多人还是不相信的。 “关闭了?关闭了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咱们都没有机会出去了,要么在关闭的那一刻,咔,全部死去;要么被关在这里面,谁也不知道等着咱们的命运是什么,总之,大概是难逃一死啊!” “这,这怎么可能?咱来参加血祭的时候,城主大人不是告诉过我们吗,努力争取走到最后,要为着丰厚的赏赐,为着我们家乡的未来努力,怎么会让我们死去呢?” “可是你不是没能走到最后吗,现在咱们都是淘汰者了,淘汰者,你知不知道?” “我怎么可能是淘汰者?你开玩笑呢!我可是在血祭之中,从一品炼髓境,一路突破到了血丹境中期的,我怎么可能是淘汰者?整个圣之血祭,能有几个的实力比我强?” “你不还是呆在霹雳崖三层的吗?有没有进入二层?有没有?没有你就是淘汰者!” “这,这怎么行?不,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放我回去,我要回家!” “别吵吵!烦都烦死了,哪个tmd要吵,老子先杀了他,免得耳根子都听爆了!” “好小子,你是觉得实力雄厚,可以不把大伙都放在眼里吗?你想杀谁,啊,想杀谁?” “老子想杀你!” “哎哟,还真敢动手,老子要你认得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兄弟们,并肩子上!” “哎呀,打起来了,不要误伤了……小姐对不起……咦,没人管老子摸女人?过来吧你!” “啊,你干什么,不要……不要啊……” 纷乱只是起于火星,却刹那间变成燎原,等时间到了下午,整个霹雳崖下已是一片大乱,互殴的,刀枪相向;抢劫的,寸金不留;奸掠的,惨号震天;悲嚎的,指天哭地…… 几乎每一座石台,都化作了一方小地狱,不断有人落下石台,大声哀叫着,重重地落在崖下的霹雳原上,幸运点的缺肢断腿,命不好的便化作一滩肉泥;也不断有人向上爬,有人还拼尽吃奶的力气朝那云层跃去,妄想侥幸冲进第二层石台,可是那入口已重又变得只有橄榄大小,云层也已升到半空,离最高的607号石台也足有二十余丈,根本没人能跃上去。 想要冲上第二层石台,已经根本没有希望了。 也有人拼命往那湛蓝光幕上撞,但这光幕看似无物,却无比坚实,甚至无从受力,几个人、几十个人、哪怕几百个人齐心协力撞过去,哪怕搬起大石头、挥动铜锤、铁斧、独臂铜人、狼牙棒等重兵器,撞在光幕上,也只不过撞出一点涟漪而已,根本起不到丝毫作用。 还有人在霹雳原上四处奔跑,有的顺着山壁细细寻找,有的挖地三尺,有的搬起石头到处砸,都是想找出一条路来,但这三面光罩、一面石壁的地方,哪会存在什么出去的路? 光幕内,整个霹雳崖三层的所有血祭者,全都成了关进监牢等待处死的犯人。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颓废,只知道无奈、疯狂地等死的。 有一个人,正低声呻吟着、咒骂着,自霹雳原的一个角落,一个石旮旯里爬了起来。 这人满脸满身都是血迹,一只脚拖着,似乎是断了;抬起伤痕累累的手臂,胡乱擦了擦脸,便露出一张略显平凡,却自带一股狼性的脸庞:赫然就是林小虎! 他望望四周的光幕、头顶的石台,露着冷冷的微笑,喃喃地咒骂着,却并没有加入其他人那疯狂的发泄(或是狂欢)里去,而是默默地蹲下去,细细地在草地上摸索着什么。 “当面临绝对的绝望的时候,人的本性就会激发出来,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摸索之中,林小虎时不时抬起头来,看一下远处疯狂的人群,嘴角闪过一丝冷笑。 他在喃喃自语:“但是只有在这种绝望之中,能忍耐住疯狂与欲望,寻找出一条崎岖的险路,才不会沉沦于永远的悲剧之中,才能找到出去的路!” 两个“悲剧者”咆哮着,猛冲而来:“那边有个笨蛋!交出你的财货,给你留个全尸!” 林小虎抡起一块石头扔过去,两个只有气丹境巅峰的“悲剧者”便倒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山壁上,不停地口吐鲜血,却并没有引来周围任何人的同情与怜悯。 林小虎冷笑一声:“我是有希望成为巅峰强者的,怎么可能被你两个,杀死在这里?” 他抬起头,望向无尽的天空:“妹妹……不知道你上了第二层擂台没有……如今这个世界,唯一还能让我的心再起波澜的,也只有你了……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啊……第二层……” 霹雳崖二层,也是一片草地——半空中、云层上,居然有一片草地! 草地不大,比起霹雳原小了何止两倍;但青青的野草却长得十分茂盛,哪怕明天就是腊八了,哪怕高空的寒风凛冽无比,那些小草仍然绿油油地,欣欣向荣,一点没有枯萎的迹象。 草地上挤满了人,不多,只有数千个,比起霹雳崖下无边无际的人头,要少了许多。 正在低声哭泣的莫愁,此时就与叶汝白等人站在一起。 大哥哥没能冲进来,她又不能出去找他,此时的她,已急得泪如雨下了。 也幸亏她不知道没冲进来的人全都要死,不然,还不知要急成什么样呢。 “莫姑娘!”有人笃过来安慰,是叶飘零:“莫姑娘不要担心,军师虽然没有冲进来,大概是活不下来了。但你放心,我一定会陪着你的。以后,我会比他,对你更好……” 还没说完,却被一只手拎了过去,耳边响起二姐叶倾城冰冷的说话声:“奉劝你,相信我的话,不要去搔扰莫愁姑娘,不然,你会被打断腿;更不要无凭无据地说凌哥哥死了之类的话,不然,你一定会被撕烂嘴!不要怀疑你二姐,你会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 “二,二姐,你干什么,快放开我,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叶飘零急得手舞足蹈,看得旁边的人又是想笑,却又谁也笑不出来。 也没有人为他求情,陈小雅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凌落雪、陈小燕等人,则是根本就没有看他。她们都是张弃坚定的支持者,叶飘零本也没有奢望她们能够帮自己,但就连叶飞、雷长啸等人,也都各自心情复杂地看着四周,没有人理会他。 至于叶汝白,他正和叶大伟低声说着什么,也没有朝这边看上一眼。 叶飘零在高声叫喊的同时,也在偷偷往四周观察,脸色很不好看。 莫愁瞟了他一眼,冷冷地道:“叶姐姐,放了他吧,他说的话,我就当没听到。” 虽然被叶倾城放了下来,叶飘零却像吃了一只老鼠一般,脸色难看至极。 “等着吧,我一定要让你把你的心,从那个死鬼身上收回来,放到我的心上来!” 小儿女的风月争吵,叶汝白并没有在意,他只是一脸火热地看着头顶上数百座体积更大、更为坚实的石台,哈哈大笑:“霹雳崖第二层,只要冲过这一关,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叶汝白开始分派队伍,他把自己三兄妹和雷长啸、莫愁分成了一队。但莫愁只是痴痴地站在那儿,大伙都开始冲向头顶的石台了,她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就连叶倾城、凌落雪过来提醒,让她一同跟上队伍,她也没有丝毫反应。 她只是轻轻地呢喃了一句:“大哥哥,你,一定,会回来的,对吧?”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六一章 冲上去 此时,张弃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处境如何,能不能回去。 当他被无数攻击轰击着,重重地摔在石台后面的山壁上的时候,他遇到了一件十分奇异的事情:那山壁居然是软的,就像一团粉嫩的果冻,他一砸过去,便被吸了进去! 在被吞下的那一刻,他隐约看到,林小虎也被横扫回来,也撞在山壁上,却没有被吞下,而是惨叫着跌落下去,也不知跌到哪儿去了;而与此同时,还有一个女孩在哭叫:“哥哥……” 他隐约记得,那应该是林小虎的妹妹,林小琴的声音:她难道也被撞飞了? 残留在他眼中的最后景象,就是从头顶上泼下来的一团鲜血。 然后,他就仿佛又进入了那个梦境,在梦境里,他正从一个极高的地方,坠落下来。 只不过,在那梦境里,他背后是湛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旁边是削尖的山峰、高耸的石塔;而现在,他的上下左右全都是一片漆黑,就算伸出手来也看不到五根手指头。 在那梦境里,还有一个“梦女”,那个在梦境里陪着他一起长大的女郎。而在这儿,他自己也不知道身边有什么:上下左右,全是一片虚无,似乎什么也没有。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样了,是真的在下坠吗,还是产生了幻觉? 但应该是在急速下坠的,因为耳边刮着剧烈的狂风;但他是从哪儿坠下来的,又要坠到什么地方去,前面到底有什么在等着他,这些,他是全然不知道的。 一路急坠,也不知坠落了多长时间,或者是一刻钟,或者是一个时辰,或者甚至是一天——总之,终于在某一刻,张弃感觉自己重重地撞上了什么东西,全身如散架般的疼痛,正想伸手揉揉,突然眼前一阵阵金星闪烁,脑袋里一股剧痛传来,便无可奈何地晕了过去。 在晕过去的前一刻,他终于能够从剧烈的狂风中张开嘴,嘀咕了一声:“莫愁……” 莫愁站在第602号石台上,轻轻咬着贝齿,掌中托着一道风刃,却一直没有发出去。 叶汝白的排兵布阵,其实也是和张弃一模一样。他自己和雷长啸顶在前头,一柄刀,一杆枪,接下了对面狂风暴雨般的攻势;叶倾城和莫愁则躲在他们的身后,发挥出她们远程攻击的优势;队伍里实力最弱的叶飘零,则作为全队的预备队,负责守护大伙的后方。 于是,叶飘零也就可以正大光明地不出手了。他的主要任务,就是看着莫愁的背影发呆。 而莫愁的主要任务,则是站在第602号石台的边缘,望着脚下的草地,发呆。 第602号石台上的守擂队,是一支五个血丹境后期修士组成的平民队伍,实力不算强劲,当然,从表面上来说,比起叶汝白等五个血丹境中期,对方的实力还是要高出一个档次的。 所以守擂者很自信,没有布什么阵形,五柄刀便齐刷刷向着叶汝白等人砍了过来。 叶汝白往前冲了几步,太白刀在身前重重劈下,便劈出一道两尺长的银白罡幕。这是他在《太白刀经》里领悟出的一招,名为“太白御山斩”,乃是一招防御性的灵技。 叶汝白修为不够,发挥不出这一招的强大威力,但用来防御几个血丹境后期的攻击,却是绰绰有余:那红的、黄的、白的刀罡砍到银白光幕上,那光幕却丝毫没有损坏。 几个守擂者一愣,却又见另一个赤膊少年冲上来,鸦角枪上泛着道道雷芒,这不是似虚似幻的雷系罡气,而是真正的雷芒,像一条条银白的小蛇,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让你们尝尝俺新领悟出来的这一招:雷闪枪!” 雷长啸咆哮着,双手一拧,将那道道雷芒刺了出去。 对面几个守擂者立时慌了。他们都是平民子弟,没有贵族子弟那么好的资源,能够修炼到血丹境后期纯靠运气。而且他们的见识也要少得多,最主要的是没有太多的临阵经验,在第一层打的都是比他们弱的气丹境修士,这还是第一次面对强过他们的对手。 一见雷长啸的枪尖上居然能够绽放出闪电,便七嘴八舌地叫了起来:“天呐,居然是罡劲化形!难道是金丹境强者来了吗?”“打不赢了,快跑,快跑!” 心头一慌,那几个守擂者便连交手的勇气也没有了,哐啷哐啷,几柄大刀丢在地上,掉头就跑,却谁也没有仔细分辨,雷长啸这一招“雷闪枪”,与真正的罡劲化形是不一样的。 只有他们的队长,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子,用青布包着头,愤怒至极地大叫道:“懦夫,回来!”一边扬起手中一面小盾,想要挡住雷电;而另一只手的弯刀也劈了出去。 但她毕竟只是血丹境后期,修为上比起叶、雷二人并不算太强大。雷长啸的鸦角枪刺来,正刺在她的小盾上,虽没有刺破小盾,却也震得她不住后退。而她还没有站稳脚跟,叶汝白的太白刀已重重地一个竖劈,一道绚丽的刀罡倾泄而下,又把她接连逼退了四五丈远。 身旁人影一闪,却是几个同伴又回来了。他们不是主动回来的,而是差点一头撞到石壁上,原来他们已跑到了石台边缘,霹雳崖边,前进无路,也只好掉头回来了。 第一层的石台很多,都是悬空在霹雳崖之外的;第二层石台却只有错错落落的数百座,都一头连接在崖壁上,就像霹雳崖上长出来的一朵朵小蘑菇。 这几个同伴刚刚跑回来,一支比他们拳头还粗、足有七尺长的巨大箭矢,却已射了过来! 这支巨大箭矢,乃是《九尾箭》中的第六箭:重箭,以法力调动金元素,包裹在精铁制成的箭矢上,以“重箭”手法射出,其威力足可将一块数千斤重的巨石,射成一堆石粉! 她对《九尾箭》的修炼,要远远胜过叶、雷二人对《太白刀经》、《雷神枪》的修炼。 箭矢并没有射中那几个守擂者,他们一见如此巨大的箭矢射来,根本就没有抵抗的想法和胆量,竟哄地一声如鸟兽散,却也不敢再呆在石台上,而是一步跳下了草地。 于是那重箭便直射到霹雳崖壁上,发出轰然一声巨响,却连一点石头渣子也没崩下来。 叶倾城收起长弓,朝那几个逃跑者望了一眼,无奈地摇摇头:“真是没劲!” 她在想着,要是凌哥哥在对方队伍里,就算打不过,想来也会想方设法奋战到底的吧? 说什么呢,凌哥哥怎么可能打不过,你几时看过凌哥哥打败仗的? “真是轻取,轻取啊!”既然对方投降了,叶汝白也不以为甚,得意洋洋地大笑道:“看样子,就算没了凌兄弟,我们的实力也不算弱小,完全有希望闯进第一层石台去!” 他像一个打了胜仗的大将军,巍然屹立,顾盼自若,可惜的是没什么人响应他。 莫愁还在想着自己的心事,连手心里的风卷也忘了消散;叶倾城撇撇嘴,鄙夷地扭过头,就连雷长啸也不好接他的话:做人,可不能这么不讲良心、不要脸皮啊! 只有叶飘零得意地叫道:“我早说了,军师也不过是个人而已,离了他,我们还不活啦?” 叶倾城忍不住柳眉一竖,冷冷地道:“离了军师我们能不能活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有现在的本事,全拜军师所赐,包括老三你修炼到血丹境,所用的丹药和功法!” 她将长弓在地上一顿,脸若寒霜:“做人不能忘本,更不能当忘恩负义的狗!” 听着叶倾城的吐槽,叶汝白不由得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甩甩手笑道:“算了,不说这些有的没的。走吧,咱们再往上走,尽快冲进第一层去,把冠军夺下来,那才叫好呢!” 他往旁边石台看了一眼,那石台上,萧大妮、凌落雪等人还在苦战。她们是与叶飞、陈小燕、陈开河几人一同组队的,都是血丹境中期修为,他们的对手则有三个是血丹境后期。 不过想来这支平民队伍也不能阻挡凌落雪等人的步伐,他们会跟上来的。 叶汝白又把目光投向头顶上的石台,那是591号。 他一步跃上去,其他人紧随其后,却有一个孤单的身影,仍静静地伫立在602号石台上。 没奈何,叶汝白等人又掉头回来了。莫愁没有跟上,他们四个人,可不敢上去挑战,那591号石台上也是五个血丹境后期,可是看那衣着,却不是平民子弟,都是贵族。 莫愁也是血丹境中期,但队伍里的其他四个人,谁敢说有稳胜她的把握? 叶汝白走过来,轻声道:“莫愁姑娘,快走吧,咱们的战斗马上就要开始了。” 但莫愁只是默然看着脚下的草地,双眼挂着泪花,一个字也没回答。 叶飘零跑过来,热情地伸出手去:“莫愁妹妹,来,我带你上去……” 但莫愁没有丝毫反应,叶飘零怔怔地站了好一会儿,只得尴尬地缩回手臂。 雷长啸没有劝说,他只是皱着眉头,望着叶汝白兄弟,重重地叹了口气。 叶倾城一把甩开叶飘零的手臂,轻轻拉起莫愁的小手,迟疑了半晌,低声道:“妹妹,咱们要先冲出去,活着,一切才有希望。如果我们在这儿被淘汰了,万一凌哥哥只是和我们失散了,他又自己冲出去了呢?或者他只是被困住了,又回来了呢?你一直等在这儿,他要是出去了找不到你,怎么办?妹妹,走吧,咱们先冲出去,然后才能想办法寻找小哥哥!” 莫愁抬眼望了她一下,却仍然没有说话,手指也没有动弹。 叶倾城轻轻叹口气,又道:“妹妹,你放心,你放不下小哥哥,我更放不下。只要我们能从这儿出去,无论生死,我一定陪着你找到小哥哥,此生,此话,永不渝!” 但莫愁的反应弧似乎突然变得极长,居然这时候才痴痴地问了一句:“冲出去?” 原来直到这时,她才对叶倾城的上上句话,有了一点反应。 叶倾城不由轻轻地叹了口气。 (工作挺忙,年初,会也多,一天三更属实有点吃力,可能要调整一下更新方式。)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六二章 人生何处不躺平 叶倾城轻轻一叹,却又努力做出一副很激动的样子:“对,咱们要先冲出去!只有冲出去,才能想办法寻找凌哥哥。如果我们在这儿淘汰了,那恐怕,就一切都完了!” 她抿抿嘴,努力让自己笑得自然一点:“要是凌哥哥出去了找不到你,那该怎么办啊?” 莫愁重重地点了点头:“好,我们冲出去!” 她抽回小手,忽然一跺脚,石台上便没了她纤细的身影。 叶倾城一愣,忽然半张着小嘴,循着莫愁的身影,望着侧上方的591号石台:“怎……怎么可能……莫愁……我的天呐……” 叶汝白、凌落雪等人,也都看着那591号擂台,大张的嘴巴,都能塞下一个个鸡蛋! “这……有谁能告诉我,这是真的吗……”叶飘零惊魂失魄,无意识地喃喃着。 只见莫愁已经落到那石台上,如一阵风似地冲进了守擂者中间,双手就像穿花蝴蝶一般,扬起道道风卷。那几个守擂者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已被那漫天风卷切割得遍体鳞伤! 从叶汝白等人的角度看上去,只看到那单薄得如一片树叶的身影,在几个守擂者中间无影无形地飘过去,然后他们就惨叫着,哀嚎着,软软地倒在591号石台上了。 根本没有反击,也不可能反击,就像秋风下飘落的黄叶,那么无奈,却又那么自然。 一个瘦弱的小女孩,单挑五个贵族子弟,竟比刀切豆腐,似乎还要容易许多! “她已经是血丹境后期了!”叶汝白一脸惊骇地望着,又补充了一句:“怎么可能!” 莫愁呆在张弃的队伍里,也很闪亮,但那种闪亮,更多的好像是被张弃的光芒映照出来的,其实人们对她并没有太多的印象,在几乎所有人看来,她只是躲在张弃身后的一个小姑娘而已。这种印象,不但在叶汝白等人的脑海里根深蒂固,甚至连莫愁自己,也是这样想的。 但谁能想到,在他们眼里默默无闻的小姑娘,竟然也有这么强大的实力! “走吧!”雷长啸则沉声道:“咱们不能让她一个人去面对,虽然她已是血丹境后期。” 但莫愁可没有等他们,当他们踏上591号石台的时候,她已经又冲向了576号。 576号石台上的守擂者,是由一名血丹境巅峰、四名血丹境后期组成的。 他们的修为都要比莫愁更强,因为她毕竟是刚刚晋升血丹境后期;人数也远胜于她,她只有一个人;但如此强大的一支队伍,却并没有给她造成损伤,甚至都没能阻挡她的步伐。 不为别的,只因为,她太快了,实在太快了,就像无处不在的山风一般,无影无形! 往往,守擂者们已经被风卷切中,鲜血都流出来了,他们眼里,却还是只能看到莫愁的残影;那血丹境巅峰倒是能够勉强看到她的身形,却仍然没办法出手:他哪有那么快的速度! 等叶汝白等人冲上576号石台的时候,只看到莫愁静静地立在石台中间,胸脯剧烈起伏着,手中柳叶刀上,沾着几缕血迹;而她脚边,正躺着五个还在不住呻吟的守擂者。 她没有杀人,却已经让这五个守擂者,全都失去了战斗力。 “莫愁,你……”叶倾城伸出一只手,叫了一声,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莫愁回过头,忽然展颜一笑:“倾城,你也是血丹境后期了呢!” 叶倾城一愣,低头看看,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她也晋升到血丹境后期了! 而且不但是她,就连身边的叶汝白、雷长啸等人,也全都晋升到了血丹境后期。 他们是什么时候晋级的,怎么会无缘无故晋级了呢? 几人都是大惑不解,于是都没有继续往上冲击,而是都皱着眉头,仔细思索。 有时候,晋级并不是一件好事,特别是这种莫名其妙的晋级,也许会让人走火入魔,也许会让人走入歧途。这毕竟是关系到修炼前途的大事,必须要先弄清楚才行。 只是思索的人中间不包括莫愁,她已腾身而起,向着550号擂台冲了上去。 许久,雷长啸突然一拍脑门,轻声道:“我恍惚记得,在冲上第二层擂台的时候,好像有一道什么东西进入了我们体内。叶老大,当时你最先上来,有没有这感觉?” 叶汝白也紧皱着双眉,缓缓道:“当时我很忙,无暇体会。不过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那感觉。那好像是一股气流,清清凉凉的,很舒服。我们这次晋级,似乎和那气流有关系?” “最大的可能,这是我们冲上第二层,所得到的奖励!”叶飘零兴奋地一挥拳:“我就说嘛,神界怎么可能只让我们受苦,却不给我们奖励呢?这奖励,真是一份大礼啊!” 叶倾城却回头望着那片草地,轻声道:“可惜,凌哥哥没有得到这样的奖励……” 众人都默然了,就连叶飘零也没反驳她的话。 其实张弃没能冲进第二层,最高兴的应该就是叶飘零,因为第一,他觉得,没有了张弃,莫愁应该就会喜欢他了吧?第二,张弃直到现在还是血丹境初期,他没有得到第二层的奖励,也就不可能晋级。叶飘零觉得,他终于可以胜过张弃了,这可是一个大胜利啊! 但这些话,他都不可能说出来,他知道,一旦说出来,他就会犯了众怒。 到时,就连大哥都不会帮他,二姐,甚至会当场教训他一顿,他可不想丢这个面子。 “好了,咱们就别多想了,快上去吧,莫愁一个人上去,不知道怎么样了!” 叶汝白叫了一声,当先跃起。于是众人纷纷跟上,都跃上了第550号石台。 却见莫愁那素白的衣裙上,已沾了几处斑斑血迹;左手腕破了一条口子,鲜血嘀嗒嘀嗒地滴下来;她脸色有些苍白,半张着小嘴在剧烈喘息,似乎真气也快要耗尽了的样子。 在她身前,五个守擂者正伏在地上,也都在剧烈喘息着,却是谁也爬不起来。 “你受伤了?”叶飘零一惊,几大步走过去,心疼地就要拉起她受伤的手腕。 但莫愁看也没看他,只是静静地转过身子,默默地望向已变得有些遥远的草地。 “大哥哥,你看到了吗?没有你在身边,我一样能够闯过来,能够自己照顾好自己。而且,我没有你可以依赖了,我还能做得更好,不会让你担心的。” “大哥哥,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是不是?” “大哥哥,你放心,我不会傻等你回来,但我会一直等着你回来!” 两行清泪,静静地滑过她羊脂玉般的脸颊,啪嗒两声,轻轻地摔落在石台上…… 大哥哥,现在的你,到底怎么样了呢?大哥哥,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大哥哥…… 这一切,张弃是不知道的,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经来到了什么地方。 张弃已经醒来了,而且醒了有一段时间了,却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 他就这么四仰八叉地躺在松软的沙滩上,坚定地、心甘情愿地,躺平了。 人生何处不躺平。在哪儿摔倒了,就得在哪儿爬起来。如果实在不想爬起来,那也没关系,干脆就在那儿躺平一阵子,等到哪时候想爬起来了,再爬起来也不算迟的。 只是他现在,天地良心,的的确确,是不想爬起来。 太痛了,周身上下,从天灵盖到脚底板,从头发梢到指甲盖,没一处地方不痛。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虽然摔在沙滩上,没有摔死,可是你来试试,痛不痛? 而且就算不痛,他也不想爬起来,人生难得躺平时,至少,他就有好几个月没有躺平了。 自从参加霹雳崖争擂赛以来,哦不,应该是进入万丈山以来,也不对,应该是遇到卢小玥以来,一路经历了太多事情,有了太多疑惑,太多他自己根本无法解答的问题。 比如,他自创的这“第一仙术”,到底是不是修仙功法,和修神功法有什么关系? 比如,为什么他的修为,自从晋升到血丹境以后,就一直迟滞不前,那颗血丹,渡过先天两仪风雷劫时是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一点变化也没有? 比如,为什么他只是血丹境初期,却能够拥有那么多真气,就算连施几次灵级上品秘技,也还十分充裕;为什么他只是血丹境初期,却能力压血丹境巅峰,甚至能做到罡劲化形? 再比如,万丈山中的灵气,为什么会这么充沛,这么多血祭者在里面修炼,个个都能晋级,甚至有许多是连升多少级——比如叶汝白,居然从三品炼骨境武者,变成了血丹境中期! 他还有很多很多的问题,却没办法提出来,甚至没有时间仔细去想一想。 而有许多问题,其实就是他自己的问题,比如卢小玥的宗门令牌到底去哪儿了,比如那神秘空间是怎么回事。这些问题如果不想出个答案,天知道对他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所以他就躺在那儿,半天没有动弹,脑海里却在飞速运转着,想要找到这些问题的答案。 但很可惜,他足足想了不下半个时辰,却一个问题的答案都没能想出来。 唯一想出来的一个变化,是他饿了,肚子里传来了咕咕的声音。 这下没办法躺平了,不及时吃点东西,那就不是躺平,而是躺着等死了。 他可不能死,莫愁还在第二层擂台上等着他呢,可不敢让她一个人去面对那么多敌人! 想到这儿,张弃一翻身爬了起来,搔搔后脑勺,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这是哪儿?” 苍天啊,大地啊,原来他现在才想起来,他还不知道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呢。 远处似乎有什么亮光,轻轻闪烁了一下。但皱着眉头想事情的张弃,似乎并没有看到。 “按常理说,当时我是被‘吞’进霹雳崖的山壁的。可是奇怪,为什么只把我吞进来,我明明看到林小虎,他也撞在这山壁上,却骨碌骨碌滚下去了。为什么只吞我,不吞他?” 张弃活动一下酸痛的手脚,一边呢喃着,一边慢慢爬起来。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六三章 你是要我带你进去吗 “应该说,我还在霹雳崖里面,既然是被吞进来的,那就应该是在山腹以内。我又是从极高的地方坠落下来的,那么山壁外面应该就是霹雳原。当然,也有可能还在霹雳原底下!” 张弃在无愁戒里找了一会儿,取出一块喷香喷香的干肉。这块肉是昨晚莫愁亲手烤的,她的烤肉手艺学自张弃,而且学了足有七八分,烤得还是挺香的,虽然现在已经冷了,但张弃一把它撕开,那独特的肉香味,便在这昏暗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远远地传了出去。 就连远处那一点亮光,似乎也“闻”见了这烤肉的香味,竟似乎朝着他挪动了一点。 张弃还是没有察觉,往四周细细打量着。这地方虽然没有一丝光线,但在他的眼睛适应了这种昏暗之后,他还是能模模糊糊看到一些东西。何况,这里面虽暗,却并不是一点声音也没有。现在就有一股似乎是潮汐起落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地回响着。 他循着那声音走了几步,忽然觉得像是看到了一丁点光亮。但当他揉揉眼睛仔细去看时,却好像什么也没看到——哦不,是看到了一点东西的,在浅色的沙滩外,有一片深邃的颜色。 那是一片水面,哗哗的潮汐声音,就是从那儿传过来的。 张弃有些兴奋了,有水就有路,这地方,居然是有路可以出去的! 他朝着那水面飞奔而去,很快便来到了水边。 但看看正轻轻拍打着沙滩的水面,他又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这水太黑了,就算这地方光线无比昏暗,他也能明显看出来,水面比沙滩要漆黑得多,简直像一湖墨汁一般,水下更是什么东西都看不见:这到底是清水,还是毒水? 而且,刚刚接近水面,便能无比清晰地闻到一股腐臭味,简直能把人薰晕过去! 不但有腐臭味,还有一股凌人至极的寒意,张弃自己估量一下,他离那池水还有十来丈远,便已经感到周身都有一股迟滞的感觉,就好像被那寒意给冻住了一般。 这水不正常,很危险,绝不能轻易靠近,更不用说去水里寻找出去的道路了。 此路不通! 张弃皱了皱眉,退了两步,然后就听到一声低沉的号叫。 他猛一回头,便看到一点,哦不,是两点腥红的光芒,正朝他飞速接近。 有妖兽? 张弃退了一步,猛然又是一声凄厉的长啸,连这个神秘的空间,也被震得颤抖起来! “妈耶!”张弃吓了一大跳:如果这是妖兽,那该是何等强大的妖兽?十阶? 他可不敢停在这儿,看看来的是什么妖兽:不管它强大与否,至少人家是这儿的土著,天时地利人和,全都在人家那边,俺一个小小的血丹境中期,拿什么与人家斗?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张弃原地一个转身,便朝着深不见底的黑暗中跑去了。 只是他一跑,那两点光芒似乎也被惊动了,竟紧跟在他后面,飞快地追了上来! 张弃不由跑得更快,甚至用上了真气:脚下一顿,便施展了“踏火步之火线”。 火线步是何等之快,简直比真正的火势燎原还要快几分。但张弃却悲催地发现,他的速度,好像还是比不上那神秘的“妖兽”,那两点光点与他的距离,竟似在飞快地拉近! 而看看前面,展现在他眼前的仍是一望无际的沙滩,他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却找不到! 张弃满脑门都是汗,却顾不得擦一下,也不敢停下来看看身后,只得不停地往前跑;而越是跑,他越觉得心惊胆颤:他甚至觉得,背心像有一股冷气在吹,却不敢回头看看。 他生怕一回头,就看到一个妖异无比的脑袋,生怕自己会被吓死过去。 幸好,这沙滩终究也不是无边无际的:前面似乎出现了一片黑影。 “吼!”高兴不过三秒,身后便传来一声巨吼,震得他耳朵嗡嗡直响,什么也听不见了。 好在这地方也没啥可听见的声音,张弃使劲摇摇头,疯一般朝那片黑影跑去。 很快跑得近了,却惊愕地发现,这儿居然有些光线,虽然也不明亮,却能让他看清东西。 那片黑影,原来是一片宫殿,绿瓦红墙,庄严肃穆,单是围墙就足有五六丈高。 围墙正中有一道朱红大门,几个金色大字在门楣上闪光。 霹雳地宫! 张弃猛然停下了脚步,不是被这高大的宫殿吓住了,而是因为宫殿门口伏着一只妖兽。 身高丈许,水桶粗的头颅,尖耳朵,长嘴巴,四条腿粗得像四根石柱。 这是狗?还是猪? 也许是听到了张弃内心的想法,那妖兽猛然抬起头来,一咧嘴,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獠牙! 然后就化成一道流光,朝着张弃胸口猛然撞了过来! 张弃不由骂了一声:“怎么回事,招呼都不打,直接就来真的了?” 他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那妖兽一头撞在胸前,差点把他生生撞成了两截! “扑”,飞跌回去两丈来远,重重地跌倒在沙滩上:幸好,原本紧跟在他身后的那头妖兽,似乎并没有跟上来,不然,他可就成了夹心饼干,两头受敌了。 张弃很想回过头去看看,至少也得知道,一路狂追自己的,是个什么东西吧? 但他不敢回头,也没空回头:身前那似猪似狗的妖兽拱了拱头,又朝他猛冲过来了。 天嘞,刚才就被撞得胸口发闷,还没缓过气来,你又来,你撞起瘾了是不是? 张弃一咬牙,脚下重重一踏,“踏火步之火爆”,已往侧边躲了数尺。那妖兽便擦着他身子冲过去。他回头一看,便见那妖兽冲出去有五六丈远,重重地扎进了沙滩里。 漫天沙尘飞扬。刚才张弃用尽全力,也没能砸出碗口大的坑来,现在,却被这妖兽砸出了足有丈许深的一个大坑:这妖兽轻轻的一砸,怕是比金丹境强者的全力一击,还要厉害! 而与此同时,张弃也看到了一直紧追他不舍的那头妖兽。 那妖兽并不庞大,只有他手臂长,也只有他手腕粗,浑身雪白如玉,头上一对犄角,颔下两条长须,四脚着地,牛眼圆瞪,一看之下,竟让张弃没来由生出一丝亲切感。 但转瞬间,又是一阵恐惧涌来:“居然,居然是一条小白龙!” 龙!只存在于传说之中,号称四大神兽之一的龙,妖兽中的至尊,龙! 那可是龙啊,恐怕随便挑一条出来,都是比神婴境、炼神境还要强大的绝世大妖吧? 张弃骇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让他差点连眼眶都瞪破了去。 那小白龙居然没有朝他发起攻击,而是一甩尾巴,就朝那似猪似狗的妖兽滑了过去。 只见那似猪似狗的妖兽咆哮着站起来,一眼望见这小白龙,竟人性化地发出一声满怀渴望、贪婪的号叫,一双后腿一蹬,却是丢了张弃,朝着那小白龙一口咬将过去! 这猪狗妖兽也不算太大,却也有丈许长、七八尺高,膘肥肉厚,比起那小白龙大了不知多少倍。它这一扑,顿时让张弃上下眼皮直跳,忍不住就为小白龙担心起来。 这么可爱的小白龙,可不要被这么丑陋的猪狗妖兽给吞了啊! 然而让他大跌眼镜的事情又发生了:只见那小白龙忽然闪了一闪,那猪狗妖兽便扑了个空。它爬起来,茫然地往四周看去,没有看到小白龙,只看到一条洁白的龙尾轻轻拍来,一下子将它拍得在原地转了十七八个圈;接着又是一只龙脚重重一踏,那猪狗妖兽咆哮一声,竟被那只如婴儿般细嫩的小脚,踩进了沙滩里,只留得一个头颅还在沙面上! 这猪狗妖兽虽不知来历,但据张弃观察,至少也是九阶以上的妖兽:那小白龙却是简直把它当玩具一般,想怎么摔打,就怎么摔打:真是,好大的力气! 张弃眼皮直跳,猛见那猪狗妖兽不知怎么的,竟朝着他飞了过来:原来是小白龙伸出一只前脚,一下子把它又从沙滩里提了出来,另一只前脚一拍,就像拍皮球一般。那猪狗妖兽重重地跌在沙滩上,扬起一大片沙尘,接着哼哼两声,便再也不动弹了。 借着地底昏暗的光线,张弃只看到了那翻成一片白色的两只眼睛,无神地看着上空;它那丑陋无比的嘴角,有一丝鲜红的血液滴下来,流在沙滩上,却被沙滩吸收了进去。 难道,就这么轻轻一拍,这堂堂十阶以上的大妖,居然就被它拍死了? 这只看上去人畜无害,只是叫声大了一些的小白龙,到底是怎样强大的存在? 张弃正在惊骇,眼前白影一闪,那小白龙已到了他面前,伸出前脚,把他推了一个跟斗。 但小白龙并没有攻击他,而是扬起小巧玲珑的头颅,冲着那霹雳地宫点了点,咆哮一声。 张弃趴在地上,满头雾水,茫然看着小白龙,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那小白龙见他没有反应,又伸前脚推了推他,然后又朝那霹雳地宫的大门叫了一声。 这下张弃有些明白了,他望望地宫大门,又望望小白龙,狐疑地问道:“你是想进去?” 话刚说完,他便扬起手掌,想要打自己一个耳光:“你在做什么呢,你傻啦?它是妖兽你是人,你说话他怎么听得懂?唉,是不是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把脑袋摔坏了?” 然而那小白龙却似真的听得懂,竟猛点了几下头颅,往前爬了一步,却又退后两步。 “你怕那地宫?” 小白龙低声号叫着,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隔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点了点头。 “所以你的意思,是叫我带你进去?”张弃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了。 小白龙又低叫一声,又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六四章 消失的小白龙 “什么!” 顾不得对方是神秘莫测而又强大无比的小白龙,张弃一下子跳了起来。 “你自己都不敢进去,你叫我带你进去?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不,我不干!” “呯!”话音未落,忽然一道黑影迎头盖来,张弃连忙往后跳了一步,那黑影便重重地砸落在面前的沙滩上。原来是小白龙把那似猪似狗的妖兽尸体扔过来了:这是想砸死他啊! 借着地底昏暗的光线,张弃再一次看清了这妖兽的真面目,的确是又像猪又像狗,额头上却生着两只细细的角,只有拇指大小,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他听说有角的妖兽,多半出生于龙族——妖兽有七属、三神兽,其中神龙便是三神兽之一,称为“万兽至尊”,但龙性本淫,所以它的血脉,在妖兽里也是流传得分外宽广的。不过那些稀薄的神龙血脉,都不可能头生双角,一旦妖兽生角,那就表明它们有化龙的潜质。 难道说,这猪狗妖兽,和这条小白龙,竟源自同一种族,而且都是龙族近亲? 刚这样想,忽然白影闪动,却是小白龙一尾巴甩了过来。张弃连忙脚下一震,“踏火步之火爆”发动,刹那间横移数尺,刚好躲开那和他手臂差不多粗细的尾巴。回头望去,却见小白龙居然一脸羞愤交集,双眸里凶光毕露,倒把张弃吓了一跳。 难道是俺刚才说它与猪狗妖兽是亲戚,被它知道,把它惹怒了不成? 小白龙将尾巴在沙滩上重重一砸,那样子倒不像要攻击,反而像个娇羞的小姑娘在撒娇。 张弃有些无奈地搔搔后脑勺,抬头望了望地底天空。 反正不管怎么说,小白龙与猪狗妖兽是亲戚也好仇人也罢,和他都没啥关系,他现在的首要问题是怎么从这个鬼地方出去。外面,叶老大和莫愁他们已经进入了第二层“云中擂”,不知有多少实力强劲的敌人等着他们呢,自己可不能躲在这儿,任由他们在外面拼杀! 然而,他连这鬼地方是哪儿都不知道,又该怎么出去呢? 却又见一个精致无比的洁白头颅伸过来,冲他点上两点,又往头顶望了一眼。 “什么意思?”张弃紧皱着眉问道:“你知道怎么出去?” 小白龙点了点头。 “怎么出去,快说!”张弃一下来了精神,翻身爬起,一把抓住小白龙的双角、 小白龙忽然愤怒地咆哮了一声,张弃猛然反应过来,讪讪地放了手,嘿嘿笑道:“不好意思,激动,激动了。你快说吧,怎么才能从这鬼地方出去?” 原来小白龙的角竟是它的“敏感地带”,被他这么一抓,它整条龙身都蒙了一层粉红。 而且张弃隐隐觉得,他在那双龙角上抓了一把,竟似有一股什么力量涌进他体内,真气居然也浓郁了几分,他真想再抓一次,细细体会一下,但看看那小白龙,他又有些不敢。 小白龙示威似地朝他吼了一声,这让张弃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它似乎能感受到我的想法? 难道它能看到我的内心世界?或者,它会“读心术”? 妈耶!想到这里,张弃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 要是真的这样,我刚才心里那些龌蹉想法,不都被它给知道了?哎呀,尴尬死了! 这时小白龙又把头颅伸过来了,却并没有不高兴的样子,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张弃却不敢再去抓它双角,也不敢有什么不纯洁的思想,只是满脸疑惑地看着它。 只见它看看张弃,又看看头顶,伸出两只前爪比划了几下,又朝那霹雳地宫指了指。 张弃似乎明白了它的意思,脸色登时不好看了:“你的意思是说,出路在地宫里面?” 小白龙猛点头,又伸出一只前爪,指指地宫,然后往天空一划,那意思仿佛在说:“进入地宫里,就可以往上冲出去,离开这地方了。” 张弃眨了眨眼,瞪着它望了好一会儿,低声问道:“你不会是忽悠我的吧?” 小白龙一下子蹦起来,伸着双爪好一阵比划,又用前爪拍着头颅,指着天空,捧着心窝,声声咆哮着,仿佛在发誓:“我如果骗了你,叫我不得好死!” 张弃看了它好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好吧,我相信你!” 他是不得不相信它,因为这地底空间并不大,除了这地宫、沙滩,便是远处那只有巴掌大的湖泊。那湖泊里的水漆黑一片,幽冷异常,他是不敢进去的。那么也只有去地宫里找出口了,如果地宫里也没有出口,那再想办法进入湖泊,总之他总是要从这鬼地方出去的。 既然决定,那就行动。张弃搔搔头皮,站起身来往霹雳地宫走了一步。 刚走一步,心底蓦然升起一种特殊的感觉,似乎他已被一个恐怖的存在盯上了。 他不由停下脚步,背心却被小白龙伸头颅顶了一下,似乎是叫他继续往前走。 张弃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又走了几步,那心里的危机感便越发浓郁了起来。 这时他已走到离那地宫门只有不到十步的地方,便再也不敢往前走了。 地宫门前的光线,比其他地方都要明亮一些。他能够清晰地看到地面上已经没有沙滩,而是一片硬硬的青石地;不知多少个浅浅的坑洼,均匀地排列在这片青石地上。 张弃目光一缩:他分明看到,有一些坑洼里面,还有淡淡的青色光芒在萦绕! “这些青石地面,恐怕都是四阶炼材:九原杠青石吧?这可是比十阶妖兽的皮还要坚硬许多的炼材,珍贵无比,谁那么大方,居然用来铺地?又是什么东西这么恐怖,竟然连这么坚硬的石头上,也能击打出这么多的坑洼?恐怖,着实很恐怖!” 张弃想着,便没有继续向前,背心却又传来小白龙的撞击:它又在催促了。 张弃想了想,还是没有贸然过去,而是回头把那猪狗妖兽的尸体拎了起来。这猪狗妖兽个头不算太大,体重却着实不小,张弃也是真气运转全身,才堪堪把它拎起来,扔出去。 刚刚扔到地宫门前,便听半空中“咔嚓”一声,一片白茫茫的东西落了下来! 张弃目光紧缩,抽身便退:他已经看出来了,那片白茫茫,赫然竟是一大片雷电! 那猪狗妖兽的尸体还没落到沙滩上,便已被雷电劈中,顿时便像被万千柄小刀凌迟了一般。它身上那身皮毛,据张弃观察,恐怕比最坚硬的花冈岩还要坚硬许多倍,可是在这雷电“小刀”面前,却脆弱得跟一张纸片没什么两样,被七零八落地割成了碎片。 鲜血漫天,碎肉遍地,霹雳地宫门前,一片狼籍。 张弃终于明白,这霹雳地宫名字的由来了。他回头瞪着跟在身后的小白龙:“你好狠的心肠,这么强大的雷电,你居然叫我带着你进地宫!你可真看得起我啊!” 小白龙居然没有反驳,而是低下头,睁着圆圆的双眼,满眼委屈地看着他,又拱了拱他。 张弃叹息一声,回头又朝地宫门前看去。教训小白龙,好大的胆子!人家轻轻一甩尾巴就能把他扔到不知哪个地方去。刚才他只是在情急之下,叫他再来一次,他可不敢了。 而且,教训它也没什么用,因为现在不单是它想进去,他也想,他得找到出去的路啊。 还是先看看,有什么门道没有吧。 张弃仔细看了看刚才那片雷电落下的地方,忽然想到了两个可能性:其一,这雷电并不是铺天盖地什么地方都有,而是哪儿出现异状,就轰向哪儿,其他地方却是没有的。 其二,这雷电来得极快,去得更快,眨眼之间,便已轰碎了猪狗妖兽,消失掉了。 张弃想了想,自无愁戒里取出一块二阶炼材“鹅板石”,这是他身上最“廉价”的东西。 他深吸一口气,把鹅板石扔向宫门的另一边,只见“咔嚓”一声,一阵雷电飙过,鹅板石变成了一堆碎石,但除了那地方,其他地方果然一道雷电也没有。 他又拿出三块,接连丢过去,三阵雷电闪过,三块鹅板石全都碎了。 他再拿出两块,先丢一块在左侧,再往右丢一块。两阵雷电闪过,这两块鹅板石也碎了。 虽然两块鹅板石都碎了,但两道雷电之间,却似乎出现了一点间距,大概一秒钟的间距。 张弃的双眼亮了,回头对小白龙道:“你想出去,就先进入我的储灵戒里,我带你出去!” 小白龙眨巴眨巴双眼,没有反应,似乎并不相信他的话。 “我只说一遍,你要再不进去,我就走了。”张弃皱皱眉头,把右手储灵戒打开了来。 他这储灵戒,是在牛栏关神奕商场里花了三百两黄金买的,里面只有一只还没睡醒的朱雀。空间不大,小白龙进去只有盘着,但这是他能把它带出去的唯一办法。 受点委屈怎么了,想要我带你出去,不受点委屈,怎么行? 小白龙似乎在考虑,张弃哪有时间等它,便要关上储灵戒,那小白龙忽然“嗖”地一声钻了进去。张弃反倒吓了一跳,连忙将意识投进戒指里,只见它正紧紧地蜷缩着身子,盘成一团,居然没有打扰到那朱雀所在的地方,看模样,竟似有些害怕熟睡中的朱雀! 张弃这才放了心,却也对朱雀的身份,更加好奇了起来。 只是他不知道,当那小白龙钻进储灵戒的一刹那,整个万丈山里的灵气,居然不知为何,迅速变得稀薄起来,原本比外界要浓郁好几倍的,现在却在飞快地向着外界的水平降落下去。 整个万丈山里的妖兽,全都开始躁动了起来。 整个万丈山里的药材、灵宝,乃至普通树木,也肉眼可见地开始枯萎下去……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六五章 地宫,迷宫 外界的事情,与张弃全无关系。 他只是最后往储灵戒里望了一眼,那小白龙身躯修长,在储灵戒里其实很是局促,却仍“自觉”地蜷缩在戒指一侧,而那比它小了无数倍的小鸟朱雀,便安然沉睡在另一侧。 张弃只要确认朱雀平安无事就好,他关闭了戒指,深吸一口气,郑重地望了望地宫大门。 要闯关了。 张弃眯了眯双眼,翻手取出几块磨盘大的石头。这是另一种二阶石材风羽石,一般是用来布阵用的,体积虽大,却很轻,他一手托了七八块,也只跟托着几块纸片差不多。 开始了。张弃下定决心,低唱一声,将一块风羽石重重地扔向宫门左侧。 “咔嚓咔嚓!”雷霆应声而下,却正如他所设计,刚好避开了宫门正面。 他脚下一震,身形如火星爆裂,猛地往前冲去:“踏火步,火爆!” 而就在他刚刚起步的那一刹那,他已将另一块风羽石重重地扔向了宫门右侧。 正如他预料的,接连两片雷电落下,却是先轰向那片风羽石,然后一瞬之后,才轰向他头顶;而此时的他已经再次冲了出去,那片雷电便轰在了他身后空处,轰得地面噼叭作响。 他并不是笔直往前冲的,而是冲了一个“之”字形:每冲一步,必往左、右两侧迅速扔出两块风羽石。他就是料准了,当接连两三片雷电落下之际,中间必定会延迟那么一秒钟。 他抓的就是这一秒钟的空隙:一秒钟,足够他施展一次踏火步之火爆了。 强忍着体内的空虚感——踏火步之火爆,爆发力强,缺点便是太过消耗真气。四步下来,他体内的真气已是所剩无几,不过他也已快要穿过那片九原杠青石地面,距宫门还有一丈。 但是,糟糕了,他手上已经一块风羽石也没有了! “咔嚓嚓!”又是一轮密集的闪电,朝着他头顶正正轰了下来:五雷轰顶! 张弃没有慌张,此时的他也没有时间慌张,他甚至没有转动一下脑筋,几乎是全凭本能,行云流水地往前跨了一步:踏火步,火爆! 一丈远距离,跨过去就行了。至于能不能快过闪电,跨过去,那就听天由命吧! 这一步,也耗尽了他体内最后一缕真气。 雷电落下,大多数都落在了空处,却也有两缕重重地劈在了他的背心! 张弃“哇”地一声,吐了一口鲜血,半摔半砸地撞在了那厚重的宫门上。 “庆幸啊!”感受到背心、胸前、四肢火辣辣的疼痛,张弃却不由咧开了嘴:“还好我还是快了一丁点,雷电没有能追得上我,只有两道劈中,我虽然受伤,却死不了!” 然而他刚想到这儿,蓦然又是脸色一变:只觉得身前一轻,那宫门居然似乎没有上锁,被他轻轻一撞,看似厚实无比的门扇,居然就这么撞开了! 天知道宫门里有什么东西,俺现在可是连动弹一下的力气也没有——老天爷,你又玩我! 张弃一急,忍不住就要破口大骂,却忽然又是一愣:好像,也没什么危险? 宫门应声而开,一股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除此之外,便再没有其他事情发生。 原来这地宫门前很危险,门里却很安全,唉,害得张弃空自担心害怕,原来有惊无险。 张弃往嘴里塞了一枚回生丹,趴在地上休息了好一会儿,直到背心的伤口不那么疼了,这才慢慢爬起来,搓搓手,咧开嘴笑了笑,然后往四边看看:背后是宫门,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关上了;不过那门页之间还有些空隙,光线能够透进来,想来紧急时候也还能再出去。 再往左右两边定睛看时,两面都是墙壁,通体漆黑,上不见顶,前不见边。这墙壁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的,没有砖缝,也没有门窗,伸手摸去,只感到一片冰冷的光滑。 张弃搔搔头皮,先抛开回头出去的想法,出去又去到那片沙滩上,刚才他已经证实了,那是一条死路,没有出口。现在他只有顺着这两面墙壁中间的通道往前走,看能发现些什么。 他必须得尽快离开这儿,回到霹雳崖前,想办法冲上第二层“云中擂”,他相信第二层入口多半已经关闭了,但不要紧,他总能想到办法冲上去的。 因为他必须冲上去,这么久没有见到莫愁了,她不知已经哭成什么样了呢。 想到那个又可怜又可爱的小姑娘,他欢喜地叹了口气,又伸出手摸向两面墙壁。 往前走着,双手也跟着往前移动,却发现似乎墙壁上有什么痕迹。他仔细摸索,原来那痕迹却是一条条的线条;再摸索一阵,他脑海里便浮现出了由这些线条形成的图案。 这种摸索道路的事情,在他长达十年的流浪生活中,并不是第一次做。 多摸索几次,他脑海里的图案已经很清晰了。 是一副地图,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一副迷宫的地图。张凌弃虽然没有把这地图摸索得完完整整,却也摸索了八九不离十;而且地图边缘,还有一些小字,看样子像是地图的介绍。 仔细摸索,那些介绍便也浮现在他脑海里。 原来这地图就是这座“霹雳地宫”的路线图,不过只是这一层的路线图而已。 霹雳地宫共分九层,每一层的路线都不一样。只有循着这第唯一正确的路线,才能通过这一层地宫,到达第二层入口;而若是走错了路,那便将来到一条死路上。 死路的尽头,各有一头妖兽镇守,这些妖兽,最弱的都是十三阶的大妖。 张弃自然不敢去挑战十三阶强大妖兽,他只能想尽办法走过这些迷宫。 他干脆盘膝坐下,回想起刚刚映在脑海里的那张迷宫地图。 这张地图名为“南宫图”,图上密密麻麻画了不下上百根线条,每一根都如蛛丝般纤细,弯弯曲曲的,像一条条麻线,还彼此交错在一起,最后全都不知通往哪儿去了。 远远望去,这张地图就像——一团火焰? 张弃微微皱起眉头,他仿佛发现了什么。 然而却又似什么也没发现。他本以为,想到了火焰,他似乎就抓住了这幅地图的关键点;但他仔细瞧去,却似乎又找不到那关键点在哪儿,因为这团火焰太复杂了,复杂得不像是“一”团火焰,而是无数火焰交织在一起的:有山林之火,有灶下之火,有熊熊烈焰,有豆大火苗;甚至有太阳形的、月亮形的;有人生气的模样,也有人欲望高涨的丑相,甚至有生命的象征…… 种种火焰交织在一起,又形成了一团无比复杂的火焰,甚至像是一片峥嵘的火海! 等等,火海? 火海! 张弃脑海里,不由出现了另一幅图案:那是一片漆黑的空间,似乎是一片虚无,什么都没有,只有最为深邃漆黑的远方,有一点比针尖还细了不知多少倍的红光,是一丁点火星。 须臾,那火星忽然变大,变成了一团豆大的火苗;接着火苗蓦然延伸,变成了一条火线;然后是冲天而起的火墙、肆虐无边的火海;火海里,就有这样的一团团火焰,千奇百怪…… 他是在哪儿看到这幅图案的?自然是在那神秘空间里,那里,现在的他,再也进不去了。 他还从这幅图案里得到了什么呢?是一幅小小的图案,是将近一年前,他就得到了的。 那天,他正在东华城的城墙下,做着那个从天坠落的梦境,还见到了他的“梦女”。 那天,似乎有一团火焰钻进了他的额头,消失不见,他脑海里便多了那幅小小的图案。 那是一幅火焰图案,简洁的火焰图案。他曾照着那图案描摹,竟勾勒出一朵真正的火焰。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是他开天门以后吧,他便再也没有“勾勒”出那朵真正的火焰了。但那幅图案,却仍保存在他的记忆深处,现在,它被再一次“发掘”出来了。 张弃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在地图上,描绘起了那小小的火焰图案。 刚开始勾得很慢,很迟滞,每勾一笔都要回想半天,然后才能小心翼翼地下“笔”。但一不注意勾错了,整个图案上忽然红光一闪,便猛然黯淡下去,于是,前功尽弃。 但随着一次次的失败,那个图案在他脑海里便慢慢清晰起来,勾划得也就越来越顺畅。 这是第五次勾勒,张弃打算一次性完成。他深吸一口气,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笔一画,一丝不苟,动作虽慢,却绝不延滞,不过几分钟,那团火焰便已渐渐成型。 指头刚刚落下,地图上蓦然红光一闪,整幅地图都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红光;而在一片红光之中,唯有那小小火焰图案所代表的那条线,则是泛着一层炽热的深红,灼烧人的双眼。 那线条的尽头,有一座小小的殿门图案,看样子,那就是这层迷宫的尽头所在。 张弃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似乎是成功了。 霹雳崖,争天擂第二层,云中擂,第401号擂台上,莫愁似乎也成功了。 她独自伫立在擂台上,看着脚下躺着的五个守擂者,没有参加身旁伙伴们的狂欢庆祝。 她只是静静地回过头去,望着擂台外飘渺的云雾,和那泛着湛蓝光泽的衍天护罩,神情凄迷:“大哥哥,你看到了吗,我们又胜利了一场……你,什么时候,才回来呢……” 她轻轻咬了咬唇。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六六章 要不要进去 第一六六章要不要进去 勾勒出正确的图案路线之后,霹雳地宫第一层迷宫就没有了其他危险。 张弃循着那线路健步如飞,很快便来到第一层最底部,也就是那座殿门图案的位置。 这儿果然有一座殿门,通体朱红色,门页上有密密麻麻的花纹,正像那重重叠叠的火焰。 张弃站在殿门前三丈远,望着那灼热逼人的门页,不由轻轻咬了咬唇。 散发着灼灼气浪的,并不是那殿门,而是门两侧的墙壁,是墙壁上一层层的石块。 “火鎏石、炘炎断火石、火翡、三昧火珠……” 张弃喃喃地数着,满脸都是深深的震撼:“发达了,发达了……” 这些是什么,这些都是三阶以上的火属性炼材啊! 他在牛栏关神奕商场里获得过一部秘笈《心炼术》,里面有熔炼升级“灵鼎”的法门,而熔炼升级所需的材料,他在这儿就已经找到了六七种之多;加上他原本已经收集到的,现在已经收罗了七七八八,只要从这儿出去,他就可以着手重炼灵鼎了。 随手挥起金阙剑一挥,便噼哩叭啦削下来七八块珍稀材料;再一挥,又削下来十一二块。 像一只小蜜蜂似地忙碌了小半个时辰,张弃喜滋滋地将能收集到的所有材料都装进了无愁戒,然后才走到殿门旁,用力一推,那殿门应声而开,露出了门后的另一条通道。 在进去之前,他又看了看储灵戒里,那小白龙还好生生地卷在那儿,另一边则是火团似的小朱雀,它仍然双目紧闭,还在沉睡,只是那全身羽毛,似乎更加鲜艳夺目了许多。 张弃一挥手,想把小白龙放出来,却见它扬起前爪一阵挥舞,似乎在说:“可别放我出去,这还不是我出去的时候。你得好人做到底,把我送出霹雳崖才行,可不能半路丢下我!” 张弃苦笑着摇摇头,倒也没有非要把它取出来,只是拍了拍储灵戒。 走进殿门,原本火红明亮的通道猛然一暗,变得黑漆漆的,颇有几分阴森。 通道两侧的墙壁上,同样有着一片繁复的图案,这便是第二层地宫的路线图了。 张弃盯着那墙壁看了好半天,终于看出来了:这是一条汹涌的大江图案。 有了第一层火焰图案的经验,张弃知道,这条大江里一定不会只有一条江,它应该还有水滴、溪流、湖泊,甚至汪洋大海;而最根本的,则是一滴水,那才是唯一正确的通关之路。 但是在第一层,他是脑海里已经有了一个火焰图案,然后照图索骥,才找出了那条通关之路,然而现在第二层“水之宫”,可没有这样一个图案可供他参考。 张弃静静地望着墙壁,好半天,发现一点头绪也没有:线条实在太多,谁知道该选哪条? 要不,走一下再说?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 但张弃很快否决了这个想法。这可是霹雳地宫,危机四伏,一旦选错了,必然有死无生! 张弃不由有些烦躁了,双拳紧捏,忍不住就要一拳轰向这该死的大江图。 正在此时,储灵戒里却忽然有一股清凉的气息,瞬间布满了他的全身。 这清凉的气息就像一针清醒剂,让他刹那间清醒过来,不由又松开了双拳,轻轻叹着气,又把目光投向那复杂无比的图案:烦燥是没用的,有那烦燥的工夫,还不如多开动点脑筋。 先找到自己所在的位置,找准一条线,顺着这条线看下去,右手食指随着目光缓缓移动。 只凭看,是看不出正确的线路的,只有大胆去试,才有可能试得出来。 张弃轻轻闭上了双眼:不过就是比耐心罢了,这点耐心,俺还是有的。 只是担心呐,也不知道霹雳崖下云中擂上,莫愁,她怎么样了? 莫愁已经站到第388号擂台上,他们又成功地占领了一座擂台。 虽然在第二层,他们这支队伍,似乎也并不落于人后,甚至还击败了一支贵族子弟队伍。 当然,能够击败贵族队伍的,并不是只有他们这一支队伍,另外还有好几支平民队。 贵族队伍普遍修为高,进入第二层的贵族队伍,至少也有一两个血丹境后期强者坐镇,甚至还有许多血丹境巅峰存在;他们所用的秘技、兵器,也远远优于那些平民子弟。 但他们的优势就仅限于此了,而平民子弟,则在战斗意志、战斗经验、身体素质等方面,都胜过了那些贵族队伍。可以说,如果是平等境界的斗争,平民子弟对贵族子弟的胜率可达到七成以上;就算是低一个境界,平民子弟也很有可能与贵族子弟平分秋色。 平民子弟敢打、敢拼、敢以死相搏;贵族子弟则往往打得束手束脚,稍有一点不对就老想着躲闪,生怕负了伤见了血;而且平民更团结,而贵族子弟则往往是一个队保一个领头的,其他人便都是炮灰,所以在彼此的配合上,又比平民队伍弱了一筹。 事实证明,把平民与贵族放在同一个平台上,哪怕贵族子弟的起点普遍要高,似乎并不比平民的表现好一些,也不知道贵族的血脉优势与窍穴优势,究竟体现在哪儿。 所以衍天光罩之外,那几个大佬的脸色,此时都有些不大好看。 “内门弟子,就是比不上精英弟子!”大概是对本家族子弟的表现不大满意,欧阳氏老者的脸色有些发臭:“要是有一个精英弟子在,这霹雳崖前,哪能容得平民子弟耀武扬威!” “是啊,这些内门弟子就是不中用,全都修炼到狗身上去了,连平民子弟都战胜不了!”皇甫氏老者附和一声,又斜睨着金甲将官夏侯存,阴阳怪气地道:“也不知道神奕卫口口声声说,要保障我们五大世家,到底保障到什么地方去了,我可没见到哪个贵族被保障的!” 夏侯存苦笑一声,没敢接嘴。皇甫世家与夏侯世家一向不对付,圣之血祭期间,他也不知被这老头怼了多少次了,都快习惯了,反正嘴长在人家身上,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况且这两位大佬说的,实在没什么道理,都只是摆明了想欺负人而已。 宗门内的精英弟子,在二十来岁年纪,至少也是金丹境后期,甚至有不少已经迈入了神婴境,并不是他们比别人有多聪明,资质有多好,而是因为他们有太多太多的资源。 丹药、秘技、功法,这些宗门长老、执事的子弟们,不但十分充足,质量还都是最好的,有许多甚至娘胎里就开始用药液浸泡,又有整个圣之大陆最为顶尖的一批人指引,是真正的天之骄子,让他们来对付这些平民子弟,这简直都不能叫欺负人,直接称作“屠杀”更好。 欧阳老者所说全无道理,皇甫老者所说就更不成样,还要怎么照顾,难道要神奕卫亲自冲上石台,把那些平民挑战者都给赶下去,才叫做“保障五大世家”吗? 他们也不怕丢了宗门贵族的脸面? 当然夏侯存也知道,这些牢骚都是难免的,做事的人,总是要承受许多旁观者的流言蜚语,谁叫他们夏侯世家的神佑军都统领部负责这次血祭呢?要是换成皇甫世家的“神翊军都统领部”来负责,恐怕这皇甫老儿就没这么多牢骚,不过那时他们夏侯家族又要牢骚满腹了。 想到这儿,他不由看了一眼夏侯家族那老者,原本挺维护他的老者,现在却不说话了。 他不由深深地叹了口气。 幸好此时那相貌清癯的诸葛世家老者说话了,也算缓解了夏侯存的尴尬。 但诸葛老者并没有对夏侯存说话,实际上他没有对在场的任何一个人说话,而是眯着眼睛望向一旁,淡淡地笑道:“倒不知道圣之血祭的吸引力这么强,居然有客人来了。” 那三缕长须的轩辕世家老者睨了一眼,却没有说话。 诸葛老者望着的那地方,也似乎没什么异常,一点动静也没有。 诸葛老者盯着那地方看了半晌,冷笑一声,也没有再说什么,径直回过了头。 剩下的几个人,包括夏侯、皇甫、欧阳等几个老者,则都是一脸懵。 又过了半晌,轩辕老者忽然又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你们有没有发现,有点不对劲?” 众老者纷纷感受,纷纷摇头。轩辕老者却也不解释,只是遥望着万丈山的方向,双眉之间出现了一个倒立的“三”字:“要小心啊,这圣之血祭,恐怕不大好收场呢!” 他回头问道:“你们把极品龙脉拘来,有没有检查过它?” 皇甫老者对夏侯存颐指气使,对这轩辕老者却不敢怠慢,拱拱手道:“长老放心,我们亲自下去看过。它被寄生在霹雳地宫以外,地液潭边,由地液潭供给衍天石柱以灵气。这霹雳地宫有九源迷魂阵守护,又深藏地底,绝对无人可以进入,极品龙脉,绝不会出差错的。” “这就好!”轩辕老者点点头,却又忍不住望了脚下一眼:“地底……” 他所看的方向,正是霹雳地宫内,张弃所在的位置。 张弃已经在那大江图案前,站了足足三个时辰了。 “这样过去,这样过去,再拐过这个弯——不行,这是一条死路!” “那要是不从这儿拐,而是从这儿过去。咦,这倒是一条新路——可惜,还是走不通!” 他已经不知试验过多少条路了,目光也从原本的大江源头,落到了大江之尾。 大江是逆图而上,尾部离地已有数丈高,地宫里光线昏暗,那地方的图案,看不大清楚。 看不清楚自然就找不出路来。张弃没奈何,只得跃起身,想要看得清楚一些。 却忽然“咦”了一声。 并不是他终于看清楚那图案了,墙壁上很光滑,没有落脚处,他只能匆忙一瞥,还是没看清楚。只是在他跃起身来的那一刻,他居然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吸引力。 这并不是现实中的吸引力,而是他脑海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与这墙壁背后的什么东西,在相互吸引。也就是说,这种吸引力不是物理存在的,而仿佛是在精神层面。 这种精神的吸引很玄妙,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而且给了他一种指引,告诉了他一条路。 他心头一动,顺着这指引便走进了这座北水宫”里。 只要找出正确的道路,他是走得极快的。第一层火焰迷宫他就只走了小半个时辰,便来到了终点;现在走第二层,他虽然没有图案指引,却有那吸引力在引导他,所以他也走得极快。不到两刻钟,他已来到了一处墙壁拐角——前面却没有路了,只有一株小树。 不是墙壁上的图案,而是真正的小树。 小树背后,是一个小小的洞穴,只能容一个人钻进去。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而那股莫名的吸引力,此时正从那洞子里传出来,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他。 张弃站在小树前,紧锁着双眉,脸色有些阴晴不定。 “这洞子里会有什么呢——我要不要进去?”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六七章 衍天图 这是一个很难抉择的问题。 张弃深深地吸了口气。虽然那股吸引力越发大了起来,但他还是决定,不要进洞。 这地宫里如此神秘,谁也不知道洞子里面会不会有危险。如果真如火焰地宫门口那墙壁上记载的小字所说,每一条错道的尽头,都有一头十三阶以上的妖兽,那这个洞子里,很有可能就是这样一头凶猛的妖兽。他要是贸然跳进去,那不是自投死路吗? 他还是决定回到木之地宫的入口处,老老实实去研究那幅参天巨树图案。 然而他正打算回头,背心却忽然涌来了一股力量,竟将他推进了漆黑的洞子里! 张弃忍不住要骂娘,正想回头看看,是谁这么缺德,忽然眼前一暗,洞穴口居然关闭了! 幸好他脚下踩着的仍是坚实的地面,眼前也没有出现狰狞的兽头,只是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而已;伸手往两边摸去,却都摸了个空,这洞子的入口虽小,里面却似十分广阔。 张弃不由得暗暗叫苦,却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一个不注意,惊动了里面的“怪兽”。 但没有听到怪兽的声音,也没有看到它的身影,只有那越发明显的吸引力,还在传来。 张弃紧皱着眉头,抬起头往天空看去:那吸引力,似乎是从头顶上传来的。 同时传来的,仿佛还有什么声音:仔细听去,有些像是有人在说话。 张弃想了想,取出了金阙剑,同时运起真气,剑身上便泛起了一阵阵红光。 没有光亮不要紧,俺可以自制光明。 有了光明,他终于看到了洞子里的一切:这洞子不算太大,四周都是光滑的靛青色墙壁,却似乎不是泥土砖石砌成的,而是由一种不知名的石材整体雕成,连一丝缝隙也没有。墙壁上隐隐有些花纹,却不是外面地宫里那火焰、树木的模样,而是十分玄奥,他根本就看不懂。 他在原地转了个圈,却发现他找不到进来的洞口了:四周都是光滑的墙壁,没有入口。 当然不是没有出口:墙壁上,每隔丈把高,就有一个小小的石阶,刚好能搁下一只脚。 难道出口在头顶上?张弃抬头看看,这洞子极高,四周墙壁直上直下,却看不到顶。 便在这时,一阵瓮瓮的声音传来。他仔细分辨,似乎是有人在说话。 这说话声很怪,好像他是在一口钟里面,外面的说话声传进钟里,嗡嗡直响。 但这说话声也很小,他仔细分辨,却辨认不出说的是什么。 只知道,这说话声似乎也是从头顶传来的。 上去看看! 张弃刹那间便决定了,于是纵身跃起,左脚在一处石阶上踏一下,又跃上另一处石阶。 丈许高的距离,对他而言并不是太过困难,他可以连续往上冲七八步,然后才需要休息一下;不过他也发现,这石阶似乎也不大好攀登,因为石阶太小了,一不注意就会踩空。他就曾经踩空过两三次,一下子便掉落下去,幸好他反应快,及时伸手抓住了身下的石阶。 他决定要更加小心,宁愿慢一点,也要把每一步踩稳当,免得摔成肉泥。 洞子里仍然是漆黑一片,但在他攀登了大概一刻钟过后,他忽然看到了一丝光亮。 光亮仍然是头顶上传来的,同时传来的,还有已经清晰了一些的说话声。 张弃不由感到有些兴奋,加快速度往上冲去,却发现头顶有一座石台。 这石台是从石壁上延伸出来的,占据了半个洞穴空间。他跃到石台上,又看到石台边的墙壁上,居然有一个小小的窗户——也不叫窗户,应该像是镶嵌了一块透明的镜子似的。 通过这块透明的镜子,他看到了一个宽阔的大殿,里面灯火通明,正对着他的殿墙上也嵌着块巨大的镜子,他从那镜子里看到了自己所处的位置,不由瞪圆了眼睛。 因为他发现,他居然身处一根巨大的石柱里面,而那镜子里,却又没有显出他的身形。 怪不得这洞子四周的墙壁,直上直下,是如此陡峭,原来这是一根巨大的石柱啊! 但为什么大殿的镜墙上没有他的身形呢,难道是他能看到外面,外面却看不进来? 张弃有些不解,却来不及细想,因为他又看到了,大殿里有人。 就在石柱旁边不远,有两个人并排而坐,都穿着相同样式的藏青色长衫,看着像是制服。 那两个人正在说话,声音不大,但传进石柱里,却震得张弃的耳朵嗡嗡作响。 “唉,真不知道,这圣之血祭要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老子真的想回去了!” “怎么,你居然不知道?” “知道什么?” “圣之血祭的结束期就在今天午夜,你居然不知道?你们主事大人没告诉你吗?” “没有——这么说,上面已经选定了最后的幸存者,正戏也终于可以上场啦?” “还用选吗?肯定就是那三十支贵族队伍啊!这场血祭,本来就是为他们举办的。” “可是贵族队伍不是有上百支吗?除了五大世家,还有其他贵族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听说,这次将会被血祭的,除了四十多万平民以外,小贵族派来的几百名子弟,甚至包括五大世家派来的一些供奉,全都会成为祭品!” “这么多?” “所以为什么叫做血祭呢?听主事大人说,现在他们正在准备,第二层云中擂也在进行最后的激战。而等到十个时辰以后,也就是今夜子时,血祭就会正式开始了!” “那我们怎么搞?就一直守着衍天石柱?能不能让我们也出去,参观参观这盛况?” “听说,到晚上戌时,就会把那三十支贵族队伍全部传送出去。听说本来还要传送出三千名杰出的平民子弟的,但皇甫世家的人说了,平民子弟一个都不可信,而且让这些平民子弟获得神的赏赐,他们皇甫世家第一个不答应。夏侯、欧阳两家也没有反对,说是神侍只能由贵族世家之中选出。所以轩辕和诸葛也答应了,所有平民子弟,全部处死!” 张凌弃浑身一颤,连忙伸手捂住了嘴巴。 “咦,我刚才好像听见了什么动静?” “能有什么动静?这可是霹雳地宫,你想多了吧!外面那么多人拼杀,谁会知道,他们唯一的出口,居然在这衍天石柱里面?要知道,紧紧围护着霹雳崖的,可是由衍天图为阵眼的五元化生屠灵衍天大阵,那护罩,恐怕就算炼魂境的尊者都打不破它!要想打开护罩,开启断魂闸,只有破开这五元化生屠灵衍天大阵;而要破开大阵,只有上到衍天石柱的顶端,且不说有没有人能够破阵,这衍天石柱立在这儿,谁能进入它里面去?” “所以,这就是一个无解之局,外面那几十万大好生灵,也全都是死路一条!哈哈哈哈!” “是啊,况且,谁会知道霹雳崖唯一的出路,是打开大阵,开启断魂闸呢?” “好了,咱们的任务就是看戏,戏演完了,咱们就可以离开这鬼地方,回神奕峰了!” “来来来,咱们喝酒。唉,幸得执事大人照顾啊,这工作,就是轻闲!” 张弃轻轻皱起了眉头,望了望头顶:唯一的出路,是破开头顶的大阵? 大殿内的两个青衫人,还在不停地闲聊着,什么家长里短,什么奇闻异趣,张弃却不想再听下去。他只知道,还有十个时辰,在十个时辰里,他必须要破开五元化生屠灵衍天大阵。 如果不破阵,外面的四十多万血祭者就会全部成为血祭的祭品——祭品是什么,他是知道的,虽然他不知道那些被淘汰者,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死,但他相信,一旦成为祭品,这些人就全都会死,不会有一个幸存者:这是何等之惨烈! 如果这些淘汰者已经死了,他没办法救他们,那还好。但现在,他是有希望救他们的,那他就必须尽力去救——何况,死的可不止那些淘汰者,凌落雪、叶倾城、雷长啸,都会死。 更何况,莫愁也在那些人里面:那个小姑娘,他绝不能让她就这么去死! 破开五元化生屠灵衍天大阵,开启那什么“断魂闸”,把四十万生灵,救出去! 这是张弃能够想到的唯一机会,而一旦想到,他就决定全力抓住,绝不放弃! 张弃一跃而起,踩着那一个个突起的石阶,一路往上飞奔,直到又踏上一座石台。 这已经是衍天石柱最顶端了,石台占据了五分之四的空间,只留了能容得他一个人上下的一条缝。而在他踏上石台之后,那条缝也很快弥合了。 而在这石台上,他也找到了那股神秘的吸引力的源头:那是一幅图画。 这幅画很大,贴满了他面前的整个墙壁,又像是画在墙壁上的一般;画上用水墨浚浸的笔法,画着山川、城镇、道路、村庄,看着栩栩如生,却似没有一丝生命迹象,因为,城镇山村没有一个人,河里没有水,山上也没有树,更没有妖兽小鸟。 那股神秘的吸引力,就是从这幅画里传出来的,张弃很清晰地感受到了。 这幅画的一端,用古篆书写着它的名字,就叫做“衍天图”。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六八章 断魂洞 衍天图是五元化生屠灵衍天大阵的阵眼,这是霹雳地宫大殿里那两个青衫人说的。 但这个五元化生屠灵衍天大阵到底在哪儿,它和衍天图是怎样的关系,又应该怎么做,才能破开这座大阵,打开衍天护罩,现出断魂闸,张弃却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唯一能够看到的,就是这张画满了山川河岳,却没有一丝生气的衍天图。 他皱着眉头想了许久,忽然一翻手取出金阙剑,朝着那衍天图狠狠劈了过去。 当找不到头绪的时候,以力破阵,也许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但很遗憾,他一剑劈下,只听“哐”地一声脆响,那衍天图丝毫没有损坏,那千锤百炼的金阙剑,却蓦然化作了满地碎片;一股大力顺着剑柄涌上来,震得他接连退了好几步。 张弃望着衍天图,满脸凝重。此时的他已顾不得心疼那柄剑,破不开衍天图,就没办法从这儿出去——不但外面霹雳崖前的血祭者们都要死,他恐怕也只有死路一条。 他深吸一口气,挥起双掌,泼风一般朝着衍天图打去。 沉闷的捶击声在石柱里回响,张弃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轰击了衍天图多少下,他只知道,一点作用也没有。那衍天图仍然连一丝细线也没有被破坏,他的手掌却已一片浮肿。 张弃忍不住一口血喷出来,正喷在那衍天图上,然后无力地闭上双眼。 只是他似乎没有注意到,那被他鲜血喷到的地方,忽然微不可察地泛起一丝闪亮。 便在此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大喝:“屠灭门,你们终于出现了!” 这是一个老者的声音,却是恢宏清亮,仿佛带着无尽的真元之力,震得人心尖发颤。 张弃猛然抬头,便见到衍天图上泛起一阵阵光芒,仿佛有几道虚影浮现出来。 那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如利剑一般直插云霄。山峰前有无数的石台,每一座都像一粒微尘。而在山峰之外,此时正有几个人影,剑拔弩张地对峙着。 张弃骇然发现,他看到的,居然是霹雳峰之外的景象! 难道这也是衍天图的妙用,能够把五元化生屠灵衍天大阵之外的景象,呈现出来? 张弃默默地想着,便又听到一个破锣般的老者声音响起:“哈哈哈哈,我们来,是为了助你们一臂之力的!毕竟,圣之血祭,再怎么说也是我们炎洲的一件大事嘛!” “我们不管你们想做什么,速速离开霹雳崖,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 “哦,本座倒要看看,你们想怎么不客气?”破锣声音冷冷一笑,霹雳崖外的空气便忽然扭曲起来,张弃便清晰地听到了沉闷的“呯呯”声,看到了衍天护罩疯狂的扭动。 他面前的衍天图,也忽然轻轻地颤抖了两三下,靠近图画中心的地方,忽然爬上了一些细细的黑点,就像一只只蚂蚁,似乎在噬咬着这幅浩瀚无边的图画。 张弃甚至感觉到了一股恐惧的情绪,似乎是由衍天图以内散发出来的。 显然,这是有人在外面攻击衍天护罩! “屠灭门,你好大的胆子!”衍天护罩外,几个老者惊怒交集,纷纷出手,一时间绚丽的攻击满天飞舞,却似乎都落在了空处:那屠灭门老者,早不知跑哪儿去了。 反而是那些攻击的反震力落在衍天护罩上,于是这光罩震动得就更加剧烈了,甚至在霹雳崖内衍天石柱里的张弃,也清晰地感受到了这种震动。 “嘿嘿!”随着一声冷笑,那屠灭门老者又在远处露出身形:“都说我屠灭门凶残暴恶,没想到你们神奕宗也一样不差啊,四十多万生灵,你们说杀就杀了?还是让老夫来替天行道吧!想来把这四十多万血祭者救出来,啧啧,这份功德,足以保佑老夫几千年了吧!” 又是几声沉闷的响声,衍天护罩剧烈颤抖着,却忽然听到霹雳崖前响起一阵沸天的惊叫声,只见衍天护罩之内,霹雳崖第一层的一座石台,竟不知为何,轰然爆炸开来!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了,霹雳崖第二层云中擂,数百支队伍正在进行了最后的拼杀;而第一层的乱象仍在继续,无数淘汰者都被送到了一座座石台上,等待着他们未知的命运。 那座石台轰然爆炸,无数鲜血、碎肉满天飞舞,整个霹雳崖前,顿时变成了一片腥红! 那石台上有一千余名血祭者,此时,似乎都已变成了满天的血肉碎片! 衍天图前,张弃急怒攻心,又“哇”地一口鲜血,喷在了衍天图上。 衍天护罩之外,几个老者也是又急又怒,纷纷展开身形,朝那屠灭门老者围了过去。 “你看看你做的好事!胆敢来破坏圣之血祭,今天你来了,就不要走了!” “是吗?夏侯老儿,我走不走,可不是你说了算的!”屠灭门老者冷笑道:“你们举办如此血腥的圣之血祭,有伤天和!老夫就是要破坏掉!哼哼,今夜亥与子交之时,阴阳交汇,乃是大吉大凶之时。你们想在那时候屠尽四十多万生灵,以血祭天,开启通往神界的门户,图的不单是神界的神仆名额,更是想引神气下界,让你们神奕宗的宗主得以突破修为吧?” 他侃侃而谈,脚下却绝不肯放松,就在霹雳崖前闪转腾挪着,不时挥动一下袍袖,于是衍天光罩便轰隆隆地震响不绝,衍天石柱内的衍天图上,那些细细的黑点便是越来越多了。 五大世家老者气急败坏,疯狂出手,一时间却连他影子都抓不住,一个个惊怒不已。 便在此时,衍天护罩上又传来几声剧烈的闷响,护罩内,又是一座石台轰然爆炸! 又是一千余名血祭者,化作了满天的血雾! “屠灭门还有人在!”相貌清癯的诸葛老者猛然一掌,将一时躲避不及的屠灭门老者轰了出去,回头大吼道:“神奕卫,出手,杀尽屠灭门的耗子!” “是!”夏侯存正愁插不进战团,闻言答应一声,大手一挥,便有十数名将官出现在他身侧。他们身前不远,有几个灰衣人悄然露出了身形,那些正是屠灭门的“耗子”。 霹雳崖前打得热闹,衍天石柱内,张弃也是心急如焚。 五大世家老者自然不会怜惜血祭者,他们只关心今晚的血祭,但屠灭门的人同样不是好东西。他们现在只是破坏霹雳崖第一层石台,但张弃可不敢肯定,他们会不会继续破坏第二层石台:要是第二层石台也爆炸了,莫愁他们,该怎么办? 他必须要尽快破开五元化生屠灵衍天大阵,打开衍天护罩,把大伙救出去! 可是要怎样才能破开这座该死的大阵呢? 张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乱,乱不得,一乱就更没有希望了!” 按照在霹雳地宫两层迷宫里的经验,不管迷宫也好,阵法也罢,总会有破解的路径的。 张弃想着,一手扶在衍天图上,细细地梳理起图上的每一根线条。 然而也不知看了多久,却一点头绪也没有:浮在表面的光影,与画在壁上的线条,似乎是两个不同的层次,那些光影对破阵没有丝毫作用,他也看不出那些线条有什么规律。 便在此时,衍天护罩上,忽然又是一声巨响,整个衍天护罩都抖动起来。 衍天图也在颤抖着,似乎这一次,屠灭门的攻击分外强大,竟连衍天图都被撼动了! 衍天石柱同样在摇晃着。张弃猝不及防,一下子扑倒在衍天图上,耳边传来大殿内青衫人的惊叫声。他顾不得那两个青衫人,双手一齐按在衍天图上,额头也磕在了上面。 呯,额头一阵剧痛,一股鲜血便渗在了石壁上,赫然已经撞破了脑袋! 这还不算,他只觉得右手上也是一痛,戴在他食指上的储灵戒,居然破碎了! 戒指的碎片割裂了他的手指,迸出一团血雾;而在血雾中间,一只朱红的小鸟,站在一只手臂粗的白色小龙头顶上,嘴里还衔着一块细细的金属片,倏地飞了出来。 居然是朱雀,是那只不知沉睡了多久,今天终于愿意醒来的朱雀! 朱雀脚下,自然就是那从霹雳地宫里被他带出来的小白龙。只是张弃实在没想到,朱雀怎么和小白龙搞到一起了?这小白龙怎么这么听它的话,居然愿意让它踩在头上? 而朱雀小嘴里噙着的那块铁片,又是什么呢? 这一切,张弃来不及细想,红光一闪,朱雀和那小白龙、铁片,竟都一头钻进了衍天图! “不好!”张弃骇了一跳,本能地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 他这下子急了。朱雀可是他的妖宠,虽然他自己也莫名其妙,这小鸟是怎么成为他的妖宠的;但他也不能让它就这么稀里糊涂死在这衍天图里啊! 而那小白龙,也是不能看着它死去的,他还承诺了要带它出霹雳崖呢。 他双手按在衍天图上,就要往墙壁里抠去,想要把朱雀和小白龙给抠出来。 便在此时,衍天图上,蓦然绽放出一道道绚丽的五彩光芒,仿佛是要活过来了一般! “不好!”衍天护罩之外,那三缕长须的轩辕世家老者蓦然惊叫一声:“衍天图有变!你们在此,务必拿下屠灭门贼子,老夫去霹雳崖里面看看!” 他也不等别人回答,身形一动,便进入了衍天护罩,正落在第二层云中擂的一座石台上。那石台上激战正酣,蓦然看到他出现,攻守双方都是一愣。他也不理会,脚下一颤,便一头钻进了坚硬的霹雳崖石壁里,倒把那攻守双方唬得不轻,都像见了鬼一般,都停下了手,一个个大眼瞪小眼,却是连尖叫都忘记了:那石壁,怎么会把一个人吞了下去? 而就在轩辕老者钻进霹雳崖石壁之时,那石壁上忽然出现了一个细细的漩涡! 漩涡旁,有三个似隐似现的古篆书大字,悄然显现出来。 断魂洞! (今天结束第一卷。原本想明天请假一天的,看到这个成绩有点伤心,算了,还是更努力一把,今天晚上熬夜思考第二卷的大纲吧。) (另外说一下,因为工作原因,每天更新三更着实有点困难,主要是工作太忙,回家又要陪家人,更新时间不好掌握。从明天第二卷起,每天两更,但每天万字更新一变,也就是把三千字章节变成五千字大纲,更新时间仍然是上午九至十点、下午三至四点。) (最后,恳请仙友们多多支持啊,推荐、收藏、捧场!)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六九章 断魂闸,闸断魂 身处霹雳崖第二层第109号石台上的叶汝白队,还在为冲出云中擂而奋斗。 他们历经苦战,终于战胜了守卫着第109号石台的那支贵族外围队伍,叶汝白自然是志得意满,不过天色向晚,他们也没有继续挑战下去,就在第109号石台上休息了。 求生盟目前还剩的人已经不多了,陈小燕、林艺蝶、陈开河等人被淘汰了,不过他们都幸而没有死,还能默默地跟着队伍,只是不知道,他们的未来到底是什么。 莫愁仍然默默地看着草原上的入口位置,叶飘零一脸担忧地望着她,叶汝白则在望着头顶那近在咫尺的暗暗的云层,他怀疑,不,他确信,进入第一层的入口,就在那儿。 “明天,咱们就可以……”他信心满满,但话说了半句,却被一声怒喝给打断了。 “断魂洞现,出口已开,出去……” 蓦然出现的声浪,如闷雷般滚地天空,淹没了他的声音,也淹没了整个霹雳崖第二层。 “什么……断魂洞?”叶汝白一脸懵然,却猛见莫愁已是满脸泪水,神情却是激动不已。 “是大哥哥……我刚刚听见大哥哥说话了……”莫愁猛然回过头来,大声道:“大哥哥叫我们从断魂洞口冲出去,千万不要犹豫,他说这是我们唯一的活路……” “什么?”正准备冲向头顶那座石台的叶倾城停下了脚步。但她刚要说话,滔天的声浪又席卷而来:“断魂洞口现,血祭将尽,现在不出,再无生理,冲出去!” 轰,轰轰轰,爆炸声惊天动地,分割开霹雳崖第一层和第二层的那云雾和草坪,似乎正在经受着剧烈的爆炸,隐隐变得透明起来。站在第二层的人们,可以透过这云雾和草坪,模糊地看到第一层的景象:无数血祭者就像过江之鲫,跟前几天拼命冲击第二层一样,正朝着霹雳崖的山壁,拼命涌过去——而在那山壁上,此时正有一个漆黑的洞口,展露出来。 那洞口不知有多大,差不多囊括了整个霹雳崖;也不知有多深,更是透露着一股股神秘的意味;洞口边缘,还有细细的漩涡在旋转着,人们飞扑过去,就像是飞蛾在扑火! “老大,你怎么看?”雷长啸提着角枪过来了,低声道:“这是不是一个圈套?” 但几个贵族少年气急败坏地嚷起来,打断了他的话:“是谁把断魂洞口打开了?时间不是还没到吗?现在打开断魂洞口,我们怎么办?还要不要冲击第一层石台?” “神奕宗怎么办事的,怎么能在现在打开断魂洞?这不是添乱吗?” “断魂洞口,真的能出去吗?”有人下意识地问了一句,立马有人下意识地回答他:“当然能,那本来就是设计了,在紧急情况下逃离霹雳崖的出口……” 几个贵族少年同时瞪了那紫衣贵族一眼,那紫衣少年也似乎察觉到自己多嘴了,连忙伸手捂住嘴巴。但他的话已经被别人听到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亮了起来。 便在此时,又是一声呐喊,响彻了整个霹雳崖:“马上冲出去,今晚子时,大家都要死……” “什么?”几乎所有人都跳了起来:“断魂洞出现了,断魂洞出现了,我们可以出去了!” “不冲出去就要死,就在今晚子时!这是最后的机会,老子一定要冲出去,谁也别抢!” “快,冲出断魂洞口!” 第二层云中擂上的血祭者们,特别是平民子弟,全都向着霹雳崖壁冲了过去。 一片混乱之中,掺杂着莫愁的哭喊声:“大哥哥,你在哪儿?你还活着,你回来啊,你既然能够说话,你为什么不回来……你回来,你回来啊……” 几乎所有人都没注意,只有她知道,那声响彻霹雳崖的呐喊,正是张弃的声音! 几乎所有人都把张弃遗忘了,只有她,还把他牢牢地记在心头! 两只手拉住了她一双手臂,把她拽着冲向断魂洞口,是叶倾城和凌落雪。 “快走,凌哥哥一定会回来的,咱们先冲出去!”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衍天护罩外,四名老者已经把屠灭门的老者揪出来了,那是一个全身黑色长袍,连眼睛都被遮起来的神秘人。屠灭门的其他强者也都被神奕卫围住,但这一切,却已经不重要了。 “有人打开了衍天大阵,升起了断魂闸!该死,谁能够进入衍天石柱?” “哈哈哈哈!”那屠灭门的神秘黑袍人仰天长笑:“看来连老天爷也不帮你们啊,看看你们接下来怎么收场!那好,我不影响你们善后,下次有机会,咱们几个老家伙再亲近亲近!” “滚!”皇甫世家的老者气急败坏:“屠灭门,哼,老子迟早有一天会全灭了你们!” “哈哈哈哈!”黑袍人却不与他多说,大笑声中,身子已渐渐变得虚幻。 没有人追击,也没有人离开,几个老者,似乎都在等待轩辕世家那老者的信息。 轩辕老者还没有到达衍天图下的石台,但几个神奕卫军官已经冲上去了。 冲上石台,一眼看到张弃正两只手同时按在衍天图上,那高大玄妙的衍天图泛着微微的光芒,上面的山川河岳都似要活起来一般。几个神奕卫军官见了,全都面目狰狞起来。 “朱天世、邓来,拿下这小子!黄至,你们去稳住衍天图,快!” 两个军官操着大刀,一齐向张弃扑去:“小子,放开衍天图,受死!” 但张凌弃猛然回头,右手在阵图上一捞,便如从水里捞起什么东西一般,竟捞出一道水流,哗哗地朝两个军官涌去:水花四溅,水雾潮湿,竟是真正的水流! “该死,他与阵图产生了共鸣,能够部分操纵阵法!小心了,这是阵图攻击!” “与阵图共鸣,他是怎么做到的?” 但没人回答他,水流哗哗地涌来,冲上石台的五名军官都在水流的攻击范围之内。一个军官躲闪不及,被一滴眼泪大小的水珠落在他手臂上,竟如被数千斤的巨石砸中一般,那手臂“咔嚓”一声折成两截,那军官顿时杀猪般凄厉地嘶吼起来:“救命,救命,救命啊!” 一个金甲将军飞身而起,拼命躲闪着那无处不在的水滴,想要把那几个军官拉回去。 张弃也没管他,只是默默地看着衍天阵图,他能够透过阵图,看到外面的霹雳崖。 此时,数十万幸存的血祭者,全都行动起来了,潮水一般朝着断魂洞口涌去。在蝗虫般的人群里,张弃看到了叶汝白、莫愁、雷长啸等人,他们正冲在队伍的前半段。 “一定要冲出去啊!”张弃不由捏起了双拳:“大门已经打开了,一定要冲出去!” 但五大世家设置的绝杀布置断魂闸,哪有那么容易冲出去的? 不知何时,衍天图前的石台上,出现了一个三缕长须的老者,峨冠博带,却是面目狰狞:“竟敢破坏圣之血祭,小子,你很猖狂!不过,你的表演,至此为止吧!” “断魂闸,闸断魂,合!” 长袖舞动,一股浑厚至极的真气鼓荡而出——不,可能那已不是真气,而是一种更高形态的东西,因为张弃没有感到真气的波动,而是感受到了一股致命的危机感! 他根本没去想,长须老者这一击的目标是什么,他只是本能地将身一纵,伏在衍天图上。 于是那股凌厉的真气,便如巨大的铁锤一般,狠狠地砸在他的背心。 “哇!”张弃只觉得全身都像被砸碎了一般,肩上、背上、胸前,到处都冒出鲜血来,五官也在淌着血,一股股鲜血喷在那衍天图上,把一大块墙壁涂得通红! 而与此同时,他已经看不到,在霹雳崖山壁上,断魂洞的顶端,有一块厚重的闸门,正缓缓地落下来:这,便是那轩辕老者所说的,断魂闸,闸断魂! 轩辕老者冷哼一声,看了扑倒在衍天图上的张弃一眼,没有继续出手。 “断魂闸已落,虽然逃了些人出去,无伤大雅。终究,圣之血祭,还是不容被破坏!” 他一甩长袖,回身便走,却并没有细细去看张弃的情况。不过是一个血丹境小蝼蚁而已,他出手一击已经算看得起他了,实际上若不是看在断魂洞的份上,他根本连出手都是不会的。至于张弃死没死,下场如何,他根本不用去关注一二。何况,他一击之下,这小子能不死吗?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当他刚刚离开石台,离开衍天石柱的时候,那衍天图忽然泛起一阵白光,竟从墙壁上剥落下来,如手帕一般将张弃一卷,霎时间从衍天石柱里消失了! 这原本没有一丝生命迹象的衍天图,现在却似乎活过来了一般。 而就在衍天图消失的那一瞬,霹雳崖外的衍天光罩,也悄然变得稀薄起来。只是霹雳崖上下所有人,要么在冲击断魂洞口,要么想要拼命阻止,谁也没有注意到衍天光罩的变化。 如果那轩辕世家老者此时还在衍天石柱里,了解到这一切,不知会作何想法。 但他已经离开了,回到霹雳崖衍天护罩之外了,因为,断魂闸已经落下来了。 断魂闸的威力,他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针对灵魂,连他,也不敢轻易去挑战! “断魂闸已落。神奕卫,速速进入衍天护罩,镇压住所有血祭者。发令给断魂洞外,叫他们迅速将已逃出去的血祭者捉回来,严加看管,绝不允许再逃走一个!” 拱手听令的夏侯存不由心头一凛,叫神奕卫进入衍天护罩? 此时的衍天护罩内,就连他进去了,也只有死路一条,因为,断魂闸已经落下来了! 断魂闸,闸断魂! 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七零章 兄弟,兄弟 “快,快,前面的快点,快冲出去!” 断魂洞口极其高大,就像巨兽张开的大嘴。无数血祭者冲上来,冲进去,然后便消失在漆黑的嘴里,没有一个返回来,也没有传回来哪怕一丝信息。谁都不知道,他们是冲出去了,从此离开万丈山了,还是被“巨兽”吞噬了,连一丝残渣也没有留下。 但这并不妨碍更多的人冲上来,冲进断魂洞,消失在那一片漆黑里。 叶汝白也冲过来了,看着阴森漆黑的“巨嘴”,他忍不住心头有些发憷。 但断魂洞口何等拥挤,怎能容他在这儿发呆?特别是他现在所站的这座石台,离洞口只有丈许距离,正是最容易冲进洞口的地方。只见一大群人从他身后拥来,他立时便被挤得东倒西歪,若不是背后两只手扶住他胳膊,他恐怕已经被别人踩在脚下了。 他回头一看,正见雷长啸和叶飞满脸担心地望着他。他顿了顿神,问道:“他们呢?” “大伙都跟上来了,就在后面呢。”他听见萧大妮的声音,回头看看,便见到了莫愁、叶倾城、萧大妮、陈小燕、陈小雅、叶大伟、陈开河,还有叶飘零、林雄、林艺蝶…… 叶汝白不由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记起了在千里密林的时候,那时候的求生盟多兴盛啊,六七十名弟兄,现在,就只剩下这十来个了,连军师张弃,也不在队伍里了! 然而他们还没有脱离险境:在断魂洞口出现之后,霹雳崖前传开了无数小道消息,大家都说,今晚子时就是圣之血祭正式举行的时候,到那时,霹雳崖前这四十多万血祭者,都将会化作血淋淋的祭品:除了那些贵族少年,所有人,全部都要死! 所以他们唯一的出路,就是从这断魂洞口冲出去,据说,这是离开万丈山唯一的道路! 纵然谁也不知道,洞的另一头到底有什么,但谁也不敢停下自己的脚步。 哪怕终究还是难免一死,那也要死在万丈山外面,绝不能成为圣之血祭的祭品! 叶汝白踉跄两步,又站直了身子。他不能软弱,更不能倒下,他要把大伙带出去! “大哥,咱们快走吧!”叶飘零挤过来,大声道:“头顶上,那断魂闸就要下来了!” 众人都不由抬起头,只见那漆黑的闸门,真个已经落下来,离他们只有不到五丈了。 那就是断魂闸,小道消息说,那是能够封闭整个断魂洞的闸门,有人不想让他们逃出去! “冲!”叶汝白低叫一声,自己却没有动弹,而是抡起双臂,把叶倾城和凌落雪推出去。 叶倾城愕然回头,便听叶汝白叫道:“你们先冲,把莫愁姑娘带出去!” 有人往前挤,被叶汝白一把拉回去,众人定睛一看,却是叶飘零。只见他气急败坏地回头,似乎想要朝叶汝白说些什么,却被旁边人群一挤,差点挤翻下去。幸好叶飞一把抓住他,扶着他便往洞口挤。但人太多了,他俩并没有挤过去,叶飞反而被挤了他趔趄。 等叶飞好不容易顿住身形,仔细看时,叶飘零早不知挤到哪儿去了。 “老三,老三!”叶飞叫了两声,但他的声音早被淹没在嘈杂的人声里。有人大声冷笑道:“什么老三老四?滚到后面去是正经!”便有一只手臂伸过来,想把他推到后面去。 叶飞大怒,握住那人手腕便是一推。他已晋升血丹境后期,那人却是血丹境初期,力气没他大,被他一把拽住手臂,痛得大叫起来:“别,痛,痛痛痛……” 叶飞冷笑一声,把那人推开,便朝洞口挤过去。但人群实在太多,背后还有更多的人涌过来,到处都是人仰马翻,一时间,他哪能那么容易挤进洞口去? 也不知挤了多久,终于,他一步踏上了洞口。 洞里一片漆黑,似乎有一股玄奥的气机,从洞子深处渗透出来,又似在吸引着人心。 那像是鬼魂的号叫,又像是地狱的风声,很恐怖,很凄惨,但潮水般涌进洞里的人们,却谁也没有关注到那声音,只有叶飞听到了,他不由得在洞口停顿了那么一瞬。 叶飞站在洞口,只停了一秒钟,便听到头顶传来呷呷呷的声音,有人惊恐地尖叫起来。 他抬头一看,脸上立时骇然变色:那断魂闸,不知何时已到头顶了! “娘的!”叶飞一步就要跨进洞里,却不防他看准的落脚点,居然有人抢了先:他一步跨出去,没有落到地上,而是踩在前面那人的身上,脚下一软,却又被反弹了回来。 就这么一耽搁,当他再次站稳身形的时候,那断魂闸离他已只有三尺了! 叶飞骂了一声,本能地伸出手去,似乎想要托住那断魂闸。 但刚伸出手,他又本能地缩了一下:断魂闸是何等沉重,自己怎么可能托得住它? 然而他的双手已与断魂闸接触了,然后令人惊奇的事情就发生了。 断魂闸并没有继续落下,竟真的被他托举住,就那么稳稳地停在了半空中! 断魂闸外,原本已面无人色的人群,再一次涌动起来,有人惊喜地大叫着,有人在感恩戴德地哭泣,也有人想要涌上前,帮着叶飞托起断魂闸,更多的人则在朝着洞里涌去。 “老叶,我来帮你!”一声大吼,却是雷长啸到了,伸手就要去托断魂闸。 但叶飞的脸色却蓦然变了,声嘶力竭地吼道:“老雷,不要来,这家伙吸魂!” “什么!”十几双已举到断魂闸下的大手,在同一时间停住了。 叶飞也顾不得太多,他不能让雷长啸也陷进来,嘶声叫道:“它,它在碾压我的灵魂!老雷,你们快走,我坚持不了太久的,快走,冲出去!” 原来他刚托住断魂闸,便惊骇地发现,那闸身里竟传出一股强大的吸力,不但把他牢牢吸在闸身上,一丝也动弹不得,更是连他的灵魂,也在缓缓地被吸出体外,慢慢消失掉! 只这一丁点时间,他的灵魂,至少已经消失了百分之一,而且那消失的速度,还在加快! 断魂闸,闸的并不是肉身,而是灵魂! “老叶,你怎么样?”雷长啸和叶汝白都没敢继续托向闸身,却都跑到叶飞身下。 叶飞闭着眼睛感受一下,喘了口气:“我大概还能坚持一刻钟。你们快跑!” 这时又有一群人挤过来,领头的正是叶倾城、凌落雪和莫愁。 叶汝白一见,也顾不得回答叶飞,伸手就把她们推进洞里:“快走,不要回头!” 几个女孩都进了洞,叶汝白正要回头,身后却有一群人涌来,把他也推进了洞里。 他只来得及回过头,嘶声喊了一句:“兄弟,兄弟……” 叶飞的眼角有些湿润了,原来叶汝白还是记得他的,记得“兄弟”这两个字的。 忽然觉得身体一沉,似有人抱住了他的腰。低头看时,却是雷长啸。 原来雷长啸不忍丢下他一个人,却想把他拽离断魂闸。 叶飞吞了吞口水,将身一摆挣脱开来,又是一脚把雷长啸踢进了洞里:“别管我,快走!” 吼完这一句,他已感受到,自己似乎变得轻飘飘的了,似乎在断魂闸的吸引下,他已离地而起,缓缓地升起来三五尺高,回头望望,脚下却出现了一个魁梧的身形…… “难道,我的灵魂,已经被吸引出来,我就要死了吗?” 断魂闸又开始往下蠕动,速度越来越快,叶飞却再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还有滔滔不绝的人群涌来,都想要涌进断魂洞里,叶飞也顾不得他们了。 他轻轻地舒了口气,下意识地,双臂开始放松,整个人也开始软倒下去…… 然而就在此时,背后却又有一声叫喊传来:“叶哥哥……” 就像刚刚入睡时,被人猛然间惊醒一般,叶飞一下子就醒转来,灵魂竟生生被拽回他肉身里。他回头一看,正看到两个满脸泪痕的女孩,一个是萧二丫,另一个却是林小琴! 林小琴! 叶飞下意识地往她身后看,却并没有看到那个矮壮的少年:林小虎! 断魂闸已经落下来,离地面不过五尺高,下一瞬间,它就会直落下去,落到霹雳崖第一层。此时还有人往洞里冲,却都冲到断魂闸上,登时被闸身吸住,惨叫声响成一片! 已经冲不出去了,断魂闸已经封住了冲向洞里的路! 可是萧二丫和林小琴还在外面呐! 一瞬间,叶飞自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他只是本能地“嗷”了一声,双手猛然往上一举!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那谁也不知有多重、有多恐怖的断魂闸,居然被他托起来数尺高! 只是他也在刹那间变得面目狰狞,不但五官涌出了鲜血,甚至双肩、胸前、腹部、丹田,到处都爆开了团团血肉;而更恐怖的是,他的一双眼珠也轰然爆开,立时一对眼眶变得漆黑,加上他浑身浴血,别人看来,便如一尊修罗似的,让人只看一眼,便会全身颤抖! 而外人根本不可能看到的,是他的灵魂,在这刹那间就消散了至少三分之一;他原本还能存活至少半刻钟的,现在,却恐怕只能坚持一两分钟,就会彻底消散在天地之间了! 这是灵魂消散,真正的消散,无法投胎转世,连成为鬼魂都不可能的,彻底消散! 一大群人疯狂涌来,萧二丫和林小琴却呆呆地望着,脸色煞白,竟一时间都忘记了动作! 洞口只回荡着叶飞声嘶力竭的吼叫声:“快,快冲出去……冲出去啊!” “走!”幸好此时又有一个人冲出来,却是叶飘零。只见他一把抓住两个女孩,奋起全身力气往洞里一跃,三个人一齐消失在洞里那无边的黑暗里。 洞里,传来了叶飘零最后的叫声:“兄弟,谢谢你,兄弟……” 叶飞由衷地笑了,双手却不由自主地软下来。 头顶一阵“咔咔”声,那断魂闸颤动了一下,然后,如千钧之石,猛然落下! 当那闸身呼啸着碾过叶飞身上的时候,他忽然又笑了笑,喉咙里滚出了几个字。 “兄弟,兄弟……” (第一卷结束,略有一点意难平。)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一七一章 破而后立 一条大河,水波悠悠;远处的群山,近处的村落,都倒映在水里,像是一幅恢弘的画卷。 又是初春时节,正月初六,阳光正好,春风和煦,吹得人懒洋洋的,直想打瞌睡。 但是农家人是不得这么悠闲的,朝阳刚升,便纷纷出了家门,有的犁地,有的打渔。 村东头官道边的一座小屋里,五六十岁仍然健壮如铁的老渔夫,拖着渔网,出了家门。 “悠悠,爷爷打渔去了。你在家里守好门户,做好饭等爷爷回来。要是无聊了,去找你杨姐姐玩玩儿,可别乱跑。听说这几天镇上来了什么谕令,到处都是兵老爷在盘问人呢!” 老渔夫走出小院,还不忘回头叮嘱一下自家孙女。 “知道了,爷爷,你每天都要念叨这么几句,烦不烦啊!”悠悠是个不到十岁的小姑娘,生得跟豆芽似的,摇着两根枯黄的小辫子,皱着鼻子,不耐烦地挥了挥小手。 看着爷爷苦笑地回过头,拖着上百斤重的渔网走远了,悠悠小脸上顿时换了副神色,匆匆跑进屋子里,不一时提着个小铁盒出来,往四周看看,便急急忙忙地往屋后的山里跑去。 她个头虽小,生得虽瘦弱,跑起来却并不慢,在山路上蹦蹦跳跳,像只猴子似的,不一时便跑到后山腰一个小小的山洞旁,又往身后看了看,见四周一个人也没有,这才进了洞。 这洞口极小,又被一丛黄荆条遮掩着,旁边还有两块大石头,若不走到洞口前,你根本不会发现,原来这儿有个洞;进了洞,里面也极其窄小,光线又暗,简直见面不见人影。 悠悠却似轻车熟路,在洞里拐了两拐,便从一个只有尺把宽的石缝里钻过去,来到另一个洞子里。这洞穴很是干燥,地面还铺了一层厚厚的稻草,上面却躺着一个人。 “阿哥哥,我又来给你送饭了!”悠悠一走进洞里,便像只欢快的百灵鸟叫了起来。 但那人平躺在草堆上,既没有动弹,也没有说话。 悠悠走到那人旁边,蹲下来,揭开手上铁盒的盖子,顿时一股香喷喷的米饭香、鱼香扑鼻而来。悠悠又将那人扶起来,软软地半倚在山壁上,一边欢快地笑着:“阿哥哥,这可是我悄悄拿了爷爷腌的鱼,专门给你做的鱼鹤八宝羹,里面加了仙鹤草、首乌、倍子、化血藤,好几种草药呢,对你这样筋骨折断、内腑受伤的情况,最是有用了,你快趁热喝了!” 她拿起一个勺子,舀了一勺鱼汤,一只手扶着那人,慢慢将鱼汤喂进他嘴里。 洞子里阴暗的光线里,那人脸色极其苍白,似乎全身软绵绵的,却好在还能张开嘴,吞得下鱼汤。只是悠悠一时喂得急了,鱼汤从嘴角流出来,淌在他衣裳上,把那脏兮兮的月白长袍又弄脏了一大片,急得悠悠放了勺子就去擦拭:“对不起,阿哥哥,有没有烫着你……”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喉咙一动,吞下一大口鱼汤,眼角却渗出豆大的一粒泪珠。 悠悠一手拿着勺子,一时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抿抿嘴唇,低声道:“阿哥哥,你别伤心,我看你的伤势,这半个月以来也是一天比一天好。也许过不了几天,你就能够重新站起来了。来,你先把这鱼汤喝了,等下午,我再给你做点好吃的。” “阿哥哥,你想想,半个月前,我刚在林子里发现你的时候,那时你多惨啊,全身上下都是血斑,都是裂口,连额头、嘴唇、脸上,都是裂开的口子;而且你全身经脉寸断,骨头也折了十好几处,简直就没一处完好的地方!说实在的,阿哥哥,要不是亲眼所见,我真不敢相信,受了这么重的伤,你居然只是半个月时间,就基本上恢复过来了,简直就是奇迹!” “阿哥哥你别怕,我把你拖到这洞子里来,我就一定要把你救好。我爷爷很厉害,他不但能打渔,还会采药,只是他也不知道,他存了好几十年的药,这次被我偷了这么多。可是我不怕他。他自己都说,采了药就是救命的,他要知道我把他的药拿来救你,他不但不会怪我,还会表扬我呢。我想,再有十几天,你大概就能完全恢复了。” “所以啊,你不要难过,没事的,相信我,悠悠可不会骗人!” 她轻柔地劝慰着,一勺一勺地喂着鱼汤。这次她喂得极其小心,慢慢地,鱼汤一点也没有洒出来,全喂进了那人肚子里。然后她拿出一张洗得干干净净的灰白帕子,慢慢地帮那人擦干净嘴角,小嘴一翘,甜甜地笑了:“嗯,阿哥哥,你擦干净脸,还是挺帅气的。好了,我该回去了,得回去给爷爷做饭。你放心,下午等爷爷又去打渔了,我再给你送鱼汤来!” 说完,她收拾起铁盒子,像一只欢快的小白兔,哼着小曲出了洞,顺着山路回村去了。 洞外,远远传来说话的声音:“小悠悠,你从哪回来呢,提着个铁盒子做什么?” “啊,没,没什么。小可姐,你去山上采药吗?” “是啊,俺爹爹被牛撞了,还躺在床上呢,俺还得走山上去,找点化血藤!” “哦,我回去了,得给爷爷做饭去。爷爷打渔,马上就要回来了。对了,小可姐,有没有萧大哥的消息啊,我听镇上人说,那什么圣之血祭,不是已经结束了么?” “还没有。你大年哥可能还没回来,毕竟,听说那圣之血祭是在神奕城那边举行,有好几千里呢。镇上老陈家的陈庄,不是也还没有回来吗?” “也是。好了小可姐,我走了,你慢慢上山去吧!” 声音渐渐消失了,洞子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喃喃地,却有一声呢喃,在洞子里回响:“想不到,我,张弃,居然又成了这幅模样……” 原来,躺在山洞里的这个人,居然便是张弃。 只见他平躺在草堆上,双眼无神地看着怪石嶙峋的洞顶,眼角有一滴浑浊的泪珠滴下。 “半个月了。半个月前,我不知怎么的,被这个小姑娘在林子里发现。她怕我被野兽吃了,把我拖到这山洞里,我就在这草堆上,整整躺了半个月,半个月啊!” “半个月,要不是这小姑娘,我就死了!” 他是在七天以前醒转的。刚刚醒来,他就仔细检查了自己身上的情况,远比悠悠见到的还要糟糕:经脉断裂、皮肤裂开、骨折,这些都只是外伤,真正严重的,还是他的丹田。 当初在霹雳崖里的衍天石柱内,衍天图前,他被那轩辕世家老者甩了一袖子,就是那一袖子,实际上已经击断了他所有生机:周身皮开骨折不说,神智也散了,丹田也碎了。 是的,丹田碎了,那原本殷红如血的液态丹田,现在已经化成了一团混沌般的气体。 不是气丹,而是气体,灰蒙蒙的气体,不知是什么物质,反正没有一丝真气。 然后,然后他就昏迷了过去,再然后他就到了这座小山上的树林里,被悠悠发现了。 什么皮肤裂开、筋断骨折,对他来说其实都没有什么大不了,因为他自己就是炼丹师,只要让他稍稍恢复一下,他就能炼制出最好的回生丹,不超三天,就能让自己完全康复。 可是丹田破碎了,真气没有了,别说炼丹了,就连手上的无愁戒他都打不开,里面已经炼好的丹药取不出来,那口灵鼎也取不出来,他还怎么炼丹,还怎么康复? 要不是小姑娘悠悠,天天来照顾他,把爷爷辛辛苦苦存下来的腌鱼、药草熬成汤喂他,恐怕他已经在昏迷之中,不知不觉地死掉了,哪还能躺在这洞里长达十五天? 可是悠悠已经尽力了,她能够治好他的外伤,对他的丹田,真气,她能有什么办法呢? 张弃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神智还在,当初被那一袖子击散了,却不知怎么的,重又凝聚起来,他还是他,并没有被人穿越了占据肉身,也没有被打成傻子甚至植物人,他的记忆、悟性、聪明,全都还在。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他辛辛苦苦修炼了大半年的丹田和真气,已经没有了。 这真是辛苦奋斗这么久,一朝回到解放前啊! 从此,他又变成废人了,而且是没有丝毫前途、未来可言的废人! 难道说,他真的是老天都不得不放弃的“天弃之人”,真的就是命中注定,绝对不能修炼,绝对不能成功吗?如果真是这样,老天爷为什么要让他来到这世界,承受这样的苦难呢? 张弃紧紧闭上双眼,泪水像小溪一般潺潺流下。 对不起了,莫愁,我还说一恢复过来就来找你呢,你一定也从霹雳崖里冲出来了吧?我恐怕要失约了,我只能孤孤单单地、没有一丝涟漪地,死在这个不知道名字的小山包上了…… 对不起了,卢小玥,你的成人礼,我也不能来参加了,宗门令牌,我也不能还你了…… 我,废了…… 无尽的绝望,疯狂地啃噬着张弃的心灵,把他拖向了无尽的深渊。 这不是单一的绝望。 张弃原本就是一个“天弃之人”,张姓,本就是没有任何神之血脉的天弃之姓,他又是不能修炼的天弃之体。十年流浪生涯,更是让他从来没有对未来抱过任何希望。 但是最近这大半年里,他先后得到了《指掌江山》、《无用之书·仙之悖》、《仙灵遗解》等秘笈,更是天纵奇才般,创造出了“第一仙术”,虽然他的修为在突破到血丹境后,就停滞不前了,但莫愁、叶氏兄妹、凌落雪等人,却一个个都证明了,他创造的“第一仙术”,无比强大,足以让人凭借着它,晋升到血丹境中期、后期,甚至巅峰! 他以为原本老天是把他遗忘了的,现在终于想起他来了,还给了他如此丰厚的补偿。 可惜血淋淋的现实,又把他打回了原形,击溃了他的幻想,他还是变回了一个废人。 后悔吗?好像有点。可是如果再来一次,他还是会毅然去闯霹雳崖登天擂的第二层,还是会进入霹雳地宫、衍天石柱,还是会尝试去解开那个五元化生屠灵衍天大阵。 不是为了霹雳崖前的四十多万血祭者,只是为了对他好的人,为了莫愁。 所以就算再来一次,结果仍然不会改变,这一切仿佛就是老天注定了的。 所以他才会更加绝望:希望过后的绝望,那是会加倍的。 张弃死死地咬着下唇,两排牙齿,也许是他现在全身上下唯一坚硬的东西了,它把下唇咬出了血,顺着他嘴角流下来,剧烈的疼痛刺激着他,却没有让他激起半分斗志。 他只是静静地躺着,死死地咬着,任由那蚯蚓般的鲜血淌过下巴,淌过胸前,一直淌到手指上,涂满了整整一只食指,当然也涂满了戴在食指上的无愁戒。 无愁戒轻轻地颤动起来,震得他的食指一阵阵酥麻,似乎是他的血液里有一股能量,在重重地敲击着那枚小小的戒指,直至某一刻,无愁戒居然“嘣”地一声,似乎是碎了? 张弃艰难地低下头,便见到自己手边,多了一些东西:一座半人高的灵鼎,鼎口悬着一只小小的丹瓶,洁白的玉瓶上贴着一张羊皮纸,上面写着五个小字:生死破立丹。 这是什么丹药?我啥时候炼制过这么一枚丹药? 哦,是当初在万丈山中,千里密林里,八曲九连环石阵奇遇点,他们当了一次夏侯子君背后的黄雀,得到了一大堆宝物:灵石、秘笈,然后便是这瓶丹药。 他还记得当时叶汝白顺手就把丹药丢给了他:“这儿只有凌兄弟你会炼丹,这丹药就交给你了,你把它研究出来,给咱们每人炼制一枚在身上备着,以防哪天能够用得着!” 可是这丹药至少也是四阶,张弃哪有那个能力把它炼制出来? “生死破立丹?生死?破立?” 张弃喃喃说着,双眸越来越亮:现在的他,不就是生死关头,全身皆破了吗? 难道,这枚丹药,能够让他重新“立”起来? 张弃一下子激动起来,努力抬起左手就要去拿那枚小小的丹丸,却是用尽了全身力气,那只左手却似已经脱离他而存在了一般,连指尖也没有移动哪怕一丝。 张弃一咬牙,双脚一蹬,整个身子翻转起来,“呯”地一下,撞在了灵鼎上:头破血流! 他也顾不得汩汩流出的鲜血,将头一低,身子一扑,终于,一口咬住了那丹瓶。 可是丹药在丹瓶里,他怎么能吃得进嘴里呢? “老子不信了!”张弃皱眉、瞪目,双手双脚紧紧抓着地面,两排牙齿狠狠一合——呯,玉瓶碎了,满嘴碎片换来了满嘴鲜血,张嘴一吐,血沫里还有几枚亮晶晶的牙齿碎片! 使劲一吞,玉瓶里的丹药混着血水,被他一古脑吞进了肚子里。 他一下子躺在草堆上,想笑,却连扯一下嘴角的力气也没有,只能呼呼地喘着粗气。 然后就感到体内一阵清凉,接着,一股浑厚至极的能量,自他胃里猛然冲了出来! 这,这不就是“开天门”的滋味吗? 张弃终于扯了扯嘴角,表示自己笑过了:“开天门,难道你不知道,老子最有经验了吗?” 不过就是痛苦罢了,不管是涨痛、撕裂之痛、麻痒之痛,哪种痛苦,老子会怕了? 张弃双手放在小腹下三寸,丹田位置,调匀呼吸,开启了难耐的“熬痛之旅”。 这一熬,便熬了大半个时辰。 大半个时辰后,张弃呼地吐了口浊气,睁开双眼,一双眸子里充满了惊喜。 “老子的丹田又回来了,老子的真气又回来了,老子,老子又回来了!” 从来不说脏话的他,今天上午,居然连说了这么多个“老子”。 生死破立丹,原来就是“不破不立”、“破而必立”,能够重塑丹田,再造真气! 只是为什么呢,他原本是血丹境初期修为,那枚血丹已经凝结成功了的,现在他的丹田却只是一枚气丹,还是最为稀薄的气丹:虽然这丹田比起他原本那个,足足大了两倍有余,可是它的的确确只是一枚最为稀薄的气丹,他的修为,已经倒退成了气丹境初期! 张弃发了一会儿呆,然后释然笑了。气丹境初期就气丹境初期吧,自己挨了轩辕世家老者一击,再加上衍天图爆炸时的伤害,本就应该是全身碎裂,绝无生路了,能够捡回一条命,还能恢复气丹境初期修为,已经算是幸运至极了。至于修为,大不了他重新修炼回来吧! 哼,只要不死,过不了半年,我又是一个名符其实的血丹境“高人”! 有了丹田,有了真气,张弃便又恢复了行动的能力。他微笑着站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望着洞外的眼神里,充满了自信与豪气,更有一种看破世情般的潇洒与自在。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一七二章 圣器,衍天图 显然,经过了生死的磨炼,他的气质与想法,又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既然不死,今后的我,就会是一个全新的我,一个潇洒人世间的我,一个仙气飘飘的我!等着吧,等我回复了修为,先去把莫愁找回来,然后再去少阳宗,看看卢小玥去!” 当然,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回复修为。不过张弃看看这狭小的石洞,并没有选择就在这儿回复。这儿太小了,不足以容下他这“第一修仙者”,他得找个更宽阔的地方。 想了想,他在石洞里找了块石头,在草堆旁写了几个字:悠悠,我回复行动能力了,要去山里找找草药,帮助恢复。你不用给我送饭了,谢谢你,我会报答你的。 写完了,潇洒地拍拍手,张弃钻出了山洞,辨别一下山形,便往山势最高的地方走去。 一刻钟后,他来到了另一个山洞,洞口同样隐蔽无比,洞里却很宽大,地面也平坦而干燥,还有一个丈许宽的石台,洞顶有几个天窗般的小洞,阳光照进来,照在洞底的泉眼上。 张弃觉得自己都快成了“野人”了,不是住在山洞里,就是在寻找山洞的路上。 “今天过后,我一定要去城里,住客栈、穿好衣服,可不能这么邋邋遢遢的了!” 张弃抻了抻那件已经破得不成样的白锦罡袍,这可是他在牛栏关神奕商城里,花了足足一万多两黄金买来的,极品灵器呢,唉,真是浪费财物啊! 张弃从没想过,要不要去找轩辕世家那老者报仇,怎么报,人家可是不知什么境界的大能,自己一个小小的血丹境——哦不,现在只是气丹境了——在人家眼里,连蝼蚁都不如! 还是先恢复修为吧。他盘膝坐下,拿出一枚上品太液丹丢进嘴里。 气丹境本来只能服用聚气丹的,可是谁叫张弃原本就是血丹境,而且自己会炼丹,身上什么都缺,就是丹药不缺、为了尽快恢复修为,他自然是要尽可能服用高级丹药了。 按他的想法,这枚上品太液丹,至少能够让他恢复到气丹境后期。 然而一枚太液丹吸收完了,他那气丹却一点变化也没有,甚至都没有变得浓郁一丝。 这枚相当于别的血丹境初期修士苦修五天的太液丹,对他一点作用也没有! 这到底是怎一回事? 张弃皱皱眉,又拿出一枚太液丹服下去,然后悲凉地发现,还是没有任何效果。 药力都吸收了,转变为真气了,也送进丹田里了,却没有让那气丹发生一丁点的变化! 张弃没有服用第三枚太液丹,因为这种情况,他是“早有经验”的,自从突破到血丹境以后,他就一直这样了,不管服用多少丹药,都没有丝毫作用。 “不能恢复修为?那我还如何潇洒呢?”张弃坐在石台上犯起了愁。 当然想要过上潇洒的生活,倒也并不一定必须要有强大的武力,如果有足够的财力,也许也能实现自己的“小目标”,毕竟“财侣法地”,修炼的四维,“财”始终是第一位的嘛。 总之,要么得有武力,要么得有财力,总要有一样才行嘛。 就算是上天,也不能绝人之路是不是? 想到这儿,张弃把目光落在那座灵鼎上:要找钱,还得靠炼丹啊! 灵鼎是整块灵母石制成的,由于当初的他,经验极度匮乏,真气也不纯粹,又缺乏炼器知识,所以炼制得极其粗糙,这么大一块三阶材料,居然只炼制出了一件上品凡器! 所以他早有想法,要将这灵鼎重新炼制。在牛栏关神奕商场,他也为重炼灵鼎,准备了许多材料。他本打算是一离开霹雳崖,就要重炼灵鼎的,可惜被沉重的伤势耽搁了。 张弃伸手摸摸无愁戒,把灵鼎取了出来。刚才,无愁戒差点碎了,把灵鼎和生死破立丹掉落出来。但张弃仔细检查后发现,它并没有碎,只是有一部分空间似乎是坍塌了。现在无愁戒里还放着许多东西,比如他采集到的许多药材、在牛栏关神奕商场里买到的许多材料。 他也检查过无弃戒,发现虽然捡回了一条命,还是丢了一些东西的:没有见到朱雀和霹雳地宫里跟出来的小白龙,这让他有些咂嘴:不知它们是死了,跑了,还是怎么了。 特别是朱雀,那可是他的第一只妖宠啊,要是死了,那可真是让人心痛! 当然现在也不是去找它的时候,现在他得尽快重炼灵鼎,因为有了更好的鼎炉,他才能炼制出更好的丹药,才能找到更多的钱。有了更多的财力,他才有可能去寻找莫愁和朱雀。 张弃闭着双眼,仔细想了想重炼灵鼎的细节问题,然后开始作准备:在石台旁边不远,他找到一个石坑,是由几块石头聚合成的,正好可以当作鼎炉使用。然后他出了洞,在林子里伐了几株巨大的油松,劈成了半个洞子的柴禾。油松自带油脂,正好是上佳的燃烧物。 他的那柄“金阙剑”,似乎是碎了,无愁戒里只剩下半截剑身。他就靠着这半截剑身,完成了这一切准备工作,然后把灵鼎放在石坑顶上,开始生火,烧熔鼎身。 他一手按着鼎身,按照《心炼熔合术》里的法门,全力以赴控制着火力大小,既要让灵鼎软化,不能无法添加进其它炼材;又不能让它真的熔化,因为他没有炼器的鼎炉,如果灵鼎真的熔化成液体,他是没办法把它重新变成一座鼎的,那这个灵鼎,就被他炼废了。 好在他虽然受过重伤,修为退步到气丹境,大脑却似乎并没有受到损害,意识反而隐隐变得更强了。火力虽然难以控制,但在他精准的分析、研判之下,他还是成功控制住了温度。 当灵鼎开始软化,即将化为液体的时候,他猛然撤开柴火,开始飞快地添加起其他炼材。 《心炼熔合术》的难点就在于,要在极其短暂的时间里,精准地添加进那么多炼材。 “云母石、千叶金、大转飞灵土……”张弃双手像穿花蝴蝶一般,一边念叨着,一边把一件件炼材添加进去。有些炼材是就在手边的,直接可以加进灵鼎,有的材料却还放在无愁戒里,他要先取出来才能添加,所以他就更加手忙脚乱了。 好在没出什么错,而只有一分钟不到的添加炼材,也终于接近了尾声。 灵鼎已经渐渐变得坚硬,而在添加了六七种珍贵材料之后,原本土里土气的褐黄色鼎身,也有了几分金属光泽,变成了深邃的幽蓝色;原本凹凸不平的鼎壁也变得光滑细腻,摸起来有一种金属的质感;鼎足、鼎耳,也都变得造型优美,再不复当初那丑小鸭般的模样。 不说它的功能,只说这卖相,也可以说是改天换地了吧,要是把它卖到神奕商场里,大概也能多卖一两百两黄金——嗯,总之来说,这次重炼灵鼎,应该是不可能亏本的。 正想着,现在该添加最后一件炼材:一枚火系灵石了。这是关键一步,因为只有镶嵌了灵石,灵鼎才能由凡器晋升为灵器,张弃才有希望能够用它,炼制出二阶、三阶丹药来。 一阶丹药太过低级,没有什么价值;只有二阶以上的丹药才能卖出好价钱。 火系灵石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就在无愁戒里。张弃意念一动,那火系灵石便出现在他手中——不对,好像那灵石上盖着一层什么东西,像是一幅巴掌大的图画? 张弃微微一怔,手上却没有停,那灵石与那图画,都被丢进了软膏似的灵鼎里。 “哎哟不对!”他脑海里灵光一闪,猛然一惊:那幅图画,上面满满都是山川城渎! 这泛着微光的图画,不就是那幅《衍天图》么? 他不知道,在霹雳崖衍天石柱里,正是衍天图包裹住他,才把他带出来的。 但他知道衍天图的珍贵,要把它弄坏了,那不得让他心疼死啊! 连忙伸手去捞,却哪里能够捞得到:那幅衍天图,已经飘进灵鼎里去了! “这可不是你吃的,快吐出来!”张弃一下子着急了,抄起灵鼎,翻过来便是一阵砸,想要把那衍天图从灵鼎里砸出来。可是这灵鼎已变得坚硬如铁,而那衍天图也似渗进了鼎身里一般,空落落的炉身里,哪里还能看到那张薄纸的踪迹:难道真的被熔炼进去了? 张弃正急得抓耳搔腮,然后便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谁?” 死一般寂静的环境,猛然响起的叹息,不经意间,是能够吓死人的! 所以张弃就像被针扎了一下似的,猛地跳起来,大声喝问道。 但是叹息声消失了,周围一点声音也没有,连风声、虫鸣都没有。 张弃扎着耳朵听了好半晌,确定附近至少一里方圆是没有人的,不由咂咂嘴,重又蹲在那幽蓝色的灵鼎面前,翻来覆去寻找着那片薄薄的衍天图,总得把它找回来! 经历了刚刚的惊吓,张弃心情要平静了许多,但望着这幽蓝中隐隐现出花纹的灵鼎,他仔仔细细找了半刻钟,却仍然没能找到衍天图的影子,不由得心里又焦躁起来。 “大爷,我都叫你大爷了,你可别吓我,这衍天图怎么能是你吃的,你快把它吐出来啊!” 张弃原本是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忍不住朝灵鼎吐槽两句,他也没指望灵鼎能够回应。灵鼎可是死物,没有生命的东西,怎么可能回应他呢,真要回应,反而要把他吓死了。 可是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那灵鼎还真就回应了。 “它如何能够吃了我?我把它包圆了还差不多!” 苍老却不失浑厚的声音,顿时又把张弃吓得跳起来:“谁,你是谁?” 话音刚落,眼前忽然一花,张弃愕然发现,自己似乎来到了一个神秘的空间。 不是他在开天门时,进入的那个神秘空间。他记得,那个空间里没有其他东西,只有充斥其中的熊熊火海,是由一粒火星,经由火苗、火线、火墙而衍化成的火海。 而这个空间却是雾蒙蒙的,似乎有远山近水,乡村城郭,却又影影绰绰的什么也看不清。 “这是哪里?” 张弃摸摸头脑,尝试着往前走两步,脚下软绵绵的,似乎是踩在云层上;眼前的雾气却似乎退了几步,竟露出一个硕大的脑袋,吓得他“哇”地一声,脚下一软,一屁股坐了下去。 地面却似乎有股弹力,他刚刚坐下去,便被反弹起来,而眼前的那巨大头颅,也显出了真容:牛头、马脸、眼似灯笼、血盆大口,头生尺把长的一对犄角,颔下两根飘扬的长须。 是一条龙,一条通体雪白的巨龙,一条把头颅在他身上蹭阿蹭,竟像朝他撒娇的巨龙! 张弃吓得脸都白了,浑身筛糠一般颤抖,却一丝也动弹不得。 “唉,种善因得善果,你居然能得到一条灵龙,也是你天大的机缘!” 那苍老而浑厚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好像洪钟大吕,震得人心里轰轰直响。 “谁,你到底是谁?”张弃浑身汗毛都扎煞着,大声问道:“你到底在哪儿?” “我就在你面前,你就在我心里!”眼前云雾一阵变幻,忽然现出一个身形来:身高八尺,面目清癯,白须白发,金冠玉带,却是半透明的,显得极其虚幻。 “你在我眼前,我在你心里?什么意思?”张弃皱着眉,低声问道。 “因为,现在的你,就在衍天图里,而老夫,就是衍天图!” 老人捋着一直飘拂到肚子上的白胡子,微微一笑,说的话却雷得张弃直翻白眼。 “衍天图,你说,你就是衍天图?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不可能?你难道没有听说,到了圣器以上,都能衍生出器灵么?老夫就是衍天图的器灵,也就是衍天图灵。老夫说,我就是衍天图,哪里错了?” 老人呵呵一笑,又抛出一个雷死人的信息:“当然,由于你小子乱搞,衍天图现在已经不是衍天图了,它现在只是一个灵器,所以也不可能拥有器灵,老夫,也就要消失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 张弃只觉得头脑嗡嗡的,心里嗒嗒在滴血! 圣器,圣器啊,比灵器足足高了三个级别的绝世神器啊,居然被自己搞成了灵器? 这不等于是把一座金山,生生给变成了一个草垛吗? 他恨不得伸手扇自己一个耳光。 幸好衍天图灵又说话了:“老夫活了数百万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么会折腾的小子。好了,老夫的时间也不多了,要没有什么事,就让老夫自己消散了吧,以后,再也不见!” 张弃只用了不到半秒钟时间,就从无尽的懊悔之中自拔出来,伸手就去抓那衍天图灵:“慢着,老人家,您可不能就这么走了,您得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啊!” 衍天图灵皱皱眉头:“好吧,看在你终究得到了衍天图的认可份上,老夫可以帮你解答几个问题。但是我的时间不多,你要问什么最好快点,不然,老夫就不得不消散了。” 张弃心念电转,一下子想到衍天图灵所说的“活了几百万年”,这可是个见多识广,行走的“百科全书”啊,正好自己有不少疑问,何不就让他指点指点? 他像爆豆一般,飞快地问起来:“您先告诉我,这衍天图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衍天图是一件圣器,全名‘五元化生衍天宝图’,内含巨大空间。你所见到的那些山川河岳、城郭乡镇,全都是真的,只是由于它的本命元脉丢失,所以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你在霹雳地宫带来的那条小白龙,乃是一条极品龙脉,是为霹雳崖和万丈山提供灵气的,被你带到衍天图前,又被你体内那块牌子带进了衍天图里,所以才唤醒了衍天图的一小部分。” 衍天图灵顿了顿,继续说道:“由于是你唤醒了衍天图,加上你的精血灌溉,所以衍天图认可了你。可是你也太能折腾,居然把它熔炼进了你这座鼎里,现在衍天图已经和你的鼎合二为一,变成了你这衍天鼎的外表空间,世间再无衍天图了。不过你这鼎却因此,具备了足以晋升圣器的资质,也算你因祸得福,而这样做,也许也是衍天图的一次契机吧。” “那我要怎样才能把它晋升为圣器呢?” “镶嵌了灵石的是灵器,雕刻了阵法的是玄器,衍生了器灵的是玄器,你要晋升这座鼎,必须要遵循这样的顺序,一步一步地晋升。所以下一步,你要为它镌刻阵法!” 衍天图灵又笑道:“不过这衍天图本就是一座大阵,所以你也可以继续唤醒衍天图,待得它完全被你唤醒,那你这座鼎,也能晋升圣器。” “那要怎么才能唤醒衍天图?”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一七三章 披着羊皮的狼 张弃的发问如连珠炮一般,衍天图灵也不以为意,仍然温和地、耐心地为他解答。 “多加修炼,时常用你的精血和本命真气温养它。对了,你的泥丸宫居然能够开启,这倒让你省了不少功夫。你可以把这座鼎放到泥丸宫里温养,时间长了,自然就能唤醒衍天图。当然你也可以自己镌刻阵法,或者为衍天图提供尽量多的宝物,它也可以被唤醒的。” “泥丸宫?在哪儿,我怎么不知道?” “就在你的脑海里。其他修士,都只能在金丹境才能打开泥丸宫,倒没想到你在气丹境初期就打开了。罢了,我就帮你一把,让你能够自由进入你的泥丸宫吧!” 衍天图灵伸出手指一点,张弃只觉得大脑一震,脑海里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 “好了,你要是没有其他问题的话……” 衍天图灵话音未落,张弃又急急忙忙地问道:“有,有问题。敢问老人家,我修炼这‘第一仙术’,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我的修为老是无法晋升呢?” 衍天图灵又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他额头了,似乎在察探什么。过了半晌,才迟疑地道:“想不到,这个世界居然还有修仙者,而且,是先天道体的修仙者。唉,真是天数啊!” “先天道体的修仙者?就是我吗?” 衍天图灵点点头:“这个世界的修炼体系,是由上古神皇传下来的。但修仙者不是,它是来自圣天六界之外,一位名为‘仙葫子’的老人传下来的,据说,这老人是从一块巨大的陨石上发现了修仙的法门。当然,他的修仙功法与你的不大一样,你是自己创出来的。” 他停了停,又道:“你这‘第一仙术’倒是直指本源,很是不错。但你是先天道体,单靠功法、丹药,都不能让你修为进步,因为你的修炼不靠灵气,靠的是悟道!” “悟道?”张弃愣了:“什么是悟道?” “天道鸿渺,至道三千。我们这个世界,就是由不同的‘道’构建而成的。比如生死之道、阴阳之道、五行之道,等等。对这些‘道’的领悟,就是悟道了。” 衍天图灵叹了口气:“原本,修士至少要到金丹期,才会开始领悟意境,踏上悟道之路的,可是谁叫你是先天道体,只能靠悟道来修炼,所以你要从气丹境初期,就开始悟道了!” 他又点点张弃的额头:“你只要能够悟透一条大道,就能够晋升一个境界。其实按道理,你应该是悟透了一条大道的,好像是火之道吧,所以你曾经突破到血丹境,对吧?但你没能继续悟透第二条道,所以你只能停留在血丹境初期。现在你修为大损,只有气丹境初期了,只要你能够把火之道回想起来,你立马就能突破到气丹境颠峰,随时能够突破血丹境!” 张弃想起了,自己刚刚开始修炼的时候,好像在那神秘空间里,看到了火星到火海的衍化,自己还能用手指勾画出一个小小的图案,平空衍生出一团小小的火苗。那时他的修为提升特别快,十几天就修炼到气丹境颠峰,迎来天劫。他还以为那是万丈山里灵气充沛,或者是他自己特别适合于修仙的缘故。现在才知道,原来那是因为他悟透了火之道啊。 可是要怎样才能回想起火之道呢,又要怎样才能悟透第二条大道呢? 张弃紧皱着双眉,正要再向衍天图灵提问,却骇然发现,衍天图灵居然已经变成了薄薄的一个虚影,似乎马上就要消失了! “这,老人家……”张弃伸出手去,似乎想要抓住衍天图灵,可是连抓几把,却都抓了个空:衍天图灵似乎真的化成了一缕清烟,渐渐变得虚幻,就这么从他眼前消失了! “不,不能啊!”张弃彻底急了:“我还有许多问题没有问您呢,比如我的炼丹……” 可是衍天图灵再也没有回答他,很快,他眼前就只剩下蒙蒙的云雾了。 张弃一急,脑海里“嗡”地一声,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又看到了那个静谧的山洞。 刚才,似乎只是他做的一场梦,梦醒过后,一切都没什么变化。那座湛蓝的灵鼎还好生生地立在他面前,似乎闪耀着玄妙的色彩;那薄薄的衍天图,也仍然不见踪迹。 只是那灵鼎表面,似乎真的出现了山川河岳、城镇乡村,就像把衍天图蒙上去了一般。 张弃微微闭上双眼,想要分辨出刚才到底是不是梦,可是想了许久,也没分辨出来;只是脑海里似乎多了点东西,仔细回想,原来是两道法诀,其中一道,便是进入泥丸宫的法门。 那法门倒也简单,而且与真气没什么关系,似乎只是一种意识的运用。 张弃虽然修为极度倒退,意识反而比原本要强大了许多,照着那法诀施展,便只感觉眼前一花,似乎已经进入了泥丸宫——但眼前出现的景象,却让他目瞪口呆! 只见一片漆黑之中,有一粒火星,静静地闪了一下,倏然变成一团豆大的火苗;接着火苗颤抖,变成了一条细细的火线;然后烈焰冲天而起,化作一面火墙;再然后便是遍地火海,烈焰充斥了整个空间,上下左右,到处都是一片鲜红,一股股炽热扑面而来,令人窒息! 火海背后,隐隐有金色传来。张弃迈开双腿,走在火海之中,那火海却只让他感到温暖,没有丝毫的炙热感觉。他没走几步,便似乎穿过了火海,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粒细细的微尘,闪着银白的光泽;接着微尘蓦然变大,化作一块巴掌大的银白色金属片;再然后又变成一块磨盘大的灰白石头,应该是一种金属矿;接下来,便化作了一座巍峨的矿山! 张弃不由揉了揉眼睛,却又发现那矿山似乎消失了,出现在他面前的,是无尽的银白罡气,每一道都似刀似剑,又有些像是铁锤、铜锏、锡盘,不一而足,光怪陆离! 张弃不由退了一步,然后再一次睁大了双眼:在火海与金山相交接的地方,他发现了一块小小的牌子,拾起来一看,是一块巴掌大的玉佩,雕刻着许多玄妙的花纹;而在玉佩的一侧,还雕着几个米粒大的小字:潜神玉佩! “潜神玉佩?”张弃皱紧了眉头:他似乎记得,当初卢小玥给他的宗门令牌,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他曾在那个神秘空间里看到过那块令牌,似乎是碎裂的,里面露出来的,就是这块潜神玉佩。这么说,这块潜神玉佩,不应该出现在那神秘空间里吗,怎么出现在这里? 这儿,可是他张弃的泥丸宫,怎么也会有火海、金山呢? 难道,泥丸宫,就是那个神秘空间? 跟往常一样,悠悠提着铁制的饭盒子,蹦蹦跳跳地跑上了村子背后的小山。 这时正是未时三刻,午饭的时间有些晚了,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得先给爷爷做好了饭,看着他背着药锄,往山后密林里去了,她才能偷偷溜出来,给阿哥哥送饭。 这半个月以来,哪怕是正月初一过年那天,她也没有忘记给阿哥哥送饭。天知道,她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花费了多少心思,才终于想出那么多办法,瞒住了爷爷——不,不止是瞒住了爷爷,连她最好的好朋友,大姐姐杨小可,她也不知道这个秘密。 悠悠是不敢说出来,她仍然记得清清楚楚,第一次见到阿哥哥的时候,他身上那么多伤口,而且全是新受的伤,还在渗着血。悠悠年纪虽小,心眼可不少,她不知道阿哥哥的来历,但这么多伤,绝对不会是正常人该有的模样。如果贸然把阿哥哥的事说出去,她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也许某一天,会有许多兵老爷来村里,把她连同他,一齐抓去砍了脑袋吧? 所以这个秘密,她守得死死的,对任何人都没有说。 早上来的时候看到杨小可大姐姐了,差点把她的冷汗给吓出来。 悠悠表面上蹦蹦跳跳的,实际上小心得不得了,眼珠子滴溜溜转着,一直在观察周围的动静,就怕眼前突然蹿出一个人来,问起她在做什么,她一时找不出话来回答。 偏偏怕什么就来什么,虽没有人在她眼前蹿出来,却听到一声大喝:“你要走哪儿去!” 悠悠心里一个激灵,下意识地立正,却猛然醒过神来:这声音不是在冲她说话。 她心里呯呯地跳,轻轻抚抚胸前,就要拐进旁边一条小道,却听有人尖声叫道:“救命!” 悠悠一下子住了脚:这是杨小可大姐姐的声音! 在村里,杨小可大姐姐是出了名的美人,今年十七岁,性子温和,天赋也好,虽然只是九品伪神血脉,却已有了三品炼血境的修为。只是她的命不怎么好,她和村里出了名的好汉萧大年哥哥自小青梅竹马,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神殿却传下神谕,要举办什么圣之血祭,萧哥哥就被生生捉了去,一走就是大半年,到现在还音讯全无,生死不知。 小可姐姐一直陪着父母在家里,每天就是到山腰种地,有时去采点药材。今天这个点,她不应该还在地里吗,怎么会喊“救命”呢?难道有妖兽从连庐山里跑到山腰里来了? 悠悠只觉得双腿有些哆嗦,满心想着:自己还要去给阿哥哥送饭呢,这事可和我没关系! 但真要迈开步子走开,那一双腿却似钉在地上了一般:小可姐姐对我这么好,她有危险,我怎么能一走了之呢?我虽然年纪小,一点修为也没有,可也不能做忘恩负义的事情啊! 悠悠终于忍不住,一手提着饭盒,心里默念着:“阿哥哥,对不起,今天的饭,恐怕还要迟一些才能给你了。”一边快步朝杨家的田地里走去。 没走几步,拔开眼前一丛比她还高的灵麦,便见到了正在拼命挣扎的杨小可。 只见她弓着腰,喘着粗气,像母老虎一般,一头原本整洁秀丽的长发,簪子掉了,乱草一般披散在肩上,两只袖子也被扯碎了,露出一双玉藕般的手臂,疯一般朝前方挥舞着。 她前方是两个青衣小帽、家丁模样的壮汉,腰间都佩着刀,却并没有拔出来,只是挥动四支手臂,想要捉住她,但她毕竟是炼骨境武士,那两个壮汉虽都是气丹境,一时却也捉不住她。当然,前提是他们并不想伤害她,而且还有一丝捉弄她的意味在里面。 两个壮汉身后,是一个穿着素锦长袍的青年,头上扎着文士巾,身前摇着白折扇,看上去文质彬彬,可惜一双鼠眼,目露寒光,把他那清秀的外表破坏得一干二净。 “小娘子,你挣扎个什么劲呢?你就从了本少,不是对你我大家都好吗?” 锦袍青年摇着折扇,嬉皮笑脸地说着,忽然又将折扇一收,狞笑道:“快点给本少拿下,今天晚上本少要当新郎,你们两个,通通有赏!要是误了本少的好事,你们自己知道后果!” “是!”两个壮汉齐声答应,踩着已结了穗的麦苗,又向杨小可扑去。 “哎哟不好!”悠悠差点一下子叫出声来,连忙伸手捂住小嘴,眼珠子却滴溜溜地转动起来:“不好,小可姐姐有危险。这可怎么办,得找人来救她——阿哥哥?” 她正要跑向不远处的山洞,忽然又止住脚步:“不行,阿哥哥连动都动不了,怎么救?可是这四下无人,小可姐姐怎么办呢——哎,有了!” 她提着铁盒子,悄悄退出麦田,便朝山上跑去。 两个壮汉还在想办法捉住杨小可,那素锦青年则还沉浸在“当新郎”的兴奋里,都没发现悠悠。只是见两个壮汉好半天都没能捉住杨小可,那素锦青年渐渐有些不耐烦了。 “闻过,闻喜,本少的耐心是有限的。再给你们五分钟,要再拿不下……” 话音未落,猛听得一声尖厉的嘶叫:“虎妖……有虎妖来了,虎妖来了……” 嘶叫声中,还伴随着一声声“哐哐”的响动,好像是有人在敲击铁锣一般。 素锦青年、闻过和闻喜两个壮汉齐齐一愣,那杨小可反应却是极快,本已被两个壮汉压在麦田里,趁着这机会猛力一推,便一下子将两个壮汉推开,爬起身来拔腿就跑。 她也聪明,跑出麦田,却不是朝着村子跑,而是迎着那越来越近的嘶叫声跑了过去。 于是两个壮汉正准备追赶的,却不由停下了脚步:那个方向,不是有虎妖过来吗? 那素锦青年气得跳起来三尺高:“两个笨蛋,去追,去追啊,把那小娘子给本少追回来!” 那名为闻过的壮汉迟疑一下,低声道:“少爷,那方向有虎妖!” 另一个壮汉叫作闻喜,也低声道:“少爷,我们倒是不妨事,这是连庐山的外围,大不了四阶、五阶妖兽罢了,奈何不了我们。可是您是千金之躯,可不敢冒一点险啊!” 那素锦青年听了一愣,一时也没有说话。那闻过便接着说道:“这儿是泸水村的麦田,那小娘子定然就是泸水村的人。少爷,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咱们去村里找她,总找得到的!” 素锦青年一听也有道理,冷哼一声:“那就着落在你们两个身上。今天晚上,必须得把这小娘子捉回家去。要是误了本少当新郎,仔细你们两个的皮!” “是,是,少爷放心!”两个壮汉点头哈腰,又一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杨小可跑出麦田,不一会儿便迎上了正敲着铁盒子的悠悠。 “我就知道是你这个小妮子!”杨小可一把抓住悠悠手臂,喘着粗气,笑道:“你是怎么知道我遇险了的,这么及时赶过来,还是凑巧救了我?” “哦,我是到山上来转一转,看看有没有什么野菜。”悠悠小脸通红,也不知是紧张、劳累,还是因为她撒谎了:“对了,小可姐姐,那些人是什么人啊,为什么要抓你?” 杨小可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泸陵镇上闻人家的三少爷,一匹披着人皮的色狼!” “闻人世家?”悠悠倒吸了一口凉气:“你被他们盯上了,那怎么办?” 在泸江城,闻人世家就是这儿的天,泸水村属于泸江城治下,谁敢反抗闻人世家三少爷? 杨小可也是满脸愁容,双眉紧皱,却无计可施:“我怎么知道怎么办!虽然暂时逃脱了他们的魔掌,他们一定会到村里找我!泸水村就这么大,我难道还能躲得掉吗?” 她轻咬着牙:“大不了,我就是一死,也不能顺了这匹色狼的意!” 悠悠一下子拉住她葱白的手腕:“要是萧大年哥哥在,就好了!” 杨小可面容凄苦,双目里似乎要垂下泪来。 正说着,山上忽然走下来一个人。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一七四章 惨祸 这个人并不高大,与巍峨山峰、参天大树、路边巨石比起来,本应十分渺小,但不知为何,两个女孩却一眼就看到了他,似乎有他在,就比山峰、大树与巨石,还要醒目得多。 悠悠忽然挥起手,惊喜地叫起来:“阿哥哥,你怎么出来了,你能够走路啦?” 原来这个人就是张弃。 他也看到了悠悠,连忙一路小跑过来:“小悠悠,你来啦?我差不多好了,修为也好了。悠悠,谢谢你,这半个月,多亏了你照顾我,这是救命之恩啊!” 悠悠大气地摆手:“阿哥哥,你太客气了。对了,这位是我最好的姐姐,叫杨小可!” 张弃拱了拱手。杨小可望望张弃,双眼一低,忽然没来由地红了脸,拉着悠悠手臂回身就走,倒把悠悠弄得不知其然:“小可姐姐,你怎么了?阿哥哥不是坏人,我们不用走……” 但杨小可哪里听她的,光着两只手臂,紧拉着悠悠,却是越走越快。 张弃不由得摸了摸鼻子。 张弃知道杨小可的意思,不知怎么搞的,她身上衣衫很是凌乱,两只袖子齐肩撕碎,露出一双洁白的臂膀;腰间、双腿也裸着大片大片的肌肤,就连胸前也差一点就春光外泄了。 怪不得她一见张弃,拉着悠悠就走,连招呼都来不及打一个。 不过张弃并没有其他想法,他不是见了女孩就走不动路的人。再说,他也见过不少女孩了,从卢小玥到叶倾城、凌落雪、萧大妮,等等,其中不乏比杨小可更加漂亮的。 只是这些女孩加起来,在他心中,也许还不到莫愁的百分之一重。 想到那个可怜的、善良的、自强的女孩,想到她那枯瘦焦黄,却别有风韵的面容,想到与她朝夕相处、同生共死的那些日子,张弃便不由幽幽地叹了口气。 “莫愁,你等着,待我恢复了修为,我一定会找到你的!还有卢小玥,你放心,你的宗门令牌,我一定会设法找到,而且我还要来参加你的成人礼——三年,现在只剩下两年了吧!” “我不是一个不信守承诺的人,答应你们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的!” 当然,如果有机会,还可以去陈家庄看看。当初他以两百两银子把自己“卖”给陈祥离老爷,那一半是迫不得已,另一半也是想要死里求活。现在他终于闯出万丈山霹雳崖,从圣之血祭里逃出来了,似乎也该回去,感谢一下陈大老爷,给了他这个变强的机会。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都是自己要恢复修为。而要想恢复修为,在这偏僻的小山村是做不到的,他必须要去到城镇,只有城镇里,才有他恢复修为所需的资源。 顺着山道,张弃慢慢来到了只有数十户人家的村落旁。村头有一座小小的寨门,门檐上挂着漆黑一片不辨字迹的村名牌,这个小村,名字叫做“泸水村”。 村头的小屋外,一身碎花袄子的悠悠坐在石头上,手里拿着一支竹笛,正呜呜地吹着。 笛声悠悠,正如她的名字一样;张弃不知道她吹的是什么调,却听得入了神。 至于杨小可,她并不在悠悠身边,也许是回家换衣服去了。 吹完一支曲子的悠悠放下竹笛,抬头望了望白云悠悠的蓝天,轻轻叹了口气。 张弃却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打个招呼?她救了我,我不能不感谢她!” 但正要走过去,又有些踌躇:“可是真要去了,我又该怎么感谢她呢,难道只是说几句不痛不痒的废话吗?倒不如去泸江城里,给她弄几样好东西,可能还更能表达我的心意。” 主意定了,他也不进村,顺着村边官道便走。他虽然没来过这儿,认不得道路,但想来官道通往的地方,应该不是什么荒郊野外,定然能够走到城镇里去的。 走了小半个时辰,迎面走来七八个人,个个青衣小帽,背着刀枪,满脸剽悍。 见对方人多,张弃便让到路边。见那七八个人都紧抿着嘴,一言不发,只有走在背后的一个素白锦袍的青年,摇着折扇,满脸戾气地喃喃说道:“不识抬举的小娘子,竟敢拒绝你家少爷!原本打算让你在本少身边,做个通房丫鬟的,你敢不听本少的话,等本少玩够了,就把你赐给本府的这些供奉,让你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这话听得张弃不由皱起了眉,显然,这个贵族青年是个色鬼,不知要去祸害哪家姑娘。 当然天下贵族何其多,这样的事情,早就不是太阳底下的新鲜事,张弃也没打算去管,他的当务之急是恢复修为,然后去寻找莫愁的下落,没空闲多管闲事。 这群人很快在官道上拐了个弯,渐渐暗下来的阳光里,两句对话飘进了张弃的耳朵。 “泸水村还有多远?” “回少爷,已经不远了,拐过前面那个山脚,就到泸水村村头了。” “闻喜,叫大伙走快一些,本少今天晚上一定要当上新郎,千万不要误了吉时良辰!” “泸水村?”张弃愣了一下,不由回头看了一眼,便掉转身继续往前走。 但走着走着,那双腿却似越走越慢,终于停了下来,站在官道上发呆。 “泸水村,悠悠和那个杨小可,不就是泸水村的人吗?那个杨小可,弄成那个样子,难道就是因为这个贵族?要真是这样的话,悠悠她们,会不会有危险?” 对于贵族的骄横凶残,张弃可是见得多了,但凡贵族,就没有一个善良的。 “如果悠悠真有危险,难道我就看着不理吗?那我岂不成了忘恩负义?” 张弃紧皱着眉头,犹豫了好大一会儿,终于还是掉转了身。 “还是回去看看吧,如果不是去找悠悠她们的,我再去镇上也不迟!” 不过就在他犹豫的时间里,那群人已经去得远,连背影都看不到了。 泸水村,村头小屋外的石头上,悠悠又吹完一支曲子,叹着气,放下了竹笛。 她自小喜欢音乐,竹笛、芦叶、马鬃琴,什么乐器到了她手里面,都能奏出优美的曲调。 “也不知道萧大年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唉,小可姐姐,你过得可真苦啊……” 悠悠瘪瘪小嘴,却蓦然发现:夜色暮霭中,有几个人影,正急匆匆地从村外走进来。 她小脸一变,如灵巧的雀儿般跃身而起,飞快地跑进了村里。 那几个人影走进寨门,正是素锦青年带着的七八个家丁。他们走进村里,却并没有无头苍蝇般四处乱蹿,而像是轻车熟路,径直穿过村中大道,拐上一处小巷,走到一户茅草屋前。 这户房屋是用已变得灰黑的夯土垒成的,几根漆黑的松木支撑起覆盖着厚厚茅草的屋顶,屋门是栗木的,还贴着泛白的对联,应该是去年春节时,就贴在门柱上的,已整整一年了。 “这儿就是那个小娘子的家?”望着紧闭的屋门,贵族青年皱着眉头问道。 一个家丁立马凑过来,哈着腰答道:“回少爷,就是这儿。小的就是这泸水村的人,对村里熟悉无比。我们泸水村五十三户,只有三户外姓人,一户姓萧,他家儿子叫萧大年,去年初被捉去参加圣之血祭了。这姓杨的是另一户,还有一户是村头打渔的老头儿。姓杨这户,只有两夫妇和一个女儿,在村里种田,这时节,也应该回来了。” 贵族青年一折扇柄敲在这家丁头上,骂道:“本少要你说这些废话啦?闻过,去叫门,他们要是好生生把他女儿交出来,万事好说,本少还可以施舍一两银子,让他修缮一下房屋。” 闻过提着腰刀,答应一声,便大步走到栗门前,伸手重重一拍,屋顶的茅草和灰尘簌簌直落下来,呛得他连连挥手,喃喃骂着,又是一脚踢在门上,把门扇踢得前仰后倒。 但屋里似乎没人,那门扇都快倒下了,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闻过又扯着嗓子叫了一声:“屋里有喘气的没有?老子闻人世家来人,还不快出来迎接!” 但屋里还是没有半点声音,黑洞洞的,也没有灯光,似乎的确是没人。 闻过回过头来,望着贵族青年,似乎是在讨对方的示下。 贵族青年也紧皱着眉头,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却听有人问道:“你们找谁啊?” 众人一齐回头,却见说话的是一个小姑娘,不到十岁,生得如豆芽般瘦弱;手里拿着一支尺把长的竹笛,正睁着圆圆的大眼睛,一双水灵灵的眸子闪着好奇的光芒。 “小悠悠?”那泸水村出去的家丁叫了一声,又问道:“你来得正好。你知道,我在闻人世家做事,我们公子要找杨老瘸子一家,来了却不见人影。他们人呢,跑哪儿去了?” 那女孩正是悠悠,用竹笛敲打着手心,天真无邪地问道:“程二麻子,你还知道你是泸水村的人?你带着人来村里欺负乡里乡亲,夜里不会做恶梦吗?” 程二麻子老脸一红,没来得及回答,已听那贵族青年不耐烦地道:“什么废话!说,这家人到底到哪儿去了,为什么家里没人?他姥姥的,天都黑了,老子的吉日良辰啊!” 悠悠望着他,问道:“你又是谁啊?什么吉日良辰,今天的日子很好么?” “你爷爷我叫闻人煜,闻人世家三少爷!” “爷爷?我爷爷是打渔的,可不是闻人世家的什么少爷狗爷的,你乱说话,不对!” “娘的,你个小姑娘跟本少打花腔是不是?”闻人煜大怒,顺手抽出程二麻子的腰刀,厉声喝道:“还不快点说出来,这家人去哪儿了,要说慢了,小心本少一刀把你砍成两半!” 悠悠似乎是被吓着了,小嘴一瘪就要哭出来,但见闻人煜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又抽抽鼻子,带着哭腔道:“他们不在家,年前就去泸江城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你撒谎!” 闻人煜怒吼一声,手一抖,那腰刀便搁在了悠悠的脖子上! 悠悠一下子尖叫起来:“别,别杀我,别杀我……” “敢对本少撒谎,你到底长了几个脑袋?”闻人煜咬牙切齿:“本少亲眼所见,这家的这个小妮子,今天下午还在麦田里干活,何曾去什么泸江城?你当本少不敢杀你吗?” “不是的不是的!”悠悠小脸煞白,拼命摇着双手:“是他们家,杨伯和伯母去了泸江城,小可姐姐没有去!她下午的时候不知受了什么惊吓,现在还躲在后山的山洞里呢!” “原来她叫杨小可,躲在山洞里?”闻人煜收了刀,一手摸着下巴:“这么说,她父母都不在?倒是省了事,免得他们要死要活的,麻烦。小姑娘,本少不杀你,带我们去找她吧!” 但悠悠浑身打着颤,满脸惊恐地往后退,说什么也不肯过来,更不用说给他们带路了。 正是这样,闻人煜才更相信她的话,想来这个胆小怯懦的女孩也不敢欺骗他。当下一支下巴,闻过一个箭步,便把悠悠提在手里,钢刀又架在了她脖子上:“带路!” 悠悠吓得连话也说不出来,只将小小的头颅像鸡啄米似地,飞快地点起来。 闻人煜冷哼一声,吩咐道:“闻过,你和程麻子、闻四狼,你们几个随本少前去找那小妮子。闻喜,你带其余的人在这儿,要是这家的两口子回来了,你就捉住他们。要是有人想要救人,你们杀人无需手软!大伙动作快些,要是耽误了本少的良辰吉日,本少和你们没完!” 众人齐声答应。 悠悠也似不敢耍什么花样,被闻过提着,乖乖带着闻人煜等人往后山走去。 村子里一片静谧,没有一丝声音,也没有一盏灯火,只有春风轻轻地拂过杨柳,发出“沙沙的声音”。谁也不知道,是村民们都还没有回来,还是回来了,却不敢点灯。 夜色渐渐浓重,天上有些许星光,却并不明亮,昏昏沉沉的,像一张欲哭无泪的脸。 又过了一阵,又有两道人影说说笑笑地朝茅屋走来,是荷着锄头的一对夫妇。 那四十来岁、有些跛脚的男子走到茅屋门前,嘴里骂骂咧咧:“这个丫头,这是疯得昏天黑地了,不知道回来呢,还是回来了却在屋里挺尸,连灯也不点,饭也不做?” 话音未落,他忽然停住了动作:脖子上,不知何时架上了一柄钢刀。 那妇人惊叫一声,忽然感觉后腰一凉,有尖利的东西刺破了她的衣衫,正抵在她腰眼上。她顿时像被切断了喉咙的鸭子,尖叫声戛然而止,手中的锄头也“哐”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别怕,把你家女儿叫出来,我们不杀你,还有一份富贵,要送给你!” 背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听着并不怎么凶恶,却把两夫妇都吓得面色苍白。 “你……你们要抢我家小可?”那妇人猛然惊悟,失声叫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跛脚男子却忽然一沉身,手中锄头不知怎么伸到了身后,重重地捣在身后那人身上。那人闷哼一声,跛脚男子横起锄头,却是把锄头当成了长枪,狠狠扫向制住妇人的闻喜。 那妇人却尖声叫道:“拐子哥,不要管我,去救女儿!”猛地一拧身,也不顾腰间尖刀划破了肌肤,火辣辣地剧痛,伸出两只胳膊便抓住闻喜的肩,一低头,便狠狠撞了过去。 跛脚男子一愣,咬咬牙,就要冲向大道,身前却出现了两柄雪亮的大刀。他闷着头,扬起锄头便砸,刚砸开一柄刀锋,身后却有一柄腰刀直搠过来,从后背一路刺穿了前胸! 他虽是三品炼血境,也算实力不弱,奈何那些家丁,个个都是一品、二品武士! 那妇人一额头撞得闻喜眼冒金星,她强忍着额头和腰间剧痛,推开闻喜就要往大道上跑,一边叫着:“小可,小可……”刚叫了两声,忽然一柄腰刀拦腰斫了过来。 却是闻喜怒从心头起,扬就是一刀,差点把她拦腰砍成了两半! 妇人“呃呃”两声,圆瞪着双目,踉跄两步,一下子栽倒在地上! 闻过骂了两句,刚拔出腰刀,便听有个老人的声音问道:“杨老拐,你看到我家悠悠了吗……啊哟,杨老拐,她杨婶,你们……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他们?” 夜色中冲过来的,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手里提着柄鱼叉。 闻喜也不答话,反正杀两个是杀,杀三个也是杀,提着腰刀便朝那老人冲去。 却不防老人居然实力不俗,乃是一品炼髓境高手,比起闻喜也丝毫不差,挥起鱼叉挡开腰刀,反手一叉,竟差点刺中闻喜前胸,吓得他连手里的大刀也差点脱手飞走了。 “这老头有点功夫。大伙儿上,别等少爷回来了,大家讨埋怨!” 众家丁一齐抡起刀枪,蜂拥而上,瞬间就把那老渔民给“淹没”了。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一七五章 你说你要屠村 此时,在夜色完全暗下来之后,已走到后山的闻人煜,叫几个家丁都点起了火把。 闻过自然不会提着悠悠走路的,那也太便宜她而苛待他自己了。他让悠悠走在自己前头,又把腰刀插回鞘里。他不怕悠悠耍什么花样,毕竟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而已。 悠悠也没耍花样,老老实实地走在最前面,带着他们,渐渐走到了张弃养伤的山洞口。 “走啊!”见悠悠停了下来,闻过一刀鞘拍在她背上,把她拍了一个趔趄。 “到……到了!”悠悠瘪着小嘴,带着哭腔,指着山洞:“小可姐姐就躲在里面!” “嗬嗬,真是有够小心的,躲这么偏僻!”闻人煜望着四周,得意洋洋地冷笑道:“要不是你带路,我们还真找不到这儿来,你对你小可姐姐,可真是好啊!还不先进去?” 哪怕到了现在,哪怕面对这么一个小姑娘,他也还是小心翼翼地,决不贸然进洞。 悠悠抽了抽鼻子,嘟着小嘴,伸手拔开面前的黄荆丛,低头钻进了洞里。 那程麻子也许是立功心切,就要跟进去,却被闻过一把拦住:“你慌什么,万一洞里有什么危险呢?让这小姑娘给我们探路,也好看看,她是不是真心带我们来,有没有骗我们!” “呃,是,是!”程麻子连声答应,乖乖地退后几步,安心地等待起来。 但等了好一会儿,却没见那女孩出来,夜风里,只听到洞里传来“呜呜”的声音,好像有人在哭泣;看起来,似乎那名叫杨小可的女子,真的躲在这里面。 又过了一会儿,闻人煜终于忍不住了:“走吧,咱们进去。那小妮子有点功夫,下午,闻过和闻喜两个二品炼心境,居然没能拿得下她,本少都为你们感到丢脸!现在咱们多了闻四狼这个气丹境颠峰高手,想来那女的也跑不出咱们的手掌心。程麻子,你走前面,进去吧!” 闻四狼虽是气丹境颠峰高手,但显然在闻人煜心目中,地位远没有二品的闻过重要。 四人都拨开黄荆丛,鱼贯着走进了山洞里。 山洞里光线极其阴暗,什么也看不见。好在闻过早有准备,摸出火石一碰,点燃了一把野草,顿时火光熊熊,把山洞里照得一片光明——却连半个人影都没见到! “这小姑娘居然敢骗咱们?”闻人煜愣了一下,立时勃然大怒:“找,把这该死的小贱货给本少找出来!山洞这么窄小,她跑不掉的!” 话音刚落,忽然听到“轰隆隆”一阵巨响,山洞口竟然落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 山洞上方,两个女孩同时拍了拍手:“好了,这下子这几个家伙跑不掉了!” 她们身前有一道绞索,一头绑在那块巨石上,另一头绞住一株合抱粗的大树。刚才,她们就是推动绞索,将那巨石放下去,挡住洞口,把闻人煜等几个牢牢堵在了山洞里。 杨小可回过头,双眸有浓浓的感激:“悠悠,真是谢谢你。要不是你聪明,想出这个法子,把他们骗到这儿来堵在洞里,今天我怕是在劫难逃了。只是,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他们不是留了几个人在村里吗?走,回去告诉他们,要他们拿东西来换他们的三少爷!小可姐姐,你回去要好好劝劝伯父伯母,你被这个闻人煜盯住了,村里是再也待不下去了。等闻人世家赔了钱,你们就去泸江城,或者再走远一些,去安远城、邻魔城,躲得远远的!” “那你怎么办?”杨小可拉住她的小手:“要不,你和你爷爷,和我们一起走?” “再说吧!”悠悠轻轻抽回小手:“走,咱们回村,找闻人世家要钱去!” 两个女孩走远了,山洞里,闻人煜却并没有暴跳如雷,而是冷冷地哼了一声。 “真是大意了,居然被个小姑娘给骗了!” 泸水村,杨家茅屋前,屋里没有点灯,屋外的人也没有生起火把。 倒是村外有人举着两支火把,一路小跑着进了村,跑到巷子口。 此时已是戌时过半,夜色昏沉,虽然有火把照着路,却也难以看清路面。两个女孩一手举着火把,跌跌撞撞地跑着,却是不肯稍稍停留那么一刻。 跑到巷子口,悠悠便大声叫了起来:“闻人世家的人,出来!” 没有人回答她,也没有人出来,那几个家丁,好像都不在此地了一般。 悠悠站在巷子口,也许是累着了,脸色有些发白,又高声叫道:“闻过,你出来,你家少爷被我们捉了,你去叫你们家族的人拿钱来换,要一千两,不,一万两黄金!” “一万两黄金?”闻过仍然没有回答,倒是杨小可被惊着了,瞪圆双眼望着悠悠:“你可真是狮子大开口,一万两黄金,要是他们不答应怎么办?”她扯扯悠悠的衣袖,小声道:“还是少要一点吧,一万两黄金,我都不敢开这个口。要不,我们只要两千两,一半归你。” 悠悠皱着娇俏的眉头。现在你就是喊价十万两黄金,也没什么意义,因为没人回答她:闻人家族的那几个家丁,不是就守在杨家门口吗,怎么会没人答应呢? 她举着火把,蹑手蹑脚走进巷口,往地上一望,蓦然尖叫起来:“爷爷!” 杨家门前躺着三个人,都是牙关紧咬,怒目圆瞪,两个手边横着锄头,一个紧捏着渔叉,却都浑身是血,脸色死灰,竟是已经死去不知多少时候了! 杨小可一听悠悠的叫喊,只觉得心脏都漏跳了一拍,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一眼便看到了自己父母的尸身,蓦然天旋地转,“哇”地一声,吐了一口鲜血,猛地栽倒在地。 悠悠则已顾不得她了,早已一下子扑在爷爷尸体上,一边用力推着那苍老的身体,哇哇大哭起来:“爷爷,爷爷你怎么了?爷爷,你不要吓我,爷爷……”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只是和杨小可去山里设计了一个陷阱,把闻人煜等人装进去,怎么一回来,却见到了几具尸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爷爷为什么会来这里,难道是来找她的吗?那又是谁杀了爷爷和杨小可的爹娘?他们为什么会被这么残忍地杀害? 她分明看到,爷爷身上,从额头到双脚,不知被砍了多少刀,鲜血还在从伤口里汩汩流出来,把一大块地面染得通红一片;杨家两夫妇的身上,同样伤痕累累,没一处完好的地方!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便在这时,有人冷笑了一声:“两个小妮子胆子不小,居然敢设计害我们少爷!你不是要一万两黄金,来赎我们少爷吗?现在我们少爷来了,你们打算要多少黄金啊?” 悠悠哀哀地抬头,泪眼朦胧中,只见杨家门口不知何时点起了几根火把。火光中,一群家丁簇拥着一个素白锦袍、摇着折扇的青年,赫然正是被关在山洞里的闻人煜! 此时,闻人煜的脸上正浮现着残忍的冷笑:“小小年纪,居然如此阴险狠毒,把我们引进洞里,用巨石封住洞口,自己却从洞顶小洞逃走,真是好心计!只是你们怎么能够理解,气丹境颠峰修士的强大?莫说一块花岗岩,就算你们换成更加坚硬的青垔石,也困不住本少!” 悠悠一双圆圆的杏眼蓦然冒出熊熊怒火,死死盯着闻人煜,牙关紧咬,青筋直冒。 “哟嗬,还敢瞪着本少?来人,把这两个小妮子抓回去!那大的一个现在就可以享用了,等本少享用完了,赐给你们,有福同享嘛。这个小的,萝莉养成什么的也挺香的,到时候咱们大家都享用,然后把她们都送进青楼,咱们还可以时不时去光顾她们呢!” 家丁们哄堂大笑,纷纷叫道:“多谢少爷!”“跟着少爷,就是好啊,少爷时常想着咱们呢!”便有两个家丁走上前来,一个弯腰去抱昏倒在地上的杨小可,另一个便来拉悠悠。 却见悠悠一咬牙,伸手拿过爷爷的鱼叉,往那家丁腿上便是一扎。那家丁猝不及防,“哎哟”一声,早被扎中,噔噔噔连退了好几步。悠悠却在地上一滚,也顾不得满身血污,挥起鱼叉又往另一个家丁扎去。那家丁倒是有了防备,连忙避开;回头一看,悠悠已站了起来,双手仗着鱼叉,守在杨小可身前,怒火熊熊地瞪着他们。 别看她不到十岁,瘦得跟豆芽似的,这么一站,火光中,居然有种顶天立地的伟岸感觉! “哟嗬,还敢反抗?”闻人煜一惊,忍不住便扯起了公鸭嗓,尖声叫道:“给本少拿下!” 闻喜和闻过齐声答应,一齐抡着腰刀枪出来。悠悠不敢让他们接近,怕误伤了杨小可,咬着牙跳过去,鱼叉横拦,虽是挡住了两柄刀,却被震得踉踉跄跄连退几步,低头一看,握着鱼叉的双手虎口已被震裂,两股鲜血蚯蚓般渗出来,嘀嘀嗒嗒地滴落到地上。 闻喜和闻过还要扑上,却听悠悠扯着嗓子叫了起来:“叔叔伯伯们,爷爷奶奶们,救命!” 两人一愣,这种欺男霸女、杀人夺命的事情,他们心里也并不是能够坦然接受的,原本就都有些忐忑,此时听悠悠大喊救命,他们也不由得往四周看了一眼。 但四周一片死寂,不但没人答应,甚至连灯光也没有出现一盏。 “救命,求求你们,救命!”悠悠见没人答应,又惊恐地尖声叫道:“快来救救我们啊!” “你别穷号了!”闻人煜冷笑一声:“我们闻人世家做事,谁敢出来多管闲事?” 夜风中,整个村子没有一点人声,死寂得像地狱里出来的鬼兽。 悠悠一颗幼小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满是泪水的小脸仰着,望着夜色中苍茫的后山,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叔伯爷奶们,乡里乡亲,救救我们吧!你们忘了吗,我爷爷打了渔,也曾家家户户送给你们吃;小可姐姐也曾帮你们缝补衣裳、照看小孩;萧大年哥哥打了猎,你们也分到过肉……这些,你们都忘了吗?你们真的就不管我们了吗?你们就这么狠心……” 如泣如诉的哭声,在夜空中回荡着,旁边两幢石头房子里,似乎有什么动静传来。 闻人煜往四周看了一眼,厉声道:“本少闻人世家三少爷闻人煜,今天本少把话放在这儿,你们尽可以出来多管闲事,只要你们觉得,能够对付一尊气丹境巅峰高手!而且,今天只要有一个人出来帮她们,本少必定屠尽你们泸水村全村,有谁不相信的,尽管出来试试!” 旁边房子里,刚刚亮起来的灯光又熄灭了,村子里又恢复了一片死寂,只听到火把燃烧得毕毕剥剥的声音,那火焰不但烧掉了捆扎在一起的干柴,似乎也烧掉了悠悠活下去的希望! “时间太迟了,快点把这两个妮子给我拿下!”闻人煜得意地冷笑一声,又挥手下令道。 几个家丁齐声答应,一齐抢出来。 悠悠把下唇都咬出了血,挥动沉重肿痛的双臂,又朝冲在最前头的程麻子一叉叉去,却被两柄刀一齐砍来,鱼叉脱手飞出,不知落到什么地方去了。程麻子狞笑着,一把就抓向她肩膀,旁边却有一柄锄头捣过来,把他逼退两步。回头一看,原来是杨小可已经醒来了。 此时的杨小可,长发披散,双目通红,宛如厉鬼一般,程麻子见了,不由心里打了个突。 但闻过和闻喜又扑过来,双刀齐下,一刀把她手中的锄头砍成两半,另一刀便在她腿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口。杨小可惨叫一声,双腿一软,又差点摔倒在地。 另一边,程麻子也一把抓住了悠悠的肩膀:“小妮子,你给老子过来吧!” 悠悠还要反抗,但一柄钢刀架在她脖子上,那冰凉的感觉,令她全身都像坠进了冰窟里。 她不由高叫了一声:“小可姐姐,咱们活不成了,你是愿意去死呢,还是宁愿受辱?” “去死,拉着他们去死!”杨小可像厉鬼一般尖叫着,疯一般迎着两柄钢刀扑过去! 悠悠也将双眼一闭,牙关一咬,竟不顾脖子上的刀锋,死命扑向程麻子怀里! 便在这时,众人突然听到了一声叹息。 几缕火红的光芒闪过,只听“哐啷”几声,几个家丁手中的腰刀,不知为何全都落到了地上:架在悠悠脖子上的刀锋消失了,已搠到杨小可肚子上的刀尖,也消失了。 几个家丁都退到闻人煜身旁,面色仓皇,揉着自己的手腕,似乎是被震痛了。 “谁?”闻人煜紧咬着牙,那怒喝声却有些色厉内荏:“你就不怕被屠村吗?” 他还以为是哪个村民忍不住出手,只要他一恐吓,也许对方就不敢多管闲事了。 “你说,你要屠村?” “阿哥哥!” 死里逃生的悠悠蓦然睁大了双眼:火光中,一个背影出现在她眼前,一身斑驳血迹的素白战衣,头发用一根布带绑成马尾,长身玉立,却不知为何,显得有几分萧索。 来人正是张弃。 他回过头,冲着悠悠露齿一笑:“小悠悠,对不起,我来迟了!” 悠悠两行泪水夺眶而出,却又突然尖声叫道:“阿哥哥,你快走,别管我们,快走!” 杨小可没有说话,但一双美目中,也露出深深的担忧,仿佛也在叫张弃快快离开。 “想走?”闻人煜却冷笑道:“既然来了,要走,也得把命留下才行!” 张弃回过头,一脸认真地问道:“咱们打个商量怎么样?我把命留给你们,你们放这两个女孩离开,地上三位死者也让她们带去安葬了。这样,也算是大事化了,大家都好过。” “你一条贱命,想换两条命,而且是两个女人的命?”闻人煜冷笑道:“这两个女人,其中一个是我为今晚洞房花烛准备的,另一个是我要养成萝莉的。你个臭男人,怎么换她们?” 张弃皱皱眉,一本正经地道:“我想你想错了,不是用我的命来换,是用你们的!” 他伸出一根指头,往闻人煜等人身上指了一圈:“你们九个人的命,换她们两个人的!” “什么?”闻过勃然大怒,扬起刚拾在手里的腰刀,厉喝道:“你失心疯了吧?” 他也不等张弃回答,挥手便是一刀砍来:“哪里来的疯子,敢拿你爷爷消遣!” “别!”站在家丁最后方的闻四狼不由叫了一声:闻过只是二品炼心境,自然不知道张弃的修为深浅,他却是气丹境颠峰,一眼看出来,这孤身挡住他们的少年,竟是气丹境初期! 纵然实力不算太强,比起他更是天上地下的差别,但再怎么说,那也是气丹境啊! 闻过这么贸贸然冲上去,和自己找死,有什么区别? 他不喜欢闻过,但他不能不救下他。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一七六章 一怒杀人 可是当他叫出声来的时候,已经迟了:只见张弃面无表情,伸出一只右手,屈指一弹,便有一道火红光芒闪过。那闻过刚冲到张弃身前,却像是被点了穴道一般,蓦然停了下来:在他额前,有一柄火红的小剑,只有一寸来长,却散发着炙热的气息。 闻四狼不由眉头一跳:他竟没看出来,张弃这是什么攻击,这柄剑,是哪儿冒出来的? “刚才拿刀架在悠悠脖子上的,就是你吧?”张弃冷冷地问道,却也不等闻过回答,只将右手食指点了一点,那柄小剑便刺进闻过额头,随即闪了两闪,竟是凭空消失掉了! 闻过的额头上,有一个比针孔大不了多少的剑孔,却没有鲜血流出来,只是那剑孔四周一片焦糊,空气中飘荡着一股烤肉的香味;闻过的眼神,却不知何时变得涣然无光! 他轻轻摇了两摇,呯地一声,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溅起几滴浑浊的血水。 这些鲜血,正是刚才闻府家丁残杀悠悠爷爷等三人时,遗留下来的。 现在,满地的血水,把闻过淹没了。 闻人煜吓了一跳,不由回头望向闻四狼。 后者苦笑一声,走出来,伸手指头在闻过鼻子下试了试,忽然惊叫一声:“死了?” 闻人煜又被吓了一跳,不敢相信地望着张弃:“你,你居然敢杀我们闻人世家的人?” 张弃摇摇头:“我刚才已经建议过了,用你们的命,换这两个女孩的命,你们不愿意!” “老子换你姥姥!”闻人煜怒不可遏:“闻四狼,杀了他,把他的脑袋给本少拧下来!” 闻四狼有些犹豫,他知道张弃是气丹境初期,似乎比起自己这个气丹境颠峰,修为要弱了不少。但刚刚张弃杀死闻过之时,他连对方是怎么出手的,都没有看清楚,更不知道那柄火红小剑是怎么出来的,又是怎么消失的:似乎,这个不起眼的少年,不好对付啊! 他不由苦笑着,朝张弃拱了拱手:“兄台……” 话音未落,屁股上已挨了闻人煜一脚,耳边响起了闻人煜的咆哮:“老子兄你个妈!闻四狼,你要是不把他脑袋摘下来,本少就把你的脑袋摘下来!去,你只有两分钟时间!” 闻人煜虽是花花公子,毕竟也是闻人世家的少爷,还是有气丹境修为的,只是底子虚浮,真实战力还比不上一品炼髓境。但他眼光还是有的,知道张弃只是气丹境初期,而闻四狼则是气丹境颠峰,只要闻四狼出手,这个小子,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闻四狼狠狠吞了口唾沫,还想说什么,却听张弃冷冷地道:“既然你们不珍惜自己的命,我也不好勉强了。是谁杀了这三位,自觉出来受死!” 经过万丈山圣之血祭的历练,又经历了修为失而复得、生死轮转,张弃的性格似乎变了许多,流浪十年养成的怯懦早已无影无踪,变得快意恩仇,潇洒自如。 他当然不会成为杀人狂,对杀人他也并不是没有抵触,但真要一怒而杀人,他也似乎并不是做不到。这闻过要杀死悠悠,他就要杀掉闻过,对他而言,根本不存在什么心理负担。 至于对贵族的敬畏,他又不是没有杀过贵族,连神奕宗的内门弟子他都不怕,还会对乡野小镇的这个闻人世家感到畏惧吗?还会对这些豺狼般的家丁手软吗? 闻四狼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既对闻人煜感到不满,也对张弃很是愤怒:太不尊重他了。 此时张弃的目光又投到了闻喜身上,提在闻喜手上的刀刃上,还带着丝丝血迹。 “刚才,你杀人了,对吗?” “老子就杀人了,实话告诉你,那个女的就是老子杀的,你能怎么样?” 张弃轻轻闭了闭双眼,伸出右手,一道红光闪过,闻喜咽喉上便钉了一柄火红的小剑。 闻喜一下子捧住咽喉,“嗬嗬”两声,瞪着一双死鱼眼,重重地栽倒下去。 闻四狼眯起了双眼:他还是没有看清楚,那柄小剑到底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消失的! 但现在已经不是他愿不愿意出手的问题了。闻人世家死了两个人,虽然只是两个家丁,但闻人世家的威严已经受到了冒犯,他如果再不出手,也就不用在闻人世家混下去了。 何况,这两个家丁,还都是闻人煜的体己亲信,而闻人煜则是老夫人最疼爱的少爷。 就算闻四狼的情商再低,就算他再惜命,他也必须要出手了。于是他往前踏了一步。 “阁下最好还是……”闻四狼觉得,不出手的可能,还是要争取一下的。但他话音未落,已听张弃又问道:“你的刀上也有血,刚才杀人,也有你的一份吧?” 他问的是另一个家丁,正是一刀砍进杨小可父亲背上的那个。 那家丁脸色“刷”地变得雪白,闻人煜则厉吼起来:“快,快阻止他,快阻止他……” 让这个家伙当着他的面杀闻人世家的人,这让闻人世家的脸,往哪儿搁! 闻四狼脸色一变,翻手间,一条包裹着淡黄土罡的长棍出现在他手中,猛地一棍砸下。 但张弃只是在右手屈指一弹的同时,将左手伸在头顶上,那一棍便没能砸下来,而是砸在一面盾牌上面。这盾牌只有簸箕大小,泛着淡淡的火红,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却十分牢固,闻四狼那一棍何止万斤,那盾牌上却连一条头发丝细的裂缝,也没有出现! 而那个提着带血钢刀的家丁,已被一柄火红小剑洞穿了胸口,倒在地上,死了! 闻人煜脸色比锅底还黑,这岂止是打脸,简直就是吃果果地打他的脸啊! 但张弃却似还不想收手,他的目光,转向了另一个家丁,那家丁手里的刀上,也有鲜血。 “你敢不把闻人世家放在眼里!大伙上,一齐杀了他!”闻人煜尖叫着,很是义正辞严,身子却在不停地往后退,不一时便退到了所有人的后面,背靠茅屋的木柱,这才停了下来。 还剩下的五个家丁,全跟在闻四狼身后,朝着张弃狠狠扑了过去。 张弃却只是脚下一动,身形似隐似幻,一伸手捏住了一个家丁的脖子,却是程麻子。 “哎……”背后传来杨小可的叫声,但叫声未落,已听悠悠愤怒地叫道:“杀了他!” 张弃身形一动,避开两柄腰刀和一杆红缨枪,回头看去,只见杨小可脸色似乎心有戚戚,有想要他饶了程麻子的模样;悠悠却是满脸愤怒,一双秀目瞪着程麻子,竟像要喷出火来。 杨小可张张嘴,悠悠却抢着叫道:“这人是我们村的,乡里乡亲,他不但不帮咱们,反而带人来欺凌我们。小可姐,你爹、你娘、我爷爷,三条人命,全是他害的!要不是阿哥哥,我们俩也逃不掉魔爪。这样的人,你还要为他求情吗?阿哥哥,杀了他,给爷爷报仇!” 张弃耐心地听她说着,脚下一刻不停,躲开无数枪影刀刃。听她说完,他朗笑一声:“好!”手上一用力,那程麻子顿时双眼突出,已然被他捏碎了喉咙,扔破麻袋一样扔到了地上。 一怒杀人! 看到张弃又杀人了,闻四狼直恨得一颗心都要跳出胸腔一般。 但张弃根本不和他打,脚下一动,身子一歪,便从他棍影下滑开去。再飞起一脚,又将一个家丁重重地踢飞出去,正撞在旁边巷子的墙壁上,直撞得头破血流,看样子是不活了。 至此,刀上染了血的三个家丁,加上带人来欺压两个女孩的程麻子、将刀架在悠悠脖子上的闻过,全都死了,而张弃也再没有杀人,只是回手抓住一只握刀的手腕,以刀架刀,把两个家丁一齐撞翻在地;再一侧身,又一脚把最后一个家丁踢倒。 直至此时,闻四狼才终于跟上张弃那飘忽的身形,重重一棍搠向张弃背心。 但张弃仍然不和他正面相对,脚下一颤,眨眼间来到闻人煜身旁,伸手便抓向他脖子。 闻人煜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以为本少贵为闻人世家的三少爷,就成了软柿子了么?就可以任由你随意拿捏了么? 你可不要想错了,本少乃是气丹境中期修为,比你还要强上一个小阶层呢!何况,闻人世家的功法,岂是你这个平民少年能够想象的?本少有什么理由会输给你? “刹那烟火!”闻人煜低喝一声,身形一动,转瞬间横移出去三尺来远。 这一式“刹那烟火”,正是闻人家族独有的身法秘技,以身形飘忽而闻名,速度也是极快。据说练到极高深处,可以转瞬间掠出十丈开外,简直跟瞬移也差不了太多了。 闻人煜自然不会练到最高深处,他吃不了那个苦,但仅凭他现在的实力,瞬间移动两三尺也不算难事。那张弃也不过气丹境初期,怎么可能抓得住他? 然而闻人煜刚刚停下身形,却骇然发现,一只手掌,正稳稳地捏在他脖子上! 怎……怎么可能…… 张弃嘴角一翘:“现在可以商量了吧?” 闻四狼没追得上张弃,正扬起长棍,打算先把杨小可和悠悠打晕,再来和张弃讲条件,猛见张弃把闻人煜捏得脸色发青,连忙停下脚步,怔怔问道:“商量,商量什么?” “自然是商量拿你们的命,换这两位女孩子的命。这笔生意,我刚才不是提过么?” “愿意,愿意……”闻四狼还没回答,闻人煜已猛点着头:“我们愿意,你放了我……” “你以为我是白痴么?”张弃冷笑一声:“就这么放了你,然后等着你反悔?” “那你要怎么办?”闻四狼紧皱着眉,又举起了长棍。 “首先,你们不能再找这两位女孩子的麻烦!” “这是当然,这是当然。”闻人煜两只手掰着张弃的大手,却怎么也掰不开,只得用力憋着气,直把一张白生生的脸庞憋得一片青紫,双眼鼓出,像一只青蛙。 闻四狼连忙叫道:“你能不能先把我们少爷放了?” 张弃又是一声冷笑,却看也不看他一眼,继续说道:“你们也不能找泸水村全村的麻烦!” “不找,不找,一定不找!”闻人煜连声说道,生怕说慢了,张弃那只大手又加了力量。 “其次,你们要拿出赎金来。毕竟,现在你是在我手里。嗯,就拿三万两黄金吧!” “这……这么多……”闻人煜苦起了脸:“你就把我卖了,也值不了这么多啊!” “嗯?”张弃双眉一竖,手上立时便加了三分力。 “不,不,我回去就办,三万两就三万两,准备好了我就给您送过来!” “可是我不相信你。三万两黄金,我现在就要!” “可是我们身上没那么多啊!”闻人煜苦着脸,又冲闻四狼叫道:“你快去搜集啊,看大家身上都带了多少钱。没钱,值钱的东西也成,快凑起来。我身上还有张钱庄卡呢!” 闻四狼连忙照办,往几个家丁搜了一圈,连地上躺着的闻过、闻喜等人也不放过,最后加上闻人煜身上的钱庄卡,一共凑了三千多两黄金,还有一些散碎银子、丹药、兵器等东西。 悠悠和杨小可冷眼旁观着,一个字也没说。 “我,我们,我们就只有这些东西了……”最后,闻四狼把东西全堆在张弃面前,苦着脸道:“您要其他的,只有等我们回去,或是叫人回去,请家主送来才行……” 张弃想了想,他可没时间在这儿多呆,于是叫过悠悠:“麻烦你,把这些钱财都收了。” 悠悠默默地低着头,收着东西,却看不出她脸上是什么表情。 见她忙碌完了,张弃又回头对闻人煜喝道:“发下毒誓,绝不再来泸水村!” “我,我发誓,我闻人煜,绝不再来泸水村,绝不找泸水村任何人的麻烦……” 闻人煜听话之极。张弃见他的确发了毒誓,便也放了心,将他推给闻四狼:“滚!” 闻人煜连滚带爬,连句狠话也没说,抓着闻四狼就往村外跑。那几个家丁连忙带上闻喜、闻过等人的尸身,紧跟在后面,踏着滚滚烟尘,直往村外逃去。 杨小可一下子坐在地上,看着父亲母亲的尸体,泪水滚滚而下。 张弃沉默了一会儿,见悠悠也在默默流泪,不由叹息一声:“你们先别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还是先把三位老人安葬了吧。然后,你们再想想,以后该怎么办!” 悠悠蓦然抬起头,盯着他看了好大一会儿,忽然问道:“阿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张弃微微一愣,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心里不由有些不大舒服,却还是答道:“大概天黑时。我来的时候,杨家两位叔婶还没有回来。我跟在你们身后进的山。” 悠悠沉默一会,轻声道:“对不起,谢谢你。”说完,又伏在爷爷身上,哀哀哭了起来。 张弃叹息一声,忽然一跃站到小巷旁边的石墙上,大声道:“泸水村的乡亲们,今晚打扰了大家,事出无奈,万分抱歉。闻人三少爷拿出来的这些赎身东西,我不会独吞,还请各位出来看看,有用得上的,就取回去。我也会拿出五百两银子,分给大伙。” 闻人煜和家丁们拿出来的东西,都堆在地上,除了那三千两黄金,还有七八百两银子,还有几柄刀、枪,以及丹药、药材等东西,甚至还有两枚须弥戒,算起来着实不少。 但张弃吆喝了一嗓子,村子里却没有人回应,整座村子,仍然是一片死寂。 张弃皱了皱眉头,跳下城墙,又把还在啼哭的悠悠拉起来:“悠悠,还有这位姑娘,你们都不要再伤心了。死人已逝,日子还是要活下去的。这样吧,这三千两黄金,我取一千两,你们俩各得一千两,以后你们在村子里过也好,搬去泸陵镇、泸江城也好,有了钱,都好办。这些银子,留五百两给村里,其他的你们俩分了,当零用钱。还有这些丹药,你们也带着,虽然质量不佳,紧急时候或是自已疗伤,或是卖了换钱,都可以。其他东西,都留给村里吧。” 悠悠和杨小可静静地听着,都没有说一个字。 张弃又叹一声,径直取了那张钱庄卡。那是神奕钱庄发行的金卡,是由一种名为“识玉”的玉石制成的。这种“识玉”,也是制作玉瞳的材料。所以这张卡片上也能浮现出一些信息:神奕钱庄金卡,储存上限一百万两黄金,现存两千五百两黄金,见卡可取。 也就是说,这张金卡里面,现在存储了两千五百两黄金,在任何一家神奕钱庄里都能取出来。这是由九大宗门联合承保的,圣天大陆九洲之内,任何地方都可以使用。 张弃从无愁戒里取出二十个大金锭,每个都有盘子大,重达一百两。 他把这些金锭分装在那两枚须弥戒里,分给两个女孩。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一七七章 一切都结束了 这两枚须弥戒原属闻人煜和闻四狼所有,原本是有两人的意识印记的,旁人根本无法打开。但张弃已经消除了他们的意识印记,现在任谁都能使用。他的意识极其强大,虽然闻四狼境界比他高,要消除这意识印记,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做完了这一切,张弃便甩甩衣袍,就要离开。他还得尽快去泸江城呢。 但刚走了两步,巷子里却忽然出现了一个人,一个柱着拐杖的老人。 “老夫是泸水村村长。外乡人,我们不要你的东西,我们也不背你的祸事!” 张弃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惹上了闻人世家,也许你来自外乡,不知道。但你们两个女娃子是知道的,闻人世家就是我们泸陵镇的天。所以,请你们两位女娃,还有你,你们自己去泸陵镇,请罪!” 张弃简直有些不敢相信,圆瞪双眼,高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要我,还有这两个女孩子,自己去泸陵镇闻人世家?我倒也罢了,你不知道,她们去了,就是自跳火坑?” “火坑水坑的,我们不管。你们惹了祸,就得自己去承担,不能让我们背锅!” 村长淡淡地说着,那语气,却是分外地坚定。 “为什么?” 张弃静静地望着村长,望了许久,静静地问了一句。 村长也静静地看着他,轻声答道:“不为什么,我说了,我们不可能为你们背锅!” 蓦然一道小小的人影闪过,悠悠猛地抢到张弃身前,面对着村长,通红的小脸上满是怒意,尖声叫道:“村长爷爷,平常悠悠是不是很尊重你、尊重村里的父老叔伯?小可姐姐有没有忤逆过你们?你们怎么忍心让我们去跳火坑?你说我们惹了祸事,请问这祸事是我们自己惹的吗,还是闻人三少爷来挑事?你们不背锅,为什么要把我们丢出去?” 村长嘴角闪过一丝讥诮,却没有回答她的问话,甚至连看也不看她一眼。 悠悠越说越愤怒,最后声嘶力竭地喊起来:“我爷爷每天下河捕鱼,捕回来的一小半鱼,都分给了村里的乡亲们,这些鱼,全都喂了狗了吗?你们的良心,全都被狗吃了吗?” 村长勃然大怒:“小小年纪,牙尖嘴利,怪不得会惹了闻人少爷,给全村带来祸事!今日老夫就擒了你,交给闻人世家发落!”蓦地踏前一步,便是一把朝悠悠肩膀抓去。 却抓在一条如钢铁般坚硬的手臂上。村长抬头一看,张弃正面无表情地站在他面前。 “堂堂气丹境中期强者,对一个没有任何修为的小姑娘动手,不嫌丢人!” 张弃冷笑一声,被村长抓住的左腕一振,那村长便被震得倒退几步,呯地撞在墙壁上。 “你,你居然敢对我动手?”村长怒吼一声:“有人撒野,大伙还不出来吗?” 村里的灯光,次第亮了,有人打开屋门,提着短刀铁叉走了出来。 杨小可抢前几步,双手护住悠悠,两人的脸上都有着无尽的悲凉。 张弃却似并无特别的感触,也许是他经历过背叛,看得开了。他只是将悠悠的爷爷、杨小可的父母都掮到背上,一手揽住悠悠的腰,一手抓住杨小可手臂,便朝村外走去。 那村长捋捋衣袖想要阻拦,被张弃瞪了一眼,竟没敢上前,只得目送三人离开了小巷。 杨小可初时还有些脸红,但张弃越走越快,她不像悠悠,被他抱着,自己无需用力。她是需要自己迈动双腿的,很快便感到吃力,最后被张弃半拖半拽着,便也顾不得羞涩了。 不断有村民从道路两旁的房子里出来,有不开眼的想要阻拦,被张弃飞起双腿,一个个都踢飞出去。更多的村民却只是站在屋檐下,没有动手,只是目送着他们离开。 很快,他们便穿过村中大道,来到了村东头悠悠家的屋子前。悠悠挣扎一下,似乎想要离开张弃的怀抱,回家,但张弃没有松手,反而把她抱得更紧,径直走过屋子,出了村子。 但他也没有跟着大道走,而是在官道上走了几分钟,便拐上一个斜坡,钻进一堆半人高的草丛里,然后把正在拳打脚踢的悠悠放到地上,同时也松开了杨小可。 悠悠没有防备,一屁股坐到地上,气呼呼地瞪着他:“为什么不让我回家?” “你那个家,回不去了。”张弃站在草丛边缘,望着官道,轻声道:“我不知道闻人世家会不会善罢甘休,但就算闻人世家不来找麻烦,村民们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悠悠气呼呼地还要反驳,杨小可却拉住了她:“他说得对,在村里,我们呆不下去了。” 悠悠沉默了,好半天,才咬牙切齿地憋出一句话:“一群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没人接她的话,张弃望着浓浓的夜色,杨小可低着头,都没有说话。 又过了好半天,张弃才缓缓问道:“你们有什么打算?”不等两人回答,又补充道:“两枚须弥戒里,各有一千两黄金,这儿还有一些散碎银子,你们每人可以分一百多两。这须弥戒都是下品灵器,不算太珍贵,四五百两黄金是值得起的,都是你们的了。” 沉默,杨小可和悠悠都在沉默,夜风中,沉默就像经年不化的玄冰,冻得人心里直痛。 过了许久,悠悠小声问道:“不可以跟着你吗?我想你教我学武,行不行?” 张弃摇摇头:“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跟着我?你就不怕我把你卖了?” 悠悠咬着牙:“只要你教我学武,就算把我卖了,我也认,还帮你数钱!” 张弃失笑,摆摆手道:“再会了!”一甩衣袖,便头也不回地下了缓坡,上了官道。 “哎!”悠悠一急,就要站起身去追,杨小可连忙一把抓住她,摇了摇头。 “你傻了?人家和你非亲非故,为什么要带着你?你虽然救过他,他也救过我俩啊。施恩这东西,望报是正常的,但是得对等。要是挟恩图报,过了头,那就是恩将成仇了。” “那你叫我怎么办?”悠悠气呼呼一回头:“我不挟恩图报,我拜师行不行?” “咱们还是先把爹娘和你爷爷埋了吧。”杨小可忍不住一笑,但回头看到躺地上的爹娘尸体,泪水又像断了眼的珍珠般滴落下来,浸湿了她胸前单薄的衣衫。 天色将亮的时候,两个女孩子慢慢走下缓坡,走到官道上,又不约而同地回过头,冲着缓坡上两座新坟跪下去,磕了几个头,然后才爬起身来,相互望望。 “小可姐姐,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杨小可面色凄苦,望着苍茫的夜空,双眼里又忍不住滴下泪来:“我想去找萧大年,问问他,为什么血祭结束了,却不急着回家,让我家里遭了这样的横祸!” “炎洲这么大,人海茫茫的,你到哪儿去找?” “找不到也得去找,除了找他,我还能去哪儿?我还有什么目标?你呢,你要一起走吗?” “不,我有我的事情,我就不陪你了。小可姐姐,你记着,虽然我们有一千两黄金,有钱,但一定不能露白!多吃些苦,打扮破烂些,就算当乞丐也没关系,别引起别人的注意!” “我知道,我好歹是三品炼骨境。倒是你,你更要小心,你还一点修为也没有!” 两个女孩儿说了好半天话,直到东方已经露出鱼肚白,才终于依依不舍地分了手。 杨小可顺着官道往北边去了,悠悠却掉转头,就在官道上来回找了起来。 “阿哥哥,你跑哪儿去了,为什么不等等我啊!” 她不知道,她所寻找的张弃,其实并没有走远,而是在官道旁的一株大树上,睡得正香。 初春时节,清露冰寒,隐隐约约地,张弃也不知道是在梦境里,还是已经归于现实。反正他仿佛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听到有人在说话:“快些,别让那两个小妮子跑了!” “你说少爷都发过毒誓了,说绝不去找她们麻烦的,为什么又要咱们去屠村呢?” “别乱说话,少爷可没说过要去屠村,他是绝不会找那两个小妮子麻烦的。这是大管家的安排,跟少爷半分钱关系也没有。捉回了两个小妮子,也是大管家奉赠给少爷的!” “哦,还能这样玩?真厉害!” 张弃感觉有些吵,便翻了个身,又呼呼大睡起来。直到不知睡了多久,太阳烘烤在身上,隐隐有些炙热,他揉揉有些酸麻的双肩,却身子一动,差点从树上摔下来,这才惊醒。 看看天色,太阳已经升起来一竿子高了,大概是辰正时分吧。张弃揉了揉双眼,只见小山那边升起了一根根淡淡的烟柱,不知是炊烟还是有什么东西燃烧起来了。 张弃也不打算去看看,他还有很多事情,哪有闲心管其他的? 昏迷十多天醒来以后,他就做了一件事,重炼灵鼎。虽然成功了,还无意中向衍天图灵请教了一番,但他的疑惑并没有消除,相反,不理解的地方更多了,简直是重重迷雾。 而他的修为,也并没有真正恢复,他也不知道要怎样才能真正恢复到血丹境。 那衍天图灵似乎说过:“修炼,其实就是悟道的事情。你悟通了一条道,便能突破一个境界。别的修士都是到了金丹境,才需要悟道的,你不一样,你从气丹境就必须要悟道了。” 悟道怎么悟?道是什么?怎样才算悟了道? 这些问题,张弃是一个都不知道答案,简直就是一问三不知。 他叹了口气,开始回想自己的修炼过程。他记得不知从哪儿看到过一句话,当你对某件事情有疑惑的时候,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回顾一下原来做过的这件事,或是相似的事情。 因为,太阳底下并没有新鲜的东西,一切答案,其实都在历史里。 所以修炼出了问题,也应该在修炼的历史里找答案,他坚信这一点。 张弃靠着树干,坐在树枝上,眯上双眼,从自己第一次开天门,开始了自己的回想。 官道上,有一群人,说说笑笑地,从泸水村的方向走了过来。 “今天这场杀,真是痛快!” “谁说不是,看着人头滚滚落地,那感觉,真是千年难得一次的享受!” “杀人杀得痛快,抢东西也痛快啊。没想到这么小一个村子,居然还能凑得出上百两黄金!我说,咱们几个今天都算是大丰收了吧,虽然回去要孝敬一大部分,这收获,也不小啊!” “切,你们就知道杀人、抢钱,难道你们忘了,那几个大姑娘小媳妇的,那胸、那腰,那爽起来的滋味……你们可别告诉老子说,你们今天没有过足瘾!” “要讲过瘾,还得是阿仁大哥。阿仁大哥,你今天怕是享受了五六个吧,是不是啊?” “都是兄弟们得劲,大管家照顾,咱们才有这等待遇,又得了钱,又过足了杀人的瘾,还有这么多女人让咱们爽!回去以后多孝敬孝敬大管家,以后有这样的好事,还叫咱们去!” “哈哈哈哈……” 笑声中,“呯”地一声,一个少年正正落到官道上,他们面前。 领头的阿仁大哥皱了皱眉头,望着面前这少年,只见那一身素锦衣袍上,到处都是暗褐色的斑驳,似乎是血迹,阿仁大哥便不由得提起了警惕:“你是什么人?” 不是说只有贵族才能穿锦衣吗,可是这个少年,怎么看都不像是贵族啊。 张弃没有回答,而是淡淡地问道:“你们去杀人了?还强了几个大姑娘小媳妇,抢了钱?”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阿仁大哥皱着眉头,一手背在背后,做了个手势。 张弃似乎没有察觉,继续问道:“听你们说,今天你们很爽?” “那是当然!”阿仁大哥背后一个家丁笑道:“特别是那几个女的,个个十七八岁,多鲜灵,就算青楼里都找不到这样的极品货色。而且主要的是,没什么负担啊,完事以后,一刀杀了,还能抢些财物。这样的好事,摊到你身上,你会不爽吗……” 话音未落,只见张弃轻轻抬了抬手,那家丁额头上便插了一柄火红的小剑。 那家丁“呃呃”两声,双眼一翻,扑通一声倒在官道上。 “那个村子的人,恩将仇报,但毕竟不该死,更不是一个村的人都该死。你们杀人取乐,凌辱女子,这才是真正的该死。我也算想明白了,对该死的人,是决计不能手软的!” 张弃淡淡地说着,双眼一翻,望向阿仁大哥身后的另一个家丁:“你要出手吗?” 这群人,十六七个,都是家丁打扮。其中实力境界最强的就是那个貌不惊人的家丁,与闻四狼一样,也是气丹境颠峰。但这群人领头的却不是他,而是只有气丹境初期的阿仁大哥。 此时那气丹境巅峰没有说话,阿仁大哥却“刷”地抽出背上铁剑,大声问道:“你确定要为了那群死鬼,与我们闻人世家为敌吗?你可想清楚了,我乃是闻人世家护院队长,闻仁!” “闻人世家?我不关心,我只关心,你们该不该死!”张弃冷漠地伸出左手,在眼前看了看,然后屈指一弹,那模样,就像是在弹飞一只细小的飞蛾一般。 闻仁身后那气丹境巅峰却如临大敌地喝道:“全都散开,这是化形罡劲!” 张弃诧异地朝他看了一眼,这人眼力不低啊,要知道,就连闻四狼,也是没有认出来这攻击手段的:罡劲化形是金丹境强者的手段,他一个气丹境巅峰,怎么看出来的? 那气丹境颠峰自然不会回答张弃的疑惑,而是欺身挡在闻仁面前,挥起铁锤便挡向那道火焰小剑:“你区区一个气丹境初期,怎么可能施展出金丹境强者的手段?你到底是谁?” 虽然面色凝重,这气丹境巅峰倒也不是太慌张,毕竟张弃虽然手段极其高超,境界却摆在那儿,只是气丹境初期,比起他,也还远远不如,所以这化形罡劲,他自认还不用害怕。 然而他哪里想得到,那火焰小剑正中他锤身,竟似砍瓜切菜一般,不但震得他一双虎口一齐流血,而且还生生切下了他小半个锤身,切口处一片炙热,竟似比玻璃还要光滑! 好强劲的力量,好锐利的罡劲,好恐怖的攻击! 更令他骇然的是,这火焰罡劲并不是只有一道,只见张弃屈指连弹,顿时半空中火红光芒纵横交错,那气丹境巅峰一时间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道罡劲正凌空袭来! “让你看看我这一式:焰剑群舞,看看你能够破解多少道攻击!” 张弃朗声而笑,那气丹境巅峰却面如土色:他哪能破解多少道攻击啊,他一道也接不下! 转瞬间,满天火红光芒消散,一切都结束了。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一七八章 心炼术是忽悠吗 气丹境巅峰家丁已倒在地上,身上多了七八条伤口,鲜血汩汩流出来,浸透了官道,也让官道上充满了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他并不是唯一一个倒下的,他身后,那群家丁也倒下了四五个,其中就有那阿仁大哥。 堂堂气丹境初期,在同为气丹境初期的张弃面前,却连一剑也接不下。 剩下还有十来个家丁,个个仗着刀剑,却都在两腿打颤。他们中间最强的就是闻仁和那气丹境巅峰,其他人全都是一品、二品武士,现在两个气丹境修士都死了,他们哪还有继续战斗的想法和胆量;但要他们回身就逃,他们也没那胆量,张弃还没发话呢。 “没有杀人,没有凌辱女人的,站出来。”张弃终于说话了:“我可以饶你们不死!” 但没有人站出来,所有家丁都浑身颤抖如筛糠一般,官道上一片牙齿碰撞的咯咯声。 “看来,你们都是死有余辜了!”张弃叹了一声:“那就都去死吧!” 身形一动,一伸手从地上捞起闻仁手中那柄铁剑,便杀进了家丁群中。 张弃早就发现,当他不使用兵器的时候,体内真气运转十分通达,施展的罡劲也威力极其巨大,但消耗真气的速度却很快。而当他拿起兵器,真气消耗速度会急剧下降,而且兵器的质量越好,真气消耗速度就越慢,只是招式的威力也就越弱,真是极其怪异。 面对这群家丁,他自然不用施展太大威力的招式,所以他拾起了铁剑。 一柱香过后,官道上除了他之外,已经没有第二个能够站着的人。 张弃望着遍地尸体,不由再次叹了一声,丢了长剑,萧索地一转身,飞身而去。 过了好一会儿,十多个尸体中,却忽然有一具尸体缓缓坐了起来,抹抹满脸血水,往张弃远去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颤颤微微地爬起身,也顺着官道,摇摇晃晃地走远了。 又过了半刻钟,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从泸水村方向来到了尸堆旁。 她小脸煞白,望着这一地尸体,怔怔出神。 “泸水村被屠了,全村四十七户一百四五十人,无一幸免……二十几个姐姐嫂子还都遭到了凌辱……闻人世家,视人命如芥土,好狠的心肠……可是阿哥哥,这些人,都是你杀的吗……你是在为泸水村报仇吗……阿哥哥,你在哪儿,你为什么不等等悠悠啊……” 悠悠满眼泪水,朦胧地望着远处的群山,缓缓地走向了远方…… 也许,泸水村从今天开始,就已经成了一个历史了吧…… 此时的张弃,已脱了那身血衣,只穿着一身月白中衣,走到了一个镇子外面。 这个镇子并不大,至少在张弃走过的这么多城镇里,只能算是一个小镇。镇墙是用夯土砌成的,只有一丈来高,在初春的阳光下泛着灰黑;镇门倒是用铁梨木制成,十分坚硬,也只有七尺高、五尺宽,两个人并排走进去,就显得有些拥挤。 镇外没有护城河,自然也没有吊桥。官道从连庐山逶迤而来,直直地穿进镇门里去了。 镇门口有两名士兵,都仗着长枪,见张弃走过来,便一齐伸出长枪,拦在他面前。 一个士兵望着他的靴子,冷漠地问道:“来者何人,靴子上的鲜血是怎么来的?” 原来刚才在泸水村外,张弃与家丁们激战的时候,靴子上也沾了一些鲜血。 张弃看看靴子,解释道:“刚才遇到了妖兽,好不容易才斩杀掉它,因此沾了些血。” 他认为说是遇到了妖兽,两个士兵就算出于安全着想,也会让他进入镇子里的吧? 却不料两个士兵一听之下,竟立时收了长枪,往镇门洞里便跑,一边跑还一边叫道:“有妖兽来了,有妖兽来了,快关镇门!” 张弃也要跟进镇门里,刚跑了一步,胸前却被一支枪头抵住。他愕然望向那士兵,却听那士兵叫道:“你身上有血,你不能进来,妖兽会跟着血腥味找过来的。你快出去,快点!” “可是如果那妖兽追来了,我也不能进镇子里躲避吗?” “泸陵镇只保卫闻人老爷的安全,你一介平民,怎么能把危险带进镇里?还不快走!” 张弃明白了,在贵族面前,平民的命,真的是贱如芥土地啊! 但张弃可不觉得,他有义务要为了贵族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虽然身后并没有妖兽。 当然他也没有去闯门,他还不想与整个泸陵镇为敌。他只是离开城门,走到城墙拐角处,跃身跳上城头。这城头很窄,宽不过两尺,因此也没有巡逻的士兵。他在城头上点了一点,便跃下城墙,很快消失在泸陵镇的大街小巷之中,不见了踪影。 城墙下,只留下他脱下来的一双带血的靴子。 泸陵镇不大,只有三条主街,一二十条巷子。张弃在镇里转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大概摸清了镇子的布局,找到了自己想要寻找的目标:成贤巷里的成衣铺。 当然这个小镇的成衣铺里,没有灵器以上的战衣,卖的都是些布衣绸衫。 张弃站在“姚记成衣铺”门口,打量一番,抬腿走了进去。 他没有发现,在他走进成衣铺的那一刻,正有一个满身是血的家丁,自他背后走过。 他在成衣铺里买了几套换洗衣衫,又在成贤巷里买齐了簪子、腰带、靴子,然后拐上泸水大道,在一间“望江客栈”里定了一间套房,花了三十两银子。 这价格,在张弃看来,其实算不得太贵,毕竟在牛栏关,他曾住过十两黄金一晚的上房。 这间套房一共有四个房间:除了客厅、洗浴间和卧房,还有一间修炼室,一间炼丹室。墙壁和地板都是用坚硬的青垔石砌成的,你就是拿刀砍,也砍不出印迹来。 洗了澡换了衣服,张弃便来到修炼室,在草蒲团上坐下来,开始闭目冥思。 按照衍天图灵的说法,他的修为要想增长,其实不是吃几颗丹药、努力修炼就能做到的,那需要他去悟道。悟通一条道,他就能从气丹境初期,一跃恢复成血丹境,天劫都不用渡过。 但要怎么悟道呢,张弃不知道。不过在早上,他在树上回想的时候,他想起了自己刚刚修炼之时,似乎是在那神秘空间里观摩火星到火海的衍化,他甚至很早就懂得一种火焰图案,只要画出那个图案,他就能凭空生出一团火焰来。 难道,那时候自己就已经悟透了火焰之道,所以才能极快地突破到血丹境初期? 那自己是什么时候悟透、又是怎么悟透火焰之道的呢? 张弃想起了那一天,在东华城外城墙下的那一天,那天晚上,梦境里——那是还有“梦女”存在的梦境——天空飘来一团火焰,钻进了他的额头,于是他就进入了那个神秘空间。 似乎、好像,当他进入那神秘空间的时候,他就能极快地感悟出火焰之道。 姑且认为,那从火星到火海的衍化,那能够生出火焰的图案,就是火焰之道吧。 看来一切的关键,就是在那个神秘空间;只要能够再次进入,他就能很快悟通火焰之道。 而他似乎听衍天图灵说过,那神秘空间就在他的泥丸宫内。 张弃心神一动,脑海里浮现出衍天图灵曾经告诉过他的,进出泥丸宫的法门,照着运转自己的意识,便觉得眼前一黑,竟真的来到了那个漆黑的神秘空间。 这空间里,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两片,那块神秘的潜神玉佩,就好生生地放在两片空间的交界处。这两片空间,左面有一点细细的火星,右面有一点细细的金属光泽。 左面是从火星到火海的衍化,右面则是金属光泽到一座金山的衍化。 张弃不由得咬了咬唇,在两片空间的交界处坐了下来,望着那片火海,发起了呆。 “轰”! 脑海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爆开了,那就像是尘封的记忆,现在一旦解开,张弃便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无尽的火焰,有地心之火,有太阳真火,有红尘孽火,也有奇特异火。这些火焰交织在一起,似乎勾勒出一幅玄妙异常的图案:那正是藏在他脑海深处的,火焰图案! 在这火焰图案上,甚至还有一层薄薄的火焰,竟是乱火荒原上漆黑的销魂邪火! 张弃忍不住闭了闭眼睛,然后便感到心神一震,他竟被一下子“弹”出了泥丸宫! “饿,好饿!”张弃忍不住紧紧抱住肚子,喃喃地说出了声。 此时的他,便感觉浑身上下像是张开了无数张嘴,每一个细胞都张开了嘴,所有的嘴都在喊饿,那感觉,就像是十天十夜没有吃饭,连肠肠肚肚都要消化完了一般。 但他知道,现在他要的不是吃饭,而是服食丹药,那强烈的饥饿感,不是真正的饥饿,而是因为他体内真气极度匮乏,是因为他对“道”的感悟,远远超出了真气的积累! 也就是说,这是他即将要恢复修为的象征! 张弃忍不住有些迫不及待,然后又悲哀地发现,正需要丹药的时候,他却没有丹药。 他身上的丹药,在不知怎么来到泸水村后山的时候,就完全消失了,一颗也没有剩下。在泸水村,他虽然在闻人煜等人身上得到了一些丹药,不过他一颗也没有取,全留给泸水村了。不是他大方,而是他实在瞧不上那些丹药:全是聚气丹、回血丹,而且全是下品丹。 作为随手能够炼制出极品、上品丹药的他,怎么可能去服用那些垃圾丹药? 没有丹药不要紧,他可以炼。于是他拿出了湛蓝色的灵鼎。 重炼过的灵鼎,还是有三尺来高,径宽两尺,圆口鼓肚,三足两耳,上有鼎盖。鼎身是神秘的湛蓝色,带着密密麻麻的花纹,那便是衍天图上的山川河岳、乡村城郭了。 张弃伸出一只手贴在鼎壁上,默运意识,想要先熟悉一下这口灵鼎,却蓦然发现,鼎里除了那个炉膛,居然还有一个独立的空间:这空间,竟似附着在鼎壁上的一般! 空间里云遮雾绕,透过云雾,隐隐能够看到无数巍峨的大山、滔滔的长河;云雾里,有一条若隐若现的白色长龙,应该就是他从霹雳地宫里带出来的极品龙脉。当然,衍天图灵说得语焉不详,他也不知道这极品龙脉的来历,更不知道它有如何巨大的作用。 张弃强忍着心里的震撼,任由意识在云雾里穿梭,却蓦然发现,云雾里似乎还有一只鸟! 一只通体火红,如一团小小火焰一般的,只有拇指大的可爱小鸟! “朱雀?” 张弃讶然叫了一声,意识一动,便退出了灵鼎,顺带把那小鸟也带了出来。 与极品龙脉一样,那小鸟似乎也在灵鼎里乐不思蜀了。不过张弃刚把它带出来,它便一下子醒转了,睁开比芝麻还细了许多的小眼睛,望了望张弃,张了张小嘴巴,张弃脑海里便赫然浮现了一声细细的呼唤:“饿,我饿!” 张弃一愣,他原本只觉得,自己和这只小鸟似乎有什么神秘的联系;这个声音一浮现出来,他便本能地意识到,这是这只小鸟在和他说话:它,居然会说话! “你是什么等级的妖兽,难道你已经化开了横骨,堪比十三阶以上的大妖了?” 十三阶大妖!那可是堪比人类神婴境强者,已经能够化为人形了,那不是妖兽,是妖修! “当然……不是。人家刚刚出生,还只是一阶神兽。人家饿了,要吃东西,要吃东西!” “一阶神兽?你说,你是神兽?”纵然不是十三阶妖修,张弃却也被它的话吓了一跳。 神兽! 妖兽比人类更讲血脉,而妖兽的血脉,最顶级的就是神兽血脉! 据说圣天大陆上只有三种神兽:天龙、神凤和麒麟。那这朱雀,属于哪一种? “你别乱想,人家可不是那些长虫、野鸡之类能够比得上的。人家是远古神兽朱雀。好了,这些说了你也不明白,你快给我找些吃的来:血红丹、妖灵丹、化形丹,都可以!” 张弃不由得冷汗直冒。血红丹是三阶丹药,妖灵丹是四阶,化形丹则是六阶!这些丹药都是极其适合妖兽服用,特别是化形丹,据说能够帮助妖兽化形为人,极其珍贵难得! “没有,全都没有。我现在只能给你炼制八葵丹,你要不要?” 八葵丹也是专门为妖兽炼制的丹药,只有二阶,适合于低阶妖兽服用,能增长妖力。 “算了,八葵丹就八葵丹吧。快炼,快炼。你有这灵鼎,炼丹是很容易、很快的!” 朱雀在他手心里点了点小脑袋,又道:“你运气真好,真的把衍天图熔炼进灵鼎里了。它已经有了进化为圣器、帝器的资质,现在虽然只是灵器,但只要你学会了镌刻阵法,在灵母石上镌刻进阵法,立马就能进化为玄器;如果你找到了器灵,再用洗灵液洗伐鼎身,让它能够通灵变化,它就是圣器了;再要是……” “停停停!”张弃连连摆手:“不要好高骛远,我现在没那么大本事,能让它晋升玄器。” 他望着灵鼎,掩盖不住眸子里的喜爱。 “我把衍天图熔炼进灵鼎里了,那你就不要叫灵鼎了,就叫你‘衍天鼎’吧!” 不知是不是错觉,张弃觉得,那衍天鼎似乎轻轻跳动了一下,好像在表示它赞同他的话。 取好名字,接下来就该用这口鼎来炼丹了。 张弃的无愁戒里有不少炼丹材料,从药材、丹瓶到火炭,应有尽有,都是早在万丈山牛栏关的时候,就在神奕商场里买好了的,只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没有机会使用而已。 套房里有专门的炼丹房,里面建得有丹台。张弃将衍天鼎端端正正地放在丹台上,在丹台下的火膛里放进木炭,脑海里默想那火焰图案,掌心便喷出一团火焰来,引燃了木炭。 这是炼丹的第一步,温炉。反正都是运用火焰,炼丹的过程,也是他修炼的过程。 火光熊熊,衍天鼎外壁却仍然清凉一片,只是炉室里开始变得通红。 便在此时,一道红光一闪,朱雀轻盈地落在衍天鼎旁边丹台上,冲张弃叫了几声。 张弃一愣,它说的虽是“鸟语”,他却莫名地明白它表达的意思,它是在说:“用衍天鼎炼丹,你用得着木炭吗?你不知道‘心炼术’的真谛,就是不用木炭也能炼丹吗?” “你知道《心炼术》?”张弃瞪圆了双眼:“你怎么会知道《心炼术》?” 《心炼术》,是他从牛栏关神奕商场里买到的一门秘技,在此之前,他都不知道天下有这么一门炼丹术,这小鸟朱雀怎么会知道?而且他多次阅读过《心炼术》,也没有哪一页哪一行写到过,能够不用木炭也炼制出丹药来啊,难道这朱雀竟然知道忽悠人不成?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一七九章 神殿来人 “反正我就知道。而且我还知道,你学的这门‘心炼术’是假的,或者说是不完全的。真正的心炼术,足以让你在二阶炼丹师,就炼制出三阶灵丹来,而且丹药的品质也是极佳!” 小鸟朱雀望着张弃,啾啾地叫着:“怎么样,你想不想学?” “真的假的?”张弃简直不敢相信:“你别以为忽悠我很好玩啊!” 他知道,炼丹师的炼丹本事,与他的修为高低是紧密相关的,因为炼丹必须要用到真气。一般来说,气丹境只能炼制一阶丹药,血丹境就能炼制二阶,金丹境炼制三阶丹药,都称为“凡丹”,神婴境便能炼制四阶灵丹,以此类推。所以气丹境是一阶炼丹童子,血丹境是二阶炼丹士,金丹境就是三阶炼丹大师,只有晋升神婴境,才可能成就四阶炼丹宗师。 血丹境的二阶炼丹师,就能炼制出三阶灵丹,这不是不可能,只是极难做到。 张弃自己也炼制过三阶灵丹,不过那成功率只有可怜的十分之一,十炉里最多能够炼制成功一炉,品质还不佳,顶天只能炼出中品丹。那已经是他超常发挥,足以引以为傲了。 而朱雀所表达的,显然不是这种半吊子的“超品阶炼丹”,那至少也要保证两三成的成功率:这怎么可能,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神奇的炼丹术,何况,还不需要木炭! 朱雀却不与他争辩,只啾啾地叫着:“你就说你想不想学,就完了。” 张弃几乎没有考虑:“想,只要是真的,傻子才不想。” 朱雀得意地叫了几声,小嘴一张,张弃便感觉脑海里多了不少东西。 这果然是一部《心炼术》,与他在牛栏关买到的那部粗略对比,记载的东西大有不同;而且这《心炼术》还有一部附录,名为《丹经》,比他曾经得到的《丹术大全》深奥得多。 他默默地存想了小半个时辰,大概了解了《心炼术》的炼丹法门,只觉得像是突然打开了一座大门,以往迷惑他许久的许多问题,一下子恍然大悟,不由得欣喜若狂,心痒难搔。 立马试验一下! 张弃手忙脚乱地把火炉里的木炭撤出来,重新清洗了衍天鼎,然后盘膝坐下,把衍天鼎放在身前,左手按在鼎壁上,默运玄功,将一缕火焰真气渡入鼎身下的控火口去。 奇迹发生了,刚才至少需要三分钟才渐渐温热的鼎膛,在他这一缕真气之下,不到半分钟,便渐渐变得炙热发烫;而鼎膛里的一切,又通过他那只手掌传递会脑海里,让他可以非常细致地掌控鼎膛里发生的一切:无庸置疑,这对他接下来的炼丹,是极其有好处的。 很快,温炉完毕,张弃右手一动,将一株一阶百年当归丢进鼎膛里。 鼎下没有明火,那株百年当归却眨眼之间就干枯萎黄了。张弃觉得火力大了一些,正打算收回一点真气,只觉得鼎膛里的温度刹那间就降了下来。睁眼一看,却见朱雀正俏生生地站在控火口,还回头冲他叫了两声,那得意的模样,就像一个撒娇的小姑娘。 “你说你会控火?”张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这只小鸟,好像懂的略有点偏多啊! 朱雀点点头,又把小嘴凑到控火口,轻轻一吐气,鼎膛里的温度刹那间升高,那株百年当归立马化成一堆细细的粉末,静静地堆在鼎膛底部,散发着一阵阵诱人的药香。 这速度!张弃原本炼化一株百年当归,至少也需要一分钟,这次,却只花了一个呼吸! 而且不用分心去控制火势,他至少节约了一小半精力,真香! 接下来就简单了,在他与火鸟的通力合作之下,没有一株药材能够在鼎膛里坚持一个呼吸以上。于是不到一分钟,药材全部提炼完毕,再过两分钟,合丹也完成了。 一刻钟以后,开炉,十粒圆澄澄的乳白色药丸静静地躺在鼎膛里,每一粒药丸上,都有显眼夺目的三条淡金色丹纹:他又成功获得了一炉极品聚气丹! 这炉丹药消耗的真气并不多,张弃衡量一下,大概相当于以往炼制二阶丹药五分之一的消耗。对他而言,这点消耗算不得什么,他不需要服用丹药,也不需要休息,只依靠着“第一仙术”自行恢复,便已恢复了七七八八,于是毫不停歇,又洗干净鼎膛,继续炼丹。 接下来半天时间里,他接连炼制了八炉丹药,聚气丹、回血丹、三茯丹、大力丹,每种两炉,八炉丹药全部成功,全部是极品,全部都在一刻钟内炼制完毕,简直是怎么炼怎么有。 随即毫不停歇,趁着天色还早,张弃取出一枚极品聚气丹,毫不犹豫地丢进嘴里。 第一次服用极品聚气丹之时,他是吃尽了苦头,痛得死去活来。不过这次,他简直没有什么感觉,他虽然修为只恢复到气丹境初期,经脉却还是血丹境初期的水平,宽阔而平坦,极品聚气丹的药效虽强,也不可能让他的经脉受损,简直便是无风无波。 只是一枚极品聚气丹服下,他全身的饥饿感并没有缓解,反而更加强烈了。 他不得不又服用一枚,仍然感觉很饿,于是干脆一次服下两枚,还是很饿;第三次便服下三枚,只略微感到有些感觉;不甘心之下,干脆再次服下三枚。 一共十枚聚气丹服下,终于不再感到那种饥饿感了——而就在此时,张弃只觉得那枚气丹一个猛地膨胀,就像气球被吹破了一般,接着又是猛一收缩:他已晋入气丹境中期。 看来衍天图灵说的是真的,只要悟通了一条道,修为的进境,就只是真气的积累而已。而他自己会炼制丹药,真气积累不过是时间问题,他恢复血丹境初期修为,指日可待。 张弃喜滋滋地收了功,又进入泥丸宫,在那火焰衍化和金属衍化中间观摩了一阵,这才收起衍天鼎。他的无愁戒里还有十来炉一阶丹药材料,恢复到血丹境应该是足够使用的。 而且在泥丸宫里观摩了小半个时辰,他还发现,观摩过后,他一点也没有感到劳累,甚至刚才炼丹所消耗的体力和精力,似乎也恢复了七七八八,这观摩还有恢复功能! 张弃轻轻地吐了一口气,然后便听见客栈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 他眉头一皱,走到窗前望出去,只见客栈大门口不知何时围了一大群人,有人在趾高气扬地叫嚣着,只是他离得较远,听不清那人在说些什么。看他们那样子,好像是在找人? 只要与自己无关,就不用去关注。张弃轻轻摇头,正打算去洗个澡,好生睡一觉,却见那群人中间,有人朝自己这边指了一指。然后便见那趾高气扬的人朝客栈里说了点什么,一群人蜂拥着进了客栈;再接下来,便听到楼梯上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 张弃紧皱起眉头,他有一种直觉,这帮人,似乎竟是来找他的? 他顾不得洗澡了,先把炼丹房里的衍天鼎和炼丹材料收起来,又往四周看看,想要找柄趁手的兵器,却一时找不到。他正不知该拿起什么兵器,便听到了一阵剧烈的敲门声。 张弃刚走到门边,房门突然被撞开了,一大群人气势汹汹地涌进来,带头的是个店小二。 张弃退了一步,冷冷地看着这群人:“小二,你们开客栈的,还兼营搜查住客的工作吗?” 店小二下意识地想往后退,毕竟带着外人来找本店客人的麻烦,这的确有些说不过去。但一想到身后的人是谁,他又倔强地停住了脚步:“你得罪了谁,你自己还不知道吗?” 张弃望望店小二身后那帮人,皱皱眉头:“原来是闻人世家的人!” 这群人中间正有闻四狼在,此时他看着张弃,冷笑道:“倒是没想到,你得罪了闻人世家,居然还敢来泸陵镇。怪不得我们的人在连庐山下四处搜索,却一直没有找到你!” 张弃紧抿着嘴,没有再说话,心里却在紧张地想着对策。 这群人,领头的并不是闻四狼,而是一个绛衣中年人,血丹境初期修为。此外,还有三名气丹境巅峰,闻四狼只是其中之一。其他的,最弱的也是气丹境初期。 也就是说,这群人无一例外都是修士,一个武士也没有。显然,闻人世家并不想和张弃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一上来就是王炸,这是要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将他泯灭掉! 可惜他们不知道,就算面对血丹境初期,张弃也并没有半分惧色。 不过再加上三个气丹境巅峰,这就有些难以对付了。而且这儿是闻人世家的地盘,就算他战胜了又怎么样,对方还可以源源不断地派出高手,磨也能磨死他了。 所以张弃果断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 那血丹境初期修士正在冷笑:“小子,你在泸水村和……好小子,想跑!” 原来他话音未落,张弃忽然抓起一把椅子扔过来,自己却猛然向窗台边退了过去。 闻人世家的人反应也极其迅速,张弃身形一动,他们便已追了过来。那血丹境初期抽出一柄长剑,当胸便刺;闻四狼抡起长棍,另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挥起大刀,一齐扑将过来。 第三个气丹境巅峰,是一个四十来岁、粗眉大眼的妇人,却是回身就往楼梯上跑。 只有这几个人出手,其他人有的跟在闻四狼等人后面,半圆形围向窗台,有的跟在那粗眉大眼的妇人背后往楼下跑。他们知道,他们围上去也没用,根本没法朝张弃出手。但他们可以形成包围圈,让张弃无路可逃。这样,属于他们的一份功劳也是跑不掉的。 但张弃根本没有躲避,见长剑、铁棍和大刀一齐袭来,他只是抓起另一条凳子,却并没有鲁莽地直迎攻击,而是躲过正面,分别砸向剑身、刀背,以及长棍的腰部。 这些地方,正是闻人世家这三人攻击的破绽,是他们力量运转的中枢和弱点。 明白了泥丸宫就是神秘空间,而且能够自由进入泥丸宫后,张弃发现,他的悟性似乎又回来了,总是能够一眼看出对手招式里的破绽。而且现在不比东华城外。那时他虽然能看出对手的破绽,却没有力量击破它;现在,他已经具备攻敌弱点的能力了。 当当两声,长棍和大刀差点被砸飞出去;那血丹境初期的长剑也朝一边荡去。但这血丹境初期毕竟实力较强,两名气丹境巅峰只是将真气灌注到兵器中,他却能在剑尖形成尺把长的剑罡,锐不可当。张弃这一凳子毕竟已是强弩之末,只是把这长剑砸得偏向了一旁。 那血丹境初期冷笑一声,原来这小子也不过如此。但转眼一看,张弃已一只脚踏上窗台。那血丹境初期不由叫道:“不要……”但张弃哪会听他的,一翻身便跃了出去。 此时那粗眉大眼的妇人还刚刚跑下楼梯,没有跑出客栈。张弃一步落到大街上,还有闲暇抬头朝着窗台边的众人,咧嘴笑了一笑,然后一转身,便朝大街的另一头跑了。 “追!”血丹境初期叫了一声,当先跳了下去。这客栈只有三层楼高,闻人家族这些人又个个都是修士,哪里会把这点高度放在眼里?当下一个接一个全都跳了下去。 但,当他们跳到街上,却发现张弃已经汇进了拥挤的人群,早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怎么办,闻宁兄?”闻四狼大声问道:“这么多人,要把那家伙找出来,怕不容易啊!” “不容易也要追。那人不但多管闲事招惹了少爷,而且在官道上杀了我们十来个人,老爷震怒,足足派了一百多人,四处寻找他的踪迹。说起来也是我们运气,若不是李小豆在官道上侥幸逃了一命,回来又正好看到这小子在成贤街买衣服,我们还不一定找得到他呢!” 血丹境初期修士闻宁冷笑一声,又道:“敢冒犯我们闻人世家的人,一定不能让他活在这世上。他逃不掉的,我们赶紧追。你们几个,与我各带四五个人,分头追下去!” 几个气丹境巅峰齐声答应,分别找了一个方向,便带着人追了下去。 闻宁则冷笑着望望渐渐漆黑的夜空,忽然手一抖,便有一束烟花冲天而起。 此时的张弃,已经拐了两个街角,已到了成贤巷口,正要拐上东城巷,却忽然停了下来。 掠过成贤巷口,穿过东城巷,前面就是东镇门。出了东镇门,那就是海阔天空任他飞了。 但飞不出去:两个黑衣人,正站在成贤巷口,默默地看着他,似乎正在等他。 “你就是凌弃?”不等张弃说话,左边那黑衣人已经冷冷地问了一句。 张弃只觉得脑海里“嗡”了一声。他大概已经忘记了“凌弃”这个名字,更不会想到,在这偏远的泸江城、泸陵镇,居然能够有人一口叫出他的名字:这人是谁? 张弃想了想,答道:“不,我不叫凌弃,我叫张弃。” 他决定要用回自己的本名,以往的什么“凌弃”,什么“莫法”全都不会再用了。 因为他既然想要活得潇洒,连自己的本姓都不敢暴露,还谈什么潇洒呢? 天弃之姓又如何,只要自己不放弃自己,哪怕天地万物都放弃了,那又有什么要紧? 那两个黑衣人却似并没有在意,他是不是天弃之姓。他们只是冷冷地道:“不管你姓凌还是姓张,你是神奕宗的通缉犯,这个绝不会错的。我们,就是来捉你的!” 张弃紧皱起眉头:“你们是夏侯世家的人?” “不是,我们是泸江城神殿的人。”右首黑衣人冷冷地道:“我叫闻人冲,他叫司马秦。” 左手黑衣人接着道:“我们是泸江城神殿的神使,特意来捉你的,你还是束手就擒吧!” 他话没说完,张弃已一咬牙,揉身便朝这两个神使扑了过去。但他没有使出火焰小剑,而是双手捏拳,那拳头上蒙着一层淡淡的火罡,朝着两个神使便轰了过去。 他只是气丹境中期,却能施展出只有金丹境强者才能施展的“罡劲化形”,他自己都觉得惊世骇俗。这种绝学如果非要施展,一定得让对手为他保管秘密。当然,能够保管住秘密的只有死人,这就意味着他必须将对手全都杀掉。但眼前这两个黑衣神使,修为都比他在万丈山时更加强大,至少也是血丹境中期,他根本没有把握,能够杀了他们其中一个。 所以给自己的真正攻击蒙上一层外衣,他认为是很有必要的。 见他两个拳头分别轰向两个人,那两个神使都冷笑起来,同时伸出一只手掌,迎上拳头。 “嘭嘭”两声,两个神使各自退了一步,张弃却接连退了五六步。 神殿来人,果然非同凡响!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一八零章 火焰本源的印记 身后已经传来追兵的叫喊声,那是闻四狼的声音:“那小子,站住,你跑不掉的!” 前有强敌,后有追兵,张弃却并没有慌乱。他借着两个神使对掌的反震之力,往后退了六七步,忽然脚下一顿,便如一团烟花般冲天而起,一步踏上了巷子边的墙头。 “好小子,想逃?”闻人冲冷笑一声,紧跟着冲天而起,挥手间便是一剑刺去。 司马秦却并没有动弹,只是皱着眉头,望着飞快跑过来的闻四狼等人。 闻四狼大步跑来,隔着数丈远便大声问道:“闻人世家......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一八零章 火焰本源的印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一八一章 谁能追得上 朱雀顿了顿,接着说道:“只有出现这样的标志,才表示你已经悟透了本源。你真厉害,不愧是我朱雀的主人,居然气丹境就悟透了一条大道。要知道,火之道是五行大道之一,作为世界本源的五行大道,每一条,都是博大精深的!” “那这火之道,对我而言到底有什么作用呢?” “第一,按照衍天图灵所说,你悟透了火之道,就能完成气丹境的修炼,晋升血丹境。你现在是不是又感到特别饿?那就是你的境界超过了修为,急需补充真气的意思。” 张......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一八一章 谁能追得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一八二章 不想玩暧昧 一旦张弃冲出闻人世家,很快便消失在泸陵镇的大街小巷里,哪儿还能让他们找出来! 直到天色大亮,长时间搜寻无果的闻人世家,终于渐渐明白了一个他们极其难以接受的现实:追不上,找不到了,张弃多半已经离开了泸陵镇,不知已经跑得多远了。 闻人锋气得七窍生烟:“这个该死的家伙,不但救走了人,还带走了煃炎石和深海万年沉铁,甚至在我闻人府上如入无人之境,这简直是在打我闻人世家的脸!传令下去,全镇通缉,发出赏格:若有杀了......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一八二章 不想玩暧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一八三章 无法化开的引罗散 他倒不是对悠悠有什么其他想法,而是他心里一直有个俏丽的倩影,一个虽然瘦弱,却另有一番风韵的倩影——他的莫愁。他只是本能地觉得,在没有找到莫愁之前,他不适合与别的女孩在一起,萍水相逢没关系,长期一起却不行,哪怕她只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 他也不明白这是什么缘故,反正他觉得,不这样做,似乎就对不起莫愁。 至于卢小玥的成年礼之约,他想他要去的,但他会带着莫愁一起去。 莫愁,莫愁,人生在世,真的能够“莫愁”吗......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一八三章 无法化开的引罗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一八四章 干脆,进山 张弃耸耸肩:“那不是还有你吗?有你帮忙,我不就能够冲出去啦?” 朱雀却骇了一跳:“你说什么?我?我才一阶妖兽,天赋妖术、妖体、妖丹,什么都没有,战斗力基本等于零,你就别指望我能够帮上你了!” “那你要多久才能成长起来,妖体变大、拥有妖丹、领悟天赋妖术?” “不知道,至少也得等到七阶以上吧。首先你要先修炼到血丹境,因为妖宠的境界不可能超过主人的境界。你修炼到血丹境中期,我才能突破到七阶。其次你要给我供应大......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一八四章 干脆,进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一八五章 不容易啊 不用兵器,以空手施展秘技,似乎真气运转更加畅通,威力更大,但消耗的真气也是成倍增加的。张弃现在本就没多少真气,仅仅才气丹境中期,自然更希望有件好的兵器了。 想当初他手持金阙剑,那是连血丹境巅峰也敢于一斗,而且还游刃有余的! 张弃撇了撇嘴,猛然想到一件东西,不由心神一动:“不如把深海万年沉铁的笼子,炼制成一柄剑吧?不成,这笼子是水属性的,与我的属性不合,炼成剑我也用不了啊!咦,对了,不是还有一块煃炎石吗......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一八五章 不容易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一八六章 白面少年 “快,加大火力,现在才是你全力炼化的时候,马上就能炼出铁精了!” “重击,敲出杂质!” “打开排泄口,将杂质排出来!” “加大温度,铁精要化了!” “转变灵诀,把这滩铁精用意识包裹起来,对,对,熔炼,让它化作剑形!” “对,太漂亮了!就这样,降低温度,让铁精凝结!” “重击,开始锤炼!保持温度,不要太低了,不能让它完全凝固!” “全力重击,左边再来一下;右边,右边;注意不要敲得太重,有点过头了!” 随着朱雀“啾啾......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一八六章 白面少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一八七章 追不上了 张弃原本是血丹境初期修士,现在修为虽然下滑了,眼力并没有下滑,只要不超过血丹境的修士,他都能看出对方的境界来,然而他却看不出这少年的境界! 这有两种可能,第一是这少年根本没有修为,第二是他的修为超出了张弃的眼界。 第一种是不可能的,只能是第二种:难道这少年,竟是金丹境! 其实在修士的世界里,讲年龄是没有多大意义的,血丹境修士有两百年寿命,金丹境修士则是五百年,而且修士一般都能够保持突破血丹境时候的面貌,......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一八七章 追不上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一八八章 跑不掉的 山谷深处,层层迷雾之中,张弃一下子扑倒在地上,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真气消耗殆尽,体力也接近枯竭,他真想就这么伏着,再也不爬起来。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人生路并不平坦,在哪个地方跌倒了,就在那儿躺平,多好啊。 可是身后的脚步声还在提醒他,追兵离他并不远,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 但张弃实在没力气爬起来了,于是一咬牙,就地一个翻滚,差点滚进山涧里去。还好他及时拉住一块石头,才避免了落汤鸡的命运——被水泡还不要紧,关......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一八八章 跑不掉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一八九章 紫竹林,紫蛟湖 女子笑了笑:“我把这么珍贵的东西都给了你,你应该不会骗我了吧?说吧,有没有见到过什么奇异的东西?”看来她也相信,如果张弃见到那十阶赤目青鳞蛇,定然会沦为对方的腹中之物。要知道在没有化形之前,妖兽的智商都是极低的,她相信她那儿子见了张弃,可不会像她一样,忍住不把对方吞进肚子里去,所以张弃应该是没有见到过她儿子。 她自然不可能想到,张弃身上的衍天鼎,居然能够吞下那庞大的十阶妖蛇。 张弃想了想,答道:“有倒......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一八九章 紫竹林,紫蛟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一九零章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张弃没有管衍天鼎空间里的种种故事和事故,而是三下五除二脱得溜光,把衣服往无愁戒里一丢,便一头钻进了水里,朝着那群花参鱼便游了过去。 他虽不是只有这一套衣服,但长期以来养成的节俭的习惯,让他不愿意丢弃任何一件有用的东西。这小湖边也许不会有人来,但他还是怕把衣服弄丢了,所以要收进无愁戒里。 不过那花参鱼也不是那么好捉到的,极其灵巧,张弃一个猛子扑过去,却只扑到几条鱼的虚影;而那几条鱼受了惊吓,早往湖心方向......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一九零章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一九一章 管不着你了 “那你说,该怎么办?说吧,你说什么我都接着!”张弃渐渐火大,声音便提高了一些。 “这样吧,砍脑袋,剜眼睛,你任选一个,就当是惩罚了!”少女一本正经地道。 “什么!”张弃愤愤不平:“说出去道回来,你还是想要杀我,你,你,你真是个坏人!” “找死!”少女怒喝一声,十指像弹琵琶一般弹了几下,张弃立时发现,自己身前身后,多了几朵颜色各异的鲜花:有水仙、有海棠、有木兰,也有枙子花。 少女冷哼一声:“油嘴滑舌的家伙,......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一九一章 管不着你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一九二章 花开 张弃不知道那少女有没有追来,但他猜测她一定不肯善罢甘休,因此他一刻不停,足足飞奔了一个时辰,终于来到紫竹林深处一个石滩上,一下子瘫软在石头上,呼呼喘着粗气。 “跑了这么远,那女魔头应该不会追来了吧?” 张弃刚说了一句,却猛听到一个声音冷笑道:“女魔头?说谁呢?” 张弃一下子跳起来,便见到那少女正满脸冷笑,俏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你,你!”张弃伸出一只指头指着刀,满脸惊骇。 那少女冷笑道:“你是不是想问,我是......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一九二章 花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一九三章 辟火 花开很好看,但萧瑟的“花开”,却似乎很危险。 那藤蔓蓦然收紧,闻人山顿时如杀猪般嘶叫起来:“缠……缠死我了……救……救命!” 闻人锋大骇,高叫一声:“上!”便当先抡起手中长剑,劈向那层层叠叠的藤蔓。 而闻人钢则举直怅枪,一枪朝萧瑟刺去,却是想着擒贼先擒王。 闻人山来自泸江城闻人世家,泸陵镇闻人世家的闻人锋兄弟,可不敢让他丧命于此。 司马秦、闻人冲和闻人礼也纷纷出手。一时间,山洞里充满了刀光剑影。 萧瑟冷笑一声......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一九三章 辟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一九四章 九丹果 张弃大喜过望,连忙不停地催动着火焰印记,大步走进火里。果然不管他走到哪儿,那火焰都像臣子见了君王,避之唯恐不及,他走在火海中,却像是走在平坦的大道上一般。 “朱雀,你说现在只有九大真火、三大魔火能够伤得了我,都是些什么火焰啊?” 张弃觉得还是要问清楚的好,不然以后遇上了,恐怕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朱雀正要答话,却猛听得一阵闷雷般的轰鸣声滚滚而来,震得张弃耳鼓嗡嗡作响。 “杀人不过头点地!太虚神殿,你们放......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一九四章 九丹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一九五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虽然被“三起三落火烬困神大阵”困住,但紫淅蛟龙的体型实在太大,那火网也不可能把它完全套进去。特别是它那数十丈长的巨尾,要送一颗果子出来,并不算什么难事。 那闻人静殊想要阻拦,腾身冲过去,伸手就要抓住那果子,却被紫淅蛟龙将长尾一摆,差一点就把他卷了起来;再要阻拦时,却已经来不及了。 他冷哼一声,倒也没说什么,想来这小女孩也弄不出多大的动静。 但他很快便后悔了:只见萧瑟把果子塞进嘴里,蓦地双手高举向天:“花......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一九五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一九六章 敏感的萧瑟 萧瑟皱皱眉头,有心去帮紫淅蛟龙挡住来人,却又恨自己实力太低,只是十阶而已;但要紫淅蛟龙去,这么大的块头,实在又不大方便。她叹口气,郁闷地道:“大块头,你是该想办法化形了。你血脉限制,要十五阶才能化形,你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修炼到十五阶。要不,你想办法弄一枚化形丹吧。据说,那种丹药只需要一颗,就能让你有三成把握化形!” 紫淅蛟龙也叹了口气:“我这模样,上哪弄那化形丹去?要知道在妖界,化形丹的珍贵,就算......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一九六章 敏感的萧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一九七章,其实我是被冤枉的 看到萧瑟竟然哭了,张弃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肩膀。 “说什么呢,我又不是贵族。再说,贵族说的就一定对么?他们说贵族都是善良、仁慈而聪明无双的,可是我看到的贵族多了,没一个是好人。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反正在我心里,我不论出身、血脉,只论我看到的是好是坏。平民也有好人,有聪明人,也有坏人。同样,妖修有坏的,也有好的,聪明的,可爱的,比如你!” 这一刻,他想到了莫愁、凌落雪、萧大妮、卢小玥、雷长啸,等等等等;当然......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一九七章,其实我是被冤枉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一九八章 神奇的裂魂术 但萧瑟又拿出一个酒葫芦,正是从张弃手上抢来的。这葫芦里装满了灵猿酒;而且据紫淅蛟龙所言,这葫芦居然内有乾坤,足足能装下上千斤酒,都快当一座酒池了! 后来才发现,这个神秘的葫芦,居然是朱雀从衍天鼎空间里翻出来的。 朱雀做的事,自然就当他自己做的事,看来这口锅,只能是他自己来扛了。 但这口锅不大好扛啊:朱雀,你这次可害死我了! 如果只是火烧油松林,那油松林只是猴儿们的一个栖息地,对大力苍猿一族并不十分重要,想......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一九八章 神奇的裂魂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一九九章 渣渣 连庐山的东北山口,其实是一个小镇,名为“济阴镇”,因镇北就是济水河而得名。 这座小镇比泸陵镇还小,只有几条青石街道,低矮的城墙,低矮的房屋,连城门楼上的旗杆、镇卫军的哨楼,也都是低矮的,仿佛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孩子。 镇子西门外,从连庐山口通过来有一条青垔石大道,在镇墙的西南角拐了个弯。拐弯处有一个同样很低矮的茅亭,三间草廨,一间是厨房,一间是大厅,还有一间是包房。 这便是进入济阴镇的必由之地:三茅饭店,......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一九九章 渣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百章 手底下见真章 另几个气丹境正要扑上去,被张弃将眼光一扫,一个个便再也不敢动弹了。 张弃冷笑道:“一群渣渣!”也不管这几个家伙,回身走到小乞丐身旁,拉着他便走。 几个壮汉都围到老甘身边,把他牵起来,有的忙着帮他拍土,有的七嘴八舌嘘寒问暖。 他们不敢去恶斗张弃,却并不妨碍他们拍老甘的马屁。 众星捧月的老甘似乎又恢复了自信,刀光一般的目光扫过饭店大厅,那几个单身客人连忙都埋了头,有的继续吃饭,有的便叫小二结账,却是人人都不敢......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百章 手底下见真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零一章 他是我的 开哥眯着双眼望着他:“你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情,才会被神奕宗通缉的?” 张弃不答,提着幻炎剑就冲过去,狠狠一剑刺向开哥前胸。 开哥冷笑,挥动泼风大刀,便有一股凌厉的刀风劈出。他不去管刺向自己前胸的剑尖,却是瞄准了张弃的脑袋,竟似打起了以命换命的主意! 张弃自然不愿意和他以命换命,他既不想失去自己的命,也不想夺走开哥的性命。于是幻炎剑一横,剑身上火光浮动,一块簸箕大的盾牌便横在身前,正好挡住了那股刀风。 这,便......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零一章 他是我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零二章 未来的大官 “你谁啊?”五大捕头中,来自临水城的黄鹤最是脾气暴躁,冷笑道:“你叫我们不追,我们就不追?以为你的话是神谕呢?让开,不然,我们连你一起杀了!” 开哥皱皱眉头,却并没有阻止黄鹤的话。 那女孩正是萧瑟,闻言笑道:“是吗?那我就更不能让人们过去了。”蓦然双手一收,冷叱道:“花未开!”那朵朵牵牛花立时一收,化作一只只栲栳大的花苞,便朝众人撞过来。 “什么雕虫小技!”那黄鹤一声冷笑,挥起长枪点在花苞上,却蓦然觉得......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零二章 未来的大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零三章 一条大鱼 但一跑进镇子,他立马就把几条鱼往小巷里的垃圾池一丢,便朝镇子中心的商场跑去。 一般来说,整个圣天大陆无论大小城镇,布局都是差不多的,商业区、行政区、贵族区、平民区,泾渭分明,各不相连。而商业区一般都位于城镇的东南部,几条集中的商业街上。 所以张弃很快就找到了挂着大红灯笼招牌的“神奕商场”。 然而走到商场门口,他却进不去了:两个门卫伸手拦住了他。 “商场重地,闲人免进,特别是叫花子,要乞讨往中心广场那边去,......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零三章 一条大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零四章 破阵,杀出去 只见黎祝海擎着峨眉刺,刺尖上有道道水光浮现,凝成了一条长五尺、小猪般大的鲤鱼。 黎祝海将左手一翻,冷笑道:“你很不错,不过可惜,还是要死。先让你尝尝本都尉的玄级秘技:玄水鱼龙舞,鱼跃!”左手蓦然一放,那条鱼便张开满是獠牙的大嘴,噬了过来! 张弃紧皱双眉,也是左手一翻,一块火红的盾牌挡在身前:四环火盾! 那大鱼正扑在盾牌上,似乎被盾牌上的火焰炙烤得有些不舒服,猛然张开嘴,一口咬在盾牌上。只听“咔嚓”两声,......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零四章 破阵,杀出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零五章 对不起,过不去 这时屋外又有人在撞墙,还似乎提了木棒来撞门,直似要把这间屋子拆掉一般。 但,当张弃打算走出屋子的时候,他却发现,事情原来并没有这么简单。 先是尝试直接去开门,他看黎祝海去开过,似乎很轻松,当然他没有让后者顺利开门。但他伸手去拉门栓,却是用尽了全力,也没能把那门栓拉开哪怕一分一毫。 他以为是自己力量太小,运足真气,鼓起腮帮,全力一拉——还是没拉开! 张弃不死心,还要再来一次,却听朱雀冷笑道:“公子,你是不是......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零五章 对不起,过不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零六章 不是时候啊 闻人山大怒:“你知道我是谁吗,敢敲我的竹杠?”提起砍刀就要冲过去,却被闻人钢一把拉住了手臂。只见闻人钢一脸凝重,望向那女孩,竟似有些畏惧:“你是谁?” 闻人山“哎呀”一声道:“管她是谁,一个十几岁的黄毛丫头,也能挡得住我们?” 但闻人钢一句话就让他住了手:“她至少是金丹境修为,我们不是她的对手!” “金……金丹境?”闻人山吓了一跳:“这么小,怎么可能?老钢你没有骗我吧?” 闻人钢苦笑道:“我怎么可能骗你?......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零六章 不是时候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零七章 只有我才能杀你 “你虽然逃过了一击,我也不知道你用什么办法作弊的,但你放心,你还是逃不掉!” 闻人星殊冷笑着,又伸出右手,那手心里,那柄指甲大的土黄斧头,再一次浮现出来。 张弃面色有些发苦,人家可以再来一次,难道他也可以再来一次吗? 他只能抢在闻人星殊还没有出手之前,屈指一弹,朝数十丈外弹出一点火星。于是火光一闪,火遁术发动,他已身在二十余丈之外,正倚靠着一棵被砍成四五截的树干。 “哦,速度挺快啊!”闻人星殊略一诧异,又......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零七章 只有我才能杀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零八章 杀变狼 “胖子老头”开哥不由吞了吞口水,却又听萧瑟冷冷地道:“那个老胖子,你还不滚?” 开哥脸色变得很难看,却又不敢说什么,没办法啊,他们六个金丹境中、后期加起来,还打不过人家一个十五岁的金丹境初期,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他还能怎么办呢? 他只得爬起来,正打算老老实实地“滚”,却听张弃笑道:“萧瑟,你别这样。开哥人很不错的,不滥杀无辜,不欺压平民,还信守承诺,刚才我突破的时候,他还帮我望风呢。” 开哥满是感激地望了......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零八章 杀变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零九章 来了几条狗 过了不多大一会儿,她又蓦然睁开双眼,低声道:“原来是遇上了狼青竹,那可是十三阶的初级半妖,你运气怎么这么背啊!” 既然知道了张弃的下落,她便不在这儿多呆,左手捏诀朝水仙花一指,那水仙花便化作一道流光,载着她朝着张弃逃走的方向追去,竟也如风驰电掣一般迅速。 追了有半刻钟,便见前方一个足有丈许高大的身影,正在一边咆哮一边往前疾驰。萧瑟驾着水仙花疾冲上去,伸手拍了拍那身影后背,对方猛一回头,却正好是那头初级......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零九章 来了几条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一零章 暂时走不了了 那提着锄头的便是朱四维了。他怒目圆瞪着张弃,厉声叫道:“说,你们到底有多少人?还有些人藏在哪儿?说出来,老子给你留条活路!要敢不说,老子一锄头挖了你!” 张弃收起幻炎剑,满脸苦笑道:“老兄,我哪儿带了什么人来,就我一个……” 话没说完,已被朱四维哇哇叫着打断了:“好大的胆子,一个人就敢来找咱们的麻烦!” 锄头高举,又是一道墨黑的水罡飙射而来,张弃顿时感到了一阵逼人的寒气。 他不得不又拿出幻炎剑,脚下退开两......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一零章 暂时走不了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一一章 你说的都是真的 太阳西斜的时候,张弃走出了屋子。 他打算去问问萧大年,当初离开断魂洞的时候,有没有听到求生盟众人的消息。 萧大年的房子离他并不远,中间只隔了两幢房屋,分别属于杨青和萧小菊居住。 但此时这两人都不在自己的房子里,不知是不是下地还没有回来。 张弃径直走到萧大年的门前,正打算敲门,忽然有人叫道:“所以你还是不去找她是吗?” 张弃一愣,本能地回头看去,屋子周围一个人影也没有。 却又有一个声音烦燥地道:“不是不去找她。......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一一章 你说的都是真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一二章 道理,不是靠嘴来讲的 萧大年把双眼眯成两条缝:“也许在你看来,我们这些人,都有点像傻子!” 便有人愤怒地叫起来:“这小子忒也奸滑狠毒!萧大哥,不用说了,杀了他得了!” 张弃心头一惊,萧大年却不再问他,而是转向陈凤:“要不,你来说说?” 歇斯底里过后的陈凤,似乎已经平静下来,只是蜷缩在床角嘤嘤地哭着。此时听萧大年问话,她仰起脸来,满脸泪珠,那模样,怎么看都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她带着哭腔,低声诉道:“我本来是去后坡林子那儿采果子......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一二章 道理,不是靠嘴来讲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一三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 人群都站起来,议论纷纷:“萧大哥就是好啊,这么穷凶极恶的家伙,他也愿意给他一条生路!要换作是我,早一刀把他解决了,还容得他在这儿唧唧歪歪?” “所以萧大哥是我们的好大哥。跟着他,怎么也亏不了我们!” “反正我们听萧大哥的,就让这家伙为我们将功赎罪。唉,我们就是善良,就是大义啊!” 两个青年便跳上台来,揪住张弃的两只胳膊,顺势就把一柄刀搭在了张弃的脖子上。这两个青年都是血丹境后期修为,境界都比张弃高。但萧......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一三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一四章 有我在,你杀不了他 萧小菊的计划是早就破灭了的,张弃的计划也不得不做出改变。 但萧大年的计划是什么,他们谁也不知道,张弃只知道,现在已经不见了萧大年的踪影。 是的,兔妖没有抓到萧小菊,一头闯进人群里,引起一场极其惨烈的混战。而就在这么紧急的关头,萧大年居然已经不在人群中,谁也不知道他跑哪儿去了! 不但是他,杨青也已不见人影,人群中只有一个萧志,在声嘶力竭地大吼着:“镇定!” 张弃轻轻拍了拍萧小菊的肩,把她从自己肩膀上推开来。......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一四章 有我在,你杀不了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一五章 炼体与炼魂 兔妖躁动了一下,似乎不服她这句话。但下一刻,一股若有若无的威压,便降临在它身上。它一下子便平静下来,而且还往后退了两步,那血红的双眼也眯上了。 这股威压似乎并不纯正,不但兔妖感受到了,萧瑟身后的张弃也成功地感受到了。 正因为他感受到了,所以他才有些心惊:这股威压,明显不是从那半妖境的狼青竹身上传出来的,他与它对战过,还是比较了解它的;而这样一来,这威压的源头,便呼之欲出了! 它是从萧瑟身上传出来的,它连......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一五章 炼体与炼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一六章 慌不择路 无名山谷外,陆续有青年背着包裹,柱着锄头兵器,从山谷里走出来。 有不少人受了伤,相互搀扶着,身上血迹斑斑,有的甚至包得像个粽子。也有人头上盘着白布,那是炎洲神奕王国戴孝的风俗,表示这人有直系亲属过世了,正在深切悼念。 萧瑟脚踩着水仙花,站在谷口旁,神情里有几分焦急。 “我刚刚只不过有点事情,离开了一会儿,怎么这会就看不到那家伙了呢?” 她已经抓了几个青年,询问张弃的下落。这几个青年都不敢违逆她,有一答一。......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一六章 慌不择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一七章 漆黑的小山村 “居然跑下宽阔地,自投死路!这次,本座倒要看看,你要怎么逃!” 刘天云冷笑一声,就要紧跟着冲下山坡,却见闻人星殊也爬上山来,大声道:“刘兄,这小子太滑溜了,咱们这样不好捉住他啊。不如这次我们分头包抄,把他堵在那个村子里!” 刘天云双眼一眯,不知想了些什么,笑道:“好啊,那你左我右,我们看谁先堵住他!” 闻人星殊一声苦笑,他知道刘天云心里对他有意见了。也是,他那话说得,好像刘天云捉不住张弃似的,这对泸郡属......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一七章 漆黑的小山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一八章 魔修林河 “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 那群少年有些着慌,一个个都纷纷朝天空看去。 却有一个少年跳起来,厉声叫道:“魔气,这是魔气——魔修来了!” 这话一出,少年们顿时都像炸了锅一般,有人哭有人叫,有人跑有人跳。也有人跑向张弃,大声喊道:“是他,一定是他,是他把魔修带过来的!杀了他,快杀了他!” 张弃大骇,一下子跳起来:“不关我的事,我连什么是魔修都不知道……” 但那群少年哪里听他的,都纷纷朝他涌来,直到李晓晓跳到他面......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一八章 魔修林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一九章 悠悠,你来了 魔气未至,一股磅礴的力量已经轰击过来,将张弃和李登通、李晓晓撞飞了数十丈远! 而就在三人还没有落地的时候,半空中已经出现了三张数尺宽的魔脸,狰狞怪笑着,张开满是獠牙的大嘴,朝着三人猛咬过来,便像是择人而噬的恶魔! 李登通兄妹齐齐吐了口鲜血,呯然砸落在地,望着自天而降的魔脸,都露出了一丝绝望。 忽然剑光一闪,却是张弃擎着幻炎剑,一剑挑飞一张魔脸,再来一剑,又挑飞一张! 两张魔脸都叽叽叫着,远远地融入那团魔气......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一九章 悠悠,你来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二零章 惨 张弃做梦也没有想到,他还会有第二次机会,能够坐上由神奕卫驾驶的马车。 第一次,他只是一个没有丝毫修为的流浪儿,把自己以两百两白银的价格,卖给了东华城外陈家庄庄主陈祥离,顶替陈家儿子参加圣之血祭,严格地说,那时的他相当于一个囚犯。 是被神奕卫押送去参加圣之血祭的囚犯。 而现在,他已经有了血丹境中期修为,是一个客人,是被神奕卫周密保护起来的客人。 马车是用豪华的金雕乔冠松制成的,这是四阶木材,一棵树据说能卖上......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二零章 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二一章 烈火熔金 这村子不大,比黑李村大不了多少,约摸也只有一两百户人家。 但与黑李村不同的是,这村子的房屋、树木,都是黑色的,但道路却是红色的。 不是红砖铺就,而是因为,地上淌满了腥红的鲜血! 村子里,不管是猪、牛、羊,还是鸡、鸭、鹅,全都成为了尸体,就连树上的小鸟、草丛中的小蛇,也没有活下来的。屋舍边,大路上,尸体横七竖八,简直无从下脚! 而且这些死鸟死兽,还没一具是完好的,不是缺了腿,就是开了肚,或者丢了脑袋,总之死......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二一章 烈火熔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二二章 大军雷动 “发讯号,令镇魔卫第一营、第三营、飞行营,立即出动,一个时辰以内赶到!” “传檄上将军府、西南卫和泸郡神殿,以及城主府,密切注意大队魔修动向,派人围剿零散魔修!告诉他们,不要轻视了这些魔修,更不要让他们吸取了太多血气!” 此时大队人马已经赶到三王庄,张弃便坐在那辆“百晶车”的车辕上,望着两个镇魔兵带着滚滚烟尘,策马飞奔而去,不由问道:“将军,发生什么大事了?” 他刚刚从顿悟中醒来,便被上官宏义叫着与大队......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二二章 大军雷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二三章 上将司徒宁 张弃微微皱眉,这是哪个奇葩,不知道这辆百晶车,是上官大将军的吗? 他回头看去,便见一个锦衣华服的青年,大约三十来岁,吊儿郎当,正在一群绸衣汉子的簇拥下,朝马车走过来,却似没有看到旁边的张弃,径直便要去掀马车的车帘。 “慢着!”张弃连忙叫道:“你们做什么,这可是上官将军的马车!” “上官将军?很有名吗?”那青年既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说话的是他身后一个家丁。 张弃大怒,飞扑过去,一把抓向那青年的手。但旁边一......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二三章 上将司徒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二四章 好兄弟,一碗酒 没过多久,便有人来邀请张弃,宴会要开始了。 张弃看看悠悠,见她似乎没什么问题,便托付一个镇魔兵帮他照看,自己去了大帐。 大帐很大,占地将近一亩,地上都铺了五彩缤纷的地毯。走进大帐,便看到满满的都是人,一群群身着便装的将官们在高声谈笑着,还有十几个侍女在人群中穿梭来去。 甚至还有一群舞女,正在大帐一角轻歌曼舞,只是好像没几个人观看。 张弃走进大帐,一眼便看到上官宏义穿一身淡紫锦袍,站在大帐正中心的长条桌旁,......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二四章 好兄弟,一碗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二五章 魔尊韩千越 当萧瑟站在一座高峰上,紧皱着俏眉喃喃自语“这个张弃哥哥,到底跑哪儿去了”的时候,张弃正帮助悠悠抵挡完第三次魔障炼心,而此时,天色也已经发白了。 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服了颗上品和合丹,开始打坐调息修炼。 他隐隐有种感觉,似乎应该能够炼制出极品和合丹,甚至有希望尝试四阶丹药。但暂时他还不敢尝试,因为四阶药材,已经不大可能在野外找到,而想要购买,却又太贵了。 暂时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张弃回头,看看已经昏......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二五章 魔尊韩千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二六章 借刀杀人 “魔尊?魔尊很了不起么?” 一声怒喝,闻人世忠猛地从火红战马上冲天而起,厉喝道:“六丁神降世,斧劈!” 张弃站在车辕上看去,便骇然看到,那闻人世忠背后,竟出现了一尊神像虚影,身高足有数十丈,头戴紫金盔,披着紫金甲,提着车轮大斧,正怒视着那道滚滚魔气。 闻人世忠抡起了手中大斧,与此同时,那神像虚影也同时抡起了大斧,猛地一斧劈下! 张弃离那战场足有两三里路,却也感到锐风扑面。他怀疑,这一斧若是劈实了,恐怕连一......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二六章 借刀杀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二七章 谁也救不了他 一群魔修眨眼间就来到了百晶车跟前。 张弃可不敢在百晶车上与魔修争斗,悠悠还在车里呢,要是她被魔气牵动,魔障炼心又发作起来,这个节点上,他又抽不出身去控制,那不是有死无生了吗? 所以他吩咐朱雀留在车厢里,自己长身而起,一个火遁术便落到数十丈外。 然而他失算了:这群魔修根本就没有理会他,全都朝百晶车扑去。那魔婴境更是大手一张,半空中出现一只漆黑的数丈大的魔手虚影,便朝着那百晶车抓了过去! 张弃一拍脑门,又是一......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二七章 谁也救不了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二八章 还是守株待兔的好 “娘的,飞熊营到底在搞什么名堂?”长孙志恨恨地道,随手放出一道绚丽的刀光。 这道刀光五颜六色,却并不是劈向林康,而是直劈而上,映红了小半边天空。 他已经顾不得林康了,随着那魔婴境后期魔修自七里坡顶猛冲而来,一柄巨大的魔刀虚影已朝着百晶车狠狠劈下:这些魔修都想得到百晶车,但他们的目标都不是这辆车,而是车身上镶嵌的各种珍贵材料,所以他们根本不会在乎,会不会把这辆车给弄碎了? 但那魔刀劈向百晶车,长孙志却是首......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二八章 还是守株待兔的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二九章 人心 “咚咚咚!” 沉闷的鼓声,在荒原上回荡着;萧杀的气息,更是震慑得连荒原上的小虫小蛇,也不敢探出头来——当然,经过昨晚一场激战,好像荒原上也没什么小虫小蛇了。 “张兄弟!”车外有人喊叫,是倪康的声音:“大将军擂鼓聚将,请张兄弟前去参加!” 张弃钻出车厢,两眼黑眶,满脸倦色:他修为还是太低了,像倪康这样的神婴境高手,就算一夜未眠,不,就算一个月不睡觉不吃东西,仿佛也没什么问题;他就不行了,一晚上不眠不休,整......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二九章 人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三零章 神道 当张弃慢慢走出军营的时候,屠魔卫数万大军也要开拔了。 他用一条布带,把悠悠紧紧捆扎在背上,手里还提着根普普通通的栗木棍子。 上官宏义默默地看着他走出去,既没有表示一下挽留,也没有说一句告别的话。 长孙化、杨如海等人站在上官宏义身后,同样没有任何表示,就那么默默地看着。 过了好一会,上官宏义才低声道:“走吧!”兜转马,驰向了遥远的荒原深处。 众将官纷纷策马,长孙化则踏上狮鹫,呼啸一声,带着数百飞骑士冲天而起。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或直接访问.zongheng☆★☆★☆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三零章 神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三一章 人去楼空 “师傅,咱们接下来怎么办?”麻利地收拾完,悠悠坐在火堆旁,望着张弃,问了一句。 张弃瞪瞪眼:“你一个金丹境,却来问我血丹境的人怎么办?搞反了吧?” 悠悠一愣,马上拍起手来:“哈哈,师傅没有徒弟的修为高,好玩,真好玩!” 张弃满头黑线,不甘示弱地反击道:“你修为高,你打得赢我吗?” 悠悠想了想,掰着指头计算起来:“第一,我不敢跟你打,你是师傅,我是徒弟,我要敢和您打,要被天打五雷轰的!第二,您是男生,我是小......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三一章 人去楼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三二章 矿洞深深深几许 鸡鸭牛羊都在,所有的屋子都没有血迹,粗笨家俱也没动过,细软钱财却都不见了。 张弃摇摇头,站在村口,没说什么。 他对黑李村的村民并没什么好感,这次来看看,不过是完成对李氏兄妹的一个承诺罢了。看样子黑李村并没遭到什么祸事,大概是怕魔修卷土重来,所以才搬走的。既然都搬得不见人影,张弃自然也不需要去找他们,自行离开也就是了。 走到下一个村子,便证实了他的猜测:这个村庄也搬空了,却还有一个老人家躺在村口。 从老人家......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三二章 矿洞深深深几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三三章 十三乐王 乱青山下,悠悠百无聊怠地坐在矿洞口,双手撑着小脸蛋,看着天上的游云,叹着气。 没有人来理她,她身边一个人也没有。点金门的人站在远处,不时朝这边望一眼,目光中都带着凝重:也难怪,能够培养出十来岁的金丹境,可以想象这女孩身后的势力有多大。 在修炼界,一般有两种人,最难对付:一是老得不得了的老头,二是小得不得了的小孩。 老头一般都是在本境界停留了太长太长时间,老得已经没有任何希望晋升下一个境界的。比如四百多岁......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三三章 十三乐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三四章 魔变 “居然是十三乐王!” 一声惊叹自洞口传来,洞底的张弃、洞子中间的黄氏兄妹和牛高,一齐回头望去,便见正有几个人走进洞来,说话的是个领头的,三十四岁,黄布包头,提着一柄锯齿刀。 随着这群人出现,又有一二十个人陆陆续续走进洞子,顿时洞子里便嘈杂了起来。 有人问道:“这位兄台,在下闻人焌,敢问,十三乐王,就是这位圣君吗?” 那黄布包头的汉子连忙拱拱手,道:“在下柳上青,十三乐王,正是这位圣君!” 他捋捋胡子,又详细......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三四章 魔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三五章 一线生机 一瞬间,旁边所有人都已目瞪口呆。 那魔气却没有停歇,已是朝着旁边散去。有两个人躲闪不及,便被魔气笼在脸上,顿时凄厉地尖叫起来:那两张脸庞,肉眼可见地开始腐烂,一只眼珠子甚至无声无息地掉了下来! 周围响起一阵惊恐的尖叫声,几个女子惊恐后退,一翻身,便伏在一旁呕吐起来。 “哈哈哈!”狂笑声中,黄氏兄妹一齐举起手中长剑,刹那间便搠翻了两三个人。 这两三个人倒下去,伤口也冒起袅袅黑烟,迅速与那缕魔气纠缠在一起,登......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三五章 一线生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三六章 冲出去 “啊呀!”正跑着,点金门那少女不知踢到了什么东西,猛地一个趔趄,就要摔倒。 顿时引来一阵冷嘲热讽:“怎么想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也送进洞来,送死的吗?” “送死也就罢了,要是阻拦了大爷们的逃生之路,你小妮子,卖了身也赔不起!” 另一个点金门少年双眉一竖,就要发话,却被那少女拉住:“算了,孙诚,快跑吧!” 孙诚扶起她一只胳膊,刚抬起脚,忽然背后一阵凉意袭来,匆忙回头一看,顿时吓得哇哇一声大叫:却是一缕魔气......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三六章 冲出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三七章 无论生死 “萤火之光!”闻人静殊冷笑一声,屈指一弹,正弹在幻炎剑上。 “当”地一声,原本就近于全裂的幻炎剑,登时便裂成了两半,只有剑柄处还连在一起。 张弃连忙把它收进无愁戒里,这幻炎剑是用泸陵镇闻人世家的煃炎石炼成的,用材不错,可不能丢在这儿——话说回来,他好像还有个深海万年沉铁制成的笼子,还放在无愁戒里呢。 现在可不是想这个的好时候,闻人静殊又是屈指一弹,一道锐风直袭张弃身前。 “师傅小心!”悠悠尖叫一声,横笛一......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三七章 无论生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三八章 咱们又见面了 点金门走了,泸江城神殿走了,五城捕头也走了,看热闹的都走完了。 乱青山又恢复了平静,只是不知那深埋地下的矿洞,还会不会有重见天日的一刻。 似乎没有人会再回来这里了,再过上几年几十年,这儿又会成为一片大森林的。 然而不对,当天色将晚的时候,一个胖胖的高大的身影,又回到了乱青山下。 他径直走到矿洞旁一块巨石旁边,蹲下身子,笑道:“安全了,你们还不出来么?” 巨石下,突然掀起一块石头,一个脑袋探了出来,吐吐唾沫,......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三八章 咱们又见面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三九章 下次再打过 这人正是在乱青山矿洞有过一面之缘的闻人正权。 这时那老人正端了两杯茶过来,刚好被闻人正权挡了道,于是面无表情地道:“让一让!” 闻人正权却是个火爆性子,猛一转身,狞笑道:“通缉犯也配喝茶么?”随手抢过两柄茶,一下子全都倒进了嘴里:“倒是挺甜的,老东西,还有没有?” 老人摇摇头:“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又回头对张弃问道:“又被抢了,还要不要?” 张弃苦笑:“看来今天我和老人家您的茶没有缘份。算了,不喝了吧......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三九章 下次再打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四零章 宁愿下地狱 “唉,真是个怪物!”上官亭不禁摇了摇头:“喝了本尊的天毒茶,还这么有力气!” 他也不慌忙,口中吹了个唿哨,那五毒便一齐摇头摆尾,朝着闻人宁殊追了过去;上官亭自己则脚下一颤,瞬间出现在十丈开外,那张弃便在他身前不到两丈远的地方。 张弃原本不是想这么早就逃走的,刚才他把悠悠送走之后,他自身情况便极其不容乐观,真气匮乏,经脉壅塞,浑身上下如刀割一般疼痛;特别是肚子,痛得简直像在开膛破肚一般! 而且那“天毒茶”......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雪中都市,穿越剑仙,土豆玄幻,全军列阵奇幻一剑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四零章 宁愿下地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四一章 鬼王谷 “不要!”上官亭大吃一惊,脱口叫道:“下面真的是地狱……” 但张弃已经跳下去了,淹没在悬崖下的云雾里了,根本连听也没听他的。 上官亭蓦然变得脸色铁青,从五碧寒蟒头上一步便跨到悬崖边,探出身子望望满是云雾的山谷,恨恨地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走,他下得去,我们也下得去!” 但他可不敢像张弃这样跳下去,而是踩着五碧寒蟒,自半空中缓缓降落下去。 五碧寒蟒腋下有一对数尺长的肉翼,能托着它漂浮在空中,上官亭踩着它,......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雪中爽文,穿越玄幻,土豆剑仙武侠,全军列阵万相热血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四一章 鬼王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四二章 毒不死你算我输 三天后。 张弃坠崖的那个悬崖顶上,来了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和一只母鸡大的朱红小鸟。 “师傅的气息,就是在这儿消失的吗?” 悠悠望着脚下云遮雾绕的山谷,双眼通红,有些失魂落魄地问道。 朱雀啾啾叫着,但可惜的是,悠悠并听不懂它在说些什么。 她不由又朝前跨了一步,半边脚掌已经伸出了悬崖:“能下去找他吗?” “如果你想死的话,就下去吧!”却听有人回答了她,回头一看,一位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头上戴着桃花织成的花环,赤着脚......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都市穿越,热血邪神,剑仙斗罗,玄幻奇幻知白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四二章 毒不死你算我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四三章 救你是为了杀你 毒气如潮,瞬间把张弃周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一股股朝他心脉钻了进去。 万长寿放下心来,把手掌从张弃肩膀上撤开,他知道,这小子死定了。 他虽是小孩子模样,今年却足有五百余岁了,深钻这炼毒施毒之道,也有三百多年,对自己这“七种奇毒”,每一种都熟悉无比,同时也是自信无比。 别说张弃区区一个血丹境巅峰,就算是神婴境巅峰,也扛不住他的灭生奇毒。 他退了几步,嘿嘿笑着,想要细细观赏张弃毒发、癫狂、痛不欲生的模样;这是......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玄幻爽文,仙侠脑洞穿越,雪中同人盖世,土豆元尊剑仙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四三章 救你是为了杀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四四章 逃,不要命地逃 “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不顾脖子上的大刀,张弃紧盯着轩辕驰,语气很平静,似乎受到死亡威胁的,并不是他。 轩辕驰微微一笑:“死人,也需要知道为什么吗?” 张弃摇了摇头:“不是这样说的。”他伸手,轻轻拨开脖子上的大刀,那黄强和袁功也竟任由他拨开,而没有丝毫动作,仿佛他们都认为,张弃根本不可能逃得出去。 张弃果然没有想着逃走,而是回过头,对着黄强,摇着头道:“我一直以为,西南卫和镇魔卫一样,都是正直、善良、讲......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玄幻爽文,仙侠脑洞雪中,土豆元尊万相,全军列阵搞笑热血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四四章 逃,不要命地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四五章仙与神,殊途同归 张弃感到万般郁闷,同时也有着深深的疑惑与不解。 追杀他的人很多,有泸江城、竹城等六城神殿,有闻人世家,以前还有过狼族半妖、五城捕头,现在又多了西南卫、镇魔卫,甚至还有魔修,还有上官亭、万长寿等几名用毒高手。 总之,追杀他的人是越来越多,实力也越来越强,手段也越来越残酷。 这还不是让他最郁闷的地方。他最郁闷的是,他不管逃到哪儿,这些人都能追得上来:看看,他从泸陵镇逃到连庐山、紫蛟湖,又逃到林家小镇、无名山......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四五章仙与神,殊途同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四六章 霹雳雷霆 战斗还在继续。 七宝毒蟾猛地后退,草丛中又冲出一条火红蝎子,一双数丈长的巨剪恶狠狠地伸出,铺天盖地便剪了下来;而草丛中又是一阵悉悉作响,似乎又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一般。 司无垠冷笑一声,猛然大喝:“南离火神,现!”便见一阵红光弥漫天地,他身后竟出现了一个数十丈高大的通红虚影,怒目圆瞪,双手各握着一团炽热的火焰。 这虚影一现,那火红蝎子却似害怕到了极点,匆忙便往后退,却被这虚影猛地踏前一步,一伸手便抓住了蝎......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四六章 霹雳雷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四七章 他竟真的跳下去了 拓跋元不愧是在场修为最高的尊者,冲得是最快的,退得也是最快的。 司无垠的手指还没碰到张弃的无愁戒,便见拓跋元一把抓来,司无机竟根本没能拦得住。司无垠不敢大意,手腕一翻,便朝拓跋元的大手攻去,两人就在这方寸之间,转瞬过了数招。 尊者境都能借助神灵之力,方寸之间,虽然不能运用神灵虚影,那力量却是庞大无匹的。但两人都怕影响了张弃渡劫,被天劫牵连,因此都控制住力道,竟一点也没有波及到张弃。只是两人神力内蕴,肉......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四七章 他竟真的跳下去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四八章 滔滔黑水河 滔滔黑水河,千里无清波。 黑水河里有什么,谁也不知道,反正不管是炎洲的修神者,还是豳洲的修魔者,谁也不敢进入河水里,虽然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河里一定有难得的天材地宝。 所有人都只敢在黑水河岸边,那些被河水冲刷出来的孔洞里,寻找一些常见的宝贝。 没人知道河水里有什么危险,因为从来没有人进入过河里,只知道,谁都不敢跳下来。 但张弃实在是没办法了,除了跳进黑水河,他不知道还能有什么路可走。 十一位尊者,数十位神婴境......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四八章 滔滔黑水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四九章 血腥 张弃坐在山巅一块石头上,五心朝天,似乎是在修炼。 这样的姿势,他已经保持三天了。三天里,他似乎化作了石头,连却也没动一下。 但这三天里面,他自己知道,他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首先是灵魂壮大了。修炼了裂魂术第二层以后,他的一主三分,四个灵魂,都变得异常脆弱,加上又在黑水河里泡了整整一天一晚,灵魂的颜色都变得稀薄了许多,甚至刚修炼出来的两个分魂,身上都出现了一些细细的裂痕,似乎稍一不注意,就会崩解掉。 虽然......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四九章 血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五零章 何为魔之道 但即便如此血腥,却似乎也不能让周围的人满意。 有人高声叫道:“麻老五、朱三,你两个到底打不打?娘的,两个只说不干的家伙,林家三嫂给你两个争来争去,也算是丢了大脸、倒了大霉,还不如跟了老子利索!” 又有人叫骂道:“狐九归,林家三嫂可是你义兄的嫂子,你敢动她的心思?做个人吧!” 那狐九归梗着脖子叫道:“怎么,义兄死了,嫂子跟着义弟,还辱没了他不成?” 众人哈哈大笑,有人便叫道:“狐九归,老子看你这个龟儿子,是......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五零章 何为魔之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五一章 杀戮 “你身为魔修,却不知何为魔之道,岂不可悲?”张弃冷笑,一个后仰,又躲开一柄枪。 他一伸手抓住枪杆,用力一拽,一个村民便被拽了过来;再飞起一脚,把他踢飞出去。 但靖老爷冷笑一声,“呼”的一刀砍来:“好为人师,说得你知道魔之道一样!” 张弃横着枪杆挡去,却听“当”的一声,那漆黑的枪杆竟被一刀砍成了两截。 靖老爷一见大喜,挥起大刀又是一劈:“这下看你怎么挡!” 张弃退了两步,顺手抓起一个村民扔过去,被靖老爷身边的......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五一章 杀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五二章 无路可逃 张弃还是没有让芊芊陪在他身边,而是第一时间把她送进了衍天鼎里。 她的情况,实际上很不好。她继承了父亲的黑魔功,这是因为她本就是暗黑之体,自然而然地对黑魔功有很强的亲和力;但同时她又从母亲那儿得到了血魔功,她脸上的血红就是因此而来。所以她现在虽然只有九岁,却已经是一名魔气境中期的魔修了。 在魔修的世界里,魔功是可以遗传的,因为魔修都具有上古魔神的血脉,而不像修神世界那样,绝大多数人类都没有强大的神之血脉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五二章 无路可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五三章 没有路就杀出路来 没有路,就杀出一条路来! 俯身,前冲,燿尺剑护住头顶,“呯呯呯”,双刀一锤齐齐被反弹出去。 但五道魔标虚影一齐落在张弃身上,顿时血光四溅,在夕阳下闪耀出道道血色长虹! 张弃双肩、左腹、右腿,被刺出了四个血洞;只有袭向他胸前那道魔标,被他一剑扫开。 而那魔婴境又已欺身而上,一掌印在张弃背心,顿时哇地一声,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张弃跌跌撞撞地往前跑了几步,一头撞在一株松树上。额头一阵剧痛,却也让他清醒过来;又......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五三章 没有路就杀出路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五四章 容身之地 颛孙情玉一声冷笑:“困!”十指如弹琴般飞快舞动,那几条彩带便纷纷围拢来,却似要形成一个牢笼,要把张弃装进去一般;彩带上,蒙蒙虚影闪烁,一股淡淡的香气,渐渐围绕在张弃身边,张弃只轻轻吸了一口,便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下腹更有一股邪火,升了起来! 张弃皱紧了眉头,别看这些彩带似乎轻飘飘的,却似要比靖老爷的魔剑,凶险百倍! 但更危险的,却是身后:黄劲的拂尘已化作一条坚硬的铁棍,朝着他背心点来。那铁棍上,浮现了一......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五四章 容身之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五五章 不想杀人 张弃没有说话,只是往嘴里丢了一枚火红的丹药,然后举起了燿尺剑。 这丹药是分魂小丹在衍天鼎空间里新研制出来的,名为九茯丹,回复真气所用。 既然无路可逃,那就杀出条路来,反正这些魔修都是来杀他的,而且都不是什么善良之辈,个个凶残狠毒,杀了,也只当是为民除害,不用背负什么心理压力。 而几个魔修也并不打话,只是相互看了一眼,随着那黑袍人一指,便有两个魔婴境中期走了出来,用破锣般的声音冷冷地开口道:“我是莫途,他......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五五章 不想杀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五六章 一劫未去,一劫又至 那群人却不管他怎么想,一个个兴奋不已,咋咋呼呼地便飞奔过来。 迎接他们的,却是一道绚丽的红光:燿尺剑! 冲在最前面的,是一个魔丹境巅峰魔修,提着一柄斗大的铜锤。这铜锤乃是用“魔曜云赤铜”铸成的,重达三千余斤。他有足够的信心,一锤就能锤爆那“恶魔”的脑袋! 不过一个金丹境初期的人类修士罢了,怎么就以讹传讹,传成了一尊“恶魔”呢? 然而跑着跑着,他只觉得手上一轻,然后整个身子跟着一轻,便感到自己似乎飞起来了,......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五六章 一劫未去,一劫又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五七章 幽魔狱 却落仰面朝天,手中玩弄着那个圆环,淡淡地道:“本尊不是你们魂魔帝国的魔尊,你们也无须向本尊行礼。本尊此来,只为这个少年。我看他天赋不错,想收他做徒弟。” 三个魔婴境巅峰之中,居中那个便是血无生,闻言笑道:“这是好事,我等不敢有意见。不过我嗜血魔神殿殿尊有旨,要请这位兄弟去我总殿坐坐。尊者放心,我们并不敢久留他,只请他去做客十天半月的,立即放还回来,任由尊者收他为徒便是!” 两个都说得虚假,张弃却不愿听......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五七章 幽魔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五八章 杀,杀,杀 跟着两个魔婴境巅峰走出大殿,走进一座后花园,走过一片荒芜的草地,走进一间小屋子,又从屋子里的一处地道钻下去,走过重重关卡,最后走到一处阴暗潮湿的地下囚牢之中。 张弃全程没有反抗,反抗也没有意义。倒不是说这两个魔婴境巅峰,实际上张弃还是有一定把握,能从这两人手中逃走的。但幽魔城九幽魔殿可不止两个魔婴境巅峰,刚才那大殿里,便有不少于十来个魔修,其中至少有三个是炼魔境;而且,那位圣君副殿主既然把他送来了,......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五八章 杀,杀,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五九章 杀戮之路 这一路行来,到处遭到追杀,又被阴煞魔水镇压、被投入幽魔狱,张弃早就包了一肚子火气;此时刚刚见血,又见燿尺剑如此血腥,他心底的嗜血意识,也似被唤醒了一般。 若是放在平时,他是绝计不肯如此大开杀戒的;但现在,他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燿尺剑在半空中一个拐弯,便朝着那群士兵扑过去。那群士兵不过是群狱卒,大多只是魔魂境,只相当于修神者的气丹境而已,哪能经得起法器的攻击?于是一阵惨叫,整个大门前一片血肉模糊,燿尺......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五九章 杀戮之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六零章 血煞魔心 大半个时辰过后,杀戮终于远去,幽魔城又似乎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一群衣着各异的魔修高人,在一位枯瘦老者的带领下,缓缓走进了九幽魔殿。 枯瘦老人的神色十分平静,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他身后一众炼魔境、魔婴境魔修却谁也不敢说话,紧跟在枯瘦老者身后的那个高大魔修,甚至连喘气都不敢太大声了。 一直走到幽魔狱前。此时地面的血污还没有清洗,一群士兵正在将狱里的死尸抬出来堆在一边,伤员则放到另一边,有炼丹师正在为他......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六零章 血煞魔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六一章 嗜魂旗 剑出,剑收。 张弃站在一地尸体前,满脸无奈:“你们这么上赶着送死,我能有什么办法?” 对于杀戮,他现在有了新的理解,他还是不乐于杀人,但他已经不再反感杀人。他的原则是,你若是来对付我的,那我杀你就是理所应当;但你和我秋毫无犯,我也不会随意杀人。 收取了战利品,六枚须弥戒,翻了翻,没什么好东西,只有一些灵石,和几件炼器材料。 屈指一弹,一粒火星将几具尸体点燃了,烧成灰烬,张弃便扬长而去。 但没过多久,却又来了......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六一章 嗜魂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六二章 白骨盈野何其悲 不是应当先说几句话,确定一下彼此的身份的吗,怎么一上来就动手了? 而且动手也罢,还一上场就放大招:你可是炼魔境尊者呢,对付我一个金丹境中期,居然不想着凭自己的实力,而是一上来就拿出这么强大的法宝,你怎么这么没有自信呢? 不讲武德,简直是不讲武德! 张弃在心里暗骂,脚下却不敢有丝毫怠慢,身形一动,又是一个“三合一遁术”。 然而也不知是夜色笼罩下来,还是黑雾围聚拢来,张弃只觉得眼前一花,便见四面八方全是一片漆......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六二章 白骨盈野何其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六三章 我,出魔了 魔啸山,魔音洞内,已经到了啸音魔路的尽头。 悠悠站在路上,嘴边横着铁笛,全身颤抖。 若是张弃在这一刻来到洞里,他恐怕还不一定能认出这个小姑娘是谁。 原本悠悠是很爱整洁的,衣服随时都洗得干干净净,小脸虽然有些枯黄,却绝不沾半点污渍。然而现在,她满头乌青的秀发已被汗渍凝成了一绺一绺的,胡乱披拂在额头上;衣衫全然被汗水浸湿了,贴在身上黏糊糊的,而且衣服连同小脸上,还满是灰尘、污垢,几乎看不出本来的颜色;甚至在......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六三章 我,出魔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六四章 仙魔之变 被收入嗜魂旗,受到魔气的浸染,自然是入魔了。 现在魔气荡尽,冲出嗜魂旗,也让自己从沦为魔族的可能中解脱出来,是为出魔。 入魔与出魔,带给张弃的,是一些连他也不是太清楚的变化,很隐晦,却又很真实。 脚踩燿尺剑,张弃已然扬长而去;而站在幽魔城东门外的众人,却还呆若木鸡。 “这,怎么可能……” 拓跋清喃喃地道,似是猛然惊醒过来,圆瞪双眼,一手指着张弃远去的背影,却猛然发现那嗜魂旗居然剧烈地跳动起来,旗中的魔气,顺......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六四章 仙魔之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六五章 六离魔带,困魔绳 身后已传来洛飙的喊声:“洛君平,拦住他!” “你还……”那黑衣人便是洛君平,刚说了两个字,张弃已擎着燿尺剑冲了过去。 洛君平一呆,也没想到张弃居然话也不说便动手,匆忙掏出一块指甲大的铁片,往空中一抛,便化作一面五尺高的铁盾,浮雕着金狮图案,还有四个古篆体大字:魔狮铁盾! 张弃人随剑走,眼见那魔狮铁盾已将洛君平全身上下遮得严严实实,却并没收回剑身,而是将身子微微一侧,燿尺剑便没有正面撞上铁盾,而是从侧面重......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六五章 六离魔带,困魔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六六章 那就杀出去 深山无人,安静得可怕;毫不起眼的山洞里,除了呼啸的山风,就没有其它声音。 山石上,有一粒如黄豆般细小的东西,不是意识十分强大的人,根本看不出它宫殿的形状。它就那么孤零零地呆在山石上,谁也不可能知道,它里面,正在如何地风光旖旎。 当然,这“旖旎”一说,其实也只是外人的错觉而已。 画栋雕梁耀红烛,粉床香雾带流苏。重帘低垂春光里,但闻娇语细细呼。 但如果你掀开帷帘,那就完全不是这个样子了。 破破烂烂的红被掀在一边......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六六章 那就杀出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六七章 绝望魔崖 听见那群魔兵已经到了洞口,张弃果断地放出了燿尺剑。 剑如长虹,在洞口一闪而没,接着便听到洞外一阵阵惨叫声。 “什么东西?”有人叫了一声,接着便是“当”地一声巨响,直震得张弃心里一哆嗦:不知是什么敲在剑身上,就像敲在他心头一般,连忙手一招,便把燿尺剑招了回来。 却听外面那人又叫道:“好硬的东西,连本魔这三棱魔斧,也劈不动它!看来那小子就在里面,咱们算是找对地方了。来人,去禀报大魔帅大人,请他立即出来,主持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六七章 绝望魔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六八章 斩,望,诀 站在凛冽的山风之中,张弃忍不住一阵苦笑。 从万丈山霹雳崖第一次坠下崖底以来,这是多少次跳崖了?十次?还是二十次? 他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和山崖有缘啊,怎么走到哪儿都会碰到万丈悬崖? 其实想想也不奇怪,遇到的山崖多,是因为他一直行走在荒山野岭,从来没有进去过大城市——哦,不,进去过一次,是被幽魔城副殿主抓进去的,身不由己啊。 唉,真是命苦。 偏偏每次遇到山崖,身后还会缀着一大群追兵:这不,稍一耽搁,追兵已经......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六八章 斩,望,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六九章 我的书呢 那根由魔气铸成的“粉条”,就如一柄利剑,刹那间划破长空! 这一刹那,张弃甚至有种错觉,似乎那道漆黑的光芒,竟然已刺破了空间! 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那“粉条”离他还有数丈,但它与他之间的空间,却似被忽略了一般,瞬间出现在他头顶,那感觉,就像那“粉条”本来就是在他头顶上一般。 而在他周围,则多了一些如蛛丝般的细纹,就像玻璃上的裂缝;而那裂缝之中,则传出了一种极其奇异的气息:那便是空间破碎的裂痕。 然而当张弃认......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六九章 我的书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神魔仙道 第二七零章 神,魔,仙,道 炎洲,神奕王国,西北边陲的一座小城外。 一个少年蹦蹦跳跳地跑进一座小村子,一路跑到一大片良田边。 良田里,一群人正在忙碌着,有的在锄草,有的在浇水,有的在砌着田垄。 有个灰衣少女,头上扎着双尾髻,正与两个老妇人并排弯着腰,薅着地里的野草。 少女十六七岁,一脸健康的小麦色,特别是那对眼睛,亮得跟天上的星辰似的。 一个老妇人抬起身,擦了擦脸上的汗珠,满脸都是欣慰:“闺女,真是太谢谢你们了!你们不但教咱们村里的孩...... 《浊世第一仙》第二卷 仙道 第二七零章 神,魔,仙,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七一章 花苞里的少女 “大王叫我来巡山呢……哦不,不是大王,是谷主……谷主叫我……” 一个身高八尺、健硕无比、狼头人身的怪物,正摇摇摆摆地从山上走下来。 这是一片绚丽的山坡,遍地开满五颜六色的野花,虽是七月流火的季节,树上却并不显得苍翠:因为那些红的白的花朵,已经把满树的绿叶给遮住了,空气中也流淌着一股花香味。 繁花似锦,晴空万里,到处都是一幅美丽的春景,令人赏心悦目。 但奇怪的是,在这样一片灿烂如画的景色里,这狼妖看上去却并 《浊世第一仙》第二七一章 花苞里的少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七二章 金菊儿 “萧瑟?” 藏在花苞里的少女,自然就是萧瑟。但此时的她,双目轻轻地闭着,神态安详,好像睡着了——只是张弃从来没有见识过,居然有人能在花池里的水仙花苞上睡着。 联想起当初,她曾经说她是一朵花妖,难道这水仙花苞,就是她的本体? 狼青竹在一旁道:“就是她。说起来,我们也是见过面的,当初在竹城外的深山里,一路追击你到无名山谷的那头狼妖,就是我。后来我碰到了她,就被她带到百花谷来了。” 它没有说萧瑟一路千里护送张弃...... 《浊世第一仙》第二七二章 金菊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七三章 半妖狼青竹 张弃下意识地看了看萧瑟,他发现她的脸色有些冷。他犹豫了一下,没有去握伸到面前的小手,而是鞠了一躬,毕恭毕敬地笑道:“金菊儿姑娘,你好!” 金菊儿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又看看萧瑟,扬长而去,只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你还在这儿做什么?”萧瑟没有回头,径直走向秋千,一边冷声问道。 张弃愣了一下,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站在那儿很有些尴尬。 萧瑟冷哼了一声,大声叫道:“狼青竹,狼青竹,你死在哪儿了?” 狼青竹根本就...... 《浊世第一仙》第二七三章 半妖狼青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七四章 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绣园,小彩楼。 虽说狼青竹声称萧瑟正在为张弃饯行,但绣园里并没有大摆宴席,而是静悄悄的一片。 张弃一个人坐在楼下的大厅里,正在闭目瞑思,萧瑟则站在二楼走廊上,神情复杂。 “小姐,真的要让他连夜离开百花谷吗?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不近人情啊?” 黄芽儿站在她身边,小心翼翼地道:“再怎么说起来,他也帮我们完善了百花羞阵法啊!” 她见萧瑟没有责怪的意思,又鼓起勇气道:“而且,而且……” 萧瑟睨了她一眼,冷冷地问道:“而...... 《浊世第一仙》第二七四章 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七五章 谁敢自定生死 来者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穿一袭百花暗纹的宫装,头挽宫髻,插着步摇,贴着宫黄,手中柱着一根丈把长、拳头粗的至尊灵檀木权杖,杖头是一个繁杂的格子形图案,有些像是上古时流传的“中国结”;图案下方飘出一条五彩穗子,隐隐有莫名的气机在穗子上萦绕。 这妇人脸似银盘,剑眉凤目,不怒自威。 妇人身后跟着几个人,除了两个丫环模样的外,还有一个身材极其高大的威武汉子,一个身披翠绿长袍的女子,却正是那天为张弃疗伤的“小医...... 《浊世第一仙》第二七五章 谁敢自定生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七六章 三个条件 小彩楼,彩云间。 张弃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搔搔头皮,开始收拾残局。 这是他第二次炼制化形丹,毫无意外,两次都失败了。浪费了仅有的两副药材不说,也失去了最后的机会:实在是太难了,六阶丹药啊,连炼神境丹尊都炼不出来,何况他了。 他不过金丹境后期,能够炼制四阶灵丹,已经是了不起的事情,超越了几乎所有的同阶炼丹大师;可是六阶法丹,每一颗都需要上百种药材的相互配合,需要镌刻阵法,还需要强大的火力、真气支撑,更需要至...... 《浊世第一仙》第二七六章 三个条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七七章 你怎么会在这儿 张弃离开了百花谷,但不是被赶走的,也不是他自愿离开的。 “在我百花谷东北近千里处,有一极深的地穴,号为‘青离魔穴’,下通岩浆海。在岩浆海底,有一种烈焰,名为‘地核晶火’,是九大真火之一。” “此地核晶火,对我百花谷有大用,火乃生命之本,木助火生,能极大提升我百花谷的修为。此火本身,威力并不算太大,十三阶半妖境巅峰就可以将它带回来;但前往岩浆海底,太过危险。百花谷都是木属性妖修,不敢去尝试那遍地火焰的凶...... 《浊世第一仙》第二七七章 你怎么会在这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七八章 地火魔灵 那女孩缓缓睁开眼,正是萧瑟。她满脸痛苦,却似乎还记得张弃,艰难地伸出了手臂。 张弃身形一动,飞一般掠过去,一把抓住她手臂,顿时吓了一跳:那雪藕似的玉臂,此刻居然如烧红了的铁棒一般,滚烫灼人;手臂上的衣裳被他一搓,全化成了片片焦黄的蝴蝶! 他若迟来几分钟,恐怕萧瑟就会被燃烧成一支火炬了! 张弃不敢怠慢,左手运转功法,当初在长乐宫里,他曾反吸颛孙情玉的功力,后来又在蔻池吸取萧瑟体内的生命之气,此时故伎重施,...... 《浊世第一仙》第二七八章 地火魔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七九章 第一次用衍天鼎砸人 张弃没空答话,先一掌拍出,把那地火魔灵迫退,然后斜刺里冲了出去。 他没敢继续往前冲,前面又是一片橘黄色的火焰。他瞄准了侧前方有一块巨石,那儿要稍稍安静一些。几大步冲到巨石旁,燿尺剑出,把一片细细的火焰清理掉,然后坐了下来。 把萧瑟放在地上,张弃回头一望,又连忙避开目光,连声道:“对,对不起!” 原来萧瑟身上那件粉红霓裳,本就不是避火的,刚才在青离索上一番苦捱,此时已是处处焦黄,片片孔洞,道道春光便现了出...... 《浊世第一仙》第二七九章 第一次用衍天鼎砸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八零章 地缦青龙,木灵之体 不过下一刻,似乎就高兴不起来了。 也许是那一砸,触动了岩浆海的缘故吧,海面上刹时卷起了滔天巨浪,一层层炽热的火焰呼啸着,像一条条巨大的火龙,铺天盖地朝着二人卷了过来! 萧瑟一下子变得满脸煞白,惊恐地看着这怒涛阵阵,两只小手紧紧地扭在了胸前。 张弃正要宽慰她,却猛觉得下腹一痛,那金丹里的火系真气,居然再次翻腾了起来! 在经过青离索的时候,他的火系真气就曾经躁动过,但在上了岸之后便渐渐平复了。然而现在,不知是...... 《浊世第一仙》第二八零章 地缦青龙,木灵之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八一章 我不行了 “木灵神体?你说的是这个小姑娘么?” 张弃回头望着这条巨龙。他虽然可以用意识去发现它,但要和它说话,还得面对面才行,不然不礼貌——说也奇怪,他居然并不怕这条巨龙,看着它,竟像是看见老朋友一般。 巨龙鄙夷地望了他一眼:“不是说她,难道是说你?天弃之体,也值得本座去说?” 张弃有些不服气,正要反驳什么,却又听巨龙笑道:“小子,这么贱,本座喜欢!” 张弃一愣,顺着巨龙的目光,回过头来,不由“啊”地一声。 原来他吸...... 《浊世第一仙》第二八一章 我不行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八二章 地核晶火的火种 张弃身上的火焰,极其快速地收缩起来,当萧瑟扑到他身上的时候,火焰刚好熄灭了。 张弃微微舒了一口气,然后便彻底昏死了过去。 萧瑟已哭得如泪人一般,双手鸡爪似地抖动着,望着眼前这黑糊糊的“人”,整颗心都在抽搐,在扭结,在不住地往下沉,似乎一直沉到了十八层地狱之下…… 这一刹那,她的大脑是空白的,脑海里,只萦绕着一个念头:张弃哥哥,他是为了我…… 她紧咬着牙,慢慢伸出一只手,就要往自己头顶,狠狠地砸下去! 你若死...... 《浊世第一仙》第二八二章 地核晶火的火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八三章 不该来找你的 张弃掂了掂手中的燿尺剑,微笑道:“看来你也不简单啊,居然也有一枚火种!” 所谓“火种”,也可以称为“地核晶火的种子”,它与张弃的本源之火有些类似,表面上都不具备很大的威力,却可以源源不断地生成火焰。只是张弃的本源之火,似乎各种火焰都能生成,当然张弃没有去尝试过,不过他知道,本源之火的等级,要比其他火焰都高。 而地核晶火的火种,则只能生成地核晶火这一种火焰,或者说,它是地核晶火的本源。 有了这火种,就能源...... 《浊世第一仙》第二八三章 不该来找你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八四章 我和她不一样么 花千谷站在百花谷深处一座阁楼上,双目微眯,望着谷口方向,没有说话。 这阁楼高有七层,比谷中其它建筑都要高一半以上,站在楼顶上,便可一览众山小。阁楼重檐,花千谷头顶上悬着一块匾,上面写着四个妖冶的古隶书大字:万树千妖。 花千谷身旁,有两个同样雍容富贵的宫装女子,一个穿红,一个穿白。 大红宫装上绣着腊梅图案,这女子比花千谷小不了多少,看着也有三十来岁年纪。她随着花千谷的目光看向谷口,那儿正有两个少年,看似融...... 《浊世第一仙》第二八四章 我和她不一样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八五章 无渊 张弃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你和她,哪儿都不一样。” 金菊儿气得脸色煞白,却也不敢再作妖,老老实实地指了正确的方向。于是又飞行了两个多时辰,他们已来到一片大草原上,方圆千里之遥,全是茂密的比人还高的野草。 草原中间,有一口数丈方圆的大井,井口是方的,井里盛满了水,平静得像一面镜子。 “到了!”元阳尺悬停在井口上方,金菊儿当先跳了下来,小脸上写满了不甘和畏缩。 张弃也紧随着跳下,皱着眉头看看这口井,沉声问道:“...... 《浊世第一仙》第二八五章 无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八六章 萧瑟,疯魔 张弃伸手就去推门,推了一下,不开;再推一下,还是不开;用力撞去,仍旧没撞开。 前几座殿门,不是都一推就开吗,怎么这座殿门还不一样了呢? 张弃搔搔头皮,把眼睛凑到大门前,细细寻找;再伸手慢慢摸过去,没有阵法,也没有镌刻了阵法的痕迹;再把视线移到门框四周,终于确定,哪儿都没有阵法。 当然,同样也没有找到机关、暗齿等等之类的东西,什么都没有。 那这道门怎么打开呢,总不可能设计了就是没办法打开的吧? 张弃又用力推了...... 《浊世第一仙》第二八六章 萧瑟,疯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八七章 无渊之心 萧瑟彻底爆发了。 她长身而起,双眼腥红夺目,一只重水精灵本是没有神智的,一眼看到她眸子里的凶光,竟似也感到了害怕,居然缓缓往后滑了几步,那早已捏紧了的拳头,居然没有轰出去! 然而萧瑟却没打算放过它,踏前一步,双手连连舞动,接连三朵鲜花飞了出去! 一朵水仙花切割在重水精灵头颅,一朵玫瑰印在它胸口,一朵火莲则笼罩了它双腿! 不过刹那之间,那重水精灵便呜呜地尖啸着,被切割成了一滩清水! 一个个重水精灵都躁动起来,...... 《浊世第一仙》第二八七章 无渊之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八八章 我输了 大殿之中,电闪雷鸣,俨然一片小天地。 雷电之下,少女静静端坐,脸上庄严肃穆,正在全心渡劫;少年站在少女身前,成为她最坚实的屏障;少年手中托着一洼清水,地上却是水波横流,似要冲走一切险阻! 几个魔修都已经感到了不对劲:这水,非比寻常啊! 看似平静的水流中,蕴含着巨大的力量,虽只到他们的小腿,但他们全力杵在地上,却也被冲得东倒西歪,就好似置身于滔滔洪流,立马就会被漩涡吞没了一般! 这力量是如此巨大,但更让魔修...... 《浊世第一仙》第二八八章 我输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八九章 败了 百花谷,万树千妖阁。阁楼前有个大院子,此时已挤满了人。 院子正中有个石台,名为“锦绣台”,台上站着五个女子,花千谷站在正中,左手花千露,右手花千树;花千谷身后还有两名女子,一个是小医仙翠柳儿,她手里拿着一根柳木杖,杖尖镶嵌着一块足有人脑袋大的翠绿晶石,正朝着台下一侧的张弃点头微笑。 对这个曾经救过自己的高人,张弃一直抱有极大的感激,于是回了一个诚挚的微笑。 而翠柳儿身旁那女子,就不那么友善了。这女子长得...... 《浊世第一仙》第二八九章 败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九零章 五条线索 一招,金菊儿没有说错,果然只用一招,但那结果,却是彻底的大翻转, 十三个半妖境巅峰,连张弃一招都接不下,便倒了十二个,被擒了一个,彻底落败!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玉兰儿却似还没反应过来,死死瞪着张弃,声音颤抖。 张弃轻轻摇摇头,望向花千谷:“谷主大人,这场比试,应该能算是结束了吧?” 花千谷望了玉兰儿一眼:“自然算结束了,你赢了。玉兰儿,你们紧守阵法,至于对你的责罚,等此事过后再议。还不快退下去,准备...... 《浊世第一仙》第二九零章 五条线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九一章 一错再错 石台下,众人都在议论纷纷,却谁也不知道石台上发生了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三位谷主好像把那个小子围起来了,什么原因?” “不知道,他不是万树千妖大阵的阵眼吗?现在这座大阵什么样了?还要继续下去吗?” “不对劲呢。你发现没有,我们的生命之气,好像被吸走了不少,我都感到有些疲累了。” “你不说我还没注意,是这样!难道是那小子吸走了我们的生命之力,所以三位谷主才要对付他,把我们被夺走的生命之力夺回来?我就说非我...... 《浊世第一仙》第二九一章 一错再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九二章 萧瑟的抉择 过了绛珠殿,前方便是丽春亭。 丽春亭是月季儿的居所,虽名为“亭”,却是一座恢弘的大殿,比萧瑟的小彩楼还要大。 月季儿站在丽春亭门前路口,紧抿着唇,神色无比复杂。 远远地,张弃飞快掠来,好似一道流光。月季儿身后两个护卫一齐上前一步,低声道:“大小姐,那人十分危险,您还是回殿里去吧,这儿有我们就行!” 月季儿轻轻摆手,朗声道:“我不想与你为敌,但我必须守住这个路口!” 张弃停下脚步,冷冷地望了她一眼,便又是一个...... 《浊世第一仙》第二九二章 萧瑟的抉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九三章 忠义,狼青竹 张弃站在一片大树林前,迷茫地搔了搔后脑勺。 这片大树林很怪,明明是由一株株参天大树组成的,他一眼望去,却像一座翠绿的城墙,树与树之间仿佛没有间隙,树梢更是平整一片,像是城头整齐排列的垛口。 城墙背后,隐约能够看到一座巍峨的大山,和大山前面更加巍峨的一株大树。 城墙前方,一个黑衣人静静地站着。很奇怪,张弃离他明明还有至少两里路,却能很清楚地看到这黑衣人的脸庞,甚至连他额头上飘散的几缕碎发,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浊世第一仙》第二九三章 忠义,狼青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九四章 你好啊 千彩关关楼上,萧瑟站在一株树冠形成的垛口后面,满脸泪水。 菩提树屋里发生的一切,她都知道。她还知道,张弃根本就没有救过狼青竹,甚至她也并没有给予那头狼妖太多的帮助,只不过把它从连庐山里带到百花谷,仅此,而已。 而那头蠢狼,却用自己的生命,回报了她——她知道,它为的根本不是张弃,而是她。 而她,则只能懦弱地躲在垛口后面,她甚至不敢露出点痕迹来,生怕被寒烟儿知道了! 这一刻,她无比地恨,恨寒烟儿,恨百花谷,更...... 《浊世第一仙》第二九四章 你好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九五章 处死黄芽儿 张弃甚至还没看到清楚那人是谁,已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涌来,高高地抛飞了出去! 他重重地摔落在竹林里,压断了好几根竹子。漫天竹叶飘飞下来,几乎把他完全盖住。 他嘴里咳着血,慢慢站起来,揉了揉被竹叶迷住的双眼,便见竹林边,站着一个大红宫装的女子,她身后又有十三个女孩,都穿着绣着各色花卉的长袍。 大红宫装的女子,正是二谷主花千露;她身后,则是天秀十三骄。 花千露居高临下俯视着张弃,目光中有一丝怜悯:“逃了这么久,都...... 《浊世第一仙》第二九五章 处死黄芽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九六章 五行合一 萧瑟脸色煞白,猛地站起来,转身就走。 张弃也要爬起来,却只觉得浑身伤口如刀割一般疼痛,只抬起半边身子,便又倒了下去。 他忍不住,重重地拍打了一下身边的地面,内心是无尽的懊恼。 张弃啊张弃,你看你做的什么事,你看你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境界不高,修为不深,惹祸却是妥妥的第一。你不但害死了狼青竹,现在你还要害死黄芽儿,甚至你还会害死萧瑟,你为什么要这么怯弱,总是眼睁睁看着她们一个个死去呢? 你看看你身边的人,从卢...... 《浊世第一仙》第二九六章 五行合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九七章 不妨同归于尽 “住手!” 猛听一声怒吼,倒让花千谷愣了一下:百花谷里,居然有人敢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 就算整个圣天大陆,好像也有很多年了,没人敢对她这么大呼小叫! 她缓缓转过头,转得极慢,好像想多留一些悬念: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不出意外,映入眼帘的,正是萧瑟那张愤怒到了极致、甚至开始扭曲的俏脸。 花千谷听到小医仙翠柳儿低低地叹了一声,但没有管她,而是静静地望着萧瑟,静静地问道:“小仙儿……你这是,在向我说话么?” 《浊世第一仙》第二九七章 不妨同归于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九八章 出谷,同样是死路一条 “怎么可能!” 至少有十几个声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同时惊叫出声。 花千谷双眼紧紧地眯着,死死盯着张弃,脸色阴沉无比:“居然真的是混元紫雷!” 她身后,花千露的声音里,也有着无比的惊骇:“修神者七大境界,每一个都严苛无比,天道如此,无从改变;这家伙是怎么做到的,竟能在突破到神婴境的时候,就引来了五行混元渡厄天劫?难道说,天道对它无用?或者是专门针对他,竟降下如此恐怖的劫难?” 此时张弃身上已冒出淡淡的邪...... 《浊世第一仙》第二九八章 出谷,同样是死路一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九九章 唯有一条路 “本座在此等候多时……什么情况?” 一个炼魔境中期魔尊,提着一柄硕大的魔刀,刚劈出一刀,猛然半空劫云一阵翻腾,早有一股玄奥的天劫气息锁定了他,接着,便是一道漆黑如墨的闪电,轰然落下! 这不是像花千谷那样,仅仅“误认为”他在干扰渡劫,天劫这是直接把他当成了“现行犯”,所以“赐予”他的,便是魔尊突破到魔圣境界时所渡的:六合天荒轮回天魔劫! 这倒霉催的,立马便是密密麻麻的漆黑闪电,布满了整片天空。 张弃没有理这...... 《浊世第一仙》第二九九章 唯有一条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章 我等着你回来 其实张弃也知道,在两大圣君手下,他是绝对没有任何希望可以逃生的。 但他还是赌了,只要能够赌赢,便是前程一片光明;赌输了,那就彻底毁灭。 体内的真气,不,应该说是“真元”,在飞快地运转着,刚刚凝结成的元婴都似承受不住这么猛烈的运转,渐渐变得有些虚幻,小脸上也满是痛苦之色。 但张弃丝毫没有在意,而是更加疯狂地运转真元,把速度提到了极致,竟似在空气中留下了道道残影,真身则已瞬间接近了翠柳儿身后,再有十分之一个...... 《浊世第一仙》第三百章 我等着你回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零一章 犯了死条的妖族死地 “什么,他们去百花谷追索潜神玉佩,居然又失败了?” 在炎洲中部,有一座极高的山峰,山上有一座极古老的神殿,殿里有一个极温和的老人。 但此时,这个极温和的老人,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也忍不住暴跳如雷,怒火直冲九霄! 站在他对面的人低垂着头,紧咬着唇,努力承受着猛然间爆发的霹雳雷霆。 “你说说,第几次了?万丈山里算一次,连庐山算几次?加上这次,哦,还要加上东华城的一次,快十次了吧?哪次你们不是派出了足够多、足够强...... 《浊世第一仙》第三零一章 犯了死条的妖族死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零二章 这事不好办啊 张弃没有回头,却似知道她想说什么,轻轻皱了皱眉:这只狐妖居然如此善良,那巨鳄差点要了她的命,她竟还想为它求情,她这性格,是怎么在这片“死地”之中活到现在的? 但张弃一向很珍视这点善良,他不愿让她失望,所以他轻轻一招手,那巨鳄身上的火焰便从小溪里飞出来,被收回到元阳尺之中,那巨鳄嘶吼一声,也渐渐沉入溪底去了。 “谢谢你!”狐灵灵双手拱着,满脸感激地道,“你真是个好人呐!” 张弃摸摸鼻子,已经有好多人夸过他...... 《浊世第一仙》第三零二章 这事不好办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零三章 大哥,你来了 “这小妞是狐妖族人,与九尾天狐肯定有关系。捉住她,等会说不定有大用!” 小个子话刚说完,一伸手便朝狐灵灵抓来。他五指极长,指甲尖利,倒像是鹰爪一般。 玛横与孟冲也不甘落后,举着巨斧与阔刀并肩冲上来,都朝着狐灵灵扑去。 倒是张弃和那巨蟒都被丢在一边,没人理会。那巨蟒低声嘶鸣,似乎没搞清楚状况,只是伸缩着蛇信,又似在寻找着可乘之机,对着那小个子虎视眈眈。 但张弃怎么可能置身事外?轻叹一声,手指一点,那元阳尺便...... 《浊世第一仙》第三零三章 大哥,你来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零四章 少女黎瑶 这大雕速度极其之快,张弃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那双爪已然到了他头顶上! 张弃匆忙间把手指一点,元阳尺迎着雕爪飞去,一团火焰便笼罩了雕爪。 那大雕叫了一声:“好厉害的火焰!”猛然冲天而起,雕爪上却是毫无无伤! 张弃这无物不可燃的地核晶火,居然没有把它点燃,也不是是躲开了,还是燃不起来? 而张弃左肩上,却被抓出了一道深深的血槽,漆黑的鲜血汩汩地涌了出来! “哈哈,看你还嚣张!你中了我大哥的‘小三才无痕天毒’,小子 《浊世第一仙》第三零四章 少女黎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零五章 我叫紫金貂 黎瑶,“七毒君”中排名第六,精擅“噬心奇毒”。 张弃一看到是她,忍不住便朝四周看看:“七毒君”的老大,就是那大雕,老二则是万长寿,他身体里,似乎还带着这两大毒中尊者的毒素,没有完全解开呢。 黎瑶嘻嘻一笑:“不用找了,要是大哥、二哥还在这儿,你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你也真是厉害,没有任何防护阵法,居然就敢大大咧咧地运功排毒,你是嫌死得不够快吗?” 张弃喘了一口气,低声道:“把那枚戒指还给我!” 黎瑶撇了撇嘴 《浊世第一仙》第三零五章 我叫紫金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零六章 似梦,是幻 “天毒紫金貂?” 张弃双腿又是一阵发软,差点一屁股坐到红花丛中去了。 紫金貂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什么,而是望向那玄水毒夔,冷冷地道:“丑八怪,你越界了,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本姑娘今天心情好,可以不和你计较!” 玄水毒夔却望向张弃,口中“狺狺”两声,似乎是说它捉了张弃就会走。 紫金貂却双眉一竖,声音蓦然变得无比严厉:“无尽山谷所有天妖境早有协议,任何妖兽不得擅自进入别人地盘,所以天妖狐、天魔虎它们, 《浊世第一仙》第三零六章 似梦,是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零七章 滋味好受吗 卢小玥终于忍不住了。 “小姐,三长老他们已经一个月没有消息了,奴婢觉得……” 卢小玥皱着眉头,看看丫环小余那满是担忧的脸庞,不由叹了口气。 “墙倒众人推,咱们实力不行,有什么办法?”另一个三十来岁的青年也叹了口气,低声道,“城主府、天煞门、包括小姐曾经的师门司徒世家,甚至神殿,哪一家不是派出了神婴境修士?小姐虽然天赋异禀,现在已经是金丹境了,可是还是比不上人家啊!” “是啊!”另一个五六十岁的老者也叹息道 《浊世第一仙》第三零七章 滋味好受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零八章 苗千烨 张弃没有回答,那令人遍体生寒的虫堆下面,一点声音也没有。 虫子在不停蠕动着,似乎在啃食着什么,但虫堆下面也没有鲜血流出来。 女孩皱了皱眉头,又问了一句:“喂,你还活着没?活着就吭个声,我放你出来!” 仍然没有半点回应,也不知张弃是已经死了,还是不想回答她。 她忍不住喃喃地说了句:“本来只想给你点教训的,不会真的死了吧?” 她将手一招,便要收回那些虫子。但接连招了几下手,却没有几只虫子听她的。 难道这些小家伙有 《浊世第一仙》第三零八章 苗千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零九章 帮我接近她 “原来他就是土苗族的使者,著名的翩翩公子,苗千烨啊!” “听说此人天资极高,今年还不到三十岁,已经是天下闻名的五阶巫王了!” “五阶巫王?那岂不是比我们黑黎族的黎云仙还要强?土苗族怎么有这么强的天才?” “这倒是未必,黎云仙虽然也只是五阶巫王,但她实力之强,就算在整个五蛮黎之中,甚至都能和老一辈过过招。我看整个五蛮黎,恐怕也只有圣女大人,才能压她一头吧!” “不过这苗千烨就算比不上黎云仙,我看在整个五蛮黎 《浊世第一仙》第三零九章 帮我接近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一零章 你可真恶心 苗千烨看着张弃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黎兄弟,这点小事,你该不会不帮我吧?” “原因?” 苗千烨脸色有些迟疑,路边的皓石灯照在他脸上,映着暮色,显得有几分光怪陆离。 张弃静静地站着,没有催他。 过了好一会儿,苗千烨才脸带羞涩地道:“其实是因为我喜欢她,但我不知道她喜不喜欢我。我若一下子过于鲁莽了,怕唐突了佳人。我请兄弟帮我接近她,是想从你俩的交谈中,找出她所喜欢的东西。这样我若再接近,便可知道该怎么做,才 《浊世第一仙》第三一零章 你可真恶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一一章 圣女樊娟 清晨,张弃洗漱了,吃了蛇肉糕就蚀骨搪心露的早餐,又在客厅里散了一回步。 好久没有这么清闲了,几年以来,不是在修炼就是在逃亡的路上,张弃都有些累了。 因此他打算在黎巫城好好休整一下,缓解一下多年以来的疲劳,然后再作打算。 但他不去找事,事情却会来找他。不过休息了小半个时辰,便有人拍响了门环。 打开门一看,苗千烨正带着个小厮,笑容可掬地站在门外,张弃当即就要关上门。 “哎,哎哎!”苗千烨连忙伸手推住,“也算是熟 《浊世第一仙》第三一一章 圣女樊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一二章 请问死字怎么写 一道淡淡的目光扫过来,张弃忍不住皱了皱眉:那目光里,有淡淡的杀意。 那目光便来自于圣女樊娟,她丝毫没有掩饰,这让张弃有些疑惑,他明明不认识她好吧? 周围的人也都感受到了这杀意,因为它虽然很淡,却很清晰。于是有人幸灾乐祸,有人事不关己,有人眼带同情,有人却似想着落井下石,而这些目光,又让张弃极其无语。 苗千烨也有些无语,低声问道:“你以前认识圣女殿下?” 张弃摇摇头,苗千烨便不问什么了,却不知他此时是不是在 《浊世第一仙》第三一二章 请问死字怎么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一三章 你若安好,我便没有晴天 话刚出口,便是脖子一凉,暗叫一声:“糟了!” 樊娟立马便停了下来,面罩之下,似乎在笑:“你果然跟在我身边,出来吧!” 张弃本能地就要出来,忽然心头一动,又停了下来。他发现这女孩好像有一种功能,说话之间,便能让别人心甘情愿地照着她的话去做,甚至似乎能让人丧失自主意识! 他暗暗提高警惕,笑道:“我为什么要出来?你怎么知道我在你身边?” “你不在我身边,难道是鬼在说话吗?”樊娟似乎在微微笑着,伸出两根比白雪还要 《浊世第一仙》第三一三章 你若安好,我便没有晴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一四章 打完了好收摊 张弃不由摸了摸鼻子,这女人! 却听樊娟低声道:“给你一个机会,你要不要?” 她声音极低,恐怕又只有张弃一个人能听见。张弃一愣,又听她低声道:“不要说话,点头摇头即可。你也看到了,我只有一个人,他们欺负我。你帮我,咱们组一个队,怎么样?” 张弃微微皱眉:“报酬?” 樊娟咬牙切齿:“渣男,枉自我把……”她忽然似想到了什么,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改口道:“那五行奇珍对我有大用,你若帮我,有什么要求,你先提出来! 《浊世第一仙》第三一四章 打完了好收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一五章 这婆娘终于翻脸了 樊娟忍不住一翻白眼,他这想要激怒别人吗,还是要算成无脑的骄傲? 她忍不住就想说他几句,不过还好没有说出来,不然,等一会儿就该打脸了。 真要打起来,樊娟才知道,张弃到底有多恐怖。 他们的对手是土苗族。接连经历两场大战,一场只能算惨胜,另一场却是毫无疑义的落败。不过苗忍脸上还是没什么沮丧的神色,眼神还是很平静,身上似乎也没受什么伤。 土苗族的计划是,由苗千烨和苗风风拖住樊娟,苗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拿下张弃 《浊世第一仙》第三一五章 这婆娘终于翻脸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一六章 我能进去 然而张弃刚刚落下地来,却见他原本打算的落脚之处,竟已有一只狰狞的小虫在等着他! 这只小虫通体漆黑,两只小眼睛如黑亮的星辰,小嘴一张,连牙齿都是黑的! “这是我最新炼制出来的黑心蛊。本姑娘倒要看看,你这心,是不是黑的?” 樊娟冷笑着,素手一扬,那“黑心蛊”便朝张弃胸口撞了过去。 张弃连忙后退,他可不敢轻易招惹这些小虫子,什么吸血亡灵蛊、黑心蛊、炼魂蛊,太诡异、太恐怖了,天知道这些小虫飞到他身上,会是什么结果 《浊世第一仙》第三一六章 我能进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一七章 杀了他,你就是巫后 不顾所有人惊讶的目光,张弃又板上钉钉地问了一句:“拿出落魂盅,随便我交给谁?” 苗千烨的目光猛然间变得炽热,咽了咽口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看看苗忍,却又没说。 黎啸微笑道:“自然,你想送给谁,都是你的自由。落魂盅珍贵无比,别看它只是圣器,但在我五蛮黎,它的地位堪比帝器乃至神器!所以你若真能取出来,我想在场所有人,都会拿所有身家与你交换。当然,你若肯交给我黑黎族,本少族长承诺,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尧天伤 《浊世第一仙》第三一七章 杀了他,你就是巫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一八章 他不死,你就要死了 看着黎啸、苗忍等人都似乎跃跃欲试的样子,樊娟忍不住叹了口气。 唉,这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这心肠,怎么就这么歹毒呢? 她轻盈地转过身来,冷冷地注视着童震:“还没弄清楚,他到底有没有带出落魂盅来,你们这样做,不是太性急了些么?以后,你们就打算这样治理你们各自的部族?” 童震一愣,却听尧天伤冷笑道:“这和治理部族有什么关系,我们现在说的是落魂盅!” 见没办法用话语引开众人的注意,樊娟又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问道 《浊世第一仙》第三一八章 他不死,你就要死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一九章 她上火刑台了 当蚩尤秘境关闭的那一天,张弃终于走出了秘境。 呃,其实离开秘境只用了他不到半天时间,剩下的五六天,他都拿来领悟了。 他这次领悟十分顺利,没有受到任何干扰,收获也是极其丰厚。 他其实只是想疗伤而已,但没想到疗伤结束后,心底却涌上许多感悟。这些感悟,有些是他在蚩尤秘境里得到的,有些是他在疗伤之中想到的,于是他顺势便进入了修炼之中。 他盘算了一下,至少有五大收获。 其一是悟道,也许是鸿钧道人手上那个“道”字的触动 《浊世第一仙》第三一九章 她上火刑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二零章 你还是来了 张弃皱了皱眉头,轻笑道:“她被送上火刑台,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话一出,五大少族长同时冷笑出声,张弃却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眉头皱得更紧了。 童震冷笑道:“真是人才,人家这么对你,你居然能说出如此凉薄无情的话来!” 巫小和“哧”地一声:“不过是个渣男罢了,只是圣女殿下也未免太不值了!” 尧天伤哈哈一笑:“要我说,这才是我辈楷模,强大,强大啊!你说是不是,黎兄?” 黎啸冷笑一声,却没有说话。 张弃愣了愣,问道: 《浊世第一仙》第三二零章 你还是来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二一章 给你戴绿帽子 但张弃根本没有理会他们,而是抬起头,朝着木柱上大声叫道:“我来了,来带你走!” 他能看到木柱上樊娟的眼睛,那双水润的大眼睛里此时充满了忧伤,正默默地看着他。 金衣中年人站起来,哈哈大笑:“想带她走?好汉子,有担当,圣女殿下没有看错。不过你想带她走,也很容易,交出落魂盅,你现在就可以带走她!” 张弃回过头,静静地盯着他:“你能作主?” 金衣中年人傲然笑道:“忘了自我介绍,本座黑黎族族长黎天威,这四位是生苗族 《浊世第一仙》第三二一章 给你戴绿帽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二二章 用九眼蛊来换 张弃所受的伤,内伤外伤都极其严重。 借助童断涯那一击飞到樊娟身旁,已经让他受了严重的内伤,然后又是黎天威的一拳。 虽然黎天威那一拳,他只是受到了一点波及,因为在黎天威出拳的一刹那,他已带着樊娟躲进了衍天鼎里,化作黄豆大小的衍天鼎躲在木柱上,躲过了这一拳的绝大部分威力。 但就是这一点波及,便让他变成了一个碎裂的瓷娃娃,全身上下不知道被轰出了多少道裂口,五脏六腑也全都受了重伤,甚至连脑海里的泥丸宫,也似有要 《浊世第一仙》第三二二章 用九眼蛊来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二三章 她故意的 又听巫空月笑道:“本座可以让你瞬移到白马山下去,但上山的路得你自己走。那条路有些不大平坦,妖兽极多。本座再给你一张大挪移符,这可是圣阶宝物,你取到了九眼盅,就可以用这符挪移到圣殿里来。只要进了圣殿,那五大族长,就拿你没办法了。不过你自己也得小心,在白马山,若是被他们找到了,我可没办法帮你的!” 张弃嘴角噙笑:“好,成交!” 说是“成交”,但张弃从幻巫殿出发,也是七天以后的事情了。 他做事从来都是谋定而后 《浊世第一仙》第三二三章 她故意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二四章 逃不掉啊 张弃吓得毛骨悚然,然而那巨大的金狮子却并没有醒来,一点动静也没有。 张弃稍微放心了一点,却又听有人娇笑道:“原来你是来取那东西的?” 突如其来的声音,差点又把张弃吓得掉进暗河里去。他想也不想便退了丈许,回头一看,却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一身金色长裙,头上插满了五颜六色的簪钗,每一件都是法器。 这女孩高挑个、大眼睛,一张圆圆的苹果脸,很是可爱;却生了一个揿天鼻,两只尖耳朵,极大地破坏了这张脸的美感,那感觉 《浊世第一仙》第三二四章 逃不掉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二五章 六件至宝 关键是,前门有虎,后门的狼却还没有走啊! 金狮洞里金光一闪,一身金衣的金思紫便出现在洞口,一眼见到洞外的五大族长,不由冷笑一声:“哟,还叫了这么多帮手?以为这一堆臭番茄烂红薯,就能救得了你了?” 这话五大族长可不爱听了,一个个都脸色阴沉下来,死死盯着这个新出现的不速之客。 童断涯的脾气最为火爆,当即骂道:“臭小丫头,你说谁是臭番茄烂红薯呢?” “说的就是你们!”金思紫哼了一声,一眼看到童断涯手中一口血红的 《浊世第一仙》第三二五章 六件至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二六章 终极任务 但张弃似乎还是不放心。他静静地看着她,轻声道:“你先炼化了吧?” 樊娟点点头,拿起落魂盅,轻声道:“原来传闻有误,落魂盅上,并没有上古天帝所书的‘道’字,却是一部秘术。不,这竟然是一部神通秘术,好厉害!” 她曾听张弃说起过鸿钧道人手上的“道”字条幅,因此对落魂盅上没有镌刻“道”字并不感到惊奇,但看着那些弯弯扭扭的图案,她却是彻底震惊了:“大九天蛊!” 张弃好奇地问道:“大九天蛊,这是什么?” 樊娟惊喜地指 《浊世第一仙》第三二六章 终极任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二七章 离火法身 “三妖?那是什么?” 樊娟没有回答张弃的问话,而是拉着他的手离开了城门口,遥遥看见高大的火刑台旁,有一辆平平无奇,只是十分宽大的马车,有两匹雄骏的青黑相间的马妖拴在车辕上。 樊娟喜欢安静,平常就在幻巫殿深居简出。她的幻巫殿也是件圣器,却并不属于她所有,只是巫空月让她使用罢了。这件圣器能够自由出入圣殿,所以才有那一日她在小潭附近修炼,却被张弃“趁虚而入”,来了一场又像梦境又是真实的“激烈战斗”,以致珠胎 《浊世第一仙》第三二七章 离火法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二八章 等 樊娟正在惊骇,却猛见那啸月苍狼突然自火海中爬起来,虽然满身都是火焰,却似并没有把它烧死,而是凄厉地号叫一声,迈开粗壮的四肢,便朝十万大山深处奔去了。 樊娟不由得目瞪口呆,原来堂堂十四阶妖尊,居然也会假死逃窜! 张弃却低吼一声:“追!”法身一收,转瞬又是一具墨黑色的法身出现,手舞着水云鞭,顿时一股浓浓的水灵气涌来,化作倾盆大雨,很快便浇灭了林间的火焰。 没办法啊,总不能任由山火蔓延吧?唉,真是悲催,自己放 《浊世第一仙》第三二八章 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二九章 怎么办 山洼之中一场激战,足足打了三天三夜,到最后却仍是不分胜负。 山洼周围那一圈矮山,已经被打了个七零八落,地面满是狰狞的数丈宽的裂缝,到处可见丈许宽的深坑,有些坑里还有着斑斑血迹,一望之下,令人触目惊心。 现在已经不是狐静与狼月光之间的战斗,龙继天也参与了进来。 衍天鼎所在的这株大树,早已断成了五六截,满地枝桠铺了一片。衍天鼎已经滚落到旁边一块巨石上,这巨石被毁去了大半,形成了几个石旮旯,衍天鼎就藏在其中一 《浊世第一仙》第三二九章 怎么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三零章 原来是双胞胎啊 在地底下又躲了半个月,张弃终于忍不住了。 按照樊娟对五蛮黎地形的粗略熟悉,他们现在应该在十万大山的山口附近,再往前走就应该是血侗城外银宁寨的范围。如果能够冲出地面,或许就能召唤银宁寨,护住樊娟。 樊娟完成了紫色任务,她就应该是巫女人选,虽然圣殿和五大族长并没有宣布,但也无妨。巫后选拔并不是五大族长和圣殿大祭司能够掌控的,冥冥中自有一套完整的规则在。 紫色任务已经完成了,因为在混战了足足三十来天以后,衍天 《浊世第一仙》第三三零章 原来是双胞胎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三一章 这是一条红线 张弃轻轻擦去嘴角的血迹,望着遥远北方那朦胧的群山,神情显得有几分萧索。 现在,他巴不得背上能生出两只翅膀,眨眼功夫就飞回到圣城去,回去看看他的樊娟,看看他的两个孩子——那是他的孩子,是他张弃的孩子,他有孩子了! 他要回去,保护他的女人、他的孩子,他要担负起一个做丈夫、做父亲的责任! 但现在,他没办法回去:隐隐听到低沉的嘶昂声,那几条生了角的巨蟒,又来了! 在丛林之中,能够在最短时间内找到他的,不是修神者、 《浊世第一仙》第三三一章 这是一条红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三二章 黄金狮鹫坐骑 这一刹那,整个圣天大陆上,不知有多少人满腔怒火,又不知有多少人满腔悲愤! “该死的!你们都是猪吗?这是第几次了,第几次了!为什么你们总要把他逼到绝境,总要让他跳进那些该死的山涧、山谷里去呢?你们就不能动动脑子,把方法变动一下吗?” 这震天的咆哮声,来自于炎洲神奕王国某一座高峰的绝顶上。 “混蛋,混蛋,又失败了!混蛋,为什么不给本帝杀了他?混蛋,一群混蛋!” 这是来自于豳洲魂魔帝国某一座神殿深处的咆哮声。 “ 《浊世第一仙》第三三二章 黄金狮鹫坐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三三章 破庙小神 浩瀚无边的大森林里,一道金光划破长空,朝着茫茫无尽的远方掠去。 张弃骑着黄金狮鹫,已经在这片大森林里飞了足足十来天了。坏消息是,这十来天里,空中的飞禽妖兽倒是见了不少,却是一个人影也没见到,更不用说城镇、乡村了;好消息是,前方已隐隐看到绵延的山脉,这无边无际的大森林,总归是要被他走出去了。 又飞了小半天,他已能清楚地看到那片山脉,已能看到山坡上零零零散散的小白点。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希望那是房屋。 一 《浊世第一仙》第三三三章 破庙小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三四章 好大的阵仗 几个壮汉所骑的马个头矮小,他们骑在上面似乎两条腿都耷拉到地上了,看着令人忍不住发笑,但速度却很快,张弃不断施展大五行遁追赶,却也差点有追不上的感觉。 好在那几人并没有跑太远,小半个时辰后,他们在一座大山面前停了下来。 说是“大山”,的确很大,却并不高。这座大山大概千余丈高,看上去却远没有这么高。因为它只有山而没有峰,实际上,名为“圣鼎山”,从外形上它与名字没有一丝相符,反而像一只巨大的馒头,倒扣在大地 《浊世第一仙》第三三四章 好大的阵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三五章 好霸道的一拳 比营地大了两三倍的开阔地上,正中间是一株高逾百丈的大树,树干不知道有多粗,只知道那树冠遮天蔽日,把整片开阔地都遮得严严实实,一丝阳光也没有透下来。 大树四周,围着的士兵足有数千,分四面把大树围住。这些士兵看着修为都不算高,却排列得极为整齐,刀盾兵、斧锤兵、弓弩兵、枪戟兵各依队列,整个开阔地上一片杀气腾腾。 要叫张弃一个人单挑这么大一支军队,他可没那个胆量;可是他又不能在这位置多呆,身后已传来脚步声,荒 《浊世第一仙》第三三五章 好霸道的一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三六章 袖中青龙 然而这势在必得的一拳,竟也落了空! 大雕嘶鸣一声,电光火石间,竟已落在了数丈外一个士兵头上,双爪下,那士兵头顶有了八个血窟窿,把周围的同伴吓得齐声呐喊,纷纷丢下兵器便跑了开去。 而在大雕刚才所在的地方,则出现了一个数丈深的大坑! “好厉害的洪荒金雕,不愧是荒金果的守护妖兽!” 荒思道缓缓走过来。虽然荒无劫这一拳没有命中,但他并不担心,因为荒思道、荒池、荒原都已经恢复过来。而荒玉和那几个护卫,则都紧紧抓着缠 《浊世第一仙》第三三六章 袖中青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三七章 上古预言 青龙的血脉,能够压制这条六道雷霆大巴蛇吗,大概,也许,不能。 六道雷霆大巴蛇,好歹也是洪荒异种,具有远古天蛇血脉。虽然远古天蛇血脉不及地缦青龙传下来的远古神龙血脉,但青龙却只是十阶妖兽,而大巴蛇则已经是十四阶妖尊了。 所以当青龙出现的时候,大巴蛇只是轻蔑地看了一眼,点点头,便是三道雷霆接连降下。 一般的十阶妖兽,它甚至是不屑于看一眼的,一个念头就能让对方灰飞烟灭。它能“开恩”赏下三道雷霆,已经很看得起青 《浊世第一仙》第三三七章 上古预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三八章 野王涧 来程漫长返程快,进山花了大半天,出山却只花了两个时辰。 出山的路上,大伙谈笑风生,张弃从荒无劫等人口中了解了许多东西,也把自己怎么来到蛮荒帝国的,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们。不过从他们的表情看出来,他们以为是在听“天书”。 张弃也不管他们是否相信,反正他知道自己没有说谎,也就行了。 蛮荒古国是一个已经存在了无数个纪元的国家,据说在上古时期,甚至在第一代神帝开天地之前,它就已经存在了。当然,对这一点,张弃是持保 《浊世第一仙》第三三八章 野王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三九章 长生藤 野王涧很深,张弃随着荒无劫和荒池等人走了三个时辰,也还没有走到谷底。 路上遇到了不少妖兽,但张弃一直没有出手,因为用不着他出手。 刚进谷口就遇到一匹独角野马,背生双翅,被荒玉一阔刀劈成了两半。众人还有些惋惜,这野马是十四阶地妖境初期妖兽,若是能驯服的话,倒是一匹上好的坐骑。可惜十四阶妖兽是不可能被驯服的,除非你从它刚出生的时候就开始驯养它。 正说着,又遇到一条冰蓝色的巨蟒,也是十四阶初期,被荒池出手解决 《浊世第一仙》第三三九章 长生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四零章 雷池惊变 张弃算是看出来了,这野王涧之所以危险,靠的就只有一个字:毒。 山涧之中,那巨蟒妖修全仗一身剧毒,才能在此独霸一方,逍遥自在;而长生藤也靠的是生命之毒,才能与那巨蟒妖修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地生存在这野王涧之中。 但很悲催,无论是巨蟒妖修的剧毒,还是长生藤的生命之毒,对张弃都没什么用。 所以张弃已经可以在这野王涧中横着走了,大摇大摆地顺着那粗壮的藤蔓遁过去,直遁了数百丈远,前面便看到了一团拳头大的东西,正 《浊世第一仙》第三四零章 雷池惊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四一章 你死得好惨啊 张弃一步踏进雷池,立时便有几道雷电迎上来,把他包成个粽子似的。 张弃只觉得浑身上下痒酥酥的,就像泡在蒸汽桑拿里一般,甚至还有几分舒服。 然而他刚要呻吟出声,却蓦然感到一股钻心的剧痛,一直痛到了灵魂深处! 那一道道雷电,竟与天劫雷霆别无二致,并不只是附着在他体表,而是刹那间钻进他的皮肤、肌肉、骨骼、经脉、血管,乃至元婴和灵魂,甚至不止影响到他脑海里的主魂,而是连同小道、小战和小丹,三个分魂都被影响到了。 一 《浊世第一仙》第三四一章 你死得好惨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四二章 去找荒天军 很明显,荒无劫中的生命之毒并没有完全解开,甚至可以说还丝毫没有好转,所以他跑起来才跌跌撞撞的,连跑都跑不稳当,哭丧的声音却嘹亮无比,情深无匹。 不但是荒无劫一人如此,他身后,荒震、荒玉、荒凌,甚至是荒木虎和荒池也都跑来了,小若也在人群里,每一个都哭得泪如雨下,悲切异常,简直令人闻声而下泪啊! “够了!”张弃一声大喝,再听他们哭下去,他自己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猛听得这一声雷鸣般的厉喝,荒无劫等人 《浊世第一仙》第三四二章 去找荒天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四三章 我想要的,你也给不了 “找荒天军?”荒池忍不住惊呼出声,连忙转头看看外面,却见帐篷外一片风平浪静,连一点声音都没有。他缩了缩脖子,压低了声音,“荒天军,他们不是严守中立吗?” “天下有真正的中立吗?”张弃冷笑道:“之所以不愿把自己卖出来,不过是价钱不合适罢了。待价而沽,可能会得到自己想要的,可是等尘埃落定,谁还愿意付出那么高的价钱?” 这一点,在这么多年的流浪和闯荡中,张弃已经无数次感受到了。 感受最深的一次,就是在陈家庄, 《浊世第一仙》第三四三章 我想要的,你也给不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四四章 蛮荒古庙 当荒无劫和张弃带着偏殿里数百禁卫军来到王宫大殿的时候,荒池和荒炽言等人也到了。 荒无劫和张弃还穿着亲军服饰,张弃站在荒无劫身后,倒像是一个侍卫。 见到荒思道、荒池、荒炽言等人,大家也都心照不宣,只是相互点点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宽阔的大殿里,在那鎏金宝座上,此时正坐着一个白衣少年。 见到众人相继走进来,荒无道只是眯了眯眼睛,却一个字也没有说。 荒木虎虽然毒伤还没痊愈,登上数十级石梯已让他气喘吁吁,但气 《浊世第一仙》第三四四章 蛮荒古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四五章 你是魔鬼吗 “张弃阁下……” 荒思道和荒炽言一齐大吼起来,那吼声中,都有着一丝丝绝望。 张弃不但是己方的智囊,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出自他的计策,而且还是己方一员核心战将,就连荒炽言接了天狼一拳,也被轰成重伤,可是张弃被轰了一拳,却一点事都没有! 现在他的气息完全消失了,甚至不知道是死是活,那己方的实力岂不大减?虽然荒无道已经上了祭坛,决然是不会再活着了,可是十三亲王发起疯来,谁能挡得住? 荒思道一甩长枪,就朝那间屋子扑去 《浊世第一仙》第三四五章 你是魔鬼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四六章 精灵王 话音刚落,身后又是“嗖嗖”连响,十几支箭矢暴雨一般袭来,吓得那十三四岁的女孩高声尖叫,一把抓住张弃的手臂,便把小小头颅埋在那坚强的臂弯里,居然感到一阵阵安心。 张弃皱皱眉头,顾不得多想,一把抓起那二十来岁女子的胳膊,纵身一扑,竟是穿墙而过,眨眼间落在院墙外面,那些箭矢便全都射在了院墙上,呯呯作响。 他的土遁术用得越发熟练了,在蛮荒古城的时候,他就是靠土遁术把荒无劫带进城的。 院墙外面仍然不太平,一片开阔 《浊世第一仙》第三四六章 精灵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四七章 无齿之徒 “精灵王,我族少族长是诚心邀请你的,你又何必如此不讲情面呢?” 大笑声中,一个巨大的身影,自辰龙森林中缓缓升起,乃是一只巨鸟,颈如蛇,背如鸵,双翼展开足有百丈长,周身烈火熊熊,金羽灿灿,竟是一头火凤凰! “无耻!”精灵王顾不得张弃,冷喝一声,回头就是一箭。那箭矢在她手上时,长只三尺不到,但刚一离弦便化作两丈长,而且越长越大,待到那火凤凰面前,已有数十丈长了! “水之玄箭!”望着这漆黑的箭矢射来,那火凤凰 《浊世第一仙》第三四七章 无齿之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四八章 三圣岛 “哦,原来他是你哥哥!”张弃作了一个揖:“麻烦你,转告他一声,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去问问路。若有冒犯,千万原谅。对了,姑娘,你知道去蛮荒古国的传送阵吗?” “不知道!”小姑娘气鼓鼓地答了一句,转身便走。 “唉!”张弃连忙追了几步,还想再问,却听“嗖”地一声,一支羽箭正落在他脚前。 小姑娘回过头,虎着脸:“你要再敢追上来,我把你射成刺猬!” 张弃没敢再追,坐在湖边生了足足一个时辰的闷气。当然这一个时辰他也 《浊世第一仙》第三四八章 三圣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四九章 真正的麻烦来了 茉莎公主猛地回过身,“啪”地一巴掌,便扇在了张弃脸上。 张弃还闭着双眼,正在回想着刚才她传给他的那精纯的精灵之气,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原本是有所领悟的,现在那领悟也消失了。 他不由睁开眼,满是疑惑地看着茉莎公主:“你在干什么?” 茉莎公主一张小脸上满是凝重,沉声问道:“你刚才说,你见过我母亲?” “精灵王么?我的确见过,就在辰龙森林!”张弃见她脸色郑重无比,也只能老实回答 《浊世第一仙》第三四九章 真正的麻烦来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五零章 揪心的痛 王宫大殿里,精灵王端坐在三层鎏金台的金交椅上,双目微眯,看不出喜怒来。 两排文武官员站在两边,都有些唏嘘。这是自然的,因为现在两排队伍都有些稀稀落落,至少空出了三分之一的位置。原本站在那些位置上的人都去哪儿了?大家都知道,谁也不说。 当然并不是所有没来的人都死了,左边队列的最前头,原本应当站在那儿的大祭司就没有死,不过她现在还在十七里道口,已摆明架势要与精灵王决一死战,自然不可能再站那儿。 成功,则坐上 《浊世第一仙》第三五零章 揪心的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五一章 麒麟族太子 这疼痛来得有些怪异,虽然是心口剧痛,却好似并非来自于心脏,而是来自于元婴。 具体说来,应该是元婴内的暗属性真元躁动,而引起心脏的剧痛。 张弃脸色一变:他的暗属性真元,是由茉莎公主的精灵之气为他种下了一粒种子,再慢慢修炼而成。所以这暗属性真元与茉莎公主的精灵之气是有关联的。 而现在这模样,却似茉莎的精灵之气枯竭了一般! 难道,茉莎公主遇到了什么不测? 他一转身便来到了柯岚面前,一伸手便揪住了她的领口,低声咆哮 《浊世第一仙》第三五一章 麒麟族太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五二章 拿下 这是一艘大船。 这艘船到底有多大,张弃并不知道。他只知道它的底层,就有不知多少个舱室。 他已经接连走了二十多个舱室了,绝大多数舱室里都安装着密密麻麻的机器,这些机器上都镶着些灵石或是灵晶,甚至还有一两块灵髓。 张弃身上也有不少灵髓,在百花谷的时候,他曾经在无渊殿中得到了上万枚灵髓,全都埋在衍天鼎空间那座最高峰里,补充那条极品龙脉去了。 有了这上万枚灵髓的补充,似乎极品龙脉已经升级了,不过具体的张弃没有去关 《浊世第一仙》第三五二章 拿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五三章 少夫人 闻墨堂微微皱了皱眉,没有再说什么。 关卡旁,半空中蓦然出现了三只大鸟,都有数十丈高,蛇颈鸿首,身带龙纹,昂首一声尖厉的鸣叫,傲然站立在海天之间,乃是一只火凤凰、两只金凤凰! 三只凤凰都是昂首向天,似乎对站在他们面前蝼蚁一般的张弃二人不屑一顾。 然而三只凤凰真身中,那三人的脸色却都不好看,因为张弃和那黑衣人已经消失了! 没有半点痕迹,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连一丝气息都没有留下! 闻墨堂、狂鲨太子,旁观的所有 《浊世第一仙》第三五三章 少夫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五四章 青鸾与穷奇 这是一间宽大的屋子,有一张大床,床前似乎坐着个女子;屋子有四个窗户,分别在东西南北四面,每一个窗户前都挂着一张窗帘,每一张窗帘的颜色都各不相同。 张弃只来得及收集到这些信息,然后只见四张窗帘同时闪亮,接着便感到了一阵头晕。 屋子里,那坐在床前的女子没有抬头,门口却走进来一个青年,正是凤烈炎。 一走进门,凤烈炎便兴致勃勃地问道:“终于捉住了一个,看清楚是谁没有?” 那女子却头也不抬,只是低声道:“你说过的, 《浊世第一仙》第三五四章 青鸾与穷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五五章 我不愿意 只听青鸾一声冷哼,张弃再回头,洞子前已没了人影,却有一道青光,迎着那黑雾而去。 “小子,守好长生果,待老夫回来,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青鸾的声音远远传来,却如一柄巨锤,重重地敲击在张弃的心坎上。 巨石、小洞,洞里是珍贵无比的七阶灵宝,洞外却无人守护:唯一的守护者,已经被引走了——那么,这枚长生果,张弃是去拿呢,还是应当去拿呢? 然而如果去拿了它,后果又会怎么样?这样做,会不会利令智昏? 青鸾与穷奇已经一言不 《浊世第一仙》第三五五章 我不愿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五六章 这是要反悔啊 整个大殿之中,一片哗然。 在婚礼上打断吉相的话,那是极不吉利的行为,甚至可以认为是对一对新人的挑战。 而公然在吉相问话的时候说出“不愿意”三个字,更是极度打脸,打的是新人的脸! 几乎所有人都在询问:“是谁啊?谁这么大胆,连凤太子都敢去招惹?” 张弃也是一脸讶然,那三个字自然不会是他说的,实际上,那是新娘子说的! 凤烈炎眸子深处闪过一丝狰狞,脸上却堆着哄小孩般的笑意:“莎儿,别闹!” 但那新娘子却猛一甩头,竟把 《浊世第一仙》第三五六章 这是要反悔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五七章 结果就要出现了 “原来……彩凤岛说话……像是放……放屁一样……不作数的么……” 张弃已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因为周围那十几个彩凤岛的强者,已动了起来。 他们既没有祭出法身,也没有施展领域,因为地方太小了,十几尊妖圣若同时现出法身,怕是会把整个大殿都捅得粉碎;领域也是一样,人多了,大家都施展领域,那各自的领域会相互冲突,反而会影响领域的效果。所以他们都只是欺身而前,近身肉搏。 也正因为如此,张弃还能说得出话来,不然 《浊世第一仙》第三五七章 结果就要出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五八章 心如刀绞 “嚓嚓!” 半空中闪过一道细细的黑色裂痕,似乎空间都承受不住这等程度的灼烧,竟开始崩裂了! 而激战中的两人,凤烈炎还在不顾一切地增大火力,而张弃则似乎在苦苦捱受着。 这就像被沉重压力压下来的弹簧,总有一刻,会被那压力压断,或是把那压力顶回去! 这就得看谁的承受力更强,谁坚持的时间更长了。 终于,当时间又不知过去多久之后,那临界点,似乎总算是来临了! 只听场中呼啸声大作,像有一股烈风,汹涌地卷过全场,那燃烧在张 《浊世第一仙》第三五八章 心如刀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五九章 杀了 他和小茉莎交往并不多,寥寥几面而已,双方相处,也并不是特别愉快。 而且这次来,实际上也不是为了找她。他以为凤烈炎要强娶的人是茉莎公主,是那个与她同样名字的女孩,而在救她过程中,他甚至还似乎被她出卖,被送去了空间乱流之中。 但他是个很仗义的人,对他好的人,他永远也忘不了,也只想对方也一样好。 小茉莎在他刚到精灵王城的时候,曾为他说过好话,所以他也想救下这个小姑娘。 然而这个愿望,似乎并不容易实现,因为,她的 《浊世第一仙》第三五九章 杀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六零章 怎么不见了 杀了! 很平淡,和“把那只鸡杀了”、“把这碗饭吃了”,一样的平淡。 立马有头苍鹰,足有三十余丈长,厚背薄翼,尖唳着出现在半空,狠狠地一爪抓下! 一个女子嗤笑一声:“杀鸡焉用牛刀!” 其他妖修也只是朝张弃看了一眼,便不再理会。他们知道,有金睛铁翼鹰族的少族长在,堂堂十四阶中期妖尊,张弃已经是个死人了。他们只是转头望向渡劫之中的茉莎公主。 他们知道,正在渡劫之中,自然是不能打扰的。但一旦茉莎公主渡劫完成,那就好 《浊世第一仙》第三六零章 怎么不见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六一章 闯祸了 正在惊讶,却听外面有人问道:“怎么好像这里面有声音啊?” 茉莎吓了一大跳,她的“暗之掩灵术”只能掩饰自己的气机,却不能像张弃那样,把一个大活人给变没了。不管她气机如何掩饰,如何变化,别人一进来,总能看到她这个人吧? 怎么办?难道要硬冲出去?可是若惊动了船上的强者,如何打得过? 外面那人没有听到回应,便开始翻动那些床单,茉莎的心立时便提到了嗓子眼! 却在此时,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来,一下子便捂住了她的嘴巴! 茉 《浊世第一仙》第三六一章 闯祸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六二章 谁还没有个领域了 “惹祸又怎么了?刚才是他欺负我,我们不反抗,难道还任由他胡作非为不成?” 茉莎公主本是个乖乖女,善良、大气、温柔,一般很少与人顶嘴,特别不会因为自己的事情而反驳别人。但此时旁边人不但不帮她,反而责怪张弃“惹祸”,她也忍不住反驳起来。 周围没有一个人因为他们战胜了狂鲨王子而欢呼,也没有人关心茉莎受欺负,几乎所有人的脸色都十分凝重,甲板上一时间十分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 刚才那惊恐的声音传了出来,是一位尖嘴 《浊世第一仙》第三六二章 谁还没有个领域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六三章 咬死庞然大物的小乌龟 “这家伙,这是要逆天啊!” 麒麟族那十七叔捋着胡须,感叹不已:“太子殿下,你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毒啊!” 闻墨堂笑笑,却也是满脸不可思议:“我也没想到,他居然能施展领域!” 是的,领域啊,一向只能由圣级强者施展的领域,今天居然被一个神婴境施展出来了! 打到这个时候,眼光毒辣如闻墨堂等人,都已看出了张弃的真实修为,毕竟那“暗之掩灵术”,包括它衍生出来的隐身术和易容术,都是不能动用真元的,一动用,就会露馅。 《浊世第一仙》第三六三章 咬死庞然大物的小乌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六四章 好硬的胳膊 是真的咬死了,不是开玩笑。 因为当山巅上的张弃终于醒过来的时候,他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匪夷所思的画面。 赤目青鳞蛇那足有十余丈长的身躯,此时正无力地趴在山崖上,双眼圆瞪着,却早已失去了色彩。这条曾经在衍天鼎空间里呆了一年多,在里面突破到十三阶半妖境,甚至扛过了灵气暴动和三妖“入侵”的赤目青鳞蛇,已经死得不能再死,连尸体都有些僵硬了! 但它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伤口,只有它的脖子下面,七寸位置,有一条跟针眼差不 《浊世第一仙》第三六四章 好硬的胳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六五章 你来了,我来了 “住手!” 黄牧宜有些不信邪,揉揉震得酸痛的手腕又要扑上来,却猛听茉莎一声冷喝。 他不由住了脚,回头望去,只见茉莎一脸痛心疾首:“黄牧宜,你身为我精灵王军最有希望成就圣之精灵的三员重将之一,今天,你真的要向本公主出手了么?” 黄牧宜一愣,又听茉莎低沉地道:“你记不记得,二十年前,你的女儿不慎掉进树精灵之井,是谁把她救上来的?你是不是也忘记了,你去巳蛇森林采药遇险,是谁救了你?那么你一定也不会记得,你在突 《浊世第一仙》第三六五章 你来了,我来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六六章 守护者张弃 “这是?” 张弃愣了:精灵王这是在和那银杉说话吗? 但茉莎眨巴眨巴眼睛,没有说话,显然,她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幸好精灵王说话了:“这是始祖之树。茉莎,过来,向始祖之树行叩拜之礼!” 筱梅猛然抬起头来,茉莎已轻轻走了过去,在那银杉树前跪下。那银杉树沙沙作响,树枝低垂下来,却似在抚摸着她的头顶一般,令她感到分外舒服、分外亲切。 精灵王在旁边说道:“这株银杉,已存活了数百万年。传说在数百万年以前,那时我精灵王国 《浊世第一仙》第三六六章 守护者张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六七章 空间裂缝 张弃其实并没有吸收啸月之精,一丝一毫都没有吸收。 他只是把啸月之精温养在自己的丹田,由元婴抱着。啸月之精是月之精华凝结成的,属性阴寒至极,只适宜于女性吸收,而又不能直接让女性吸收,必须要经男子元婴之手,以男子自带的阳刚气息中和之后,再让女子吸收了,这样才能保证吸收的效率,而且没有后遗症。 而在这中和的过程中,张弃也得到了不少的好处:真元流转,都要经过啸月之精,而在这阴寒至极的刺激下,他的真元,如被吹大 《浊世第一仙》第三六七章 空间裂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六八章 我还会回来 张弃只觉得毛骨悚然:不知什么时候,空间乱流,已经移到他背后来了! 可偏偏空间乱流都移到了他背后,他早就盼着的劫云,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张弃不由抬头看看天空,还是一片蓝天白云,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然后就看到五柄法剑同时飞了回来,却是因为三大妖圣的攻击太过凌厉,大五行剑阵挡不住了,张弃怕它们受到损坏,只得招手收了回来,便见水云剑上,已多了一粒小小的缺口! 张弃心痛得直扯嘴角,便听一个妖圣冷笑道:“远看着 《浊世第一仙》第三六八章 我还会回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六九章 大哥,我好想你 一个拳头大的黑洞,突然自张弃身下现了出来,竟一下子把他吸了进去! 茉莎跌跌撞撞地后退几步,睁大双眼,眼睁睁看着张弃在那强大的吸力之下,渐渐变小,渐渐地,头部消失了、胸膛消失了、上半身消失了,最后连一双脚也消失了…… 她两眼全是泪花,却拼命咬着下唇,泪眼朦胧中,耳边老是回响着张弃最后说的那句话。 “我还会回来……我还会回来……” 她看得是那么专注,以至于都忘记了,张弃曾将啸月之精,推进她的体内;而此时她体内 《浊世第一仙》第三六九章 大哥,我好想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七零章 生死轮回 张弃也不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他只知道,那空间黑洞将他吞噬的时候,他只是眼前一黑,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接着,他好像经历了很多很多事情,都是些很魔幻的事,以至于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梦很长。当梦开始的时候,他似乎是在一个狭小的空间之中,蜷成一团,而且很小,只有一只小虫子那么小。不过他很快就开始长大,长得极快,不久就变得一只小猫那么大。 于是某一天,他从那狭小的空间里掉了出来。当阳光刺痛他的双眼的时候, 《浊世第一仙》第三七零章 生死轮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七一章 打算吃霸王餐 蓝天白云、山明水秀,层林尽染、鸟语花香。 又是一年春方好的时候,树林里有低低的兽啸,那是还未开化的低阶妖兽们,在感受着春之气息,行使着与生俱来的繁衍权利。其中意境,无须多说。 山壁上,有一挂瀑布,哗哗倾下来,一直垂落到山下深潭里,溅起比人还高的水雾。 水雾中,有一个人影载浮载沉,缓缓从水潭里爬起来,嘴里“呸呸”地吐着水。 终于走到岸上,他抹了一把脸,又“呸”了一声:“这空间通道设置在哪里不好,非要设置在这 《浊世第一仙》第三七一章 打算吃霸王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七二章 月下,遍地尸骨 “谁说我打算吃霸王餐了?”张弃也是要面子的少年,哦不,是青年。一听店小二这话,他立时便不乐意了,伸手在无愁戒里找了好半天,终于找到一粒米粒大的灵石。 这灵石是一块碧潮石,也不知他是在哪儿得到的,悄眯眯地蹲在无愁戒的一个角落,已不知放了多久,都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早已遮去了它本来的面目。 他略微有些心疼,这碧潮石虽只是下品灵石,但至少也能换一百两紫金,用来开一桌不到十两银子的饭钱,这实在有些太浪费了—— 《浊世第一仙》第三七二章 月下,遍地尸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七三章 要遭天谴的 月光下,一个孤独的身影,在默默地忙碌着。 他把一具具骷髅,从山门旁、半山腰、假山下、楼阁中,都小心翼翼地搬到了大殿前。 殿前一块空地,早已是野草丛生,枯枝败叶铺了满地,正好可以用来堆放这些骨骼。 只是毕竟年月太长,这些骨骼已脆弱无比,稍稍用力大了一点,便会掰折骨头,因此张弃搬得极其小心,所以当他把所有骨骼都搬上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快到黎明了。 这还是他将刚刚炼制出来的几个傀儡都叫了出来,由小丹、小玄等分魂控 《浊世第一仙》第三七三章 要遭天谴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七四章 你太自负了 血肉横飞之中,一道淡紫色光芒嗖地飞了出来,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疾射而去。 张弃冷哼一声,手一抹,奇异的事情便发生了:那明明已经爆炸了的小女孩,居然活了回来,正好生生地躺在街道旁,只是双目紧闭,昏迷不醒。而她那篮子里,那些玫瑰、牡丹等花朵,却都已经不见了,只留着一堆堆细细的粉末。 而那道淡紫色的光芒,则已经飞到了数十丈外,还在急速逃窜着。 张弃没有追击,先伸手在小女孩额头上一点,又想了想,从无愁戒里摸出几枚 《浊世第一仙》第三七四章 你太自负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七五章 你有病吧 飞溅的碎石中,半空中突然出现了一道五颜六色的身影,两头、四臂,头生双角,如魔神一般,一只手握着漆黑的布带,另一只手捏着根头粗柄细的铁杵,还有两只手则紧握大刀。 一股凌厉的气机扩散开来,漆黑的魔气汹涌澎湃,以神龛为中心,便像在空气中塞满了黏稠的果冻一般,竟连脚下的官道、道旁的石头,都被染得墨一般漆黑! 道道黑气缠绕着张弃笔直的身躯,像一条条小蛇,拼命往他躯体里钻去! “我猜,你无论如何也猜不到,这座小小的 《浊世第一仙》第三七五章 你有病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七六章 出来,受死 “好你个小子,竟敢推我,活得不耐烦了吧?” 很明显,那青年就是故意找茬,脸一横便叫起来:“宇文伯,把他给本少抓回去!” “得咧!”旁边一个头戴瓜皮帽的老者站起来,伸手便朝小余的肩膀抓去。 小余只是金丹境初期,而这老者则是神婴境初期,一抓之中,已带有虚影。他这一抓内含四五个变化,而且真气流转,力道极大,小余是万万躲不开的。 与小余同桌的几人都是脸色一变,那韩大哥当即站起来,陪笑道:“莫生气,莫动怒!”手中筷 《浊世第一仙》第三七六章 出来,受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七七章 小尖山中 张弃没有去管热闹鼎沸的仙客居,反正若是他想走,小镇上便没人拦得住。 他甚至都不用施展遁术,便已轻轻松松离开了仙客居,来到了小镇的北门口。 北门外也有重重士兵在把守,他们动作很快,甚至已经把张弃的图像挂在了门边,一个个对照检查,若是与之有几分相似的,便蛮横地先抓起来再说,直闹得一片鸡飞狗跳。 但张弃只是略施易容术,便顺顺利利地通过了检查,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人。 出门走了数十丈,他还很悠闲地回过头,望着那热热闹 《浊世第一仙》第三七七章 小尖山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七八章 变态 火光一闪,一切都归于平静。 黑衣人消失了,似乎从来没有到这个世界上来过一般,天空中却扑簌扑簌地飘下一些白色、黑色的粉末,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洒得韩余余脸上、身上到处都是。 他惶然睁开眼来,只见一道身影正极速远去,而身边那几个黑衣人,则全都不见了。 自始至终,他也不知道这些黑衣人是谁,目的是什么,现在他们跑哪儿去了。 当然,他也不知道那身影是谁,做了什么,他只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恐惧! 那道身影正是张弃,他又感 《浊世第一仙》第三七八章 变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七九章 真猛 “现在,你们愿意认认真真听我讲话了吗?” 张弃没有看目瞪口呆的郁名忧和万俟咏,只静静地看着两件兵器,淡淡地问道。 万俟咏吞了吞口水,腰一弯,胸前那对便微微颤了一下,张弃不经意间瞄见,像触了电似的躲开目光,便听万俟咏恭恭敬敬地道:“武城万俟世家,全凭阁下吩咐!” 郁名忧却冷哼了一声:“你可想好了,反抗贵族,这不是我们魂心双煞提出来的,是连云十三寨的宗旨。你要是帮助这贵族,那就是和连云十三寨对着干!” “连云 《浊世第一仙》第三七九章 真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八零章 故人李伥 没想到啊! 没想到,他就是来这儿洗个澡,竟然又遇到了这等糗事:他这是和这种事有缘吗? 真没想到,韩余余竟然是个女的,而且,正好让他和她碰上了,这叫什么事! 更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居然会被一个金丹境追着跑:天,他可是炼神境尊者啊! 然而他能怎么办呢,他又不敢回头,那罡劲又在身后追得那么急——负伤倒是不会的,以他的肉身,不可能被金丹境初期的罡劲伤到,但那面子可丢到海里去了! 张弃心里一着急,便有些慌不择路,一 《浊世第一仙》第三八零章 故人李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八一章 离火焚域 他依稀记得这人身边还有两个人,一个名叫段鬼手,一个叫做高摔碑。 是熟人那就好说话了,张弃也推开客栈门,走了进去,猛然间,脸色大变! 原来这客栈大厅里,居然满满当当,坐了至少二三十个人,他却没有感受到一丁点气息! 这是,请君入瓮啊! 而那个引他来的李伥,此时则躺在他脚边,满身鲜血,已然变成了一个死人。 “多可惜啊!”张弃看着李伥,啧啧叫道,“再怎么说,也是一条生命嘛!” 屋里没有人说话,一个坐在正中间的黑衣老者 《浊世第一仙》第三八一章 离火焚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八二章 太子殿下 当然这种太高调的话他不能随便说,他只是催动离火焚域,更将本源之火注入到领域之中。顿时间,整个离火焚域都变得亮堂了许多,那些火焰便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甚至还学会了分进合击:几团亮红色火焰联合起来,一下子就将一团暗红色火焰给吞没了! 这样此长彼消,不大功夫,那暗红色的宝莲之域便被烧得连连后退,而离火焚域则渐渐扩散开去,甚至烧到了那十五尊者、二十一神婴境脚下,顿时烧得他们一阵阵惊呼惨叫! 罗招皱皱眉头,低喝一 《浊世第一仙》第三八二章 太子殿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八三章 独斗三尊者 太子殿下? 张弃只认得一位太子殿下,便是蛮荒古国的太子荒无劫。 难道,这位干干净净的贵族少年,竟是神奕王国的 这怎么可能?太子殿下出门,不应该是前呼后拥,先带上一万神奕卫开路吗? 却听那太子殿下苦笑着摇摇头:“燕伯,你说话怎么如此随便?” 燕伯沉默了一会儿,沉声道:“无妨,属下担保您的身份是不可能泄露出去的。” 张弃眉头一挑,他听出这话里面的意思来了:不可能泄露出去?世间只有一种人是不可能泄露秘密的,那就是死 《浊世第一仙》第三八三章 独斗三尊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八四章 处处诡异 两声短促有力的惨叫,两柄剑已没入了两座法身之中。 对比十分强烈:两柄三尺长剑扎入两座数丈高的法身,就像一根牙签扎入一个气球,看似毫无威胁,实则已搅碎了两座法身中蕴含的规则之力,也搅碎了两名尊者所有的生机! “呯、呯!”法身猛然破碎,两名尊者落在地上,七窍流血,已然没有了生命的迹象! 屠子高脸色涨红,呻吟一声,双手如筛糠一般抖个不停。 他不止是为两个尊者的死而感到恐惧,而是他又看到,张弃忽然将手一招,五柄法 《浊世第一仙》第三八四章 处处诡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八五章 青龙,扬威天际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见我说话,你若能听见,那就快走,一刻也不要耽误!” 地底下,张弃紧皱着眉头,因为他听到了衍天鼎里传来的说话声。 那魔婴境也还硬气,被这一轮鞭打,居然也还能扛得住,硬生生等到说完了这句话,才终于头一歪,在衍天鼎巨峰顶上那大石头边昏了过去,怎么叫也叫不醒。 那鞭子似乎不止伤害了他的肉身,更是极大地伤害了他的灵魂;而且,他身上的魔气再一次汹涌起来,更是对他的灵魂,狠狠地造成了第二次伤害。 所 《浊世第一仙》第三八五章 青龙,扬威天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八六章 那也许是我妹妹 张弃一步踏上龙背,倒背着手,衣襟迎风,真如神仙一般! 他本站在地面上,离龙背还有数十丈的距离,但他只是云淡风轻地跨出一步,便到了龙背上,就连离他最近的几个魔婴境,和修为远胜于他的黑白双圣,都没看清他是怎么上去的! 那感觉,就像青龙自己凑到他脚底下,或是把他自动传送到龙背上的一般。 黑白双圣惊得目瞪口呆,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而等他们终于醒悟过来的时候,青龙已经跃升到了数百丈的空中,正在迎风飞去! “拦下他! 《浊世第一仙》第三八六章 那也许是我妹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八七章 请君入瓮 张弃又站在摩柯之狱入口处的石壁前,紧皱眉头,烦躁无比。 第一个烦躁之处,是他找不到进入摩柯之域的方法,只能来这儿碰碰运气了。 他曾骑着青龙在那山谷顶上转悠了两天,但山谷里愁云紧锁,雾气笼罩,他又忌惮“万千归一混元无极大阵”,不敢贸然降下去,只得在耐心耗尽之后,无功而返。 若不然,他也不会来这山壁前碰运气了,要知道,他是最不相信运气一说的。 实在是他从小流浪,对运气之类的说法,已经是深恶痛绝了! 而第二个烦恼 《浊世第一仙》第三八七章 请君入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八八章 卢小玥还活着 一刹时,不知有多少道攻击,都朝着张弃头顶上落了下来。 一百零八名魔婴境,布起了“一百零八罗汉大阵”,七色法身浮现在半空中,念珠、慧剑、降魔杵等法器,在声声梵音当中,似要把张弃淹没进去! 一十八名炼魔境尊者,布起了“四金刚法阵”,半空中出现了四座巨大的法身,琵琶声响、巨伞怒张、蟒音呼啸、剑光汹涌,似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张弃牢牢地网在其中! 罗招和李怯的“大欢喜域”和“宝莲之域”也祭了出来,如魔绳般要将张弃 《浊世第一仙》第三八八章 卢小玥还活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八九章 黑路紫剑 张弃想了想,决定还是试一试,于是点出一指,把地核晶火点入那石槽中去。 手指刚一点出,那地核晶火便如有一条线牵引着一般,刹那间落入石槽之中,点燃了那九分之一的草茎。于是石槽之中,便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火焰,看着却像是一头什么怪兽。 接着,那已燃烧起来的草茎旁边,另九分之一的草茎也轻轻摇晃起来,似乎在渴求什么。 张弃呆了呆,想到自己身上还有几种真火,便尝试着点出一指,但这一指并没有点出什么火焰来,反而有一股十分 《浊世第一仙》第三八九章 黑路紫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九零章 冲出魔狱路 张弃的肉身乃是金刚之体大成,已然超过地妖境巅峰的妖兽,却也敌不过这淡紫巨剑,居然也被那剑锋割出了一条数寸长的伤口,立时间,鲜血淋漓! 张弃本能地一松左手,那淡紫长剑便猛然后退,刹那间退出去数丈有余。 张弃脸色一变,正要追赶,却见它并没有逃走,而是迎风一晃,变得竟有千丈高,剑身、剑锷、剑穗一应俱全,而且都是巨大无比,似乎整条小河的上空,都被它给占满了! 巨剑锋利无匹,迎着张弃,缓缓点了点剑尖。 这一点,很轻 《浊世第一仙》第三九零章 冲出魔狱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九一章 摩柯之狱消失了 其实那不是空间通道,而是一处缺口,一处能够通往外界的空间缺口。 缺口并不大,只能容得一个人进出,而且还在飞快地修复之中,渐渐开始缩小。 青龙长吟一声,将身一晃,顺着那空间缺口便飞了出去。 张弃紧紧地伏在龙背上,鼓起最后的真元,牢牢地护住自身。但他的真元已经极度匮乏,其实也起不到多少防御作用,立时便觉得全身上下一阵刀割般的疼痛,鲜血自一道道细细的伤口之中渗了出来,刹那间,他全身上下都染得通红,再一次变成了 《浊世第一仙》第三九一章 摩柯之狱消失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九二章 那种货色 掠出小山村的时候,张弃正在脑海里与玄武说话。 在离开摩柯之狱山谷的时候,张弃把玄武留在了谷里,因为它的本体是最小的,甚至可以缩小到指甲盖大小,藏身在草丛中、乱石堆里,极难被人发现。 而青龙和白虎都有些引人注目,体型也要大一些,就不适合做这样的事了。 本来朱雀也是极适合的,它最初来到张弃身边的时候,也只有指甲盖大。 张弃一边与玄武交流,一边却想起了这只朱红的小鸟。 刚刚他急匆匆离开那个院子,就是因为收到了玄武 《浊世第一仙》第三九二章 那种货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九三章 终于找到你了 那狱卒果真是急领导所急、想领导所想的典型,一直陪着张弃走到了这片监区的尽头。 监区的尽头有一间独立的牢房,牢房外足有三层铁壁,每一层铁壁都安装了铁栅门,每一根铁棍都有手臂粗,散发着深深的寒意,显然,并不是普通的钢铁。 “那货色就在里面,据上面说她十分重要,要严加看管,所以平常这里是有一位尊上亲自坐镇看守的。”狱卒低声道,似乎是在为那名魔尊解释,“不过这段时间上面没有过问了,麻衣尊上大人也就没有再管,只 《浊世第一仙》第三九三章 终于找到你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九四章 一边是深情一边是人情 张弃不知道失心之毒是怎么回事,他也没时间去了解,连忙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唯一的办法,就是炼制出定魂丹!”卢楚努力平静下来,沉声道:“失心之毒是一种十分诡异的法术,据说与五蛮黎的降头术有些相似,只是降头术作用于肉身,而失心之毒则作用于灵魂。中了失心之毒,灵魂便会逐渐变得虚弱,最终归于消散。但在虚弱的过程中,意志也会变得越来越薄弱,别人便可借机拷问出许多东西,是屠灭门对付被俘敌人常用的法子。” 他 《浊世第一仙》第三九四章 一边是深情一边是人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九五章 又来了 武城,万俟府背后有一条小巷子,小巷子里有一座小小的宅院,只有四间屋子,院子里也只有一座小小的假山,假山背后是一片小湖,湖心一座小亭,很小,却很精致。 左边一间偏房里,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妇人端着一口大盆子走出来,满脸都是忧愁。 侧向厨房里一个小女孩看见了,连忙跑出来接过盆子:“夫人,怎么您又要洗衣裳了?” 老妇人却不肯放手,嗔怪道:“你干什么,去做你的饭,这事我来做就行!” 小女孩眼里含着热泪,低声道:“夫人 《浊世第一仙》第三九五章 又来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九六章 情之一字 于是当萧清陌等人进来的时候,所看到的便仍是之前那幅场景:卢小玥紧握着匕首,一刀连着一刀,恶狠狠地朝张弃刺过去,张弃则只有东躲西逃,却不敢还手。 更令他们惊讶的是,卢小玥的匕首上,居然已经带上了真气,而且那真气还越来越强! 像张弃这样只挨打不还手,也许等卢小玥的真气再强大一些,就真的能伤到他了! 萧清陌双眼一横,提起龙头拐杖就要朝女儿打过去。 却听门口有人惊呼道:“这是怎么回事?” 张弃正在躲避,偷眼朝门口望 《浊世第一仙》第三九六章 情之一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九七章 白衣箭女 张弃离开了武城,前往大梁城,准备随同太子殿下前往西洲。 临行前,他把韩余余叫去,单独交代了一刻来钟,又给了她几瓶丹药,叫她好生保管。 “这一瓶是给老夫人的,她虽然修为恢复,还可能有所突破,但毕竟底子太弱,还需要好生调养。这些丹药都是延年益寿、固本培元的,记得每三天服用一颗,足可服用两年的。” “这一瓶是给少爷的,也是每三天服用一颗,可让他好生消化体内的天地灵气。” “这一瓶是小姐的,都是有助神魂的,可以延 《浊世第一仙》第三九七章 白衣箭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九八章 九道仙塑 “你这家伙,难道是活腻歪了,想死不成?” 白衣女子嘀咕着,飞身进了客栈之中。 没过多久,张弃便又回来了,不过看那脸色,很显然,他没能追到卢小玥。 回到客栈,轩辕宗爵等人已经在二楼大堂里等着了,那白衣女子也在里面。 “张公子回来了!”见他进来,轩辕宗爵笑道,“怎么样,没事吧?” 张弃摇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轩辕宗爵也不以为意,笑道:“没事就好。对了,介绍一下,这位是来自圣宫的圣女。” 张弃眉头一跳,原来那白衣女子 《浊世第一仙》第三九八章 九道仙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九九章 邋遢与晋鄙 也许是终于快到下班时间了,女拍卖师也失去了详细介绍拍品的兴致,简单介绍道:“诸位可能都知道,仙灵宗是一个上古宗门,他们不是修神的,而是修仙的。这是异端,因此很快就被历史所淘汰了。仙灵宗覆灭后,流传下来九座雕塑,分别是九仙、九道、九灵、九影,等等。这九道雕塑正是其中之一,据说其中包含着仙灵宗的功法秘技。但这些功法秘技并无太大价值,只是这雕塑雕得十分精致,艺术成就极高,可以作为收藏品。这九道仙塑,是第 《浊世第一仙》第三九九章 邋遢与晋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章 杀尊者只如杀鸡 张弃有些悲悯地看了他一眼。 傻子都能看出来,这哪是什么湖匪啊,这就是专门针对轩辕宗爵的一场刺杀!而且,夏侯元空手下的长孙钊,与这些“湖匪”必然是有勾连的,这是叛主的大罪! 夏侯元空与长孙钊可不一样。前者是出身神奕宗五大贵族之一的夏侯世家,后者则是出身地方贵族,一个是中央大员,一个是独霸一方的土皇帝。论地位,自然是中央大员更加高贵,但若真出了事情,土皇帝可以一走了之,甚至关起门来当真皇帝,中央大员却是捏 《浊世第一仙》第四百章 杀尊者只如杀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零一章 法身之间的战斗 “扑通!” 落水声惊醒了惊愕中的轩辕宗爵,也把其他人都惊醒了。 众人都回头看去,顿时几家欢喜几家愁,只因掉下来的人,是燕伯! 此时这老人正努力从清月湖里爬起来,面如金纸,嘴角溢着血迹,胸前塌陷了一大块! 他人还在水里,惊恐的声音却已传上了船头:“公子,快走,快走啊!” “哈哈哈哈!”胸前插着一柄青色长剑的短脚鬼一下子笑起来,“讽刺啊讽刺,小子,你说本尊是短命鬼,没想到,你好像更短命啊,今天,你还打算怎么活下 《浊世第一仙》第四零一章 法身之间的战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零二章 说曹操曹操到 张弃的大地法身被晋鄙法身抱住,一时脱身不得,他现在也只能先求无过,因此他的本意,是用五行圣剑结成剑阵,先防住邋遢道人这一击再打主意。 而看到邋遢法身冲过来,晋鄙圣君也是高兴不已,大声叫道:“老道,打,狠狠地打!”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邋遢道人居然一丝犹豫也没有,竟然转身就跑! 而且刚跑出去,就像那法身有些拖累他的速度一般,竟刹那间收了法身,于是跑得越发快了,就像一道流光,眨眼便掠到湖面上,须臾间,已跑得无 《浊世第一仙》第四零二章 说曹操曹操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零三章 遗忘一族 卢小玥来了。 卢小玥提着匕首,凶神恶煞地走来了,还一匕首刺向他胸前。 与前两次刺杀并无二致,同样地干净利落,同样地想要一刀致命,同样地神智不清。 当然,还有一个同样,那就是张弃同样不忍、不能、不敢伤到了她。 他只能后退,闪身避开这一刀,然后侧身而上,想把她一举击晕,安置在衍天鼎里去。 哦不对,衍天鼎已经被他改造过了,此时还在持续改造当中,好像并不能装人。 不管了,先把她击晕总是正确的,不然,他怎么放心她一个人 《浊世第一仙》第四零三章 遗忘一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零四章 当街演戏与刺杀 张弃心头火起,老虎不发威,谁都可以把他当病猫了。他一咬牙,磅礴的气机源源不断地散发出去,已是打算祭出大地法身,将这两个老鼠似的刺客一举拿下! 却在此时,无愁戒里的传音石里,传出了轩辕宗爵的声音:“张公子,你在何处?” 张弃愣了一下,那两个刺客便都已经遁远了。 回到西月城,却发现轩辕宗爵并没什么事,他只是担心张弃,所以询问一下。张弃不由得对月浩叹,唉,真是郁闷啊,自己明明可以擒下一个刺客的! 可是这能怪轩辕 《浊世第一仙》第四零四章 当街演戏与刺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零五章 刺杀,无处不在 摸向小姐胸脯的那只怪手,突然出现在张弃眼前,手中不知冒出多少道流光,孔雀开屏一般,在他眼前绽放出一团团璀璨的烟花,每一道烟花里,都有一枚追魂夺魄的暗器! 小姐原本是欲拒还迎的,手中却蓦然出现了一条满是绿叶的藤蔓,这藤蔓一头钻进地底,又从张弃脚下钻出来,比铁索还要坚硬的藤蔓,顺着张弃的双腿便缠绕了上去! 几个地痞忽然与那丫鬟站成一团,刹那间布成了一个阵势,无数刀罡激射到半空中,凝结成一柄丈许长的大刀 《浊世第一仙》第四零五章 刺杀,无处不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零六章 好神奇的剑 张弃已经知道了,这次西洲之行将很难走,但他没有想到,居然会这么难走。 这就是一条背叛与刺杀之路,也不知这厄运是轩辕宗爵带来的,还是他自己就有的。 他曾以为应该是潜神玉佩的缘故,但后来想想,他又表示怀疑了。如果是因为潜神玉佩,那为什么神奕王国、魂魔帝国、万毒教等不出手呢?他们要派几名圣君甚至帝君来,应该是轻而易举的吧?总不可能他们的信息,还没有遗忘一族、连云十三寨等等灵通吧? 难道这只是一起单纯的王 《浊世第一仙》第四零六章 好神奇的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零七章 夺命一击 剑光消逝,巨石上空,蓦然出现了好几道人影。 一共七个,高高矮矮,男男女女,七个人中有六个握着剑,剩下一个两手空空,但背上也背着一个空落落的剑鞘。显然,他是有剑的,只是此时剑已出鞘。 经过夺颜的救治,轩辕宗爵已经能够站起来了,只是脸色还很是苍白。此时他勉强支撑着站了起来,紧皱着眉,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他们是观云七剑!” 半空中又落下个人来,双手拿着五柄剑,其中一柄上还挑着另外一柄,正是张弃。 “观云七 《浊世第一仙》第四零七章 夺命一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零八章 刀网如山 张弃身后,那黑影渐渐凝实,却仍包裹在一团黑雾之中,看不清影踪。 “啊!”一声尖叫,却是来自于圣女。她一下子拉开弓弦,“嗖嗖嗖”,竟是接连射出了七八道箭矢,道道箭矢闪烁着夺魄的光芒,朝着那黑雾围将过去! 然而令人大为震惊的是,张弃却不管插在自己背心的那把匕首,甚至也不管仍然飙射而来的“日月交辉”的道道剑气,而是毅然一转身,双手一合,便将那些箭头尽数抓住了。 另一个令人吃惊的事情是:申屠兰与万里长江相视一眼 《浊世第一仙》第四零八章 刀网如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零九章 万虿,屠袅 张弃的脸色也变得有几分凝重,对方仍然没有出动超过神婴境的高手,甚至连一个神婴境后期也没有,但不知是谁设计出了这个刀阵,威力之强,已能对他造成了些许威胁! 最关键的是,一时间,他似乎也冲不出这片刀网去,除非他拼着全身都是刀伤! 而那片刀网,此时已朝着他渐渐逼近,刀锋所指,一片寒芒! 张弃没有退,四面八方全是刀光,实际上他也退无所退。于是他将手一指,大五行之剑在身前飞速旋转,渐渐化作一片圆圆的灰色;接着这灰 《浊世第一仙》第四零九章 万虿,屠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一零章 两难 张弃却还是没有动弹,而是看着屠袅旁边的黑暗,冷冷地道:“还有一个,不出来么?” 那黑暗中便传来了桀桀的怪笑声:“真是不错,连本圣也能发现,不简单啊!” 随着怪笑声,黑暗中又走出来一个黑衣人,身材要高大一些,明明是个人类,头上却生着一条长长的角,看上去有些像蝎子的尾巴;双手前伸,十条指甲就像十柄阴绿色的长剑! 那黑衣人怪笑道:“只是你把本圣叫出来,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一个万虿屠兄就足够让你受的了,再加上我 《浊世第一仙》第四一零章 两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一一章 错综复杂 一片尴尬的气氛之中,忽然响起了一个怯生生的声音。 “末将这话,绝无对张公子和燕伯、太子殿下不敬的意思!”夏侯元空先发表了一串长长的声明,然后才吞吞唾沫,低声道:“末将觉得,可否请张公子暂时离开一下?” “暂时离开?什么意思?”轩辕宗爵猛然转身,怒火熊熊地盯着他,厉声问道。 夏侯元空缩了缩脖子,低声道:“殿下息怒……属下觉得,张公子当然还是使团中的一员,这是绝不会更改的。殿下承诺张公子的话,也必然会实现的 《浊世第一仙》第四一一章 错综复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一二章 噩梦 青龙呼啸而下,落入西洲大地的时候,正是午后时分。 阳光普照,把山丘上下映得一片通明。高大的阔叶松虽然粗壮,却挡不住蓝天白云。透过树干间的空隙,能够隐约看到远处城镇里高耸的尖顶,就像一柱指天的长枪。 张弃收了青龙,趁着午后的美好,慢慢走出丛林,便看到了山丘下蜿蜒的小河。 说实话,自从参加圣之血祭以来,张弃已经不知有多少时间,没有享受到这等轻松惬意了。因此他虽然很想立马跳进河里,痛痛快快地洗个澡,但他还是走 《浊世第一仙》第四一二章 噩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一三章 落石之雨,尊魔导术 张弃还是很厚道仁义的,杀完了人,还要把他们的尸体都丢进村子里,然后燃起一把大火,将他们连同那些死难的村民一齐烧成灰烬,让他们与他们亲手屠杀的对象,长眠于此。 直到整个村庄都变成了一片火海,张弃才惊讶地发现,他居然忘记留一个活口了。 当然他没有屠杀那些马匹,而那些马匹多半是十一阶至十三阶的妖兽,按理说是有可能产生神智的。但张弃仔细检查过了,这些马匹却似被动过什么手脚,全都是没有神智的。 还好有个小男孩,不 《浊世第一仙》第四一三章 落石之雨,尊魔导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一四章 拍卖吉普赛少女 “尊魔导术?那是什么?” 张弃发现西洲的修炼体系与圣天大陆另外八洲都不一样,便像变成了好奇宝宝一般。 雷迪克却没有回答,而是用力把张弃推出去:“师傅,你别管我,快走!” 然而他这么小,又刚开始修炼,哪有那么大的力气把张弃推开?眼看着那一连串大石头轰然咂下来,他忍不住闭上双眼,泪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师傅……” 他已经完全死心了,干脆就陪着师傅去死吧,这样也算对得起他了…… 然而不知怎么的,那串石头落下来的速 《浊世第一仙》第四一四章 拍卖吉普赛少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一五章 十万枚金币 巴洛维城堡里有一个大拍卖场,这是张弃怎么也没想到的事情。 而且张弃更没想到,这个大拍卖场是如此熟悉:同款的圆顶、洁白得没一丝杂色的墙壁、拍卖场外富富态态的拍卖师雕像,与遍布炎洲神奕王国大城小镇的大拍卖场,如出一辙。 几乎是同样的桥段,张弃在门口也遭到了门卫的阻拦。他想了想,还是取出一张闪烁着淡淡星芒的金色卡片,立时让两个门卫浑身一激灵:居然是金卡! 张弃一共进入过三次大拍卖场:大梁城内、万丈山里、神奕城 《浊世第一仙》第四一五章 十万枚金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一六章 噩梦 “我爹爹喜欢教我读书,他就是柯孜村教书的。他告诉我,我们这块大平地叫做‘亚特兰大平原’,是整个西洲最富沃的地方。这座平原上有三座大城:尼德兰城、米兰城和圣马其顿城。我们米兰城位于亚特兰大平原的东南部,是离异端世界最近的地方,也是整个神廷治下最富裕、商业最发达的地方,风气也最开放,所以我们吉普赛人最喜欢在米兰一带生活,虽然也时常会发生像柯孜村那样的事情,但至少,比其他两城还是要好得多了。” 走在通往米 《浊世第一仙》第四一六章 噩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一七章 三天后处斩 大道并不算很宽,人却很多,马车也不少,车与人挤在一起,十分拥挤。 那辆带着利奥多斯家族族徽的马车走得也并不快,但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马车缓缓驰来,挡在它前头的人和车,便下意识地主动让到一旁,竟生生让了一条大路出来。 利奥多斯家族是米兰城战争神殿的教王,它的族徽自然能给人以压迫感,但这并不是人们不得不让路的主要原因,因为大道上还有一辆马车上也挂着同样的族徽,同样也让了路。 驾车的燕伯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以 《浊世第一仙》第四一七章 三天后处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一八章 被困加西亚大峡谷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三天后,又是一个清晨,张弃被带出了米兰城的大狱,带回到太阳神殿前。 这三天里他不是没有尝试过逃跑,但他能够感觉到,那股极其强大,疑似帝君的威压,其实并没有消失,而是一直萦绕在他身上:那位强大的存在一直在关注着他呢。 他知道自己不是那位存在的对手,只得暂时住手,没有轻举妄动。 不过他可不相信,这位存在会一刻不停地关注着他,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吧? 而现在的他,就只是在静静地等待着这位存在打盹 《浊世第一仙》第四一八章 被困加西亚大峡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一九章 有没有一种可能 张弃吓了一跳,一把揪住雷迪克衣领,大声问道:“怎么回事?” 他对这几十名少女,是安排得很妥当的,不但给了她们修炼功法和丹药,还给了她们每人十枚金币,就是要她们低调发育,慢慢成长,现在怎么却被困住了呢? 雷迪克哭丧着脸:“师傅,我也不知道详细情况。我们吉普赛人有一种独特的传讯方法,我也是今天早上才接到她们的传讯,说是她们被困在加西亚大峡谷,四十三个,全被困住了!” 他喘了口气,又道:“她们说那加西亚大峡谷 《浊世第一仙》第四一九章 有没有一种可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二零章 竹篮打水 一片莺莺燕燕的声音,叽哩咕噜地,如果不是带着浓浓的杀气,其实还是挺好听的。 只不过令人啼笑皆非的是,这些刀剑砍在圣女身上,却像给她搔痒一般,连她的战衣都砍不破——开玩笑,她是弓箭手,肉身本就不强,所以圣宫可是耗尽一切资源,给她准备了从头到脚一整套法器的,哪是这些气丹境的小女子破得开的? 张弃也不知挨了多少刀多少剑,虽都伤不了他,心里却是堵了一肚子的气。 倒是雷迪克冲出来的时候,虽也有几柄刀剑砍向他,但他 《浊世第一仙》第四二零章 竹篮打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二一章 明天会怎样 “现在,就剩下我们两人了!” 跟在张弃身后,圣女时常会忍不住抬起眼睑,偷偷看看身前那个笔直的背影,一颗心里,有关一丝丝欢愉,却又有着更加无尽的纠结与惶恐,就像拴着头蹦蹦跳跳的小鹿一般。 “可是我心里已经有了人,而这个人,不是他!” 圣女暗暗叹着气,咬着唇,双眼水汪汪的,似乎有什么液体快要憋不住了。 “那个人,是我的恩人,也是我心心念念的人儿。为了他,我苦等十年,哥哥几次要为我说亲,都被我一口回绝了,他不知 《浊世第一仙》第四二一章 明天会怎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二二章 怎么这么难呢 山林中,两个人影在继续跋涉着。 不知出于什么考虑,圣女,也就是叶倾城,重又戴上了面纱,也没有表露出什么异常,好像昨晚的所有事情,其实都是没有发生过的一般。 只是她时常会静静地凝视着张弃,那目光中似乎有许多话语,在娓娓道出来。只是张弃好像的确是个榆木疙瘩,虽然偶尔也会看到那异样的目光,却总是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他也不好问,只能搔搔头皮,最多也就傻傻地笑几声而已。 山势险峻,张弃倒不觉得有什么,但看看叶倾城 《浊世第一仙》第四二二章 怎么这么难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二三章 找不到了 这酒馆不大,只是一座两层小楼,大门前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招牌,叫做“绮梦春”。牌子本是用木榫固定的,一角的木榫朽了,牌子便歪歪地挂着,上面蒙了一层蜘蛛网。 张弃皱皱眉头,向旁边一家书屋老板打听,却听说这酒馆至少有一年多没有住人了。 “这本来是安德烈老爷的产业,租下来开酒馆的是爷孙俩,那孙女长得倒挺漂亮,就是爷爷身体不好,三天两头生病。开了几年,好像也没什么客人来,也许是亏本了,去年关门走了,不知上哪 《浊世第一仙》第四二三章 找不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二四章 地狱岛 “找不到了?什么意思?” 坐在吉普赛族狭小的神庙里,品着漂亮的吉普赛少女递上来的香茶,张弃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他来的目的就是寻找大长老,现在你说“找不到了”,玩我呢? 老人苦笑道:“我们吉普赛族一共有三百六十一位大长老,本来只有三十一位是长驻于神庙的。但现在,所有的大长老都回来了,尊贵的客人,您说这是什么意思呢?” 怪不得张弃到处都找不到大长老,原来所有的大长老都回来了。可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老人招招手 《浊世第一仙》第四二四章 地狱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二五章 要失忆了 铁索桥头,有一块石碑,上面也刻着弯弯扭扭的西洲文字,叫做“阿克伦”。 脚下的铁索凉凉的,那寒意似乎一直沁入了他的骨髓里,令人很不舒服。但其实除此之外,这条“阿克伦之路”似乎也并不怎么危险,因为那铁索每一条都有张弃的大腿粗,踩在上面其实稳稳当当的;而铁索在罡风中自然是会摇晃的,但这点危险,不说张弃了,就算只是一位血丹境修士走过去,恐怕也不会有丝毫问题。 张弃迎着罡风,脚尖在铁索上一点,就要往前飘去——却 《浊世第一仙》第四二五章 要失忆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二六章 去和冥神说 没有别的办法,只有把那“李代桃僵”之计,再拿出来用一下了。 不过小黑正在休养,小白又驾驭着分身,正保护那群吉普赛少女,张弃只得换上了小玄。 其实他是不愿的,小玄正在领悟着阵法的奥秘、符箓、咒术的奥秘,这些都是他的战斗力的组成部分,每一样都很重要。但没办法,他总不能把小道、小战它们换出来吧? 小玄坐镇脑海,承受着那难以忍受的记忆剥离、印记磨灭;主魂则趁机遁入泥丸宫世界,与小黑一起修养,主魂是他的根本,哪怕 《浊世第一仙》第四二六章 去和冥神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二七章 送给你一具尸体吧 亡灵剑士一动,另外一个骷妖也扑了过来,蒲扇般的大手一挥,一柄门板大的骨斧出现在他手中,朝着张弃背后便是一斧;尸巫帕尔也不闲着,口中念念有词,高举起法杖,那杖尖便涌出一团阴绿色的云雾,云雾中不知有多少虫豸,朝着张弃便涌了过来! 张弃眉头一皱,撤身后退。这三个地狱人都是巅峰圣者,多半就是死灵神殿执掌者萨米基纳手下的三圣者了。三大巅峰圣者,张弃不敢大意,还是暂避锋芒的好。 但他一退,三圣者却没有停下来,亡灵 《浊世第一仙》第四二七章 送给你一具尸体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二八章 归途 “轰!” 死神镰刀轰然爆裂,化作一道道漆黑的流光消逝在天地之间;山河鼎也被震得反弹起来,却又被大地法身一把抓在手里,朝着三圣者又是猛然砸下! “拼了!” 三圣者也是紧咬牙关,猛冲而上。弗尼乌斯和阿斯莫德一步跨到帕尔身后,双手都搭在帕尔双肩上;而帕尔那一张惨绿色的尸巫脸已然变得通红,一口精血喷在法杖上,一团漆黑如墨的乌云便从杖尖涌将出来,如铁网一般,挡在了山河鼎下方:“禁咒,死亡囚牢!” 禁咒,这居然是禁咒 《浊世第一仙》第四二八章 归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二九章 想要偷腥的猫 张弃能顺利离开地狱岛,主要原因还是死亡之心,借助于它,他才真正掌握了暗属性。 他一直以为暗属性只是一种辅助属性,必须要依附于其它属性而存在。所以以前他虽领悟了影遁术,却很少使用,因为要使用的条件太苛刻了,必须借助别人的影子。 不过在得到了死亡之心以后,他对暗属性的理解便深刻了许多,现在,只要有阴暗的地方,不需借助任何影子,他也能施展出影遁术——而整个地狱岛,不就是一片阴暗的地方吗? 所以他顺利地离开了死 《浊世第一仙》第四二九章 想要偷腥的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三零章 魔鸟朱雀 马车上,马其顿公主在和他说着话,说着说着,他却似走神了,目光定在她脸上,直看得旁边的丫鬟们偷偷捂嘴笑,公主则是又羞又恼,娇嗔着打了他一巴掌:“你在看什么呢?” 轩辕宗爵也不知回过神没有,只是呆呆地说了两个字:“好看!” 然而他是在说马其顿公主好看呢,还是在说早上那惊鸿一瞥的雪腻好看呢,那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傍晚休息的时候,生起了火堆,毕竟叶倾城、黄天香等人都是不能完全辟谷的,所以夏侯、司徒等人便忙着 《浊世第一仙》第四三零章 魔鸟朱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三一章 四象化人 此时,有进无退,张弃一把抓去,抓住一柄血枪,反手一弹,便借着那枪杆弹开了另一柄;同时一脚踢去,将地上一块脑袋大的石头踢飞起来,迎上了那股血红气息。 砰砰两声,石头碎了,那股血红气息却也被击散了。 张弃一低身便跳进了山洼里,再一步,已然冲进了阵法之中。 便听有人大叫:“来的是什么人?”那人也不等他回答,当面便是一刀砍来。 张弃下意识地将身一矮,便猛然遁进了地底下:土遁术又能使用了。 此时他已悟通了土之天道法则 《浊世第一仙》第四三一章 四象化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三二章 我对她不好吗 张弃忍不住啧啧地赞叹起来:四个都是不到十岁的小孩子模样,一个个生得唇红齿白,清秀呆萌,很是惹人怜爱。特别是朱雀,这只火鸟化成了一个小女孩,扎着两根羊角辫,身穿一袭火红绣暗花的长裙,那粉嘟嘟的小脸,张弃都忍不住想去捏两把。 青龙、白虎和玄武也都生得很是俊秀,玄武也不像张弃想象的那么黑,不过是淡褐色的皮肤罢了。三人分别穿着青衣、白衣和黑衣,都是虎头虎脑的,倒也不难分辨。 看着四个孩子,张弃忍不住想到了他自 《浊世第一仙》第四三二章 我对她不好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三三章 怎么会是你 老金头抹抹眼睛,低沉地叹着气,接着说道:“这个家就靠我和她两个人撑着,她去打猎,种田,我们哪顿饭不是紧着她先吃,我们三个人饿,她一个人吃得饱饱的,我们知道她苦,可是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再说,我们也是看在清玉台愿意出一百两银子的份上!她能得个好地方过,我们也能有点钱,救一救她的亲娘和亲弟弟!公子,您说,我……我……” 他说到激动处,呼哧呼哧喘起气来,却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金玉兰猛地扑过来,双手抓着父亲的双 《浊世第一仙》第四三三章 怎么会是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三四章 太恐怖了 倪翠愣了一下,怎么自己叫来的这位黄堂主,好像和这小子还是熟人? 张弃也愣了一下:他觉得眼前这二十来岁的女孩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哪儿见过? 那女子见他这模样,不由抿嘴一笑:“张大哥,你是真的忘记我了么,我是秦砚啊!” 她见张弃还是一脸疑惑,又补充道:“乱青山,炎凤剑,你想起来了没?” 张弃恍然大悟:原来是十年前在乱青山矿洞之中,他救下的那几个点金门弟子中的一个。想当初她还只是个血丹境中期的小女孩,跟在 《浊世第一仙》第四三四章 太恐怖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三五章 你们怎么想的 眼看张弃被震出地面,血泷魔帝又伸出两个手指头,轻轻一捏,就像捏住一只苍蝇似的。 半空中便蓦然出现了两只数丈长的巨大手指,朝着张弃便夹了过来。一股淡淡的气机瞬间锁定张弃身上,仿佛间,不管他怎么躲,似乎都躲不开这平平无奇的一夹了。 张弃紧咬牙关:“拼了!” 四妖宠冲出山河鼎,玄武蓦然变大,铁壁一般竖在张弃身前,挡向那两根巨大的手指;白虎怒吼一声,扬起前爪狠狠劈下,半空中便出现了一道绚丽的白光,锋利无匹,斩向 《浊世第一仙》第四三五章 你们怎么想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三六章 死亡是唯一的结局 随着这一声冷喝,张弃头顶上,突然出现了一片金光! 金光乍现,映得黎明前的夜空一片光明,宛如神界一般! 而那只血掌,在金光下,则已慢慢分解,掌缘很快就出现了一个比人还大的缺口! 张弃一下子便从那缺口处冲了出来! “谁?”法身被破,血泷魔帝也是大吃一惊,厉声喝道,“出来!” 便见数十丈外,在那山峰外,正悬浮着一位普通的麻衣老者,一手拄着拐杖,长长的白发一直飘拂到脚底下,正冷冷地注视着血泷魔帝:“魂魔帝国的?你们 《浊世第一仙》第四三六章 死亡是唯一的结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三七章 还我的儿子来 半空中只剩下一个轩辕震,他皱着眉头朝那条大河望了望,却没有跟下去,只是冷笑道:“血泷,我要是你,就不会再继续找下去!你可知我宗门里至少两名帝君,已在赶来了么?” 此时血泷魔帝已落到地面上,正站在大河边,磅礴无比的神识铺天盖地蔓延出去,那一双血红的眉头却紧紧地绞在一起:他并没有感知到张弃的任何气息! 虽只是匆匆寻找,但出现这种情况,也不外两种原因,一是张弃的隐匿方法太过高明,就算血泷魔帝也发现不了他,第 《浊世第一仙》第四三七章 还我的儿子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三八章 莫愁,莫愁 “你儿子?你怕是搞错了吧,我们是遗忘一族的人!” 那名为“大伟哥”的少年走出了营地,整个营地之中,现在也只有他能站出来了。 虽然他也负了伤,肩膀上还绑着厚厚的绷带,但毕竟他还是有一战之力的。 不过在面对那黑衣大汉时,这位“大伟哥”的脸色也十分凝重,只因为他根本看不出对方的深浅,甚至连对方身上有没有真元流动,他也感受不出来! 这只有一个解释,对方的修为境界,已远远地超出了他! 所以当黑衣大汉十分轻蔑地对他说话 《浊世第一仙》第四三八章 莫愁,莫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三九章 因为你才是族长 叶大伟轻轻皱了皱眉。 这人怎么这样呢,虽然你是炼神境尊者,是前辈,虽然你赶走了通天魔龙,救了全营地人的命,可是你也不能对大姐这么没礼貌吧?瞧瞧你那激动万分的猪哥样,你合适吗? 而且,大姐在遗忘一族,那就是神一样的存在,她的名字,就算叶大伟身为族中元老,也是不敢随意叫的;你以为你是谁啊,一上来就直呼大姐的闺名,太猖狂了吧? 正想着,却见莫愁瘦弱的身躯在风中猛然摇晃了一下,眼泪哗地淌了出来,接着便在众人目瞪 《浊世第一仙》第四三九章 因为你才是族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四零章 能不能不要这么傻 石破天惊! 叶飘零的脸色刹那间便阴沉了下来;而凌落雪、萧大妮等人虽没像他那么阴沉着脸,却也是满脸震惊、骇然,都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莫愁。 “怎么你们都一脸吃惊的样子?”莫愁往四周看看,微微笑道:“你们都忘记了?当初建立遗忘一族的时候,我就只当副族长,后来是你们再三坚持,我才担任了代族长。难道你们不知道么,遗忘一族族长的位子,从始至终,都是留给大哥哥的啊!” 凌落雪等人哑口无言,叶飘零却 《浊世第一仙》第四四零章 能不能不要这么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四一章 谢谢你爱我 张弃既然说了要把最好的东西留给莫愁,那他就一定会做到的。 他递过来一枚须弥戒,这是一枚上品法器级别的须弥戒,远远不是刚才拿出来那些玄器以下的能够比得上的。他闯荡这么多年,不知收集了多少须弥戒,虽然拿出来这么多,在山河鼎里却还有好几十枚。而且,他已经开始掌握空间要义,小玄也对空间阵法有了充足的研究,因此他也可以自行炼制须弥戒,至于材料,有遗忘一族几万人相助,什么材料找不到? 须弥戒里有许多灵石、灵晶、灵 《浊世第一仙》第四四一章 谢谢你爱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四二章 现在可以讲道理了吗 “魔龙?” 张弃脑海里闪过那条数百丈长的通天魔龙,难道,与这几个汉子是一族的? 不过这几个黑衣汉子的境界都远逊于通天魔龙,都是十四阶,两个中期,两个巅峰。 张弃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们刚刚进入葬龙岭,就遇到了这几条魔龙,他们自然不会是故意在这儿等他,倒像是几名守卫,难道整个葬龙岭,都已经成了魔龙族的领地不成? 联系到那裘长生所说的“强大的气息”,难道就是指的这些魔龙? 这几条魔龙在裘长生面前远远称不上强大, 《浊世第一仙》第四四二章 现在可以讲道理了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四三章 安家了 张弃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神识退步了,还是自己的运用方法不对,怎么老是有人侵入他数丈之内,他才能够感知得到呢?难道魔龙族的神识,就这么强大? 没错,站在他身前数丈处半空中的那黑衣大汉,同样也是魔龙族的人。 而且,还是一条十五阶天妖境初期的魔龙。 见他出现,那几个巅峰魔龙尊者连忙走过去,羞惭地道:“战古队长!” 那妖圣睨了众尊者一眼,冷哼了一声:“一群废物,真以为天下无敌了?遇到强敌,连真身也不现出,反而被 《浊世第一仙》第四四三章 安家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四四章 出大事了 今天,正好是神奕王国第10080纪元第128101年,正月初一,甲子。 时间刚好来到子时正,张弃站在缓坡上,随手扔出一根削尖了的树桩。立时有几个遗忘一族少年欢呼着跑过去,找到了那根笔直地插在土里的树桩,然后把它完全打进了泥土里。 这是圣天大陆一个古老的仪式,这根木桩,便是新的家园的第一根木桩。 而立下第一根木桩之后,张弃又和莫愁、叶大伟拿起图纸,开始计划起村庄的布局。 “这地方很平整,方圆千丈,正好可以当 《浊世第一仙》第四四四章 出大事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四五章 他是炼神境巅峰尊者 作为一个正在建设之中、百废待兴的小村庄,洛村本应当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然而此时的洛村,却是一个人影也见不到,还没打磨平整的长条巨石、锯了一半的木料,胡乱地摆在地上,只砌了数尺高的墙壁,泥浆已经快干透了,却没有人把新的石头垒上去。 时间已经到了巳时,以往会准时在寅时五刻冒起来的炊烟,却仍旧没有冒起来。 整个村子里冷冷清清,就像建了一半就被荒废了一样。 实际上,洛村里不是没有人,而是所有人都聚集到了议事大 《浊世第一仙》第四四五章 他是炼神境巅峰尊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四六章 情,缘何而起? “你是把我们所有人都当傻瓜吗?” 萧大妮满脸讥诮。众人一想,也都想到了其中的缘由。 圣宫、连云十三寨与遗忘一族一向是齐名的,彼此之间也并不是不了解。当然,圣宫和连云十三寨中最顶尖的那几个高手,遗忘一族并不很熟悉,但大家都知道,这三大势力之中都没有炼神境高手,都是一群神婴境在主事,这是毫无疑问的。 如果张弃真是圣宫的人,圣宫怎么可能舍得把他让出来? 与此同时,一些脑筋转得快的马上又想到另一个问题:张弃真是炼 《浊世第一仙》第四四六章 情,缘何而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四七章 雷焰,天道反噬! 左厢房里,围了一大群人,除了卢府众人以外,甚至连万俟咏也在这儿。 望着躺在床上的张弃,众人都是一脸的愁容,却似乎谁也无计可施。 其中最着急的自然是莫愁,她除了担心张弃,更担心远在大梁郡的凌落雪。短短一个时辰以内,传音石里已经传来了三次讯息,都是大梁城遗忘一族的管事人发过来的,都是关于凌落雪的,一次比一次紧急:她是遇到了多大的麻烦啊? 可是,她若是去了大梁郡,张弃怎么办? 莫愁轻咬下唇,双眉紧皱。她已经传讯 《浊世第一仙》第四四七章 雷焰,天道反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四八章 冥冥中的联系 张弃吓了一跳,飞身就要扑过去,为萧清陌挡住这道雷霆,却被她拦住了。 “张公子不用在意,它不是轰灭我的,只不过要走老身一半的寿命罢了。”她甚至微微笑着,好像说的不是她自己的寿命,“从现在开始,老身每说一句话,就会遭到一次攻击,所以等会儿不管老身遭到了雷击、火烧、刀砍、树缠,还是其他什么,公子都不用在意,它们都不可能伤了我,只是带走我一半寿命罢了。而天道论寿命,那是以‘年’为单位的,所以最低限度,它也会 《浊世第一仙》第四四八章 冥冥中的联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四九章 情之一字,害人不浅 没错,看外表,的确就是圣宫的圣女,曾经与他一起去过西洲的。可是看性格却不像啊,圣女不是一向高冷而平静的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跳脱了,难道,是她的双胞胎妹妹? 圣女,或者说叶倾城,朝他嘻嘻一笑:“我救了你一次呢!”然后便飞身而去了。 张弃不由摸了摸鼻子,苦笑一声,也转身走出了小巷子。 这场打劫来得莫名其妙,这个人情欠得更是莫名其妙。 半刻钟后,他来到了一家酒馆,打了一壶留城特产的“留客醉”灵酒,要了两三个特色 《浊世第一仙》第四四九章 情之一字,害人不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五零章 死了的天才才是好天才 情之一字,确实迷人,变幻不定,伤心处,让人肝肠寸断,高兴时,却也令人阳光满面。 与张弃久别重逢的叶倾城,此时便正在高兴的时候,一路蹦蹦跳跳,像只可爱的小白兔;却又叽叽喳喳,像快乐的小鸟,不时还依在张弃身边,不时又给他摘来鲜美的野果、采来艳丽的小花,于是从留城到濮城的一路上,都洒下了她银铃般的欢笑声。 张弃其实也知道这样不好,他不能当处处留情的种马,这样做也对不起莫愁和樊娟,甚至对不起萧瑟和卢小玥,但他 《浊世第一仙》第四五零章 死了的天才才是好天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五一章 张弃失踪了 夏侯居天很郁闷,也很恐慌。 来之前,他不是没有听轩辕震说过,张弃这小子很神奇,要引起足够的重视。 他重视吗,自然是十分重视的,毕竟张弃才炼神尊境巅峰,却已能力敌帝君了。但战到现在,他却隐隐感觉到,他似乎还是轻敌了! 一个炼神境巅峰尊者,却能施展出带有道则意味的秘技,还能异想天开地将两个领域叠加起来,挡住了他的神通——不是说只有神通,才能敌得住神通吗? 一个炼神境巅峰尊者,却能施展出拥有世界之力的神奇一剑, 《浊世第一仙》第四五一章 张弃失踪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五二章 你要怎么对我负责? 洛村,由张弃亲手设计和布置的城墙内,已兴建起了鳞次栉比的石头房子,而其中最为高大、雄伟的那一幢,便是由叶大伟亲自主持建造的:城主府。 洛村只是一个村,却拥有一座城主府,这是很怪异的一件事情。而更加怪异的,是大家都并没觉得有什么怪异之处,就连远来的客商们,都似乎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是的,除了最初的五百余遗忘一族族人之外,洛村里还居住着后来迁过来的近千名族人,还有从通天河两岸十余座城池里来的客商,甚 《浊世第一仙》第四五二章 你要怎么对我负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五三章 天地裂开了 所以张弃不想和小女生打交道的原因就在于此:简直是太伤脑筋了。 但他能够否认吗?刚才他虽是为了救她,可是她说的并非不是事实啊,怎么否认? 他忍不住哀叹一声:“你一定要把注意力,放在这个上面吗?” 叶倾城坐起来,轻笑道:“当然,这可是难得的机会,我为什么不抓住呢?” 这话说得连老天似乎都听不下去了,她话音未落,便听到了一声沉闷的雷霆。 张弃一脸讶异,又见叶倾城腾身站起,弯弓搭箭,一箭将堵住洞口的巨石射成八瓣,便 《浊世第一仙》第四五三章 天地裂开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五四章 禁断离域,九霄暗云 叶倾城脸色惊惶,站在那儿,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又闯祸了! “凌哥哥?”她忍不住朝张弃看了一眼,却骇然发现,他的身形,正在渐渐变淡! 就在岩浆与雷霆交映的背景下,正在她眼前渐渐变淡,很快便要完全消失! 叶倾城急了,拔腿便朝张弃跑去,然而刚跑出一步,却只觉得浑身一阵炙热,脚底下更是有什么东西在滚动:仔细一看,原来天上正有一团天火降下来,而地面上则有阵阵红光,像是地底下的岩浆就要冲出来了一般,顿时吓得她如泥雕木 《浊世第一仙》第四五四章 禁断离域,九霄暗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五五章 泥丸宫消失了! 同一时间,金城大震,城中出现了数十丈长的裂缝,直露出地底深处的岩浆海;不知有多少人坠落岩浆海中,尸骨无存;又不知有多少人被震塌的房屋掩埋,生死不知! 云洲太白山脉的主峰:藏剑峰,峰顶本有一尊数百丈高的巨石,猛然间坍塌了,化作无数磨盘大、房屋大的巨石滚落下来,把峰腰、峰顶的太白剑宗狠狠地肆虐了一遍,血流成河! 炎洲与豳洲的交界处,黑水河突然发了大洪水,洪水从上游的太白桥,一路冲到与蛮洲、夏洲交界处的枫叶 《浊世第一仙》第四五五章 泥丸宫消失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五六章 鬼之道 自从踏上修炼之路以来,张弃最大的秘密,一向就在泥丸宫中。 从最开始的泥丸宫内领悟天道,到后来莫名地生成那个泥丸宫世界,再到与山河鼎内世界建立了莫名的联系,他的这个泥丸宫一直是很神秘的,对他的帮助也是极其巨大的。 在泥丸宫中,他领悟天道、秘技、战法等等的速度一向极其迅速,他的神识也远超同阶修士,这让他得以修炼裂魂术,足足分出七个分魂,修炼的速度也相当于增加了何止七倍! 但是,现在,泥丸宫消失了,藏于其中的 《浊世第一仙》第四五六章 鬼之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五七章 九霄楼第八层 “九霄楼再现,鬼界通道开启,凡我神奕卫九统领部,即刻出发,目标,九楼山!” 随着绝高峰顶上的一声朗喝,一队队盔甲鲜明、旗帜飞扬的精锐之师,便从各个军营之中开拨出来,如蝗虫一般,漫山遍野地涌过无数城镇、山村、大道、小桥,在无数人惊讶、崇拜、警惕、骇然的目光之中,浩浩荡荡地朝着九楼山方向开去。 地面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骑兵、步兵、车兵,天空则飞过遮云蔽日的飞鹰、秃鹫、大鹏、猛隼,水里还有蛟龙拉着的战舰,前锋已 《浊世第一仙》第四五七章 九霄楼第八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五八章 终于见到你了 九楼山下,此时已成为了整个圣天九洲最为热闹的地方。 九楼山足有千里方圆,此时四面八方都已经围满了人,鳞次栉比的军营无边无际,各色旗号就像一片汪洋大海;军营外面则是数量更令人惊骇的平民,他们都属于大大小小的宗门,零零散散,一片杂乱,与规整严峻的军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简直像是两个世界。 军营的分布也是有特色的,由于近水楼台的关系,神奕宗的神奕卫、罗天星宗的大罗天军,是最为靠近九楼山的两支军队,直接驻扎在了 《浊世第一仙》第四五八章 终于见到你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五九章 扑倒 “梦女,终于见到你了!” 望着眼前这张恬静的面孔,张弃的嘴唇有些哆嗦:这就是梦女吗? 这个女孩是漂浮在时间乱流之中的,凶残的时间乱流静静地萦绕在她身旁,却似温顺的小绵羊,对她没有半点伤害。只是由于时间乱流的遮挡,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能隐隐约约看到那朦胧的影子,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那双眼睛,那双直视入张弃心底的大眼睛。 然而她却是没有意识的,张弃以为那双眼睛直直地看着他,那只不过是他的错觉而已。 她只是介于真 《浊世第一仙》第四五九章 扑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六零章 大军出动,人海如潮! 张弃好像做了一个梦,有些香艳。 在梦里,他好像被一个十分漂亮的少女给“推倒”了;不过好像两人都不是实体,像是灵魂状态;只是灵魂状态也不错,至少那销魂的感觉,那可是做不得假的。 这方面,张弃有“经验”,他能分辨得出来什么是享受,什么是折磨。 现在自然属于享受,所以虽然这个梦做的时间长了些,似乎足足做了好几天,他也并没有什么意见,甚至还颇有些乐不思蜀,就算就此沉沦在梦境里,好像他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但梦毕竟是 《浊世第一仙》第四六零章 大军出动,人海如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六一章 关我屁事! 神奕卫也是十分警觉,张弃刚带着东方筱然出现,便被察觉了。 于是大军雷动,一队队精锐骑兵冲出军营,无数大旗招展,簇拥着几名将官。 “张公子,又见面了!”一匹雪羽天马从骑队中冲出来,那骑士朗声大笑,张弃细细一看,却是曾一同奔赴西洲的熟人:轩辕宗爵的护卫将军,夏侯元空。 张弃微微一笑,也拱了拱手:“夏侯将军久违。不知将军在这儿,倒是在下失礼了。不敢耽搁将军正事,还请将军指示一条路,在下也得下山了。” 他不知道神 《浊世第一仙》第四六一章 关我屁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六二章 九洲齐动风云卷 轩辕宗爵一愣,旋即马上面露喜色,而马其顿公主则是掩嘴一笑,没有说话。 轩辕宗爵知道叶倾城原本对张弃是有意的,在留城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但现在看来,她的表现还是令他满意,她居然已经不把张弃的生死放在心上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人家是死心塌地跟着他的啊,看来还是要对她好一些,不要再像以前那样,总是防备着她了。 他就不相信她看不出来,张弃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是危急:他连续冲阵十多次,想要破开“擒魔灭魂大阵”,但这可 《浊世第一仙》第四六二章 九洲齐动风云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六三章 联盟 九楼山上,九霄楼口,张弃紧皱着双眉,站在一层大厅内,看着东方筱然的背影。 擒魔灭魂大阵是一个外紧内松的阵法,若向外冲则艰难无比,但退守九霄楼却并不是什么难事。所以没奈何下,他们只得退回楼内,轮流守在门口,终归是守了下来。 幸好九霄楼十分坚固,莫说这些圣君以下的神奕卫了,就算帝君出手,也伤不到它分毫;而且九霄楼四面八方都没有可进入的路,只要守住门口,便可高枕无忧。 另一个原因也是张弃完全悟通了九霄楼内八大 《浊世第一仙》第四六三章 联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六四章 怎么会这样 诚如雷长啸所说,四大势力有结盟的天然基础,便是大家都修炼了第一仙术,都有救出张弃的迫切要求,因此结盟的事情三言两语便定了下来,莫愁也便成了盟主。 但上任盟主的莫愁并没有急着发号施令,只是让各家分别集结人马,做好战斗的准备。 现在幽冥军与神奕卫的战斗正酣,也的确不是动手的好时机。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整整半个月过去,这场战斗居然还没有结束,而旁观者的耐心却似乎迅速地被耗尽,以至于第三名参战者很快便出现了:居 《浊世第一仙》第四六四章 怎么会这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六五章 地母生灵旗 九霄楼前,又一队神奕卫士兵被击退了,陆陆续续地退回到主阵之中。 但毫无停滞地,又是一队骑兵从主阵里冲出来,直扑那道木门。 他们的攻击很奇怪,根本不与张弃单打独斗,而是由领队的军官高举着一个白玉圆盘,众士兵便用一根五彩绳索系在这军官身上,于是那白玉盘上便冒出一团栲栳大的莹白光球,朝着木门狠狠地轰过去,每轰一下,便震得偌大的九霄楼也轻轻地颤动一下! 张弃咬着牙,气喘吁吁,却不肯退让半步。他深深地知道,阻挡这 《浊世第一仙》第四六五章 地母生灵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六六章 风平浪静 “什么玩意儿?” 那帝君望了这面指甲大的小旗一眼,还有些不以为意。境界到了玄虚帝境,对法宝的依赖已经变得很少很少了,一面小小的旗幡,对这等级别的战斗,能有多大的帮助?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萧瑟一把接过地母生灵旗,这面法宝已被张弃炼化,她以张弃教给她的第一仙术催动,刹那间变得有数百丈高,顶天立地,旗面上一道道翠绿、靛青的花纹更是清晰可见! 萧瑟轻轻一挥大旗,九楼山顶便似换了一个颜色,原本很有些枯黄的,此 《浊世第一仙》第四六六章 风平浪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六七章 第一仙宗 风平浪静了吗? 从表面上看,应该是的,但实际上呢,也许谁都不知道。 勉强摆平了“后宫”,接下来大家还热热闹闹了好大一阵子。樊娟便叫两个女儿来拜见父亲和几位姨娘:“她们是双胞胎,穿红的这个是姐姐,叫张雷音,穿青的这个是妹妹,叫樊绣。按我们五蛮黎的规矩,巫后所生子女,必须有一人随巫后姓氏,以继后统。夫君,我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就擅自为她们起了名字,你不会怪罪她们吧?” 她这话说得极有水平,令张弃不由得一阵苦笑: 《浊世第一仙》第四六七章 第一仙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六八章 壁上观 九霄暗云大阵和禁断离域大阵,都是需要张弃的血脉才能解开,而也只有他的血脉才能修复。这样一来,他对自己乃是初代张元神帝的嫡系血脉,便再没有了任何的怀疑。 只是这“神谕之体”好像对他并没有什么用处。 他带着第一仙军下了九楼山,却并没有能够冲下去:所有的山口都被封锁了。 这是预想之中的事情,神奕卫是绝对不可能让他们冲出山口的,那样就鱼游大海、鹰翔长空去了;神奕宗的目的是潜神玉佩和辟仙令牌,他们怎么可能任由张弃 《浊世第一仙》第四六八章 壁上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六九章 寿终正寝 但作为第一个壁上观者,第一仙宗却似并不满足于作壁上观。 其实早在神奕宗刚把三个统领部的主力从山口撤下来之时,张弃就发现了他们的异动,于是很果断地,他立即指挥第一仙军再一次冲击山口,希望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但他们却遭到了神奕宗的顽强抵抗,仿佛神奕宗在这个山口还留了很强劲的实力。张弃当机立断,立即挥军改道,冲击第二个山口,抵抗却还是十分顽强,他们居然不得寸进! 张弃已经使尽了所有的力量,但神奕卫在山口的 《浊世第一仙》第四六九章 寿终正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七零章 是你的儿子 禁断离域大阵终于崩溃了,而在它崩溃的同时,九霄暗云大阵也终于彻底破解开来。 若不是张弃早有预料,恐怕这一次,他要就措手不及了! 这不比上次,上次九霄暗云大阵被破解,是因为张弃的血脉之力;而这一次,张弃是竭尽全力在维持着它的运转,却仍无法阻止它被破解的命运。 而失去了九霄暗云大阵的遮护,整座九楼山的真面目,也终于彻底展现了出来。 站在九楼山顶往下望,是令人触目惊心的:密密麻麻的九大宗门弟子,如蝗虫一般爬满了 《浊世第一仙》第四七零章 是你的儿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七一章 四界降临 就如晴天霹雳,张弃被震得如霜打的茄子,怎么也回不过神来。 只听得轩辕宗爵的笑声,震得他耳朵嗡嗡作响:“把我们无敌的张公子请下去!哈哈哈,圣女啊,你帮助本宫立下如此巨大的功劳,本宫要怎么感谢你才好呢?” 便听叶倾城无比疲惫地道:“我累了,想带着两个孩子休养几天,可不可以?” 轩辕宗爵一愣,关切地道:“圣天大陆现在一片混乱,你想要休息,不如就在我神奕军中。我有一个独立的军帐,可以给你划出一个区域,不让任何人 《浊世第一仙》第四七一章 四界降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七二章 天灾人之劫 一个安静的小村庄里,一位明媚的姑娘少女,找到了一位胖乎乎的大叔。 “开叔叔,您听到青玉台的传讯了吗?他们都说要马上出发呢!” “不是给你讲了许多次了吗,小玉兰,不要老是开叔叔开叔叔的,我还没那么老!” 少女金玉兰调皮地笑笑:“哎呀,不管那么多了。开叔叔,你去吗?” 开哥无奈地摇摇头,又豪爽地大笑起来:“你说什么呢,怎么可能不去?我开哥纵横一生数百年,可能是不去的人吗?叫村里能去的都集合,剩下的就自己找地方...... 《浊世第一仙》第四七二章 天灾人之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七三章 神之炼狱 “听说张弃被困在神之炼狱?” “圣天大陆上,叫做张弃的有几个人?这次被困的,是哪一个?” 大清早的,便有两个人闯进了大殿,急如星火地叫嚷开来。 莫愁满脸倦容地抬起头。昨晚,她就是在这大殿之中,整整坐了一夜。 “你们是什么人?张弃只有一个,就是我们第一仙宗的宗主……” 莫愁话还没说完,那络腮胡子的大汉已高声嚷道:“敢囚本王的兄弟,俺……” 他话音未落,已大步朝殿外跑去。莫愁愣了一下,连忙叫住道:“等等,你是要? 《浊世第一仙》第四七三章 神之炼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七四章 禅僧,愚行 “好消息!” 轩辕破急匆匆地跑进了轩辕烈的行宫,径直跑到后者经常呆着的书房,大声嚷嚷:“老三真是厉害啊,略施小计,就把张弃手下那帮人,全给困在神之炼狱结界里了!” 但他以为的好消息,在轩辕烈听来,却似乎并不太让人兴奋。后者正拿着一本书,却没有看,而是重重忧虑,如果仔细看去,还能在他的眉宇间看到一缕缕压抑的愤懑。 “怎么了?”轩辕破知道这个亲大哥的脾气,一下子噤若寒蝉。 轩辕烈叹了口气:“唉,这些神人啊,怎 《浊世第一仙》第四七四章 禅僧,愚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七五章 巨灵神掌 “愚行?”神族首领冷笑一声,“名不见经传的东西……” 愚行也不生气,只是淡淡地笑道:“见不见经传,其实不要紧,你们且接贫僧这一击!” 但见那璀璨无比的土黄色光芒之中,猛然冲出了一条巨龙,头尾超过千丈,腾云驾雾,极度轻蔑地看了那金杵与魔云一眼,一低头便撞了过去:“神通,大梵,堘龙破!” 巨龙仰天长啸,刹那间,便将金杵与魔龙完全包裹了起来,接着,猛然炸开! 众人便感觉像是地震了一般,原本就已破碎不堪的大地,这...... 《浊世第一仙》第四七五章 巨灵神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